《从皇宫禁军开始,分身遍御天下》
第一章 皇宫站岗
大乾国,皇宫。
天空阴沉,大雪飘落,处处银装素裹。
梁进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犹如一尊雕塑般站在瓦檐之下。
虽然漫天雪花还不至于落在身上,但是那彻骨的寒意却能够穿透铠甲,钻入人的身子里头。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梁进满心感慨。
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个类似于古代王朝的世界,还成为了一名守卫皇宫的禁军。
禁军的生活很枯燥的:
进宫时,站岗、巡逻、看大门。
回营时,操练、喝酒、逛窑子。
梁进都没想到,这样的生活自己竟然硬生生熬了一个月。
此地偏僻,四周寂寥无人,只有梁进一名禁军站岗值守。
这让他能偶尔偷个懒。
早些年,宫中也曾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毫不为过。
但如今,皇宫戒备已经大不如从前。
大乾对外刚打了败仗,赔了不少银子。
对内则忙着赈灾和平叛,更是花钱如流水。
朝廷没钱,只能裁减了大批禁军。
再加上禁军之中官员不仅克扣粮饷,甚至吃空饷之风越来越盛。
这导致皇宫禁卫越发捉襟见肘,戒备松弛。
尤其皇帝也是个昏君。
这大乾王朝,已有亡国之相。
“哒哒哒……”
一个小宫女吃力地抬着一个装满脏衣服的箩筐走过来了。
当来到梁进面前时,她放下手中箩筐,从怀中摸出一双鞋垫偷偷塞到梁进铠甲里:
“进哥,这双棉鞋垫给你。”
“它可软了,你把它塞鞋里,站岗的时候脚暖和。”
小宫女名叫苏莲,十五岁,平日在浣衣局里负责洗衣服。
别看她年纪不大,进宫却已经整整五年,也同梁进相识了五年。
苏莲对梁进极好,平日里总会偷偷藏一些布料来给梁进。
梁进答谢:
“小莲,多谢了。”
“下次我来,再给你带点治冻疮的药。”
他看到苏莲手上的冻疮,皮肉翻开,呈现出黑色,连血都流不出来。
这让梁进心中一阵唏嘘。
苏莲十岁时开始当宫女已经不算小了,梁进前世历史上着名的万贞儿,才四岁就当了宫女。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进哥,我皮糙肉厚不用麻烦,并且早习惯了。”
“我一整手都要沾水,药涂抹上去几下就被洗掉,会浪费你的钱的。”
苏莲满不在乎地说道。
梁进心中暗暗摇头。
他知晓苏莲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干完活还得伺候“姑姑”,伺候完了才能睡觉。
苏莲是个低微的宫女,没有资格去伺候嫔妃,所谓的“姑姑”也只是一些掌事的老宫女而已。
“唰唰唰……”
一阵扫地声响起。
只见一个小太监拿着扫把在扫雪,也在朝着这边靠近。
苏莲见状喜道:
“进哥你看,是保哥来了!”
小太监名叫赵保,十六岁,在打扫处专门负责打扫卫生。
他和苏莲,都是梁进相识多年的朋友。
三人都是孤儿又同为宫中最底层,再加上年纪相仿,这让三人关系极为要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所以在梁进站岗的时候,三人都会偷偷摸摸聚在此地说说话。
等到赵保走近,苏莲又摸出另一双鞋垫递给他:
“这个给你。”
赵保警惕地四处看了一圈,才将鞋垫收下,并且抱怨道:
“小声点,要是被人看到了,少不了一顿责骂。”
他一直侧着脸,遮遮掩掩。
梁进却已经敏锐发现他脸上的淤青,便询问道:
“被打了?”
赵保伸手捂住淤青回答:
“我没事。”
“进哥,我算是看明白了,在这宫里即便处处忍让顺从,却也一样会因为身份卑微而被人欺负。”
“那些辱我、轻我、贱我的人,我都牢牢记着呢。”
“若是哪天我爬上去了,我一定十倍百倍报复回来!”
赵保说这话的时候,那张少年脸上咬牙切齿,流露出浓浓的怨恨。
梁进见状,心中微微叹息。
记忆中他与赵保刚认识那会,他还是天真稚嫩的孩子。
几年过去,赵保虽然才十六岁,但是却已经有了与这个年纪不符的表情。
小太监的生活也同样艰辛,这宫里没人容易。
苏莲也流露关心:
“保哥,过两天我给你偷点糖回来,小时后我娘常说吃了糖就没那么疼了。”
“放心,我偷东西可厉害了。”
赵保笑笑。
跟着他转头四处打量了一圈,跟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竟然是两册手抄本。
封面上有着几个大字——《太阴掌》。
只听赵保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解释:
“前两天执守侍张公公不是死了吗?上头让我去打扫腾空他的房间。”
“结果让我发现了一个暗格,里头竟然藏着一本武功秘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偷偷把秘籍抄了下来,进哥、小莲,来给你们一人一份。”
梁进闻言心中一动。
武功秘籍!
没错。
这个世界是有武功的。
禁军,也是全国唯一一支由纯武者组成的军队。
但武者,亦有强弱。
最强者,为一品武者。
最次者,为九品武者。
禁军操练之时,也有教头会传授一些粗浅的武艺。
有天赋出众者便可以学习更上乘的功夫。
梁进这具身体练武没有天赋,止步九品武者多年不得突破,所以也无缘得练上乘武艺。
但如果有了好的秘籍,那或许有助于梁进突破。
皇宫之中秘籍虽多,但也不是梁进这些底层有资格看的。
任何一本秘籍,对宫中底层而言都是十分难得。
赵保能有这份心,更为可贵。
于是梁进毫不客气,将手抄本塞入怀中。
苏莲却摆摆手:
“我才不要。”
“听说练武很辛苦的,我天天从早到晚洗衣服都洗不完,晚上伺候完姑姑才能休息。”
“累都累死了,哪有时间练武?你跟进哥练就好。”
苏莲想法简单,也没有什么欲望。
这却让赵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真没出息!在这宫里,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算了,以后我要是爬上去了,我罩着你和进哥,到时候谁也不敢欺负你们。”
“好了,我们快散了吧,免得被人看见惹来麻烦。”
赵保送来手抄本之后做贼心虚,根本不敢久留。
于是三人短暂闲聊之后,便各自分开。
梁进继续站岗。
他趁着没人的功夫掏出手抄本看了一阵,随后有些失望。
《太阴掌》是一门阴柔的功夫,而梁进在禁军中所学的则是阳刚功夫。
二者内力冲突。
梁进只是稍稍按照手抄上的方法运行一阵内力,就只觉得浑身难受。
想要练这《太阴掌》,得把梁进之前所修的阳刚内力尽数散去才行。
相当于从头再来。
“看来,这《太阴掌》虽好却并不适合我。”
“赵保从零开始,又身为太监,这掌法更适合他。”
梁进也并未气馁。
因为……
他有系统!
每天站岗就能进行签到,从而获得奖励。
多数奖励,都是武学修为提升。
连续一个月签到下来,梁进已经从九品突破到八品境界了。
这速度,简直神速。
也正是如此,梁进才不愿散去内力修习《太阴掌》。
“签到的时间快到了,不知道这一次能获得什么奖励?”
梁进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块面板。
【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八品】
【武学:《禁军长拳》(三重)、《盘龙棍法》(二重)、《太阴掌》(未入门)】
寥寥数语,便是梁进目前的状态。
简单,却也简陋。
签到时间已到,梁进毫不犹豫点下【签到】按钮。
正当他以为又是犹如往常一样,签到获得武学修为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面板忽然金光大盛!
紧跟着,一行新的文字出现:
【恭喜宿主连续签到满一个月,成功开启“人前显圣”功能。】
【身外化身,人前显圣,拯救苍生。】
【此次显圣目的地:巨牛乡】
【恭喜宿主获得第一具身外化身。】
【此身外化身所获特性:符水治病】
【即将随机投送化身……】
梁进惊讶之中,忽然只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拉扯到了遥远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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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身外化身
当梁进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天朗气清,远方一座大山宛如一头巨大卧牛。
山脚之下,村落连绵。
看来,这里就是系统所说的巨牛乡。
只不过此地并没有白雪皑皑,反而一片葱绿。
也只有常年温热少雪的南方地区,在冬天还依然还留有植被。
这让梁进心头一惊。
难道转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跨越千里之外?
“我现在的状态……好奇怪!”
梁进此时脚踩泥地,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血肉之躯就身处这巨牛乡。
但同时。
他又能感受到,还有一个“本体”正在皇宫之中站岗,甚至那个“本体”的五感六识自己也一样能感受到。
“所以我现在相当于,多了一个分身?”
“而我八品武者的实力,这分身居然也继承了。”
梁进来到一个水洼边,借着水中倒影查看自己的容貌。
脸变了,但更帅了。
衣服也变了,从禁军的甲胄,变成了一套青色长袍。
斯斯文文,细皮嫩肉,像个书生。
就在这时。
一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顺着道路行驰过来,在梁进身边停下。
“庄主,是个活的,像是个读书人。”
“并且……是个没染瘟疫的健康人!”
车队之中,响起惊呼。
梁进起身回头,看清楚车队里的人之后,梁进也心头一惊。
只见车队中的人,全都一副虚弱病容,不时掩口咳嗽。
最可怕的是,他们露出的皮肤上都长满了一串串犹如珍珠般的脓疱。
一些破开的脓疱流淌出白色脓水和黄色的组织液,散发着一股腥臭。
十分恶心!
所有人都是如此,这就不难猜是某种传染病所致。
当头的马车帘幕掀开,一名中年人露出脸来。
中年人,显然也已经染病。
他咳嗽两声,冲着梁进拱了拱手:
“尊驾想必是外乡人吧?”
“此地十里八乡最近正在爆发疫疾,我劝尊驾染病之前早些离开此地。”
中年人好言相劝两句,便打算继续赶路。
梁进却忽然开口: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梁进一听此地爆发疫病,又联想到系统给予这具分身【符水治病】的特性,便大致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中年人双目一亮,期待发问:
“尊驾是医?”
梁进回答:
“我是仙。”
众人面面相觑,眉头已经不由皱起。
车厢中,一个清脆女声响起:
“又是一个来骗钱的神棍!”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敢来我们陆家庄行骗?”
“这些日子,本姑娘不知道打跑了多少个你这种神棍。”
声音未落,车厢之中就已经钻出一名少女。
少女二八年华,身穿红衣,柳眉倒竖,冲着梁进怒目而视。
若不是她脸蛋上爬满脓疱,倒也是个美人。
中年男子喊了一声“住口!”,少女才悻悻闭嘴。
梁进却再度说道:
“取纸笔来。”
有了纸笔,他就可以使用系统特性【符水治病】。
而他的话,却让车队众人不明所以。
梁进沉声喝道:
“没听到我的话吗?取纸笔来!”
“还有火折,再来一个碗。”
车队的汉子们纷纷皱起眉头,眼前这年轻后生未免也太不懂礼貌。
红衣少女更是猛地抽出腰间马鞭,作势就想要抽人。
中年男子再度挥手劝住少女,同时瞪了红衣少女一眼。
红衣少女只能从车厢中取出纸笔、火折和木碗,随后冷哼一声,扔在了梁进面前。
梁进取过纸笔,开启系统特性。
下一刻,他手臂一动,在纸上迅速画出了一串扭曲玄奥的符篆。
符篆之上光芒一闪即逝,仿佛蕴藏神秘力量。
他用木碗在水洼之中舀了点水,跟着用火折子点燃画有符篆的纸张,将其扔入了水碗之中。
符水,制成!
车队却已经要走。
“站住!”
梁进端起水碗,看向红衣少女:
“你,把它喝了。”
红衣少女气得咬牙切齿:
“你是个疯子吗?”
让她去喝那水洼里盛的脏水?尤其那碗中水上,可还漂浮着不少纸张燃烧的灰烬。
不可能!
中年男子也失去最后的耐心:
“我一直以礼相待,尊驾看上去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还请莫要失了礼数。”
“我等,就此别过。”
中年男子正是看梁进像个读书人,所以一直保持最起码的尊敬。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梁进可以在他面前无理取闹。
梁进冷哼一声:
“我来救你们的命,又何须同你们客气?”
当即,梁进身形猛地一动。
车队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梁进就已经冲到车厢之旁。
他一伸手,就朝着红衣少女抓去。
“不好!”
“他是个武者!”
车队的汉子们大惊失色,急忙手慌脚乱地去抓兵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然而他们的速度对于梁进来说太慢了。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阻拦之时,梁进就已经提着红衣少女的脖子退朝一旁。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急忙惊道:
“我们陆家庄与阁下无冤无仇,相反还有求必应,阁下为何如此?”
“还请阁下莫要伤我小女,一切都好谈!”
车队汉子们已经抓起兵刃,尽管他们人多势众,却一个个踌躇不前。
一来,庄主之女在梁进手中,令他们投鼠忌器。
二来,他们也畏惧武者的力量!
武者,在皇宫之中并不稀奇。
就连禁军之中最普通的士卒,也都是九品武者。
但,这并不意味着武者就烂大街了。
禁军,那可是抽调全国军中精锐组成的特殊军队!
而在民间,武者可是个稀罕货,备受尊崇。
车队中的人虽气息彪悍,但梁进已经看出里头没有一个武者。
梁进却自顾犹如提小鸡一样提着红衣少女的脖子,淡淡道:
“张嘴。”
红衣少女双脚不着地,不断瞪着,满眼惊恐。
她能够感觉到,只要梁进一用力,就能掐断自己的脖子!
她只能张开嘴巴。
梁进趁机将碗中符水,尽数灌入了红衣少女口中。
这呛得红衣少女咳嗽不停。
做完这一切,梁进手一扬,将红衣少女犹如扔麻袋一样扔了回去。
众人急忙接住红衣少女,中年男子瞪着梁进也又惊又怒。
谁知。
梁进却犹如一个没事的人一样,自顾在一块石头上坐下,闭眼淡淡说道:
“过一会,你们会回来求我的。”
中年男子看到女儿无碍之后,忌惮地看了梁进一眼。
随后他沉如水一言不发,只是一挥手,带着车队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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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武功升级
“真是一个无礼的怪人!”
“仗着自己是武者,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吗?”
“真不知道这个人哪里冒出来的,差点伤了小姐!”
车队中的汉子们,忿忿不平。
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刚才那怪人的身形早已经看不见,这才敢抱怨起来。
车厢中。
陆天行沉默着。
刚才的事,他并未放在心上。
陆天行常年行商见惯风浪,成熟稳重。
既然那怪人武者没有伤到自己女儿,那这口气他很容易就咽得下。
并且他身为陆家庄庄主,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
尤其这一场瘟疫,导致庄中人人染病。
近在眼前的灭庄危机,才是最令他头疼的。
可别人却咽不下这口气。
身穿红衣的陆倩男却一边干呕一边骂道:
“爹,刚才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未必打不过那个武者。”
“你怎么连话都不说一句,就带我们这样走了?”
一想到自己喝的那碗脏水,她就忍不住又想呕吐。
陆天行看着不服气的女儿,无奈摇头。
他们十多个人,若是能个个悍不畏死,那么打一个九品武者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可若是真打起来,一旦见血,这些庄客们起码怂一半。
若是再死了人,剩下的庄客又得怂一半。
不是训练有素练武之人,可没有那么强的战意和杀心。
更何况双方又没有死仇,又何必动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倩男还在骂骂咧咧:
“还说我们会回去求他?做梦!”
“他真以为自己是神仙,能神机妙算啊?”
陆倩男只是被掐了一会脖子,并未受伤。
而那碗符水也应该不会有问题。
毕竟符水的材料,都是她提供的。
陆天行微微苦笑,正要再劝女儿,却又忽然愣住:
“倩男,你、你、你的脸!”
陆倩男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忽然迸发出一股清凉。
这阵清凉忽然传递遍全身,包括脸上。
原本因脓疱而干燥发痒的皮肤,竟然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爹,我感觉……浑身轻松。”
“我的脸到底怎么了?”
“你快说话啊!别吓我啊!”
陆倩男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什么,急忙询问。
而在陆天行惊骇的视线中,只见女儿脸上的脓疱竟然纷纷干瘪,然后结痂。
没一会,那刚结的痂竟然纷纷脱落,露出光洁的皮肤。
仅仅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脸上长满脓包的陆倩男,就已经恢复成了原本那个美丽健康的少女。
陆倩男见父亲半天不说话,只能钻出车厢,冲着车队众人询问:
“我脸怎么了?”
尽管她已经知晓,她的脸因为脓疱已经变得奇丑无比。
但毕竟还是少女,对于脸上一切都关心异常。
车队的汉子们闻言看了一眼,一个个犹如见了鬼一样:
“小姐,你的脸……你的脸……天呐!”
他们的惊讶,更是让陆倩男急躁不已。
她急忙翻找出铜镜一照。
下一刻,铜镜忍不住从手中滑落。
陆倩男忍不住喜极而泣:
“我的脸好了!真的好了!”
“还有我的病,我感觉不到了!”
“我这是……真的好了吗?”
车队里的庄客们只感觉一阵匪夷所思。
疫病已经传播开来,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寻找到治疗的办法。
而自家小姐,竟然就痊愈了。
难道……
因为那碗水?!
一碗符水就能立竿见影,治好小姐的疫病。
莫非真是神仙?
陆天行从车厢中钻了出来。
他站在车辕上,深吸一口气后激动下令:
“回去!”
“立刻回去!”
车队一阵手忙脚乱,匆忙调转方向。
每个人的心脏都在激烈跳动,犹如被鼓槌猛砸一样。
有救了!
他们的病,有救了!
整个陆家庄,也有救了!
……
树下。
梁进坐在石头上,背靠着树干,闭目等待。
之前,他本可不用装神弄鬼说自己是仙。
但大乾王朝已有亡国之相,一切原有的秩序即将崩塌瓦解。
这个时候,个人的力量是如此弱小,顷刻之间就有可能灰飞烟灭。
分身,死了也无妨。
但本体若是死了,那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他必须得到足够的安全。
他也希望能够有更强的力量,去保护那些多年来一直关心自己的人。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符水治病治好第一位病人,可获得特殊奖励:武学升级。】
【《禁军长拳》(三重),自动升级成为《大伏魔拳》(三重)】
【《盘龙棍法》(二重),自动升级成为《北霸六合枪》(二重)】
【《太阴掌》(未入门),自动升级为《化骨绵掌》(未入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一刻,梁进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三套完整的武学功法。
这两套武学就仿佛完全烙印进入了他的骨子和肌肉记忆力,随时可以熟练施展出来。
“这就是高级武学吗?”
“果然比我之前在禁军之中学习的,要精妙太多。”
梁进不由大为感叹。
禁军之中,虽然不缺高级武学,但是自己身为底层根本没资格翻阅。
如今见识到高级武学其中妙谛,让梁进大开眼界。
“难道如今我得到的是……玄级秘籍?!”
梁进心头一喜,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世上武功秘籍,也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级。
得一本黄级秘籍,便可以开宗立派,传艺授徒。
帝都十万禁军,就是靠《禁军长拳》和《盘龙棍法》两本黄级秘籍立足。
而玄级秘籍,已经是各大门派、武林世家和各方强者的不传之秘,非亲传弟子或直系血脉不得翻阅。
至于地级秘籍,那堪称武林至宝。
任何一本地级秘籍流入武林,都势必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梁进也仅仅知道皇宫之中有地级秘籍,其他就一无所知。
至于天级秘籍,那只是一个传说。虚幻缥缈,真假难辨。
如今梁进一下子就得到三本玄级武功,简直犹如天降富贵,怎能不喜?
他的视线随后转向远方:
“看来,他们快要回来了。”
青山依旧。
空气之中充斥雨后泥土草屑的清新。
没一阵,车队果然折返回来了。
马车还未停稳,陆天行就已经迫不及待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来到梁进面前。
这一次,他不仅仅只是拱手,而是深深朝着梁进一拜:
“多谢先生,治好小女疫病。”
“先前是愚蒙有眼无珠,特来向先生赔罪。”
“对了,还未请教先生尊敬大名?”
陆倩男也来到父亲身边,跟随父亲一同行礼。
她此时可没有之前的火爆脾气,反而格外温顺。
并且她也终于认真看向梁进,这一看才发现这个男人竟然长得如此俊朗,着实令她意外。
车队中的庄客们也都纷纷下车,站在远处看向梁进,目光敬畏。
树下,梁进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们可以称呼我——大贤良师。”
陆天行一愣。
好大的名号!
若非才德全尽、贤哲贤师,怎可拥此称号?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何德何能?
梁进却再度开口:
“此地界在哪国境内?”
这让陆天行微微疑惑,这人来到此地,却不知此地在何处,难不成还真是神仙下凡?
陆天行自然不信鬼神之说,但他还是急忙回答:
“此地名叫巨牛乡,乃属大乾青州台阳县。”
梁进放下心来。
在大乾境内,总比去到外国要好。
于是他站起身来,越过陆天行父女,径直就朝着马车走去:
“我得中黄太乙传道,特来此治病救人。”
“送我去你们陆家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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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妖人
陆家庄就在山脚。
当梁进乘坐马车进入陆家庄之后,才意识到这次的瘟疫有多严重。
之前所见车队之中众人,虽然也染了瘟疫,但是却依然还能正常活动。
因为车队里的,都是青壮。
而在陆家庄里,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他们的状态则要严重太多。
剧烈的咳嗽声,在庄中络绎不绝。
梁进看到不少老人和小孩的尸体从房子里头抬了出来,准备集中焚烧处理。
可谓是家家披麻,户户戴孝。
好一副人间惨状。
随着车队到来,庄中的人“哗!”的一下全都聚拢了过来:
“庄主,这次去城里有没有购买回能治病的药?”
“我娘快坚持不住了,庄主请您想想办法!”
“庄主求您赐药!我的小儿子已经没了,我实在不想再失去大儿子,他病得很重啊!”
……
庄民庄客们满脸期待,所有视线都汇聚在陆天行的身上。
陆天行站在马车上,向众人讲述这一趟行程:
“我们这次没能进城,城门已经关闭多日,严禁外人进入。”
“听说城里的疫病也很严重,我亲眼看到有人将病患的尸体从城墙扔到城外。”
“而周围城镇根本买不到药材,所有药材全都被抢空了。”
庄里人闻言,一个个面露悲戚。
城门紧闭,意味着县老爷已经不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了。
如今整个陆家庄所有人已经染病,而没有药材,更意味着庄中会有更多人死去。
甚至……死绝!
绝望的情绪犹如阴云,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但是!天不绝我陆家庄!”
“我有幸在路上偶遇能医治疫病的神医,并且已经将神医请到了庄中。”
陆天行昂声开口。
他只说“神医”,却没说“神仙”。
因为在陆天行的心中根本不信鬼神之说。
他常年跑江湖,可见过不少所谓“符水治病”的把戏。
表面上给人喝符水,实际上用药来医治病人,但让病人以为是喝符水治好的。
自家女儿所喝的那碗符水,说不定是被梁进以不为人知的手法添加了药粉。
唯一让陆天行不解的,也只有那夸张的疗效。
庄中众人闻言,一下子轰然炸锅:
“神医?神医在哪?”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梁进从车厢之中走了出来。
“这就是神医?”
所有人目光惊讶。
因为眼前的梁进,看起来未免太过年轻。
梁进跳下马车,径直越过众人。
他一边走,一边昂声开口:
“我得天神中黄太乙传道,解救人世瘟灾。”
“入我太平道者,可得符水祛疫。”
所有人面面相觑。
不是说神医吗?
怎么又变成神仙符水了?
庄主和这年轻人,怎么说的完全不一样?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到底能不能治好疫病?
陆倩男此时也跳下马车:
“大家看我!”
“我的疫病,就是这位先生治好的!”
“对了,他的名号叫大贤良师!”
庄中众人一看,纷纷惊呼起来。
小姐都能治好,那就绝对没问题。
车队之中的庄客,也纷纷印证陆倩男的话,这更加让所有人深信不疑。
他们纷纷尾随在梁进身边,高声哀求:
“大贤良师,还请救我!”
“我入道,我要入太平道!”
梁进昂首挺胸,脚步不停。
他一边走,一边开口:
“入太平道者,需纳五斗米,诵太平经。”
“虔诚笃信,朝参暮礼。”
所有人亦步亦趋,纷纷跟随。
“我愿意!”
“我们都愿意!!!”
陆倩男带着庄客们,也兴冲冲地跟在梁进身后。
梁进来到庄子中心的稻场上,终于停下脚步。
他捡起一根竹杖,一点地面:
“在此架起大锅,烧起沸水。”
“起法坛,盛朱砂,铺黄纸,备紫毫。”
“尔等随我一同向黄天祈符,祛禳疫鬼!”
陆倩男立刻带人准备所需道具。
而其余庄中人纷纷围绕梁进跪了下来,向所谓黄天乞求降下灵符。
马车旁,只剩陆天行。
竟无一人陪伴在他左右,全都去跟随了那梁进。
陆天行身为庄主,此时却感觉到了一阵孤独,甚至是……恐惧!
他看着被众人众星捧月,接受顶礼膜拜的梁进,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寒。
这些庄民,什么都不懂。
但陆天行跑商多年,见多识广,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
妖人!
这梁进绝对是一个妖人!
在这瘟疫肆虐之年,借符水治病之名,组建教派,广纳信徒。
最关键的是,他真能治病!
这越发能吸收愚昧民众,让这妖人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一旦他兴风作浪,那势必会为陆家庄引来祸端!
全庄两百多口人,恐怕全都要遭受牵连,人头落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陆天行想阻拦。
甚至想要立即去报官!
官府绝对不会坐视这妖人蛊惑人心。
可……
没了梁进,这瘟疫又如何治?
一时之间,陆天行也不知道把这梁进带入陆家庄之中,到底是福是祸。
稻场中,诵经声已经响起。
梁进念诵一声,众人齐声跟随一声。
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这些声音,更是让陆天行心乱如麻,烦躁难安。
他只想捂住耳朵,彻底隔绝这吵闹的诵经声。
哄然一声!
陆天行陡然惊醒。
只见梁进端着一碗符水,率领众人已经来到了陆天行面前。
天色已经暗了。
稻场中燃起的明亮篝火,将梁进的影子拖得很长。
在渐浓夜色之中,背对火光的梁进脸有些模糊。
但陆天行却觉得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梁进那双眼睛盯着陆天行,目光熠熠,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在救人,还会救更多的人。”
“他们想要活,健康地活着。”
梁进淡淡说道。
陆天行有些心虚,蠕动了一下喉结。
他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口舌发干。
庄民们想活,他们并没有错。
梁进也确实在治病救人,这点也没错。
他救了庄民的命,让庄民照他的要求去做,似乎也没错。
这让陆天行搞不懂,到底是谁错了。
梁进端起符水:
“陆庄主,入太平道,可得符水治病。”
“这碗符水,你喝还是不喝?”
陆天行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
他浑身止不住战栗。
他怕。
生怕一旦入了太平道,就同这妖人捆绑在了一起。
若是这妖人日后祸乱人世,那自己定会背负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谋反!!!
对于陆天行这种平民来说,简直是天崩地陷般的罪名。
他如何担得起?
陆倩男兴冲冲说道:
“爹,大贤良师答应教授我武艺了!”
“以后说不定,我就是咱们庄第一个武者了!”
“大贤良师还说,以后得力干将,也都有机会学武呢。”
女儿的脸蛋兴奋得通红,看得出她对此憧憬无限。
庄众们也都满怀期待,敬畏地簇拥着梁进。
而陆天行却心头越发冰凉。
这妖人组织民众,竟然还要练武?
他真的有野心!真的有图谋!
那碗符水,却再度向陆天行一递。
梁进的声音犹如催命符般,咄咄紧逼:
“喝,还是不喝?”
有那么一瞬间,陆天行想要令众人合力将妖人拿下,扭送官府!
但他不确定,现在庄众们是否还会听从自己的命令?
他只知道,若是他要阻拦庄民治好疫病,断人生路,那一定就是他错了。
尤其……他也感染瘟疫了。
他也想要活!
他没有别的选择。
“爹!快喝下符水吧!”
“这可是大贤良师向黄天求下的第一碗符水!”
陆倩男催促道。
庄中众人也都一脸期待,他们同陆倩男一样都希望庄主身体健康。
真不知道庄主还犹豫个什么?
陆天行张口难言,只觉得胸中郁塞得难受。
他不知该怎么说。
最终,陆天行微微闭上眼睛,颓然出了一口气。
这一瞬,他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他缓缓跪下,向梁进低下了头:
“我,陆天行……愿入道。”
随后他接过符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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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岗位高低
第二天。
天还没亮。
南禁军营寨大门就已经缓缓打开。
一列禁军列队而出,进行换防。
大乾禁军共分两支,南禁军主要负责守卫宫城,北禁军主要守卫京都。
二军各司其责,又相互制衡。
梁进所属的便是南禁军,他披坚执锐跟随队伍一同前行,进入皇宫替换夜班禁军。
进宫之后,今日守卫任务层层分下。
梁进的上官,也就是帐头吴焕领到任务之后,便召集手下进行分配:
“上头任务安排下来了,我们今天还是守卫老地方南薰殿!”
“李二和王茂,你俩去守殿门。”
“老张还有小赵,你俩去守后门。”
“剩下三个,同我还有帐副例行巡逻。”
“至于梁进,你依然滚回你自己的位置去,角楼旁守路口。”
周围禁军同袍,看向梁进的目光带有一丝怜悯。
多少年了,梁进一直在最偏僻的角落站岗,从未改变。
原因,不过是梁进不愿贿赂上官。
皇宫之中站岗巡逻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
距离帝王越近的位置,越是宝贵。
说不定一个偶然的机会,就能被帝王看重,从而一飞冲天。
其次,便是距离宫中嫔妃近的位置。
后宫禁地,禁军自然是不能进。但是嫔妃们时常出入后宫之时,若是能帮点小忙,也能获得诸多赏赐。
还有王公大臣们进宫面圣的通道处,尤其是皇宫宫门,往往能在各大臣面前混个熟脸。
想要去这些好的位置站岗巡逻,那必然得让上官满意才行。
当然不是人人都上进。
可即便如此,也有不少兵卒愿意花钱,至少争取一个不用遭受风水日晒雨淋的岗位。
梁进一直不愿贿赂上官,所以他站岗的位置,即便不是最差也是最差之一。
在这种地方站岗一辈子,即便再尽职尽责,也难有出头之日。
故而各个岗位明码标价,上官公然收受贿赂,众人却都习以为常。
禁军已经腐败至此,整个王朝可见一斑。
“我等遵命!”
得到安排之后,众人纷纷前去换岗。
梁进也转身离开。
吴焕盯着梁进的背影,吐了一口痰:
“不懂规矩,不会做人,以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梁进换岗之后,便开始继续站岗。
别人嫌弃这个岗位。
他却求之不得。
梁进操控分身之时,偶尔会有些失神。
而此地清净无人,才不会让他被人注意。
他看起来笔直站岗,而注意力却已经放在了远在了分身之上。
“教派的力量还真是强大,难怪汉末时黄巾军能席卷天下。”
梁进对巨牛乡的进展十分满意。
一天。
仅仅昨天一天的时间,梁进的分身就已经彻底成为了陆家庄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他的话,甚至比庄主陆天行更有用。
甚至附近村庄的村名听闻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前来陆家庄乞求能入太平道。
一旦消息传开之后,还会有更多人慕名而来。
到时候,梁进分身所能掌握的人和资源,将达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如今天下将乱未乱,这些都是他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如果哪一天乱世降临,那梁进也不至于犹如风暴中的扁舟,孤木难支。
“接下来,该在太平道中划分等级了。”
“越忠诚者,病好得越快。”
“久治不愈者,便是心不诚者。”
“人一旦有了高下之分,才会有凝聚力。”
梁进的分身,经过一夜的试验已经有了结果。
一旦他画下完整符篆制成符水,给人喝下之后疫病立刻全消,甚至一些陈年旧疾也都能一并治愈。
但是若是他画的符篆不完整,那么治病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借此,梁进便可以让更多人对他死心塌地。
瘟疫,梁进会扫清。
病人,梁进会解救。
这并非只是单纯的系统要求。
梁进自身虽过得不怎么样,但是他却偏偏还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他深知在这样的时代,一场瘟疫的破坏力有多恐怖。
梁进既然有能力,就不会坐视不理。
但如何来救,救人讲不讲条件,这就由梁进自己来决定了。
“唰唰唰……”
一个在扫雪的小太监,缓缓走了过来。
正是赵保。
“进哥,小莲今天来过了吗?”
赵保确定四周无人,才走过来询问。
梁进摇摇头。
赵保一脸失望,随后他又压低声音开口:
“进哥,刚才我听到别的禁军在讨论你了。”
梁进微微笑道:
“是不是在嘲笑我不思进取?”
赵保没想到梁进居然知道。
这让赵保心中暗叹,看来梁进平日里没少被嘲笑。
他咬了咬牙,从袖中摸出五两银子塞入梁进手中:
“进哥,我能力有限,还请莫要嫌弃。”
“用这点钱去孝敬一下帐头,说不定能换个好点的位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底层太监的工资,要比底层禁军兵卒高一点。
但因为要挨一刀,所以倒也没人会不平衡。
作为最底层的小太监,赵保能掏出五两银子也实属不易。
梁进知晓,赵保每月领了月银都要将其中一半用来孝敬“师傅”。
小太监刚入宫,要先拜老太监为师傅,学习宫里的规矩。
说得好听的是拜师,但事实上就是为老太监做牛做马。
如果幸运的遇上好心一点的老太监会提点一下,但一般的老太监都是冷心肠,收了每个月的孝敬之后,还对小太监非打即骂。
赵保没能跟个好师傅,自身已经不容易。
梁进又岂能收他的钱:
“这钱你留着,你比我更需要。”
他一看赵保身上经常出现的淤青,就知道赵保的师傅是什么货色。
最起码没人整日打骂梁进。
赵保却还在坚持:
“若是哪天进哥飞黄腾达,到时候弟弟可就要靠哥哥照顾了。”
“进哥,你就别推辞了。”
赵保当初正是家人死绝,自己无依无靠,才进宫当了太监。
可自从认识梁进和苏莲之后,他又重新得到了亲人的关怀,并将两人视为亲人。
所以他才愿尽力帮助梁进。
梁进硬将银两还回去:
“你听我说,这银子没用的。”
“别人拼命求所谓上进,那是他们看不透。”
若是在普通军队里头,或许还可以依靠战功来实现升官发财。
可禁军是一支十分特殊的军队。
禁军之中但凡官职都被那些世家、权贵子弟给占了。
这是信任问题。
负责皇帝安全的人,优先考虑的是忠诚度,而不是武功高低。
武功高而不忠心之人,是绝对不能靠近皇帝的。
皇帝最信任的,自然是同他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
梁进是个没背景又无牵无挂的孤儿,这种身份就注定他在禁军之中一辈子都难以升官。
花再多银子去“上进”,也注定徒劳。
当梁进把其中关键给赵保讲通透之后,赵保便也只能作罢。
“进哥,那真可惜,我没能帮到你。”
赵保叹息一声。
他实在没想到,梁进前途如此黯淡,甚至连自己一个太监都不如。
梁进却一笑:
“说来,我还真有个忙需要你帮。”
赵保正色回答:
“进哥请说!”
梁进从怀中掏出一本手抄本,递到了赵保的手上:
“帮我,好好学会这门武功。”
赵保疑惑地接过手抄本。
看了一阵之后,他陡然抬头。
那张白净无须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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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要靠自己
“这是……玄——”
赵保刚惊呼出一个玄字,下一刻就急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唯恐被旁人给听去了。
他急忙东张西望,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询问:
“进哥,这本《化骨绵掌》,难道是……玄级秘籍?”
赵保自从得到《太阴掌》之后,就不断翻阅修习。
而此时手中的《化骨绵掌》,明显比《太阴掌》要精妙高深。
梁进点点头。
赵保得到确认之后,不由得愣住:
“你把它……给我?”
梁进再度点头。
要不是赵保昨天送来《太阴掌》,梁进也不会得到《化骨绵掌》。
赵保挂记着自己,有好物也会与梁进分享。
那梁进,也必会加倍偿还。
赵保咬紧嘴唇,眼眶不由得开始变得通红。
玄级秘籍,虽然听上去比黄级秘籍仅仅高了一个等级。
但是二者价值,却是相差百倍千倍!
对于他这种小太监来说,更是相当于无价之宝!
这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会给他一本玄级秘籍。
赵保从小颠沛流离,进宫之后更是饱受欺辱,如今得到如此宝贵之物,让他感动之下以至于喜极而泣。
他急忙擦了一下眼泪,将手抄本贴身藏好。
“进哥,我——”
他话未说完。
梁进却已经打断:
“都是自己人,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
“好好修习,莫要被别人知晓。”
“并且早些将武者境界练到八品,这样才能发挥这门掌法的效果。”
武者之中,九品和八品的差距,可是十分巨大。
丹田气海能产生内力的,才能称之为武者。
九品能够产生少量的内力,但由于自身控制力不足,无法将内力纳入经脉,并转换成自身能量,所以产生了之后又会自动泄去。
所以九品武者身体素质自然超越普通人,但也没有强太多。
九品武者即便使用《化骨绵掌》,也与普通掌法无异。
而八品就是正式可以用内力战斗的门槛了。
八品武者能储存少量内力不泄,并且根据内力的属性来发挥出武功的效果。
所以八品武者,便可以开始发挥《化骨绵掌》的初步威力。
这样战斗力自然大幅提升。
赵保用力点点头:
“进哥,那就大恩不言谢。”
“我知道以后我该如何努力。”
赵保说完,便带着手抄本离去。
梁进看着赵保离去的身影,越发感觉这个少年更加早熟。
他还有更好的东西没有给赵保。
那就是能治病的符水!
分身的特性,本体也可以获得。
所以梁进现在依靠本体,也能施展符水治病。
练武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而符水治病这玩意,效果立竿见影,可谓是包治百病。
太监接触贵人的机会,可比禁军要多。
一旦利用好这神奇的符水,真的能飞黄腾达。
但也正是因为效果太过神奇,梁进才没拿给赵保。
这种神奇符水,在这皇宫之中既能引来冲天机遇,也能惹来杀身之祸。
梁进在确定赵保能把握得住,并且不会为梁进自己引来祸患之前,是不会把这东西交给赵保的。
他看了一眼面板。
【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八品】
【武学:《禁军长拳》(三重)、《盘龙棍法》(二重)、《太阴掌》(未入门)、《大伏魔拳》(三重)、《北霸六合枪》(二重)、《化骨绵掌》(未入门)】
【特性:符水治病】
【身外化身数量:1】
看完之后,梁进微微感叹:
“我的武功,还真是杂而不精,多而不强啊。”
武者,境界才是根本,秘籍只是其次。
当年大乾太祖,据说也是禁军出身。
可他却能依靠《禁军长拳》和《盘龙棍法》两门烂大街的武学,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两门平平无奇的武学,在他手中就犹如顶级神功一样,能化腐朽为神奇。
这便是内力境界达到一个极致之后,便可以返璞归真,不再拘泥于招式精妙。
当然,大乾太祖境界已经达到传说中的一品!
普通武者不可比。
而低境界之间,就要看武功和招式的优劣了。
比如同为九品,能将《禁军长拳》练至九重的武者,能轻易击败《禁军长拳》一重的武者。
九重,可以理解为已经将武学练满熟练度。
而一重,只是相当于这门武学刚入门。
如今梁进会的武功虽多,但是也多是二重和三重的水平。
这会导致梁进的实战能力不够强。
“我起码得把其中一门武功练到融会贯通的程度,这样才能遇敌之时增加胜率。”
“可惜这里不能随便练武,只能等休假的时候练习了。”
梁进心中,一直充满了不安全感。
尤其前阵子有武林高手夜闯皇宫,导致宫中禁军死伤不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天幸好不是梁进当班,否则谁知道死的会不会是他。
皇宫之中,当然有大内高手坐镇。
但是大内高手的价值极高,不能轻易受伤,也不能轻易冒险,更不能轻易送死。
所以当前阵子有敌人来犯的时候,皇宫中的大内高手并未立即出手,而是先让禁军去送。
通过禁军士兵去填命,好消耗来犯之敌的内力,也让来犯之敌暴露武功招式。
当大内高手看破敌人武功路数之后,又趁着敌人内力消耗严重,胜率有了保障之后才迅雷出手,最终击退来犯之敌。
那些权贵上层以大局的眼光来看,这样自然无可厚非。
可梁进却不想成为填命的一员。
他想活,他也不愿为权贵而死。
但身为禁军,却又身不由己。
只能变强才能好好活下去。
可宫中站岗时若是做别的私事,若是被发现了会非常麻烦。
尤其练武的动静会很大,很难避人耳目。
这也让梁进倍感无奈。
“签到的时间到了,看看今天会抽中什么。”
梁进点下了【签到】按钮。
面板上一行字,立刻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奖励:武学熟练度提升】
【请宿主选择相关武学,提升熟练度】
???
梁进签到一个月,大多都是获得境界修为提升,这武学熟练度提升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至于选择什么武学,这并不困难。
当然是选择高级武学了!
毕竟越是高级的武学,越是难练。
除了不适合自己的《化骨绵掌》之外,另外两门玄级武学都可以提升。
梁进略一思索,便选择了《大伏魔拳》。
【选择成功!】
【恭喜宿主《大伏魔拳》熟练度提升!】
【由于《大伏魔拳》三重熟练度满,自动晋级为四重!】
下一刻,梁进只感觉自己脑海之中对于《大伏魔拳》的理解忽然多了不少,修习进度提升了一大截。
甚至他的肌肉记忆,也多了许多《大伏魔拳》的相关内容。
梁进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自己真是白苦恼半天。
有系统在,签到就能升级,这不比辛苦练武容易多了?
但梁进很快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练武还是得练,人要靠自己,不能整天依赖系统。”
“不过……还真是期待明天能签到出什么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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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心不诚
台阳县。
永乐镇。
“痒……好痒啊!”
路边有人痛苦叫着。
那人用双手不断抓挠脸上,他脸上遍布的脓疱很快被抓破,脓血横流。
他嘴唇干裂仿佛正在高烧,刚叫了两声,忽然弯腰呕吐出一滩黄水。
随后一下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但无人管他。
因为如今,人人难自保。
萧索的街面上行人寥寥,街边坐着几个暮年老人。
他们已经病入膏肓,正躺在门口等死。
苗元正走在街上,看着这一切。
他浑浑噩噩,已经麻木,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这镇子,与曾经生机勃勃的镇子,已经完全两个样。
疫病肆虐,导致镇上处处死气。
苗元正经过一条巷道的时候,只见两名义庄的人从巷子中抬出一具包裹着草席的尸体。
当狂风卷来时,掀开草席一脚,露出一张长满脓疱的脸。
“那是……昨天还见到的李婶……”
苗元正见到那张死不瞑目的面孔,心头猛地一跳。
又一个身边熟人死了。
这阵子,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收尸人将草席包裹的尸体扔在了推车上,然后面无表情地推着死人缓缓离开。
苗元正却站在原地,久久难以释怀。
昔年,他为了娶心爱女子,弃了刀客旧业,来到永乐镇生活。
未想,镇中忽然闹起瘟疫,妻子染病去世,儿子也生起病来。
苗元正如今还活着的唯一的念想,便是儿子。
所以他每天都在镇子上游荡,期望能够得到关于瘟疫的好消息。
但是他所看到的情况,却一天比一天更糟糕。
“嗒嗒嗒嗒……”
一阵马蹄声响起。
镇长骑着马进入了镇子里。
“衙门不管我们了!”
镇长摔下马来,悲声大呼:
“县城大门已经关闭了半个月,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县老爷到现在也没有派人赈济瘟灾,更没有露面发布任何政令,全让我们自生自灭。”
“我在路上看到灯笼村的人已经整个村子死绝,变成了一座鬼村!”
刚围过来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个个眼中尽是深深的绝望。
苗元正的心沉了下去。
若是连官府都不管不顾,那么如今谁还能救自己的儿子?
一瞬间,苗元正只觉得双脚沉重犹如灌铅,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昏暗无比。
突然。
又有人跑了出来:
“有救!我们还有救!”
“我听说巨牛山下的陆家庄,有一名活神仙能符水治病,已经治好了很多人!”
“我们去求神仙救我们永乐镇!”
不少人纷纷摇头,对此嗤之以鼻。
自从闹瘟疫开始,已经有太多假道士假和尚跑出来招摇撞骗。
镇子上也曾遇到过。
结果就是镇民们钱花了不少,结果病情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到最后那些假道士和假和尚,病得甚至更严重。
那人还在焦急大叫:
“真的!那活神仙很灵的!”
“现在官府不管我们,药材也全部售尽,只有活神仙才能救我们!”
周围百姓们各自散去,不顾此人喊叫。
他们不想再被骗了。
苗元正站在原地,头顶正午烈日。
周围空气在太阳烘烤之下,格外湿热闷燥。
最终,他一扭头返回了家中。
苗元正将儿子背起。
由于儿子已经意识不清,他不得不用绳子将儿子系紧在背上。
感受着儿子那瘦小的身躯,苗元正目光充满了不顾一切。
他背着儿子,朝着陆家庄的方向走去。
周围邻人见状,不断劝道:
“苗家兄弟,你莫不是要去找那活神仙?”
“照我看啊,屁!那就是个活骗子!”
“你这样过去,只会折腾你儿子,还不如让他在家中好好养病。”
苗元正一言不发,背着儿子继续行走。
他脚步坚定,没有犹豫。
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前进。
当他来到镇口,笑他的人更多了:
“看!那人不会真要去陆家庄吗?还真有人信啊?”
“那不是苗兄弟吗?看他平日里虽然话少,但也不像个蠢人啊。”
“苗兄弟,别浪费力气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都是一群神棍骗子罢了。”
苗元正充耳不闻,表情刚毅。
他以前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
手中长刀,更是杀人无数。
可当妻子病重那一刻,他真的怕了。
如今儿子也病重,他怕到绝望。
不管真假,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去一试。
为了儿子,谁都阻拦不了他!
周围有一些看热闹的人,渐渐被苗元正那种坚定不移的气势所感染。
人就是如此奇怪,一件事若是没人去做,其他人也畏首畏尾。
可一旦有人站出来带头,便会有其他人跟随。
于是开始有人回家扶老携幼,跟着苗元正一同上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在前往陆家庄的道路上汇聚成为了一支队伍。
而在镇口,那群选择不信的人静静站着,目光复杂地看着离去的众人……
苗元正走在队伍最前头。
他虽然也已经染病,但是习武半生的体质却十分强健。
这让他能健步如飞,即便那些骑着骡子的人都难以追赶。
一路上。
他们遇到了更多的人。
这些人,都是从其余村镇赶过来的。
他们也都是听闻了陆家庄有活神仙的事情,特来求医。
从他们的口中,苗元正得知了更多的事情。
他知晓了那名活神仙叫大贤良师,也知晓了需要入道方可求得符水。
但这一切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儿子的性命。
终于。
在天黑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陆家庄。
夜幕虽黑,但陆家庄却已经燃起不少明亮的篝火。
一锅锅的井水,架在大锅之上煮沸。
然而,前来求医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排成长龙。
前头众人拥挤在一起,摩肩接踵,难以前行。
苗元正看了一眼拥堵人群,心中暗暗对亡妻默念一声抱歉。
为了儿子,他不得不打破不再使用武功的承诺。
随后,苗元正双腿微微弯曲,跟着猛地发力。
“呼!”
只见他凌空跃起,竟然飞出数丈。
当他快要坠下之时,双脚犹如蜻蜓点水一样,在拥堵人群的头顶轻轻一点,便能借力迅速前移。
在一片骂声之中,苗元正已经背着儿子越过人群,稳稳落在了最前头。
这里是陆家庄的稻场。
只见庄客们手持刀枪棍棒,维持着现场秩序。
而一名身穿黄袍的年轻人手持九节竹杖,端坐在高座之上,接受众人顶礼膜拜。
苗元正只见陆家庄的庄客们,全都一副红润健康之相,哪里有半点病容?
庄中尽是外地来的病人,而庄民却没有被染病。
这说明,这里真的有治病之法!
苗元正心中瞬时激动万分。
谢天谢地,自己没来错地方!
他按捺住心头激动,背着儿子来到高座之前。
而周围庄客们手中的刀枪,已经尽数架到了苗元正周身。
一名红衣少女更是怒喝:
“什么人?胆敢擅闯法坛!”
苗元正对周身刀枪视若无睹,他缓缓朝着高座上的黄袍之人跪下:
“求大贤良师,救我孩儿。”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
“来求救的人多了,滚去后头排队!”
苗元正却沉默不语,只是垂头跪着。
此时。
高座上的黄袍人站起身来,朝着苗元正走来。
这黄袍年轻人一边走,一边开口:
“黄天之下,皆当太平。”
“凡太平子民,我自当救治。”
苗元正闻言,心头大松。
黄袍年轻人却将手中九节竹杖,点在了苗元正头顶:
“入太平者,需心诚。”
“而你,心不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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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新的丹药
梁进看着眼前跪地的苗元正时,面上平静,内心却已经起了波澜。
好家伙!
刚才苗元正那一手轻功,梁进自己都做不到。
这个苗元正,绝对是一个七品武者!
武者到了七品,已经是各门派的中坚力量了。
若是在武道不兴的小地方,七品武者甚至可以称霸一县。
梁进倒是没想到,此地居然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高手。
这让梁进心中都有了警惕,唯恐这个家伙用武力胁迫自己治病。
但好在,苗元正也有着他非常明显的弱点,就是他那生病的儿子。
只有梁进能治病,所以他可以牢牢拿住这个弱点。
而梁进在陆家庄里只是一个分身,也不惧死亡。
此时。
苗元正抬起头来,回答道:
“我心诚。”
“如因刚才冒犯,苗某任凭处置。”
梁进微微眯起眼睛。
若是能收下这个七品武者为麾下,那么无疑对他在台阳县的发展大为有益。
可想要压住能力强的部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多电视剧中,吊丝男主意外救下一个绝世高手,那绝世高手就甘愿给吊丝男主为奴为婢,一辈子做牛做马。
这种剧情,现实中却不会出现。
医生救人最多,也没见医生家里奴仆人满为患。
恰恰相反,那些有权有势生杀予夺的人,手下奴仆才是从者如云。
梁进如今才八品,想要先收下并压制得住苗元正,只能先让他跟自己彻底绑在一起才行。
于是梁进说道:
“先叩首三百,以示诚意。”
梁进打算先试一试这苗元正的自尊底线,也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说完,他从苗元正身旁走过,去救治其余的病患。
苗元正没有任何争辩,他只是将背上儿子解下,将其轻轻放在地上。
最后苗元正跪好,开始磕头。
“咚!咚!咚!……”
他每一个都磕得十分认真。
即便额头磕破,他也没有任何迟钝和犹豫。
过了一阵,三百个响头,也终于磕完。
苗元正已经血流满面,却依然端正。
陆倩男一直在旁边数着,当她看到苗元正如此一丝不苟之后,也微微动容:
“大贤良师,他磕完了,一个不少!”
梁进也重新返回。
他看着苗元正的模样,赞许点头。
由此不难看出,苗元正并非那种桀骜不驯之人。
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
于是梁进说道:
“是有些诚意。”
“既然入了我道,那就得为太平道做事。”
“我封你为黄巾力士,携《太平经》一卷,前往台阳县各村镇传道。”
“并告知各地病患,入道者可得符水治病。”
梁进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苗元正是太平道的人,为太平道办事。
这样以后苗元正即便想要抽身,也没那么容易。
说罢,梁进便转身离去。
苗元正没想到梁进就这样走了,他急忙开口:
“大贤良师,那我的孩儿……”
他不介意做什么,为了儿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但他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换儿子一条命。
梁进却自顾离开,并未作答。
倒是陆倩男斥道:
“你这个家伙不识趣,进了我陆家庄里,怎会有死人?”
“大贤良师交代你去做的事情,你务必认真做好。”
“若是立下功劳,大贤良师难道会吝啬符水?”
说着,陆倩男将《太平经》和黄巾力士的服装交给了苗元正。
甚至还为苗元正牵来了一匹马。
苗元正微微沉默着。
他的心头,只有一个声音:
不要骗我!
不要骗我!
你们千万不要骗我!!!
苗元正无法想象,要是自己受骗,导致儿子遭遇不测,那他又会如何自责悔恨和疯狂。
陆倩男催促道:
“还愣着干什么?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来看你儿子。”
“你儿子我会照顾好。放心,死不了的。”
苗元正咬了咬牙站了起来,接过了物品。
他冲陆倩男郑重行礼:
“有劳姑娘,我儿体弱,还请姑娘多费些心。”
说罢,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儿子。
随后苗元正翻身上马,快速离去,不敢有片刻耽搁。
另一边。
梁进正在查看面板上的消息。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符水治病治好十位病人,可获得奖励:伏虎丸×5。】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符水治病治好一百位病人,可获得奖励:延寿膏×1。】
【丹药可储存在道具栏中,宿主也可以随时取出。】
梁进倒是没想到,这一次所获得的奖励居然是丹药。
这也还是他第一次从系统之中得到丹药。
还有那道具栏,难道意味着可以将物品存储在系统之中?
那岂不是相当于多了一个随身空间?
梁进于是再度查看起面板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八品】
【武学:《禁军长拳》(三重)、《盘龙棍法》(二重)、《太阴掌》(未入门)、《大伏魔拳》(四重)、《北霸六合枪》(二重)、《化骨绵掌》(未入门)】
【特性:符水治病】
【身外化身数量:1】
【道具:伏虎丸×5、延寿膏×1】
果然多了个道具栏。
于是梁进查看起自己刚获得的丹药作用:
【伏虎丸:服用之后短时间内内力得到一定增幅。】
【延寿膏:服用之后可增加一定寿元。】
梁进微微意外。
伏虎丸还好,梁进听说过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东西。
至于那延寿膏,梁进还真是闻所未闻。
居然能直接提升寿元?
对于被迫接受生老病死的世人来说,这东西可是无价之宝。
“把它们取出来看看。”
当即梁进意念一动,一粒药丸和一块药膏就出现在了梁进的掌中。
梁进意念一动,丹药立刻又被收回【道具栏】之中。
“不知道别的东西,能不能也装入道具栏?”
梁进当即捡起一块石头进行尝试。
然而出现的之后一行字:
【道具栏收纳外物功能尚未解锁】
梁进微微皱眉。
还需要解锁?
可也没说解锁条件啊。
如果真的解锁之后,能够收纳万物,那就真的厉害了。
于是梁进不再管道具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奖励上。
这让他若有所思。
看来当他治好千人、万人之后,也还会继续获得奖励。
如今瘟疫肆虐,患病之人又岂止千人万人。
若是……
延缓救治速度,让瘟疫蔓延得更广,那么他可以救治的病患也就越多。
奖励不也就越多?!
梁进最后却摇头否决:
“我决不能这样做。”
这些天,他已经看到太多百姓被瘟疫折磨得死去活来,也听说过太多悲惨之事。
百姓本就疾苦,他又怎能为一己私利去故意残害百姓?
再说慢慢签到也能不断获取奖励,又何必急于一时。
梁进于是下定决心,他召来陆倩男交代道:
“今夜我将不休息,会治更多的人。”
“令所有人彻夜诵经,向黄天祈福,以降下更多灵符救人。”
“让刚才那孩子和其他病患,服用最新的符水。”
陆倩男用力点头领命:
“得大贤良师,乃是苍生之福!”
她看向梁进的目光,越发崇拜。
陆倩男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能参与救治苍生的伟大事业之中。
尤其当看着一个个病人喝了符水之后,病情逐渐治愈,这让她升出无穷的成就感。
也让她浑身上下充满干劲,心甘情愿来帮助梁进。
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她倾尽一切去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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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微被欺
皇宫。
梁进依然每天站岗签到。
这两天,赵保和苏莲都没有露面。
这就有点不同寻常。
毕竟以前苏莲和赵保可是每天都会来找梁进玩。
一直等到梁进快换班的时候,苏莲终于出现了。
一见面,苏莲就抱怨不停:
“进哥,你是不知道,最近我们的日子简直太难熬了。”
“姑姑家里人来了信,说是老家闹瘟疫整个家族都染病了,还病死了人,所以老家人写信求姑姑想想办法。”
“可姑姑除了哭能有什么办法?她心情不好,就整天折磨我们。”
“想方设法给我们找活干,让我们从早到晚都不得安生。”
梁进看到苏莲手上,冻疮更严重了。
这两天虽然没下雪,气温也稍稍升高了一点,但是这让苏莲的冻疮开始发痒,一直抓个不停。
梁进于是从腰间摘下葫芦:
“来,喝一口,这样能让你冻疮缓解不少。”
“那姑姑真是的,瘟疫的事陛下会想办法,她折磨你们干什么?”
葫芦里装的,可是梁进制作的符水。
这是半成品的符水,疗效并不会立竿见影,但是却也能够有明显疗效。
苏莲喝了一口,擦了擦嘴小声说道:
“进哥,我听姑姑说,现在陛下还不知道闹瘟疫的事情呢。”
梁进微微一愣。
瘟疫地区的书信都寄到宫里了,连宫中的宫女都知晓此事。
皇帝居然不知道?
不过他随后了然。
如今大乾王朝,官僚之风盛行。地方上一旦出了事只会先尽力掩盖,盖不住了才会上报。
皇帝在一些信息上落后于宫女,倒也不是不可能。
再加上如今的皇帝本就荒废朝政,那就更不足为奇了。
梁进笑笑:
“你那姑姑的老家,该不会在青州吧?”
苏莲又喝了一口,一个劲点头:
“嗯嗯!进哥你也听说闹瘟疫的事了?”
“姑姑的老家,就在瘟疫最严重的台阳县。”
“听说那里,病死了好多人呢!”
梁进闻言,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这时,苏莲将葫芦还给了梁进。
跟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小手帕,手帕里似乎包有东西。
她神秘兮兮地捧在手中,看上去十分珍贵的样子。
“进哥,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苏莲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能发光。
梁进微笑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来。
苏莲当即将手帕拉开,露出里头的物品。
那竟然是一小块糕点。
苏莲兴冲冲道:
“没想到吧?是桂花糕!”
“这可是一位娘娘赏赐姑姑的,我趁伺候姑姑的时候,偷了两块出来。”
“进哥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这事别给保哥知道,不然他一定怨我为啥不给他带一块。”
梁进无奈摇摇头。
但他还是伸出手,将那块糕点捏起塞入口中。
甜丝丝的,还有一股桂花清香。
确实好吃。
这个世界的底层人,很难吃到如此精致的糕点。
苏莲笑嘻嘻道:
“我一次性不能偷太多,不然姑姑会发现的。”
“等过一阵子,我再去给你偷一点。”
“咦?我手上的冻疮不痒也不疼了,进哥你那是什么药水,还真的很有效呀!”
苏莲这才留意到,自己的双手充斥着一股清凉的感觉。
尤其之前肿得像萝卜一样的手指,如今居然已经开始消肿了。
梁进岔开话题:
“知不知道那姑姑老家人的住址?”
“我在台阳县有熟人,可以托人给那姑姑家里带点治病的药。”
苏莲倒是没多想,当即就把姑姑的老家住址告诉了梁进。
梁进记下之后,又叮嘱道:
“若是你姑姑问起,就说是你在陆家庄的远房亲戚帮的忙。”
苏莲点点头,随后说道:
“进哥,我就先走了,再晚回去姑姑又要骂了。”
“等我找到机会,再来看你。”
梁进目送苏莲离开。
他继续站岗,却还是一直没能见到赵保。
也不知道赵保这些天,究竟过得如何。
很快,换班的时间到了。
梁进也只能交班之后,跟随队伍离开皇宫。
……
皇宫另一个角落。
小院之中。
一名老太监靠在椅子上,几个小太监正在给他捶腿捏背。
老太监名叫马升贵,乃是打扫处的带班太监。
他端起紫砂壶吮住壶嘴,惬意地吸了一口,然后在笑问道:
“赵保,赵公公,咱家的大便味道如何啊?”
在他面前,赵保正被两个小太监按在地上,朝他的嘴里塞粪。
随着马升贵开口之后,那两个小太监才松开了赵保。
赵保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呕吐起来。
“呕!呕——!”
他吐到连苦水都吐了出来,可口中那一股子粪味却还是让他想吐。
这一刻。
赵保想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虽然他不算男人,但是遭受如此羞辱却也令他愤恨难耐。
他受够了这里的一切!
人微,就得被人欺辱!
但他还是迅速跪好,脸上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师傅,在您老人家面前,小的哪里敢是公公?小的就是一个屁!”
“小的得了师傅的食残,真是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多谢师傅赏粪!”
马升贵一拍大腿,指着赵保高声道:
“好!”
“好一条下贱的吃屎狗!”
赵保脸色微微僵了僵。
跟着他却张开嘴巴,学狗叫了起来:
“汪!汪汪!”
这下惹得马升贵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小太监,也都跟着一同嘲笑。
赵保跪在地上,同样赔笑。
可他的心中,却涌起无穷的怨恨。
他清楚,自己若是不抛弃自尊,那等待他的将是生不如死。
尤其向马升贵这样的老太监,最为变态。
他们给人当了一辈子奴才,被折磨了一辈子。
所以他会越发变本加厉地去折磨他们手底下的人。
若是别的老太监,做人还会留一线,免得以后万一手下哪个徒弟不小心飞黄腾达了。
可这马升贵,为人心狠歹毒。
他一旦认准了收拾一个小太监,就绝对不会让这小太监活到飞黄腾达的哪天。
马升贵之前折磨过的几个小太监,都已经忍受不了而上吊自杀了。
在这宫中。
若是皇帝死了,一个月内所有人都得披麻戴孝,嚎啕大哭,停止娱乐,不得屠宰,不许祭祖,每天都得跪地致哀。甚至有时候,还会有大批人跟着殉葬。
若是皇族成员死了,整个皇宫同样要陷入哀悼,搞不好还会因此死掉一批御医和太监。
若是大臣死了,皇宫之中也难免会暗中讨论纷纷,表达敬意。
可若是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死了,那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会发生。
就仿佛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因为小太监命贱,没人把他们的命当命。
这低贱的命运,赵保认。
但不服!
他要活着,活着才能有机会给自己讨回尊严。
马升贵笑了半晌,终于停歇下,指着一群小太监教训道:
“你们几个都听好了,咱家收你们的孝敬,收的是银子吗?”
“屁!咱家,是在提点你们!”
“进了这宫,就得学会伺候人,就不能说错话,做错事。否则,会掉脑袋的。”
“咱家收你们当徒弟,就是教你们怎么做人做事。所以拿你们点孝敬银,不应该吗?”
小太监们急忙连声说着应该,并且还加上一顿马屁。
马升贵满意点点头。
随后他猛地指向赵保,厉声道:
“就这个吃屎的狗东西,本月的孝敬银竟然敢说丢了?”
“今天咱家要是不给他点教训,搞不好他以后会当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给我打!打到他能记住这次教训为止!”
小太监们得令,立刻涌上来冲着赵保一顿拳打脚踢。
赵保被打得蜷缩在地上,抱头惨叫。
他心中的恨更是无穷无尽。
他咬牙立誓,有一天一定要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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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瞌睡来了送枕头
台阳县。
巨牛乡。
陆家庄外。
苗元正风尘仆仆,一脸疲倦。
这两天,他日夜不敢停歇,跑遍了台阳县每一个村寨,终于完成了大贤良师的任务。
以至于连他的马都跑死了。
但他完成任务之后,立刻就返回陆家庄。
他想知道自己儿子怎么样了。
此次返回,他身上多了一样东西——他尘封多年的刀。
苗元正两天没合眼,导致他的双目已经布满血色。
他背着刀,一步步朝着陆家庄里走去。
“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他的口中喃喃自语。
自从瘟疫爆发起来,他已经被骗过太多次了。
不止他被骗,镇子上的人同样也被那些宵小欺骗。
总有人利用他们求医心切,欺骗他们。
这些人简直……丧尽天良!
进入陆家庄大门。
苗元正呼吸急促,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
“不要骗我……你们不要骗我!”
他离开之际,儿子的状态已经很糟了。
如果他被骗了,那么此时恐怕儿子……
苗元正手微微颤抖着,背上长刀仿佛随时会跳动。
如果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那么,他会在无穷悔恨之中自我了断。
但在此之前,他会先让陆家庄所有人陪葬!
所有人都得死!
他不活了,别人也别想活!
陆倩男出现了。
她看到苗元正,大为意外: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贤良师交代的事情,你都办好了?”
苗元正点点头:
“我孩儿呢?”
他的语气,充满急切。
陆倩男打量了苗元正一番,随后说道:
“先去吃饭吧,看你的样子恐怕两天都没吃没喝了。”
“尽管放开吃,我们太平道不会——”
她话未说完。
苗元正已经失去耐心,他猛地一把抓住陆倩男:
“说!!!”
“我孩儿呢?!”
他满脸狰狞,犹如暴怒猛兽。
那武者的杀气,更是肆意释放。
陆倩男被吓了一跳,以至于一时说不出话来。
突然。
一个稚嫩童声响起:
“爹!”
苗元正浑身一颤,松开陆倩男之后急忙回身。
只见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正抱着个啃了一半的馍,惊喜地看着苗元正。
“爹,你终于回来了!”
小男孩叫了一声,快步跑了过来,扑入苗元正的怀中。
苗元正紧紧抱着儿子,亲了又亲,看了又看。
儿子虽然脸上还有脓疱,也有几分病容。
但是比起之前昏迷不醒的状态,已经好了太多。
他反复摸着儿子的头,眼中涌出泪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儿子将手中的馍送到苗元正嘴边,与他一同分享。
苗元正咬了一口馍,随后偷偷抹去眼角泪水。
陆倩男忿忿道: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真是好心当成——”
一只手身来过来,打断了陆倩男的话。
陆倩男回头一看,脸上变得恭敬起来:
“大贤良师。”
原来是梁进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苗元正和他的儿子,开口说道:
“你完成了任务,黄天看到了你的虔诚,所以令郎并且大有好转。”
“记住以后要积善行德,为太平道做更多贡献。”
“这样要不了多久,令郎便可完全康复。”
苗元正带着儿子,冲梁进深深一拜:
“苗某,任凭驱使。”
他也知自己如今彻底入了太平道,是不可能再带着儿子过以前的日子了。
苗元正为救儿子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他也不会言而无信。
梁进点点头。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连七品武者都抵挡不了瘟疫,那么一定也还会有更多武者染病。
这些人,以后都会成为他的助力。
梁进于是问道:
“你前往各村镇传道,所见如何?”
苗元正回答:
“惨不忍睹。”
回想到这两天一路上所见所闻,苗元正也备受感触。
简直可谓是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
有的全家被瘟疫灭门,有的整个家族被瘟疫灭族。
他被瘟疫夺去妻子,已经让他伤心欲绝。
但是这世间,还有着更多的伤心人。
梁进颔首:
“正好,我还有任务给你。”
“如今大多病患已经无力前来陆家庄寻求黄天庇佑,但我不会坐视不理。”
“你身为黄巾力士,我便命你护送一批符水前往各村镇,缓解更多人的病痛。”
“你,可愿前往?”
立下一个共同的崇高目标,让更多人愿为这目标而奋斗,这样也能让人的凝聚力和忠诚度提高。
果然。
苗元正抬起头来,大为动容。
如果真能如此,那简直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如今大疫之下,能治病的符水珍贵异常,必然会遭歹人觊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苗元正也知道,这一趟路途必然充满危险。
他这一生,曾经愿为钱动武,之后愿为亲人而动武。
但如今,他这种人居然也有机会为救更多人而动武?
苗元正看了一眼稚嫩的儿子。
要让儿子为一个杀人夺财的父亲而不耻?
还是要让儿子为一个已经恕罪并且挺身而出拯救众人的父亲而骄傲?
不难选择。
于是苗元正回答:
“万死不辞。”
梁进满意点点头,便让苗元正去准备。
苗元正再度将儿子托付给了陆倩男,随后离去。
梁进又询问陆倩男:
“你父亲呢?”
陆倩男脸色有些尴尬:
“家父最近忙于……农事。”
她的心中也十分不解,自己父亲似乎对参与太平道的事务有些抵触,总是找借口一个人躲在家里,仿佛对一切都不再上心。
陆倩男也去劝说过多次,但陆天行依然我行我素。
梁进微微笑道:
“如今入道之人太多,需要将这些人组织优秀。”
“我原有意封陆天行为渠帅,就看他是否想得通了。”
梁进这话倒是没有水分,这些日子加入太平道的人,多到都难以进行统计了。
大致估算一下,起码多达几千人。
起初梁进还以为让这些人相信太平道会很难。
但是结果证明,梁进想得太多了。
绝大部分人只需要听一听教义,诵一诵太平经,再见识一下符水治病的神奇效果。
他们就会自己欺骗自己,相信梁进真的是活神仙下凡,从而对太平道死心塌地。
这也导致梁进非常缺乏管理型人才。
陆倩男对此只能道歉,并表示会继续去劝。
梁进对此倒也不在意,他也知道许多事情勉强不得。
“倩男,我有个任务安排给你。”
“在城中有一户特殊人家需要符水治病,你想办法将符水送过去。”
“并告诉那户人家,是承宫女苏莲的情,所以才辛苦送来符水。”
梁进交代道。
陆倩男立即领命。
如今县城虽然已经封锁半个月,但是却并未完全封死。
无论是官府公文进出,还是蔬菜粮食运输,也都会有进去的通道。
陆倩男却也有着自己的人脉和办法。
梁进忽然看向陆倩男。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
陆倩男心头一跳,脸颊发烫,不敢直视梁进目光。
片刻,梁进才说道:
“倩男,现在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等你此次完成任务,我将封你为神上使,多多替我管理太平道事务。”
陆倩男一愣,随后急忙下跪:
“多谢大贤良师。”
陆倩男不在意自己担任什么职务。
她只要能够为这份救人的事业出力,只要能跟随在梁进身边,她就十分满意。
梁进将陆倩男扶起:
“过来,随我进屋。”
“我将单独传授你一门武艺。”
“记住要勤加练习,以后方可担当重任。”
太平道发展壮大虽快,但想要根基稳固,武力必不可少。
如今只有苗元正一个武者实在不够,有必要尽快提升实力。
这时,签到时间到了。
梁进的本体毫不犹豫进行签到。
面板上,立刻出现了一行字: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奖励:坚骨药×10】
【坚骨药:服用之后可将一名普通人直接晋升为九品武者。】
梁进见状眼睛一亮。
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一下,手下实力提升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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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得寸进尺
皇宫。
梁进依然在站岗。
这些日子,苏莲没有出现,赵保也没有踪影。
他也只能每日签到,不断获得一些武学修为和熟练度的提升。
终于,在今天签到结束之后,梁进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到达武者七品的境界了!”
随着突破七品,梁进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显然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得到大幅提升。
随后梁进看向面板。
【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七品】
【武学:《禁军长拳》(三重)、《盘龙棍法》(二重)、《太阴掌》(未入门)、《大伏魔拳》(六重)、《北霸六合枪》(二重)、《化骨绵掌》(未入门)】
【特性:符水治病】
【身外化身数量:1】
【道具:伏虎丸×5、延寿膏×1、坚骨药×6】
不仅修为突破七品境界,连《大伏魔拳》也修炼到了六重。
至于坚骨药,梁进给了陆家庄的陆倩男和其他三名忠心耿耿的人,将他们提升成为了武者。
这个世界,可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武者。
只有通过苦修丹田气海能产生内力的,才能称之为武者。
这也是最基础和根本的。
而根骨体质弱者,一辈子都产生不了内力,也永远无法成为武者。
但是坚骨药的效果却神奇非常。
即便一个原本永远无法成为武者的人,服用了坚骨药之后,竟然改变根骨体质,从而也能够成为一名九品武者。
只可惜坚骨药数量不多,要是再多一点那效果将会十分客观。
很快,换班的时间到了。
梁进交接完毕之后,跟随大部队一同返回了营寨。
禁军营寨威武森严,兵强马壮,杀气腾腾。
外人根本不敢靠近。
但梁进这些常年居住在此的士卒,对此早已没有多少感觉。
禁军营寨之中,每十名士兵住一个营帐,设帐头、帐副各一人;
梁进等人回到营帐刚卸下盔甲,只见帐幕掀起,帐头吴焕回来了。
只听吴焕向众人宣布:
“上头通知,禁军班次调整,明天休假一天,从后天开始我们守夜班。”
此话一出,营帐内兵卒纷纷抱怨。
夜班值守,最是辛苦,并且也最容易出问题承担责任。
但是一说到明天能休假,士兵们讨论的话题就多了起来。
禁军休假,并不能离开都城。
但是这并不影响,毕竟都城乃是大乾最繁华之地,这里好玩的实在太多。
吴焕视线一转,看向了梁进:
“梁进,你这小子平日里也不吃喝玩乐,又没有家人要养,连个好点的岗位也不愿意捐。”
“我说你他娘的攒那么多钱干什么?这帐里头就属你他娘的最吝啬。”
“明天弟兄们休息,你就不表示表示?”
由于梁进从不贿赂巴结吴焕,所以吴焕看梁进一直不顺眼。
但凡找到机会,吴焕就会故意针对一下。
梁进微微一笑,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吴头说得是,这两银子我请大家喝酒。”
士卒们见状,欢呼了一声。
吴焕看到只有一两银子,一脸嫌弃,并不满足。
他上前拍着梁进肩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稀罕啊,今天铁公鸡终于拔毛了!”
“但这点钱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这帐里头的兄弟,谁在烟柳巷里没个老相好的?”
“你再掏出十两银子来,哥哥带你去烟柳巷里长长见识。”
士兵们闻言,叫得更欢。
禁军人人都是武者,本就血气旺盛。
但是奈何他们不是自由不羁的江湖人,而得受森严军规约束,平日早就憋得厉害。
所以一旦休息,这些禁军自然喜欢往窑子里钻。
梁进淡淡看了吴焕一眼,随后真的掏出了十两银子。
吴焕见梁进真的掏钱了,于是越发得寸进尺:
“整个帐里,就他娘的属你最不合群,也最不懂做人。”
“差点忘了,你是孤儿嘛,没人教的。”
“哥哥今天就替你爹妈教教你,在这禁军之中怎么做人。”
“再拿五十两出来,咱们兄弟也就不去什么烟柳巷了,直接去胭脂楼,找个高档货玩玩。”
吴焕说话,可谓是越发肆无忌惮。
可整个帐里,没人会表示不满。
毕竟吴焕可是帐头,并且他还是九品巅峰的武者!
这里,就属他权力最大,也最能打。
在禁军之中,打架斗殴简直是平常事,每天不发生个十几起那都不正常。
但禁军里头等级森严。
同级之间互打,打完双方去领军棍就行。
上级殴打下级只要不打死,则不用受任何处罚。
而平时营寨之中下级若是打了上级,无论输赢,下级都得挨军棍。
但若是在执行任务或者战时,下级若是敢打上级,那就严重了。
下级会受军法处置,甚至掉脑袋。
所以吴焕只要还是梁进一天的上级,就可以不把梁进看在眼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吴焕说着,伸手就要把那十两银子先收起来。
下一秒。
梁进的大手,却忽然按在了吴焕的手上:
“这银子,你拿不走。”
吴焕微微意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反抗自己!
平日里闷声不吭气的闷葫芦,也想要跳脚了?
但他面露不屑。
他可是九品巅峰,而梁进区区一个普通九品,哪里来的资格说这话?
帐副王全见状,更是起哄道:
“吴头,有小崽子不听话,那就露两手给这小崽子开开眼!”
其余的士兵也都纷纷看起了热闹。
他们也都知道吴焕早就想要收拾梁进,今天看来这梁进恐怕会被打得很惨。
吴焕哈哈一笑:
“大家都是兄弟,何必撕破脸皮?”
“梁进,你小子把手乖乖拿开,给老子好好认个错。”
“然后再掏五十两银子请大家去胭脂楼快活,这事老子可以当没发生过。”
吴焕可不想轻易放过梁进。
但他就是认准了梁进不会就范,所以才故意想要让自己有个动手的好由头。
王全也附和道:
“梁进,你他娘的聋了吗?”
“还愣着干啥,不快给吴头磕个头认个错?”
“老子这是在救你,可别不识好歹。”
梁进却没有说话。
他依然按着吴焕的手,看向吴焕的目光似笑非笑。
吴焕也失去耐心,他冲着帐内众人高声道:
“既然这小崽子不听劝,那老子身为帐头,也只能好好管教他一番了。”
“大伙都给老子看好了,免得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吴焕气息一沉。
他被吴焕按住的手猛地一用力,同时高喝一声:
“起!!!”
士卒们坐直身子,伸长脖子。
王全立刻喝彩起来:
“好!!!”
“不愧是吴头,就是威——”
他后半句话,突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
吴焕的手,依然还是被梁进牢牢按在桌上,没有一点抬起来的意思。
整个帐内,瞬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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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横的怕愣的
吴焕的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
“什么?”
他这一下可没留手,毕竟当着一帮手下人可不能落了面子。
可谁想。
这梁进的手竟然犹如铁钳一样,吴焕这一用力竟然抬不起来。
甚至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就仿佛吴焕的手,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一样。
这让吴焕惊讶看向梁进。
这小子不就是个九品武者吗?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梁进平静说道:
“我说过,这银子你拿不走。”
一众士卒面面相觑。
他们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
不知道是吴焕留手了,还是梁进雄起了。
王全再度起哄:
“吴头,不用给这小崽子留面子!”
“再来一下,让兄弟们都开开眼!”
吴焕恼了。
他扭头冲着王全怒骂:
“开尼玛个头!”
“快来揍这逼崽子!”
吴焕意识到梁进是有备而来,所以现在哪顾找回面子。
干脆直接掀桌子,把梁进好好教训一顿,这样起码不至于太丢脸。
甚至他为了以防万一都不打算单挑,而是喊上王全一起动手。
当即,吴焕被按住的手猛地朝下一发力。
既然从上方抬不起手来,那就干脆从下方突破。
“嘭!!!”
木桌立刻被吴焕给按裂。
毕竟是九品颠覆的武者,全力之下压坏张普通桌子并非难事。
他正当以为自己的手已经获得自由时。
梁进却如影随形,手迅速跟来,再度扣住吴焕的手腕:
“过来!”
吴焕还没来得及抽离,梁进就已经将他的手猛地回拉。
这让吴焕只感觉被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拉扯,整个人朝着梁进而来。
梁进左手拉着吴焕,右手却已经握紧拳头,然后——
猛地击出!
“呼!”
劲风响起。
这一拳,狠狠击中吴焕的腹部。
吴焕整个人就犹如一条破沙袋一样,直接倒飞出去。
他甚至飞出帐外,然后才落地跪在地上。
只见吴焕额头冒起一层豆大的汗珠,他跪在地上抬起头,刚要说话。
“呕——!”
话没说出口,整个人却一张嘴就吐了起来。
连隔夜饭都被打得给吐光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以至于另一边的王全刚冲过来,吴焕就已经被打飞了。
梁进扭过头,冷冷看向王全冷哼一声:
“嗯?”
王全抬着拳头犹豫了半天,却始终没敢落下。
没见连九品巅峰的吴焕都被一拳打飞了?
王全自己一个小小普通九品,哪里够梁进打的?
梁进也不再理他,而是朝着吴焕大步走去。
他来到吴焕面前,一把揪住已经丧失反抗能力的吴焕,将他朝着营帐内拖了回来。
梁进一边拖,一边说道:
“吴头,叫声吴头是给你脸,要是不给你脸你不过是条吴狗。”
“既然你偏不要脸,那就好好趟着吧。”
说罢,梁进揪起吴焕,将他整个人抛了起来。
吴焕身在半空,梁进就一脚踢了出去。
“嘭!”
吴焕再度被踢飞,重重砸在地上。
这一下,他半天都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
账内士卒都被惊呆了。
他们怎么感觉梁进打吴焕,就犹如大人打小孩一样,简直是轻松碾压。
这简直就是纯境界的碾压。
都不需要动用招式,直接一拳一脚就能结束战斗。
可什么时候,梁进境界变得这么高了?
帐副王全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指着梁进惊道:
“梁进,你小子竟然偷偷摸摸练武,还练到了八品!”
“你……你……”
他想放点狠话,但是当迎上梁进的目光时,又说不出口。
地上的吴焕,此时终于稍稍换过了些。
他趴在地上,怒声道:
“梁进,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我?”
“我可是帐头,你竟敢以下犯上?”
吴焕毕竟也是九品颠覆武者,皮糙肉厚。
若是其他人挨这两下,此时哪里还能有说话的力气?
梁进再度走了过来。
他抬起脚,慢慢踩在了吴焕脸上:
“打你又如何?”
“不就挨一顿军棍吗?打完了我自己去领就行。”
“但我这顿军棍可不会白挨,到时候我可要把吴头你索要贿赂的事情向上级检举。”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吴焕更是顾不上自己被踩脸的羞辱,惊呼起来:
“你小子疯了?”
禁军之中,官员收受贿赂之事人尽皆知,没有哪个当官的不这么干的。
这是人情世故的潜规则,众人心知肚明。
谁都不说,也就没人会追究。
当一旦有人把这种事抖出来放在台面上,那么上头也会追查。
到时候吴焕的位置,可就难保了。
可是,还有另外一条潜规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是上级的罪,只能由更上级来揭发检举。
下级若是检举自己上级,那就是破坏了禁军的森严等级,也破坏了尊卑有序。
最后上级即便被触发,那么下级也讨不了好,一辈子不得晋升。
上头用人,绝不会用一个有以下犯上劣迹之人。
也正是如此,所以禁军之中鲜有下级检举上级的事情发生。
毕竟谁也不想以后被上头针对,天天穿小鞋干苦差。
但梁进不在乎:
“吴焕,告诉你,老子也没想过要晋升,更没想过能讨得好差事。”
“老子都是最底层了,还能再差成什么样?”
“我今天就豁出去和你好好碰一碰,看谁讨得了好!”
说着,梁进转身就要朝着账外走去。
大有一副立即就要去检举的架势。
嘶!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谁都没想到梁进这么刚。
不过他们想想也能理解,梁进都已经每天在最差的岗位站岗,并且已经是最低级不可能再降级。
一旦他真的不在乎前途,那么吴焕一个小小的帐头还真拿他没办法。
就吴焕这点权力,可没资格将梁进驱逐出禁军。
吴焕自然也想得通这点,他急忙抱住梁进的腿:
“梁进,有话好说嘛!大家都是同袍兄弟,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刚才我们只是切磋,又不是打架斗殴,用不着去领军棍。”
“你这个人我非常欣赏,明天也不用你出钱,我请客做东带你去胭脂楼快活如何?”
吴焕服软了。
他一直享受着帐头带来的好处,也想要继续向上爬。
所以可不愿被一个二愣子给毁了前途,丢掉职位。
梁进这才满意停下脚步。
他将吴焕从地上搀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吴焕身上的灰,笑道:
“吴头,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我也不需要你请客,以后你别找我麻烦,我也不找你茬,大家各自安好就行。”
“你当好你的帐头,我当好我的兵。”
“大家和和睦睦,那多好,你说是吧?”
梁进满面笑容,将吴焕按在了凳子上。
吴焕灰头土脸,只能无奈点点头。
王全看吴焕都服了软,脸上也浮起笑容,上前说着好话。
其余士卒看到这一幕,心中纷纷感慨:
还真是横的怕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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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洗衣也要宫斗
浣衣局。
宫中皇亲国戚的衣服都收到此处,由专门的宫女每天清洗。
一群宫女正蹲在水渠边,认真清洗着衣物。
天气严寒,渠水冰冷刺骨。
这都是小问题。
皇亲国戚的衣服珍贵异常,清洗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免不了要受罚。
这才是大问题。
但是好在宫女们都已经手法熟练,甚至可以一边清洗一边闲聊。
声音最清脆的是苏莲。
平日里话最多的,也是苏莲。
她神采奕奕地说道:
“我保哥对我特别好,总是给我带好东西。”
“而对我最好的还是我进哥,他还带了药给我喝,把我手上的冻疮都治好了。”
“姐姐你们看,是不是都消肿了,也没开裂了?”
“这药效这么好,不用说我都知道,一定是进哥花了很多钱才买到的好药!”
苏莲有些大大咧咧,时常话不择口。
她总是喜欢向身边的人讲述保哥和进哥对她的好。
她这是在与人分享喜悦。
但她却不知道,这话在旁人看来是在炫耀。
远处的几个宫女,嫉妒地看了苏莲两眼,随后嘀咕起来:
“这死丫头话这么多,姑姑收拾过她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
“就是,你看她整天就保哥来进哥去的,就她过得好?就她在宫里有朋友?”
“这种人脑袋里缺根筋,等着看吧,这小蹄子迟早要吃大亏。”
宫女们都没把苏莲当回事,但是每天看苏莲聊天时那幸福开心的样子,实在惹人不爽。
皇宫之中,生活本就压抑辛苦。
每个人都过得战战兢兢,都学会闭嘴沉默,都提心吊胆。
凭什么苏莲可以这么开心?
凭什么苏莲能每天傻呵呵的傻乐?
苏莲这种性格,好听点叫单纯率真,难听点就是戆头戆脑。
都十五岁了,还这么不成熟。
真把皇宫当善堂啊?!
一个瓜子脸宫女朝着后头看了一眼,她似乎看到了某个人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然后她眼中闪过狡黠,冲周围宫女低语:
“看我怎么收拾她!”
皇宫里的宫斗,可不仅仅只在后宫娘娘们身上发生。
而是皇宫里任何一个角落都在发生。
瓜子脸宫女故意来到苏莲附近,小声开口埋怨道:
“哎呀,这阵子天天洗完衣服还要干其它活,真是累死了!”
这话,立刻惹得众人共鸣。
谁都知道姑姑这阵子心情不好,所以就变着法折磨一众宫女,让每个人都跟着一起受罪。
大家一讨论起来,苏莲也跟着接话了:
“就是,衣服我们已经漂得很干净了,可姑姑偏偏说不干净,要一遍又一遍漂。”
“要是漂洗坏了,就要掌我们的嘴。”
“她前天才把我左脸抽肿了,今天才消,可别把我右脸也抽肿,否则我都没脸去见人了。”
苏莲话匣子一开,就难以停下来。
那瓜子脸宫女见到苏莲入套之后,微微扭头朝着后头看了一眼,随后继续拱火道:
“苏莲说得对,姑姑太过分了!”
她这话压得很低,细若蚊鸣。
其她宫女深谙皇宫生存之道,她们一听这话就明白有问题。
当众说姑姑坏话,也不怕落人话柄?
除非……
不少人偷偷回头看去,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纷纷闭嘴埋头认真洗衣。
但是却没有宫女愿意提醒苏莲一句。
她们也嫉妒苏莲,也乐得看苏莲倒霉。
果然。
苏莲心思单纯并未发现异样,她甚至对瓜子脸宫女的话深以为然:
“岂止是过分?”
“照我看啊,姑姑简直就是一个老妖婆!”
苏莲声音本就清脆。
这话一出,犹如玉珠落盘,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宫女们嘴角压着笑容,她们知道苏莲这下要完蛋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寂。
苏莲挠了挠头:
“怎么全都不说话了?”
宫女们依然埋头洗着衣服,没人回应。
突然。
“咳!咳!”
两声熟悉的干咳声在苏莲身后响起。
苏莲一惊,匆忙回身。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干瘦女官,就站在她的身后。
这吓得苏莲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姑……姑……”
这两个字从苏莲指缝间漏出,充满惊恐。
因为这女官,正是浣衣局的佥书郭敏,也正是苏莲和众宫女的“姑姑”。
这时。
那瓜子脸宫女站了起来就告状:
“姑姑,刚才这小蹄子胡说八道,竟敢背地里辱骂姑姑您,真该撕烂她的嘴!”
只见郭敏脸上浮现狠厉。
她的手,也高高扬了起来。
在场人都知道,这是郭敏要掌嘴了!
苏莲急忙捂住左半边脸,露出右半张脸给姑姑扇,同时闭上眼睛等待姑姑的耳光。
瓜子脸宫女幸灾乐祸,嘴角翘起一丝冷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其余宫女也纷纷回头,做看好戏。
郭敏的耳光,终于抽了下来。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全场。
但从声音就知道,这一耳光非常用力!
场面陷入寂静。
苏莲满心疑惑。
脸……怎么不疼?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只见一众宫女面露惊诧。
而那名瓜子脸宫女的脸上,则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瓜子脸宫女被扇得有些发懵:
“姑姑,不是我说您坏话,是苏莲说的!”
“是她骂您老妖婆,不是我!”
说着,她还把手指向苏莲。
郭敏冷哼一声,再度抬起了手。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下。
瓜子脸宫女脸上,再度多了一个掌印。
这让她彻底被打蒙。
怎么还是自己被打?
姑姑难道没听到苏莲骂她老妖婆?
不可能啊!
苏莲说得那么大声,姑姑当时就站在她身后,没理由听错的!
不仅她不解。
就连周围宫女,包括苏莲自己都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郭敏伸出手,一把掐住瓜子脸宫女的脸颊骂道:
“小贱货!整日里不好好干活,就爱乱嚼舌根是吧?”
“我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你这个小贱货骂我!”
瓜子脸宫女急忙想要辩解。
可郭敏手上却越发用力,指甲都掐进了瓜子脸宫女的肉里,甚至流出血来。
这疼得瓜子脸宫女惨叫连连,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掉下。
苏莲被吓坏了,忍不住解释道:
“姑姑,其实——”
她话未说完,郭敏直接打断道:
“苏莲你不用替她求情,你是什么人姑姑还不了解?”
“平日里就属你最懂事,干活最勤快,也最讨姑姑欢心。”
“姑姑我可没聋,刚才嘴巴犯贱的就是这个小贱货!”
“大家伙都说说,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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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战傀
众宫女微微一愣。
苏莲的性格,姑姑可是一向厌恶。
要说勤快,在场也没人比苏莲差。
至于说懂事,那在场的人可比苏莲懂事多了。
骂姑姑老妖婆的究竟是谁,姑姑更没理由搞错。
事出反常,看来是姑姑要故意整这瓜子脸宫女。
宫女们明白过来之后,纷纷附和:
“姑姑说得对,我也听见了,刚才就是那小贱货嘴贱。”
“对,不是苏莲骂的,是那小贱货骂的。”
“我听得真切,我也可以作证。”
……
瓜子脸宫女听到众人七嘴八舌一同颠倒黑白,不由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屎盆子翻到被扣在自己头上了。
而面对众人所指,她甚至连辩驳都辩驳不了。
这让她又气又惊,以至于气急攻心,竟然双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郭敏根本懒得看她一眼,而是拉过苏莲的手亲切说道:
“既然你这么卖力,姑姑也不能亏待了你。”
“以后你就不用洗衣服了,跟在姑姑身边当个监工。”
“你看你,干活太卖力都不懂得爱惜自己身体,都瘦了。”
“以后晚上也不用伺候姑姑了,早些睡觉歇息。”
这一下,宫女们彻底呆住了。
姑姑不是也讨厌苏莲吗?怎么一下子对她这么好了?
不仅让她当监工,还不用她伺候。
怎么全把美差都给了苏莲?
尤其还是在苏莲刚骂完她老妖婆的时候?
宫女们想不通。
苏莲那小脑瓜子就更混乱了:
“我……”
她双目瞪圆,嘴巴大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郭敏却拉着她就朝着远处走去:
“来,你不是嘴最馋吗?”
“姑姑带你去尝尝桂花糕,这也是姑姑最近得到的。”
“你这个小馋鬼,一定还没吃过吧?”
苏莲心头慌乱,不由自主就被郭敏拉走。
两人一直来到郭敏的房间。
郭敏亲热地取出桂花糕给苏莲品尝,苏莲去吓得根本不敢动嘴。
这时,郭敏才解释道:
“苏莲,你别害怕,姑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真没想到,你在台阳县里竟然还有亲戚。老家来的信上,可都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多亏了你的亲戚送去神药,才治好了我家里人的疫病。那城里家家户户都在死人,恐怕也只有我家一众老小,还平平安安。”
郭敏说到这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当她前些日子收到老家来信,得知老家闹瘟疫,家里人染病严重的时候。
她可是急得不行,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整日以泪洗面。
谁知今天,老家再度来信,这次带来的竟然是个好消息。
她手下的小宫女苏莲,竟然一声不吭就把老家的事情解决了。
郭敏思到此处,忍不住拉住苏莲的手:
“苏莲,难得你有这份心。这份情啊,姑姑可记着呢。”
“你放心,只要姑姑在这宫里一天,以后就会照顾你一天。”
苏莲起初还反应不过来。
自己在台阳县什么时候又亲戚了?
但她很快记起,进哥曾向她要过姑姑老家的住址。
这让苏莲瞬时明白过来。
难怪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一向对她凶厉的姑姑突然变得慈眉善目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进哥帮的忙!
………………
………………
皇宫。
深夜,四处寂静无声。
无论是地面还是瓦檐,甚至是梁进的铠甲上,也都凝结了一层寒霜。
值守夜班,最是辛苦。
夏天挨虫咬,冬天要受冻。
梁进不时得活动一下身子,抖落身上的冰霜。
经过上次一闹,梁进终于得以清净。
他也不怕吴焕以后报复,就一个小小的帐头还掀不起风浪。
但是自从揍了吴焕之后,原先跟梁进亲近的士卒,现在也开始远离梁进。
毕竟他们可没有梁进这么刚,以后又还得接受吴焕的管。
梁进对此也不在意。
他本就想一直苟着签到。
要不是那吴焕太过分,他都不想闹出动静。
这时。
面板上忽然跳出一行字: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符水治病治好一千位病人,可获得奖励:初级战傀(荒行子)。】
这让梁进微微意外:
“就已经一千人了?”
他是在加快救人,但是已经在可以控制治病的速度。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往往不会珍惜。
只有病好得越慢,太平道的人越忠心。
所以如今太平道名义上虽然已经有上万人,病状也都得到缓解,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真正彻底治好的人则少太多。
没想到今天,还是突破一千了。
“是否要控制一下治病速度呢?”
“病好得慢一些,他们才能对太平道虔诚。”
梁进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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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速度快了一点,但毕竟是救人,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更何况瘟疫肆虐之地可不仅仅是台阳县,还有更多地方,也有更多人等着他去救。
加快一点速度,能够救更多人命,也能扩大太平道影响力。
大部分平民都是从众的,只要身边的人都入了太平道,那么他们也自然会加入。
随后梁进又看起这次获得的奖励:
【初级战傀(荒行子):战傀,乃为战斗而生之傀儡,忠诚无比,只服从主人命令。初级战傀战力普通,拥有武者六品极限实力。(荒行子,本为昆仑叛教者,攻击力良,防御力良,移动力中。】
这一看,让梁进吃了一惊:
“居然是六品极限的实力!”
梁进自从到达七品之后,签到了这么长时间所得的武学修为,还远远不够提升到六品。
可见随着境界品级越高,提升所需要的修为就越多。
每一个品级的实力,相差都天差地别。
到了六品之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可以在武林真正立足。
“我倒是要看看,这初级战傀究竟是什么模样?”
梁进本体身在皇宫,并不适合召出战傀。
于是他决定利用分身来查看。
当即,远在千里之外巨牛乡的梁进分身,默默来到了陆家庄后的山林之中。
跟着,梁进分身从【道具栏】中取出【初级战傀(荒行子)】。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他犹如一尊雕塑一样,单膝跪在梁进的面前。
同时,一股阴冷、弑杀和疯狂的气息,从他身上激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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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活不下去了
只见这个人影起码高达两米。
他头戴尖角兜鍪,面带金属骷髅面具,身披肩甲,着灰黑色长袍。
他一只手,持一柄重剑。
另一只手,却竟然是只机械手臂,没有手掌,只有一个兽首铁匣。
兽首铁匣中伸出的铁链所连接的武器似乎是……血滴子!
梁进认得这种武器。
但是同他所认知的那种轻巧、灵动、便薄的血滴子不同。
这个战傀手中的血滴子,简直就是重量型的。
这血滴子十分巨大,通体由金属打造,一看就沉重无比,起码有两百斤重。
当握在手中之时,可以当做一面钢铁圆盾。
而当甩出之时,又可以宛如巨型流星锤,可轻易砸碎人的骨骼。
血滴子由手腕粗的铁链连接,上面竖满尖刺,下方笼口除了可以取人首级的内圈刀刃之外,还有一圈外圈的刀刃。
梁进摸了摸下巴,下令道:
“荒行子,耍两下我看看。”
荒行子金属骷髅面具之下,传出沉闷的回答:
“遵命。”
随后,他缓缓站了起来。
兽首铁匣中的铁链迅速延伸出来,手中的厚重的钢铁血滴子也抡圆甩动起来。
如此沉重的血滴子一甩起来,呼啸声大作,强劲的气浪更是将周围落叶都卷起。
这让梁进不由得后退数步。
要是不小心被这血滴子碰一下,梁进敢确定自己起码要骨折多处。
“呼!”
伴随一声呼啸,血滴子凶猛飞了出去。
首当其中的,是一颗一抱粗的大树。
“嘭!!!”
这棵大树瞬间被血滴子拦腰撞断。
可血滴子去势不减,继续飞行,又撞断两棵大树之后,上头的刀刃才深深扎进了第三棵大树的树干上,停了下来。
“哗啦啦!”
荒行子手上的兽首铁匣迅速绞收铁链,连接血滴子的铁链迅速顺着兽首铁匣被收入他的机械胳膊之内。
这让绷直的铁链上,产生一股拉扯巨力。
只见荒行子并非是要将血滴子拉回,而是接着这股巨力猛地朝着血滴子飞了过去。
他六品的功力再加上铁链收缩的力量,使得他身形化为一道梁进都看不清的虚影。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荒行子就已经出现在了数十米开外,被拉扯到了卡柱血滴子的大树面前。
“唰!”
一道剑光一闪即逝。
荒行子另一手中的巨剑凶猛斩落,直接将这棵大树斩成两截。
梁进看得直吸凉气:
“看不清,太快。也打不过,太猛。”
“这真的只是六品的实力吗?怎么感觉好像比我所知的六品武者还要强大,简直强大了一个境界!”
“六品极限……难道堪比五品武者?”
梁进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
毕竟他的实力才区区七品,或者说是七品初期。
荒行子表现出的战力,已经可以轻易碾压几十个自己。
但梁进也相信,荒行子真正的战力恐怕不仅如此,还需要遇到强敌才能验证知晓。
“这相当于,我多了一个绝对忠诚的厉害打手。”
“得这战傀,我终于算得上有了自保之力。”
梁进对战傀荒行子十分满意。
这还仅仅只是初级战傀,真不知道更高级的战傀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随后,他神念一动。
战傀荒行子瞬间原地消失,出现在了面板的道具栏之中。
梁进早已经测试出,只要一定范围之内,他都可以将道具收回道具栏。
目前这个范围的极限,差不多就是五十米。
“利用好战傀可以随时出现和消失的特性,它必然会成为我的一大杀招。”
梁进看着天穹明月。
他知道,自己得加快治疗病人了。
等治疗到一万人、十万人的时候,那获得的奖励又会何等珍贵。
“嗯?”
“本体那有人来了。”
梁进察觉到之后,立刻将注意力放回本体身上。
………………
皇宫。
梁进本体还在站岗。
多年来训练的警觉,让他发现了有人正在朝着他靠近!
此时正是深夜,皇宫之中不该还有人乱走。
并且附近这么多禁军,怎么会没人盘查?
梁进当尽握紧手中红缨枪,凝神戒备。
这人脚步杂乱,显然并不懂武功。
甚至还有一阵唰唰的扫地声,难道是……
很快,来人出现了。
居然是拿着扫把的小太监赵保。
梁进当即了然。
赵保所属的打扫处就在附近,并且有时候一些小太监受罚,也会被命彻底打扫,不得睡觉。
也只有这样的情况,才会在夜间一定范围内活动而不会被禁军捉拿。
看来赵保,又被上级刁难了。
赵保看见梁进之后,跌跌撞撞走了过来。
他紧紧抓着梁进,也不说话,只是眼泪不停往下掉。
“赵保,到底怎么了?”
梁进询问道。
他已经看出赵保状态不对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赵保脸色苍白,整个人仿佛失神落魄一样,甚至双目之中没有半点神采。
赵保擦了擦眼泪,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些东西:
“进哥,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
“这根银簪,是我省了银子买给小莲的,麻烦你帮我交给她。”
“而这些银两是我的所有积蓄,请分小莲一些,剩下的都给你了。”
“这是你当初给我的手抄,现在物归原主。”
梁进眉头一皱。
怎么感觉,这赵保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他没有去接这些东西,而是沉声道:
“赵保,有话说清楚。”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当我是自己人,就告诉我。”
赵保鼻子一红,哭了起来。
他用袖子擦着眼泪,哭得十分伤心。
这让梁进微微意外,赵保这人性格坚忍,并不会随随便便哭成这样。
除非,真的遇到他过不去的坎了。
果然。
赵保哭了一阵之后,解释道:
“进哥,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这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别人怎么对我,我都可以忍,只要给我一个盼头就行。”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连我最后的盼头,都要给我掐断?”
“进哥,我真的受不了了……没有了盼头,我不打算继续受这份苦了。”
“如果可以的话,劳烦进哥明天为我收尸,别让他们把我的尸体乱扔了……”
赵保抬起头来时,那表情让梁进一惊。
只见赵保满面绝望死志,竟真的有了轻生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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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好捉拿
梁进抓住赵保摇摇晃晃的肩头: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赵保一遍哭泣,一边说出了他的遭遇。
原来这些日子,赵保备受师傅和其他太监的欺辱。
但他并未为此泄气,而是抓紧时间练习《化骨绵掌》,期待有一天可以成为武者。
太监若能成为武者,就可以到宫中宗武府报备。
届时不仅地位提升,待遇变好,甚至还有了更多的机会。
这也是赵保最大的目标!
然而……
赵保苦练多日,气海丹田却始终不能产生能力。
也就是说,他先天的根骨体质,并不具备成为武者的条件。
一辈子都成不了武者!
这也就意味着,赵保心心念念的目标彻底断绝。
而他很可能永远都会被师傅欺辱虐待,不得超生。
也正是如此,赵保心如死灰,以至于想要向梁进托付完之后就自我了断。
“进哥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是一个阉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成为一个不能练武的废人?”
“我这活一辈子,要被欺辱一辈子,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保情绪激动起来。
他轻生的念头,也越发强烈。
梁进了解缘由之后,不由得哈哈一笑:
“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点小问题。”
赵保闻言面露怒容。
这怎么是小问题?
但他随后颓然摇摇头:
“算了,进哥,你不会理解我的处境的……”
他落寞地就想要离开。
梁进却拦住他:
“不是我不理解你,而是我说你不能练武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赵保满面疑惑。
他是天上废柴,这种事怎么解决得了?
只见梁进手腕一翻,掌心已经多了一颗丹药。
正是他从道具栏中所取出的【坚骨药】。
【坚骨药】可以改变根骨体质,让无法练武之人成为武者。
这丹药他早就给赵保和苏莲留了,只是奈何很长时间不见两人。
今天既然遇到了,那就正好。
“来,把它吃了。”
梁进不由分说,直接将坚骨药塞进了赵保口中。
这让赵保被噎得满面涨红,直到喝了两口水之后才缓过来。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耐一下,别叫喊出来惹人注意。”
“之后,你就是一名真正的武者了。”
梁进叮嘱道。
赵保起初还不明所以。
但是很快,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产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经脉、筋肉和骨骼,似乎都在从内而外产生着异动。
就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冲破体内一些阻塞的地方。
赵保还没来得及惊讶,但下一刻他就只感觉一阵剧痛遍布全身。
他记起梁进的交代,急忙将手掌塞入口中牢牢咬住,以防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
剧痛加强。
赵保疼得浑身被汗水打湿,手掌也被牙齿咬破,鲜血直流。
到后头他甚至疼得无法保持站立,只能蹲在地下。
好在这阵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随着剧痛犹如潮水般退去之后,赵保只感觉浑身一阵说不出的轻松舒爽。
梁进的声音响起:
“按照秘籍上的方法,感受一下你的气海丹田。”
赵保心头一动,急忙照做。
片刻之后,他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来,一脸惊喜:
“进哥,我感受到了,我——”
梁进挥挥手打断:
“知道就好,别高声喧哗,免得被人责罚。”
赵保急忙点头。
他的心中,却涌起无限激动。
原以为今夜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点,谁想他竟然又有了希望!
而给他带来希望的,正是梁进。
这种神奇的药,赵保闻所未闻。虽然不知价值,但是不用猜也珍贵异常。
而梁进却接连给自己珍贵宝物,这等恩情简直比天还高。
赵保感动道:
“进哥,我——”
梁进再度挥手打断:
“我说过了,都是自己人,感谢的话就不要说。”
“别扫地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去宗武府报备,从此不用再受你师傅的鸟气。”
赵保擦了擦又冒出的眼泪。
他才十岁就家人死绝,独自一人活不下去才进了宫当太监。
如今六年过去,他早已经忘了拥有亲人的感觉。
好在宫中,还有苏莲和梁进。
赵保一直觉得,自己一生悲惨,而唯独幸运的事情则是遇到了这两人。
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
如今证明,他感觉的没错。
梁进继续叮嘱:
“记得回去之后好好巩固一下,以后练武的过程会很辛苦,一定不能懈怠。”
“最重要的是,不要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如果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处,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赵保用力点头。
他只觉得如果自己有亲兄长,恐怕也就是梁进这般模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进哥,我知道了。”
赵保答应下来,转身离去。
来时他失神落魄;去时却脚步轻快,精神饱满。
梁进看他这个样子,便也放下心来。
………………
………………
青州。
台阳县。
由于大疫凶猛,台阳县的县城已经封闭快一个月了。
原以为这样可以阻止瘟疫蔓延进入县城,但是却没想到这个办法最终还是失败了。
瘟疫在城中肆虐,每天都有不少人病死。
此时即便深夜,却也能听到城中千家万户传出的悲恸哭嚎。
没睡的,不仅是百姓。
还有知县。
在县衙的书房中,依然点着灯。
知县裘卓坐在桌前,看着公文,眉头紧锁。
瘟疫肆虐,已经遍及青州数个县。
并且还有越演越烈之势。
可是州府却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政令传达,导致各县只能各自救疫,再这样下去整个青州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沦陷。
而最大的问题,却还是没能寻找到救治疫病的办法。
唯一有效的,也就是小范围隔离了。
自从疫病肆虐之后,裘卓就封闭衙门,所有官吏都在衙门之中不得离开。
这让县衙之中包括裘卓在内的众人,都没有被感染疫病,从而保证了台阳县首脑俱在。
但裘卓的家人,却已经染病。
这让裘卓每日忧心公事之时,也不得不忧心私事。
这一个月下来,裘卓已经消瘦不少。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县尊,是我。”
门外响起声音。
裘卓头也不抬,回了一声:
“张师爷,进来吧。”
书房门打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精明男子走了进来。
他正是裘卓的幕僚师爷,张游。
张游办事简练,他来到裘卓面前直接进行汇报:
“县尊,我收到消息。”
“在巨牛乡有一人自称大贤良师,据说能借鬼神之力以符水治病,救治瘟疫。”
裘卓依然看着公文。
对这种小事他并不关心,只是面露不屑,反问道:
“符水治病?张师爷你信吗?”
张游含笑摇头。
对于鬼神之说,他也不信。
裘卓提起毛笔在公文上书写,淡淡开口:
“每到大灾,总有妖人假借鬼神之名糊弄愚民,实为敛财。”
“令巨牛乡里正自带乡勇,将那妖人捉拿送来县衙关押,没收其财产充公。”
如今大灾当前,衙门府库里的银两花钱如流水,已经快要耗尽。
那妖人如真能从民间敛财,那么查抄这妖人的财物倒是正好可以用来补充府库,用于救灾。
否则贸然加税,搞不好会引起民怨。
而城里那些富人,却又一个个都不好动。
张游却站着没动,回答道:
“县尊,恐怕那妖人……不好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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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干爹来了
这话一出,裘卓终于抬起头来:
“不好捉拿?可是有什么背景?”
张师爷行事一向稳重,能让他说不好捉拿之人,恐怕其中另有缘由。
只听张游回答道:
“那妖人所组建的太平道,如今恐怕已有数万人之众。”
裘卓一听,猛地将手中毛笔拍在了桌案上。
他整个人,更是一下站起身来:
“什么?!”
“数万人?这岂不是我台阳县大半人都入了那什么太平道?”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任由那太平道发展到这么多人,才来禀报本官?”
裘卓心头怒火中烧。
一个妖人率领数万信徒,要是他搞出什么事情来,那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还想不想戴了?
张游无奈解释:
“属下也实在没想到,那妖人蛊惑人心的能力竟然这么强。”
“这还不到一个月,他竟然能煽动这么多愚民。”
“就连属下也是刚知晓此事。”
裘卓闻言微微沉默。
这么快蛊惑人的速度,确实令人猝不及防。
再加上最近瘟疫肆虐,县城和县衙又都已经封锁,导致信息不畅。
这才让那妖人有了可乘之机。
“张师爷,你觉得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
裘卓问道。
他深知张游此人办事周密,每当向裘卓汇报一件事之前,必然会先会想好应对之策。
果然,张游回答:
“县尊,这太平道是一个严重的隐患,势必要将其铲除。”
“可太平道信徒众多,那些愚民不会讲道理的,若是我们直接去拿人恐怕讨不了好。”
“属下觉得最好擒贼先擒王,只要先想办法,暗中把那妖人给抓了,县衙再发布安民公文,太平道也就会不攻自散了。”
裘卓听了,觉得有理。
大方向定了,那么具体的细节就交给手下人去处理就好。
当即裘卓拍板道:
“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
“本官会给你最大的支持,并要求各房各署都配合你的行动。”
“行动一定要果断,力求一击必中,切莫给妖人可乘之机。宁可杀了,也决不能让其逃了。”
“尽快办好,莫让本官失望。”
张游乃是裘卓的心腹。
如今此事重大,交给张游去办,裘卓才最放心。
张游当即领命:
“张游定不负使命!”
………………
………………
皇宫。
打扫处。
“打扫处太监赵保,勤学苦练,如今已成九品武者。”
“即日起调入宗武府,另委重任。”
关于赵保的调令,很快就传达到了打扫处。
老太监马升贵和一帮小太监接到调令之后,都纷纷傻了眼。
赵保那小子,怎么就成为武者了?
皇宫之中,武者并不稀缺。
就这宫内上万名太监之中,起码也有十分之一的武者。
但是既然成了武者,那么自然就意味有了更多的机会好更好的升迁之途。
毕竟宗武府的职责,就是收纳宫中武者太监,培养训练之后,或输送到宫中各部门担任骨干,或送去伺候皇亲国戚。
如今赵保突然成为武者,最生气的自然是马升贵。
“赵保!”
“你小子行啊,藏着躲着练武功,居然还成了武者?”
“你练武的时候,怎么也不告诉咱家说一声?”
“是不是不把咱家这个师傅放在眼里?”
马升贵立刻叫来赵保质问。
他身边一帮小太监也都怒视赵保。
谁知道赵保以后武功能练到什么程度?
若是他天赋极佳,日后有机会成为七品武者,那么马升贵见到他都得行礼。
赵保看着众人惊怒的目光,嘴角微微翘起。
他躬身回答:
“师傅,小的哪敢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
“师傅对小的恩情似海,小的可一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咱们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小的一定会报答师傅大恩。”
赵保这话,听上去没毛病。
可他的语气之中,却丝毫不加以掩饰地透露着一股怨毒和阴狠。
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视线缓缓扫视过其余的小太监,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牢牢记住:
“还有诸位,我也都会时常挂记着呢。”
被他扫视过的小太监,都只感觉犹如被一条毒蛇盯上一样,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都很清楚,赵保以后是要报仇了!
毕竟平日里折磨赵保,可没少了他们的分。
马升贵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赵保,你这人还没走出打扫处的大门,就已经开始得意忘形了?”
“不过是一个区区九品武者,这宫内多如牛毛。”
“更何况,现在你爷爷我的职位还比你高!”
“你爷爷我现在要收拾你这个小兔崽子,简直易如反掌!”
说到此处,马升贵满脸狠厉。
他伸手一指赵保,厉声喝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保啊赵保,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一条吃屎狗!”
“小的们!都给咱家上!”
“先把这条吃屎狗给废了!免得这吃屎狗,以后反咬咱们一口!”
马升贵也是果断。
他深知已经把赵保给得罪死了,如今赵保调离他的手下,搞不好以后飞黄腾达了会报复。
那么就还不如提前将赵保给废了!
废一个还未正式加入宗武府的九品武者,马升贵还担得起这个责。
“师傅,小的们得令!”
一帮小太监纷纷抄起木棍,对准了赵保。
赵保是武者不假,但也只是一个九品武者,尤其还是刚晋级的九品。
九品武者是比普通人强,但是也架不住人多!
赵保却一脸阴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些小太监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烁杀意。
“弄死他!”
他们也都很清楚,今日不除掉赵保,后患无穷。
当即小太监们都纷纷扬起木棍,就要朝着赵保狠狠砸下。
突然——
只听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
“咱家看谁敢动?”
这话音才落下,忽然一股掌风猛地袭来。
围绕在赵保身边的小太监被这掌风一吹,犹如遭受重击一样纷纷倒飞出去,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下一刻。
只见一群威武的太监冲了进来。
他们清一色身穿暗红色衣袍,头戴青绉纱,脚踩粉底皂靴。
“是宗武府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马升贵大惊失色。
但接下来出现的人,直接将马升贵吓得跪在地上:
“小的不知李公公大驾光临,还请李公公恕罪!”
只见随着宗武府的太监出现之后,一名身材肥胖的老太监挺着个大肚腩走了进来。
这老太监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但是这笑却总让人看了瘆人得慌。
他正是宗武府掌司,李大富。
此人不仅位高权重,一身武艺更是高深莫测。
最难得的是,他在宫中还有一个“大善人”的美名。
可尽管号称李大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大富就没有威慑。
马升贵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在李大富这种大太监面前简直犹如一只蚂蚁!
“是谁,想要欺负咱家的干儿子啊?”
李大富站定之后,眯着眼笑问。
这话犹如一声惊雷,惊得马升贵和一众小太监面面相觑。
干儿子?
谁是李大富的干儿子?
这地方,还有这等贵人?
下一刻。
只见赵保来到李大富身边,微微躬着身子:
“干爹,您老终于来了。”
这话,让马升贵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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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公公饶命
赵保什么时候,竟然拜了李大富为干爹?
完全没道理啊!
赵保不过区区九品武者,何德何能可以入得了李大富的眼?
但事实,就是事实。
只见李大富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赵保的头,犹如拍一条狗:
“赵保啊,你放心。”
“今天有干爹在这里,就没人能动得了你。”
“并且……”
李大富话音一转,语气之中竟然开始带上森森杀意:
“这里无论你想做什么,咱家可以为你做主。”
马升贵和一帮小太监听到这话,吓得面如死色,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他们太渺小了。
在李大富这种大人物面前,他们的生死简直不足一提。
就是李大富今天将在场的人都杀光,也没人会在意。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啊!”
马升贵等人,拼命磕头求饶。
可李大富根本不看他们一眼,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赵保。
显然他的态度,是让赵保来决定。
马升贵和一帮小太监见状,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但还是调转方向向着赵保磕头:
“赵保,以前是师傅我错了,求求你给李公公说句好话,饶我一条狗命!”
“赵爷爷,赵祖宗,我们就是一个屁,求求您放了我们吧!”
“赵保我们以前欺负你也是不得已,我给你磕头了,不要杀我们啊!”
……
求饶声,此起彼伏。
赵保此时,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权力的感觉。
这就是能掌握人生死的感觉。
这就是一念之间,就可以让这些欺辱自己的人碎尸万段!
这种感觉……真好!
他人生之中,还是第一次有如此美妙的体验。
甚至让赵保一阵恍神,沉醉其中,差点就忍不住想要让干爹把这些畜生全都杀掉!
但赵保失神片刻之后,迅速收稳心神。
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已经让他懂得了许多道理。
于是赵保恭敬回答:
“若是借干爹的手来杀这些人,岂不是显得孩儿太没用?更坏了干爹善人的美名。”
“孩儿也想要成为对干爹有用之人,报答干爹恩情。”
“还请干爹放过他们,孩儿的仇,以后孩儿有本事之后亲自来报。”
李大富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意味深长道:
“隐忍以行,将以有为。”
“现在看是个苗子,以后能不能成材,就看造化了。”
“走吧,咱家带你去宗武府报道。”
说着,李大富挥挥手,带着一众宗武府的太监转身就走。
赵保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备受欺辱的地方,看了一眼马升贵那帮虐待自己的人。
他看到了这帮人眼中那浓浓的恐惧。
赵保知道,这些人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这种折磨,仅仅是开始。
等赵保有朝一日爬上去之后,到时候才是这帮人的末日!
他对此地再无任何留恋,转身离开,快步跟上了李大富。
有了李大富在,赵保也非常顺利就进入了宗武府。
随后。
李大富将赵保叫进房中,给赵保讲述了一些宗武府的事情。
入了宗武府,并不就意味着从此一飞冲天。
反而,将要面临更多的考验。
在宗武府中的主要工作,就是提升武艺和接受训练。
武艺提升,看个人勤奋和天赋。
接受训练,则是要培养人的毅力、耐力和服从性。
而这些训练往往十分残酷,死人是常有之事。
尤其一年后的大考,若还是停留在九品的武者,注定将无法活着走出演武场。
赵保一直用心谨记,也大致明白了宗武府的情况。
末了,李大富感叹道:
“咱家多的时候,有一百八十个干儿子,单单入这宗武府的就有一百一十个。”
“但是最终活着离开宗武府成材的,也只有七十个。”
“其中四十个干儿子,不是死在了训练之中,就是死在内部比武之中,亦或者死在了大考之上。”
“所以不要以为你是咱家的干儿子,就可以在宗武府受到优待。咱家可不是任人唯亲,假公济私之徒。。”
“打铁还需自身硬,废物是不配做咱家干儿子的。赵保,你懂吗?”
赵保急忙应答。
可心中却也吃了一惊。
他实在没想到,宗武府的死亡率这么高。
但他还是很快稳住心神。
为了今天,他吃了那么多苦。
以后这条路,他也会拼命走下去!
李大富看到赵保没被吓到,微微点头。
随后他手猛地一挥。
“呼!”
一道劲风在屋内产生,门窗瞬间纷纷关闭。
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就连炭盆之中的炭火,似乎也畏惧得纷纷缩矮了一截。
李大富盯着赵保,突然发问:
“你孝敬咱家的《化骨绵掌》,除了你可还有别人看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正是因为赵保向李大富献宝,送上《化骨绵掌》的秘籍,讨得李大富欢心。
从而李大富才收下赵保成为了干儿子。
赵保听到询问之后,心头一紧。
他不知道该不该欺骗李大富。
但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恐怕会对梁进不利。
于是赵保认真回答:
“这是孩儿祖传秘籍,如今孩儿家人都已经过世。”
“这世上,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李大富盯着赵保看了一阵,倒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于是他轻轻敲击着桌子说道:
“看来你小子没骗咱家,咱家阅尽天下武学,可《化骨绵掌》这门功夫咱家也还是第一次听闻。”
“《化骨绵掌》可真是个稀罕的宝贝,乃玄级秘籍之中的上上品!”
“最难得的是,它十分契合咱家内力。”
“也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咱家就再提点你一句。”
说到此处,李大富语气变得阴沉起来。
他看向赵保的眼神,也变得阴鸷起来:
“这宫里可没人能推心置腹,也是咱家是出了名的善人,否则现在你哪里还有活路?”
赵保闻言大吃一惊。
他急忙跪在地上:
“干爹,孩儿不明白!”
李大富冷冷解释道:
“天下武者,谁都希望自己所练武学乃独家一份。”
“若是旁人看了自己的武学秘籍,便会被人看清自己招式虚实,甚至是武功破绽。”
“所以你献宝也亏得是献给了咱家,若是献给了宫里其他公公,那么恐怕你现在已经小命不保,早就被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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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叛徒
赵保瞬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寒冬的天气很冷,可赵保的心中更冷。
即便是一旁通红的炭盆,也无法将赵保心里寒意驱散。
他深知宫中残酷,但李大富的话却在一度刷新了他对残酷的认知。
幸好他当初打算献上秘籍时留了个心眼,挑选了宗武府中名声最好的大善人李大富献宝。
当即赵保急忙跪地:
“干爹教训得是,也是孩儿有福气才跟对了干爹!”
“孩儿手中的秘籍已经背熟之后烧毁,当世就只有干爹手中一本手抄。”
“并且孩儿以性命保证,就是死也不会让第三个人看到《化骨绵掌》的秘籍!”
李大富微微点点头。
他手一挥,掌风席卷,房间门窗纷纷打开。
屋内晦暗的光线,一下子又明亮起来。
就连炭盆之中的炭火,也似乎燃烧得更加旺盛。
“下去吧,别辜负了咱家对你的期望。”
李大富一脸倦容,似乎已经要歇息。
赵保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然后才转身离开。
随着赵保离去,房间内恢复了安静。
静得瘆人。
突然。
李大富咯咯咯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本就尖细,此时的笑声更是犹如鬼嚎,能让人汗毛倒竖。
李大富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赵保啊赵保,你若是不死,咱家怎能心安?”
“这《化骨绵掌》简直太妙,它将成为咱家的秘密杀招。”
“为了让这个秘密不被人知道,只能你去死了。”
原来从一开始,李大富就没打算让赵保活。
他没立刻杀掉赵保,不过是另有打算:
“咱家可不能亲自动手杀了你,否则咱家‘大善人’的名头可就不保了,以后谁还来向咱家献宝,谁还来当咱家干儿子?”
大善人的美名,在宫中给李大富带来了诸多好处。
这也让李大富珍惜羽毛,不愿损伤名声。
但李大富位高权重,要弄死一个小小赵保,即便不亲自动手,他的手段也实在太多。
“嗯,就让你在宗武府的训练里死掉吧,不等年度大考了。”
“你早点死,咱家早点安心。”
李大富决定之后,笑得更加开心了。
屋中阴冷气息肆虐,炭盆之中的火也彻底熄灭。
………………
………………
陆家庄。
即便已经入夜,陆家庄附近却依然有万点灯火。
前来寻求治病的人太多,以至于陆家庄中根本住不下,大量的病人只能在庄外搭建帐篷。
梁进端坐高座之上。
他不仅座位落在高台之上,座位的地势也是此地最高的,这让他能够俯览四周。
在他的身后,数面黄色长旄大纛高高竖立,在风中猎猎作响。
在他面前,是陆家庄的稻场。
这里原本是熬制符水的场地,但是如今已经成为了演武场。
陆倩男正率领着一帮庄客手持长枪,正在练武。
如今陆倩男和庄内三名最忠心的庄客,都已经得到梁进赏赐的【坚骨药】,从而成为了武者。
除此之外,还有两名九品武者也加入了太平道。
梁进将这些九品武者都封为祭酒,让他们成为了中层管理者。
这才导致聚集在此的太平道信徒们有了组织管理,从而没有产生严重混乱。
“报——!”
“大贤良师,苗元正带领兄弟已经分发完符水,返回向您汇报。”
一名庄客跑了进来,向梁进禀报。
梁进点点头:
“让苗元正来见我。”
很快,只见苗元正大步来到了梁进面前,朝着梁进行礼:
“属下幸不辱使命。”
“大贤良师可否赐下更多符水,属下愿再度前往分发世人。”
苗元正声音充满急迫。
这些日子,他率众前往台阳县各处分发符水,虽然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但是他也看到了更多的人,依然还在为瘟疫所折磨。
甚至他还听说附近的县里,也瘟疫严重。
这让苗元正根本顾不得满身的疲惫,只想要再度前往救更多的人。
梁进却只是问道:
“你的孩儿,见过了吧?”
苗元正回答:
“见过了,多亏大贤良师的符水,我孩儿的病已经舒缓太多,看样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说到此处,苗元正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慈爱。
每次回来看到儿子都在变得健康,这让他的心中也不短累积喜悦。
梁进招招手:
“过来我身边。”
苗元正微微疑惑,但还是来到了梁进的身边恭敬站好。
他的恭敬并非伪装。
而是苗元正真的钦佩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若非这个男人,在这瘟疫肆虐的时候,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梁进伸出手,指向四周:
“你看看,今夜这里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苗元正越发疑惑,但他还是定睛向着四周看去。
附近情况,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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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道路之上,也还有火光汇聚犹如长龙,那些都是赶来此地寻求治病的病人。
那些火光,正是病人们用于照明的火把。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
但很快,苗元正就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嗯?”
只见远方道路上火光长龙中断,后段汇聚在一起仿佛遭遇阻碍。
而陆家庄附近,火光也在向着南方移动,似乎正在受到引导转移。
这是……有人在封锁陆家庄周围,并且还在疏散陆家庄的病人。
这难道是大贤良师的意思?
苗元正看向梁进,却见梁进微微摇头否定。
这让苗元正一惊。
“有叛徒!”
能够让太平道信徒乖乖听话疏散的,却不惊动梁进,也只有太平道中有一定威望者才能做到。
这一下,苗元正立刻满心警惕。
他微微回头,看向陆家庄后方的密林。
密林之中,一片死寂。
然而密林上空,却能听到鸟儿的叫声和扑翅声。
晚上,群鸟栖息。
可如今却夜间鸟惊飞,说明有东西吓到了群鸟。
苗元正又微微眯起眼睛,扫向庄内。
只看到病人之中,一些精壮的汉子正在从各个方向,开始朝着稻场这边靠近。
他们身上虽是平民衣物,但是那彪悍的气息却难以掩藏。
来者不善!
苗元正的手微微靠近背上长刀:
“大贤良师勿虑。”
“属下一人一刀,定可保得大贤良师周全。”
这些日子苗元正四处分发符水,也遭遇到不少人企图抢劫这能救命的宝贵符水。
他已经杀了不少这种宵小之徒,只当如今也是有人打算抢劫符水。
今夜,他也不介意再多杀几个。
凭借他七品武者的实力,足够纵横台阳县。
这就是他的自信!
梁进却摆摆手:
“别急。”
“不妨先看看,究竟谁是叛徒。”
苗元正疑问:
“大贤良师已经有了猜想?”
梁进微微一笑:
“接下来谁先来靠近我,谁就是叛徒。”
两人正说着,只见一人已经匆匆来到了稻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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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祥瑞
来到稻场之中的,是一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他竟然是陆家庄的庄主,陆倩男的亲生父亲。
陆天行!
苗元正微微皱眉:
“是他?”
如果叛徒真是陆天行,那么许多事情倒是说得清。
陆天行毕竟是陆家庄庄主,在庄内本身就有威望。
再加上他有是神上使的父亲,即便在太平道中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若是他真的当了叛徒,勾结外地,那么刚才的一切行动他做可以做到。
只见陆天行快步来到梁进面前,兴冲冲道:
“大贤良师,庄外疑似有黄天降下的祥瑞现世,大家都拿不定情况。”
“还请大贤良师前去看看,为大家解惑。”
梁进微微一笑。
这陆天行倒还挺聪明,知道自己装神弄鬼,所以就故意利用装神弄鬼的话术,好让自己无法拒绝。
这样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把梁进引诱到庄外。
庄内聚集信徒众多,又有围墙和民舍能够作为防御工事,并且还集结了众多整天练武的庄客。
敌人若是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所以把梁进从此地引诱而出,在外头才好下手。
梁进并没有问是什么祥瑞。
他知道陆天行一定早已经想好应对的话。
梁进只是平静地看着陆天行:
“陆庄主,你的病好了,陆家庄众人也都已经得救。”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觉得我夺走了陆家庄,还是觉得我会给陆家庄带来灾祸呢?”
陆天行脸上兴奋的表情一僵。
他的眼中慌乱一闪即逝。
陆天行不敢看梁进的眼睛,他总觉得梁进的双目能够看透人心。
尤其此时梁进的话,更是让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总觉得梁进已经看穿他的想法。
就在陆天行惶惶之时。
忽然只听一声惊呼响起:
“大贤良师,那祥瑞真的神了!”
“必是中黄太乙降下神物,外头大伙都等着大贤良师去看看呢。”
只见一个胖胖的富商男子快步走来。
这人名叫许贵,乃是台阳县有名的商人。
他加入太平道不久,散财资助了很多病人,在太平道之中颇有人心。
苗元正低声道:
“没想到还有一个!”
许贵在陆天行心虚之际现身救场,显然也是同伙。
梁进则询问道:
“许贵,我记得你家人的病还没完全好吧?”
许贵恭敬回答:
“幸得大贤良师符水,我的家人病情已经稳住,不日将痊愈。”
“这一切不仅仰仗大贤良师符水,说不定还与庄外祥瑞有关呢。”
许贵的话,依然在朝着祥瑞的话题上转。
陆天行有了许贵在身边,终于稳住心神,开口在一片连连附和。
可这个时候。
一袭红衣的陆倩男却被吸引了过来:
“爹,什么祥瑞?在哪里呢?”
“我先过去看看,到时候带回来呈现给大贤良师。”
陆天行神色有些慌乱,开口斥责道:
“祥瑞那等神物,也是你配看的?”
“快带着庄客们回房睡觉,夜已经深了。”
陆倩男一脸迷惑。
睡觉?
她的职责可是保护大贤良师和太平道,一会还要带人巡逻呢,怎能这么早睡觉?
陆倩男正要发问。
梁进却抬起手打断道:
“倩男,不用问了。”
“我们也别跟陆庄主还有许东家绕圈子了。”
“能让这两位甘愿配合的,也只有台阳县的衙门了。”
“让衙门的主事人不用藏着了,过来说话吧。”
陆倩男还是一头雾水,显然听不懂梁进的话。
而陆天行和许贵却神色剧变。
梁进的话,正好戳中了他们心中的秘密。
这一刻两人也难以保持镇定,忍不住后退了数步。
就在此时。
只听一支响箭划破夜空。
“咻!”
尖锐的哨声,在天空炸响。
下一刻,只见庄内那些混在病人之中的彪悍汉子纷纷冲出人群,同时抽出了手中的利刃。
紧跟着,庄后的密林和庄门外同时出现了不少官兵。
这样的变故,让陆家庄里众人都大吃一惊。
陆倩男急忙惊道:
“快保护大贤良师!”
随着陆倩男一声令下,大批庄客们纷纷回过神来,急忙端起长枪跑了过来。
而更多的病人也纷纷凑了过来,就连庄外也有不少人被惊动。
官兵的数量超过一百,那些彪悍汉子的数量也有几十。
这点人,在陆家庄众人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眼见人数上不占优势,只见一名彪悍汉子提刀指向众人:
“我乃台阳县衙门捕头,前来缉捕犯人,谁敢乱动?!”
而官兵之中,也有一名大胡子站出来怒吼:
“我乃台阳县县尉,你们想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两人的高喊,使得众人心中打怵,动作迟疑起来。
官对于民,有着天然的血脉压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加上造反的大帽子一扣,这更是让众人心神慌乱。
陆倩男却不吃这一套,她娇呵道:
“你们这帮狗官,不救治百姓,却想要害大贤良师。”
“你们得问问,这里所有被大贤良师救过的百姓同意不同意?”
有了陆倩男领头,众人心中渐生胆气。
他们开始继续朝着官兵和捕快们聚拢,挤压着双方的空间。
许贵见状,拍了陆天行一下,示意陆天行该发挥作用了。
陆天行只能硬着头皮,冲着陆倩男喊道:
“倩男,不要再错下去了!”
“快过来,跟为父在一起。”
“朝廷要抓这个妖人,你不要跟这妖人混在一起,免得被牵连啊!”
陆倩男转过头,看到陆天行和官兵们在一起,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让陆倩男脸上又愤又怒:
“爹,错的是你!”
“别忘了你我和大伙的病,是谁治好的?”
“是大贤良师,而不是那些狗官!”
她手提红缨枪,坚定站在梁进的身边。
梁进见状微微点头,这小丫头倒是没有辜负他的栽培。
此时的场面,已经越来越混乱。
庄外不少听闻消息的病人,也在愤怒涌了进来。
太平道在人数上的优势越来越大。
这让官兵们不得不紧张地结好阵型,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冲突。
陆天行和许贵也一脸紧张。
他们原想将梁进诱骗出庄,然后利用官兵将其一举拿下,趁着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之际迅速带走。
可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计划。
这时。
梁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微微抬手,所有庄客和病人的嘈杂迅速消退下去。
原本哄闹的场面,陡然安静下来。
这更是让官兵和捕快们暗暗心惊。
谁能想到这妖人竟然在病人心中有如此大的威信和号召力。
接下来若是这妖人下令进攻,那……
今晚,怕是会死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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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是个高手
眼见形势越来越严峻。
县尉和捕头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已经准备先发制人,砍翻几个人之后威慑全场。
两人可都是武者!
捕头乃是九品武者,而县尉甚至是八品武者。
两人的实力,就是官兵们的底气。
只有先震慑住众人,才能避免混战。
关键时刻,只听一声冷哼响起:
“谁敢妄动?!”
伴随着这声冷哼,一股强烈的杀意瞬间锁定了两人。
县尉和捕头惊骇扭头,只见背负长刀的苗元正站在高台之上,怒视两人。
这让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个高手!”
苗元正虽然还没有出手,难以判断出实力。
但是他那浓烈杀意和强大的气势,却竟然令县尉和捕头两人心头升起一股慌乱。
这让两人不由得怀疑,苗元正的实力恐怕绝对不弱于八品。
“该死!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
两人一下子没了之前的底气。
他们也才意识到,他们对于这太平道的情报严重失误。
这让两人不由得愤怒地瞪了陆天行一眼。
太平道中有这样厉害的武者,为何没有听陆天行汇报?
陆天行也大感无辜。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会武功,所以对于苗元正的实力也无从判断。
再加上陆天行一直没有深入参与太平道事务,对于苗元正更是知之甚少。
可事到如今,官兵们已经骑虎难下。
看样子这场混战厮杀,恐怕难以避免。
这时。
只听梁进朗声问道:
“衙门里主事的人何在?”
“事到如今,还不出来一见吗?”
伴随着询问,县尉和捕头两人都微微沉默,显然这两人虽然代表衙门武力,但并非今夜决策者。
随后,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人。
那是一个身穿青衣,颔下留着山羊胡的男子。
他冲着高台上的梁进微微抱拳:
“在下衙门师爷张游,见过大贤良师。”
师爷,在衙门里并无实权。
但是因为他是知县的心腹和幕僚,所以经常可以代表知县的意见。
张游一出场,连县尉都没有说话,显然今夜张游才是主事人。
梁进问道:
“张师爷带人夤夜造访,所谓何求?”
张游微微看了一眼四面包围过来的群情激动的病人,又看了看陆倩男率领的那一帮提着长枪的庄客,最后看了一眼满目杀气的苗元正。
最终,张游换上笑脸回答:
“我县县尊听闻大贤良师能以符水治病,救治万民,实乃慈悲。”
“所以县尊想请大贤良师去府上一叙,并无恶意。”
这话,自然没人会信。
陆倩男第一个斥责:
“你们这些狗官最会骗人,带这么多官兵来说是请人做客?”
“要不是有大家保护,恐怕大贤良师早就被你们抓走了!”
“赶快给我们滚出陆家庄,否则今天叫你们有来无回!”
说罢,陆倩男一抖手中长枪。
其余的庄客也纷纷将枪头对准这些官兵,病人们也情绪激动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凳、砖块、锄头等简陋武器。
张游看到如此情形也眉头皱起,不由得朝着官兵之中缩了缩。
梁进却一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冲动。
他微微笑道:
“既然是县尊大人有请,我自然前往。”
“太平道中人退下,莫要阻拦官差。”
“准备木轿,我就随张师爷去见一趟县尊。”
陆倩男一听这话,焦急低语:
“大贤良师,您不能去!”
“要是去了,那些狗官恐怕会对您不利!”
在陆家庄里,有这么多人保护,才有底气。
可若是去了县衙里,到时候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好点被投入大牢。
严重的可是会被砍头的!
梁进只是回复:
“我自由黄天庇护,你不必担忧我的安危。”
“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也勿要多说。”
梁进却是有自己的考虑。
一来,现在太平道虽然方兴未艾,但毕竟刚起步不久,实在太弱小了,难以直接同官府对抗。
尤其如今内部人心还不够凝聚,一面对官府就发怵,一被戴造反的帽子就慌。
而像一些有地位者,譬如陆天行、许贵之流,甚至公然背叛,投靠官府。
对此,梁进已经有了办法。
人们轻易得到的东西,难以珍惜。
可若是把已经得到的东西,重新再夺走之后,自然会明白其珍贵。
也才更加明白,当初给予东西的人,才是他们该效忠的人。
所以梁进早就打算以进为退,如今正好接着这个机会实现目标。
二来,他现在同县衙,未必就是绝对的敌对,未必就不能有共同利益。
梁进也打算在以进为退的同时,给县衙更多的压力,逼迫县衙妥协。
要是现在翻脸,那么就失去了将县衙捆绑在一起的机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也正是如此,梁进才决定前往县衙一趟。
无论是去做客还是坐牢,他都不惧。
可若是县衙真的不顾一切下死手,那么梁进也会彻底翻脸。
依靠自己七品的武力和六品的战傀,他可以轻松杀出县衙。
台阳县只是一个小地方,这里可没有能够与他抗衡的武者。
“倩男,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就别去了。毕竟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替我管理好太平道,所有事务都由你做主。”
“记住,不要和县衙的人纠缠。毕竟我们太平道是为救疫治人,不是为了谋反。”
“但若是县衙想要官逼民反,围剿太平道,那就发动所有教众殊死反抗。”
“到时候我就会回来,继续率领大家。”
梁进对陆倩男交代道。
陆倩男虽然担忧,但去无法忤逆梁进的命令。
于是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领命。
梁进当即就要走下高台。
苗元正却忽然说道:
“我随你去。”
“你不能有事,我儿子还等着你治病。”
“让我在你身边,我才放心。”
梁进看了一样苗元正,点头允许。
原本梁进自身武力已经足够,但若是能不用自己展露武力,那也能多留一张底牌。
于是梁进带着苗元正走下高台。
太平道的信徒们已经抬来的轿子。
“张师爷,我们走吧。”
梁进说完,坐进了轿子。
四名信徒抬起轿子,就朝着外头走去。
苗元正一直跟随在轿子旁。
张游见状,长长松了口气。
没有动武就说动梁进离开陆家庄,这件事也算是一个圆满。
他对县尊,也有了交待。
张游转过身,对陆天行和许贵说道:
“你们两个留下来,继续做该做的事。”
说完,张游和一众官兵也迅速离去。
随着官兵离开,周围的病人立刻围了过来,将陆天行和许贵团团围住。
两人在太平道中毕竟也是有身份的,所以众人都没有贸然动手殴打两人。
他们只是带着怒意沉声问道:
“陆庄主、许东家,要是大贤良师出了什么事,那我们倒是想要问问二位,我们的病该怎么办?”
“你们两个究竟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我们的家人如今正饱受瘟疫折磨,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可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
面对众人指责,两人却并没有慌神。
陆天行和许贵对视一眼,然后高声向众人回答:
“大家别慌,我们当然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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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瓦解之策
陆天行和许贵,竟然有办法?
这让众人都感到疑惑。
一名病人甚至忍不住询问:
“难道……你们也会符水治病?”
这个问题让陆天行和许贵尴尬地咳了两声。
最终,还是陆天行回答道:
“实不相瞒,咱们县的县尊大人已经承诺,救治疫病的药已经到达台阳县的府库之中,马上就要分发良药,到时候所有人的疫病都能够治愈!”
“并且这一次,朝廷可是专门从皇宫之中派了御医过来咱们青州,就是为了袪疫除病的。”
“那可是御医专门调制的药汤,效果有多厉害那自然不用多说,并且已经治好了很多病人。”
“你们只要喝了药汤,保准药到病除!那效果可比符水强多了!”
这话一出,众人一阵哄然。
难怪陆天行这么有底气背叛梁进,原来竟然是因为有能治疫病的药到了。
对于大部分病人来说,加入太平道就是为了能治病。
如果县衙能够为大家治病,那么他们也自然高兴。
许贵也跟着附和道:
“县尊大人也说了,天亮之后城门将开启,会派人将药汤分发各乡里长,再依次分发到大家手中。”
“所以大家赶快回家去吧!就不要聚集在这陆家庄了。”
“否则发药的时候要是你们不在家,那就要错过治病良药了!”
这话更是让众人骚动起来。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现在立即赶回家乡还来得及,要是晚了恐怕就真赶不上派药了。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
一旦疫病产生,人往往是盲目的。
这让许多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但也有人心怀疑虑:
“空口无凭,我们怎么相信你们说的就是真的?”
陆天行和许贵似乎早已经想到了众人会这么问。
只见陆天行从怀中掏出一张告示,然后来到稻场边缘的告示牌上,将告示张贴上去。
他指着告示上的大印高声道:
“这是县尊发布的公文,上面还有县尊的印章!”
“不信的,都过来自己好好看看!”
众人急忙凑上去一瞅。
果然是县衙公文,内容所说的也同陆天行一致,连印章也都没有问题。
这一下,也由不得众人不信。
场面瞬间骚动起来,众人纷纷低声讨论。
这个时候。
许贵又浇了一把油:
“陆庄主和他的家人都健健康康的,大家难免信不过他。”
“但是我许贵呢?我的家人现在可还染着疫病呢!”
“难道我许贵会拿自己的家人的生命来开玩笑吗?难道我会眼睁睁看着我许家断后,偌大家产无人继承吗?”
许贵的情况,众人也都知晓。
但这也能够越发让众人引起共情。
这一下,这一群病人们再也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四散,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家。
“快回家,晚了就没药了!”
人群急躁,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
剩下的人也开始盲目从众,这让场面越发慌乱。
短短的时间之内,原本人头攒动的稻场,病人们竟然几乎走得一干二净。
陆天行和许贵看到这一幕,脸上都不由露出轻松笑意。
高台上。
陆倩男一直冷冷看着这一幕,并未有任何阻拦。
这些轻易背弃太平道的人,她不会留。
等到想走的人都走了,她才走下高台。
周围愿意留下的,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治病,并且还对太平道有了虔诚之心。
这些人,比起从前十不足一。
他们满面忐忑,聚拢在陆倩男周围:
“神上使……”
大贤良师已经跟县衙的人走了,恐怕凶多吉少。
如今要是连神上使都抛弃他们,那么他们的信仰真的会坍塌。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毕竟连陆倩男的亲生父亲都背弃了黄天。
陆倩男看着周围还愿意留下的人,坚定开口:
“黄天一定会庇护大贤良师!”
“我们只需要每日念诵《太平经》,大贤良师很快就会回来。”
众人听到陆倩男的话,终于纷纷放下心来。
他们簇拥在陆倩男左右,等待着陆倩男的安排。
陆天行看到这一幕,走上前来:
“倩男,你跟我——”
他话为说完。
陆倩男就冷声打断:
“叛徒!”
陆天行不由语塞。
他身为父亲,陆倩男怎能如此对自己说话?
但他也能理解陆倩男的心情,于是怅然道:
“怪我没管住你,让你跟那妖人走得太近了。”
“你可知道为父的苦心?那妖人聚众布道,迟早会害了我们陆家!”
“我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保全家人而已。”
陆天行已经是掏心掏肺。
可陆倩男却依然柳眉倒竖,怒容未消:
“疫灾这么久,这天下谁来管过这些病人?”
“大贤良师是在救人,他有什么错?”
“你们、县衙还有那些叛教者,有什么资格指责他?背弃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陆天行微微摇头。
大贤良师救人没错。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以对错而论的。
太平道笼络了这么多人,无论台阳县换谁来当知县都无法容忍。
这不是对错之分,这是权力之争。
陆天行叹道:
“倩男,你想的太简单了。”
“我只想说,你那大贤良师是斗不过衙门的。”
“你看,衙门仅仅用了几招,县尊不过略施小计,就轻易瓦解了太平道。”
“你跟着他,只会走上一条绝望之路,到时候醒悟就太迟了。”
陆倩男对此嗤之以鼻。
她那娇美的脸上,洋溢着强烈的自信:
“大贤良师的能耐,你这种叛徒岂会明白?”
“等着看吧,等大贤良师回归那一天,有你们这些叛教者后悔的!”
说完,陆倩男率领着一帮信徒径直离开。
陆天行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深感无奈。
以前女儿十分听自己的话,怎么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天行忍不住想要上前骂醒女儿。
但许贵却拦住了他:
“陆庄主,由她去吧。”
“等我们取回治病良药,到时候她就会明白了。”
陆天行瞬时清醒过来。
是啊,现在说什么女儿都不会听。
但是当县衙的良药开始治愈病人的时候,女儿就会明白他所做这一切的努力。
许贵继续说道:
“张师爷说了,天一亮县城的城门就会开放。”
“我们赶快准备动身,争取天亮前赶到县城。”
“县尊承诺给我们额外的良药,这些药现在就相当于是黄金!我们可万万不能错过了。”
陆天行重新振奋起来,他得去做正事。
进城,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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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形势严峻
台阳县。
县城。
梁进坐着小轿,一直来到了县城。
张游和一众官兵路上都包围着梁进的轿子,名为保护,实为怕梁进逃跑。
当众人都来到城门口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城门缓缓打开。
一行人从城门进入。
梁进微微掀开窗帘,看着县城内部的情形。
所见之处,满目萧瑟。
街道上空荡荡的。
别说不见早起忙碌的人,就连卖早餐的小贩都见不到一个。
所有的商铺,也都店门紧闭。
一地落叶,随着冷风而四处胡乱飘荡。
偶尔可以见到几个用麻布蒙面的收尸人,正推着独轮车运送着尸体。
大片的乌鸦在枝头房顶上叫唤不停,不时聚群而飞,仿佛一片乌云。
看来尽管县城已经封锁很久,但这场瘟疫依然还是在城中肆虐。
突然。
一个满面脓疱的路人看着梁进所乘坐的轿子微微出神。
黄色木轿,轿夫的黄色头巾,还有轿子上黄色旌旗上的“太平”二字。
“敢问……是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吗?”
路人匆匆追了上来,开口询问。
梁进倒是没想到,太平道之名竟然也传入了县城之中。
随着路人靠近,官兵一把粗暴地将路人推开。
路人在地上摔得滚了一圈,身上沾染不少泥土。
但他还是迅速爬起,匆匆追着轿子哀求:
“求大贤良师赐下符水,救救我一家老小!”
这人不断靠近,又被官兵不断推开。
但他的大喊大叫,却已经惊动了更多的人。
只见不少百姓从门窗中探出头来,当他们看到木轿之后,那长满脓疱的一张张脸上迅速流露出兴奋。
哗啦啦!
大量的百姓从各条街道汇聚在了木轿周围,口中不断高喊着:
“大贤良师,求求您救救我们,救救台阳县!”
“我们早就听说您能用符水治病,已经治好了很多人,求求您也治一下我们的病吧!”
“我们一家十二口,现在死得就只剩我和两个娃了,你就大发慈悲赐我一点符水,求求您了!”
……
他们的喊声传递开来。
这引得更多的百姓问询赶来,将街道堵塞得水泄不通。
木轿和官兵们都被人群包围,根本无法前进半步。
县尉骑在马上,一边用马鞭抽打着靠近的百姓,一边怒吼:
“滚开!都快滚开!”
“谁敢阻拦靠近,小心老子把你们抓紧大牢里!”
周围的官兵们也试图暴力驱赶百姓,好能够顺利通行。
然而谁能想到,这些百姓都已经疯狂了。
他们平日里畏惧官兵如虎,但是此时却不断向前涌来,完全不惧。
张游嘶声大喊着,向众人诉说县尊发布的新政令。
然而他的声音,完全被人群的求救呼喊声给淹没。
场面在这一刻,混乱到了极致。
……
远处。
陆天行和许贵两人也来到了县城。
他们呆呆看着被人群堵死的道路,还有被百姓疯狂包围的木轿和官兵。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每当大灾之年,这些蛊惑人心的妖人,最能让人疯狂!”
“幸好我们选择了背叛太平道,否则我们迟早要被牵连。”
陆天行感觉到心头一阵可怕,忍不住感慨。
许贵则说道:
“这些愚民就是蠢,从州府运到县衙的良药马上就要分发,他们的病很快就能得救。”
“这个时候还去信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许贵只觉得,太平道中也只有自己和陆天行是清醒的人。
而愚蠢的人,就注定会一辈子被人戏耍。
这时。
一名路人听到了许贵的话。
这让路人不由得嘲笑道:
“有能治疫病的药?你别吹牛了!”
“要真有药从州府运到咱们这里,我会不知道?”
“傻乎乎的,做白日梦呢!”
路人嘲笑玩,然后朝着前方拥挤的人群跑去,加入了求符水的队伍。
陆天行和许贵被这番嘲笑,脸上都有些尴尬。
但路人的嘲笑,却也让两人心头有些担忧。
没药?
不可能!
那可是县尊承诺,张师爷亲自担保过的。
两人想到这里,心头稍稍放下。
也对,救灾大事,那些普通百姓怎么会知道?
无知之人,反而最爱嘲笑聪明人。
……
这边,一众官兵们被百姓堵住,已经开始无计可施。
他们对这些百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甚至都拔刀砍伤了两个。
若是以前百姓早就被吓得作鸟兽散了。
可今天奇了怪了,这些百姓就是不散开。
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情况更加糟糕。
官兵们甚至被挤得都快站不稳脚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稍微一点动静就会引发大问题!
张游擦了擦额头的汗,只能来到木轿旁开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大贤良师,要不你出来安抚一下众民的情绪?”
“否则要是这样下去万一发生什么事,那我们都担不起这个责啊。”
“你就出来告诉一下大家,县尊很快就想办法救治灾疫,让大家都各自回家就行。”
到了现在,张游也只能向梁进求助。
随着张游开口,木轿的帘幕被掀开。
梁进终于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随着他一出现,周围的百姓们纷纷惊呼起来。
哗啦啦!
大量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朝着梁进顶礼膜拜。
这一幕,使得张游和远处的陆天行、许贵都看得不断摇头。
梁进环视周围百姓,抬起手:
“都站起来!”
“黄天的子民,都该站着,不许跪!”
百姓们闻言,迟疑着慢慢站起。
梁进看着众人继续说道:
“黄天赐下的符水,确实能够治愈疫病。”
“尔等前去衙门门口,架起大锅烧起沸水,准备黄纸朱砂。”
“我先进衙门里面见县尊一趟,等回来就向黄天祈求符水给尔等治病。”
民众闻言,纷纷欢呼一声。
梁进迈出脚步,朝着县衙的方向而去。
苗元正急忙尾随其后。
而百姓们敲锣打鼓,兴高采烈地簇拥着梁进一同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张游见状,露出焦急:
“这家伙,让他说的话他怎么不说?”
“他还把人都聚集在县衙门口,这是想要挟众逼迫衙门吗?”
感到形势严峻,张游又扭头冲县尉说道:
“县尉大人,还请您召集所有衙役,并且调集城防官兵前去衙门。”
“不然我感觉,这帮刁民搞不好会冲击衙门。”
县尉也感觉到情况紧急,于是他迅速策马离开。
而张游则带着剩下的人朝着梁进跟了上去,唯恐梁进混在人群中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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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治病良药
台阳县衙门。
梁进和张游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衙门门口。
而在门口,早已经有一帮衙役凶神恶煞地守在这里,威慑百姓。
随着张游等人到来,衙役们让开一条路放几人进去,随后又将路封死,阻挡跟过来的百姓们。
梁进等人进入衙门之后,在张游的带领之下一路向前。
最终,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大贤良师,你的地方到了。”
张游一指前头的大门。
梁进看了一眼,微微笑道:
“大堂口右角,县衙西南方位,门上还有狴犴浮雕。”
“这可是县衙的大牢。”
“张师爷,不是说要带我去见县尊吗?怎么把我带到大牢来了?”
张游抬起手,拍了拍。
随着他的掌声响起,只见大批的捕快从暗处冲了出来。
他们手持公刀,目露凶光。
甚至就连房顶之上,也出现弓兵张弓搭箭,对准了梁进和苗元正。
张游随机迅速后退,远离两人:
“就是请两位先去大牢里头想想自己犯的罪行。”
“至于县尊是否见你们,就看县尊打算什么时候提审你们了。”
“来人!将这二人,收监候审!”
一群衙役立刻充满威胁地站在了梁进和苗元正身边。
看来,这里果然是个圈套。
张游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梁进去见知县。
苗元正冷哼一声。
他上前一步护在梁进身前,手也伸到了背上的长刀之上。
张游急忙提醒:
“我知道你会武功,但是我劝你想清楚!”
“你即便能逃出去,从此你也将成为朝廷通缉要犯,每天生活在东躲西藏之中。”
“我们还会上报六扇门,到时候你觉得你能逃脱六扇门的追捕吗?”
苗元正对此可不屑一顾。
儿子是他的一切。
谁要是敢杀害能救儿子的人,他就杀谁!
梁进却一脸淡然。
他拍了苗元正一下:
“把刀放下。”
“我们就听张师爷的,先去牢里待着。”
说着,梁进抬出脚就朝着大牢里走去。
苗元正对此有些不解。
这个时候,难道还指望衙门能心慈手软,宽宏大量吗?
但他还是压住心头疑惑,将背后长刀解下,扔给了张游:
“顾好我的刀。”
随后,他也跟随梁进迈入大牢。
张游看到两人乖乖束手,终于松了一口气。
县尊交待的任务,他也终于完成。
如今只要将这妖人关好,太平道自然会土崩瓦解。
等疫病过去再治这妖人的罪,到时候谁也没有反对。
张游将剩下的事情交待好之后,便打算立刻向县尊汇报。
但是半路上,却遇到了跟来县衙的陆天行和许贵两人。
两人匆忙冲着张游行礼:
“张师爷,我们来取药了。”
张游一见两人,立刻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今天有事,明天再说。”
说着,张游就要离开。
对陆天行和许贵两人,张游多少是有点看不上眼的。
一个普通小庄主,一个普通商人,若是平日两人根本见不了自己一面。
也是因为对付太平道的需要,所以张游才会近日同两人有许多暗中接触。
但这并不意味着,张游就会正眼瞧这两人一眼。
尤其如今,太平道妖人已经被捕,县尊交待的任务已经完成。
这两个人对他更是没有作用了。
陆天行和许贵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张游会这么对待他们。
当即许贵一把抓住张游,着急道:
“张师爷,我一家老小可还等着良药救命呢!”
“我可以多等一天,但我的家人可等不起啊!”
张游冷冷看了一眼许贵抓住自己的手,厉声喝道:
“干什么?!”
“给我松开!”
许贵只能乖乖松手,急忙赔礼道歉。
张游这才淡淡说道:
“又不只是你一个人等着药,这全县多少百姓都等着呢!”
“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这话,却让两人无法接受了。
不仅许贵急。
陆天行也同样急,他可是向巨牛乡不少乡亲许诺会带回良药,才让乡亲们在官兵冲入陆家庄的时候保持中立。
如今带不回药,他该如何向乡亲们交待?
当即陆天行说道:
“张师爷,当初您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尤其我们两人可是在抓捕妖人的事情是立过功劳的,怎么也得先给我们药才行。”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我一定要闹到县尊那里,请县尊大人来评评理。”
陆天行的话,明显底气不足。
但为了拿到药,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张游嘴角带上一丝冷笑:
“想要药是吧,行,我叫人给你们取来。”
张游唤来了一名衙役,交待了几句。
那名衙役很快去而复返,带回了两车鼓鼓的麻袋。
“喏,你们要的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天一副药,自己拿回去煎吧。”
“从此之后,你们和衙门可是两清了。”
张游指着两辆独轮车说道。
陆天行和许贵急忙打开独轮车上的大麻袋,只见里头果然是制作好的药。
这让两人心头大喜,急忙道谢:
“多谢张师爷!”
两人得了药也不耽搁,迅速推着独轮车就匆匆离开了衙门。
张游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阵冷笑。
这是药没错。
是县尊请来名医开出的用来治疗瘟疫的药,也没错。
但是效果如何,那就不用说了。
要是真的有效果,那台阳县如今也不会有真么多染病的人。
张游冲着身边衙役吩咐:
“记住那两个人,以后别再让他们进衙门里。”
………………
………………
皇宫。
这一轮夜班,结束得格外快。
梁进原以为要上满七天。
可谁知才值守了三夜,上头就突然下令改成了白班。
听说宫里值守夜班的禁军出了事。
但具体是什么事,梁进这种普通兵卒根本不得而知。
他能感觉到的变化,就是他们这轮班的禁军将官换了不少人。
一些被换下的将官,从此之后梁进再也没见过。
跟着上级又下达命令,让所有士兵重新登记户籍和履历。
跟着最炸裂的消息传来:南禁军的统领竟然换人了!
这件大事,难免惹得禁军之中一阵议论纷纷。
不过上层的心,下层操不了。
也就议论一阵之后就迅速平息。
对于普通士卒来说,不用值夜自然最好,起码不用挨冷受冻。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能够见到太阳。
气温也回升不少,这让梁进站岗是轻松不少。
“不知道赵保和苏莲,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梁进也有阵子没见到他们了。
尤其是苏莲,自从他值夜之后到现在都没见到过。
不过梁进倒是不怎么担心苏莲。
苏莲心思单纯,但好在人微言轻,犯不了大错。
倒是赵保的进取心很强,这样很容易卷入漩涡之中。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梁进还在想着,就有两道人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正是苏莲和赵保。
只不过……两人看上去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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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新的分身
“进哥!保哥!”
“听说禁军换班了,我就过来瞅瞅,没想到还真遇到你们两个了!”
苏莲一走过来,就兴冲冲开口。
梁进打量了苏莲一番,问道:
“看你的样子好像最近过得不错啊。”
苏莲神采奕奕,没有以前的疲态。
以前由于洗衣的工作,导致她的下半截裙子经常都沾染泥水,总是湿漉漉的。
而如今她的裙子却很干净,也没有湿痕。
苏莲得意道:
“那当然,现在我可是姑姑身边的大红人呢!”
“我都不用洗衣服了,每天就搬个小板凳坐着当监工,别说有多清闲了!”
看到苏莲开心,梁进和赵保也都感到欣慰。
赵保刚要开口。
苏莲又话一转:
“不过说下来,这一切估计都是进哥帮的忙吧?”
“姑姑老家的人,是进哥托人去送药的吧?”
梁进笑笑,也不否认。
对于赵保和苏莲,他能帮忙就不会含糊。
苏莲提起一个食盒:
“所以我今天特地带了姑姑给的桂花糕来感谢进哥。”
“保哥,你也来尝尝。”
“咦?保哥你的衣服……这好像是宗武府的制服诶。”
“保哥,难道你成为武者,进宗武府了?”
“哇!恭喜你啊!”
赵保看到两人终于留意到自己的变化,于是他也挺直身子,向两人展示着自己的新衣。
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这一切感到骄傲。
“小莲,怎么样?帅气吧?”
“不过我能进宗武府,也一样全靠进哥帮忙。”
赵保说到这里,看向梁进的目光充满谢意。
梁进则笑道:
“好了,都快尝尝小莲带来的桂花糕吧。”
三人于是打开食盒,一起吃了起来。
他们边吃边聊,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促。
毕竟如今赵保和苏莲都没有了整天逼迫他们不停工作的上级,所以闲暇时间也稍稍多了些。
三人许久没有这样长谈,聊得十分开心。
过了一阵,苏莲起身了:
“我得回去了,进哥、保哥,我们改天再聊。”
说着,她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苏莲走后,就只剩下了梁进和赵保二人。
赵保的神色面露纠结。
最终,他还是一咬牙,突然就“噗通”一声朝着梁进跪了下来:
“进哥,我对不起你。”
“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想要爬得更快,我也不愿再被人欺负。”
“请你打我骂我吧!”
梁进微微疑惑。
他伸出手想要将赵保搀扶起来,可是赵保却跪着不肯起来。
梁进只能怒道:
“站起来!”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赵保这才起身。
但他依然深深垂着头,低声回答:
“进哥,我把你给我的《化骨绵掌》秘籍,送给了宗武府掌司李大富,从而被他收为了干儿子。”
“我当时真的被昏了头脑,做完了才意识到愧对进哥。”
赵保心中羞愧万分。
梁进对他这样好,可他为了得到靠山,一时间被欲望冲昏头脑,辜负了梁进的信任。
此时的他,根本不敢去看梁进的眼睛。
梁进微微皱眉:
“别人知道《化骨绵掌》,是来自于我这里吗?”
一本不合适自己的秘籍,赵保送了也就送了,问题不大。
但如果这件事牵扯到自己身上,那问题可就大了。
赵保急忙摇头:
“李大富问过我,但进哥放心,我只说是自己祖传的,绝对没有说进哥这里来的。”
“请相信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出卖进哥!”
梁进听到这里,稍稍安心。
随后他看向赵保时,心中又微微摇头。
赵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他甚至都学会通过献上秘籍来拜干爹了。
不过梁进不知道赵保究竟吃过些什么苦,所以也不会劝赵保善。
但赵保既然视梁进为兄,那梁进也不能为此就真的不管不顾。
“秘籍对武者来说越稀少越珍贵,而说句不好听的,你的命在这宫里却又不值一提。”
“赵保,你贸然送人秘籍,恐怕未必能讨得了好。”
梁进说道。
赵保的身份太卑微了,卑微到别人完全可以杀了他独吞秘籍。
这也是梁进最担忧的。
赵保回答:
“进哥,这个道理我明白。”
“所以我才特地选了宫里名声最好的李大富,他可是一直有着大善人的美名。”
“所以你看他不仅没杀我,甚至还收我为干儿子呢。”
梁进却微微摇头:
“在这皇宫里,我不信有真正的善人。”
“重名者,受名之利,也会为名所束。那李大富恐怕是为善人之名束缚,不便亲自动手。”
“总之你一定要处处小心,事事谨慎,莫要别人抓住借口。”
“对于李大富,你也一定要心里打起一百个提防才行。”
赵保起初还觉得梁进有些唠叨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当他真的细细一想,又觉得梁进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赵保点头:
“进哥,你的话我会牢记在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恐怕要开始接受宗武府的训练,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找你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请进哥好好保重,也多照顾一下小莲。”
梁进点点头。
以三人的关系,无论谁遇到难处,能帮的他自然会帮。
赵保转身就要离开。
可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来。
只见他鼻子有点红:
“我愧对进哥,进哥却没有一句责备,这让我实在……”
“我赵保此生本无兄,幸好遇到了进哥。承蒙进哥不嫌弃待我如弟,我也视进哥为兄!”
“进哥,还请受我一拜。”
说完,赵保深深拜下。
他原本不愿轻易将心中感情表达出来。
但是今天他感动之下实在收不住,于是便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
可梁进待他恩重如山,他却无一物回报梁进。
这让赵保感动之余也越发羞愧。
这让赵保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若是能飞黄腾达,定然不忘进哥之恩。
一拜结束,赵保转身离去。
梁进看着赵保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
这时。
签到的时间到了。
梁进不假思索进行签到。
【恭喜宿主连续签到满两个月,将获得第二具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人前显圣,拯救苍生。】
【此次显圣目的地:定风城。】
【此身外化身所获特性:千里追踪】
【即将随机投送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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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流沙
梁进看着面板上跳出来的字,不由一阵恍惚。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都已经连续签到两个月了。
难道每签到满一个月,就能获得一具分身?
正当梁进思索的时候,那种奇特的感觉再度袭来。
他的思维仿佛在一瞬间,就被拉扯到了千里之外。
当梁进意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一片风沙之中。
此时的他,能够清楚感受到皇宫之中本体的方方面面,甚至对于陆家庄的另一个分身也同样心意相通。
对于这种情况,梁进并不陌生。
“呼——!呼——!”
大风呼啸不停。
黄沙漫天,梁进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但是从脚下厚厚黄沙来看,此地恐怕是沙漠之中。
“难道说,我已经来到了西漠?”
大乾之中,也只有西漠才有沙漠。
西漠这地方十分特殊,有时候归属大乾管辖,有时候又归属别国,有时又自成一国。
大乾对此地的掌控和统治力,往往十分薄弱。
尤其如今大乾国力衰弱迅速,西漠这片地恐怕要不了多久也将脱离大乾。
“帝都在北,巨牛乡在南,定风城在西。”
“这系统投送分身的位置,还真是天南地北。”
梁进无奈至极。
他十分希望分身能够在距离帝都附近,甚至在帝都之中也有个策应。
但奈何总不能如愿。
梁进原本还想要行走,但是这风沙大得离谱,漫天都是一片黄色,人的眼睛都难以睁开。
在这种情况之下,梁进知道乱走只会迷失方向。
系统既然说了,会将自己这个分身投放到定风城,那么就说明城池就在附近。
与其乱走导致远离城池,还不如就近寻找一个凹地暂时躲避风沙,等风停了再说。
突然!
“叮铃铃……”
风沙之中,隐隐有驼铃声响起。
如今梁进七品武者的实力,感官比起以前异常灵敏,能够迅速捕捉那些被狂风遮盖的声音。
既然有了声音指路,那梁进当即就朝着驼铃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着渐渐靠近驼铃声,风中又响起了一阵叫喊。
梁进加快脚步。
过了一阵,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只见风沙之中,几头骆驼正聚在一起趴在地上。
伴随着梁进靠近,一阵呼救响起:
“救命!救命啊!”
梁进用手当着风沙四周扫视了一圈。
呼救声竟然是来自于地面。
只见几个人身子埋在了缓缓蠕动的沙里。
有的还有半个身子在外头。
有的仅剩个脑袋拼命大口呼吸,显然已经呼吸困难。
还有的只剩一双手还在沙面上挥舞。
“流沙!”
梁进见状一惊,知晓这些人遭遇到了沙漠中的流沙。
梁进当即不敢靠近,而是迅速查看周围想要先判断流沙范围。
虽然梁进身为七品武者,但流沙对他同样危险。
主要是一旦陷入流沙之中,力量会被流动的沙子给卸掉,根本难以借力。
区区七品武者,在这种大自然的力量面前还显得弱小。
也只有能够将内力喷涌出体外的真正高手,才能无惧流沙。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又有人彻底被流沙吞噬。
梁进急忙冲众人叫道:
“抛弃身上重物,不要挣扎!”
“越挣,只会陷得越快!”
然而的他的话很快被大风吹走。
即便有人听到,也早已经被恐惧冲昏头脑,根本顾不得梁进的劝告。
在梁进刚判断出流沙范围的时候,大部分已经被流沙所吞噬。
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听从了梁进的话,一脸绝望悲伤地看着梁进。
幸好这名男子就在流沙坑的边缘。
梁进一手抓住一头骆驼缰绳作为保险,另一只手伸了过去抓住男子的手。
“起!”
他力从地起,双手一发力。
那名年轻男子竟然被他一点点从沙坑之中给提了出来。
男子显然已经被流沙耗光了力气,他刚脱困时,连站都站不起来,却就冲着梁进哀求:
“侠士!还请救救我的随从!”
“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人,请侠士一定要救他们性命啊!”
梁进转头望去。
只见沙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哪里还见得到半个人影?
刚才那些人,显然都已经被流沙所吞噬。
于是梁进摇摇头:
“救不了了。”
人一旦被流沙吸进去,沉重的沙子会挤压人的胸腔,让人无法正常呼吸。
现在且不说能不能把那些人给挖出来,就算挖出来了恐怕也已经窒息而死了。
年轻男子听到这话,不由得悲愤大哭起来。
但他张嘴刚哭了几声,口中立刻被风沙灌满,这又呛得他剧烈咳嗽不止。
梁进见状只能提起他,带着他远离沙坑。
随后他又将骆驼牵过来围成一个圈,宛如一堵围墙。
他带着年轻男子躲入骆驼群中躲避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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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进等待风沙平息的同时,也查看起【千里追踪】的特性。
【千里追踪:输入人名就能锁定此人的位置。】
描述十分简单。
梁进看了一阵也没有完全搞明白。
那就只能尝试了。
当即,梁进在特性栏目之中输入了“赵保”这两个字。
下一刻,在系统面板上立刻出现了一张世界地图。
世界地图上冒起一个个红点,全都是名叫“赵保”的人的位置。
“这不就是GPS导航系统吗?”
“系统出品,仅仅一个导航这么简单?”
梁进尝试着点了一下大乾国帝都皇宫中唯一的那一个红点。
红点上,立刻跳出一个信息栏。
信息栏之中,出现了一张人像,那竟然正是梁进所熟悉的赵保的照片。
并且还附带一行信息:
【目标:赵保】
【位置:大乾皇宫宗武府训练场】
【实力:武者九品】
【武学:《化骨绵掌》(一重)】
这一幕,让梁进不由得看呆了。
这【千里追踪】的特性,未免也太逆天了。
不仅可以精准知晓别人的位置,竟然还能知晓信息,甚至就连人像照片都有。
但很快,梁进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奇怪,千里追踪的特性,我皇宫里的本体和沙漠里这具分身都能使用,可为何巨牛乡的那具分身不能使用呢?”
“而符水治病的特性,也只有本体和巨牛乡的分身能用,现在沙漠里这具分身却无法使用。”
对此,梁进有了大致的猜测。
本体才是核心。
所有分身的特性,本体都能使用。
而每个分身的特性,别的分身却无法共享使用。
这也让每个分身都有自己的独特。
但对于【千里追踪】这种信息类的特性,别的分身无法直接使用,但并不影响间接使用。
所有分身都共用本体的思维。
只需要本体将信息转一下,其余的分身都能掌握。
除非【符水治病】那种技能型的特性,才会导致别的分身无法使用。
“分身的特性,似乎同任务有关。”
“巨牛乡的分身拥有符水治病的特性,这个特性正好可以用来治疗当地的瘟疫。”
“那我现在沙漠里的分身所拥有的千里追踪的特性,又是用来干什么呢?”
梁进暂时猜测不出。
于是梁进想要同他所救下的那名年轻男子聊聊,看能不能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然而当他扭头一看时,才发现那名年轻男子已经躲在帐布下头昏睡过去。
梁进用手一摸,还发现这个年轻男子发起了高烧。
这让梁进微微摇头:
“这种文弱书生,怎么会往这沙漠里头钻呢?”
年轻男子斯斯文文的,也一身书生打扮。
刚才流沙坑中,他遭遇了惊恐绝望,也透支完了体力,更经历了同伴惨死。
这让男子在风沙里这一睡,就生了病。
梁进也不再管他。
他现在可没有符水治病。
一切,只有等风沙停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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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没有效果
巨牛乡。
陆家庄。
如今的陆家庄,已经彻底撕裂成为了两派。
一派由陆倩男率领的太平道。
另一派则是陆天行为首的脱离派。
而后者人更多。
主要前些日子,大贤良师被衙门的人带走了,众人失去了能治病的符水。
但很快,大家又听说陆天行从官府带回了能治愈瘟疫的良药。
所以周围大量的病患便纷纷脱离太平道投靠陆天行,希望能够得到良药治病。
陆天行便也效仿太平道,在稻场之中架起大锅烧起沸水,为病人熬制药汤。
他为的,就是让更多愚民脱离太平道。
对此,陆倩男根本懒得回应。
她每日带着教众们练武诵经,等待大贤良师归来。
今天一大早。
稻场上就聚集了大量的病患。
陆天行也终于露面。
随着陆天行一出现,大量病人就围了过来:
“陆庄主,今天还有没有药?”
陆天行一脸微笑,安抚众人道:
“大家放心,药我这里还有!”
“我家里不需要药,而从衙门处获得的所有药,我都将会用来给大家治病!”
“并且,全部免费!”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一阵喝彩。
李老伯更是直接赞道:
“还是陆庄主仁义!”
“我听说那许贵许老板的药可不免费,都拿出来贩卖了。”
“甚至病人为了抢药,都开出天价了!”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都听说了陆天行和许贵都得了药,所以两人也就成了求药的目标。
可那许贵不愧是个商人,他的药得花钱才能买到。
若是价钱低还好,可他为了利益最大化直接进行拍卖。
在这疫灾期间,能救命的药可比黄金还贵。
对于穷苦人家来说,根本就没有机会买到。
所以众人这才转头来求陆天行。
陆天行得到众人赞许,面上泛起红光。
随后他又问道:
“对了,这些天喝了我的药汤下来,大家感觉如何啊?”
“是不是效果明显?病都好了七八成啊?”
最后的问题,让众人一阵沉默。
大家面面相觑,犹犹豫豫仿佛无从开口。
陆天行只能看向李老伯:
“李老伯,你来说,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感受。”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尽管大声说出来嘛。”
李老伯闻言表情有些僵硬。
他斟酌着言语,迟疑着说道:
“效果嘛……感觉不是很明显……”
“估计需要……再服用一段时间看看。”
他一边说着的同时,还一边抓着身上的脓疱,显然瘙痒难耐。
陆天行闻言微微一愣。
李老伯都服用这些天了,还没有感觉到明显效果?
而有了李老伯开头,众人终于不再顾忌。
当即有年轻人忿忿道:
“根本不是效果不明显,我感觉就是没效果!”
“我服药前病得还不厉害,但是服了这些天药之后,病情越来越严重!”
陆天行皱起眉头。
这个年轻人的话,简直就是在故意折自己的面子。
他沉声说道:
“每个人体质不同,药的效果也会不同。”
“你觉得没效果,不代表大家没效果。”
年轻人一脸疑惑看向众人,难道真犹如陆天行所说?
众人再度一阵沉默。
但短暂沉默之后,大家还是再也忍不住,纷纷开口抱怨起来:
“我也没感觉这药有效果,以前喝大贤良师的符水,一碗喝下去病情立马就控制住了。但现在,我也感觉我的病情恶化了。”
“没错!陆庄主你的药喝了确实能够清热解毒,但是对我们患的疫病根本没有治愈作用啊!”
“我和我的家人也都有这样的感觉,身体一天比一天难受,看不到任何缓解的迹象。”
……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陆天行起初还认真听着,想要从中听到有人被治愈的例子。
但是听到最后,他竟然发现所有人都在抱怨。
这让陆天行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慌乱。
他不敢往坏处想,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那起码……大家用药的这些日子里,没有再死人了吧?”
这不问还好,一问立刻惹得人群之中响起一阵阵哭泣声。
其余人也都纷纷低垂着头,唉声叹气。
这不用回答,陆天行已经知道了结果。
这让他更是额头冒出一层汗水。
不可能啊!
大家都用药这么多天了,不该没有效果啊!
陆天行记得不停踱步,却找不出其中问题。
李老伯犹豫着说道:
“陆庄主,不是我们怀疑你,只是……”
“说不定,你从衙门那里取药取错了,没能取到能治病的药。”
“要不……您再去衙门那里确认一下?”
陆天行停住脚步。
没错,是有这个可能。
并且可能性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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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这就骑马去城里问问!”
陆天行不再迟疑,准备立刻就离开。
但这个时候。
却见陆家庄大门口涌来一群人。
这群人气势汹汹,一脸怒气。
他们一见到陆天行,就指着大骂:
“陆天行!你这个王八蛋!”
“当初就是你欺骗我们,说衙门会派药,骗我们返乡。”
“结果我们回家左等右等,都等了这些天了,药在哪里?”
这群病人,显然都是当初脱离太平道返乡者。
今天,他们来算账了!
陆天行闻言,也一脸意外:
“你们都没有收到药?”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人群越发愤怒,甚至还有人撕下当初陆天行贴在告示牌上的公告。
他们将公告甩在陆天行脸上:
“当然没有!要是收到药还会来找你要说法?”
“我们当初在太平道里有符水稳住病情,身体每天都在好转,结果被你给骗了回去,你可害死我们了!”
陆天行也呆住了。
巨牛乡也没有收到衙门分发的药,但陆天行还只当衙门小气,给了自己一车药就不愿再分发。
把分配额给算在自己那车药上头了。
陆天行起初还挺能理解的,毕竟如今疫灾期间药材短缺,衙门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但如今听到其余地方竟然也没药之后,他彻底坐不住了。
“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去衙门问个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这就立即动身,还请大家再相信我一次!”
陆天行一边向众人告罪,一边迅速牵上马匹。
最后他逃也似的,骑着马匆匆离开。
只留下一群冲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的病人。
陆倩男和一群坚定的太平道教众站在远处,只是默默地冷眼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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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自食其果
台阳城。
陆天行一路纵马狂奔,终于来到了城里。
才到城门口,陆天行就看到了大批的百姓正在朝着城里涌去。
这些百姓神情焦虑,仿佛唯恐晚了就进不了城一样。
而因为百姓们太激动,导致城门口维护秩序的官兵都被挤向了一旁。
陆天行好奇之下,拦住一人问到:
“老丈,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那名路人回答道:
“听说太平道的大贤良师被关在了县衙的大牢里,我们都前往衙门请愿,想请县尊释放大贤良师。”
“若是大贤良师真的被放出来了,那我们第一时间就能得到他的救治。”
陆天行闻言大感意外。
没想到那妖人都被抓了,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煽动力。
他急忙问道:
“衙门难道没有分发给你们能治病的良药吗?”
那路人白了陆天行一眼,就仿佛看一个白痴一样:
“若是能有治病良药,我们还赶路这么远过来干什么?”
“告诉你,别说咱们台阳县没有能治疫病的药,就连附近几个县都没有。”
“隔壁不少县的人,也都在往这里赶呢。”
路人说完不再理会陆天行,迅速朝着城里去了。
陆天行呆立半晌,最终还是牵着马进了城中。
入城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衙门,而是去了许家。
作为当初作为背叛太平道的两个主要牵头人之一,他如今也只想找到另一个牵头人许贵商量商量。
很快,他就来到了许家。
陆天行才进入许家院中,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传来。
只听卧房里,许家夫人正冲着许贵怒骂:
“我告诉你,要是儿女们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你也别想好过!”
“明明之前儿女们喝符水病情已经好转,可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竟然要我们喝你带回来的药。”
“现在你看看,儿女们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你小儿子都昏迷不醒了!”
“你赶快给我想办法去求些符水回来,否则你别再回家了!”
随后,卧房门打开。
只见许贵被夫人从里头赶了出来。
“呯!”
卧房们最后重重砸上。
陆天行急忙迎了上去,只见许贵脸上已经多出了几道指甲挠出的抓痕。
今天,明显不适合登门拜访。
但陆天行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急忙问道:
“许老板,我们从衙门领回来的那些药……”
许贵抬起头来,他张了张嘴巴,却最终没能说出什么,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让陆天行心头一紧,看来许贵也意识到那药有问题。
“我们去官府问问吧。”
陆天行说出了建议。
许贵眉头紧锁,有些失神落魄地点了点头。
两人于是一同打算离开许家。
可谁料。
他们刚来到大门口,就被一群人给堵住了。
这群人手持棍棒,来者不善。
当头的一名壮汉更是一把就揪住许贵的衣领:
“许贵!你个挨千刀的奸商!”
“你不是说你的药能治疗疫病吗?我老娘吃了你的药,却还是死了!”
“那可是我花了整整五十两银子买的药啊!”
陆天行一听就明白过来了。
许贵将药材贩卖出去,结果因为没有效果,今天被买药的人找上门来了。
果然,只听后头的人纷纷大喊:
“狗商贩,我可是被你骗走了二两金子买药!但我老婆还是没有半点好转,这种救命钱你也敢骗!”
“为了买药治我弟弟,我可是倾家荡产凑钱。你真是一个畜生!”
“退钱!退钱!退钱!”
……
众人情绪激动。
不少人甚至已经扬起拳头抄起棍棒,狠狠朝着许贵打来。
许贵被打得抱头鼠窜,急忙朝着屋里逃。
陆天行原本想劝两句,可谁知众人把他当初和许贵一伙的,于是也招呼着打了过来。
这打得陆天行惨叫连连:
“我没卖药啊!别打我啊!”
“哎哟!你们打错人了!”
可是众人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
拳头依然犹如雨点般不断落下。
陆天行招架不住,也只能学着许贵一样拼命逃窜。
……
过了好半晌。
前来退钱的人群终于从许贵那里拿到了买药钱。
甚至有的人还得到了一批赔偿。
这才让他们怒气稍霁,纷纷离开。
而陆天行和许贵两人就惨了。
他们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烂了。
身上被打出的伤,让两人闷哼连连。
陆天行只觉欲哭无泪,自己好端端被牵连进来挨了顿打。
简直天大冤枉!
“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他恼声冲许贵抱怨。
许贵双目却一阵空洞。
钱没了……
前阵日子他靠卖药简直日进斗金,实现了一夜暴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谁能想到。
这泼天的富贵,竟然只是镜花水月,到头来幻梦一场。
如今财富就这样失去了。
甚至还赔了不少钱进去。
也由不得他不退钱,否则今天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但这一顿打,也让他逐渐醒悟了过来。
“走!”
“我们去衙门里,找张师爷问个清楚!”
“这可是他给我们的药,他得负责!”
许贵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就朝着外头走去。
陆天行见状,顾不得满身伤痛,也只能匆匆跟随。
两人顺着大街,终于来到了衙门。
可是现在的衙门门口,早就挤满了人群。
这些都是请愿的百姓。
他们聚在一起向衙门请愿,希望能够释放大贤良师。
由于百姓人太多,导致连城防军都调了过来。
这些城防军刚把百姓给驱散,可过一阵百姓们又围拢了过来。
这让城防军们越发烦躁,驱散时也变得越发暴力。
百姓们也被打得起了火气,导致他们同城防军的冲突不断。
若是以前陆天行两人看到这样的情形,难免又要冷言冷语嘲笑一番。
但此时此刻,他们根本没有看热闹的闲心。
两人一个劲挤到最前头,朝着县衙大门跑去的同时对着守门衙役喊道:
“我们要见张师爷!”
“我们跟张师爷有约定,快叫——”
两人还没喊完,就立刻被衙役们粗暴推了出来。
陆天行和许贵急忙解释:
“我们以前跟张师爷来过衙门的,你们应该认识我们的。”
“我们如今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张师爷商量,快放我们进去,否则耽搁了你们可负不了责!”
然而那些衙役却根本不鸟两人的威胁。
只听衙役怒骂:
“滚尼玛的!”
“张师爷早就交代过,你们两个家伙不许再进县衙,快给老子滚蛋!”
陆天行和许贵还想要说。
但是衙役们根本不由分说,挥起手中水火棍就要朝着两人狠狠砸来。
这让两人又挨了一顿打,只能再度逃窜。
等逃远了,两人才惊魂未定地停下歇息。
“这下该怎么办?”
陆天行无奈道。
他实在没想到,张师爷竟然连面都见不到。
这让他根本无法向巨牛乡的乡亲们交待。
许贵咬牙忿忿道:
“我们就在衙门外头等。”
“我还就不信,他不进出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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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举两得
夜晚很快就到了。
衙门周围的百姓,也终于被城防军驱散。
大量衙役和城防军开始在街上巡逻,驱散聚集在一起的百姓。
虽然并未正式施行宵禁,但是却已经跟宵禁相差无几。
这时。
只见几条人影正朝着衙门快步而来。
两名衙役护送着师爷张游,正要进入衙门。
就在这时。
街边忽然冲出两道人影:
“张师爷,您终于出来了!”
张游起初还被吓了一跳。
当他看清楚来人是许贵和陆天行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张游示意身边已经拔刀的衙役放松,随后冲着两人喊道:
“今晚城里不许上街,你俩赶快回去,别给我们添乱。”
说着,张游就要走。
两人急忙将张游拦住。
陆天行质问道:
“张师爷,你给我们的药怎么没有效果?”
“还有县尊不是承诺会向百姓们派药吗,可为什么所有乡亲都没人收到药?”
许贵也说道:
“就是,但凡吃了药的人病情不仅没好,甚至都没有缓解。”
“你今天说清楚,到底是不是在骗我们?”
面对两人的质问,张游显得极其不耐烦。
只见张游一张脸板了起来,沉声道:
“疫灾当前,你们能得到药就已经是衙门格外恩赐。”
“至于药如何分发,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草民多嘴!”
“就这样了。”
张游显然已经不打算继续理会两人。
而至于药效的事情,他更是闭口不谈。
这样的回复,自然不能令两人满意。
陆天行怒道:
“张游!当初你可是什么都承诺的好好的,现在就想要翻脸不认账吗?”
“我们要见县尊!我们要当面向县尊要个说法!”
陆天行越说越激动,就想要朝着衙门里走去。
张游却抬起手来,一巴掌就抽了过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抽得陆天行头晕目眩,不由自主倒退数步,多亏得许贵搀扶住他才没摔倒。
张游指着陆天行骂道:
“什么东西?也配见县尊?”
“真当这衙门,是你们陆家开的吗?”
陆天行捂着肿起的脸,冲着张游怒目而视。
在这一刻,他再傻也明白过来,从一开始张游就是在戏耍他们。
所谓的各种承诺,各种保证,全都是空口白条!
张游的目的,只是让两人背叛太平道,抓捕大贤良师。
随着大贤良师被抓之后,张游就彻底翻脸不认人。
许贵也同样明白这个理,他冷声道:
“张游,你真是好算计,但你也别觉得你就能吃定我们了!”
“你要把我们逼急了,我们就回去告诉太平道的所有人,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诡计!”
“是你设计带走了大贤良师,害得所有人都没有符水喝!”
张游听到这话,宛如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让他笑了半天。
最后张游抬起手,指向陆家庄的方向:
“去!去吧,尽管去说。”
“你们两个叛徒,你们真还觉得自己在太平道里有威望啊?”
这话,让陆天行和许贵都无言以对。
曾经他们在太平道里,不仅能说得上话,并且也备受尊敬。
但是随着两人选择了背叛之后,如今两人在太平道面前几乎成为了人人喊打的狗。
之所以两人还没有被收拾,不过是还有一批病人相信他们能带回治病良药。
但如今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
治病良药,根本就不存在。
两人若是回去,必然只是众叛亲离。
“跟你们两个蠢货说话,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张游说着,对身边衙役吩咐道:
“这两个狗东西要是再出现在衙门附近,见一次打一次!”
“若是打了还敢来,就把他们直接抓进牢里!”
说完,张游转身直接进入了衙门里。
而衙役们纷纷站在了陆天行和许贵面前,大有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架势。
许贵还想要讨说法,但还是被陆天行给拉走了:
“许老板,算了。”
陆天行明白,他们是注定讨不到好。
张游背后站着的是衙门,他们两个平民跟衙门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许贵看了一眼高大的衙门,长长叹息一声:
“唉……”
两人又气又恼又无奈,最后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去。
……
衙门内。
张游快步行走。
刚才被门口两个刁民耽搁了一阵,害得他差点忘了正事。
一路上,可以听到一阵阵难受的闷哼传来。
张游知道,那是衙役和小吏们在承受着病痛。
衙门虽然一直封锁,但疫病最终还是侵入了进来。
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谁都很清楚。
所以张游当初才放下心理包袱,率众前往巨牛乡抓捕大贤良师。
果然等他完成任务返回衙门时,疫病就传进来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这些日子里,疫病更是广泛传开,衙门里很少有人能够幸免。
此时。
书房到了。
张游敲了敲门:
“县尊,是我。”
下一刻,书房内传来回应:
“进来吧。”
张游急忙回答:
“县尊,万万不可!”
“您还未染病,又身为全县父母官,可不能出岔子。”
“我就在外头跟您说话就行。”
县衙里防护做得最好的就是知县,所以他到现在也没有染上疫病。
张游如今可是到处奔跑,说不定也已经染上疫病,这一进去也可能传染给知县。
然而,门内声音再度响起:
“进来!”
“大伙都染病了,我也独安不了多久。”
“况且我长久不露面,不出来主持大局,这会让整个县里人心惶惶的。”
张游听到这里,也只能推门而入。
只见知县裘卓依然在油灯旁看着公文,并且眉头紧锁。
最后他更是忿忿将手中公文仍在一旁,满面怒容。
张游急忙低声询问:
“县尊何事苦恼?”
裘卓看了张游一眼,回答道:
“阳州前阵子闹了叛乱,如今朝廷派兵平叛,要求周围各州包括我们青州在内,都要向平叛大军输送物资。”
“这封就是知府大人发来的公文,要求我们台阳县筹集人马、钱粮和药材,迅速运送前往州府。”
“可如今瘟疫肆虐,正是缺人、缺钱、缺药的时候。我们要是把物资输送过去了,那我们拿什么来对抗疫灾?”
张游听到这话,不由得沉吟起来。
他身为师爷,本就要为县令排忧解难。
片刻之后。
张游说道:
“县尊,如今民间怨气很大,不适合向民间大面积征税。那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是该让城里那些富商捐钱捐粮了。”
“正是因为县尊治理有方,那些富商才能赚得盆满钵满,也到了他们该付出的时候了。”
裘卓听到这里,不由得犹豫了。
他当然可以拿富商开刀,从他们身上索取大量钱财。
可那些富商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
虽然还不至于让裘卓造成太大麻烦,可也会影响他的声望和未来的仕途。
这个代价,裘卓并不愿承受。
张游看出了裘卓的心思,于是建议道:
“县尊,这件事未必非得您来办。”
“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人来替您做这件事。”
“到时候县尊您不损名望,又能得到钱粮完成知府的任务,可谓是一举两得。”
裘卓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他急忙问道:
“快快说来,究竟是谁?”
张游回答:
“大贤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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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有人想造反
张游的答案,让裘卓大感意外。
“你说的是那个妖人?”
“要不是最近本官忙于公务无暇抽身,否则早就将他定罪斩了!”
“张游,你莫非收了那妖人好处,竟敢在本官面前推荐他?”
裘卓一拍桌案,怒声喝道。
那妖人短时间内就能聚集数万之众,蛊惑人心的力量简直可怕。
若是将他放出来,那谁知道他会造成多大影响?
裘卓自己直接拿富商开刀,也只会影响未来仕途。
可若是那妖人真的搞出什么谋逆的动静,那裘卓可是要丢掉乌纱帽的!
张游急忙跪下:
“县尊,小的岂敢做出这等收受贿赂之事?”
“实在是……外面的情况已经快要失控了!”
裘卓闻言大为意外。
他这些日子里一直隔离在书房之中,对外界的情况都是通过旁人汇报。
原以为情况虽然糟糕,但都在控制之中。
可张游的话,却似乎并非如此。
“到底什么情况,你给我细细说来!”
裘卓催促道。
张游于是回答:
“县尊,如今台阳县瘟疫肆虐,人心躁动。”
“县衙门口每日都汇聚大量民众请愿,要求释放大贤良师。”
“我不得已请县尉大人调来城防军,才稍稍稳住居民。”
“可这些日子那些刁民越来越激动,已经造成多人死伤。而更多的刁民从各乡镇不断朝着城里汇聚,都想要求得大贤良师的符水,这让形势越发恶劣。”
“尤其今天,我更是收到线报,那些刁民竟然在密谋今夜冲击县衙营救大贤良师。”
“我才赶快请县尉大人施行宵禁,阻止刁民的暴动。”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再这样下去恐怕最终……”
张游的话没有说完。
但裘卓已经听得一身寒意。
如果那些刁民真的大规模作乱,那自己的乌纱帽真的保不住了。
裘卓坐回了椅子上。
他思虑片刻,问道:
“如果现在把那妖人给斩了,再令城防军严防死守,能否阻止百姓作乱?”
正常情况之下,只要斩了祸首,被煽动者要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散去。
所以裘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
张游摇摇头:
“若是平时,这倒是一个办法。”
“可如今瘟疫横行,百姓病苦,那大贤良师又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如果这样做,恐怕立刻会引发动荡。”
“并且……”
说到最后,张游微微迟疑下来。
似乎一些话,他很难说出口。
裘卓催促:
“有什么,就直接说。”
张游咬了咬牙,还是说道:
“并且那个妖人,恐怕……真的有治疗疫病的办法。”
裘卓闻言冷哼一声。
鬼神之说,他从来就不信。
符水治病,更是荒诞虚妄。
他倒是没想到,这张游竟然会信了。
只听张游解释道:
“县尊,属下所言并非捕风捉影。”
“自从那妖人被关入大牢之后,那些狱卒便竭尽讨好,给妖人安排最好最干净的牢房,还奉上大鱼大肉。”
“起初我也嗤之以鼻,认为那些狱卒不过是被传言误导,很快就会醒悟。”
“可谁知我这些天却发现,衙门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传染,而那些狱卒却健健康康,甚至他们家人染病之后也都痊愈了。”
“我一问之下才得知,狱卒们通过巴结那妖人,居然从妖人处获得了符水这才治愈疫病。”
“随后,我又亲自赶往巨牛乡暗中调查。发现陆家庄之中不少原先的病患,如今也都痊愈。”
“甚至我还派人潜入太平道中调查,得知那符水居然真的有效果。”
裘卓闻言,也迟疑起来。
张游办事周密,这一点裘卓很清楚。
如果连张游经过调查都能确定,那么那妖人或许还真的有些能耐。
“或许并非是符水能治病,可能是那妖人知晓治疗疫病的办法。”
“张游,能不能将这办法得到?”
“如果真的能获得治疗疫病的办法,那我们可就立下大功了!”
裘卓兴冲冲问道。
寻得治疗疫病办法,解决青州多县疫灾,所立下的功劳足够裘卓高声。
只要能够得到治病方法,裘卓可不介意张游使用任何手段。
张游回答:
“县尊,如果我们来硬的,恐怕会付出一些代价。”
“我听县尉大人说,一直跟在那妖人身边的武者至少八品实力,连县尉大人对上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裘卓冷哼一声,对武力上的威胁十分不满。
他沉声道:
“武者又如何?县尉打不过,那么我们还有这么多衙役,还可以调动城防军。”
“甚至我们还可以去州府寻求六扇门的帮忙,还怕没有收拾他的办法吗?”
六扇门,可是朝廷之中专门用于对付武者的部门。
张游闻言,并没有回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裘卓自己却很快想明白了。
对付一个武者,或许不是大事。
但如今在这个时候,民众的情绪已经犹如一个一点就燃的火药桶。
一旦此时对那妖人动刑或者下手,必然会将这个火药桶给引爆。
如今连县衙内的狱卒都受到了那妖人的恩情,这种事怎么都瞒不住的。
这一下,裘卓也不由得陷入两难境地。
张游这才重新开口:
“县尊,即便是那妖人控制住了疫病,只要我们稍加引导这功劳依然还是在县尊您的头上。”
“并且利用妖人手中的符水,也可以让城里的富人乖乖掏出银子。”
“我们还可以让妖人约束教众,稳定城里局面,可谓是一举三得。”
裘卓叹息一声,靠在了椅子上。
他无奈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本官去跟那妖人谈判了?”
张游的话,在理。
这一点裘卓很清楚。
那妖人不能杀,又不能放,就只能合作。
但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要让那妖人能够配合甚至是听从自己。
那妖人既然组建太平道,可见他所图非小。
只有裘卓拿出足够的利益,那么他们双方才能够得到彼此想要的。
张游回答:
“县尊,此事利大于弊,属下觉得可行。”
裘卓叹息一声。
他堂堂知县,竟然也沦落为要同一个装神弄鬼的妖人谈判。
理智告诉他应该这样做。
可从他的骄傲和尊严上,却让他难以低头。
“明天吧。”
“等明天一早,本官就去见见他。”
裘卓最终颓然说道。
张游见到裘卓答应,终于放心下来,并且打算告退。
可这个时候,忽然只听外头一阵嘈杂声响起。
这嘈杂声迅速扩大,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一阵喊杀声。
夜半时分这声音响彻城池,简直骇人!
裘卓和张游两人闻声,也大吃一惊。
他们正要出门查看。
却见一名衙役惊慌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
“那些刁民想要造反,他们竟敢……竟敢冲击衙门!”
“现在县尉大人正带着士兵和他们厮杀在一起,还请大人随时准备转移,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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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们要活
张游一听,立刻双目瞪圆:
“什么?!”
他一直预防唯恐发生的事情,还是终于发生了。
裘卓听着逐渐逼近的喊杀声,也瞬时慌了神。
他急忙大叫:
“上房顶看看!”
衙役急忙搬来梯子。
裘卓和张游顺着梯子,来到了房顶上。
放眼望去,只见县衙外乌压压的满是人影。
数不清多少人,从四面八方朝着县衙聚集了过来。
大街上,被该有城防军巡逻进行宵禁。
但是此时,那些巡逻的城防军早已经被百姓包围,犹如大海之中一叶扁舟随时会沉没。
裘卓看了一眼,就惊得面如土色:
“怎么这么多人?”
张游无奈回答:
“是县里乡镇上的百姓,全都往城里涌了。”
“甚至连其它县里,也有不少人进城了。”
这听得裘卓满脸愤怒:
“怎么不早点封锁城门?”
“让这么多人进城,你们干什么吃的?”
张游实在有苦难言。
台阳城已经封锁了这么久,再不打开城门会出乱子。
而原本打开城门是能安抚人心,起初也十分顺利。
可谁料随着大贤良师那妖人被抓如牢房之后,闻声而来的人竟然多到如此程度。
张游本来今夜也打算向裘卓建议采取行动,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时,夜空之中传来阵阵高呼。
那些百姓们的呼喊,简直响天动地:
“我们要活!!!”
“我们要活!!!”
“我们要活!!!”
……
这样的声音震人心神,仿佛连房顶的瓦片都在颤动。
而在衙门之外,百姓们已经开始冲击城防军的防线。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城防军,在这一刻也慌了神。
他们的防线看上去并不坚固,相反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被摧毁。
而整个衙门都已经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想要逃跑却连逃跑的通道都没有。
裘卓看到这一幕一时心神大乱,不小心从屋顶上踩空摔了下来。
“大人!”
张游急忙去拉,却拉了一个空。
幸亏下方守护的衙役们出手,及时将裘卓给牢牢接住。
当张游下了房顶来到裘卓身边时,只见裘卓已经嘴唇都在哆嗦:
“完了……”
“激发了民变,我完了……”
这么多的百姓都参与进来,显然这件事不可能轻易镇压下来。
今夜恐怕会血流成河。
裘卓知道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丢官事小,丢命可就事大了。
他的这条命如今不是丢在百姓手中,也得丢在朝廷手里。
张游急忙劝道:
“县尊,我们还有最后一条路!”
他说着,指了指大牢的方向。
裘卓瞬时如梦初醒,冲着张游喊道:
“对对对!不能等明天了!”
“我们现在就去大牢里,去见那妖人!”
当即,裘卓率领众人快步就朝着大牢里走去。
大牢。
衙门大牢的光线本身就昏暗。
尤其入夜之后,这里只能依靠火盆照明,更是显得处处晦暗不明。
当裘卓和众人到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令他们大为震撼的一幕。
只见狱卒们竟然齐齐跪在一间牢房面前,听着里头的人讲经。
甚至其余牢房里不少犯人,也都同样虔诚跪地听着。
随着裘卓一行走近,那些狱卒们才纷纷受惊站了起来:
“县尊……”
狱卒们一脸惊恐,唯恐遭受裘卓责罚。
裘卓却快步前行,来到了狱卒们跪拜的那间牢房面前。
只见这牢房被狱卒们收拾得格外干净,甚至狱卒还给这牢房中添了不少家具。
不仅有桌椅板凳,甚至还有舒适的大床。
至于日常用品应有尽有,大鱼大肉和好茶好酒也丝毫不缺。
这不尽让人怀疑,住在这牢房之中的犯人,到底是来坐牢的还是来享福的?
狱卒们头垂得更低了,大气也不敢出。
但裘卓显然暂时顾不上这些。
他的视线,迅速看向了牢房之中的犯人。
只见一名年轻的男子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他微微闭着眼睛,仿佛正在小憩一样。
而在年轻男子身后,则有一名威武的汉子挺拔站立,犹如一名护法力士。
裘卓不难猜出,这两人就是那大贤良师和武者苗元正了。
正当裘卓要开口说话的时候。
牢房中的梁进,忽然睁开了眼睛:
“知县,你来了。”
裘卓微微一怔。
他从眼前这个所谓“妖人”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强烈的自信。
仿佛从一开始,这个妖人就料到了自己会主动来找他。
甚至……这妖人仿佛也早已经料到,如今台阳县的局面。
裘卓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
“所有人都出去,本官要同大贤良师单独谈谈。”
这话,让所有人一愣。
堂堂知县要跟犯人单独详谈,那么安全可没办法保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张游急忙开口:
“县尊——”
裘卓却已经抬起手,制止了张游的话。
张游只能挥了挥手,让一众狱卒和衙役都离开。
梁进也对身边苗元正交代:
“你也出去。”
苗元正点点头,然后来到牢房门口。
他双手抓住了拴住牢房栅栏的铁链,然后猛地一用力。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
那牢固的铁链,竟然被他硬生生拉得变形,到了最后甚至直接绷断!
这一幕,让裘卓这边的所有人齐齐吸了一口。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苗元正恐怕不仅仅是他们所预料的八品武者,实力还可能更高!
同时他们也明白,这妖人前来蹲大牢,并非是被衙门胁迫,而是他自愿来的。
如果他想走,随时也可以走。
但他一直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苗元正这一手,也压了衙门等人的气势一头。
张游也不由得暗暗担心,这样会导致县尊在接下来的谈判之中陷于不利。
但事到如今,张游也只能跟随众人一同离开。
甚至就连其余牢房的犯人,也都被统统押走。
接下来这里的谈话,注定不能为外人所知。
整个牢房迅速安静下来,就只剩下了梁进和裘卓。
梁进伸出手,一指面前的蒲团:
“知县大人,请。”
裘卓抬步向前,走到了蒲团坐下。
可他一抬头,才意识到如今他也进入了囚牢之中。
如今两人地位,已经不是一个牢内一个牢外,而是同困囚牢都是平等。
裘卓脸上浮起略带勉强的微笑:
“大贤良师,我们就来好好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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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两头受气
牢房中的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众人只知道,最后是裘卓和梁进联袂走出了牢房。
他们并未在衙门停留,而是一直走到了衙门之外。
一众衙役立刻敲响锣鼓,一时间锣鼓喧天。
原本正在冲突的百姓和城防军看到了梁进和裘卓之后,都纷纷停了下来。
尤其是梁进。
百姓们看到梁进走衙门走出来的一瞬间,都不由得欢呼起来。
衙役们的锣鼓声很快压制了喧闹,随着锣鼓一停场面安静下来。
当即,裘卓向众人宣布:
“之前本官对大贤良师颇有误解,但如今误会已经解开。”
“本官也知道,大贤良师是真正心怀慈悲拯救万民的贤者,太平道也是引人向善的组织。”
“从今之后,县衙将会同太平道一同引导教化百姓。”
“而今夜衙门军民冲突的事情,本官也会既往不咎。”
“接下来,大贤良师将会为大家赐下符水治病。”
裘卓说完,梁进便缓缓走入人群。
人群纷纷散开,将梁进簇拥在中间。
甚至到了后头,有人开始忍不住跪了下来,朝着梁进膜拜。
这一下,立刻引发了跟风。
大批的人纷纷跪下,乞求能够得到梁进的救治。
梁进站在人群之中,高声道:
“黄天已经降下法旨,今日城中之人,但凡喝下符水者,便不会有病死者!”
这话,立刻惹得所有人嘶声竭力地欢呼。
他们的呼喊声响彻夜空,也轰动全城。
在梁进的安排之下,大锅沸水很快准备好。
随后百姓们纷纷开始跟随梁进一同诵经,向黄天祈福。
紧跟着,一碗碗的符水熬制出来,开始分发众人。
官兵和衙役们,此时竟然也迅速加入了百姓们的队伍,向梁进乞求符水救治自己和家人的瘟疫。
原先那一场刚爆发的冲突,竟然就这样迅速平息下来。
裘卓看到这一幕,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他明白,官位保住了,小命也保住了。
而接下来,大贤良师还会同他一明一暗联手对城里的富人下手。
上头交代的任务,也能顺利完成。
名望和前途,也保住了。
可谓是一举多赢。
只是裘卓看着受到万人膜拜的梁进,内心还是忍不住充满担忧。
他不知道将这个妖人放出来,并且推上高台之后,最终会导致什么。
但他对此无能为力,他知道这妖人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
裘卓只想要赶快立下功劳,赶快升官。
好在这妖人闹出事端之前,趁早调离此地!
………………
巨牛乡。
陆家庄。
陆天行黯然返回到了这里。
当站在庄门口的时候,他竟然害怕地停住了脚步。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信任他,听他的话脱离了太平道等着他带回药治病的人。
前些天,他踌躇满志,为自己彻底解决了陆家庄的隐患而欣喜。
但是现在,他却畏畏缩缩。
衙门为了实现目的欺骗了他。
但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若只是他一人,那这口气他也就忍了。
可是他的身上,却承担了大量的期待。
正当陆天行还在纠结的时候,病人们却发现了他。
一转眼的功夫,大量的病人就围了上来。
“陆庄主,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带回药来?”
“你怎么两手空空的?难道药在后头?我们大家都还等着您的药治病呢。”
“陆庄主,你倒是给句话啊!到底什么情况,你的交代呢?你的药呢?你倒是跟大伙说说啊。”
……
所有人催促不停。
每个人的脸上充满的了焦急。
陆天行知道大家的病,已经耽搁不起了,所以才急得火烧眉毛。
可他……却无能为力。
陆天行眼中含泪看着所有人,嘴唇一阵蠕动,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最终发出的,只有一阵长长的叹息。
随着这一声叹息发出,陆天行一瞬间仿佛衰老了几岁。
看着他这幅表情,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于是下一刻,各种谩骂立刻传来:
“陆天行!你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吗?要不是你欺骗我们,我们怎么会被你害得这么惨?”
“你得给我娘偿命!要不是听信你的屁话,我娘怎么会被耽搁了病情?”
“我们要是跟着大贤良师,一切都好好的!要不是信了你这个狗东西,我们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你去死吧!你这个挨千刀的叛徒!你这个衙门的走狗王八蛋!”
……
伴随着骂声而来的,还有一顿疯狂的殴打。
陆天行被打得昏迷过去,然后又被打得疼醒过来。
他今天遭受太多殴打了。
以至于他都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会被这帮人活活打死。
对此,陆天行简直悔恨万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要不是他当初的背叛,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可现在即便悔断肠子,却也挽回不了局面。
这时。
忽然一阵欢呼声响起。
紧跟着,围绕在陆天行殴打他的人群纷纷散开离去。
陆天行这才得以缓过劲。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抬头看去。
只见两杆黄色的长旄大纛迎风飘荡,一群头包黄巾的人走了过来。
一名靓丽的少女走在最前端,接受着众人的尊敬。
而之前殴打陆天行的病人们,也纷纷加入了少女的队伍。
“是倩男!”
“她来救我了吗?”
陆天行认出了女儿,心头一阵激动。
然而。
陆倩男率众路过陆天行身边的时候,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径直走了过去。
更多的病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跟随着陆倩男一同前行。
他们仿佛要离开陆家庄,前往浓郁的夜幕之中。
这让陆天行不由得一阵疑惑,他急忙高声问道:
“倩男,到底怎么回事?”
陆倩男却根本不答,只是率众前行。
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倒是人群里的一些病人,冲着陆天行冷笑:
“陆天行,你还不知道吗?”
“衙门不久前已经释放了大贤良师,并且尊崇大贤良师,承诺大力发展太平道。”
“如今大贤良师已经在城里发放符水治病,所有身染瘟疫的病人都在前往县城赶。”
“神上使现在率领我们前去相助大贤良师,一同拯救世人。”
陆天行闻言,犹如遭受当头一棒。
难道……
衙门同那妖人,已经达成和解甚至开始合作了?
这怎么可能?
衙门怎能容忍太平道的发展?县尊不应该是将那妖人给斩首示众吗?
陆天行想不明白。
但是他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
他犹如一枚弃子,被衙门利用完之后无情抛弃,如今更是还遭受背叛。
从此之后,他不仅在太平道这里遭受唾弃,就连在衙门面前也将讨不了好。
自作自受,两头受气!
病人们对陆天行嗤之以鼻:
“陆天行你给衙门当走狗,现在连你的主人都跟大贤良师一同救人了,你这走狗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你这走狗被大贤良师救了你这条狗命,却反而恩将仇报,简直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真没见过这种丧尽天良的叛徒,以后最好别在陆家庄出现,不然见一次我打一次!”
……
病人们对陆天行可是痛恨到极点。
陆天行耽搁了他们的病情,还诱骗他们脱离太平道。
要是这次去城里没办法求得符水,那么他们将会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陆天行身上。
到时候扒了他的皮都有可能!
这些骂声,陆天行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坐在地上怅然若失,仿佛一具丢了魂的行尸走肉: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我不信……我要去亲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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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再度算计
浣衣局。
宫女们依然蹲在水渠边认真洗着衣服。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的宫女。
这个宫女,正是苏莲。
如今她已经是监工,自然不用参与洗衣服的劳作,只需要抬个小板凳往旁边一坐就行。
但这个工作自然也很无聊,苏莲才干了几天就忍不住在工作的时候打盹。
看着苏莲的模样,一众宫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她们也忍不住低声讨论起来:
“你们看看这个苏莲,自从成为了姑姑身边的红人之后,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命,竟然会突然被姑姑看重,我到现在都没能打听清楚。”
“哼!就她那性格,即便一时成为姑姑的红人,但是也红不了多久的。”
“没错,皇宫里可不是那么容易待的。等着看她犯错吧,到时候有她哭的。”
……
宫女们的心中,都难免充满不服气。
同为洗衣女,她们比苏莲勤快,也比苏莲懂规矩,为何她们却没能享受到苏莲的待遇?
尤其其中最不服气的,是一个瓜子脸宫女。
她上次因为设计陷害苏莲,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而被姑姑的大耳巴子抽成了猪头。
如今好了伤疤忘了痛,瓜子脸宫女心中的坏心思又冒起来了。
尤其当她看到苏莲打盹时口水都流出来,鼻子里都冒出泡泡的糟糕模样,更是恨得牙痒痒:
“小蹄子你给我等着!”
“迟早我要找到机会,让你也尝尝苦头!”
瓜子脸宫女可不敢记恨姑姑,那么苏莲就成为了她最好的记恨对象。
这时。
只见一道人影走了过来。
正是众人的姑姑郭敏。
看到郭敏,所有人都急忙卖力清洗衣服,不敢有丝毫偷懒。
郭敏看到众人都在认真干活,不由得点点头。
但她的视线看到在打盹的苏莲之后,不由得无奈摇摇头。
瓜子脸宫女急忙起身行礼,讨好道:
“姑姑,您这次来不知道有什么交代?”
“只需要姑姑说一声,我一定会为姑姑把一切都办好。”
自从上次被郭敏抽肿了脸之后,瓜子脸宫女不仅不敢记恨,反而还越发讨好郭敏。
这让郭敏也不由得认为,这瓜子脸宫女是真的服气了。
于是郭敏说道:
“一刻钟之后,胡尚仪要过来。”
“你让大家都好好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切莫在胡尚仪面前失了态。”
说到这里,郭敏伸手指向了打盹的苏莲:
“还有她,让她再睡一会之后,记得提前把她叫醒。”
听到这话,宫女们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胡尚仪竟然要来她们浣衣局这破地方?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要知道,胡尚仪可是掌管整个尚仪局,品级正五品,掌管后宫礼仪起居。
官职并不很高,而且权力也不算很大。
但是却很特殊!
因为尚仪局除了负责礼仪起居之外,宫中的宴会乃至皇帝临幸妃嫔,也都归她们管。
也正是如此,后宫之中的妃子们也都会同胡尚仪处好关系。
胡尚仪在后宫里的地位,从来没人敢小觑。
“姑姑,我晓得了,您尽管放心好了。”
瓜子脸宫女惊讶完之后,急忙保证。
郭敏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随着郭敏一走,宫女们急忙开始整理起自身仪容仪表起来。
谁都知晓胡尚仪严厉,一旦见到礼仪有失的宫女都免不了被她一顿责罚,就连妃子也会被她斥责。
这种大人物虽然还未现身,但是却已经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当宫女们整理好之后,一刻钟已经快到了。
有宫女看到苏莲还在打盹,对周围一切一无所知,不由得想要上千提醒。
谁都没想到。
瓜子脸宫女竟然阻止了唤醒苏莲的动作。
只见瓜子脸宫女一脸嫉恨地低语:
“你们不是见不惯这小蹄子吗?”
“现在胡尚仪要来了,若是让她见到这小蹄子工作时候睡觉,你们猜会怎样?”
一众宫女们闻言,面色都露出忐忑。
她们可不想看到胡尚仪大发雷霆。
但同时,她们也不愿当面忤了瓜子脸宫女的面子。
谁都知道这个瓜子脸宫女心肠歹毒,一旦得罪她就要时时刻刻提防她的背后算计。
最终,宫女们选择了沉默。
反正这件事跟她们无关。
姑姑是安排瓜子脸宫女做这件事,要是出了岔子,也只会责怪瓜子脸宫女。
而瓜子脸宫女一脸阴狠:
“你们这样就对了。”
“我有仇必报,不想惹我的就都乖乖保持安静。”
这一次,她非要让苏莲这小蹄子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宫里的险恶!
即便冒着被姑姑责罚的代价,她也要让苏莲彻底翻不了身。
一旦苏莲在胡尚仪面前失了礼,她便再也不可能成为姑姑身边的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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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群人走了过来。
正是浣衣局的大小官员们。
而走在最前头的,却是一名女官。
这名女官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精致!
她浑身上下,无论是妆容还是穿着,甚至是一举一动,都精致得给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出来。
也不怪她精致,因为她本身就代表了整个后宫的仪容仪表的培训与监督。
她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是却能够令三十多岁的郭敏也亦步亦趋陪同。
尤其是她那一身凛然严肃的气势,压得身后一群浣衣局的官员们抬不起头来。
这名女官,正是尚仪局第一人,胡蓉。
胡蓉大步走来。
而浣衣局一众宫女急忙行礼:
“见过胡尚仪!”
胡蓉点了点头,刚要开口。
忽然。
一阵轻微的鼾声响了起来。
宫女们心头一紧。
而那名瓜子脸宫女却强忍笑意,她等得就是这一刻。
只见胡蓉循声扭头看去。
正好看到了还在打盹的苏莲。
这一下,浣衣局大小官员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而陪同的郭敏也先是一愣,继而扭头凶狠瞪向瓜子脸宫女。
她实在没想到,居然会被这个瓜子脸宫女给耍了一道。
这让郭敏一时之间恨得牙根痒痒。
胡蓉眉头皱起,沉声对郭敏问道:
“郭佥书,这人怎么回事?”
郭敏急忙回答:
“回尚仪的话,她名叫苏莲,是咱们浣衣局里最勤快的宫女。”
“因为昨夜她主动请缨,加班加点熬夜清洗玉芙宫送来的衣服,整整一宿未眠。”
“所以今天劳累不堪,才按照浣衣局特殊情况算破例让她小憩一会。”
“尚仪,我这就去叫她起来行礼。”
胡蓉闻言,却并未深究,反而微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时,郭敏已经急忙上前将苏莲喊醒。
苏莲还一阵迷迷糊糊,尚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瓜子脸宫女眼见郭敏就要替苏莲蒙混过关,当即一咬牙站出来道:
“胡尚仪,那苏莲就是在工作的时候偷懒睡觉!”
“她昨夜根本就没有——”
瓜子脸宫女话未说完。
一声厉喝忽然响起:
“闭嘴!”
令人意外的是,喝断之人居然不是郭敏。
而是胡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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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不许办砸
只见胡蓉一脸怒容,盯着瓜子脸宫女冷声道:
“你的上官还在同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宫女越级汇报?”
“郭佥书,你手下这些不懂规矩的人,可还得好好管教才行。”
胡蓉一怒,不仅浣衣局其他官员吓得噤若寒蝉。
就连瓜子脸宫女也慌得面如土色。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下狠心出来举报苏莲,不仅没能达到效果,反而触怒了胡尚仪。
这吓得瓜子脸宫女双腿都不由自主打摆子。
郭敏一脸冷笑地看了瓜子脸宫女一眼,然后向胡蓉回答:
“尚仪放心,这名宫女我接下来一定会管教好。”
显然郭敏也已经被瓜子脸宫女所触怒,她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让瓜子脸宫女更是吓得忍不住浑身颤抖。
她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逞什么能想去报复苏莲。
现在好了,她要倒大霉了。
这时。
胡蓉却来到了苏莲面前,一脸赞许地夸道:
“能主动通宵熬夜做事,确实勤勉可嘉。”
“能知晓玉芙宫衣服参宴急用,急贵妃所急,忠心难得。”
“浣衣局里有如此恪勤匪懈之人,实在值得作为表率,以后我也会向上推荐这样的榜样。”
“郭佥书能培养出如此人才,倒也是管教有方。”
苏莲还一脸懵。
发生什么了?
我做了什么?
这人又是谁?
她就偷懒打了个盹,怎么醒了就受到一名看上去职位很高的女官一顿夸?
她想问。
但郭敏暗中掐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而其他人,则都一脸惊诧。
这情况的发展……简直匪夷所思!
一向严苛,甚至可以说是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胡尚仪,竟然会对犯了错的小宫女青睐有加?
甚至……竟然说要向上推荐?!
胡尚仪可一向谨言慎行,从来不会轻易夸下海口。
她若是真的如此,这也就意味着苏莲前途大好!
这个胡尚仪,究竟是演哪一出?
这个苏莲,何德何能值得胡尚仪推荐?
根本不合常理!
浣衣局的官员们都是人精,很快似乎明悟过来,都纷纷开始拍马屁说胡尚仪此言高见。
而那些宫女们,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至于那瓜子脸宫女,则完完全全傻了眼。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就在众人还在懵圈的时候。
胡蓉已经简单向众人训话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来得突然,去得也随意。
没人搞明白她突然来浣衣局究竟何意。
胡蓉一走,浣衣局的官员们又来到苏莲面前夸赞一番,随后也就散了。
原地。
只剩郭敏一脸冷意,盯着一群宫女:
“好啊,都好得很。”
“都没一个人叫醒苏莲是不是?全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今天洗完衣服之后,全都给我面壁罚跪一夜!”
宫女们浑身一颤,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跪上整整一夜,她们怎么受得了?
原想着看苏莲笑话,却没想到最后居然自己受苦。
郭敏此时又阴冷盯着那瓜子脸宫女:
“行啊,你这个下贱货故意想要我在胡尚仪面前难堪是不是?”
瓜子脸宫女被郭敏那快要杀人的目光吓得坚持不住。
她想要解释。
想要告诉姑姑,她并不是针对姑姑,而是想让苏莲倒霉。
但不断打战的牙齿,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郭敏已经咬牙切齿道:
“自己去领墩锁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吓得瓜子脸宫女几乎魂飞魄散。
其余的宫女也被吓得噤若寒蝉。
皇宫之中,处罚宫女的刑罚很多。
墩锁就是其中一种。
所谓墩锁便是将宫女锁在一个狭小的木箱里,几天不给食物,直到她们几乎饿死才放出来。
这种刑罚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宫女来不及抢救被活活饿死。
即便能活着从墩锁中出来,这人也少了半条命了。
“姑姑!饶命啊!”
“我猪油蒙了心,我错了,求求您饶我一条命啊!”
“苏莲,我以后再也不敢针对你了,求求你帮我向姑姑说句话啊!”
瓜子脸宫女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倒在地哭喊起来。
她此时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注定要为自己的冲动而承担责任。
郭敏却只是冷哼一声,漠然招了招手。
两名壮硕的太监走了过来,粗暴地将瓜子脸宫女强行拖了下去。
她的哭喊尖叫一直拉得很长,令人停了都感到一阵凄惨。
所有宫女都在恐惧。
只有苏莲还是一脸懵。
她完全不明白这瓜子脸宫女,又怎么得罪姑姑了?
以至于要受这样可怕的刑罚。
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郭敏却已经拉着苏莲离开。
她带着苏莲一直回到了住处,关好房门之后才笑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苏莲,胡尚仪一向说话算话,她今天夸奖并说要推荐你,以后你前途大好。”
“姑姑这次也是跟着沾了你的光,都快出宫的年纪了还能获得些好处。”
“以后姑姑不在这皇宫里了,胡尚仪可就是你的靠山和依仗,以后可要多尊敬她。”
郭敏已经三十多岁了,在皇宫里已经待不了太久。
但苏莲自然关注的不是这个问题,至今依然一头雾水。
“姑姑,我不明白……”
她问出心中疑惑。
苏莲不明白的太多了。
她好后悔自己偷懒睡觉,以至于到现在像个傻子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睡着的过程里发生了什么。
郭敏微微笑道:
“你不明白很正常。”
“到了胡尚仪那个级别,她需要请人办事,往往不会说明白。”
“她会赏赐你,给你机会。但是你一定要能领悟,要懂她的暗示。”
啊?
苏莲更懵了。
听姑姑的意思,胡尚仪有事情要自己去做?
可自己一个小小的洗衣监工,何德何能可以为胡尚仪做事?
郭敏看到苏莲还是不懂,无奈解释道:
“哎,你这样的头脑还是在浣衣局里好过一些,要是真的被胡尚仪推荐上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就再给你说明白一点吧。”
“胡尚仪的老家是青州府的,她家族里也有不少人染上了疫病。”
“现在,你懂了吧?”
苏莲现在终于明白了。
原来胡尚仪遇到的情况和姑姑一样啊,都是老家遭遇瘟疫,急需求医寻药。
也是,自己这种小角色唯一能有用的也就这点了。
随后苏莲又疑惑道:
“可是姑姑,胡尚仪那么大的官,托人给家里带点药不是难事吧?”
姑姑郭敏虽然在浣衣局里厉害,但总的来说她也不过一个小官,出了浣衣局这院就没有什么能量。
但胡尚仪可就不同了。
她一句话,这宫里宫外想要巴结她的人不知道多少。
郭敏没好气地抬手敲了苏莲的脑袋一下:
“说你笨你还真笨,这对胡尚仪当然不是难事。”
“可她至今需要你帮忙,就说明她的办法都失效了。”
“说来也怪,这次青州闹的瘟疫十分难治,也只有你亲戚送去的药具有神效,能够药到病除。”
“尽快给你亲戚写信,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抓住了以后你就可以在宫里站稳脚了。”
说到最后,郭敏的语气又严肃认真起来,特地强调道:
“这件事,只准办好,不许办砸!”
“要是办砸了不仅你倒霉,连带着姑姑我都要倒霉,懂吗?”
苏莲只能点头哦哦应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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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探花郎
西漠。
漫天的风沙,终于渐渐平息了。
梁进的这具分身原以为这场风沙,最多刮上几个时辰就会过去。
可谁料这风沙一刮竟然足足一天一夜。
风沙中,骆驼大多数都跑了。
梁进依靠双手,硬生生拉住了两头骆驼,这才没让骆驼跑光。
等风沙平息之后,梁进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掩埋在了沙子里。
他钻出沙子后抖着衣服,又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呼救。
于是梁进又伸出手,将一同躲避风沙的那个年轻人从沙子里给拉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大病一场,如今身体虚弱无比。
他躺在地上张开干裂的嘴巴说不出话,只是指着一头骆驼上的行囊,喉头不停发出声音。
“那里头有水?”
梁进微微疑惑,于是上前将行囊摘下,带到了年轻人身边打开。
可打开之后,里头出现的却是一套官服和一枚官印。
看到不是水之后梁进大为失望,随手就将这些东西仍在一旁。
这玩意在这沙漠之中,可谓是一无是处。
然而那年轻人却扑了上去,将这官袍和官印牢牢抱在怀中。
仿佛这些东西,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一样。
梁进随后在另一头骆驼的行囊中搜索,幸好找到了水喝干粮。
他吃喝了一阵,将剩下的水扔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咕咕咕大口喝了几口水之后,终于缓过劲来能说话了:
“多谢恩公相助!”
“在下郜鸿哲,感激不尽!”
“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向梁进行大礼。
梁进打量着这个自称郜鸿哲的家伙,回答道:
“我叫……孟星魂。”
梁进随便扯了个假名字,跟着他又追问:
“你是官?”
这个郜鸿哲太过年轻。
并且身上没有官僚气息,反而有着一股读书人的儒气,甚至还带点青涩。
可是他却有官印和官服,似乎是个刚做官的人。
郜鸿哲自豪回答:
“孟兄,实不相瞒,在下乃今年的一甲探花!”
“如今更是被陛下亲封的寒州太守!”
梁进笑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
“一甲探花用得着跑来这鬼地方?”
“还寒州太守?这官职已经被废多年,并且也从未听闻我朝有探花担任寒州太守的。”
郜鸿哲见到梁进不信,于是急忙从行囊中翻出各种公文证明自己的身份。
跟着他又是一通解释,才让梁进渐渐相信。
原来。
这个郜鸿哲成为新科探花之后,本来前途无量,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翰林院任职,还可以迎娶高官之女。
但坏就坏在,这个郜鸿哲是个“愤青”。
他向陛下进言,希望陛下能够派兵收复西漠。
西漠这片地过于复杂,曾归属大乾王朝管辖,但是后来又曾多次脱离。
而前两年,朝廷越发虚弱,无力在混乱的西漠这个无底洞里投入更多钱财。
所以终于决定彻底放弃西漠,将西漠的一切人马都撤了回来。
郜鸿哲得知此事之后,一直郁郁不平。
所以他成为新科探花之后,便为西漠进言,在朝中曾引起一阵波澜。
最后,陛下便封郜鸿哲为寒州太守,前来西漠任职。
梁进听完,大为感叹:
“原来西漠,两年前就已经不属大乾了……”
要不是郜鸿哲的话,他至今还认为西漠仍属于大乾,只是统治力薄弱而已。
看来这件事朝廷选择了刻意低调处理,所以民间对此知之甚少,也只有庙堂之人才对此事清楚。
郜鸿哲忿忿说道:
“朝廷放弃了,但我不放弃。”
“我辈读书人,当立志为国收复西漠!”
梁进看了郜鸿哲一眼,大为摇头:
“你一个被贬官流放的探花郎,说这大话有什么意义?”
新科探花,怎么都不至于沦落到这西漠为官。
梁进也不难猜出,这郜鸿哲得罪了陛下。
毕竟放弃西漠这件事,是陛下在位期间发生的,怎么都算不上一件光彩之事。
连朝廷都选择了刻意低调处理,不做宣传。
而这个新科探花,却竟然三番两次在朝堂上谈论此事,逼迫陛下。
陛下一怒之下,自然就赏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官职,让他滚来这荒芜之地自生自灭。
郜鸿哲却不服气:
“我可是正四品的太守,论权力甚至比同级知府要大得多。”
“这乃皇恩浩荡,在你口里怎么变成贬官流放了?”
梁进反问:
“大乾在寒州没有一兵一卒,陛下也没有派人护送你来上任。”
“就你带着那几个短命的随从,还真以为自己在这里能成事?”
郜鸿哲却依然在辩驳。
他身为读书人,自然口绽莲花。
但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弱,明显是底气不足。
身为探花郎自然聪明绝顶,梁进两句话就戳中要害让他想明白了一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者说,他早已经明白,只是仍然不愿相信,所以一直自己欺骗自己。
最后,郜鸿哲只能昂声道: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退缩。”
“即便死在任上,也绝对不能让天下人耻笑!”
梁进竖起大拇指:
“好气魄!”
“敢问探花郎,现在打算前往何处?”
读书人中,骨头硬的没有嘴硬的多。
梁进对于郜鸿哲的豪言壮语,并未太放在心上。
郜鸿哲回答道:
“自然是去寒州城。”
“我和随从们本打算先往附近定风城歇歇脚,然后再进行赶路。”
“只是没想到,现在只有我一个还活着……”
说到此处,郜鸿哲满面黯然。
他实在没想到这西漠如此凶险,半道上就折损了那么多人。
梁进继续询问:
“那么请问探花郎,现在去定风城该走哪个方向?”
郜鸿哲站起身来:
“自然是……”
他伸出手想要指个方向,却最终满面惊讶。
一场风沙结束之后,周围的地形地貌已经完全变了。
郜鸿哲扫视一圈,连个眼熟的地方都没有。
这让郜鸿哲也不敢枉然断言。
否则一不小心走错方向了,那可就真的会死在这片大沙漠里。
梁进无奈摇摇头,看来这个探花郎是指望不上了。
于是他果断打开面板,启用了【千里追踪】的特性。
梁进当即将“郜鸿哲”的名字输入进去:
“让我看看,这个家伙有没有欺骗我。”
在梁进心中,他对郜鸿哲的话保持着一定怀疑。
毕竟之前陷入流沙之中死去的人那么多,而只有郜鸿哲一人独活,这难免让梁进多个心眼。
他也曾听说过,大乾曾发生过一件奇事:
有县官带着随从前往赴任,结果半道遇害。随从干脆就冒充县官前去上任,直到多年之后才被揭穿。
所以梁进也需要确认一下。
面板上,很快就跳出一串信息。
【目标:郜鸿哲】
【位置:沙漠】
【实力:无】
【武学:无】
同时,一张人像照片也在面板上显示。
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张地图和一个红点,代表郜鸿哲所在的位置。
梁进看着人像照片确认了一下:
“看来这家伙倒是没骗我。”
人像和名字对得上,名字和公文也对得上。
有了地图,梁进就很容易判断方位。
地图上显示,定风城就在正北面,距离两人并不算远。
梁进算了算水粮,应该够支撑到两人去到定风城。
当即梁进伸出手指向正北面,对郜鸿哲说道:
“探花郎,牵上骆驼跟着我走。”
“我带你去定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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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铁枪
郜鸿哲也不清楚梁进的方向到底对不对。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跟着梁进一同前行。
两人一人骑了一头骆驼,就这样朝着梁进所指的方向而去。
当翻越过两座沙丘之后,只见前方居然出现了建筑。
那是一个黄色的小土堡,就矗立在沙漠之中。
梁进看了一眼面板上的地图,说道:
“看来那里,就是干草铺了。”
大乾王朝信息传递,一般有驿、站、铺三种。
驿站自然不用多说。
而所谓铺,也叫递铺,一般建在有驻军的交通道附近,具有军事性质,同时也会负责文书信函传递。
郜鸿哲闻言喜道:
“孟兄你果然是本地人,不仅知晓方向,还知晓附近地名。”
“看来我们今夜,可以在干草铺过夜了。”
当即两人加快速度,朝着干草铺的方向而去。
随着两人前行,沿途还可以看到远处其他旅人出现。
那些旅人也在朝着干草铺而去,显然同样打算在干草铺落脚。
干草铺虽然视线能看见,但是两人一路跋涉,一直走到天黑才到达。
只见干草铺是一座两层高的土堡,土堡面前有一大块空地。
当梁进和郜鸿哲到达的时候,空地上已经点燃了好几堆篝火。
起码几十个人聚集在这片空地之上,他们形形色色,各种人都有。
有的是商贩,直接摆开地摊开始售卖货物。
有的是食客,正用刀切着火架上的烤羊肉。
甚至还有妓女,空地中间搭了个台子,有充满异域风情的舞女正在台上伴随着音乐跳舞,而其余的妓女则在人群之中穿梭,同男人们饮酒作乐。
至于那土堡,本是大乾士兵驻扎的场地,随着大乾势力退走之后,如今已经被人占了变成了客栈。
郜鸿哲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
“孟兄,真没想到这西漠一个小小的递铺,还真别有一番风情。”
出生在大乾腹地的他,可没机会见到这大漠民间的生活。
梁进牵着骆驼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个摊位面前。
这是一个贩卖兵器的摊位。
木架上摆满了各种刀枪棍剑,但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兵器都是二手的,有着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但是看制式,又是大乾军队的武器。
当年大乾王朝在决定退出西漠之前,也吃过几次败仗。
显然这摊主是不知道从那片战场上捡到的武器。
摊主看到梁进感兴趣,急忙热情招呼:
“两位小兄弟,都来好好看一看,行走沙漠怎么能不买两把刀防身?”
“这沙漠里可处处都是坏人,有刀不用和没刀可用那是两码事。”
梁进确实对其中一把武器感兴趣。
那是一柄通体黝黑的铁枪。
这铁枪不用竹、木作枪杆,而是干脆使用通体用铁锻造而成的铁枪。
比起木杆枪,铁枪要沉重太多,并不够便捷灵活。
使用铁枪之人比起普通的用枪者,更需要膂力过人,武艺高强。
而正好梁进所学的《北霸六合枪》是一套刚猛强劲、势大力沉的枪法,用铁枪的效果比普通枪要好。
尤其这摊主说的话其实有道理。
有刀不用和没刀可用,那是真的两码事。
西漠如今秩序混乱,戴上一柄武器,能够威慑一些宵小,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小麻烦。
梁进转头向郜鸿哲问道:
“探花郎,有没有带钱?借我一点。”
如今这具分身除了一身衣服之外,居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实在寒酸。
郜鸿哲苦涩道:
“实不相瞒,银两本来是有的,但放在了一头骆驼上。”
“那骆驼……跑了。”
梁进一听大为摇头。
这种读书人,果然什么都指望不上。
郜鸿哲急忙说道:
“但是孟兄还请放心,我字画双绝,只要卖出几幅字画银子并不成问题。”
“有了银子,我们还可以舒舒服服住店,再好好吃一顿。”
郜鸿哲说着,当即就摆开纸墨笔砚开始作书。
梁进无奈叹气一声。
在这种大漠里的穷乡僻野,生存资源本就匮乏,再加上文化差异严重,还指望别人愿意掏钱购买字画?
另一边。
摊主听到两人没钱,立刻脸色一变,嫌弃道:
“原来是两个穷鬼?”
“穷就别买刀枪了,都不用怕被人抢的。”
但是下一刻,摊主又看到了两人身后的骆驼,脸色再度一变,换上了一副殷勤笑容:
“刚才是小的眼拙,恕罪恕罪。”
“两位若是有意,可以用你们的两匹骆驼,在小的摊位上换两把趁手武器。”
一匹骆驼换一柄二手武器,乍一听未免有些贵了。
但梁进知晓,这笔买卖绝对划算。
这柄铁枪虽是二手的。
但好在这柄枪品质精良,整体完好。
许多人以为长枪是用木杆配上铁枪头就可以,但是这样头重脚轻的兵器是不可能使用好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普通人或者普通士兵用用还行,武者的使用要求则高很多。
武者不仅对枪身重量分布要求很高,并且武者往往战斗激烈,木杆枪很容易折断。
这铁枪虽然外形略有磨损陈旧,看似简约,但并不简单。
它打造得十分精湛,以前必然也是一名用枪高手所使用。
这样一柄枪若是放在大乾腹地,价值可远超一头骆驼。
梁进于是对郜鸿哲商量:
“我就借你一头骆驼吧。”
“以后有机会相见,再连本带利还给你。”
干草铺距离定风城已经不算太远。
这点路程,梁进同郜鸿哲共骑一匹骆驼也能在粮水耗尽前赶到,倒是不会影响赶路。
郜鸿哲对此倒是没有半点异议:
“孟兄救我一命,这头骆驼理应赠与孟兄。”
于是梁进用一匹骆驼,从摊主手中换得了那柄铁枪。
铁枪长将近一丈,梁进只能将其扛在肩上。
郜鸿哲对武器没有兴趣,他写了字之后就开始四处贩卖。
梁进只是带着最后一头骆驼,饶有兴致地看着干草铺里的一切。
过了一阵。
郜鸿哲悻悻归来,抱怨不停:
“这地方简直没有一个人识货,都是一群粗人。”
他抱着字转了一圈,不仅没有一个人愿意买,还遭受了嘲笑和辱骂,甚至还差点被打。
梁进也懒得安慰他,正打算寻个地方过夜。
这时。
却见五六个人围了上来。
为首的,正是之前兵器摊的摊主。
只见摊主一只手扛着一柄大刀,另一只手则朝着梁进和郜鸿哲一指: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买了老子的兵器竟然敢不给钱想赖账?”
“也不在这大漠里头打听打听,老子是你们这种无赖惹得起的人吗?”
“赶快给老子给钱,不然老子砍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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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还没算
郜鸿哲听到这话,一脸惊诧。
刚才他们明明是用一匹骆驼换来的铁枪,怎么就成了赖账的了?
他当即急忙解释:
“摊主,你搞错了吧?”
“我们刚才是用骆驼换的铁枪,你好好想想,好好看看我们两个的脸。”
梁进却并未解释。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手也抓起了铁枪。
这哪里是搞错了,分明是遇到歹人了。
果然。
只听摊主骂道:
“放你娘的屁!”
“你说用骆驼换,骆驼呢?你倒是把你的骆驼找出来啊!”
“而老子的武器上,可都是打上了独家标记的。”
“老子出来做生意,早就防着你们这种想吃白食的!”
郜鸿哲还真的朝着兵器摊位附近看了一圈。
他明明记得摊主收下骆驼之后,就拴在了一旁。
可如今此地哪里还有骆驼的踪影?
“摊主你别急,那骆驼指不定是自己挣脱缰绳跑了。我去附近找找,一定能将那骆驼找出来的。”
“这干草铺就这么大的地方,一定能找到的。”
郜鸿哲说着就要动身。
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这其中有误会。
梁进却拦住他,沉声道:
“不用去找,他不会让你找到的。”
“这些人这是明摆着想要黑我们。”
郜鸿哲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他想通其中问题之后,气得不行。
这黑心摊主的行为,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郜鸿哲就想要开口辩驳。
然而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郜鸿哲这种书呆子,怎么可能同一个黑心商贩辩驳得清?
摊主也不意外地继续喝骂:
“你踏马的少给老子废话,要么赶快给钱,要么就把铁枪还给老子!”
“或者你们就把那头骆驼拿来换,否则今天别想活着离开!”
这边的争吵,也惹得空地上众人的注意。
他们可不在乎双方对错,只在乎有没有热闹看。
于是众人端着酒碗围了过来,还纷纷起哄起来:
“打!给我狠狠地打!”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直接上去砍!砍死再说!”
“哈哈哈哈!他娘的没想到今晚还有好戏看,别光顾着动嘴不动手啊!”
……
对于这些沙漠中行走的人来说,一个个都自带彪悍之气。
他们并不怕见到打架厮杀,反而对这样的热闹充满兴趣。
郜鸿哲惊讶地看着周围人群:
“你们……你们……”
他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完全就没个能讲道理的人。
简直就是法外之地,聚集一群法外狂徒!
偏偏这里连官府衙门也没有,有的只有弱肉强食。
梁进伸出手,将郜鸿哲拉朝后:
“不用废话,要是打不过他们再废话都没用。”
“这柄枪不能白买了,还正愁没有试枪的机会。”
说着,梁进将手中铁枪举过头顶,对准了眼前这一帮人。
郜鸿哲看到要动手,不由得面露惊容。
他还真没有跟人打架的经历,更别说动用兵器近身搏杀了。
摊主见状,冷笑:
“小子,想动手啊?”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边四名弟兄,然后用刀指向梁进:
“老子今天就是仗着人多,吃定你们了!”
摊主早就认定梁进和郜鸿哲好欺负。
尤其那郜鸿哲,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梁进并未理会。
他只是举着枪,不动如山。
摊主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疑。
他卖出的这柄铁枪可是十分沉重的,想要这样举着且纹丝不动,那力气可超过一般人。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还真以为老子卖刀,就不会耍刀了是不是?”
说着,他并没有亲自上阵,而是冲着两名手下喝道:
“你们两个,上去试试他的水。”
这摊主毕竟是卖兵器的,所以对于兵器也有一定了解。
他很清楚自己这帮人用的是刀,而对方用的是长枪,被天然克制。
正所谓单刀进枪,九死一伤。
同等水平之下,用刀的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很难战胜长枪。
所以摊主直接让两个手下一同上。
那两名手下得到命令,提着刀就一左一右朝着梁进围了过来。
眼见要动手。
场面迅速安静下来。
男人们顾不上喝酒,瞪大眼睛期待着血腥的场面。
而妓女们依偎在男人们的怀中,也渴望地等待最原始的野蛮展现。
下一刻——
两名刀手动了!
“上!”
他们迅速移动,一同夹攻梁进!
想要让梁进左右难顾。
梁进嘴角翘起一丝残忍笑意。
他举枪的双手,前手陡然下沉,后手猛地用力。
手中长枪犹如一道黑光斜向下迸射而出。
枪头准确刺入左面刀手的脚掌,将他的脚掌钉在了地上。
鲜血从脚背溅射而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啊!!!”
这名刀手脚掌钉死在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不由得一头栽倒在地,惨叫起来。
他光顾着用刀护住身躯,以防梁进的长枪。
却根本没想到梁进长枪竟然如此灵动,精准就刺穿他没有防护的脚掌。
另一名刀手微微一愣,但他还是咬牙前冲。
对付长枪只要能够近身,他就有胜算!
然而。
梁进却已经将长枪一挑,枪头脱离刀手那血流如注的脚掌。
跟着梁进双臂发力,长枪转而一拍。
“呼——!”
沉重的铁枪伴随着凶猛的劲风,呼啸而至。
另一名刀手还未看清情形,枪头已经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铁枪势大力沉,而梁进又武力强悍。
“嘭!”
只听得一声闷响。
这名刀手的脑袋竟然被铁枪砸得瘪了下去。
他的七窍之中缓缓流出鲜血,随后尸体软绵绵摔倒在了地上。
“嘶!!!”
全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谁都没想到,两名刀手竟然转眼间就一死一伤。
而梁进的双脚,甚至都没有挪动过半步。
跟着。
一阵叫好和喝彩声立刻爆发而出:
“好!!!”
“干得漂亮!真是精彩!”
男人们高声叫着,大口喝着酒。
女人们也看着梁进,眼中异彩连连。
不乏一些人被激起心中好斗的本性:
“好刚猛的枪法!这小子是个武者!”
“待会一定要跟他较量一番,看看谁的武功更高!”
而摊主和剩下的两人,则脸色十分难看。
被刺穿脚掌的同伴还躺在地上惨叫,但他们竟不敢上前搀扶一下。
蓦地。
摊主脸上一变,重新挂起笑容:
“搞错了,搞错了!误会,都是误会!”
“刚才是收了你们的骆驼,瞧我这记性真是该死。”
“快去,把这位小兄弟的骆驼牵来还给人家。”
一名手下急忙跑开,随后牵着一匹骆驼返回,正是梁进之前的骆驼。
摊主拍了拍骆驼,把骆驼赶到梁进身边。
“恕罪恕罪,我给小兄弟赔不是了。”
“好枪配好汉,那铁枪也不用还了,就当是我的赔偿。”
摊主冲着梁进拱拱手,随后又转身冲周围众人笑道:
“好了,误会解除了。”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早些歇息,时辰不早了,明早还得赶路呢!”
说着,摊主转身就走。
众人见状,也都以为此事到此为止,马上就要散场。
可谁知。
梁进却狰狞一笑:
“你这就想算了?”
“我可还没算。”
他手中长枪猛地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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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大侠救我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
黑色的铁枪已经呼啸飞出,转瞬即至。
尖锐的枪头从摊主背心而入,胸口而出。
沉重强劲的力道,甚至将摊主带得整个人犹如一条破麻袋般飞了出去,最后被长枪深深钉在地上。
摊主身躯被稳固的长枪支撑着,至死也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大量鲜血顺着枪杆流到了沙地上。
他临死之际看了一眼刺穿胸口的铁枪,显然没想到梁进竟然背后下手。
最后,死不瞑目。
剩下的两名手下浑身一颤。
“快跑!”
他们哪里还敢停留,惊叫着转身就要逃走。
可他们却没看到,梁进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
以梁进目前的实力,只需要几个箭步就能冲到他们身后。
只见梁进双拳猛地砸出。
大伏魔拳!
此拳法,同样刚劲威猛。
梁进双拳砸到两人后背,就犹如两柄大锤砸中两人一样。
“嘭!!!”
两声闷响同时响起,犹如一声。
那两名手下被砸得飞了出去,身上还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
梁进都没看他们一眼。
从拳头上传来的触感,他很清楚两人已经被砸得骨骼内脏碎裂,死得不能再死。
随后他来到摊主尸体旁,将铁枪拔出。
摊主那保持站立的尸体失去支撑,轰然倒地。
梁进则提着长枪,朝着那名脚掌被刺穿的刀手走去。
那刀手吓得浑身犹如筛糠一样,惊恐哀求:
“不……不要!”
而梁进却一言不发,提枪就刺死了这名刀手。
并在刀手尸体的衣服上,把枪身上的血液擦拭干净。
最后他起身满意道:
“现在可以算了。”
周围众人看到梁进竟然斩尽杀绝,都大皱眉头。
“这小子,好狠!”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欢呼和叫好。
因为众人已经意识到,梁进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招惹的人。
对于狠人,得有起码的尊重。
之前一些人心中升起的好斗心,也都消退下去。
他们相信要是真的跟这小子较量,那么必然会死一个。
这小子,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梁进已经提着铁枪,回到了郜鸿哲身边。
只见郜鸿哲身躯颤抖不停,脸色发白。
“害怕?”
“还是兴奋?”
梁进问道。
颤抖,并不仅仅因为恐惧。
有些人在面对厮杀搏斗之时,尽管并不害怕,却也因为肾上腺素分泌增多而发抖。
只有在习惯了厮杀搏斗或者经过训练之后,才会消除这种颤抖。
郜鸿哲颤声回答:
“孟……孟兄,你……你……你杀人了!”
“杀人可是……可是……重罪!”
他原以为梁进只是一个普通人。
却完全没想到,这个同自己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的人,竟然杀人不眨眼!
梁进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在这里杀人不是多大的事。”
“难不成还有人去报官?这里可是西漠,无官可报。”
“并且……”
梁进说道这里,示意郜鸿哲看向广场中的众人。
尽管刚发生过命案,可人们却仿佛早习惯这种场面一样,酒照喝,舞照跳。
若不是地上五具死尸还在,否则谁会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来到一个地方,就要适应一个地方的规则。”
“这里秩序混乱,只有让别人知道招惹了你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才不会有人来惹你,也才不会再遇到摊主那样的败类。”
“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
梁进说完对着郜鸿哲笑笑,然后开始保养铁枪。
郜鸿哲却看着地上死尸和鲜血。
这些对于别人或许犹如石头和水一样常见,可对他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一刻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来的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而梁进的说法,也很快得到验证。
有人开始送来酒食,想要同两人结交。
有妓女也过来献殷勤,愿意同两人共度良宵,钱不钱的都不成问题。
客栈的掌柜也闻声出来,表示免费给两人准备了客房。
就连之前因为卖字的事辱骂过郜鸿哲的人,也跑过来赔礼道歉,并且还愿意买下郜鸿哲的字。
所有人真的都格外友善。
郜鸿哲仍觉得难以适应,但他却也大开眼界。
梁进却也犹如一个没事的人一样,同广场中的众人吃喝在了一起。
他想要了解更多西漠的情况。
郜鸿哲看的书虽然多,但书上关于西漠的内容大多都是宏观数据,并且有不少已经过时。
如今西漠的现况,还是需要通过当地人了解。
通过一番交谈,梁进也对西漠有了大致了解。
原来。
自从两年前大乾王朝的势力退出西漠之后,西漠这片地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周围两国原本想要趁势入主,但是两国国内都爆发出严重的问题,暂时无力占据西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国于是只能相互制衡,阻止对方入主西漠。
这就导致西漠如今暂时成为了无主之地。
失去了秩序之后,各种强者便纷纷开始跳了出来,或占据城寨,或化身贼寇。
这让西漠可谓是强龙并起,厮杀不断。
郜鸿哲也在一旁听着,听后不由得大为感慨:
“没想到西漠,竟然真的混乱至此。”
“我这次来,定然要让西漠重归王化,让这片土地重新安定下来。”
梁进对此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精神可嘉。
但郜鸿哲一节文弱书生,却想要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干大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虽有大乾的官印和官服,但在这片地方他可使用不了权力。
郜鸿哲也知晓梁进不看好他,同时他也清楚此事艰难。
这让郜鸿哲烦闷地叹息一声。
梁进拍拍他的肩膀:
“探花郎,早点回大乾去吧。”
“免得在这里白白丢了性命。”
如果是穷苦人家为了搏一线富贵的机会,而来拼命创业,那还合情合理。
梁进早就发现郜鸿哲衣着华贵,举止不凡,家庭必然也挺有钱的。
这种文弱的富家公子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玩命,那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郜鸿哲却摇摇头:
“我不仅身负皇命,更是承担还西漠太平的责任。”
“我不会就这样放弃!”
梁进心中惋惜,这个有志青年看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于是不再管他。
时间渐晚,空地上客栈有房间的人都回房了,没房间的人则往干草上一趟就睡觉。
客栈掌柜给梁进和郜鸿哲都留了客房,梁进自然不会拒绝,也回房睡觉。
客房中居然还有铜镜。
接着油灯的光亮,梁进也终于从镜子中看到了这具分身的容貌。
如果说巨牛乡的分身是一个大帅比。
那么这具分身的容貌,就太过于普通了。
普通到那种掉进人群里,也不会被人留意到的那种。
梁进对此倒并不在乎。
他又不是靠脸吃饭。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
梁进打开房门,一道人影立刻钻了进来,然后迅速将房门关起。
那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梁进当然记得这个女子。
她在那群妓女之中,美貌力压群芳,璀璨夺目,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她的优雅的气质,更是那些普通的庸脂俗粉所无法媲美,惹得男人们竞价追捧。
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跑来自己房间了。
梁进还没发问。
这个女子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
“大侠,请你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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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刀客
之前就有妓女表示愿意共度良宵,可梁进早就拒绝。
没想到她们竟然纠缠不清,连头牌都派过来了。
梁进眉头微皱,当即拒绝。
可女子跪在地上,面容凄惨,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开始诉说自己悲惨身世:
“大侠,你有所不知,小女子名叫柳鸢,本是寒州城富裕人家,可奈何家中遭逢剧变。”
“我娘身染重病,为了给娘治病花光家中积蓄。”
“我爹为了筹钱竟然去赌博,最后染上赌瘾败光家产。”
“而我还有个弟弟尚且年幼,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那些赌坊的债主竟然闯进我家,打伤我的爹娘,将我强掳走用于抵债,我是迫不得已才沦落风尘。”
“只要大侠能够救我脱离苦海,小女子愿意一生一世侍奉大侠左右!”
说着,这名自称柳鸢的女子开始给梁进磕头。
她的磕头声咚咚咚很响,再加上那泫然泪光,可谓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梁进却一阵无语。
好赌的爸,生病的妈,年幼的弟弟,破碎的她。
怎么从古至今,这些失足妇女的台词都不带变的?
梁进走到门口,将房门重新打开:
“滚。”
柳鸢一愣,却还在哀求。
梁进却上前揪住柳鸢的后衣领,就想要将她给扔出去。
柳鸢见状,急忙换了一套说辞:
“大侠且慢!我还有话说!”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实话相告。”
“其实我并非寒州人士,而是大乾人,我父亲本是大乾镇守西漠的将军。”
“但是奈何两年前大乾军队撤出西漠时,中途遭遇敌军伏击。我在战乱之中,同父母失散。”
“父母或许以为我已经死于敌军之手,但他们并不知道我逃了出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刚出虎口却又遭遇马贼被掳走,不得已成为马贼手下的流莺,为他们赚钱。”
“其实我至今还是清白之身,那些马贼想要把我的处子之身竞拍出高价。”
“只要大侠愿意带我回大乾与我父母重逢,我父亲定然会赐大侠一场富贵,此生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梁进已经失去了耐心。
这个柳鸢真是越说越离谱,先想激发梁进同情心,后又想利诱梁进。
当真是满口谎话。
咋不说自己是公主,想要重金求子呢?
梁进毫不留情,拖着她就朝着客房门口走去。
柳鸢见利诱也无效,被拖行的同时只能冷冷开口:
“真是个不识趣的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杀的那个摊主背后是什么人?”
“那可是大漠这一带有名的马贼头子‘一刀客’,他武艺高强,杀人从来只用一刀。”
“现在流莺团的龟公已经跑去告密了,要不了多久一刀客这群马贼就会杀到干草铺。”
“你若是想要活命,就乖乖听我的。我知道一条可以逃脱的路,可以给你们带路。”
梁进嗤之以鼻。
利诱不成,又开始威逼了?
都说戏子无情裱子无义,这话虽然有些偏见,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梁进手一扬,就将柳鸢扔出了门外。
随后他“嘭!”地一声,将房门牢牢关闭。
回到床上之后,梁进回想着柳鸢刚才最后说的话。
一刀客……
这个名号,他之前在客栈空地上同人聊天的时候,也曾听说过。
只要得到了名字,他就能够利用【千里追踪】的特性来查对方的情况。
但是至于绰号行不行,梁进也不清楚。
他打算试一试。
当即,梁进在面板之中输入“一刀客”这个绰号。
很快,面板就跳出了一串信息。
许多被称作一刀客的人开始在面板的地图上出现。
“这也能行?”
梁进倒是挺意外。
看来【千里追踪】这个特性,除了名字之外,绰号也行,或许一些特殊的称呼也有效果。
梁进朝着地图上细细看去,整个西漠就只有一个红点,看来这个红点就是附近马贼的首领一刀客了。
从距离上看,如果从干草铺出发到达红点的位置,然后再折返回来,差不多也是一夜的时间。
梁进点开这个红点,详细的信息立刻呈现出来。
【目标:一刀客】
【位置:里子堡】
【实力:武者七品】
【武学:《流星刀》(八重)】
梁进见状,微微皱眉:
“这是个高手啊。”
不仅是七品武者,并且所会武功练的重数也高。
武功最高重为九重,这个一刀客只会一门刀法,但是却将其练到了八重境界。
武者所会的武功,并不一定越多越好。
多而杂,往往不如专而精。
一刀客就是属于刀法专精的武者。
他凭借这样高重数的刀法,绝对可以击败绝大多数同境界的武者!
梁进也只是一个七品武者,若是仅凭他自己对上一刀客……
他没有必胜把握。
梁进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七品】
【武学:《禁军长拳》(三重)、《盘龙棍法》(二重)、《太阴掌》(未入门)、《大伏魔拳》(七重)、《北霸六合枪》(五重)、《化骨绵掌》(未入门)】
【特性:符水治病、千里追踪】
【身外化身数量:2】
【道具:伏虎丸×5、延寿膏×1、坚骨药×5、战傀(荒行子)】
这些日子随着签到,《大伏魔拳》和《北霸六合枪》的熟练度都得到了提升。
武者境界大概也到达了七品巅峰。
纸面数据,可以说十分漂亮。
但是……
武者之间对决,可不仅仅只是比拼数据而已。
一刀客成名已久,实战经验丰富,战斗意志更是不用多说。
梁进虽然数据上并不弱于一刀客,但其他方面则差了一截。
他在禁军之中,可没有什么出去打仗杀敌的机会。
平日里的操劳,更多的也只是锻炼服从性和与同袍间的阵法配合。
尤其梁进的武功提升,都是靠系统签到。
这比起那些真正一点点经过积年累月的训练将武功提高的人相比,自然是有差距的。
若是使用【道具栏】中的各种道具,梁进虽然可以稳赢,但这对于自身成长却并没有太大帮助。
有挂不开是傻蛋。
但开挂未必就得全依赖挂,既然不是无敌挂,那练好自身技术才能走得更远。
“一刀客……”
梁进此时,反倒是期待这个马贼首领真的会来。
能够肆意杀人的地方并不多。
西漠这种地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为了武者的乐园。
梁进摸了摸下巴:
“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就当做是一个用来锤炼自己的机会吧。”
“我纸面数据虽然有太多优势,但若是自身不够强,以后遇到强敌时难免要吃亏。”
“巨牛乡的分身提升‘势’,那我这具分身就来提升‘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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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第一快刀
第二天。
天还没亮。
客房门就被粗暴敲响。
伴随着敲门声,还有客栈掌柜的叫喊:
“快开门!赶快开门!”
梁进将房门打开,只见掌柜就站在门外。
此时的掌柜满脸怒容,伸手指着门外叫道:
“赶快从我店里出去!”
“早知道你杀的是一刀客的人,我就不该留你在这里过夜!”
“现在就给我立刻离开!”
此时的掌柜,哪里还有昨夜友好的模样。
显然一刀客,是他真正不敢得罪的人。
为此,他更宁愿得罪梁进。
梁进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开始房间里洗漱起来。
掌柜见状急了:
“趁着一刀客还没来,你赶快给我走啊!”
“只要离开我的店,你爱去哪去哪,别来祸害我啊!”
“还赖着干嘛?给我出去啊!”
他说着,就伸手来拉扯梁进。
梁进猛地扭头,冷冷盯着掌柜。
他的气息稍稍沉重了一些,但是那强烈的压迫感立刻袭来。
掌柜动作一滞,浑身汗毛倒竖,只觉得犹如被猛兽盯上一般。
真是着急则乱。
刚才掌柜听到一刀客的威名,吓得都昏了头。
此时他才意识到,一刀客他虽然不敢惹,但眼前这位也不是善茬。
要是一刀客还没来,自己就被眼前这位给宰了,那才是死得冤枉。
掌柜喉结一阵蠕动,伸出的手迅速缩回,嘴边的话也立即变了:
“那个……你洗漱好了,记得要走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掌柜再也不敢停留,急忙匆匆逃也似地离开。
梁进没再管他,继续斯条慢理洗漱。
当他洗漱好之后,扛着铁枪走出了房间。
梁进来到客栈一楼,发现郜鸿哲已经在这里等待,显然他也一大早就被掌柜给赶出客房了。
而不同的是,郜鸿哲身边居然还有一个女人——柳鸢。
梁进盯着柳鸢问道:
“一刀客要来的消息,是你告诉掌柜的?”
柳鸢当即否认:
“这次真不是我,是龟公回来后散播的。”
“他嘴巴漏风,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一刀客要带人来杀你了。”
“你们快带着我一起跑吧,晚了就真来不及了。”
梁进冷笑一声,他就是为了等待一刀客,又怎么会跑?
一旁郜鸿哲见梁进面色不善,急忙说道:
“孟兄,柳鸢姑娘其实身世可怜,她——”
梁进抬手打断,问道:
“她是不是告诉你,她娘重病?”
郜鸿哲急忙点头。
梁进又问:
“她爹好赌,她弟年幼?”
郜鸿哲诧异道:
“孟兄,你怎么知道?”
“难道你也听说过她的事迹?”
梁进无奈摇摇头:
“蠢货。”
说罢,他扛着铁枪就朝着客栈外走去。
留下原地一愣迷惑的郜鸿哲,和略有尴尬的柳鸢。
此时太阳还没升起,天色微微发亮。
放眼远方,只能看到那连绵沙丘巨大且阴沉的轮廓。
空地上的众人却都已经早起,准备着新一天的行程。
当他们看到梁进之后,却没有了昨夜对他的尊敬,反而眼中充满了嘲弄:
“这小子闯下大麻烦了,谁能想到他昨天杀的竟然是一刀客的人。”
“一刀客可是号称第一快刀,他纵横多年杀人从来没出过第二刀,里子堡附近方圆百里内没有敌手,这样的高手谁不怕?”
“若是这小子昨夜逃跑或许还来得及,但现在跑的话已经晚了。一刀客那群马贼在沙漠里来去如风,他逃不脱一刀客追杀的。”
……
在众人窃窃私语之中,只见梁进已经来到了空地的中间。
他却没有如众人预料那样逃跑。
而是将手中铁枪笔直地插进了地里,随后就地盘腿坐下。
他闭目养神,整个人犹如那挺直的铁枪一样纹丝不动。
这一幕,让众人微微惊诧:
“这么蠢的吗?”
这小子竟然不逃?
是不怕死?
还是已经料到根本逃不脱,所以干脆等死?
不远处。
龟公和一群妓女也在看着梁进。
只见龟公面色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他向着几名妓女招了招手,然后冲着她们低语了几句。
随后。
那几名妓女笑嘻嘻地来到梁进身边,开始妖娆挑逗。
她们或是掀起裙子捉弄,或是拉开衣服诱惑,看似是勾引人,实则充满了揶揄戏弄的味道。
这样的场面,惹得周围商贩旅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那龟公,想要羞辱梁进同时,彻底扰乱梁进心神。
郜鸿哲从客栈中冲了出来,开始喝止驱赶那群妓女:
“滚开!你们都从孟兄身边滚开!”
“孟兄是我的恩公,岂是你们这些倚门卖俏的烟花贱质所能折辱的?”
“都给我快滚开!”
然而郜鸿哲这种读书人,岂是这些根本不要脸的妓女对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只见五六个妓女一拥而上,竟然把郜鸿哲这个文弱书生给压在了地上。
“扒了这个书生的裤子!”
妓女们嬉笑着,竟然去解郜鸿哲的腰带。
她们知晓怎么对付各种不同的男人,书生这种男人,极为重视形象和尊严。
那就让他当众斯文扫地!
郜鸿哲气得满脸涨红,不停挣扎叫骂,可竟然拿这些妓女没有办法。
其中一个妓女视线回到了梁进身上,她站在梁进面前,捉摸着怎么羞辱梁进。
闭目养神的梁进却已漠然开口。
“大姐,你走吧,我不杀女人的。”
这名妓女原本还有些紧张,此时一听梁进这话不由眼睛一亮,越发肆无忌惮。
不杀女人?
岂不更好!
她竟掀起自己的裙子,就想要朝着梁进头上罩下。
侮辱一个人,没有直接侮辱他的头最为直接!
下一刻——
一柄长枪猛地刺出!
枪头从她的下颚刺入,头顶穿出,穿出的同时连她的天灵盖都被掀飞。
鲜血和脑浆四处飞溅。
场面瞬时一寂。
妓女们回过神来,惊恐尖叫着四散而逃。
梁进当然从不杀女人!!!
但……想要害他的女人,在他眼中就不是女人,甚至连人都不是。
所以他解决的只是一个不算是人的东西。
郜鸿哲也终于得以脱困,他急忙匆匆整理好衣物。
随后他来到梁进身旁蹲下:
“孟兄,我也听说那一刀客很厉害,我们要不要……暂避锋芒?”
梁进已经盘腿坐着,眼睛也不睁地回答:
“探花郎,实不相瞒,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不怕死,但建议你最好趁早离开,免得我败了你遭受牵连。”
梁进此时只是一具分身,自然不怕死。
但郜鸿哲此人虽然是个迂腐的书呆子,但人并不坏。
这种人死在这里可惜了,所以梁进也好言相劝。
郜鸿哲咬了咬牙,正色说道:
“孟兄对我有救命之恩,又一路帮持,我若此时抛弃孟兄不顾,那岂不是枉读圣贤书?”
“若是孟兄死而我活,我定为孟兄收尸,日后必为孟兄报仇。”
“若是孟兄死而我也亡,那便……当我舍生取义,也不负圣人教诲。”
梁进终于微微睁开眼睛,充满意外地看向郜鸿哲。
这家伙,竟然真不怕死?
梁进也不知该说郜鸿哲是勇敢高尚,还是愚蠢鲁钝。
但他自问做不到郜鸿哲如此程度。
不过,这倒是让梁进对他高看一眼。
“有意思。”
梁进笑了笑,重新闭目养神。
在两人身后,柳鸢见状无语到了极点。
她纠结一番,还是来到梁进身边耳语道:
“没想到那书呆子蠢,你也一样蠢!”
“算了,我告诉你一点我昨夜打听到的消息。”
“一刀客一会来了,你一定沉住气不要急着动手,有人也想要对付他。”
“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你再坐收渔翁之利。”
“甚至不用动手,就可以白捡便宜。”
柳鸢身为流莺一员,在男人之中获取情报自然要容易很多。
但梁进并不信任她,对她的话也没当真。
倒是不远处的龟公见到这一幕,忍不住起身走了过来。
随着龟公到来,柳鸢急忙起身远离梁进,脸上露出讨好笑容。
龟公冷冷问道:
“你在那小子耳边说了什么?”
柳鸢陪笑道:
“张爷,我在故意折辱他玩呢。”
“咱们都身为一刀仙的人,自然不会对这些敌人客气。”
可龟公的职业素养,就注定他不会轻易被女人欺骗,更不会怜香惜玉。
只听龟公冷哼一声,然后揪住柳鸢的头发,几个大耳巴子就抽了过去。
抽完之后,柳鸢那美丽的脸颊已经红肿起来,头发也有些散乱。
可她却优雅却不失微笑地捋顺秀发,仿佛龟公的凶恶根本吓不到她。
“滚回去!”
龟公一指流莺团的营地。
柳鸢朝着梁进和郜鸿哲看了一眼,随后才转身离开。
龟公回过头,盯着梁进,犹如一条毒蛇在谋算如何害人。
但他看到梁进身边的铁枪之后,眼中闪过忌惮。
梁进眼睛依然闭着,但是却似乎能察觉到龟公的目光一样,只听他说道:
“别看了,过一会就轮到你了。”
龟公脸上又惊又怒,但他看了一眼地上妓女的死尸之后,最终还是一言不发默默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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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一刀秒杀
空地上,大量的人已经加速收拾东西离开。
他们可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尤其当马贼到来之后,指不定要对他们抢劫一番。
丢财事小,丢命事大。
郜鸿哲见状,跑到人群中间高呼:
“大家不要走!我们如果团结起来,一定可以抵抗马贼!”
“要是消灭了马贼,那么这条商路以后就不用担心被劫掠了!”
对此,众人只是白了郜鸿哲一眼,犹如看一个白痴。
随着大家行囊装车完毕,他们就要离开干草铺。
可这个时候。
太阳升起来了。
大漠日出,将天边染成一片金黄。
曙光初现,漫长黑夜的寒冷褪去。
可在最近的沙丘上,却出现了一群骑手。
这群骑手目标明确,径直奔着干草铺而来。
“是……马贼!”
“是一刀客!!!”
有眼尖的人惊声尖叫起来。
整个干草铺瞬时慌乱一片。
谁都没想到,马贼竟然来得这么快。
人群吓得四处奔散。
他们不是逃跑。
在带着货物的情况之下,根本逃不过马贼的追杀。
他们是在寻找地方藏匿财物,指望着能够降低损失。
这群马贼果然来去如风,很快就已经来到了干草铺的入口。
空地上,迅速安静下来。
所有人忐忑地聚在一起,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只见马贼们翻身下马,走入了干草铺之中。
马贼们风尘仆仆,显然是连夜奔袭而来。
但他们浑身暴虐的气息,却能够令人感到强烈的压迫。
随着马贼步入空地,空地上聚集的人群都下意识纷纷后退。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名精瘦的中年男人。
他身穿一件泛黄的羊皮袄,头上戴着防风沙的头巾,腰间系着一柄腰刀。
常年经受风沙扑面,让他的皮肤很是粗糙。
他的容貌也很普通,并不出众。
但是他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无穷自信,甚至是傲气。
仿佛在场所有人在他眼中,不过是待宰的猪羊。
他的双目轻描淡写,扫视了全场一圈。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场面犹如凝固一样。
这时。
梁进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这名中年男人。
他知道此人,就是一刀客!
因为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梁进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尤其此人身上那股血腥气极重。
定然杀人无数!
并且杀的还不单单是普通人,还杀武者!
果然。
只见流莺团之中,龟公匆忙跑到了一刀客的身边,讨好道:
“大当家,您终于来了。”
“就是这个小子在昨天晚上,杀了我们的人!”
说着,龟公伸出手指向了梁进,还不忘朝着梁进的方向吐了一口痰。
一刀客闻言,带着轻蔑的笑意看向梁进。
他抬起手,朝着梁进招了招。
这是在示意梁进过去与之决战。
梁进刚要起身。
却忽然想到了柳鸢说过的话。
这让梁进改变主意,沉住性子继续静静坐着。
一刀客见梁进不为所动,也只是呵呵一笑。
于是他迈出脚步,朝着梁进走来。
其余的马贼都牵着马匹站在原地。
他们没有插手的打算。
因为他们知晓,首领一个人足够杀掉梁进!
而首领,也已经很久没杀武者了,已经早就想用武者来磨磨刀了。
一刀客的步伐很慢。
一步。
一步。
一步。
仿佛每一步,都能够踩在梁进的心上。
梁进身处一刀客杀意的中心,只觉得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他忍不住想要立刻起身准备迎战。
“不好!”
“还未开战,我不能被他气势所慑!”
梁进迅速稳定心神。
他让呼吸平静下来,浑身放松,让自己的身躯不会在压力下提前透支。
而场中其余人,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仅梁进感受到压力,他们同样承受着从一刀客身上散发的杀意。
心智不坚定者,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郜鸿哲站在附近,双拳忍不住攥紧,甚至因为过于用力导致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一刀客更近了。
短短七丈的距离,仅剩三丈。
但众人却感觉犹如度过了漫长的时光,仿佛一刀客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路。
终于。
有人再也不愿承受这种压迫感,而打算提前行动。
只见人群之中站出了两个男人。
他们提着刀,拦在了一刀客的面前。
“一刀客!!!”
“十年前你屠我们全村,与我们有血海深仇!”
“如今我们拜师学艺归来,今天定要为全村父老报仇雪恨!”
“你,也只能死在我们手上!”
两个男人高喊着的同时,双目之中也充满了强烈的仇视。
梁进心头一动。
没想到柳鸢这次竟然没有撒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刀客那强烈的压迫感,也随着两个男人的挑战而打破。
只见一刀客停下脚步,嘴角轻蔑上扬。
他抬起手,冲着两名男人招了招手。
其中一名男人忍受不了如此挑衅,率先动了。
“死!!!”
他怒吼一声,扬起长刀,猛地朝着一刀客劈去!
刀光如雪,寒气渗人。
梁进见状眉头一挑。
武者!
还是七品!
这男人一出手,梁进就判断出他的实力。
谁能想到,在干草铺这种小地方,竟然还藏匿着一个七品武者!
七品对七品!
或许真如柳鸢所说,自己可以不用出手了。
下一瞬——
一刀客出刀了!
“锵!”
腰刀出鞘,一声脆鸣。
刀如流星,一闪即逝。
“好快的刀!”
梁进心头一跳。
一刀客的刀,已经快到他都几乎快看不清!
能被成为这一带第一快刀,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刀下去,胜负已分。
那名男人的刀已经斩空,而一刀客的腰刀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随着一刀客将刀抽出,鲜血喷溅而出。
血花落在一刀客那带着森森笑意脸上,使得他看上去犹如恶鬼!
“嘭!!!”
这名男子的尸体轰然倒地。
梁进的呼吸节奏被打乱了。
他知晓一刀客很强,却没想到竟然强到如此程度。
就连杀同境界的七品武者,竟然也只需要一刀!
如此强敌,该如何才能战胜?
此时。
另一名男子见到同伴被一刀斩杀,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跟着,慢慢又变成了惊恐的表情。
就犹如见了鬼一样!
在面对一刀客的时候,他竟然开始颤抖。
手中握着刀,却没能将刀从刀鞘之中拔出。
此时这名男子,竟然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
而一刀客,却连看都不屑看他一眼,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
就仿佛这种人,还不配死在他的刀下。
随着一刀客擦肩而过,这名男子几乎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
他脸上眼泪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双目变得通红起来。
血海深仇,最终迫使他出刀了!
“啊!!!”
男人怒吼一声,手中的刀已经出鞘。
背后偷袭虽不光彩,但只要能复仇,他顾不了名声。
一刀客头也不回,反手一刀。
“唰!”
刀光消逝。
一刀客继续向前走,不多看一眼。
这那名刚来得及将刀拔出刀鞘的男子,身体一僵,随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渗进了沙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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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不得不发
全场死寂。
每个人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就仿佛刚才他们就站在一刀客面前,同一刀客生死搏斗一样。
就仿佛……刚才死的是他们。
当众人如梦惊醒之后,都不由得纷纷松了一口气。
但随后,他们也感到了深深的畏惧。
此时此刻,他们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一刀客这群马贼的心思。
为了活命,他们愿意放弃一切反抗。
甚至他们看向一刀客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矮了一大截。
“那小子,死定了!有机会逃却不逃,他不死谁死?”
“他招惹别人不好,竟然招惹一刀客!这种杀神,是他惹得起的吗?”
“完了,他死就算了,我们还被他害死了!”
……
每个人都看到了梁进的结局。
他们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柳鸢一直站在流莺群中默默观战,原本还带有期待的目光也黯淡下来。
原来,还是没人能杀了马贼拯救她。
这两名刀手,竟然连让一刀客受伤都做不到。
只靠梁进一个人,恐怕也……
郜鸿哲后背同样被冷汗打湿。
一刀客带给他的恐惧,并不比别人弱。
但他依然咬牙停止腰板,这是文人的骨气!
可同时,他也担忧地看向了梁进:
“孟兄……”
面对如此可怕的对手,梁进真的能赢吗?
已经死了两个人,如今再没人挡在一刀客面前。
下一个,就到梁进了……
梁进也眉头紧锁。
强!
这一刀客,很强!
强到超出梁进的预料。
不!!!
梁进陡然一惊。
他的武功并不比一刀客弱。
之所以一刀客能够给他带来如此强烈的压迫,是因为一刀客的杀意和自信太浓。
而梁进并没有与真正高手对决过,也没有杀过那么多的人。
他的杀意不足。
而战意同样也弱。
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有底牌。
有【道具栏】之中,众多可以获胜的道具。
自己又只是一具分身,死了也无所谓。
这让他下意识觉得自己拥有退路,觉得自己不用死战到底,大不了开挂求生。
也正是这种心理,让他面对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对手时,竟然会感到难以战胜!
对战的气势很重要!
譬如那名七品刀手,即便武功不如一刀客专精,也没有修炼到一刀客的重数。
但他毕竟是七品武者,同一刀客是同境界的。
按理来说,他怎么也不该被一刀客一刀秒杀。
但他从始至终,气势上一直被一刀客压制。
他最合理的战法,应该是等一刀客同梁进决战之后,他再出手。
但一刀客一出场就展现出极强的气势,压得那名刀手喘不过气来。
这让这名刀手担心,一旦看到梁进被杀见识到一刀客的可怕之后,他的战意会彻底崩溃。
所以他沉不住气了,也为了复仇,所以选择提前出手。
但这样的状态,却导致了他的结局。
这是前车之鉴。
当即。
梁进重新闭起眼睛。
即便一刀客在步步逼近。
但他需要静下心,摒弃一切心理上的侥幸和退路。
对!
自己能赢!
他也有优势!
长枪对刀,天生就占得先机。
尤其……
他已经看到一刀客出了两刀。
也正是这两次机会,让他看清了一刀客的刀法。
一刀客杀人只出一刀。
那是因为他的第一刀,就是他最强的一刀!
一刀之后,后招势气不足,速度减缓。
这是他刀法的优点,也是弱点。
这就是梁进的胜机!
下一刻。
梁进睁开了眼睛。
一刀客已经很近了,距离梁进仅仅一丈有余。
但梁进却带着一身的信心站了起来。
“嘭!”
他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铁枪,举起铁枪对准了一刀客。
迎战!!!
一刀客那原本坚定轻松的脚步,终于微微一顿,随后停了下来。
他看向梁进的目光也闪过一丝惊诧。
此时此刻,一刀客只觉得梁进仿佛换了一个人。
原先的梁进犹豫踌躇,未战先怯。
但此时的梁进,却战意旺盛,信心十足。
一刀客的气势和杀意,竟然影响不了梁进!
这让一刀客那轻蔑的脸上,逐渐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他也握紧腰刀,凝神备战。
不仅仅一刀客感受到了。
在场其余所有人也都隐隐之中,觉得似乎不一样了。
梁进站起来之前,一刀客威慑全场,压得众人心惊肉颤。
而随着梁进起身之后,一刀客带给众人那种强烈的压迫,仿佛烟消云散了。
“孟兄!”
郜鸿哲也终于振奋起来。
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觉得有了希望。
但他还是在心中为梁进默默加油。
柳鸢一双黯淡美目之中,也重燃亮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变了?”
“不,是他开悟了!”
明白之后,柳鸢也激动起来,玲珑的胸脯忍不住一阵起伏。
另一边。
决斗双方,都一动未动。
无论是一刀客还是梁进,都保持着迎战的姿势,可谁都没有先出招。
一刀客的刀法,讲究一击必杀。
如今面对梁进,他没有把握之前绝不会出招。
而梁进也同样担心一刀客的第一刀,在寻找到破绽之前,他也不会率先出手。
两人看似僵持着。
但他们双方的气势却在不断涌动,试图压制对方,在对方气势被压下的那一瞬间出手。
他们也在脑海之中,不断计算着对方的招式和如何拆招。
梁进看过一刀客的招式。
而一刀客却没看过梁进的。
这让一刀客的气势,竟然隐隐有了被梁进超越的迹象。
一刀客脸上露出狰狞,阴冷的杀意飞速凝聚。
梁进也不甘示弱,虽然他依然不动如山,但是心中战意也在疯狂涌动。
两人气势不断攀升,虽未动手,但是却已经让天生灵敏的动物感觉到了压迫。
“咈哧!咈哧!”
空地上的马匹开始不安地哼叫起来。
这只是普通的马匹。
而马贼带来那些常年游走刀光剑影之中的马,更是惊恐地步步后退。
若不是马贼们拼命拉动缰绳,恐怕这些马儿会立刻撒腿逃走。
“呼——!”
起风了。
大风吹起了沙尘,让众人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场中两人还未动。
但这样的僵持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两人的气势暴涨到极致,在这一刻同时达到了顶峰!
犹如弓弦,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不得不发!
这就是他们双方出手的时刻!
即决胜负,也分生死!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
突然——
柳鸢冲出流莺群,冲着一刀客高声大喊:
“一刀客!”
“姑奶奶我操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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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胜负已分
在这原本死寂的时刻。
柳鸢突然喊叫,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
每个人的脸上,不由流露出怪异的表情。
一刀客眉头一跳。
一个下贱妓女,竟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如此粗鄙的话辱骂自己?
可谓侮辱性极强!
他暴涨的气势瞬间一松,微微分神。
然而——
梁进已经出手了!
一刀客急忙回转心神,持刀迎敌。
“呼——!”
两人一动,仿佛连呼啸的大风都在瞬间加剧。
狂风大作,沙尘弥漫,将两人身形淹没。
众人匆忙用手遮住眼睛抵挡沙子,同时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双方的决战。
奈何沙尘漫天,他们什么都看不清。
“嘶嘶嘶嘶!”
马匹惊恐嘶叫着,拼命挣着缰绳想要逃离。
它们的本能似乎让它们察觉到了可怕的杀机。
龟公也回过神来,一拳揍在柳鸢脸上,将柳鸢打翻在地:
“贱人!敢对大当家不敬?”
“再敢骂一声,老子就用斧头亲手剁掉你的脑袋!”
柳鸢琼鼻被打得流出鲜血。
她来不及去擦,也来不及理会龟公,而是急忙从地上坐起来,朝着决斗现场看去。
郜鸿哲激动得颤抖:
“孟兄,一定要赢啊!”
风沙太大。
众人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乱。
放眼看去,满目之中尽是滚滚黄沙。
风沙之中,隐隐可见人影闪动,甚至还传来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
而最后,耳边只剩大风呼啸。
听得见。
却看不清。
这让所有人都焦急不已,巴不得这大风迅速听下来。
终于,风平了。
马儿们也低着头,不再似之前那般躁动。
黄沙落地,烟尘消散。
两道人影也逐渐呈现出来。
众人揉揉眼睛,定睛看去。
梁进和一刀客都还站着,但两人却已经互换了一个位置。
这让两人背对背而立。
梁进单手持枪,枪尖向前。
一刀客双手握刀,刀刃呈现斜斩出的姿势。
下一刻。
梁进收起长枪,一刀客也腰刀入鞘。
打完了?
每个人都一头雾水。
这就分出胜负了?
究竟谁胜谁败?
郜鸿哲和柳鸢都仔细打量着两人,想要从中找出一丝迹象。
商贩旅人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龟公和马贼们,却同样也是满面疑惑。
这样的状况,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
这时。
一刀客开口了:
“好枪法!”
他话音落下。
只见梁进的脖间竟然出现了一条血线。
跟着,一缕殷红的鲜血犹如一条蜿蜒细线般从伤口流了下来。
鲜血还没能彻底流落,就被风吹来的沙尘沾满封住,凝在了梁进脖间。
郜鸿哲目眦欲裂:
“孟兄!”
他的呼声充满悲怆,只当梁进已经被一刀封喉。
柳鸢也颓然叹气:
“看来我命该如此。”
“当初就不该把希望,放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她垂下头,准备好承受她辱骂一刀客的后果。
倒是龟公和那群马贼们,都露出理所应当的笑意。
其余的旁人看向一刀客的身形,更是涌动恐惧,犹如看一尊魔神!
那小子竟敢挑战这种可怕的武者,他不死谁死?
而一刀客再度开口。
只是这次,他的语气变得低沉下来:
“可惜了。”
“若我的刀法不是黄级,而是更高的玄级。”
“那么今天……”
最后的话,一刀客已经没有力气说完。
他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背心涌出。
众人这才惊觉发现,一刀客的前胸到后背竟然被捅出了一个窟窿!
反观梁进。
只见手中长枪上满是鲜血,显然是整支长枪从一刀客胸口刺入,从后背贯穿抽了出来。
他抬起手,擦掉脖间的血迹。
随后他持枪而立,肆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是受伤了。
但仅仅只是皮肉之伤。
一刀客的刀很快,割开了他的皮肤,若是再深一分则能割断他的大动脉。
中刀之时梁进甚至都没能察觉,直到躲避之后,才惊出一身冷汗。
当真凶险万分!
可惜,一刀客却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梁进赢了。
所以他笑得十分畅快。
这是他第一次击败真正强敌。
这一战,也带给他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一种豁然开朗,仿佛看到了一种新层面的感觉。
也让他对于武道,有了更新的认知。
此战之前,梁进对上一刀客只有五成把握。
此战之后,如果一刀客能复活再同他决斗一场,那梁进将有九成把握!
这一战,让他彻底发生了蜕变。
虽然冒了一次险。
但完全值得!
而周围众人,也都呆住了。
纵横这一带多年的马贼首领一刀客,就这样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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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竟然就……”
“玛德!这小子是个真正的高手!”
“扯呼!快跑!”
……
马贼们纷纷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就飞快逃窜。
就连一刀客的尸体,他们都顾不上去收。
那龟公和一群流莺也想要逃跑。
可奈何他们身在干草铺之中,不像那些马贼身在干草铺入口可以随时撤离。
龟公他们想要逃离干草铺,势必要经过梁进面前,这让他们根本没有胆气。
柳鸢明眸闪烁,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上下仔细看着梁进,暗暗叹道:
“这人其貌不扬,结果倒是真是……出乎人的预料。”
“看来这一次,我真的有机会脱离苦海了。”
而周围的旅客商贩们,则缓了好一阵,才彻底接受这个结果。
他们眼中犹如神魔一样的一刀客,竟然真的死了!
那小子,竟然真的赢了?
“这……我这是在做梦吗?”
“一刀客明明那么强,怎么就一下子死了?”
“看这小子的样子,不像是个大高手啊,一刀客怎么就败给他了?”
……
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至今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毕竟他们行走这条商道多年,早就听说过无数次一刀客的传说。
一刀客这个名号在他们心中积威已久,之前他们又亲眼目睹一刀客轻松杀人。
而当一刀客转眼间就死了之后,他们心中的固有印象被粉碎,可思维惯性却让他们显得迟钝。
当然也有思维灵活的人。
只见客栈之中冲出两人。
店掌柜吹着唢呐,店小二敲打着锣鼓。
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犹如在庆祝喜事一般。
掌柜更是跑到梁进身边恭贺:
“小的早就看出英雄出少年!”
“英雄如今手刃一刀客,必然扬名大漠!”
“还请英雄允许小的将您的故事传颂给所有路过的旅人,小的将会奉上银两和干粮作为答谢!”
“以后英雄若是光临小店,一切吃住分文不取!”
掌柜殷勤讨好,哪里还有之前姿态。
见到梁进不理睬自己,掌柜还当自己马屁拍得不够响亮。
于是他亲自敲打着锣鼓,跑到人群中间。
他脑瓜急转,绞尽脑汁,迅速编出一首大漠民歌,高唱起来:
“哎——!哎——!少年挺身把枪扛,孤身迎战马贼狂。马蹄如疾心不惧,誓斩贼头报家园。”
“哎——!哎——!日下风大沙滚滚,少年血性燃如薪。贼头嚣张如猛虎,少年英魂猛如鹰。”
“哎——!哎——!刀光枪影闪如电,少年奋勇杀敌前。一声狂笑天地震,贼头首级落尘埃。”
“哎——!哎——!百姓欢庆歌飞扬,少年英名永传扬。西漠戈壁多奇志,少年英雄好儿郎。”
掌柜的每唱上两句,就摇头晃脑吹一阵唢呐。
梁进抱着长枪看了一阵,只觉实在有趣。
有趣的并非这首民歌,而是掌柜那反复横跳的态度。
掌柜却也不觉得尴尬,依然在卖力为梁进歌功颂德。
最激动的,还是郜鸿哲。
他兴冲冲跑到梁进身边:
“孟兄,今天我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江湖!”
“这种见闻,我将会毕生难忘!”
郜鸿哲此生一直埋头苦读,还从未领略过江湖中的刀光剑影。
今天他虽未惨战,但也在生死之间游走一遍。
这一刻,他也只觉得自己胸中豪情翻滚,热血沸腾。
而梁进却没有理会任何人。
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面板上跳出的文字上了:
【恭喜宿主,成功杀死千里追踪锁定的第一位目标,可获得奖励:黄金×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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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从此两清
“原来,千里追踪的奖励是这样领取的。”
梁进看着面板上的信息,这才明白过来。
他另外一个特性【符水治病】,只需要治好相应数量的病人,就能获得奖励。
而如今他也终于搞明白,【千里追踪】是需
要杀死一定数量的锁定的目标,才能得到奖励。
昨夜梁进杀了摊主一帮人,却没有获得任何奖励。
是因为他没有使用千里追踪锁定过摊主。
但梁进曾用千里追踪里输入过“一刀客”,查看过信息,这便算是进行了锁定。
所以当他刚才杀死一刀客之后,立刻就得到了系统奖励。
一个特性要救人。
另一个特性却要杀人。
这反差真大。
梁进搞明白了这个【千里追踪】怎么玩之后,立刻就来了兴致。
他视线一转,锁定了不远处的龟公和一群流莺。
当即梁进提着枪就朝着龟公走去。
龟公吓得魂飞魄散。
他想要逃,可双腿一软就一屁股跌坐在地。
跟着他只能急忙跪好,开口求饶: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
“我也是被那一刀客所迫,所以——”
铁枪指在了他的鼻尖,吓得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进问道:
“叫什么名字?”
龟公急忙回答:
“大家都叫小的张老龟。”
这是人名还是绰号,都并不要紧。
梁进在面板之中输入张老龟。
信息很快跳了出来:
【目标:张老龟】
【位置:干草铺】
【实力:无】
【武学:无】
梁进看了一眼信息上的头像,再对比了一下龟公,确认无误,看来这龟公没有撒谎。
当即梁进继续问道:
“把刚才那些马贼的名字,都告诉我。”
龟公哪里敢隐瞒,急忙一口气将所有马贼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梁进也在【千里追踪】的面板里头,将这些名字都输入进去,锁定了那些马贼的位置。
“做的不错。”
梁进开口赞道。
龟公还以为自己求得生路,刚要开口道谢。
可下一秒。
铁枪就刺穿他的鼻梁骨,扎进了他的脑袋里头。
鲜血蔓延而出,将龟公那僵住的讨好表情给覆盖。
随着梁进将铁枪抽出,龟公的尸体才倒在了地上。
“啊!!!”
流莺们吓得一阵尖叫。
梁进抖了抖铁枪上的鲜血,然后视线扫向了一众流莺:
“之前来戏弄过我的那几个,站出来。”
梁进之前为了迎战一刀客,早早在空地中间闭目养神,就是为了获得最好的状态。
可偏偏却有几个流莺过来羞辱戏弄,梁进杀了一个才将她们暂时吓走。
现在,是彻底算账的时候了。
【千里追踪】的特性,也正好需要多杀点人来领取奖励。
几名流莺想要朝后躲藏,当她们却被同伴推了出来。
当即这些流莺也哭泣哀求,表示她们当初不过是受龟公指使。
梁进只是漠然道:
“说出你们的名字。”
当这些流莺把名字说完之后,梁进握紧了手中长枪。
就在梁进要下手的时候。
柳鸢忽然拦住他:
“别杀她们,她们真的是身不由己。”
“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可好?”
梁进漠然看着柳鸢,然后在系统面板上输入她的名字。
信息立刻跳了出来:
【目标:柳鸢】
【位置:干草铺】
【实力:无】
【武学:无】
人像与真人一对,也没问题。
这倒是让梁进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柳鸢居然用的是真名。
而更让梁进意外的是,柳鸢居然真的不会武功。
要知道,刚才梁进与一刀客彼此气势提升到巅峰即将出手之际,柳鸢的一声国骂可是帮了梁进大忙。
正是那一声辱骂,让一刀客气势松懈心神扰乱。
而梁进也趁此出手,占据上风,一举击杀一刀客。
若是没有柳鸢及时干扰,那说不定最后胜负难料。
但问题就出在这。
如果柳鸢是一名武者,那么她倒是能判断出关键点出手相助。
可她显然不会武功,难道她天生就对气势敏感,才能掌握最佳机会开骂。
亦或者,只是凑巧?
梁进开口道:
“你的面子,我不给。”
这话,让柳鸢和流莺们都微微一惊。
可随后,梁进继续说道:
“但欠你的人情,就当是还你了,从此两清。”
且不说柳鸢帮忙是何目的,但因柳鸢关键时刻一声骂确实帮到了梁进。
所以梁进认这个情。
此时借机还了这个情,梁进便也不想与她有过多瓜葛。
柳鸢面色复杂,还想再说点什么。
可梁进却已经转身就走。
先来到一刀客尸体旁,搜了一阵。
除了一些银两之外,也只有他那柄腰刀还不错,这些梁进自然不客气收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可惜,没有一刀客刀法的秘籍。
不过想想也是,一刀客刀法都练到八重了,秘籍早就烂熟于心,根本就不需要了。
随后梁进来到马厩,随手牵了两匹马,然后又带上了干粮和水。
梁进也不管这是谁的马匹,但他确定此时没人会来阻拦。
跟着他翻身上马,将铁枪挂在马上,骑着马就要离开干草铺。
郜鸿哲急忙问道:
“孟兄,你要去哪里?”
梁进坐在马背上,他总不能说要去杀人赚取系统奖励。
只听他用义正辞严的语气回答:
“除恶务尽。”
“一刀客虽死,但那些逃掉的马贼必然还会危害一方。”
“我现在要去追杀他们,不留祸害。”
说着梁进一抖缰绳,策马离去。
依靠【千里追踪】的功能,那些马贼一个都跑不掉。
郜鸿哲看着梁进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由衷钦佩道:
“孟兄,当真是名侠士!”
“能与这样的侠士相识,是我郜鸿哲三生有幸。”
跟着,他急忙冲着梁进背影大叫:
“喂!孟兄,我就在干草铺等你!等你剿匪凯旋!”
………………
………………
皇宫。
梁进本体还在苦逼站岗。
“还是皇宫外的世界自由精彩啊!”
他感受着两具分身的经历,不由得大为羡慕。
要不是因为他需要站岗签到,不断获得系统奖励增强自身,好能在这个世界立足。
否则他早就离开这个压抑森严的鬼地方了。
这时。
一阵脚步声传来。
梁进寻声望去,来的竟然是帐头吴焕。
这让梁进微微皱眉。
自从上次他揍了吴焕一阵之后,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交流。
吴焕也只当梁进是个透明人,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梁进。
今天吴焕突然来到这里,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只见吴焕满脸尴尬,讪讪笑道:
“梁进,咱们帐里就属你站岗最认真。”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累了,要不要我重新给你安排个好的位置?”
“放心,我不会收你银子的,你看好南薰殿这片地哪个位置告诉我一声就行。”
梁进漠然看着他,并未接话。
这让吴焕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他原本也不打算来找梁进,但是实在是迫于无奈。
于是他只能继续笑道:
“之前我们是有点小冲突,但禁军爷们有矛盾打一架很正常,过了也就过了。”
“你我都是同袍兄弟,那件事……就别放在心上了吧?”
梁进淡淡一笑:
“吴头,有话就直说吧。”
吴焕四周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凑近上来,压低声音道:
“这阵子咱们禁军之中高层变动的事,你多少都听说过一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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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神行百变
梁进当然听说过这件事。
不仅中层将官换了不少,就连南禁军的统领都换人了。
整个南禁军可谓是来了一场从上到下的大换血。
吴焕继续道: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新上司上任,自然不喜欢用前任的人。”
“所以最近禁军之中,打算新提拔一批人。”
“而哥哥我……实不相瞒,也很看重这次机会。”
“你放心,只要我上去了,你就是新的帐头!”
禁军之中,十人为一帐,设帐头、帐副各一人;五帐为一旗,设旗总、旗佐各一人。
这吴焕想要往上爬,想来是看重了旗总或者旗佐的位置。
而帐头这种芝麻职位,梁进自然是不感兴趣。
与其把心思放在管理和向上爬,还不如先提升增强自己。
而吴焕说要让出帐头的位置,自然也不可能白白便宜梁进。
毕竟吴焕的跟班帐副王全,才是最佳人选。
当即梁进问道:
“吴头,如今的新科探花是谁?”
吴焕脑子一下子没转换过来。
他同梁进聊的是禁军里的事,怎么梁进一下子就转到科举上了?
不过既然有求于人,吴焕也只能回忆着答道:
“我记得好像是个叫……郜鸿哲的家伙。”
“那就是个傻缺!刚成为探花就触怒陛下,被扔去西漠送死去了,当时都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听说他家里人来京城四处求人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调回来。”
“照我看就是白日做梦,那可是陛下的旨意,皇命岂能随意收回?”
果然这些问题,还得来问这些一心上进的人。
官场中上进心强的人,自然清楚各重要人物的事迹。
梁进追问道:
“那郜家,又是干什么的?”
吴焕回答道:
“要说郜家,在前朝时候可牛逼了,乃是河西贵族,也曾满门忠烈。”
“可到了本朝就落寞衰败了,也就剩些先辈留下的底子和人脉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也富甲一方。”
“原本郜家还出了个探花,许多人都以为马上要再复辉煌。”
“只可惜那探花脑袋太轴,不然说不定还能重振家族。”
“如今要说那郜家最大的官,也就是青州的知府郜渊了。”
“对了,你问这个干啥?”
吴焕实在想不明白,梁进怎么会对一个河西的家族感兴趣。
梁进心中微微一动。
青州?
台阳县,正是属于青州。
没想到这一南一西,还竟能扯上关系了。
梁进思索回来,冲吴焕笑道:
“只是随便问问。”
“对了吴头,你来找我,不仅仅是想要说你即将高升的事情吧?”
吴焕见梁进终于把话题重新转了回来,立刻接话道:
“哪来的高升?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今天来啊,就是想要请你帮个忙。”
“你也知道,我想要上去得花费不少银子,可我银子实在不够,算来算去就还差一些。”
“而咱们帐里那些混账丘八,一个个都是吃喝嫖赌的烂人,根本攒不下钱来。”
“也就你品行最端,平日里也没什么花费,一定有不少积蓄吧?”
“若是可以……能否借哥哥一点?你放心,我一旦上去绝对推举你为新帐头!”
梁进笑笑。
原来吴焕特地神秘兮兮跑过来,是来借钱来了。
吴焕说的倒是也没错,整个帐里也就只有梁进没有那些坏毛病,才能存下银子。
他看了一眼道具栏中的【黄金×1000】。
梁进可是早就取出来查看过,这【黄金×1000】,也就是整整一千两黄金。
这可是一笔巨款!
前世传说中的西门庆大官人,身家资产十万两白银,乃是当地清河县首富。
梁进这一千两黄金可抵一万两白银,若是去个小点、穷点、偏的县城,也可以当个低配版的大官人了。
有了这笔巨款,普通少许银两他自然也不会在乎。
“好说。”
当即梁进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交到了吴焕手中:
“吴头,这就是我所有积蓄,你拿去打点吧。”
既然吴焕主动前来有意缓和两人关系,那梁进也不拒绝。
同上级友善,总比同上级交恶要好。
这下。
反倒是吴焕愣住了。
他原本都没怎么指望能从梁进这里借到钱。
就算梁进真愿意借,那借个一二十两就已经超出吴焕预期。
可谁想到梁进竟如此仁义!
一出手就一百多两!
吴焕可是很清楚梁进的收入,这些银子也绝对是梁进所有积蓄。
为一个曾经死对头,竟然倾家荡产。
若这都还不算肝胆相照又算什么?
吴焕大为动容,心中也升起感动。
他叹息道:
“梁老弟,以前是哥哥我走眼了!”
“谁能想到在我困难的时候,别人一个都指望不上,竟然是梁老弟你鼎力相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曾经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梁老弟多多担待!”
“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哥哥的地方,梁老弟尽管开口。”
说着,吴焕冲着梁进郑重抱拳。
这一刻,他心中与梁进恩怨已经冰释前嫌,并且真有意与梁进处好关系。
梁进笑道:
“要说下来,还真有件事需要吴头帮忙。”
“帐头我还真不想当,只愿图个清静。”
“譬如我现在站岗这个位置,我挺喜欢的。”
“还请吴头以后,莫让别人轻易调动我的岗位。”
吴焕微微迷惑。
就这点小事?
这破岗位送人都没人要的,能值这一百多两银子?
但吴焕很快明白过来:梁进是不想让自己觉得亏欠太多,所以才故意让自己帮点小忙,顾及自己的面子。
这梁进,果真是个仁义厚道之人!
吴焕心中也越发惭愧,自己以前竟然还处处针对梁进,简直太不是人了。
当即吴焕说道:
“梁老弟,哥哥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
“反正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梁老弟你饿着!”
说完,吴焕再度抱拳,然后便转身离去。
梁进倒是没想到吴焕心中所想会那么丰富。
他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面板上。
因为签到的时间,到了。
随着点下【签到】之后,面板上跳出一行字来。
【恭喜宿主成功签,获得黄级秘籍《神行百变》!】
“哦?”
“签到还能获得秘籍?”
梁进微微意外。
到目前为止,签到能获得修为、熟练度、丹药、秘籍。
真不知道以后还能再签到出什么好东西。
但梁进也发现了一点,每日签到所获得的奖励等级都不够高,都是一些基础物品。
如今即便得到一本武功秘籍,也只是最基础的黄级。
而分身完成任务的奖励,则要好很多。
并且随着任务完成度提高,所获得的奖励品质等级也会越高。
看来签到能稳固基础,但依靠分身完成任务才能一飞冲天。
随后,梁进查看起脑中浮现的《神行百变》。
这一看,让梁进心头一喜。
这虽然是一门黄级秘籍,但可是一门罕见的轻功!
轻功的秘籍,一向稀少。
虽然不少武学之中,都有轻功的修行部分。
但是这都是一些普通且基础的知识,所以不足以单独成为秘籍。
能够单独列为秘籍的轻功,都有其独特之处。
诚如苗元正这样的七品武者,可以一跃数丈,脚踩人头移动。
这便是有了轻功的基础。
但若是在能够单独列为秘籍的轻功面前,苗元正这样的轻功就显得太拙劣了。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里,轻功方面的发展,远远落后于其余武功的发展。
故而轻功秘籍,才格外难得。
若是以市场价值来论的话,黄级轻功的轻功秘籍甚至可比玄级武功秘籍。
甚至就连十万禁军之中,能拥有轻功秘籍的恐怕也就不到一百个人。
当然,禁军武功讲究步步为营、勇往直前、有死无生,所以并不太注重轻功。
但这比列,也足够说明轻功秘籍珍贵。
梁进心中感慨: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即便是黄级秘籍,但是《神行百变》在这个世界的黄级轻功秘籍里,恐怕也是顶尖的存在。”
“让我看看它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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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个警告
梁进细细看去,得知《神行百变》精髓在于多变、灵活。
前三重名叫“脚底抹油”,能够大副增加移动速度和跳跃能力。
中三重名为“壁虎爬墙”,练成之后身轻如燕,翻墙入户如履平地,悄然无声。
后三重名为“泥鳅钻洞”,练成之后如泥鳅一般滑令人无法擒拿,可以将外来的力道卸开。
梁进不由心中暗赞:
“这秘籍真是妙!”
“练熟之后即便打不过别人,那么逃跑也能跑得掉。”
“不知道分身来练的话,本体的武学熟练度是否能一并提升?”
梁进当即好好试一试。
他在皇宫站岗,根本没多少时间能苦练秘籍。
若是分身练武,其余分身和本体都能一并提升。
那么当若是有十个、百个分身之后,那武功提升的速度将会如何恐怖?
梁进对此充满期待。
这时。
一道人影走了过来。
梁进抬头一看,是许久未见的赵保来了。
只见赵保整个人壮了不少,皮肤黑了些,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显然他的练武之路已经进入正轨,并且营养也已经跟上,这些日子过得也没有以前痛苦。
“进哥。”
赵保神采奕奕打着招呼。
梁进微微笑道:
“看来你更喜欢宗武府的日子啊。”
赵保点头赞同。
以前在打扫处,备受欺凌侮辱,吃不饱睡不好,每天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以至于让赵保一度有了轻生的念头。
但如今进了宗武府,伙食大为改善,再加上干爹李大富的名头,也很少有人故意来欺负自己。
每天的练武和训练自然辛苦,几乎能让人脱一层皮,但是赵保却从不懈怠。
他很清楚,只有经过千锤百炼,他才能更上一层。
“进哥,小莲来过了没?”
赵保四周张望,询问道。
梁进回答:
“这些日子她没多少活,经常过来找我玩。”
“但今天还没来,估计得晚一点吧。”
“倒是你,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赵保听了,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他能停留的时间。
随后他低声道:
“进哥,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要请你帮我思量思量。”
跟着,赵保便向梁进讲述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一件事。
原来。
宗武府最近调来了一名新的总教头,是一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已经七十多岁了,耳聋眼花。
前些天老太监第一次和宗武府新人们见面,然后开始点卯。
其中新人里头,有一个叫“王轶”的,老太监在点名的时候因为老眼昏花,误读成了“王铁”,结果没有人回答。
然后老太监又念了两遍,这时候那个叫王轶的开口说我叫王轶不叫王铁,引得新人们哄堂大笑。
赵保看到老太监脸上挂不住,于是他站起来向老太监道歉,说是他录入名册的时候把名字写错了。
老太监勃然大怒,当众狠狠批评了赵保。赵保也只是道歉,没有辩解过一句。
但其实,赵保根本就没有负责录入名册。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能在新总教头心中留下好印象。
过了两天到了今天早上,那个王轶就因为训练不合格,被宗武府开除。
反倒是赵保被评定为训练优秀,被任命为斋长,在教头不在时可以代为管理同期新人。
之后赵保更是被老太监单独叫到一旁,两人有了以下的对话。
老太监说道:
“这些日子我观你倒是个机灵人,训练也刻苦,武学上天赋也过人,更难得心性隐忍,以后本该有所作为。”
赵保心中大喜,面上却一直保持着谦逊和尊敬,连声不敢、谬赞之类的话。
但老太监却又问道:
“听说,你拜了李大富为干爹?”
赵保点点头,不敢隐瞒。
老太监只是摇摇头:
“可惜了。”
说完,老太监便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单独同赵保说过话。
这让赵保想了一整天,也想不明白老太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心中的疑虑,又没有办法向外人倾诉。
整座皇宫,能让他倾诉衷肠的也只有梁进和苏莲二人。
苏莲心思单纯,这些事指望不上她。
所以今天赵保抓住空暇,就跑过来向梁进询问。
梁进听完赵保的讲述,思索片刻,问道:
“那老太监是什么身份背景?”
赵保摇摇头:
“只知道名字叫做曹贤,是最近才被调来宗武府担任总教头训练新人的。”
“至于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们这些新人没人能打听清楚。”
“但他的武功很高,就连我干爹见了他都以礼相待,总感觉很神秘的样子。”
曹贤?
梁进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李大富身为宗武府掌司,乃是宗武府三号人物,实权在握。
一个普通的总教头,自然不值得李大富这样的人物以礼相待到能被赵保都觉得奇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尤其,这老太监在赵保面前,竟然称呼李大富也是直呼其名,而没有带上尊称。
这都不合理。
梁进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普通太监四五十岁就可以申请出宫,也只有占据权位的太监才舍不得轻易离开皇宫。”
“那曹贤七十多岁还在宫里,并且武功很高绝非平庸不起眼之辈。”
“如果这样的人物都打听不出来,那恐怕是因为他以前的职位……不能见光。”
“所以老了无法胜任了,才调入宗武府来养老,同时也培育新人。”
赵保闻言心中一动。
宫中,确实是有一些职位不能见光的。
据说陛下身边除了一些明面上的大内侍卫之外,还有一些暗卫存在。
只不过那些暗卫一声都活在黑暗阴影之中,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除此之外,还有凶名赫赫的缉事厂。
缉事厂是一个特务机构,职能主要是收集情报、监察文武百官、维护皇权,以及调查重大案件和审讯犯罪嫌疑人。
最重要的是缉事厂只向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
而缉事厂其核心成员都由宦官构成,许多特务人员身份隐秘,外人也无从得知。
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工作,但也都无法同这二者相比。
且不论曹贤到底干的是什么工作,反正赵保也知晓,这种人只可处好不可恶交。
当即赵保惊叹道:
“进哥,看来我以后得同曹贤相处好关系。”
“可是他为何又问了我的干爹之后,对我说可惜?”
梁进看向赵保,表情有些严肃。
他声音虽低,但却格外凝重:
“他是在给你一个提醒,或者是一个警告。”
“要么,他是李大富的死对头,看你站了李大富的队,以后要打压你的前途。”
“要么,他知道李大富要对你不利。感激于当初你的解围,特地提醒你一句。”
赵保闻言,一脸惊诧。
第一个猜测,赵保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李大富同那曹贤看上去和和睦睦,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
尤其人家都提拔赵保为斋长,也不像要害赵保的样子。
至于第二个猜测,赵保就更难以理解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干爹为何会对我不利?我可是向他献过秘籍的。”
梁进无奈道:
“看来当初我对你的提醒,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赵保先是一愣。
当他回忆起梁进以前的忠告之后,陡然惊醒。
一瞬间,他犹如遭人当头砸了一棒。
不仅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就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甚至连额头都浮出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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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我有办法
赵保记得,梁进提醒过他,但凡武者都希望自己的秘籍是世间独一份。
只有使用别人一无所知的武功,在对决之中才能占尽先机。
梁进还说过,要小心李大富为了保持《化骨绵掌》的独特性,对赵保不利。
赵保当时并未太放在心上。
因为当初献宝认干爹之前他就留了个心眼,专门挑选了宫中名声最好,被公认的大善人李大富。
而如今随着曹贤的提醒和梁进的解释,让赵保瞬间惊醒。
赵保也是心思灵敏之人,很快就想通其中关键。
没错!
李大富顾及几十年善名,不会亲自对自己下手。
但他能量巨大,可以随时让门下走狗代劳。
譬如宗武府严酷的训练之中,死人也是常见之事。
曹贤身为负责训练的总教头,自然多多少少知晓一些隐情,所以才好意提点一句。
若是真的……
赵保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已经被吓坏了,那发白的嘴唇在说话时都在打颤:
“进哥……我……我……”
“我怕是……已经没有活路了!”
赵保只是区区一个九品武者,宗武府最底层的小太监。
而李大富位高权重,武功又高得可怕,他若是想要赵保死,那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赵保即便再挣扎反抗,也注定只是徒劳。
他根本没有能耐应对李大富的歹心。
有的,只有绝望和恐惧。
这一刻,赵保遍体冰寒,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想要自我了断的那个夜晚。
这让他悲从中来,忍不住哭泣道:
“原来……我的一切努力,都是那么可笑……”
“进哥,你说像我这种人人都可以踩的卑微小角色,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有什么意义?”
赵保原以为自己只要肯吃苦,迟早一日能成为人上人。
他拼命练武,刻苦训练,卖力讨好上级。
他已经有了进步,成为了武者,也进入了宗武府。
可如今他却忽然发现,原来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就犹如那些上位者圈养的家畜,命运永远被别人所掌握。
当他意识到有性命之忧时,别说反抗,竟连逃跑都做不到。
这种绝望,让赵保情绪再度崩溃。
梁进按住赵保的肩头,沉声道:
“不要一天哭哭啼啼,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既然那曹贤对你印象不错,那他或许能保你。”
梁进现在也没办法直接帮助赵保。
且不说他就只是一名普通兵卒,就是他在禁军之中即便连升八级,也插手不了宗武府的事务。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帮赵保出主意。
曹贤既然能直呼李大富之名,必然也不会畏惧李大富的权势。
赵保却已经被绝望充斥头脑,他黯然摇头:
“李大富位高权重,曹贤不会为了仅仅一个好印象保我的。”
“我就是再违背一次承诺,去给曹贤送《化骨绵掌》的秘籍也没用。”
“曹贤要是收了秘籍,那就彻底得罪死了李大富。而李大富也更有了理由,直接害我。”
“无论怎样,我都难逃一死。”
梁进却相信一定能为赵保找到生机。
他沉吟道:
“是人就有欲有求,曹贤也不例外。”
“赵保你仔细想想,曹贤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赵保见梁进还不放弃自己,便也只能回忆起来。
他思索道:
“曹贤一身伤病,时常伤病复发痛苦万分,健康应该是他想要的。”
“还有他一把年纪,看他状态恐怕活不了两年,长寿也应该是他想要的。”
说到这里,赵保黯然摇头。
无论是健康还是长寿,他都没办法给曹贤。
以曹贤的地位,他能寻到更好的名医和更好的药。
但他依然还是这个样子,显然已经无计可施。
梁进却有了主意:
“或许,我有办法。”
赵保微微惊讶,正想要再问。
这时。
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
“进哥!”
“保哥也在啊!”
两人扭头望去,只见一道倩影缓缓走来。
正是苏莲。
他梁进一看苏莲那神采奕奕的表情,就知晓她最近过得不错。
“你们知道吗?现在我在我们浣衣局里,名声可响亮了!”
“昨天连胡尚仪都夸赞我呢!”
“现在,浣衣局里可没人敢欺负我了。”
苏莲一走近,就兴奋说道。
两人听到苏莲过得好,也都为苏莲高兴。
只是让两人意外的是,胡尚仪在女官之中地位崇高,在后宫里更是声名响亮,怎么会夸赞苏莲这种底层小宫女?
赵保直接问道:
“小莲,胡尚仪是怎么回事?”
苏莲看到两人好奇,得意道:
“怎么了,好奇了吧?”
“要说下来,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当即,她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跟两人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也大为感叹,这皇宫里等级最为森严,也导致处处都充满争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连一个小小浣衣局里头,苏莲即便不招惹别人,却也有人总要想算计她。
还真应了那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说到最后,苏莲挺不好意思地看向梁进:
“进哥,这次怕又要麻烦你了。”
“如果是别的人,我还可以拒绝。”
“但这一次是胡尚仪暗示,姑姑又千叮嘱万嘱咐,我实在推脱不了。”
梁进对此并不介意。
以前赵保和苏莲,也曾倾尽全力帮助过梁进。
梁进如今能力更大了,也自然会帮助他们。
当即梁进说道:
“小莲,这一次我不能完全代劳。”
“你得自己写封信托宫里人带去巨牛乡陆家庄给一个叫陆倩男的人,就说她是你的远房表姐。”
“一切都得经过你的手来办。”
以前梁进可以帮苏莲完全处理,那是因为帮的只是浣衣局里一个小小女官。
但这一次要帮的是个地位很高的女官,这个女官宫外的能量非常大。
梁进可不想注意力被吸引到自己身上。
“只要信到,事情就能解决。”
“但我担心的是,万一那胡尚仪真的推举你去到什么重要的地方,恐怕对你并非好事。”
“帮她个小忙可以,但最好拒绝她的推举。”
梁进认真说道。
苏莲心思简单,在浣衣局里惹不出什么大错。
但若是真的去了皇宫里其它地方,譬如胡尚仪所统领的尚仪局,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一犯错,必然会遭受到严厉处罚。
若是犯下大错,那可能会掉脑袋!
梁进前世世界之中,就有皇帝仗着手中权力不将宫女当人看,对宫女残忍暴虐,据说曾杖毙过两百多名宫女。
最终导致宫女们忍无可忍,决定就是死也要拉上皇帝一同下地狱,导致了壬寅宫变发生。
更有尚未考证的史料记载,另有暴虐皇帝一次性就屠杀多达两千八百名宫女。
而因殉葬、宫斗、虐待等原因致死的宫女,更是不计其数。
可以宫女的命运完全由皇权掌控,生如牲畜任皇家糟蹋,死后更无葬身之地。
而如今。
大乾王朝的皇帝更加昏庸无道,宫中争斗越发激烈。
苏莲若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只恐招来祸端。
只听苏莲诧异道:
“进哥,怎么你说的跟姑姑说的一样?”
“姑姑也说我不适合爬上去,就适合在浣衣局里待着。”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听你们的。”
苏莲本就没有什么上进心,所以也不介意自己是否能高升。
赵保也补充道:
“我同进哥的想法一样!”
赵保比起苏莲身处的环境更为险恶,他也见识过更多宫里惨剧人寰之事。
所以他对梁进的话,极为认同。
苏莲无奈道:
“好好好!就听你们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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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三人心愿
看到苏莲听话,梁进稍稍安心。
而赵保则询问道:
“进哥,那巨牛乡的符水真的如此神奇吗?”
“就是不知道,都能治些什么病?”
赵保还是刚得知符水的事情,所以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梁进当然知道赵保在想些什么,他笑道:
“那符水能帮到你,我早就给你留了。”
说着,梁进摘下腰间葫芦,交到赵保手中:
“记住,别让人知道这东西是从我这里来的,就说是你求得的治病良药就行。”
“否则会害了我,也会害了小莲。”
梁进本体可以使用【符水治病】的特性,所以他的葫芦里装的便是自己制作的符水。
靠着符水,他可曾治好过苏莲手上的冻疮。
赵保凛然点头。
若是因自己牵连到两人,那他情愿自己去死。
“进哥放心!”
“那我就先走了。”
赵保得到了符水,当即离开。
他不能长时间离开宗武府,如今必须尽快赶回去。
当赵保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回头遥遥看向了原地的梁进和苏莲。
这宫中险恶,能得到两位亲人关心和帮助,赵保也觉得不枉此生。
但他也实在感觉,他们这些宫中底层之人犹如海浪之中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就会被波涛吞噬。
这种朝不保夕的感觉,赵保真的受够了。
为此他也暗暗下定决心:
“我赵保,定要同这卑贱的命运争一争!”
“若是有朝一日,我赵保能爬上高位,定然庇护进哥、小莲你们一生周全!”
赵保目光涌现坚定。
爬上去,保护亲人,这就是他此生唯二的梦想。
他握紧掌中葫芦。
若是这葫芦中的符水效果显着,能带来健康,那或许这将是打破死局的关键。
赵保思虑完,彻底离开。
……
而原地。
苏莲和梁进闲聊了一阵,也该离开了。
“进哥,改天再来看你,我先回去了。”
苏莲同梁进告别,然后也离开了。
她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梁进和赵保对她的关心。
这种感觉,她十分享受,能真切感到幸福和快乐。
她也知道身边的宫女都羡慕她,甚至嫉妒她。
这让苏莲有些小得意。
但也让苏莲越发懂得他们三人之间感情的珍贵。
“保哥和进哥总是不放心我,还觉得我笨,其实我才没有那么笨!”
苏莲不服气地喃喃自语:
“总是你们帮我,我都帮不到你们,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哼!等着看吧,我苏莲迟早也会很厉害起来,就像胡尚仪一样,到时候我也能帮你们的忙!”
她可不希望两人一直照顾她这个小妹妹。
小妹妹也会长大,再也不用哥哥们操心,甚至也能照顾两个哥哥!
苏莲发泄完心中郁闷之后,步伐轻快起来,加速朝着浣衣局而去。
……
原地。
梁进还在站岗。
随着赵保和苏莲离开,这里又恢复了安静和无聊。
天空越发阴沉,很冷。
看样子要不了多久,怕是又会下雨雪。
寒冬雨雪天的日子,对于底层的人来说将会格外难熬。
梁进看着自己的系统面板,眉头紧锁,叹息道:
“我现在,还是不够强啊……”
他知晓赵保面临巨大威胁,而苏莲同样面临隐患。
可梁进却没有足够的能力保住两人。
若他现在是个高官大员,或者是名强大武者,那他也不至于如此为两人担心。
“看来,我得抓紧让分身们都行动起来,努力获取系统奖励。”
“只有快速强大起来,我才能不让他们遭受伤害。”
梁进心中打定主意。
于是,他站岗的同时,将注意力开始放在了分身们的身上。
………………
………………
台阳县。
县城。
当西漠和京师都还处在寒冬时,南方的台阳县却已经开始有了暖意。
这里气候温暖,常年少雪。
到了如今,原本在这里过冬的鸟群,更是已经开始向北回归。
要不了多久,春天就要来了。
此时,一顶轿子正由轿夫扛着,在城中大街上缓缓而过。
轿子窗帘掀起,知县裘卓正有些出神地看着外头一切。
师爷张游伴随轿子行走,他兴冲冲道:
“县尊,前阵子瘟疫严重之际,这城中百业衰废,行人寥寥,死尸横地,家家哀嚎。”
“但您看现在,这大街上车水马龙,竟然都有了堵塞的迹象。”
“商铺也都已经开门,这一路走来连死尸也不见一具,千家百户也不闻啼哭,一切都在好转。”
“现在全县百姓,都在称赞县尊您的治理之才和父母之心。”
“幸好县尊今天没有乘坐官轿,否则恐怕会被热情的百姓们围住歌颂。”
张游除开拍马屁的部分,其余说的并不假。
此时的台阳城,比起瘟疫严重时的情况,简直好上太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还不复瘟疫之前,但按照这样的趋势也要不了多久了。
裘卓正微微点头。
但他很快看到了街上不少头戴黄巾的人,还有大量百姓的家门口都挂着黄布。
这些,都是皈依太平道的人。
这让裘卓叹道:
“恐怕百姓们要歌颂称赞的,不是本官,而是那大贤良师。”
自从裘卓同大贤良师合作之后,整个台阳县的瘟疫迅速就被控制下来。
但同样,太平道的势力也迅速壮大,遍布全县。
张游笑道:
“若非县尊英明决策,果断放出那大贤良师,并慧眼识珠予以重用,又怎会导致如今欣欣向荣之象?”
“那大贤良师,只是治病之才。而县尊您,是治县治人之才!”
裘卓听了这番话,心情终于舒畅不少。
不得不说,同大贤良师合作之后,一切事情都变得异常顺利起来。
如今台阳县控制疫病的名声,已经在青州传播开来。
附近的县都纷纷派人来到台阳县衙,寻求帮助。
就连青州府的知府衙门,也写信来了解情况。
只需裘卓再操作一番,那么他的仕途也就稳了。
这时。
忽然只听得一阵喧闹。
只见远处大批人员从城门涌入。
裘卓指着问道:
“那些是什么人?”
张游看了一眼,回答道:
“那些都是外县的百姓,他们听闻我台阳县能治疫病,所以纷纷前来求治。”
“以至于来的人太多,城门守军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放入一批人。而大量的外县百姓,只能聚集在城外等待放行。”
裘卓点点头。
但他随后想到什么,急忙吩咐道:
“派人张贴官榜,并且去向这些人进行宣告。”
“一定要让他们都知道,那符水虽然是太平道提供的。但这里秩序的维持、道路的畅通、物资的供应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县衙、是本官提供的!”
张游笑道:
“县尊放心,我早已经安排了。”
裘卓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轿子继续前行。
最后来到了城中最好的酒楼门口停了下来。
酒楼掌柜亲自跑了过来,为裘卓掀开轿帘,恭迎裘卓下轿。
裘卓下轿之后并未急着进店,而是抬起头看向酒楼的三楼。
“大贤良师到了吗?”
裘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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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我错了吗
酒楼掌柜急忙回答:
“大贤良师已经在包厢等候县尊了。”
裘卓闻言,心中终于安定下来。
他原本还担忧大贤良师迟到,让自己堂堂一县之尊去等他,这样若是传出去将会让自己颜面无存。
换做是以前,他从不会担心这种事,台阳县中谁敢让自己等候?
但如今,如果大贤良师真的那样做了,那裘卓还真的无可奈何。
太平道在台阳县,已经太强盛。
强盛到县里听太平道话的人,比听衙门话的人都多。
连裘卓心中,都隐隐有了惧意。
他知道自己在瘟疫过后就会调任高升,彻底离开此地。
所以他可以不介意此地县衙的权力逐渐丧失,但他不能忍受知县的尊严被剥夺。
幸好如今大贤良师没有拂了他的面子,以至于让他心中都不由自主升起几分感激。
裘卓今天约见大贤良师,是为了进行新一轮的谈判。
前阵子裘卓曾与大贤良师一同联手,收拾了城里的那些不听话的富人,也获得大量钱财。
可这些钱财却被太平道独吞了,一直没有按照约定分到裘卓手中。
裘卓又急着完成上司任务,所以今天必须把这份钱给讨要回来。
同时,太平道迅速发展,人数已经多到难以计量。
裘卓也需要有制衡太平道的手段,所以他多次要求太平道交出名册,可太平道却总不回应。
所以今天,他也需要向大贤良师要个说法。
“走吧,该去会一会那大贤良师了。”
“他为本官和本县也做了不少好事,可莫要让他久等了。”
裘卓说着,便带着师爷张游,一同朝着酒楼之中走去。
……
就在知县和师爷进入酒楼的时候,
另一条街。
陆家庄的庄主陆天行,也摇摇晃晃地行走在大街上。
他目光无神地看着周围一切,口中喃喃自语:
“我错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陆天行所过之处,只见到的都是一片复苏迹象。
他至今仍记得,瘟疫严重时城里的样子。
但如今情形与当初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太平道更壮大了,他也更害怕。
可县衙却一直说太平道宣扬的是友善慈爱,倡导的是仁义礼智,所做的更是抗灾救人。
这是整个台阳县值得大力提倡的正道教派。
这话……
陆天行挑不出毛病。
他一路见闻,看到的是瘟疫在台阳县被控制住。
虽然不少人身上疫病并未彻底治愈,但是却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迹象,甚至都没听说过病死人的事情。
恐怕再过一阵,肆虐青州的瘟疫在这小县城之中,就将彻底绝迹。
“妖人作乱,蛊惑人心……真的如此吗?”
陆天行只觉得脑袋越发混乱了。
他对太平道的判断与实事产生了重大偏差,让他只感觉无所适从。
就在陆天行出神的时候,路边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快!!!”
“太平道又施粥了!”
“晚了就没有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只见身边路人蜂拥朝着街道前方跑去。
而远处一群太平道的人正抬出一锅锅熬好的米粥,施舍分发给众人。
因为瘟疫肆虐,导致不少人家破人亡沦为贫苦。
疫灾之中,不仅瘟病害人,穷病害人更凶。
陆天行一惊。
太平道施粥?
他们哪来这么多粮?
随后陆天行反应过来,加入太平道需每人捐五斗米。
他也听说最近城中富人家中染病者,为了治愈疫病而大量向太平道捐献钱粮。
如今太平道,恐怕已经十分富有。
“哼!”
“收买人心!”
陆天行不服气地暗道,自诩看清太平道的把戏。
但他又难免疑惑。
即便真的是收买人心,但这些粥可是实打实地分发到了挨饿的人手中。
若是无人收买人心,那么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饿死?
正当陆天行感觉思绪越来越混乱的时候,一阵争吵声传来。
只听几名太平道的人怒喝:
“叛徒也敢来索粥?”
“给我打出去!”
紧跟着,这些太平道人拳打脚踢,将一名男子打出了人群。
陆天行看到这名挨打男子之后,不由得面色大惊:
“许老板?!”
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当初与陆天行一同率头背叛太平道的许贵。
陆天行大惊之下,急忙上前将许贵搀扶起来。
“许老板,你这是……”
他惊讶地看向许贵。
几日不见,只见如今许贵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他以前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商人,家庭富足,衣衫得体。
可如今,许贵却面露饥色,身上衣服也变得普通陈旧,看上去落魄至极。
许贵苦涩道:
“陆庄主,实不相瞒,我已经一整天米粒未进了。”
“要不是实在饿得慌,我又怎拉的下脸来想要讨一碗粥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最后,许贵甚至激动到哭泣起来。
陆天行大感不解,急忙询问。
许贵一边哭泣,一边告诉了陆天行如今他的情况。
原来。
自从上次因为贩卖从张师爷那里拿来的无效药之后,许贵就赔得倾家荡产。
家人生病又需要医治,而许贵又因背叛得不到太平道的符水,他只能借钱买药。
如今家人疫病治不好,而家产也赔光,还负债累累。
这让许贵连基础生活都成了问题。
以至于饿昏了头,企图蒙混过关讨得一碗太平道的粥喝。
陆天行得知事情之后叹息一声:
“哎……”
他只觉得自己脑袋更混乱了。
原以为他们是英雄,却没想到沦落到连生活都成问题。
陆天行只能安慰几句,掏出身上几两碎银交到了许贵手上。
许贵道谢之后,也叹道:
“若是当初我们没有选择背叛……”
“那我至今还是富人之家,家人也都健健康康,何至于落得如今这副田地?”
“哎,我好悔好恨啊!”
陆天行闻言,只能深深沉默。
这时。
却又见一群人围了过来,冲着两人怒目而视。
陆天行定睛一看,这些人都是当初跟随自己一同脱离太平道的人。
他刚要开口。
人群却已经怒骂起来:
“陆天行!许贵!你们两个王八蛋终于被我们找到了!”
“当初要不是听信你们的谎话,我们怎么会选择跟随你们一同叛出太平道?”
“如今因为曾经背叛,太平道也不再收我们,导致我们没有符水治病,更没有粥喝。”
“我们所有人,都被你们两个罪魁祸首害惨了!你们拿什么来偿还我们的损失?”
……
只见人群越来越躁动,一个个摩拳擦掌,仿佛随时要暴揍两人一顿。
若是以前,两人或许还会争辩一番。
但这些日子,他们已经被挨了好几顿打,都被揍聪明了。
知晓此时此刻同怒火冲天的人群,是根本没法讲道理的。
当即,陆天行果断开口:
“许老板!跑!”
两人匆忙钻出人群,迈腿逃窜。
他们这一逃,身后众人怒火立刻引燃,他们怒吼着朝着两人追赶而来。
大街上一时间鸡飞狗跳。
陆天行和许贵跑了好几条街,一直跑出城外,才彻底摆脱了那些人的追赶。
此时两人都快跑脱气了,一屁股坐在城外草地上大口喘息。
当他们回过神来时,看到周围景象之后,不由得吸了一口寒气: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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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哀鸿遍野
只见台阳城外,尽是外县身染疫病的人。
由于城门口的官兵阻拦,人们只许出不许进,导致大量的外县病人汇聚在这里。
有些病人甚至已经来了一些日子,他们正坐在城外空地里烧火做饭。
而更多病人,还在顺着道路走来。
这些外县病人在道路上排成长龙,连绵不绝,队伍仿佛能排到天边。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病人之中此起彼伏。
除此之外,则尽是孩童的哭闹和老人病痛的闷哼。
一些病人甚至还没能来到城门口,就摔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空气之中,散发着病人身上脓疱里流出脓血的恶臭,令人作呕。
来的病人实在太多了。
甚至多到已经超出了台阳城所能承受的极限。
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官兵才会放一批病人进入。
这也导致大量的病人堵在城门口,向官兵哀求:
“军爷,求求你们让我进城吧!我娘快不行了,只要进城就有救了!”
“我有银子,请让我家下一批进城!只要喝了符水,我全家老小就有救了!”
“我赶了两百里路才来的,我要进城!我要入太平道!我要喝符水!”
……
人们竞相喊着、求着、哭着。
而更外围的病人们,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能进城,仿佛已经成了这些外县人能活下去的希望。
而在远处荒野中,一些病死的外县人尸体则被胡乱扔在一起。
一些野狗和大群的乌鸦,正在叫着争抢死尸。
陆天行瞪大双目。
如此景象,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他实在没想到,这次瘟疫竟然传染了这么多人。
他更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大贤良师出现,那么这么多绝望的病人,又从何处寻找希望?
台阳县有了大贤良师,一切都在恢复。
可外县呢?
看看这些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外县人,就知道他们遭遇的苦难。
他真的错了吗?
或许吧……
“请问两位,是台阳城里的人吗?”
一位老妪背着一个婴儿,杵着一根拐杖蹒跚着来到陆天行和许贵面前。
“行行好,能不能请两位带点符水出来?”
“我老了,死也也就算了。可我这小孙孙才一岁半,只求能救活他。他还这么小,不该就这样死去啊。”
“我给两位磕头了!”
老妪说着,颤颤巍巍就要跪下。
陆天行和许贵急忙将老妪搀扶起来。
他们看了一眼老妪背上襁褓中的婴儿,只见这婴儿已经脸色发青,虚弱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细若游丝的呼吸。
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怕这婴儿也活不了多久。
许贵叹道:
“老人家,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们得罪了太平道,根本求不来符水。”
“尤其现在城里只许出不许进,连我们自己都回不去了。”
老妪闻言,掩面绝望哭泣起来。
她骨瘦如柴,一头银发在风中乱舞。
陆天行抬头看了一眼天。
天空阴沉,一场大雨将至。
如今城外这么多病人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尤其那些体弱的老幼,要是淋一场大雨之后,谁知道明天会死多少人。
或许眼前的老妪和孙儿,明天将会成为两具尸体。
陆天行忽然只觉得胸中悲怆异常。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跟着又哭了起来。
这又笑又哭的样子,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我错了!”
“哈哈哈哈……我真的错了!!!”
他的样子,宛若癫狂。
这天下黎民,都只想要能好好活下去。
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便该受万民爱戴,该受上天恩赐!
如果衙门让这种人活不下去,让这些百姓活不下去,那么衙门才是谋反的一方。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到此时才明悟。
他之前一直觉得女儿傻。
但女儿正是认准了她所做的事情是在济世救人,所以她便一如既往地做下去。
反而自己,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得人恩惠之后,却又担心惹麻烦而选择背叛。
自己,才是最可耻的那一个!
陆天行脑袋“嗡!”地一响,整个人只觉得浑身热血翻涌。
他伸出手,从老妪背上抱出那名婴儿:
“老人家,还请信我。”
“我陆天行,一定会救您的孙子!”
老妪还未来得及感激。
陆天行却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朝着城门口跑了过来。
他冲入拥挤人群,举着婴儿不断往里挤。
当他挤到官兵们面前时,尖锐的拒鹿角横在了他的面前。
“让我进去!”
“这个孩子情况危急,活不了多久了!”
陆天行大叫道。
然而官兵们却抬手喝道:
“想进城救命的人很多,必须按照秩序依批次进入!”
“首先得是咱们台阳县的人救治,然后才能轮到外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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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也是同这些官兵一样。
当他与大贤良师初识,将大贤良师请入陆家庄之后,他也是故意安排陆家庄的人接受救治,然后才轮到其余外人。
人都有私心。
但陆天行现在才越发明白,自己过重的私心,造成多大的损失。
若他没有背叛太平道,那么以他在太平道中的影响力来救治一个婴儿,简直易如反掌。
可如今,他却被拦在城门外不得入。
陆天行焦急道:
“军爷,你们的职责我能理解。”
“但我只求救这一个婴儿,还请行个方便。”
“你们看看这孩子,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就要夭折了!”
官兵们却依然牢牢守着城门,恪守职责。
他们举起手中长矛,威慑任何胆敢擅闯者。
眼见实在无法说动官兵,陆天行怆然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因为我的错,拖延了大贤良师救治病人,导致病死者甚多。”
“那我陆天行,今日愿意以自己性命,来救这婴儿一命!”
陆天行知道,是他害大贤良师入狱,导致众多病人多日得不到救治。
若是陆天行当初没有这样做,那么说不定如今大贤良师已经救治好了这些外县病人。
他手中婴儿,也不至于面临早夭。
还有更多一条条的人命,因为耽搁治疗而死去。
一想到这里,陆天行越发悔恨交加。
当即,陆天行凝神肃然道:
“各位军爷!我将要硬闯城门!”
“你们职责在身,若是要杀我,我没有半句怨言。”
“只求我死之后,能带这孩子去太平道救治!”
说着,陆天行举着婴儿,就迎着官兵们的长矛走去。
许贵此时钻入人群,焦急道:
“陆庄主,何必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而送死啊?”
可陆天行去意已决。
他无法承受自己犯的错,无法面对那么多的病人。
他辜负了所有人希望,害了太多人。
此时他只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救下哪怕一个孩子,这样他也死得安心。
他慷慨赴死的模样,终于让周围众人动容。
只见几名带着长剑的男女高声道:
“仁兄高义!”
“我们青州府赤火剑派,愿为仁兄助拳,送仁兄和这幼童进城!”
当即,这些男女纷纷拔出长剑,对准了官兵:
“我等武者习武十余载,就是为了今日扶弱助人!”
“你们让开!”
他们为陆天行救婴儿之举所感,也顾不上同官兵敌对了。
官兵们一听竟然有武者门派也插手进来,不由得有些慌乱。
陆天行大感意外。
他深知自己并非高尚,只不过是为了赎罪而已。
然而势不由人,随着这些武者跳出来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也起哄想要冲入城中。
官兵们吓得握紧长矛。
眼看双方就要爆发冲突!
突然——
只见一杆黄色长旄飘扬而至。
旗下一群头戴黄巾之人列队而来。
领头的,是一名同样头戴黄巾的红衣少女,她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是太平道的人!”
人群之中立刻产生一阵高呼。
“太平道来人了,我们有救了!”
“那是神上使!竟然是神上使亲临了!”
“恳请神上使大人赐下符水,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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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齐心协力
随着太平道的人出现,整个城外所有病人犹如炸了锅一样。
大量人群蜂拥过来,纷纷跪拜恳求。
官兵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平道的人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也就被吸引走了。
“倩男……”
陆天行呆呆看着马背上的红衣少女。
那正是他的女儿,陆倩男。
只见陆倩男骑在马背上,看着面前跪得密密麻麻的病人。
她一扬手,所有人迅速安静下来。
陆倩男高声道:
“这些日子,大贤良师昼夜不歇祈求符水,终于将台阳县瘟疫控住。”
“而如今,很快就会有符水抬出城来,就地分发给外县入道信徒!”
听到这个好消息,人群之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与此同时,只见不少头戴黄巾的太平道人扛着一口口大缸从城中出来。
这惹得人群差点上去哄抢。
幸亏太平道人多,牢牢护住大缸。
不少官兵也得到命令,出城维持秩序,这才避免了哄抢发生。
于是大批人纷纷高呼起来:
“我愿入道!我要入道!”
这样的喊声犹如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随着陆倩男再度一抬手之后,这震天动地的呼喊才迅速平息。
只听陆倩男朗声说道:
“尔等能赶来此地求治,尚能获取生机。但各县还有更多已经无力赶路者哀毁骨立,绝望等死。”
“大贤良师不忍世间悲苦,将会送一批符水前往瘟疫最严重的县地。”
“但我们太平道在外县势单力薄,运送符水困难重重。”
“所以大贤良师令我来向众人求助!”
“若是有能力协助符水送达各县者,还望相助!太平道,必定厚报!”
送符水前往青州各县,一是为了救人,二也是为了将太平道的势力传递。
白送符水,别人未必会领情。
就连台阳县的衙门都曾将大贤良师关入大牢,不用想必然会有其他的县衙排斥太平道。
所以这次运送符水也是一次投石问路。
并且如今疫灾之际,治病符水珍贵异常,半路必然会有歹人抢夺。
太平道对外县不熟悉,也自然需要能有人协助。
随着陆倩男喊完。
之前那几名持剑男女也纷纷站了出来:
“我们青州府赤火剑派,愿鼎力相助,护送全程,不求回报!”
紧跟着。
只见一群架着马车的彪形大汉也喊道:
“我们丽县威广镖局,愿免费为太平道押这趟镖,分文不取!”
他们话音刚落。
就又见一群衣衫破烂,扛着扁担的人站了出来:
“我们长县脚行的人不懂得打打杀杀,但我们有的是力气,所有脚夫也愿意为太平道搬运符水!”
“至于钱?这是为了救人抗疫,若是我们还收钱,那还有良心吗?”
紧随其后。
又见到几名身穿皂服,腰系公刀的汉子也高声道:
“我们是起县捕快,一旦进入起县地界,一切宵小可以交给我们摆平!”
“我们也不需要报酬,只求哪怕能多分一点符水给我县乡亲。”
跟着。
越来越多各县具有各自才能的人站了出来,都表示愿帮太平道这个忙。
他们已经忍受瘟疫肆虐太久,也见到太多以前没见过的人间惨剧。
如今既然有能力出一份力,那他们便站出响应号召。
陆倩男骑在马背上,抬起手冲着所有人郑重抱拳:
“我陆倩男,多谢诸位!”
随后她一挥手,立刻安排相关事务。
大量的符水进行分发,还有一些符水开始装车。
相关的人员,也开始进行安排。
陆天行目光怔怔,一直没从女儿身上离开过。
“倩男长大了……”
以前的陆倩男,一直跟随在陆天行身边,事事都有陆天行做主,犹如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但如今,他看到陆倩男不仅极具威望,并且安排调度有方,处理事情果断干练。
仿佛换了一个人。
陆天行为此深感欣慰。
他原本不求女儿能有什么成就,只希望她以后能嫁入一个好人家过完此生就行。
但如今他才发现,女儿已经取得了他自己一辈子都取得不了的成就,做了他永远也做不到的大功德之事。
在他出神的时候,只见陆倩男已经骑着马朝他而来。
女儿的突然到来,让陆天行立刻感到一阵局促不安。
“倩男,为父……”
他以前面对女儿,从来不会有这种忐忑。
自从他当初选择背叛了太平道之后,女儿就再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更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甚至有时候看自己,犹如仇敌。
陆天行思到此处,也觉得无颜再面对女儿。
马背上,陆倩男一言不发,从陆天行手中夺过那名婴儿。
跟着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头的符水滴入婴儿口中。
只过了片刻。
“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婴儿忽然一张嘴,洪亮地哭了出来。
他原本发青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听着婴儿一哭,陆天行就知晓婴儿的病已经被治好了。
在这一刻,陆天行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倩男……是为父错了。”
“为父以前昏了头,今天才知道你跟随大贤良师所做的事,是怎样的大善事……”
陆天行的大哭,让他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终于彻底释放出来。
他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的轻松。
无论女儿是否原谅自己,他也终于能安心。
陆倩男叹息一声。
她将那襁褓中的婴儿交还到了陆天行手中,随后一拉缰绳就走。
可走了两步,陆倩男又勒住缰绳。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会替你向大贤良师求情。”
“仅此一次。”
说到这里,陆倩男张了张嘴。
犹豫数次之后,她终于还是喊出那个称呼:
“爹……”
说完,陆倩男一夹马腹,策马离去。
陆天行听到女儿终于愿意再度叫自己“爹”,不由得内心满是欢喜,眼泪也流得不停。
他站在原地,一度不能自已。
过了一阵。
许贵搀扶着那名老妪走了过来。
老妪接过被治愈的孙儿,激动得向陆天行磕头道谢:
“您一定是大善人!谢谢您了!”
“要不是您帮忙,我和小孙孙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陆天行将老妪搀扶起。
大善人?
他不配这个称呼。
当初他也想当善人,但跟着他一同脱离太平道的人,都被他给害惨了。
更别说那些因为大贤良师坐牢,而间接被害的人。
许贵激动道:
“陆庄主,你毕竟是神上使的生父,如果神上使真的让你能得到符水。”
“那么还请陆庄主别忘了我,我家里毕竟还有病人等着治病呢。”
陆天行回头看向许贵。
自己已经开始悔过,而许贵却没有。
陆天行淡淡回答:
“若想要符水,不用麻烦别人替我们求情,我们大可自己去求。”
许贵不乐意了:
“你是神上使亲爹,而我什么都不是,我哪里能求得到?”
他只觉得陆天行站着说话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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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杨家车队
陆天行微微摇头:
“我也不打算靠我女儿。”
“许老板,若你真为家人着想,那么还请去向大贤良师负荆请罪。”
“即便大贤良师不原谅,那既然做错事,该承担后果就承担,该受罚就不要有怨言。”
陆天行说完,转身离去。
只不过他离去的方向,却不是城池的方向。
但他的步伐却很轻松,整个人这些日子积郁的忧愁和苦闷,也仿佛一扫而空。
这让许贵诧异喊道:
“陆庄主,意欲何往啊?”
陆天行头也不回,摆摆手道:
“回陆家庄,安心种地。”
他心结已解,从此之后将会在陆家庄好生经营,不再管庄外之事。
大贤良师和其他被他害过的人,他已经没脸再面对他们。
而女儿已经走出了属于她的道路。
陆天行不用再操心女儿,也可以放心养老。
……
就在陆天行离去之时。
远方一列车队缓缓行驰而来。
车队所过之处,令人纷纷侧目。
因为这车队里的马车,格外华丽精美。
即便是拉车的马匹,也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其中最为瞩目的,是车队中间一辆大得出奇的马车,犹如用马拉的雕栏画栋。
单单看这奢华的车厢,就知晓里头乘坐的主人非富即贵。
寻常人等见到这车队,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但如今道路之上病人遍布,行动难免迟缓。
可这车队里的护卫却格外蛮横:
“滚开!妈的!都给老子滚开!”
“要是耽搁了我们的时间,把你们活剐了!”
“一帮泥腿子,都给老子死远点!”
……
这些护卫不仅骂声粗俗。
但凡有人不小心拦路,甚至还会被他们拳脚相加,打晕之后扔在路边。
百姓们也都敢怒不敢言,谁都清楚做得起这种马车的人,他们绝对不敢招惹。
甚至当这车队进城的时候,城门口的守城官兵因放行慢了一点,都还挨了护卫的两鞭子。
周围百姓看到这些护卫竟然连官兵都敢打,意识到马车之中人身份非凡,也只能忍气吞声。
如此粗暴蛮横的车队,自然也引起了城外几人的注意。
三名裹着裘皮大衣的男女,冷冷注视着渐渐远去的车队。
“真不愧是杨家人,行事风格就是这么嚣张跋扈。”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今天来杀他们,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一名口中咬着一根草的年轻男子,鄙夷说道。
他微微拉了一下裘皮大衣,大衣内露出了金属光泽。
他的腰间,竟然挂着兵刃。
另一名面若清霜的女子则道:
“不知道这次来的是杨家里哪一位,这一路跟下来也不见露面的。”
“可别是杨老头来了,那家伙身边一直跟着个厉害的高手,我们可打不过。”
女子面容上故意涂抹了一些泥,犹如逃瘟跑到这里的难民一样,这样能遮掩她出众的容貌。
在杀人的时候,外貌过于吸引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名魁梧高大的中年汉子则沉声道:
“应该不会是那老家伙,那老家伙除非遇到大买卖,否则一般不会亲自露面。”
“而他的儿辈都是杨家骨干,坐镇青州各处买卖,轻易不会移动。”
“倒是他的孙辈很有可能,台阳县这种小地方也适合他孙辈出来历练。”
“而那老家伙孙辈之中,成年的不过一个孙子和孙女,具体来的是谁就不清楚了。”
“但杨家人怎么会兴师动众跑来这小县城?难道……是跟这里的那群什么太平道的人有关?”
这三人并非本地人,也不知晓台阳县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子名叫严巨,咬草的年轻男子名叫云辽,脸上涂泥的女子名叫华兰月。
他们一路跟随车队来到此地,才发现这么多外县人都往台阳县赶。
他们也打听过,台阳县有一个叫太平道的组织,分发符水为百姓治疗疫病。
对此,三人并未放在心上。
每逢瘟疫肆虐之际,这种趁火打劫的妖人组织就从来少不了。
咬着草的云辽不在意道:
“大师兄,我们都跟了一路了,你总是担心车队里有高手,不允许我们靠近观察。”
“现在人家都进城了,我们现在跟上去靠近观察一下问题也不大了吧?”
“或者干脆直接动手,我才不信我们运气就那么差。”
说着,云辽一口将嘴里的草给吐掉。
脸上涂着泥巴的华兰月也说到:
“大师兄,我也觉得你太过于谨慎了。”
“杨家里头除了那老家伙身边那位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遇上其他的人即便打不过也能跑掉。”
“我们将这些远离青州府的杨家人都杀掉,让他们杨家再也不敢离开青州府半步。”
“若是能铲除杨家,那森罗宗也等于断了一棵摇钱树,这样师父在上头面前也会更有分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华兰月五官漂亮,但说话的时候却杀气冲冲。
已到中年的严巨眉头紧锁。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
但他毕竟身为大师兄,凡事得先为师弟师妹的安全考虑。
严巨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乌云密布,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将会下一场大雨。
天光暗淡,是杀人的良机,还是凶兆?
待到天降大雨,是能淹没杀人之后的踪迹,还是会阻碍行动?
严巨也不清楚。
但他也知晓,就这么一直跟着杨家的车队不动手并非良策。
这样不仅白白浪费时间,也没办法向师父交代。
最终,严巨沉吟道:
“我记得这台阳县并没有武林门派,此地似乎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地头蛇。”
武林中人行事讲究不能轻易踩过界。
若是在别的门派地界行事,一般需要正式拜山门。
严巨三人此次为刺杀而来,自然可能去拜山门,但是却也需要地方本地高手。
云辽回答道:
“当然没有,这我记得很清楚。”
“这里最厉害的武者,恐怕也就那个八品实力的县尉了。”
说到八品,三人都不由得笑了笑。
仅仅八品的实力,还真的入不了他们的眼。
既然没有其余威胁,那严巨当即做出决定:
“好,我们就跟上杨家车队去看看。”
“一旦确定对方来的不是那老东西,那么我们就立刻动手。”
“杀了人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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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丰厚奖励
酒楼。
梁进同知县裘卓已经吃完饭,正一同下楼。
苗元正和张游,则各自站在二人身后。
裘卓喝了点酒,有些醉意,下楼的时候差点踩空。
梁进一把扶住他的手:
“知县大人,小心脚下,路还很长。”
裘卓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多谢大贤良师了。”
“这楼梯不好下,多亏有大贤良师扶了一把。”
“但大贤良师的路,也并不好走。”
裘卓心中,多少是带着火气的。
这一次的谈判,十分不顺利。
他实在厌恶讨要钱款这种事情。
张师爷和自己嘴都磨破,才从大贤良师那里抠出了一点钱来。
但这点钱,也仅仅是当初约定钱款的十分之一而已。
太平道名册的事情,大贤良师更是断然拒绝。
裘卓在这件事上,完全没有半点进展。
梁进笑道:
“此地的路我都已经走遍,哪条好走,哪条不好走,我都谙熟于心。”
“倒是听说别地的世界更广阔,我倒是想去看看。”
裘卓闻言心中一动。
他也早已经听说,太平道的势力正在朝着其他县发展。
甚至连青州府,都已经开始筹建分坛。
毕竟台阳县太小,而太平道发展又太快,小池子注定容纳不了巨龙。
当即裘卓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若大贤良师有意换条路走,那本官定会全力相助。”
他早就巴不得大贤良师和太平道的势力赶快离开台阳县。
否则再过些日子,裘卓只怕到时候县衙连税都收不上来。
两人一路说着,联袂出了酒楼。
酒楼外,两人的轿子都已经在等候。
“大贤良师,告辞了。”
裘卓拱拱手,就坐上了轿子。
“知县大人,保重。”
梁进转身,也坐上了自己的轿子。
两顶轿子也各自分别。
梁进的轿子刚走了没一会。
却见面板上忽然跳出了一串信息:
【恭喜宿主,成功杀死千里追踪锁定的十位目标,可获得奖励:软猬甲。】
梁进看到这一幕,知晓是自己身处大漠之中的分身,已经追杀了十名马贼。
这【千里追踪】的特性,真是一个追杀神器。
敌人无论如何躲藏,总能被找到杀死。
他看了一眼这新获得的奖励:
【软猬甲:刀枪不入,可防御近距离内家拳掌。】
梁进隐隐记得,他好像在哪部武侠小说里头看过这种宝物。
不过他记得小说里的软猬甲是有毒的,怎么自己这件没毒?
没毒正好,否则万一自己不小心弄伤自己中毒了,那还连解药都没有。
这【软猬甲】属于道具,所以被收纳在了道具栏中。
梁进心头一动,一物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一件黑黢黢且生满倒刺的甲衣,以不知名的金属丝与千年藤枝混合编织而成。
它材质柔软,但是却十分坚韧,普通刀剑根本无法将其劈砍开。
尤其其表面满布倒刺钩,一旦血肉拳掌撞到上头,必被其所伤。
“这倒是件好宝贝。”
“除非遇到高品强者,或者钝器,否则有了它能提高保命几率。”
梁进当即脱下外衣,将这件软猬甲穿了上去。
软猬甲贴身柔软且弹性十足,穿在身上根本不影响行动。
当梁进再将外衣套上之后,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他穿了一件软甲在其中。
“可惜这软猬甲只有一件,根本不够分的。”
梁进一具本体,两具分身,实在难以共用一家宝甲。
这时。
却见系统面板上,又跳出了新的信息: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符水治病治好一万名病人,可获得特殊奖励:所有武学熟练度大幅提升!】
下一刻,梁进的脑海之中涌现所有武学功法新的感悟。
这些武学感悟就仿佛完全烙印进入了他的骨子和肌肉记忆力,让他对于所有武学的领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卧槽!”
梁进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大吃一惊。
治好一万个病人的奖励,这么丰厚的吗?
他急忙查看自己的面板:
【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七品】
【武学:《禁军长拳》(八重)、《盘龙棍法》(七重)、《太阴掌》(五重)、《大伏魔拳》(九重)、《北霸六合枪》(九重)、《化骨绵掌》(五重)、《神行百变》(五重)】
【特性:符水治病、千里追踪】
【身外化身数量:2】
【道具:伏虎丸×5、延寿膏×1、坚骨药×5、战傀(荒行子)】
梁进看着自己的面板,不由得大笑起来。
所有武学的熟练度,竟然硬生生直接提升了五重!
其中《大伏魔拳》和《北霸六合枪》更是直接熟练度拉满,达到了最高的九重!
他原本还打算依靠分身练武,迅速提升武学熟练度。
可现在才发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苦练哪有开挂来得爽?
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所有武学都大幅提升了。
要知道,提升武学,不仅需要日积月累的艰苦练习,更需要悟性。
尤其想要把武学练满,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普通武者究其一生,也只能够勉强把一门武功练满。
大漠分身所遭遇到的马贼首领一刀客,他这一生只练一门刀法。
而他的刀法也仅仅练到八重,却能秒杀同境界武者,还差点要了梁进的命。
只有悟性高且又能艰苦练武的武者,这一生才能才多门武学练满至九重。
梁进此时的程度,放在整个武林之中,恐怕也只有那些真正的天才有可能做到。
“我现在只要不遇上那些绝顶的天才妖孽,那么也可以算得上是同阶无敌了!”
“七品之内,难逢对手。”
“即便是六品的普通武者,也完全可以碰一碰。”
梁进对此信心满满。
武功专而精,自然有专精的好处。
但所会武功多,同样也有着招式多变,令敌人捉摸不透的效果。
并且武功会的多了,那么当面对不同敌人时,也能采用不同武功进行应对。
毕竟一些武功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克制关系。
只可惜。
现在梁进仅仅七品境界,尚不能完全发挥一些练满的武功真正威力。
越是高级的武功,当重数提升之后,越是需要强大的内力配合。
尤其一些顶级的天级武功里,大量招式施展需要内力外放。
如果做不到内力外放的武者,即便将这些武功练至九重,那所使用出的威力,甚至还不如一些最低级的黄级武功。
毕竟黄级秘籍的大部分招式,都不需要内力外放就能发挥出其全部威力。
当武功因为境界被限制之后,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看来,我也得迅速提升武者境界才行。”
“好在我已经快了,估计再签到一些日子就能突破。”
梁进心中并不着急。
有了系统在,他能够比别人更轻松更快速。
这时。
轿子忽然一顿,竟然停了下来。
只听轿子外,苗元正的声音响起:
“大贤良师,有人拦路。”
“并且,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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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半路拦截
梁进闻言,掀开轿帘向外看去。
此时轿子,已经进入了一条偏僻巷道。
如今台阳城中大量外来人员涌入,导致轿子若是走主干道的话会速度缓慢。
也正是如此,这两天梁进的轿子都从一些偏僻巷道路过,避开人流。
而此时。
只见轿子前端数丈之外,有人堵住了去路。
那是一名用黑布蒙面的男子,他的腰上挂着一对手戟。
大白天的蒙面人,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苗元正握刀喝道:
“什么人?胆敢拦大贤良师的轿子?”
“速速退开!否则别怪苗某的刀不客气。”
那名蒙面人,并没有理会苗元正。
他看到梁进掀开轿帘之后,才抱拳行礼说道:
“我此次前来,是想同大贤良师商量一桩买卖。”
“就唠叨几句,耽搁不了大贤良师多少时间。”
蒙面人口中说的是商量,但是他的姿态和语气,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梁进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这具分身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于是他淡淡问道:
“什么买卖?”
蒙面人回答:
“还请大贤良师不要向外县发放符水,最好连这台阳县也不要再发放。”
“而你的所有符水,我们可以统一高价买下。”
“要不了多久,大贤良师的财富将可谓是堆金积玉,富埒王侯。”
梁进微微一笑。
看来这蒙面人来拦自己,不是为了仇怨,而是为了利益。
如今瘟疫肆虐,如果治病符水能被垄断,无疑可以带来巨大利益。
有人看到这利益眼馋,想要来分一杯羹了。
梁进若是把这符水交给别人,那他的太平道还如何发展?
足够多忠心的人,可比一堆金银,要远有价值得多。
“此事免谈。”
“我的符水,向来只免费救人。”
“若符水被你们这些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所独占。”
“那么这青州百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不治丧命,又会有多少家庭为了求一碗符水而倾家荡产。”
梁进毫不犹豫就拒绝。
倒是梁进这话,让一旁的苗元正大为敬佩。
苗元正听到大贤良师不贪钱财,而一心治病救人,心中崇敬再度提升一个高度。
他也更愿意,用自己的刀来守护好这个能平息瘟疫的人。
蒙面男子听到被拒绝,冷笑道:
“大贤良师如果嫌弃价码低,可以随便提。”
“但若是就这样拒绝我们,那对于大贤良师可未必是件好事。”
“大贤良师不妨好好听听,得罪我们会有怎样后果。”
这蒙面人竟然还威胁上了。
苗元正怒哼一声,指着蒙面人骂道:
“放肆!”
“大贤良师为民治病,岂是你们这些阴险鼠辈所能威胁的?”
“快滚!否则小心人头落地!”
当即,苗元正抽出背上长刀,冷冷看着蒙面男子。
梁进却视线一转,开始观察起周围情况来。
这蒙面人摆明了想要来硬的,但来的仅仅他一个人吗?
周围民舍高立,寂静无声。
这种地形,倒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
梁进眼睛微微眯起,心中有了计较。
撤退?
这似乎是个好主意。
但别人已经拦截,恐怕不会给梁进就此撤退的机会。
更何况梁进并不打算就这样撤退。
人家都威胁到面前了,不把人给收拾了根本说不过去。
梁进并不认为这蒙面人有多强。
要真是能碾压一切的强者,也不至于废话这么多了。
梁进有的是手段,就看看想要害他的人是否能接得住了。
当即梁进放下轿帘,身形隐没在了轿子之中。
外头。
蒙面男子面对苗元正的怒火,却恍若未察。
他只是自顾说道:
“得罪我们,会死。”
“大贤良师死了,这符水也就没了。”
“这规矩,也就不会有人来捣乱了。”
苗元正再也无法忍受。
他持刀朝着蒙面男子走去: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蒙面男子面对苗元正倒也没有托大,他摘下腰间手戟,握在掌心。
同时,蒙面男子警告道:
“苗元正,你的底细我们查得很清楚,奉劝你别来趟这趟浑水。”
“否则明天,天地堂就会知晓你就躲在这台阳城中。”
最后这句话,似乎对苗元正极具威慑,以至于让苗元正的脚步也不由一顿。
同时他也经常地看向蒙面男子,似乎没想到蒙面男子竟然对他的过往这么清楚。
但苗元正最终还是一咬牙,持刀道:
“我能躲这些年,也已经足够了!”
“你们动大贤良师,就是断穷苦人的活路。”
“我苗元正,绝不答应!”
若非大贤良师,他的儿子早就病死,更多人也都没机会在瘟疫中活下来。
苗元正绝不忘恩负义。
蒙面男子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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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去死吧!”
说罢,蒙面人身形一动,凶猛朝着苗元正冲来。
苗元正也毫不示弱,举刀迎了上去。
他必须将战场从大贤良师身边拉远,这样才能避免战斗波及到大贤良师。
双方迅速短兵相接。
一时之间,兵器碰撞声响个不停。
两人已经过了数招,却竟然斗得难分搞下。
苗元正也没想到对手如此难缠,尤其对手使用的手戟变化多端,招式阴险。
这让苗元正想要速胜而不得。
他当即一咬牙,准备加强猛攻。
蒙面人却忽然身形急速后撤,眼中露出得色。
跟着只见蒙面人掏出哨子,猛地吹响。
“啾!!!”
响亮的哨声立刻传开。
下一刻,只见巷道两侧屋顶上发出一阵响动,陡然冒出一群黑衣人。
而这些黑衣人的手中,竟然持有劲弩!
“不好!”
苗元正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这屋顶上竟然还有埋伏,并且让苗元正都没有察觉。
这就说明屋顶上的人最起码也是武者,并且还训练有素,能够一直藏匿上头没有丝毫动作,才能避开苗元正的双耳。
苗元正不顾上追杀那名使用手戟的蒙面人,迅速转身朝着轿子跑去。
然而。
他还是晚了。
只见屋顶上的黑衣人,已经瞬间扣动。
伴随着一阵阵弩弦激荡支声,十几支弩箭已经凶猛地朝着轿子射去。
“咻咻咻……”
苗元正眼睁睁看着弩箭射穿轿子薄薄的木板和轿帘,穿入到了轿子内部。
而那几名抬轿的轿夫,更是被射死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贤良师!”
苗元正悲愤叫道。
轿子空间狭窄,面对这么多的弩箭根本避无可避。
而劲弩的威力极强!
也是极少数普通人用上,就能对武者造成威胁的武器。
面对这十多支劲弩,就连苗元正这样的七品武者都不敢正面硬刚。
不难想象,轿子里的大贤良师此时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惨状。
正当苗元正失神瞬间,一道劲风忽然袭来。
“看戟!”
苗元正急忙持刀抵挡。
“呯!”
兵器碰撞,清脆震耳。
苗元正抵挡住了袭击来的手戟。
可谁能料到,这竟是那蒙面人虚晃的一招。
蒙面人的目标根本不是苗元正。
他身法灵动,竟然借着苗元正长刀的力道,迅速朝着轿子冲去。
“先确定这神棍死了没,没死我再补两戟。”
“然后再来收拾你,苗元正!”
蒙面人也知晓苗元正难缠,所以根本不与苗元正过多硬碰硬。
他此行的唯一目标,便是大贤良师。
“混蛋!”
苗元正高声怒吼。
他自负武功不比蒙面人差,但偏偏身法远不及对方。
只要对方不正面交战,他就总慢对方一截。
此时苗元正已经奋力追赶,却依然只能再度眼睁睁看着蒙面人一头钻入了梁进的轿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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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赚钱的生意
台阳县县衙。
裘卓本是要乘轿回家。
可当他收到有贵客到访的消息之后,便急匆匆改道来了县衙。
等裘卓来到衙门里他的书房时,只见一名老者已经在这里等候。
这老者看上去年过花甲,穿着锦袍玉带,外头还裹着上好的狐白披风。
就连他坐的椅子都是专门搬来的上好的黄花梨,上面还铺了一张完好无损的豹皮。
四名漂亮侍女伺候左右。
一名侍女正在为他点燃暖炉,另一名侍女则在点香炉。
剩下的两名侍女,则在为他按摩。
还有一名男子沉默着站在老者身后,从男子那高高隆起的太阳穴不难看出,他是一名强悍的武者。
裘卓急忙朝着老者迎了上去,并且恭敬行礼:
“杨老,您怎么来了?”
“大驾光临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晚辈好早做迎接。”
老者烘烤着暖炉,面对裘卓的行礼也并不回礼。
他气度不凡,在这里一坐,仿佛才是这县衙的主人一般。
老者名叫杨经业,他非官非士,只是一名商人。
可即便如此,裘卓这样的知县面对杨经业时,竟然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不仅因为这杨经业是整个青州府最出名的商人,更因为他的背景非常大。
等杨经业喝了一口参茶之后,才缓缓说道:
“裘卓,你这七品芝麻官也当了好些年了吧?”
“我同你父亲是旧相识,本早该提点你一下。”
“今天正好有事前来你这里坐坐,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裘卓闻言心中大喜。
如果能够得到杨经业的提点,那么他的仕途自然一路畅通。
“多谢杨老看重!”
“不知道杨老此番前来有什么用得着晚辈的地方,还请杨老尽管开口,晚辈定然愿效犬马!”
裘卓看到机会就在眼前,不由得姿态更低。
到了现在,他都只敢在杨经业身旁站着,不敢落座。
杨经业满意点点头:
“不错,孺子可教。”
“我就直说吧,我这次来是来谈一笔生意的。”
“就是同你们县那个叫什么……大贤良师的谈。”
裘卓大为意外,没想到杨经业点名要找的人,竟然是大贤良师。
可既然杨经业开了口,裘卓自然不能拒绝。
“杨老稍后,我这就差人去叫那大贤良师过来。”
裘卓说着,就准备去办。
杨经业却摇摇手:
“不必了,我时间宝贵不能浪费一刻。”
“现在,我手下的人应该已经同那……哦,大贤良师谈着了。”
裘卓没敢问杨经业要同大贤良师谈什么。
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杨经业的生意很多,但主要做的是药材生意,这可是瘟疫期间日进斗金的买卖。
太平道的符水却是白送,这难免损坏了杨经业的买卖。
“杨老,恕晚辈冒昧说句不好听的。”
“只怕那大贤良师……不太好谈。”
裘卓好心提醒道。
他今天同大贤良师谈判了一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杨经业却不屑一笑。
他躺在了椅子上,两名侍女立刻为他按摩起来。
“我做生意,从来不怕遇到不好谈的对象。”
“谈不了,那就不用谈。”
杨经业霸气回应。
这话,裘卓信。
杨经业做生意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强硬霸道。
他做的生意就要做最大,让别的同行没有生存空间。
青州境内原本不少药材商,都被逼得离开青州去别地另谋出路。
他们不敢惹杨经业。
整个青州府,也没几个人敢惹杨经业。
裘卓尴尬笑道:
“杨老,我已经关押过那大贤良师一次了,差点就激起民变。”
“若是再来一次,恐怕……”
在裘卓看来,杨经业是打算要官商勾结,利用自己的权力来逼迫大贤良师妥协。
毕竟,这也是杨经业常用的手段。
谁知。
杨经业冷笑一声:
“裘卓,你当这小官当太久了,眼界都不够高了。”
“要是需要动用官家手段,你这种小知县帮得上我什么忙?”
“隔壁阳州正在闹叛乱,若是青州再激起民变,上面可就不好交代了。”
“所以简单点吧,不听话杀了就行,反正是个小人物。”
裘卓闻言心中咯噔一跳。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杨经业竟然要杀大贤良师!
一瞬间,裘卓心乱如麻。
他不断思索着大贤良师死后各种情况,但没有一种情况是好的。
这让裘卓忍不住再开口:
“杨老,大贤良师若是死了,那能治瘟疫的符水可就没了。”
“那这场瘟疫……”
裘卓实在无法想象,台阳县再度变回原本的样子。
杨经业鄙夷地看了裘卓一眼:
“所以说,你的眼界还是太低了。”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若是心慈手软怎么赚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瘟疫每隔几年就要闹一次,闹出什么大事了?最后总会平息的嘛。”
“这本就是天地间常态,最重要的是如何从中寻找到机会。”
说到这里,杨经业的面上似乎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他叹声说道:
“你爹跟你说过我以前是怎么起家的吗?”
“青州独产一种珍贵的特殊药材叫玄阴草,能种出玄阴草的药田不过百亩,每年获利白银两千两。”
“我下令将药田掘地三尺,填埋入生石灰彻底毁去九十九亩,独剩一亩。”
“玄阴草价格立刻翻了千倍,每年获利白银两万两有余!”
“这钱,就是这么好赚。”
说到这里,杨经业招了招手。
只见一名侍女端来一个精致的玉碗。
玉碗之中盛着水,只是这水并不清澈,上面还漂浮着一些黑灰。
裘卓对这水十分熟悉,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太平道的符水。
这让裘卓微微诧异,太平道的符水不是只有信徒才能获得,并严禁售卖吗?
每名信徒领取到符水时,都需要当着太平道的人当面喝下,为的就是避免符水外流。
但裘卓随即晒然。
钱能通鬼神。
杨经业有钱,自然什么都能买到。
只见杨经业端起玉碗,看着碗中符水惋惜道:
“这东西,本该价值千金万金。”
“可惜那大贤良师是一个不懂做生意的蠢货,只知道傻乎乎的免费送人,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说到这里,杨经业将手中的玉碗随手一扔。
“呯!”
价值不菲的玉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碗中的符水,也撒了一地。
杨经业坐直身子,直视裘卓:
“若是那大贤良师死了,符水再也无法新生,而我将已产出的符水全部重金购入。”
“你说,到时候我手上的符水,又能够卖多少钱?”
裘卓说不出话来。
但他知道,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杨经业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所获金银难以计数。
也只有这样利润夸张到恐怖的生意,才能够吸引杨经业这种大人物亲自前来台阳县这种小地方坐镇。
但裘卓也知道。
到时候,青州之中穷人将会大批死去,只有富人才有能力购买符水保命。
即便那些富人,也得为求一碗符水而倾家荡产,一夜返贫。
杨经业自私自利,从来不顾别人死活。
可偏偏就是这种自私自利者,却混得风生水起。
裘卓面上依然谦卑,可心中却大感不忿,对杨经业这样的商人也感到深恶痛绝。
他裘卓,毕竟也是读过圣人教诲的。
但他也不敢为此多说半句。
因为杨经业背后的人,是他根本不敢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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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我们惹不起
“大贤良师!”
苗元正惊声叫着,持刀就朝着木轿冲去。
那蒙面人,已经完全钻进了轿子里。
苗元正心知大贤良师在劲弩和蒙面人的双重进攻之下性命渺茫,但他还是要搏这一线生机。
突然。
“嘭!!!”
一道人影猛地从轿子里飞了出来。
竟是那蒙面人。
只不过……蒙面人并非是自己跑出来的,而是被人一拳轰飞出来的!
“噗!”
蒙面人还倒飞在半空,就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将他蒙面的黑巾尽数打湿。
随后,他重重砸落在地。
苗元正只见他的胸膛凹陷进去,隐隐看去竟是一个拳印。
下一刻。
只见轿帘掀开,梁进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身上衣服有一些破损,那都是弩箭造成的。
而破碎的衣服下面,隐隐可见一些金属光泽散发出来。
刚才弩箭破空声响起瞬间,梁进便急忙护住头、脖等要害。
至于身躯他根本不怕,因为软猬甲就穿在身上。
软猬甲刀枪不入堪称宝物,远比普通甲胄要强太多。
弩的破甲能力虽可观。
但这些黑衣人所使用的也仅仅是普通手弩,又不是八牛弩、床弩等大型器械。
这些普通弩箭根本无法射破软猬甲,反而还会被软猬甲奇思妙想的设计结构卸去大部分冲击力。
七品武者的强悍身躯,也足够抵挡弩箭剩下的冲击力。
只要不是贯穿伤,那么对梁进根本不致命。
梁进遭遇一波弩箭袭击之后,正要反击,谁知那蒙面人自己就钻进来了。
这就是找死!
蒙面人的手戟同样无法对梁进造成致命伤。
但是轿子里如此近的距离和如此狭窄的空间,正是梁进大施拳脚的机会。
当时梁进瞬间爆发,恐怖战意和杀意慑住猝不及防的蒙面人。
跟着一拳轰出!
他的《大伏魔拳》可是练到了九重!
只一拳,就将那蒙面人打得胸骨碎裂!
“大贤良师,竟还是名强悍武者?”
苗元正见状微微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梁进出手,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不仅苗元正惊讶。
就连那些屋顶上埋伏的黑衣人,也同样感到一阵惧怕,以至于他们手上填装弩箭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梁进双目之中杀意涌动,他看向两侧屋顶上的黑衣人:
“一人一边,把这些人都清了。”
说着,他身形一动,竟然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顶之上。
看似缓慢,实则奇快!
正是动用了《神行百变》。
“好轻功!”
苗元正再度被震撼到,不由自主开口赞叹。
梁进这一手轻功,就连苗元正看了都只觉得自愧不如。
在那些黑衣人目瞪口呆之中,梁进的拳头已经朝着他们狠狠砸了过来。
当即苗元正也跳上另一侧屋顶,持刀清剿另一侧的黑衣人。
这些屋顶上的黑衣人都仅仅只是一些九品武者,他们在梁进和苗元正的进攻之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没过一阵,这些黑人的尸体就已经尽数从房顶上滚落下来。
现场的杀手,也仅仅只剩那名挨了一拳的蒙面人还躺在地上挣扎。
当梁进和苗元正重新来到他的身边时,他还没有断气。
蒙面人不甘心地说道:
“没想到大贤良师……竟然还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你是七品……还是六品?”
“这次……是我们失算了。”
说着,蒙面人又吐了两口血。
蒙面人自己也是一名七品武者,可以同苗元正打得有来有回。
但梁进一拳,就直接把他打成了重伤。
这以至于让蒙面人完全不敢相信梁进只是一名七品武者。
可在梁进看来,这蒙面人的气势远不如一刀客。
如今梁进若是再度对上一刀客,都能有九成胜算。
对上这蒙面人,自然就更容易了。
初看一刀客一刀秒杀同境界武者时,梁进曾惊讶不已。
而如今,他也享受到了这种一拳秒杀的感觉。
蒙面人虽未被他一拳打死,但是却被一拳重创,失去反抗能力,命垂一线。
苗元正上前,拉开蒙面人遮面的黑巾。
而黑巾下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梁进和苗元正都没见过这个人。
“说!”
“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行刺的?”
苗元正将刀抵在蒙面人喉头,厉声质问。
可谁知,蒙面人却丝毫不惧,只是冷笑道:
“我们来的人,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还有一名真正的五品强者,是你们根本对抗不了的!”
“老爷会为我们复仇的!”
蒙面人笑了两声,然后一咬牙朝着苗元正的长刀撞去。
苗元正收刀不及,蒙面人的喉咙已经被长刀刺穿。
只见蒙面人口鼻不断呛血,没抽搐几下就彻底死去。
“怪我,这下线索断了。”
苗元正懊恼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要不是他将长刀抵在蒙面人喉头,蒙面人就做不到如此轻易自杀。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若是不能揪出幕后指使,那恐怕以后还会麻烦不断。
梁进却只是淡淡道:
“我在这台阳县,并没有什么仇家。”
“所做之事,恐怕是断了人的财路,才招来杀手。”
“瘟疫肆虐,什么东西涨价最快,并且有价无市?”
苗元正略一思索,就回答道:
“是药材!”
自从瘟疫肆虐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传言说某一味药对治瘟疫有效,于是惹得人们竞相购买。
这导致台阳县的药材都卖光了,带着银子都找不到哪里能买到。
苗元正想到这里,瞬间明悟。
而如今梁进大肆发放符水,这无疑是断了药材商的财路。
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招来杀手也就不奇怪了。
梁进又问:
“台阳县的药材商,没有能量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青州之中,最大的药材商是谁?”
这些杀手训练有素,连市面上很难见到的手弩都有这么多。
要知道大乾王朝是禁弩的,一般人可没胆子藏匿这么多弩。
而第一波杀手,就清一色的武者,甚至还有七品武者。
小小一个县的药材商,还没有这么大本事,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
苗元正一惊,回答道:
“他叫杨经业。”
此时苗元正的心中,已经基本确定杨经业最有嫌疑。
毕竟杨经业的行事风格,他也听说过不少。
但他还是补充道:
“大贤良师,我们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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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没什么惹不起
梁进冷笑一声:
“人家既然都要我们的命了,哪里还存在惹得起惹不起?”
苗元正只能详细说道:
“杨经业背后的人,是皇亲国戚。”
“韩贵妃的生父,韩国丈。”
大乾王朝惯例,一般只有皇后之父方可称为国丈。
而也只有到了皇贵妃级别,娘家人方可成为皇亲国戚。
普通妃子娘家人根本不配当皇帝的亲戚,只能做皇帝的臣子,甚至平日里没有特殊情况根本没有资格进宫。
但这也并非绝对。
主要还是得看皇帝态度。
历代帝王之中,也曾有过称高位妃子父亲为国丈的例子。
而如今的韩贵妃受皇帝宠爱,所以她的父亲也得到国丈之称,被纳入皇亲国戚。
韩国丈虽然官位品级还算高,但也只是虚职并无实权。
他因为女儿的关系,这让他在官场中也极具影响力。
梁进冷笑一声:
“我还以为他是天王老子呢,原来不过是皇亲国戚的一条狗。”
被狗咬一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狗打死。
说着的同时,梁进千里之外的本体已经开始使用起了【千里追踪】的特性。
随着“杨经业”的名字输入之后,叫此名之人的位置都出现在了地图上。
苗元正犹豫道:
“大贤良师,我们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这杨经业要害您。”
“说不定,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而梁进的心思,却已经在地图上发现了端倪。
一个红点,竟然就在附近。
位置,就在台阳县的县衙里头。
“县衙里,是否有叫杨经业的人?”
梁进问道。
苗元正摇摇头。
这阵子,衙门里大部分人也都入了太平道,对于衙门的情况苗元正已经了若指掌。
梁进眼中泛起冷意:
“既然这样,那证据我已经有了。”
“现在,去县衙。”
梁进抬腿就走。
苗元正微微疑惑。
去县衙能干嘛?
报官?
向一个区区知县报官,管得了杨经业这样的大人物?
要报官,起码也得去到州府才行。
更何况如今已经被敌人盯上,能不能去到州府都不一定。
苗元正急忙跟上梁进,并且提醒道:
“大贤良师,刚才那杀手的话我觉得不假。”
“据传杨经业身边,确实一直有一个名叫暴晁的五品高手保护!”
“那暴晁原是武林门派森罗宗的长老之一,已经成名十多年。而森罗宗又一直为韩国丈办事甘为鹰犬,在江湖中声名狼藉。”
“但那暴晁的武功确实厉害,号称刀腿双绝,后得韩国丈推荐成为了杨经业的门客,守护杨经业安全。”
“此人若是出马,我太平道中无一人是其敌手。”
“我建议现在您应该先撤入巨牛乡,躲入山林。等过阵子事情过去了,我们再继续出山。”
梁进闻言,本体立刻在面板上输入了暴晁的名字。
很快相关信息就跳了出来:
【目标:暴晁】
【位置:台阳县衙】
【实力:五品】
【武学:《黑煞刀》(七重)、《森罗腿》(八重)、《灵鹤步》(七重)】
看着信息,梁进大致知晓,这暴晁确实擅长刀法和腿法,至于那《灵鹤步》大概率是一门轻功。
尤其这暴晁也在县衙之中,那这一切就没错了。
五品武者,对于五品以下的武者而言,已经是完全两个层次。
五品,也是武者间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武者到了五品的境界,便可以做到内力外放。
正所谓掌风、拳劲、剑气、刀气等等,通过内力来实现攻防的多样和延伸。
所以五品之上的武者,在武林之中便可算得上真正的高手。
“我也正想看看,五品的高手有多强。”
“放心,黄天会惩戒这些恶人。”
梁进阴沉说道。
既然敌人已经处心积虑要害自己,那么梁进可不会善罢甘休。
那五品高手,梁进确实没有十足把握。
但那杨经业,梁进杀定了!
………………
县衙。
裘卓和杨经业还在闲聊。
杨经业坐着喝着茶,而裘卓依然站在一旁,恭敬回话。
聊天同时,裘卓也忍不住偷偷看了杨经业身后那名中年男子两眼。
这名中年男子太阳穴高高隆起,整个人气势内敛却沉重。
他就站在杨经业身后,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裘卓每当靠近他,却总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这让裘卓不得不换了个位置,等距离这名男子远了,才轻松不少。
杨经业见状轻笑道:
“你看你,没见识了吧?”
“暴先生乃森罗宗长老,刀腿双绝,更是五品强者!”
“你一个小小芝麻官距离他近了,自然会被他气势所慑。”
“人的胆气,无非武、权、财。”
“待你高升之后,权力提升,气势自然会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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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卓闻言露出一副受教模样,连连称叹。
同时他也不忘朝着暴晁,也行了一礼。
暴晁依然面无表情,并没有还礼,完全无视了裘卓。
但裘卓并不怪。
森罗宗的长老,五品强者,这等地位还真可以不把他一个小知县看在眼里。
而连森罗宗长老也被安排到杨经业身边,可见韩国丈对于杨经业的看重。
如今有了杨经业担保,裘卓知晓自己这一次升官的事情大致稳了。
此时。
杨经业放下了手中参茶,双目看向屋外天色:
“算算时间,那大贤良师此时已经死了。”
“他身边就一个七品武者,根本保不了他的命。”
“我的这笔买卖,也可以开始做了。”
“裘卓,那妖人死后安抚人心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做好了,青州通判的位置等着你呢。”
裘卓急忙点头道谢。
杨经业说大贤良师死了,那么大贤良师就一定死了。
这些年来在整个青州之中,杨经业想要谁死,谁就不能活。
但裘卓也很清楚,大贤良师死后恐怕会在民间产生震荡。
一旦自己没能安抚好人心激发民变,那么自己就是替罪羊。
有钱杨经业赚,有锅裘卓来背。
但裘卓并未觉得不甘。
毕竟富贵险中求,为这些大人物办事若还怕担风险,那么一辈子别想升官。
他只是叹息,大贤良师就这么死了,可惜可叹……
杨经业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之下,缓缓站起身来:
“好了,现在该去……”
他话未能说完,忽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哗啦啦!
书房门前的小院里,花花草草都被雨滴砸得抬不起头来。
杨经业哈哈一笑:
“看来,是老天都在怜我,可怜我太老了,所以在出门之前才降下大雨,避免淋坏我这把老骨头。”
裘卓急忙想要拍两句马屁。
突然!
裘卓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快速移动耳朵。
当他定睛看去的时候,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暴晁,此时竟然已经护在了杨经业的面前。
暴晁面色阴沉,冷冷说道:
“有人潜入了衙门,在朝着这里在靠近。”
“他们的身上,带着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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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雕虫小技
裘卓闻言大惊,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但他看暴晁那面沉如水的模样,却又觉得杨老身边的人必然不是轻率之辈。
于是他急忙开口:
“我……我去叫衙役过来守护杨老!”
竟然有人敢潜入县衙,这件事怎么都得提升警戒才行。
杨经业却不屑道:
“没脑子!”
“就你们这破衙门那几个废衙役,能起什么作用?”
“你还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不具备临危不乱的气魄。”
“过来继续陪我喝茶,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裘卓虽然心中慌乱,但是却也只能忐忑地回到杨经业身边。
他扫视一圈,暴晁站在门口,如山般巍然不动。那四名侍女依然在细心为杨经业服务,也看不出半点慌乱。
反倒是自己堂堂知县,显得最为慌张。
这让裘卓羞愧之余,也隐隐有些担忧。
杨经业似乎看出了裘卓担忧,大笑道:
“放心,暴先生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就等着看暴先生如今对付这些宵小鼠辈,对了,你不怕见血吧?”
裘卓一愣,抬头看去。
只见杨经业靠在椅子上,已经做好了一副看戏的模样。
而一旁的侍女也端来盛着干果仁的小碟,并且贴心地换了新茶。
一道闪电陡然划破长空。
“轰隆隆隆!!!”
一串闷雷滚滚降落而下,震得房梁都仿佛一阵颤动。
暴晁忽然放声喊道:
“既然来了,就现身一见。”
“又何必藏头露尾,徒惹人耻笑?”
暴晁的声音发出的突然,裘卓还没能反应过来这暴晁究竟在对谁说话。
可下一刻。
三道人影从一侧房顶落下,稳稳站在了小院之中。
这三人被雨幕所遮盖,脸上又有布条蒙面。
只看得出是两男一女。
这三人,正是严巨、云辽和华兰月一行。
他们此时也透过雨帘,看向了书房之中。
待到看清书房内众人之后,三人心头咯噔一跳。
“竟然是这老家伙亲自来了?!”
三人进城比杨家车队晚了一些时间,当他们入城之后寻找到杨家车队时,发现杨家车队已经停在了衙门门口。
显然杨家车队里的重要人物,已经进入了衙门之中。
这让三人暂时无法判断来的杨家人是谁。
可这时,三人却发现杨家车队的护卫们竟然纷纷离开,似乎另有任务。
这让三人心头大喜,只觉得此时是刺杀杨家人的天赐良机。
于是三人果断潜入了衙门,寻找着杨家人所在位置。
而如今的结果,却让三人的心沉到了冰点。
“连暴晁也在!这下怕是不妙了。”
严巨三人此时只觉得骑虎难下。
自己三人刚靠近就被发现,如今想要逃跑都将变得格外困难。
那暴晁虽然还未出手,但他只需要往那里一站,就能带给三人极大的心理压力。
并且面对暴晁,他们根本升不出战意!
暴晁冷冷一笑:
“你们三个,不该来的。”
这话,严巨三人自然赞同。
但如今,却已经晚了。
“走!!!”
严巨高喝一声。
事到如今,能逃走就还有活路。
云辽和华兰月当即身形一动,想要朝着屋顶上跳去。
暴晁却已经瞬间在书房消失:
“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的双腿仿佛能够产生无穷力量,竟然后发先至,眼看就要追上试图逃窜云辽和华兰月。
严巨怒吼一声:
“你们尽管走!我来殿后!”
他从披风之下抽出一把九环大刀,迅速朝着暴晁迎了上去。
刀背上九个铜环剧烈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嗡!”
震动的巨响犹如雷声极为骇人,仿佛能摄人心神。
跟着严巨双腿借力,旋转一刀就朝着暴晁横斩而去。
这一刀势大力沉,仿佛雨幕都要被其斩破。
暴晁眼中涌现轻蔑:
“震雷刀?果然是归一门的小崽子!”
这话一出。
书房内的裘卓心头猛地一惊。
竟然是归一门!
青州地界内,最大的两个武林门派,分别是森罗宗和归一门。
这两个门派力量相当,可是关系却并不和睦。
双方一直龙争虎斗,惹得府衙和六扇门都大为头疼。
后来,森罗宗听闻韩国丈热衷交好武林人士,于是便投靠了韩国丈。
得到了韩国丈的能量相助之后,森罗宗开始呈现出压归一门一头之势。
归一门自然也不甘示弱,果断站了另一名妃子的父亲瑞安伯的队。
瑞安伯贵为伯爵,自然一向看不起平民出身的韩国丈。他们的女儿在宫内争宠,他们就在宫外明争暗斗。
这也让森罗宗和归一门双方的争斗越发白炽化。
裘卓完全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斗到了自己的衙门里来。
此时。
另一侧的战斗还在继续。
当严巨九环大刀横斩来时,暴晁单腿抬起,猛地下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脚掌踩在刀身之上,将九环大刀瞬间踩到地面。
“嘭!!!”
严巨只觉得刀身上传来的力道极强,当刀身砸到地面之时,甚至将地砖都砸得粉碎。
他的虎口更是被震得裂开流出鲜血,剧痛难耐。
“好强的腿法!”
严巨虽然惊讶对方实力,但他一招吃亏却并不灰心。
他本就没想过能打赢暴晁这种真正的高手,只要能拖延他一时半会,为师弟师妹取得逃跑的时间就足矣!
可谁知。
那暴晁竟然一脚踩下大刀之后,身形竟然还能借力跃起。
他竟然犹如一只灵动的鹤,瞬间飞上半空。
“灵鹤步!”
严巨骇然惊叹。
只见暴晁已经瞬间飞上半空,来到了还在逃窜的云辽和华兰月身后。
暴晁大手一挥,一把揪住华兰月的秀发猛地一扯。
“啊!!!”
华兰月痛得惨叫一声,头皮上立刻冒出簇簇血珠。
再这样下去,她的整张头皮恐怕会被暴晁给硬生生撕扯掉。
当即华兰月伸手一挥,腰间蝴蝶双刀抽出,一刀斩断自己的秀发,另一刀则朝着暴晁砍去。
“合掌刀?看来你也是归一门的小崽子!”
暴晁竟然以掌为刀,猛地劈斩。
华兰月的蝴蝶双刀还没能碰到暴晁,而她的肩胛骨已经被暴晁掌刀劈中。
“咔擦!!!”
伴随着一声脆响,华兰月肩胛骨被瞬间劈断。
暴晁的力量,更是将她直接从屋檐击落到了院中,重重落入地面雨水里。
正当暴晁一招力竭之际,一道人影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他的身后。
正是云辽!
他一言不发,屏息凝神,想要给暴晁致命一击。
暴晁却头也不回冷笑一声:
“雕虫小技!”
他身形猛地一震,浑身内力狂涌。
随后一脚朝着后方猛地踢出。
这一脚,若是从距离上来看根本踢不中云辽。
然而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暴晁这一脚竟然踢出一股强悍气劲,即便隔着半丈,却竟然也狠狠击中云辽的胸口。
五品强者,可释放内力出体外,隔空伤人。
暴晁这一记森罗腿法,正是将内力凝于腿部激发伤人。
“噗!”
云辽胸口立刻出现一个脚印,跟着整个人喷出一口血来,重重跌落在了华兰月身旁。
这一场战斗,仅仅发生在十息之间。
暴晁以一敌三,竟然以碾压的姿态轻松击败三人。
这三人,竟然没一人能抵挡住暴晁一招。
并且……
这还是暴晁没有下死手的结果。
若是暴晁存心直接杀人,那么现在小院中剩下的只有三具死尸。
暴晁的身形慢慢从半空落入院中。
严巨搀扶着受伤的华兰月和云辽,惊恐后退。
“我们仨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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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还有高手
严巨受伤最轻,可他的眼中却最是绝望。
他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来换取师弟师妹逃跑的机会,可谁知暴晁竟强到让他想牺牲都做不到。
他们的生死,竟然也由不得他们自己。
云辽一脸苦涩:
“没想到我们的运气,竟然真的这么差。”
“这老东西,怎么就跑来这破地方了?”
华兰月叹息两声,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她只能握紧蝴蝶双刀,准备做殊死一搏。
暴晁站在雨中,不屑地看着三人。
蝼蚁就是蝼蚁。
在他的手掌之中,这三只蝼蚁只能任他摆布。
只见暴晁抬起手掌。
他的手掌里头,赫然抓着三条面巾。
严巨三人陡然一惊,急忙朝着自己脸上摸去。
他们用于蒙面的面巾,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暴晁给夺走。
这一下,他们的脸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了。
不过,这都已经没关系了,因为他们活不了多久。
“老爷,该杀该留?”
暴晁这话,是向杨经业询问。
书房中,裘卓看着这一幕已经完全惊呆。
他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却也看得出暴晁绝对是一个恐怖到极点的强者!
难怪杨经业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半点慌张。
身边有这样一个强者,确实可以无所畏惧。
这让裘卓大为震撼。
杨经业的底蕴实力,再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听杨经业冲裘卓哈哈笑道:
“如何?”
“我就说,有暴先生在,何人能伤我?!”
裘卓到了现在,只能不断点头。
他此时对于杨经业的畏惧,也忍不住加深了几分。
只见杨经业挥挥手,两名侍女立刻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昂声开口
“这些小蟊贼既然已经确实是归一门的贼人,那并没有留的必要。”
“暴先生,斩草要——”
杨经业话未说完。
突然!
“轰隆隆隆!!!”
天空中惊雷炸响。
与此同时。
暴晁脸色却陡然剧变:
“不好!”
“还有高手!”
话音未落,只见暴晁双脚猛地发力,迅速转身。
看姿态,他竟然是要朝着杨经业扑来。
仿佛此时此刻,他必须立刻返回杨经业的身边一样。
杨经业的脸上,刚流露出疑惑。
猛地——
“嘭!!!”
书房的房顶瞬间破碎。
一个黑色的重物伴随着碎裂的瓦片凶猛砸落!
杨经业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黑色重物就已经砸落到了他的头顶。
“咔擦!”
骨骼断裂的脆响猛地响起。
那黑色重物似乎是中空的,杨经业的脑袋一下子被套入其中。
但那重物强大的下坠力量,却还是直接把杨经业的肩膀骨骼砸断,巨大力量更是压得杨经业瞬间跪在了地上。
膝盖尽碎!
只见那是一个黑色钢铁所铸,犹如钢铁巨大头盔或者大锅般的武器,边缘一圈外圈的刀刃寒芒瘆人。
这武器的顶端,竟然连接着一根黑色的粗铁链。
武器沉重的重量,压得杨经业根本站不起身来。
“老爷!”
四名侍女回过神来,急忙尝试出手解救杨经业。
这四名侍女一出手,裘卓才惊骇发现她们居然也是武者!
下一秒。
伴随着铁链迅速收缩,只见这可怕武器内圈的刀刃猛地收紧。
“唰!”
内圈锋利的刀刃产生强大的力量,立刻将杨经业的脖子斩断。
而杨经业的脑袋也被收入那武器之中,猛地飞向了屋顶窟窿处。
武器离去那巨大的力量,甚至使得四名侍女根本无法阻拦。
其中一名侍女甚至还被武器外圈刀刃切断了手腕!
杨经业的无头尸体跪在地上,鲜血从脖子断口喷溅而出。
裘卓站在一旁,直到被温热的鲜血喷了一脸,才陡然惊醒惊叫着跑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仅在须臾之间。
当暴晁冲到之际,杨经业的脑袋已经被带走。
“好狗贼!”
“归一门竟然还留了后手?”
“真该死!”
暴晁抬头看向房顶大窟窿一脸铁青,气得咬牙切齿。
他只当中了归一门调虎离山之计,先用几个小辈吸引走他,然后真正的杀招藏在后头。
但暴晁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对方的气息能隐瞒他那么久?
他身为五品强者,感知极强。
严巨三人刚进入县衙,他就已经捕捉到了三人的动静。
但是这一次杀死杨经业的对手,就仿佛凭空突然出现在书房房顶一样。
当他感知到的时候,已经根本来不及回防。
“狗贼!”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暴晁脚一跺地面,身形拔地而起,朝着房顶上的大窟窿冲去。
杨经业可是森罗宗的大金主,这些年为森罗宗提供了巨量资金。
也正是如此,暴晁身为森罗宗长老才亲自前来保护杨经业安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今杨经业竟然当着他的面被杀,这简直打了森罗宗的脸,更断了森罗宗的摇钱树。
这让暴晁怎么能忍?
眼看暴晁就要冲上房顶。
下一刻。
“嘭!!!”
房顶瓦片再度破开,一个人影伴随着如泼大雨猛地落下。
与此同时,一柄黑色巨剑竟朝着暴晁当头劈斩而下!
那杀死杨经业的贼人不仅没有逃走,竟然还在主动出击!
“呼!”
这巨剑带着下坠的惯性,在加上劈斩的力道,导致速度快到极致,带起呼啸的劲风。
暴晁大吃一惊。
他身在半空本该无处借力,可谁想他身躯一扭竟然犹如一只灵动展翅的鹤,硬生生让他朝着一旁横移而开。
那柄巨剑没能斩中暴晁。
但是下面的一名侍女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巨剑当头斩落。
一剑,这名侍女就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嘭!!!!”
那杀手沉重落下。
他的体重似乎格外沉重,砸得地面发出巨响,还产生了蛛网般的裂纹。
杀手缓缓站了起来。
当众人看清他的面貌之后,不由得细细吸了一口寒气。
只见这个人影起码高达两米。
他头戴尖角兜鍪,面带金属骷髅面具,身披肩甲,着灰黑色长袍。
他一只手,持一柄重剑。
另一只手,却竟然是只机械手臂,没有手掌,只有一个兽首铁匣。
兽首铁匣中伸出的铁链,连接着杀死杨经业的那奇特武器。
这武器犹如钢铁圆盾,又犹如巨大头盔,但众人都很清楚它真正的用途是收割人头!
从房顶破洞上落下的大雨不断浇淋在他的头盔、面具和肩甲,溅起簇簇水花。
随着这人影出现,一股冷漠、沉重和阴寒的气息在书房散发出来。
暴晁身形随之落在两丈之外,他阴沉盯着这骷髅面具人发问:
“阁下是归一门哪一位?”
“可敢报上名来!”
归一门中成名在外者,暴晁了若指掌,并没有眼前这一位。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此人是归一门的里子,也就是被隐藏起来执行特殊任务的高手。
要么,此人是归一门请来的外援。
小院中。
严巨、云辽和华兰月三人也都惊呆了。
他们之前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已经准备好赴死。
可谁料转眼之间,形势竟然发生了惊人转折。
这让三人一时之间都回不过神来。
华兰月甚至忍不住低问:
“师兄,这莫非是师父请来暗中帮我们的前辈?”
她被暴晁的话所引导,还真当这骷髅面具人是门中高手。
严巨和云辽也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显然他们到现在,也完全搞不懂状况。
此时。
那金属面具人却已经提着巨剑,朝着暴晁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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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破绽
裘卓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他的视线之中,只有那具失去了脑袋的尸体。
杨经业,杨老,这个不久前还令裘卓无比敬畏的大人物。
此时此刻,竟然就那么静静躺在地上,任由房顶破洞漏下的雨水冲刷。
饶是他一身珍贵皮裘和珠宝,饶是他过人的赚钱能力,饶是他深厚的背景……
这些东西在此时,竟然也救不了他的命。
“为老爷报仇!”
三声娇喝将裘卓惊醒。
只见剩下三名侍女漂亮的脸上尽是愤怒,一同朝着这骷髅面具人冲去。
裘卓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而暴晁阴冷站在一旁,他并未急着动手。
他想要先看看这骷髅蒙面人的招式。
此时。
骷髅面具人动了。
他手中巨剑猛地一扫,强劲的气势逼迫得刚冲过来的三名侍女匆忙后退。
然而。
三名侍女脚跟还没能落地,只见骷髅面具人手中那厚重的钢铁血滴子已经猛地甩出。
“呼!”
起码两百斤重的血滴子带着可怕的呼啸飞出,猛地击中了一名侍女。
这名侍女身躯轻如杨柳,直接被血滴子撞得砸在墙上。
“轰!!!”
只见整面墙壁直接被砸碎。
侍女身躯被砸得骨骼尽断,甚至还被砸飞出墙外软绵绵地落在大雨之中,一动不动。
另外两名侍女看得心惊胆战。
但骷髅面具人可并未停歇,更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一剑斩来,劈向另一名侍女。
这名侍女刚来得及躲避长剑,耳边却传来一阵铁链声音。
“哗啦啦!”
铁链迅速收缩!
只见骷髅面具人一条胳膊竟然是机械臂,伸出似乎还有钢铁齿轮。
伴随着钢铁齿轮迅速搅动,铁链尽数被他收入手臂之中。
血滴子也被扯得飞了回来。
这名侍女还未来得及躲避,血滴子已经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回到了骷髅面具人的手腕上。
侍女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忽然!
她却只感觉胸口衣服被一片温热液体打湿。
当她垂头一看,自己身躯已经被鲜血浸染。
而这些鲜血来自于……她的脖子!
原来,血滴子从她身边飞过之时,血滴子边缘那些犹如月牙的锋利外刃已经轻易切开了她的喉咙!
最后一名侍女看到同伴死绝,终于彻底失去战意。
她转身朝着暴晁跑去,一边跑一边惊呼:
“暴先生,救我!”
暴晁却没动。
他凝神看着侍女背后升起的高大骷髅面具人。
亲眼看着那人影一剑将侍女拦腰斩断!
甚至侍女上半截身子摔在暴晁脚边,内脏流入雨水之中,暴晁的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六品!”
“我还真没想到,六品武者中竟然也有如此强者?”
“能让我心生忌惮的六品,你是头一个。”
暴晁终于确定了对方的实力。
他一生见过、遇过、战过众多六品强者,可却从没有一个能够有眼前这骷髅面具人般强横的。
这骷髅面具人气势极具压迫感,攻击也冷酷无情。
可以说,这骷髅面具人已经将六品实力发挥到了极致。
若暴晁此时仅仅是六品的实力,那他一定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这骷髅面具人,六品之中无敌!
“但可惜……”
“六品,就是六品。”
“你若是提升到五品,那今天是我死期。”
“但你只是六品,那今天死的人会是你。”
六品比五品只差一个境界,但是实力差距却有着一道天堑。
尤其暴晁成名多年,身经百战。
他不仅境界高,所学武艺也都练得极高。
即便是同五品境界之中,暴晁也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这就是他的信心:
“你可以去死了!”
暴晁身形一动,朝着骷髅面具人冲去。
他已经看出,这骷髅面具人一手持剑,一手持血滴子。
看起来血滴子如盾,巨剑杀人。
但实则血滴子才是他的进攻手段,而巨剑是用于近身防御。
那血滴子中远程攻击力极强,所以暴晁选择近战!
而暴晁的腿法精妙强悍,近战,才他是他的主场!
暴晁凭借灵鹤步的轻功,犹如灵鹤扑鱼一眼瞬间就来到骷髅面具人的面前。
“黑煞刀!”
他以手为刀,正要劈斩。
骷髅面具人却纵身往后一跃,飞出两丈避开暴晁的进攻。
暴晁冷笑一声:
“逃得掉吗?”
以他的境界在加上灵鹤步,根本不怕对手逃跑。
正当暴晁想要继续追击。
却见骷髅面具人机械手臂上的血滴子猛地呼啸飞出,朝着暴晁砸来。
竟是以退为进,杀了一招回马枪!
暴晁匆忙中途止住身形,后跳一步。
“嘭!!!”
血滴子砸了个空,重重砸落在暴晁面前的地里,溅起大片雨水。
暴晁抓住机会,又要继续抢先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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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面具人手臂铁链再度收绞。
这一次,骷髅面具人却并非将血滴子收回,而是依靠铁链收动的力量拉扯身躯,整个人犹如一只飞蛾般借力朝着暴晁扑来。
“呼!”
巨剑一扫而过。
暴晁只能再度变幻身形,巨剑擦着他的鼻尖劈空。
这惊得暴晁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因为他轻功了得又加内力深厚,能够连续变幻身形躲避,否则后果难料。
“他一剑劈空,正是我的机会!”
暴晁不愧是成名武者,惊险避过一招之后并不是向着撤退,而是主动进攻。
他战意和进攻性极强,当即就要贴身再战。
下一秒。
却见骷髅面具人虽然长剑劈空,但手中血滴子却已经犹如一面盾牌狠狠砸来。
暴晁面露不屑:
“六品也想要和我硬碰硬?”
他毫不犹豫,一腿就朝着血滴子踢去。
“嗡!”
却见血滴子伴随着一阵闷响,边缘月牙般的外刃竟然像电锯一样高速旋转起来。
这旋转速度极快,落下的雨滴都被劈飞。
暴晁本已找好空隙准备一脚踢飞血滴子,可这血滴子突然进攻方式的改变,让他猝不及防。
错愕之下,暴晁急忙内力凝于腿步迸发而出。
“呯!!!”
腿上内力凌空而出,撞击在了旋转的血滴子上。
暴晁也终于得以借力后退躲避。
“这厮的进攻诡谲多变,这武器我又闻所未闻,还真是难对付!”
暴晁并不怕这骷髅面具人本身的实力,但是却极为忌惮这血滴子的诡异攻击方式。
这种特殊武器令人捉摸不透极为难缠,暴晁行走江湖一生还从未听说过。
刚才大意之下,竟然差点被他给杀了。
暴晁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名六品武者威胁到性命。
这惊得暴晁都出了一身冷汗。
“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若是时间长了被他抓住破绽,将会对我非常不利。”
此时暴晁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心态,而是凝重严肃。
他此时心理之中早没有将骷髅面具人当成是个六品武者,而已经将其视为同境界的高手。
“呼!”
伴随破空声,血滴子竟然又被骷髅面具人放出,朝着正在后退的暴晁呼啸飞来。
暴晁这次却不再躲避。
他竟然迎着飞来的血滴子冲了过去。
“升龙腿!”
只见暴晁身形一矮,滑跪于地,避开呼啸而来的血滴子。
当血滴子从他身上飞过之际,暴晁腰背从地借力,双腿内力猛地迸发而出。
“嘭!!!”
凶猛的内力从底部轰击在了血滴子之上。
血滴子被轰得垂直高高飞起数丈。
甚至这一脚势大力沉,震得血滴子内圈刀刃张开,杨经业的脑袋从里头掉出。
暴晁终于抓住了机会:
“就是现在!”
骷髅面具人的破绽,已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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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死不瞑目
暴雨中。
严巨、云辽和华兰月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暴晁和骷髅面具人双方的战斗。
他们双方的攻防连续、紧密,且强横无匹。
无论是暴晁还是骷髅面具人的招式,只要三人被擦上一点,不死也要受伤。
三人即便有心帮忙,却也根本插不上手。
“师兄,我们要不……先撤?”
华兰月低声问道。
他们帮不了忙,这样干站着也不是办法。
万一那位骷髅面具人输了,那么他们将会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大雨不断淋在三人身上。
他们身上的鲜血混在雨水里头,在脚下蔓延开来。
三人都受了伤。
尤其华兰月和云辽两人伤得最重。
“啪嗒!”
一声轻微响动产生。
严巨立刻察觉,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小院外探进来了几个脑袋,当迎上严巨的目光之后又急忙缩了回去。
那是衙门里的衙役。
他们早就被这里动静所吸引。
可是当他们看到这里战况如此激烈,也意识到这是有高手在过招。
所以衙役们都躲在外头,迟迟不敢进来。
严巨回过头看向战况,忽然神色一凝:
“他们要分出胜负了!”
“上房顶!准备撤!”
三人不再犹豫,立刻纵身跳上房顶。
此时他们也顾不得那骷髅面具人到底是不是门派派来的强援,只能先保住性命要紧。
与此同时,战场之中情况已经发生剧变!
暴晁抓住机会一脚踢飞血滴子之后,骷髅面具人已经空门大开。
他自然不会错过对方破绽。
只见暴晁灵鹤步一动,终于贴身来到了骷髅面具人跟前。
黑色巨剑划破雨幕横斩而来。
暴晁却早已经料到:
“没用的!”
击飞了血滴子之后,暴晁已经不惧这骷髅面具人。
他以手为刀,内力迸发。
五品武者可内力激发体外,即便使用一根树枝也能够以剑气伤人。
故而暴晁虽然没有带刀,但是他的手也不会比刀弱多少。
刀气呼啸,狠狠劈在了巨剑之上。
“当!!!”
伴随着一声金属碰撞声,骷髅面具人的巨剑被暴晁的刀气震荡开。
随后暴晁的一腿猛攻。
“铁帚腿!”
暴晁的膝盖狠狠击中骷髅面具人的小腹,强大的内力立刻灌入骷髅面具人体内。
一击得手!
暴晁眼中流露出狰狞和得意。
对方虽强,但还是他赢了!
小腹本就是男性武者的弱点,只要被他这一记铁帚腿击中,强悍内力可以瞬间将对方内脏搅碎。
绝无生路!
这名骷髅面具人若是不除,以后一旦突破五品,那绝对是森罗宗大患。
如今暴晁为门派杀掉未来强敌,心头振奋。
突然——
骷髅面具人扔掉手中巨剑,一把牢牢抓住暴晁。
“怎么还没死?”
暴晁大吃一惊。
他的一击绝杀,此时本该彻底断绝骷髅面具人生机才对。
为何对方还能行动?
他当即运行内力,就要强行挣脱。
“哗啦啦!”
就在同时,暴晁耳边却忽然响起骷髅面具人机械手臂中铁链收绞的声响。
两百斤的血滴子正从十余米高空落下,威势本就骇人。
而如今铁链收缩产生的强大拉扯力,更是让那血滴子犹如流星般带着强悍无匹的力量砸落。
转瞬即至!
暴晁身躯又被骷髅面具人抓住短暂间挣脱不开,让暴晁避无可避!
暴晁双目瞪圆,惊骇看向眼前骷髅面具人:
“你究竟是不是人?”
只要是活人,暴晁不信中了他十成内力的铁帚腿之后还能存活。
更夸张的是,这骷髅面具人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进攻。
暴晁也从自己膝盖上传来的触感察觉到,他击中的仿佛不是鲜活的肉体,而是……一具金属傀儡!
这便是暴晁最后的遗言和想法。
他话音未能落下。
沉重的血滴子已经重重砸落在他的肩头,几乎将他肩头击碎。
而他的脑袋,也被血滴子套入其中。
血滴子内圈刀刃瞬间弹出,切入暴晁的脖子里头。
骷髅面具人手一扯。
“唰!”
血滴子离开了暴晁的肩头,却也带走了他的脑袋。
一股血箭从暴晁脖子断口喷起,在瓢泼大雨之中冒着热气。
“嘭!”
他的无头尸体,重重砸落,溅起一片雨水。
五品强者,就此陨落!
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他们幻想过各种结果。
比如骷髅面具人死,或者骷髅面具人逃。
最离谱的结果,也就是骷髅面具人击败暴晁,而暴晁负伤逃跑。
但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六品的武者,竟然真的能正面击杀一名五品高手!
尤其,这还不是普通的五品高手,而是成名十几年的森罗宗长老!
“轰隆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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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没人怕雷声。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竟然都被这声闷雷惊得浑身一颤。
骷髅面具人站在暴雨之中,那高大犹如铁塔般的身上尽是雨点落下溅起的水花。
此时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尤其是裘卓。
他已经缩到了书房墙角,浑身颤抖,退无可退。
否则他巴不得早点离开此地,远离这个恐怖的骷髅面具人。
这简直就是个恶魔!
他杀杨经业,杀暴晁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下手极其残忍。
连这些大人物的性命都不被他看在眼里,裘卓自己这种小角色,更是不在话下。
严巨三人也都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站在屋顶,原本打算若是暴晁要赢,那么他们毫不犹疑逃离。
可就当他们都要跳出衙门时,却看到了暴晁失去了脑袋。
这种转折,让三人硬生生停住脚步。
“师兄,我们要不要……去向前辈问声好?”
华兰月轻声问道。
严巨却急忙制止:
“别急!”
“他未必是我们这一边的。”
这话让华兰月和云辽都微微迷惑。
这台阳县里又没有其他高手,关键时刻能跳出来斩杀暴晁救下三人的,除了他们归一门的人或外援之外,还能有别人?
严巨也同样想不出是谁。
但他总是感觉这个骷髅面具人犹如……没有人类感情一样。
令他不敢轻易接触。
这时。
那骷髅面具人动了。
他捡起巨剑,提起血滴子。
血滴子内圈刀刃一收,暴晁的脑袋从里头掉了出来。
首级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停住的时候,面孔朝天,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他当然死得不甘心。
若是他一心想逃,这骷髅面具人将难以留住他。
可他却偏偏自以为抓住了破绽,能将骷髅面具人击杀。
只是谁能想到,他一直迎战的对象根本就不是活人,而只是一具战傀!
只见这骷髅面具人纵身一跃,跳过围墙。
他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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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竟然没死
骷髅面具人走了,在场众人心头那股沉重的压迫也消散一空。
尤其严巨三人更是长畅一口气。
起码他们能确定,那骷髅面具人确实不是敌人。
“我们也赶快走吧!”
“回去问问师父,这位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
严巨说着,带着云辽和华兰月也迅速跳下屋顶,离开县衙。
他们的心头都很轻松。
不仅从暴晁这样强者手下死里逃生,更是亲眼目睹了杨经业死去。
若那骷髅面具人真的是门派隐藏的高手,那么他立下如此大功之后,三人也能跟着喝口汤。
书房中。
裘卓还颤颤巍巍地缩在墙角。
他的目光,呆滞地看着杨经业和暴晁的尸体。
一天之中,接连在他的衙门里头死了两个大人物。
完了……
他知道自己仕途,彻底完了!
裘卓只觉得欲哭无泪。
“归一门!”
“你们这帮天杀的!”
裘卓捶胸顿足,愤然怒骂。
要不是这些归一门的人突然出现,杀死了杨经业和暴晁,那么他要不了多久就能升任青州通判了!
现在不仅升不了官,连能不能保住乌纱都不一定。
暴晁还好,毕竟死于江湖仇杀,自有六扇门负责处理,也还追责不到裘卓身上。
可杨经业就不一样了。
杨家老爷子死了,但其他杨家人还活着,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要是上头追责下来,裘卓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突然——
“嘭!!!”
小院的大门被人从外头一脚粗暴踢开,这吓得裘卓又是一跳,差点钻进了桌子底下。
他还当归一门又来了。
当裘卓定睛望去,只见张游带领着一帮衙役冲了进来:
“保护大人!”
“贼人哪里去了?速速搜查!”
“该死的贼人胆敢擅闯县衙,若是让我等抓到,定要将你们抽筋扒皮!”
衙役们威风十足,凶神恶煞,看样子犹如要随时吃人一样。
当裘卓也知晓,这帮衙役早该来了,但他们一直到现在才出现,无非是怕死而已。
裘卓并未责怪。
他一想到仕途就已经心灰意冷,都没精力去骂人了。
张游匆匆冲到裘卓身边,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县尊,您没事吧?”
裘卓扶正了官帽,挥挥手示意自己无事。
没事才怪!
仕途都完了。
但是即便有事又如何?眼前这帮人有根本帮不上忙。
裘卓只能吩咐道:
“立刻上报府衙和六扇门,归一门多名高手袭击县衙,杀死了森罗宗长老暴晁和杨家家主杨经业。”
“此事县衙无力处置,还请他们速度决断。”
张游用心记着。
待到裘卓说完,他又询问道:
“县尊,那我们……要不要去追捕那些归一门的贼人?”
裘卓白了他一眼:
“当然要追!”
“在本官治下有人闯入衙门杀人,岂能坐视不理?”
“全都过来!本官亲自带队,冒雨前去捉拿贼人!”
追?
追是不可能真的去追的。
追上了又能拿人家怎么样?
但是裘卓为官多年,深知表面工作重要性。
不管事情办得如何,但态度一定得拿出来。
当即周围衙役聚集过来,他们提着水火棍,带着铁链铁尺,跟随在了裘卓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就朝着县衙外头走去。
他们的步伐当然很慢。
甚至慢到连裘卓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只能表示刚才他的脚被房顶掉下的碎瓦砸伤,走不快。
张游率领一众衙役也纷纷表示为了裘卓安全一定会誓死守护在裘卓身边,绝不离开半步。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县衙大门口。
但是当看清外头的情形之后,却又纷纷停住。
裘卓也大吃一惊:
“这……这……”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
而县衙门口,却已经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数不清的人站在县衙之外。
放眼望去,雨幕之中尽是攒动的人头,整个县衙都被人群包围了起来。
尤其这些人都头戴黄巾,全是太平道的人!
这么多人就站在大雨之中,冷冷看着县衙门口裘卓等人。
这让裘卓根本不敢踏出县衙一步。
与此同时,一旁传来一阵嘈杂声。
那是县衙外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杨家的那一列豪华车队就停在这里。
可此时此刻,只见太平道的人正将杨家车队里的家丁、车夫全都按在了地上水泊烂泥里。
而其余太平道人钻入杨家的马车之中,翻箱倒柜进行着搜查。
裘卓心头咯噔一跳。
他有些心虚。
毕竟杨家要杀大贤良师这件事,他是知晓的。
难道……
是因为大贤良师死后此事败露,太平道来找麻烦了?
这让裘卓大为紧张,低声对身后一众衙役呵斥道:
“怎么回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连太平道都包围衙门了,也没人来通报一声?更没人去通知城防军过来吗?”
“还有不是让你们看好杨家的马车吗?怎么连太平道的人去翻找也没人阻拦一下?”
衙役们都垂着头保持沉默,没有一个人回答。
就连守县衙大门的衙役们,也都眼观鼻鼻观心。
只要裘卓不问到自己,他们也都假装听不见。
“嗯?”
裘卓大皱眉头,今天这些衙役都怎么了?
张游在后头拉扯了一下裘卓的衣袖,凑到裘卓耳边低声道:
“县尊,现在还请莫要动怒。”
“这些衙役里头,十之七八都加入了太平道。就连城防官兵,也大致如此……”
裘卓闻言心头一惊。
太平道发展竟然如此之快?
他到现在才意识到,他连县衙都在渐渐失去掌控了。
裘卓又看了一眼围堵在县衙门口的一众太平道人士。
这么多人如果真的作乱,那他今天恐怕不仅仅要丢官,甚至还要丢命。
裘卓当即朝着张游挥了挥手,示意张游前去交涉。
张游当即上前,一脸陪笑道:
“诸位,这衙门门口可不是能随意逗留的地方。”
“不知道大家有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冤情啊?”
“还请派个代表出来,跟我们好好说说,无论有什么问题衙门都是能帮大家解决的嘛。”
哗啦啦。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
无数太平道的人站在大雨之中,依然沉默不言。
这种无声的压迫,让张游没办法继续说下去,只能退回到了裘卓身后。
裘卓见状,知晓自己不上是不行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超前站了两步,然后冲着众人拱手:
“各位乡亲父老们,本官——”
他话还没能说完。
天空一声惊雷炸响将他的话打断。
“轰隆隆隆隆!!!”
滚滚雷声持续数响才平息。
紧跟着。
只见堵在衙门门口的太平道众人突然让出一条道来。
两个人顺着这条通道,朝着衙门门口走来。
苗元正打着伞。
而伞下之人,正是梁进。
裘卓见状眼皮一跳,脸上露出犹如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大贤良师……竟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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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我要报官
梁进从人群之中一路走来。
周围太平道的信众纷纷向他行礼。
只见梁进面无表情,虎步龙行,仿佛一切都无法阻挡在他的面前。
这给裘卓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甚至当梁进靠近的时候,裘卓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最终。
梁进来到了所有黄巾众的前头,停下了脚步。
苗元正背刀站在梁进身后,为梁进撑伞。
衙门门口,张游冲着梁进赔笑了两声,然后又偷偷扯了一下裘卓的衣袖。
裘卓惊醒,急忙用和善的语气问道:
“大贤良师,你这是……”
梁进昂声回答:
“知县,我们是来报案的。”
裘卓还没回过神,只见梁进挥了挥手。
跟着,只见黄巾众抬出了十几具尸体。
他们将这些尸体放在地上排成一排,就在衙门门口。
而这些尸体,正是之前袭击梁进的那些蒙面人。
“知县,刚才有贼人行刺于我。”
“这件事,知县还得给我个交代。”
梁进沉声开口。
裘卓看着这一片死尸,心头一阵发怵。
他太清楚这些人是什么人了。
当即,裘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表示:
“大贤良师放心,除暴安良,本官义不容辞。”
“本官这就派人去调查,一定要将这些妄图杀害贤良的贼子调查清楚。”
裘卓说完,梁进却并未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裘卓。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安静得令人压抑。
大雨下个不停,地上死尸身上流淌出的鲜血混入雨水之中,蜿蜒流淌。
片刻,梁进才继续说道:
“我已经查出这些人的身份了。”
“有众多目击者可以证明,这些人是杨家的护卫。”
随着梁进说完,只见人群之中站出了不少人。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百姓,但居然还有一些守城门的官兵。
显然他们就是证人。
裘卓见状,心头一阵慌张。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是牵扯到了杨家身上。
裘卓只能尴尬笑道:
“大贤良师放心,既然是杨家意图谋害于你,本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杨家乃州府家族,不在本官管辖地界。”
“但也不用担心,本官这就修书给府衙,请求府衙彻查。”
裘卓知晓,府衙也不会拿杨家怎么样。
杨家在青州府根深蒂固,可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未遂就能扳得倒的。
更何况谋杀的对象,还只是一介平民,虽然这平民影响力在台阳县很大,但也仅此而已。
裘卓该做的都做,先稳住梁进。
至于上头怎么处理,他也管不着,梁进也怪不到他头上。
梁进淡淡一笑:
“知县铁面无私,还请过目行凶者所使用凶器。”
话音落下,只见黄巾众又取出一些东西放在了县衙门口。
这竟然是一张张劲弩!
当初蒙面人刺杀梁进时,所用的手弩。
裘卓看到这些劲弩之后,面色剧变,心头狂跳。
梁进却已经开口:
“大乾律规定:私藏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干里;私藏甲三领及弩五张,处以绞刑。”
裘卓闻言,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
大乾律法是这样规定,就看较不较真了。
侠以武犯忌。
武者之中,私藏铠甲和劲弩者也不在少数。
许多时候,官府对于这种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非要较真,那这里十多张弩,杨家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时。
那些正在搜查杨家马车车队的黄巾众有了发现:
“大贤良师!我们在这个车厢里发现了弩箭!”
“好多弩箭,全都是弩箭!”
紧跟着,只见黄巾众从马车车厢之中将一张又一张的弩搬了出来,一捆又一捆的箭也被抬出。
这些弩箭尽数被放在了衙门门口,简直触目惊心。
梁进看了一眼,说道:
“这里劲弩起码五十张以上,按律已经构成谋反,当诛三族。”
“知县,你说可对?”
裘卓咬紧牙齿,不敢回答。
他只能在心中暗骂杨家过于嚣张跋扈,私藏这么多弩箭干什么?
可裘卓却不敢骂出口。
他不过一个小小知县,哪里来的胆子去给杨家扣一个谋反罪名?
杨经业虽然死了,但杨家人还在,杨家的靠山也还在。
向上汇报谋反,可跟向上汇报谋杀不同。
谋杀案,府衙可以不重视。
但一旦汇报谋反,那牵扯可就大了,府衙不重视都不行。
到时候杨家未必会倒台,但裘卓却知道自己的官帽就彻底完了。
当即裘卓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走出县衙屋檐之下,顶着大雨来到了梁进面前。
他低声道:
“大贤良师,此事过于重大。”
“您有所不知,杨家的家主杨经业刚才在县衙内已经被归一门的人所杀,您的仇有人替您报了。”
“至于其中详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还请大贤良师屈尊移步内厅,待本官与大贤良师细细说来。”
先将梁进请入衙门内,避开旁人耳目。
到时候裘卓自然会用各种条件来同梁进谈判,即便做出巨大让步也无妨。
否则若是当着这么多黄巾众的面再闹下去,到时候可就收不了场了。
梁进却断然拒绝:
“裘卓,你身为知县就该秉公执法。”
“若是你有顾虑,那我太平道给你撑腰。”
“我将携太平道数万之众,带着你一同前去府衙鸣冤。”
几名强壮的黄巾众当即走了出来,将裘卓团团围住。
他们伸出大手抓住裘卓胳膊,大有要将裘卓强行带离的架势。
这可吓得裘卓魂飞魄散。
要是太平道数万人真的带着他去州府闹事,那么所有人都将认为裘卓是领头的。
到时候裘卓可不仅仅是丢官了,甚至还会掉脑袋!
当即裘卓扭头看向张游和一众衙役:
“师爷!师爷!”
众多衙役就站在张游身后,却没有一个人有上前救裘卓的打算。
衙役们虽然并没有全部加入太平道,但是他们却很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对面太平道这么多人,一人吐口吐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更何况,有恶人要杀大贤良师,断所有病人的活路!
若知县包庇这样的恶人,为虎作伥,那这样的知县不保护也罢。
张游只能试图寻找城防军。
然而他看了一圈,不仅没看到城防军赶来支援,反而在太平道的人里头看到不少兵卒。
至于县衙里其他官员,譬如县尉、县丞之类的更是不知道躲在何处,一个露面的都没有。
这让张游也只能叹息一声,然后冲着裘卓摇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这下,裘卓彻底绝望了。
他只能充满哀求地望向梁进:
“大贤良师……”
梁进却抬起手,指向了杨家车队之中的几辆马车。
这些马车之上,一个个大箱子从车上被黄巾众搬运下来。
当大箱子打开之后,里头竟然装满了银锭!
裘卓知晓,这些都是杨家为这一次台阳县生意所准备的本钱。
梁进却说道:
“杨家人一到县衙,就被知县奉为座上宾,然后就派护卫来杀我。”
“而这一箱箱的银子,莫非是用来贿赂知县你的?”
裘卓一听,顿觉荒谬。
这些银子看上去起码有十万两!
自己一个小小知县,哪里值得用这么多银子贿赂?
“这明明是杨老用于收购……”
裘卓话未说完就急忙闭上嘴巴。
他可不敢把这件事牵扯到自己身上,更不能让梁进认为自己是知情人。
于是他改口道:
“这是那杨家人用于做生意的,跟本官无关啊!”
梁进当然知晓裘卓同这些银子无关。
但真相,并不重要。
他一抬手,指向身后无数黄巾众:
“你不妨问问大家,他们相不相信你?”
太平道中人纷纷对着裘卓怒目而视。
他们齐声怒吼:
“狗官!!!”
声音响天动地,比云间惊雷还要更为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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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黄天才能救你
这些黄巾众怒目切齿。
要是大贤良师真的遇到不测,那么他们将会毫不犹豫拆了衙门。
若裘卓真的同凶手有关,甚至收受贿赂,那这个狗官的命也到头了。
他们满腔愤怒化为的怒吼,吓得裘卓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一刻,裘卓真是欲哭无泪。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从杨家到来之后,原以为自己能步步高升。
可谁料接二连三来的,全都是祸事!
如今他更是同太平道反目,稍有不慎就会立刻横死当场。
“大……大贤良师,还……还请教我。”
裘卓颤抖着,放低姿态朝着梁进哀求。
他已经明白,如今梁进带这么多人来闹事,不达成所愿是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只见梁进手微微抬起。
身后的苗元正,立刻将九节竹杖交到梁进掌中。
梁进持杖,猛地朝着裘卓扫去。
“呼!”
竹杖带起破风声,瞬间砸飞裘卓的官帽。
裘卓还只当梁进要自己的命,吓得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梁进跟着用竹杖点在裘卓天灵盖上,沉声道:
“裘卓,摘去乌纱脱掉官袍,你也不过是个革囊众秽的凡夫俗子。”
“只有皈依黄天,方可洗去你一身罪孽污秽。”
“你,可愿入道?”
竹杖之上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得裘卓只能服服帖帖地跪着。
梁进身躯微微前倾,双目灼灼,以一种充满压迫的姿态盯着裘卓。
他也是在告诉裘卓,这是裘卓最后的机会。
目前裘卓还有点用,所以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裘卓心头巨颤。
他可是朝廷命官!
如果让他真的入了太平道,那么他这一生都难以摆脱这个污名。
除非,太平道在未来能成为大乾国教。
即便不是国教,起码也得是佛、道之类的大教。
古往今来,不乏帝王、文官、武将等皈依佛、道的。
可太平道不过是一个县内教派,看似是道教一脉,但是却可没得到朝廷认可。
裘卓若是皈依了不被朝廷认可的太平道,那么他的晋升之路也彻底堵死。
并且以后他对台阳县的治理和管辖,也将会遭受太平道插手。
他这一县之尊,也将与傀儡无异。
可是……
裘卓的视线,看向周围那无数黄巾众。
他们之中,包含了这台阳县各行各业者,甚至就连衙门和城防军也入道者如云。
如今太平道更是朝着外县蔓延,看趋势要不了多久恐怕将会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峰。
裘卓根本无力阻止。
他即便不入太平道,也改变不了被架空权力的命运。
尤其他一旦拒绝。
那么裘卓根本不怀疑,他一定活不了。
大贤良师已经知晓刺杀的事杨经业是主谋,而杨经业又是裘卓的座上宾。
这件事,裘卓怎么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裘卓还有能利用的地方,那他早就死了。
裘卓若是此时拒绝,那无异于当众驳了大贤良师的面子站在他的对立面,同太平道彻底撕破脸皮。
到时候。
不仅他会死。
他全家也逃不了!
要官?要命?
此刻,似乎并不难选。
最终,裘卓黯然叹息一声,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我入道。”
梁进满意收回竹杖。
一名黄巾众端来一碗符水,裘卓只能接过一饮而尽。
紧跟着,便是一系列入道仪式。
最终,梁进吩咐道:
“裘卓,既已入道,那就当同太平道同生共死。”
“现在杨家意图毁害太平道,你该去写上疏公文,陈述杨家谋反之事。”
“并且县衙立刻发布海捕文书,通缉所有杨家人,并查抄台阳县内所有杨家资产,向民间征集所有杨家犯罪证据。”
裘卓只能行礼,回答遵命。
他虽惧怕杨家报复,但如今他也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随后,梁进又冲一众教徒高声道:
“传令下去,让各县和州府所有太平道人共同破坏杨家产业。”
“我要让杨家的生意,在青州境内再也做不下去!”
“我要让杨家人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黄巾众们闻言,齐声高呼起来。
他们的呼喊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苗元正还在为梁进撑着伞。
他看着梁进的背影,感到深深敬畏。
自从在窄巷遇袭之后,梁进誓言要报复杨经业。
苗元正起初认为梁进绝无可能做到!
暴晁这样的五品高手,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然而。
到了如今,苗元正已经从县衙内得到了消息——
杨经业死了,暴晁也死了!
死于一个来历不明的高手手上。
这高手从何而来,苗元正并不知晓。
有人说是归一门。
但苗元正知晓,一定不是。
他跟随梁进曾在县衙外转了一圈,然后衙门里的刺杀就发生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整个过程中,他并未看到那神秘高手如何出现,也没能看到神秘高手如何消失。
这甚至让苗元正一度怀疑,这大贤良师莫非真能召来黄巾力士降诛恶人?
而现在,一个知县已经皈依了太平道。
在未来,苗元正相信将会有更多的知县皈依,甚至是知府皈依,乃至更多的大员皈依。
苗元正相信梁进能做到!
杨家招惹到了梁进,注定是自取灭亡!
苗元正抬起头。
大雨还在下。
这场雨,并不会这么轻易就停,势必还会越下越大。
当雨停云散之后露出的天,一定会是黄天。
………………
………………
皇宫。
宗武府。
阴暗的房间内,似乎连光线都被隔绝在外。
一个头发灰白的干瘦老太监举着一根蜡烛,走在前头。
即便是大白天,这里居然也需要依靠蜡烛才能照明。
赵保恭敬地跟随在后。
但他心中却满是疑惑,为何曹贤曹公公的房间在白天也不开窗?
这时。
老太监开口了:
“赵保,你有心了。”
“自从喝了你带来的药汤,我这十多年肺病就这样被治好了。”
“这些日子啊,我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轻松和舒服。”
曹贤说着,习惯性地掏出手帕捂住嘴巴。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咳嗽了。
十多年来,他已经养成了每说几句话就要忍不住咳嗽几声的习惯。
现在康复之后,这个旧习惯还一时难以戒掉。
赵保急忙躬身回答:
“这哪里是小的药汤厉害,明明是总教头您身体健壮。”
“即便没有小的药汤,总教头您也很快就能自愈的。”
曹贤犹如扯着嗓子一样干笑了两声,然后继续在前头带路。
赵保也只能继续跟着。
两人终于来到了内屋。
这里更是黑暗,窗户都用厚厚的毡子给盖住,简直密不透风。
曹贤手中的蜡烛,也只能照亮屋子中心位置,靠墙的一圈依然晦暗不明。
正当赵保四处偷偷张望时,曹贤突然一把扣住赵保的手腕。
赵保一惊:
“总教头,您这是……”
曹贤却只是按着赵保的脉搏,细细感应了一阵:
“赵保,你竟然已经到达八品之境了。”
“看来你在武学上的天分和悟性,倒是出类拔萃。”
赵保急忙回答:
“总教头谬赞,这一切还都是总教头教导有方。”
曹贤干笑两声,然后将赵保拉到了一张厚实的木椅面前。
“来,坐下。”
他指着椅子说道。
赵保急忙回答:
“总教头尚未就座,小的又如何敢——”
他话未说完,曹贤却突然将他直接按在了椅子上。
正当赵保惊诧之时,这张厚实的椅子上忽然弹出几个铁扣,牢牢扣住了赵保的双手双脚和腰部,将他整个人箍在了椅子上。
谁能想到,这张椅子竟然暗藏机关。
“总教头,这、这是为何啊?”
赵保惊声发问。
他试着挣扎几下,可这钢箍和椅子都结实无比,他根本无法挣脱。
这把椅子似乎专门为武者打造,饶是赵保八品之境,竟然也无法将其撼动。
却见烛光跳动之中,曹贤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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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皇宫站岗
大乾国,皇宫。
天空阴沉,大雪飘落,处处银装素裹。
梁进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犹如一尊雕塑般站在瓦檐之下。
虽然漫天雪花还不至于落在身上,但是那彻骨的寒意却能够穿透铠甲,钻入人的身子里头。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梁进满心感慨。
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个类似于古代王朝的世界,还成为了一名守卫皇宫的禁军。
禁军的生活很枯燥的:
进宫时,站岗、巡逻、看大门。
回营时,操练、喝酒、逛窑子。
梁进都没想到,这样的生活自己竟然硬生生熬了一个月。
此地偏僻,四周寂寥无人,只有梁进一名禁军站岗值守。
这让他能偶尔偷个懒。
早些年,宫中也曾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毫不为过。
但如今,皇宫戒备已经大不如从前。
大乾对外刚打了败仗,赔了不少银子。
对内则忙着赈灾和平叛,更是花钱如流水。
朝廷没钱,只能裁减了大批禁军。
再加上禁军之中官员不仅克扣粮饷,甚至吃空饷之风越来越盛。
这导致皇宫禁卫越发捉襟见肘,戒备松弛。
尤其皇帝也是个昏君。
这大乾王朝,已有亡国之相。
“哒哒哒……”
一个小宫女吃力地抬着一个装满脏衣服的箩筐走过来了。
当来到梁进面前时,她放下手中箩筐,从怀中摸出一双鞋垫偷偷塞到梁进铠甲里:
“进哥,这双棉鞋垫给你。”
“它可软了,你把它塞鞋里,站岗的时候脚暖和。”
小宫女名叫苏莲,十五岁,平日在浣衣局里负责洗衣服。
别看她年纪不大,进宫却已经整整五年,也同梁进相识了五年。
苏莲对梁进极好,平日里总会偷偷藏一些布料来给梁进。
梁进答谢:
“小莲,多谢了。”
“下次我来,再给你带点治冻疮的药。”
他看到苏莲手上的冻疮,皮肉翻开,呈现出黑色,连血都流不出来。
这让梁进心中一阵唏嘘。
苏莲十岁时开始当宫女已经不算小了,梁进前世历史上着名的万贞儿,才四岁就当了宫女。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进哥,我皮糙肉厚不用麻烦,并且早习惯了。”
“我一整手都要沾水,药涂抹上去几下就被洗掉,会浪费你的钱的。”
苏莲满不在乎地说道。
梁进心中暗暗摇头。
他知晓苏莲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干完活还得伺候“姑姑”,伺候完了才能睡觉。
苏莲是个低微的宫女,没有资格去伺候嫔妃,所谓的“姑姑”也只是一些掌事的老宫女而已。
“唰唰唰……”
一阵扫地声响起。
只见一个小太监拿着扫把在扫雪,也在朝着这边靠近。
苏莲见状喜道:
“进哥你看,是保哥来了!”
小太监名叫赵保,十六岁,在打扫处专门负责打扫卫生。
他和苏莲,都是梁进相识多年的朋友。
三人都是孤儿又同为宫中最底层,再加上年纪相仿,这让三人关系极为要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所以在梁进站岗的时候,三人都会偷偷摸摸聚在此地说说话。
等到赵保走近,苏莲又摸出另一双鞋垫递给他:
“这个给你。”
赵保警惕地四处看了一圈,才将鞋垫收下,并且抱怨道:
“小声点,要是被人看到了,少不了一顿责骂。”
他一直侧着脸,遮遮掩掩。
梁进却已经敏锐发现他脸上的淤青,便询问道:
“被打了?”
赵保伸手捂住淤青回答:
“我没事。”
“进哥,我算是看明白了,在这宫里即便处处忍让顺从,却也一样会因为身份卑微而被人欺负。”
“那些辱我、轻我、贱我的人,我都牢牢记着呢。”
“若是哪天我爬上去了,我一定十倍百倍报复回来!”
赵保说这话的时候,那张少年脸上咬牙切齿,流露出浓浓的怨恨。
梁进见状,心中微微叹息。
记忆中他与赵保刚认识那会,他还是天真稚嫩的孩子。
几年过去,赵保虽然才十六岁,但是却已经有了与这个年纪不符的表情。
小太监的生活也同样艰辛,这宫里没人容易。
苏莲也流露关心:
“保哥,过两天我给你偷点糖回来,小时后我娘常说吃了糖就没那么疼了。”
“放心,我偷东西可厉害了。”
赵保笑笑。
跟着他转头四处打量了一圈,跟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竟然是两册手抄本。
封面上有着几个大字——《太阴掌》。
只听赵保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解释:
“前两天执守侍张公公不是死了吗?上头让我去打扫腾空他的房间。”
“结果让我发现了一个暗格,里头竟然藏着一本武功秘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偷偷把秘籍抄了下来,进哥、小莲,来给你们一人一份。”
梁进闻言心中一动。
武功秘籍!
没错。
这个世界是有武功的。
禁军,也是全国唯一一支由纯武者组成的军队。
但武者,亦有强弱。
最强者,为一品武者。
最次者,为九品武者。
禁军操练之时,也有教头会传授一些粗浅的武艺。
有天赋出众者便可以学习更上乘的功夫。
梁进这具身体练武没有天赋,止步九品武者多年不得突破,所以也无缘得练上乘武艺。
但如果有了好的秘籍,那或许有助于梁进突破。
皇宫之中秘籍虽多,但也不是梁进这些底层有资格看的。
任何一本秘籍,对宫中底层而言都是十分难得。
赵保能有这份心,更为可贵。
于是梁进毫不客气,将手抄本塞入怀中。
苏莲却摆摆手:
“我才不要。”
“听说练武很辛苦的,我天天从早到晚洗衣服都洗不完,晚上伺候完姑姑才能休息。”
“累都累死了,哪有时间练武?你跟进哥练就好。”
苏莲想法简单,也没有什么欲望。
这却让赵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真没出息!在这宫里,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算了,以后我要是爬上去了,我罩着你和进哥,到时候谁也不敢欺负你们。”
“好了,我们快散了吧,免得被人看见惹来麻烦。”
赵保送来手抄本之后做贼心虚,根本不敢久留。
于是三人短暂闲聊之后,便各自分开。
梁进继续站岗。
他趁着没人的功夫掏出手抄本看了一阵,随后有些失望。
《太阴掌》是一门阴柔的功夫,而梁进在禁军中所学的则是阳刚功夫。
二者内力冲突。
梁进只是稍稍按照手抄上的方法运行一阵内力,就只觉得浑身难受。
想要练这《太阴掌》,得把梁进之前所修的阳刚内力尽数散去才行。
相当于从头再来。
“看来,这《太阴掌》虽好却并不适合我。”
“赵保从零开始,又身为太监,这掌法更适合他。”
梁进也并未气馁。
因为……
他有系统!
每天站岗就能进行签到,从而获得奖励。
多数奖励,都是武学修为提升。
连续一个月签到下来,梁进已经从九品突破到八品境界了。
这速度,简直神速。
也正是如此,梁进才不愿散去内力修习《太阴掌》。
“签到的时间快到了,不知道这一次能获得什么奖励?”
梁进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块面板。
【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八品】
【武学:《禁军长拳》(三重)、《盘龙棍法》(二重)、《太阴掌》(未入门)】
寥寥数语,便是梁进目前的状态。
简单,却也简陋。
签到时间已到,梁进毫不犹豫点下【签到】按钮。
正当他以为又是犹如往常一样,签到获得武学修为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面板忽然金光大盛!
紧跟着,一行新的文字出现:
【恭喜宿主连续签到满一个月,成功开启“人前显圣”功能。】
【身外化身,人前显圣,拯救苍生。】
【此次显圣目的地:巨牛乡】
【恭喜宿主获得第一具身外化身。】
【此身外化身所获特性:符水治病】
【即将随机投送化身……】
梁进惊讶之中,忽然只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拉扯到了遥远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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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身外化身
当梁进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天朗气清,远方一座大山宛如一头巨大卧牛。
山脚之下,村落连绵。
看来,这里就是系统所说的巨牛乡。
只不过此地并没有白雪皑皑,反而一片葱绿。
也只有常年温热少雪的南方地区,在冬天还依然还留有植被。
这让梁进心头一惊。
难道转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跨越千里之外?
“我现在的状态……好奇怪!”
梁进此时脚踩泥地,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血肉之躯就身处这巨牛乡。
但同时。
他又能感受到,还有一个“本体”正在皇宫之中站岗,甚至那个“本体”的五感六识自己也一样能感受到。
“所以我现在相当于,多了一个分身?”
“而我八品武者的实力,这分身居然也继承了。”
梁进来到一个水洼边,借着水中倒影查看自己的容貌。
脸变了,但更帅了。
衣服也变了,从禁军的甲胄,变成了一套青色长袍。
斯斯文文,细皮嫩肉,像个书生。
就在这时。
一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顺着道路行驰过来,在梁进身边停下。
“庄主,是个活的,像是个读书人。”
“并且……是个没染瘟疫的健康人!”
车队之中,响起惊呼。
梁进起身回头,看清楚车队里的人之后,梁进也心头一惊。
只见车队中的人,全都一副虚弱病容,不时掩口咳嗽。
最可怕的是,他们露出的皮肤上都长满了一串串犹如珍珠般的脓疱。
一些破开的脓疱流淌出白色脓水和黄色的组织液,散发着一股腥臭。
十分恶心!
所有人都是如此,这就不难猜是某种传染病所致。
当头的马车帘幕掀开,一名中年人露出脸来。
中年人,显然也已经染病。
他咳嗽两声,冲着梁进拱了拱手:
“尊驾想必是外乡人吧?”
“此地十里八乡最近正在爆发疫疾,我劝尊驾染病之前早些离开此地。”
中年人好言相劝两句,便打算继续赶路。
梁进却忽然开口: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梁进一听此地爆发疫病,又联想到系统给予这具分身【符水治病】的特性,便大致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中年人双目一亮,期待发问:
“尊驾是医?”
梁进回答:
“我是仙。”
众人面面相觑,眉头已经不由皱起。
车厢中,一个清脆女声响起:
“又是一个来骗钱的神棍!”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敢来我们陆家庄行骗?”
“这些日子,本姑娘不知道打跑了多少个你这种神棍。”
声音未落,车厢之中就已经钻出一名少女。
少女二八年华,身穿红衣,柳眉倒竖,冲着梁进怒目而视。
若不是她脸蛋上爬满脓疱,倒也是个美人。
中年男子喊了一声“住口!”,少女才悻悻闭嘴。
梁进却再度说道:
“取纸笔来。”
有了纸笔,他就可以使用系统特性【符水治病】。
而他的话,却让车队众人不明所以。
梁进沉声喝道:
“没听到我的话吗?取纸笔来!”
“还有火折,再来一个碗。”
车队的汉子们纷纷皱起眉头,眼前这年轻后生未免也太不懂礼貌。
红衣少女更是猛地抽出腰间马鞭,作势就想要抽人。
中年男子再度挥手劝住少女,同时瞪了红衣少女一眼。
红衣少女只能从车厢中取出纸笔、火折和木碗,随后冷哼一声,扔在了梁进面前。
梁进取过纸笔,开启系统特性。
下一刻,他手臂一动,在纸上迅速画出了一串扭曲玄奥的符篆。
符篆之上光芒一闪即逝,仿佛蕴藏神秘力量。
他用木碗在水洼之中舀了点水,跟着用火折子点燃画有符篆的纸张,将其扔入了水碗之中。
符水,制成!
车队却已经要走。
“站住!”
梁进端起水碗,看向红衣少女:
“你,把它喝了。”
红衣少女气得咬牙切齿:
“你是个疯子吗?”
让她去喝那水洼里盛的脏水?尤其那碗中水上,可还漂浮着不少纸张燃烧的灰烬。
不可能!
中年男子也失去最后的耐心:
“我一直以礼相待,尊驾看上去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还请莫要失了礼数。”
“我等,就此别过。”
中年男子正是看梁进像个读书人,所以一直保持最起码的尊敬。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梁进可以在他面前无理取闹。
梁进冷哼一声:
“我来救你们的命,又何须同你们客气?”
当即,梁进身形猛地一动。
车队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梁进就已经冲到车厢之旁。
他一伸手,就朝着红衣少女抓去。
“不好!”
“他是个武者!”
车队的汉子们大惊失色,急忙手慌脚乱地去抓兵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他们的速度对于梁进来说太慢了。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阻拦之时,梁进就已经提着红衣少女的脖子退朝一旁。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急忙惊道:
“我们陆家庄与阁下无冤无仇,相反还有求必应,阁下为何如此?”
“还请阁下莫要伤我小女,一切都好谈!”
车队汉子们已经抓起兵刃,尽管他们人多势众,却一个个踌躇不前。
一来,庄主之女在梁进手中,令他们投鼠忌器。
二来,他们也畏惧武者的力量!
武者,在皇宫之中并不稀奇。
就连禁军之中最普通的士卒,也都是九品武者。
但,这并不意味着武者就烂大街了。
禁军,那可是抽调全国军中精锐组成的特殊军队!
而在民间,武者可是个稀罕货,备受尊崇。
车队中的人虽气息彪悍,但梁进已经看出里头没有一个武者。
梁进却自顾犹如提小鸡一样提着红衣少女的脖子,淡淡道:
“张嘴。”
红衣少女双脚不着地,不断瞪着,满眼惊恐。
她能够感觉到,只要梁进一用力,就能掐断自己的脖子!
她只能张开嘴巴。
梁进趁机将碗中符水,尽数灌入了红衣少女口中。
这呛得红衣少女咳嗽不停。
做完这一切,梁进手一扬,将红衣少女犹如扔麻袋一样扔了回去。
众人急忙接住红衣少女,中年男子瞪着梁进也又惊又怒。
谁知。
梁进却犹如一个没事的人一样,自顾在一块石头上坐下,闭眼淡淡说道:
“过一会,你们会回来求我的。”
中年男子看到女儿无碍之后,忌惮地看了梁进一眼。
随后他沉如水一言不发,只是一挥手,带着车队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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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武功升级
“真是一个无礼的怪人!”
“仗着自己是武者,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吗?”
“真不知道这个人哪里冒出来的,差点伤了小姐!”
车队中的汉子们,忿忿不平。
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刚才那怪人的身形早已经看不见,这才敢抱怨起来。
车厢中。
陆天行沉默着。
刚才的事,他并未放在心上。
陆天行常年行商见惯风浪,成熟稳重。
既然那怪人武者没有伤到自己女儿,那这口气他很容易就咽得下。
并且他身为陆家庄庄主,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
尤其这一场瘟疫,导致庄中人人染病。
近在眼前的灭庄危机,才是最令他头疼的。
可别人却咽不下这口气。
身穿红衣的陆倩男却一边干呕一边骂道:
“爹,刚才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未必打不过那个武者。”
“你怎么连话都不说一句,就带我们这样走了?”
一想到自己喝的那碗脏水,她就忍不住又想呕吐。
陆天行看着不服气的女儿,无奈摇头。
他们十多个人,若是能个个悍不畏死,那么打一个九品武者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可若是真打起来,一旦见血,这些庄客们起码怂一半。
若是再死了人,剩下的庄客又得怂一半。
不是训练有素练武之人,可没有那么强的战意和杀心。
更何况双方又没有死仇,又何必动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倩男还在骂骂咧咧:
“还说我们会回去求他?做梦!”
“他真以为自己是神仙,能神机妙算啊?”
陆倩男只是被掐了一会脖子,并未受伤。
而那碗符水也应该不会有问题。
毕竟符水的材料,都是她提供的。
陆天行微微苦笑,正要再劝女儿,却又忽然愣住:
“倩男,你、你、你的脸!”
陆倩男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忽然迸发出一股清凉。
这阵清凉忽然传递遍全身,包括脸上。
原本因脓疱而干燥发痒的皮肤,竟然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爹,我感觉……浑身轻松。”
“我的脸到底怎么了?”
“你快说话啊!别吓我啊!”
陆倩男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什么,急忙询问。
而在陆天行惊骇的视线中,只见女儿脸上的脓疱竟然纷纷干瘪,然后结痂。
没一会,那刚结的痂竟然纷纷脱落,露出光洁的皮肤。
仅仅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脸上长满脓包的陆倩男,就已经恢复成了原本那个美丽健康的少女。
陆倩男见父亲半天不说话,只能钻出车厢,冲着车队众人询问:
“我脸怎么了?”
尽管她已经知晓,她的脸因为脓疱已经变得奇丑无比。
但毕竟还是少女,对于脸上一切都关心异常。
车队的汉子们闻言看了一眼,一个个犹如见了鬼一样:
“小姐,你的脸……你的脸……天呐!”
他们的惊讶,更是让陆倩男急躁不已。
她急忙翻找出铜镜一照。
下一刻,铜镜忍不住从手中滑落。
陆倩男忍不住喜极而泣:
“我的脸好了!真的好了!”
“还有我的病,我感觉不到了!”
“我这是……真的好了吗?”
车队里的庄客们只感觉一阵匪夷所思。
疫病已经传播开来,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寻找到治疗的办法。
而自家小姐,竟然就痊愈了。
难道……
因为那碗水?!
一碗符水就能立竿见影,治好小姐的疫病。
莫非真是神仙?
陆天行从车厢中钻了出来。
他站在车辕上,深吸一口气后激动下令:
“回去!”
“立刻回去!”
车队一阵手忙脚乱,匆忙调转方向。
每个人的心脏都在激烈跳动,犹如被鼓槌猛砸一样。
有救了!
他们的病,有救了!
整个陆家庄,也有救了!
……
树下。
梁进坐在石头上,背靠着树干,闭目等待。
之前,他本可不用装神弄鬼说自己是仙。
但大乾王朝已有亡国之相,一切原有的秩序即将崩塌瓦解。
这个时候,个人的力量是如此弱小,顷刻之间就有可能灰飞烟灭。
分身,死了也无妨。
但本体若是死了,那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他必须得到足够的安全。
他也希望能够有更强的力量,去保护那些多年来一直关心自己的人。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符水治病治好第一位病人,可获得特殊奖励:武学升级。】
【《禁军长拳》(三重),自动升级成为《大伏魔拳》(三重)】
【《盘龙棍法》(二重),自动升级成为《北霸六合枪》(二重)】
【《太阴掌》(未入门),自动升级为《化骨绵掌》(未入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下一刻,梁进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三套完整的武学功法。
这两套武学就仿佛完全烙印进入了他的骨子和肌肉记忆力,随时可以熟练施展出来。
“这就是高级武学吗?”
“果然比我之前在禁军之中学习的,要精妙太多。”
梁进不由大为感叹。
禁军之中,虽然不缺高级武学,但是自己身为底层根本没资格翻阅。
如今见识到高级武学其中妙谛,让梁进大开眼界。
“难道如今我得到的是……玄级秘籍?!”
梁进心头一喜,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世上武功秘籍,也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级。
得一本黄级秘籍,便可以开宗立派,传艺授徒。
帝都十万禁军,就是靠《禁军长拳》和《盘龙棍法》两本黄级秘籍立足。
而玄级秘籍,已经是各大门派、武林世家和各方强者的不传之秘,非亲传弟子或直系血脉不得翻阅。
至于地级秘籍,那堪称武林至宝。
任何一本地级秘籍流入武林,都势必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梁进也仅仅知道皇宫之中有地级秘籍,其他就一无所知。
至于天级秘籍,那只是一个传说。虚幻缥缈,真假难辨。
如今梁进一下子就得到三本玄级武功,简直犹如天降富贵,怎能不喜?
他的视线随后转向远方:
“看来,他们快要回来了。”
青山依旧。
空气之中充斥雨后泥土草屑的清新。
没一阵,车队果然折返回来了。
马车还未停稳,陆天行就已经迫不及待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来到梁进面前。
这一次,他不仅仅只是拱手,而是深深朝着梁进一拜:
“多谢先生,治好小女疫病。”
“先前是愚蒙有眼无珠,特来向先生赔罪。”
“对了,还未请教先生尊敬大名?”
陆倩男也来到父亲身边,跟随父亲一同行礼。
她此时可没有之前的火爆脾气,反而格外温顺。
并且她也终于认真看向梁进,这一看才发现这个男人竟然长得如此俊朗,着实令她意外。
车队中的庄客们也都纷纷下车,站在远处看向梁进,目光敬畏。
树下,梁进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们可以称呼我——大贤良师。”
陆天行一愣。
好大的名号!
若非才德全尽、贤哲贤师,怎可拥此称号?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何德何能?
梁进却再度开口:
“此地界在哪国境内?”
这让陆天行微微疑惑,这人来到此地,却不知此地在何处,难不成还真是神仙下凡?
陆天行自然不信鬼神之说,但他还是急忙回答:
“此地名叫巨牛乡,乃属大乾青州台阳县。”
梁进放下心来。
在大乾境内,总比去到外国要好。
于是他站起身来,越过陆天行父女,径直就朝着马车走去:
“我得中黄太乙传道,特来此治病救人。”
“送我去你们陆家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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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妖人
陆家庄就在山脚。
当梁进乘坐马车进入陆家庄之后,才意识到这次的瘟疫有多严重。
之前所见车队之中众人,虽然也染了瘟疫,但是却依然还能正常活动。
因为车队里的,都是青壮。
而在陆家庄里,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他们的状态则要严重太多。
剧烈的咳嗽声,在庄中络绎不绝。
梁进看到不少老人和小孩的尸体从房子里头抬了出来,准备集中焚烧处理。
可谓是家家披麻,户户戴孝。
好一副人间惨状。
随着车队到来,庄中的人“哗!”的一下全都聚拢了过来:
“庄主,这次去城里有没有购买回能治病的药?”
“我娘快坚持不住了,庄主请您想想办法!”
“庄主求您赐药!我的小儿子已经没了,我实在不想再失去大儿子,他病得很重啊!”
……
庄民庄客们满脸期待,所有视线都汇聚在陆天行的身上。
陆天行站在马车上,向众人讲述这一趟行程:
“我们这次没能进城,城门已经关闭多日,严禁外人进入。”
“听说城里的疫病也很严重,我亲眼看到有人将病患的尸体从城墙扔到城外。”
“而周围城镇根本买不到药材,所有药材全都被抢空了。”
庄里人闻言,一个个面露悲戚。
城门紧闭,意味着县老爷已经不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了。
如今整个陆家庄所有人已经染病,而没有药材,更意味着庄中会有更多人死去。
甚至……死绝!
绝望的情绪犹如阴云,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但是!天不绝我陆家庄!”
“我有幸在路上偶遇能医治疫病的神医,并且已经将神医请到了庄中。”
陆天行昂声开口。
他只说“神医”,却没说“神仙”。
因为在陆天行的心中根本不信鬼神之说。
他常年跑江湖,可见过不少所谓“符水治病”的把戏。
表面上给人喝符水,实际上用药来医治病人,但让病人以为是喝符水治好的。
自家女儿所喝的那碗符水,说不定是被梁进以不为人知的手法添加了药粉。
唯一让陆天行不解的,也只有那夸张的疗效。
庄中众人闻言,一下子轰然炸锅:
“神医?神医在哪?”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梁进从车厢之中走了出来。
“这就是神医?”
所有人目光惊讶。
因为眼前的梁进,看起来未免太过年轻。
梁进跳下马车,径直越过众人。
他一边走,一边昂声开口:
“我得天神中黄太乙传道,解救人世瘟灾。”
“入我太平道者,可得符水祛疫。”
所有人面面相觑。
不是说神医吗?
怎么又变成神仙符水了?
庄主和这年轻人,怎么说的完全不一样?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到底能不能治好疫病?
陆倩男此时也跳下马车:
“大家看我!”
“我的疫病,就是这位先生治好的!”
“对了,他的名号叫大贤良师!”
庄中众人一看,纷纷惊呼起来。
小姐都能治好,那就绝对没问题。
车队之中的庄客,也纷纷印证陆倩男的话,这更加让所有人深信不疑。
他们纷纷尾随在梁进身边,高声哀求:
“大贤良师,还请救我!”
“我入道,我要入太平道!”
梁进昂首挺胸,脚步不停。
他一边走,一边开口:
“入太平道者,需纳五斗米,诵太平经。”
“虔诚笃信,朝参暮礼。”
所有人亦步亦趋,纷纷跟随。
“我愿意!”
“我们都愿意!!!”
陆倩男带着庄客们,也兴冲冲地跟在梁进身后。
梁进来到庄子中心的稻场上,终于停下脚步。
他捡起一根竹杖,一点地面:
“在此架起大锅,烧起沸水。”
“起法坛,盛朱砂,铺黄纸,备紫毫。”
“尔等随我一同向黄天祈符,祛禳疫鬼!”
陆倩男立刻带人准备所需道具。
而其余庄中人纷纷围绕梁进跪了下来,向所谓黄天乞求降下灵符。
马车旁,只剩陆天行。
竟无一人陪伴在他左右,全都去跟随了那梁进。
陆天行身为庄主,此时却感觉到了一阵孤独,甚至是……恐惧!
他看着被众人众星捧月,接受顶礼膜拜的梁进,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寒。
这些庄民,什么都不懂。
但陆天行跑商多年,见多识广,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
妖人!
这梁进绝对是一个妖人!
在这瘟疫肆虐之年,借符水治病之名,组建教派,广纳信徒。
最关键的是,他真能治病!
这越发能吸收愚昧民众,让这妖人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一旦他兴风作浪,那势必会为陆家庄引来祸端!
全庄两百多口人,恐怕全都要遭受牵连,人头落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陆天行想阻拦。
甚至想要立即去报官!
官府绝对不会坐视这妖人蛊惑人心。
可……
没了梁进,这瘟疫又如何治?
一时之间,陆天行也不知道把这梁进带入陆家庄之中,到底是福是祸。
稻场中,诵经声已经响起。
梁进念诵一声,众人齐声跟随一声。
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这些声音,更是让陆天行心乱如麻,烦躁难安。
他只想捂住耳朵,彻底隔绝这吵闹的诵经声。
哄然一声!
陆天行陡然惊醒。
只见梁进端着一碗符水,率领众人已经来到了陆天行面前。
天色已经暗了。
稻场中燃起的明亮篝火,将梁进的影子拖得很长。
在渐浓夜色之中,背对火光的梁进脸有些模糊。
但陆天行却觉得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梁进那双眼睛盯着陆天行,目光熠熠,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在救人,还会救更多的人。”
“他们想要活,健康地活着。”
梁进淡淡说道。
陆天行有些心虚,蠕动了一下喉结。
他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口舌发干。
庄民们想活,他们并没有错。
梁进也确实在治病救人,这点也没错。
他救了庄民的命,让庄民照他的要求去做,似乎也没错。
这让陆天行搞不懂,到底是谁错了。
梁进端起符水:
“陆庄主,入太平道,可得符水治病。”
“这碗符水,你喝还是不喝?”
陆天行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
他浑身止不住战栗。
他怕。
生怕一旦入了太平道,就同这妖人捆绑在了一起。
若是这妖人日后祸乱人世,那自己定会背负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谋反!!!
对于陆天行这种平民来说,简直是天崩地陷般的罪名。
他如何担得起?
陆倩男兴冲冲说道:
“爹,大贤良师答应教授我武艺了!”
“以后说不定,我就是咱们庄第一个武者了!”
“大贤良师还说,以后得力干将,也都有机会学武呢。”
女儿的脸蛋兴奋得通红,看得出她对此憧憬无限。
庄众们也都满怀期待,敬畏地簇拥着梁进。
而陆天行却心头越发冰凉。
这妖人组织民众,竟然还要练武?
他真的有野心!真的有图谋!
那碗符水,却再度向陆天行一递。
梁进的声音犹如催命符般,咄咄紧逼:
“喝,还是不喝?”
有那么一瞬间,陆天行想要令众人合力将妖人拿下,扭送官府!
但他不确定,现在庄众们是否还会听从自己的命令?
他只知道,若是他要阻拦庄民治好疫病,断人生路,那一定就是他错了。
尤其……他也感染瘟疫了。
他也想要活!
他没有别的选择。
“爹!快喝下符水吧!”
“这可是大贤良师向黄天求下的第一碗符水!”
陆倩男催促道。
庄中众人也都一脸期待,他们同陆倩男一样都希望庄主身体健康。
真不知道庄主还犹豫个什么?
陆天行张口难言,只觉得胸中郁塞得难受。
他不知该怎么说。
最终,陆天行微微闭上眼睛,颓然出了一口气。
这一瞬,他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他缓缓跪下,向梁进低下了头:
“我,陆天行……愿入道。”
随后他接过符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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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岗位高低
第二天。
天还没亮。
南禁军营寨大门就已经缓缓打开。
一列禁军列队而出,进行换防。
大乾禁军共分两支,南禁军主要负责守卫宫城,北禁军主要守卫京都。
二军各司其责,又相互制衡。
梁进所属的便是南禁军,他披坚执锐跟随队伍一同前行,进入皇宫替换夜班禁军。
进宫之后,今日守卫任务层层分下。
梁进的上官,也就是帐头吴焕领到任务之后,便召集手下进行分配:
“上头任务安排下来了,我们今天还是守卫老地方南薰殿!”
“李二和王茂,你俩去守殿门。”
“老张还有小赵,你俩去守后门。”
“剩下三个,同我还有帐副例行巡逻。”
“至于梁进,你依然滚回你自己的位置去,角楼旁守路口。”
周围禁军同袍,看向梁进的目光带有一丝怜悯。
多少年了,梁进一直在最偏僻的角落站岗,从未改变。
原因,不过是梁进不愿贿赂上官。
皇宫之中站岗巡逻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
距离帝王越近的位置,越是宝贵。
说不定一个偶然的机会,就能被帝王看重,从而一飞冲天。
其次,便是距离宫中嫔妃近的位置。
后宫禁地,禁军自然是不能进。但是嫔妃们时常出入后宫之时,若是能帮点小忙,也能获得诸多赏赐。
还有王公大臣们进宫面圣的通道处,尤其是皇宫宫门,往往能在各大臣面前混个熟脸。
想要去这些好的位置站岗巡逻,那必然得让上官满意才行。
当然不是人人都上进。
可即便如此,也有不少兵卒愿意花钱,至少争取一个不用遭受风水日晒雨淋的岗位。
梁进一直不愿贿赂上官,所以他站岗的位置,即便不是最差也是最差之一。
在这种地方站岗一辈子,即便再尽职尽责,也难有出头之日。
故而各个岗位明码标价,上官公然收受贿赂,众人却都习以为常。
禁军已经腐败至此,整个王朝可见一斑。
“我等遵命!”
得到安排之后,众人纷纷前去换岗。
梁进也转身离开。
吴焕盯着梁进的背影,吐了一口痰:
“不懂规矩,不会做人,以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梁进换岗之后,便开始继续站岗。
别人嫌弃这个岗位。
他却求之不得。
梁进操控分身之时,偶尔会有些失神。
而此地清净无人,才不会让他被人注意。
他看起来笔直站岗,而注意力却已经放在了远在了分身之上。
“教派的力量还真是强大,难怪汉末时黄巾军能席卷天下。”
梁进对巨牛乡的进展十分满意。
一天。
仅仅昨天一天的时间,梁进的分身就已经彻底成为了陆家庄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他的话,甚至比庄主陆天行更有用。
甚至附近村庄的村名听闻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前来陆家庄乞求能入太平道。
一旦消息传开之后,还会有更多人慕名而来。
到时候,梁进分身所能掌握的人和资源,将达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如今天下将乱未乱,这些都是他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如果哪一天乱世降临,那梁进也不至于犹如风暴中的扁舟,孤木难支。
“接下来,该在太平道中划分等级了。”
“越忠诚者,病好得越快。”
“久治不愈者,便是心不诚者。”
“人一旦有了高下之分,才会有凝聚力。”
梁进的分身,经过一夜的试验已经有了结果。
一旦他画下完整符篆制成符水,给人喝下之后疫病立刻全消,甚至一些陈年旧疾也都能一并治愈。
但是若是他画的符篆不完整,那么治病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借此,梁进便可以让更多人对他死心塌地。
瘟疫,梁进会扫清。
病人,梁进会解救。
这并非只是单纯的系统要求。
梁进自身虽过得不怎么样,但是他却偏偏还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他深知在这样的时代,一场瘟疫的破坏力有多恐怖。
梁进既然有能力,就不会坐视不理。
但如何来救,救人讲不讲条件,这就由梁进自己来决定了。
“唰唰唰……”
一个在扫雪的小太监,缓缓走了过来。
正是赵保。
“进哥,小莲今天来过了吗?”
赵保确定四周无人,才走过来询问。
梁进摇摇头。
赵保一脸失望,随后他又压低声音开口:
“进哥,刚才我听到别的禁军在讨论你了。”
梁进微微笑道:
“是不是在嘲笑我不思进取?”
赵保没想到梁进居然知道。
这让赵保心中暗叹,看来梁进平日里没少被嘲笑。
他咬了咬牙,从袖中摸出五两银子塞入梁进手中:
“进哥,我能力有限,还请莫要嫌弃。”
“用这点钱去孝敬一下帐头,说不定能换个好点的位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底层太监的工资,要比底层禁军兵卒高一点。
但因为要挨一刀,所以倒也没人会不平衡。
作为最底层的小太监,赵保能掏出五两银子也实属不易。
梁进知晓,赵保每月领了月银都要将其中一半用来孝敬“师傅”。
小太监刚入宫,要先拜老太监为师傅,学习宫里的规矩。
说得好听的是拜师,但事实上就是为老太监做牛做马。
如果幸运的遇上好心一点的老太监会提点一下,但一般的老太监都是冷心肠,收了每个月的孝敬之后,还对小太监非打即骂。
赵保没能跟个好师傅,自身已经不容易。
梁进又岂能收他的钱:
“这钱你留着,你比我更需要。”
他一看赵保身上经常出现的淤青,就知道赵保的师傅是什么货色。
最起码没人整日打骂梁进。
赵保却还在坚持:
“若是哪天进哥飞黄腾达,到时候弟弟可就要靠哥哥照顾了。”
“进哥,你就别推辞了。”
赵保当初正是家人死绝,自己无依无靠,才进宫当了太监。
可自从认识梁进和苏莲之后,他又重新得到了亲人的关怀,并将两人视为亲人。
所以他才愿尽力帮助梁进。
梁进硬将银两还回去:
“你听我说,这银子没用的。”
“别人拼命求所谓上进,那是他们看不透。”
若是在普通军队里头,或许还可以依靠战功来实现升官发财。
可禁军是一支十分特殊的军队。
禁军之中但凡官职都被那些世家、权贵子弟给占了。
这是信任问题。
负责皇帝安全的人,优先考虑的是忠诚度,而不是武功高低。
武功高而不忠心之人,是绝对不能靠近皇帝的。
皇帝最信任的,自然是同他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
梁进是个没背景又无牵无挂的孤儿,这种身份就注定他在禁军之中一辈子都难以升官。
花再多银子去“上进”,也注定徒劳。
当梁进把其中关键给赵保讲通透之后,赵保便也只能作罢。
“进哥,那真可惜,我没能帮到你。”
赵保叹息一声。
他实在没想到,梁进前途如此黯淡,甚至连自己一个太监都不如。
梁进却一笑:
“说来,我还真有个忙需要你帮。”
赵保正色回答:
“进哥请说!”
梁进从怀中掏出一本手抄本,递到了赵保的手上:
“帮我,好好学会这门武功。”
赵保疑惑地接过手抄本。
看了一阵之后,他陡然抬头。
那张白净无须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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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要靠自己
“这是……玄——”
赵保刚惊呼出一个玄字,下一刻就急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唯恐被旁人给听去了。
他急忙东张西望,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询问:
“进哥,这本《化骨绵掌》,难道是……玄级秘籍?”
赵保自从得到《太阴掌》之后,就不断翻阅修习。
而此时手中的《化骨绵掌》,明显比《太阴掌》要精妙高深。
梁进点点头。
赵保得到确认之后,不由得愣住:
“你把它……给我?”
梁进再度点头。
要不是赵保昨天送来《太阴掌》,梁进也不会得到《化骨绵掌》。
赵保挂记着自己,有好物也会与梁进分享。
那梁进,也必会加倍偿还。
赵保咬紧嘴唇,眼眶不由得开始变得通红。
玄级秘籍,虽然听上去比黄级秘籍仅仅高了一个等级。
但是二者价值,却是相差百倍千倍!
对于他这种小太监来说,更是相当于无价之宝!
这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会给他一本玄级秘籍。
赵保从小颠沛流离,进宫之后更是饱受欺辱,如今得到如此宝贵之物,让他感动之下以至于喜极而泣。
他急忙擦了一下眼泪,将手抄本贴身藏好。
“进哥,我——”
他话未说完。
梁进却已经打断:
“都是自己人,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
“好好修习,莫要被别人知晓。”
“并且早些将武者境界练到八品,这样才能发挥这门掌法的效果。”
武者之中,九品和八品的差距,可是十分巨大。
丹田气海能产生内力的,才能称之为武者。
九品能够产生少量的内力,但由于自身控制力不足,无法将内力纳入经脉,并转换成自身能量,所以产生了之后又会自动泄去。
所以九品武者身体素质自然超越普通人,但也没有强太多。
九品武者即便使用《化骨绵掌》,也与普通掌法无异。
而八品就是正式可以用内力战斗的门槛了。
八品武者能储存少量内力不泄,并且根据内力的属性来发挥出武功的效果。
所以八品武者,便可以开始发挥《化骨绵掌》的初步威力。
这样战斗力自然大幅提升。
赵保用力点点头:
“进哥,那就大恩不言谢。”
“我知道以后我该如何努力。”
赵保说完,便带着手抄本离去。
梁进看着赵保离去的身影,越发感觉这个少年更加早熟。
他还有更好的东西没有给赵保。
那就是能治病的符水!
分身的特性,本体也可以获得。
所以梁进现在依靠本体,也能施展符水治病。
练武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而符水治病这玩意,效果立竿见影,可谓是包治百病。
太监接触贵人的机会,可比禁军要多。
一旦利用好这神奇的符水,真的能飞黄腾达。
但也正是因为效果太过神奇,梁进才没拿给赵保。
这种神奇符水,在这皇宫之中既能引来冲天机遇,也能惹来杀身之祸。
梁进在确定赵保能把握得住,并且不会为梁进自己引来祸患之前,是不会把这东西交给赵保的。
他看了一眼面板。
【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八品】
【武学:《禁军长拳》(三重)、《盘龙棍法》(二重)、《太阴掌》(未入门)、《大伏魔拳》(三重)、《北霸六合枪》(二重)、《化骨绵掌》(未入门)】
【特性:符水治病】
【身外化身数量:1】
看完之后,梁进微微感叹:
“我的武功,还真是杂而不精,多而不强啊。”
武者,境界才是根本,秘籍只是其次。
当年大乾太祖,据说也是禁军出身。
可他却能依靠《禁军长拳》和《盘龙棍法》两门烂大街的武学,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两门平平无奇的武学,在他手中就犹如顶级神功一样,能化腐朽为神奇。
这便是内力境界达到一个极致之后,便可以返璞归真,不再拘泥于招式精妙。
当然,大乾太祖境界已经达到传说中的一品!
普通武者不可比。
而低境界之间,就要看武功和招式的优劣了。
比如同为九品,能将《禁军长拳》练至九重的武者,能轻易击败《禁军长拳》一重的武者。
九重,可以理解为已经将武学练满熟练度。
而一重,只是相当于这门武学刚入门。
如今梁进会的武功虽多,但是也多是二重和三重的水平。
这会导致梁进的实战能力不够强。
“我起码得把其中一门武功练到融会贯通的程度,这样才能遇敌之时增加胜率。”
“可惜这里不能随便练武,只能等休假的时候练习了。”
梁进心中,一直充满了不安全感。
尤其前阵子有武林高手夜闯皇宫,导致宫中禁军死伤不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天幸好不是梁进当班,否则谁知道死的会不会是他。
皇宫之中,当然有大内高手坐镇。
但是大内高手的价值极高,不能轻易受伤,也不能轻易冒险,更不能轻易送死。
所以当前阵子有敌人来犯的时候,皇宫中的大内高手并未立即出手,而是先让禁军去送。
通过禁军士兵去填命,好消耗来犯之敌的内力,也让来犯之敌暴露武功招式。
当大内高手看破敌人武功路数之后,又趁着敌人内力消耗严重,胜率有了保障之后才迅雷出手,最终击退来犯之敌。
那些权贵上层以大局的眼光来看,这样自然无可厚非。
可梁进却不想成为填命的一员。
他想活,他也不愿为权贵而死。
但身为禁军,却又身不由己。
只能变强才能好好活下去。
可宫中站岗时若是做别的私事,若是被发现了会非常麻烦。
尤其练武的动静会很大,很难避人耳目。
这也让梁进倍感无奈。
“签到的时间到了,看看今天会抽中什么。”
梁进点下了【签到】按钮。
面板上一行字,立刻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奖励:武学熟练度提升】
【请宿主选择相关武学,提升熟练度】
???
梁进签到一个月,大多都是获得境界修为提升,这武学熟练度提升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至于选择什么武学,这并不困难。
当然是选择高级武学了!
毕竟越是高级的武学,越是难练。
除了不适合自己的《化骨绵掌》之外,另外两门玄级武学都可以提升。
梁进略一思索,便选择了《大伏魔拳》。
【选择成功!】
【恭喜宿主《大伏魔拳》熟练度提升!】
【由于《大伏魔拳》三重熟练度满,自动晋级为四重!】
下一刻,梁进只感觉自己脑海之中对于《大伏魔拳》的理解忽然多了不少,修习进度提升了一大截。
甚至他的肌肉记忆,也多了许多《大伏魔拳》的相关内容。
梁进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自己真是白苦恼半天。
有系统在,签到就能升级,这不比辛苦练武容易多了?
但梁进很快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练武还是得练,人要靠自己,不能整天依赖系统。”
“不过……还真是期待明天能签到出什么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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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心不诚
台阳县。
永乐镇。
“痒……好痒啊!”
路边有人痛苦叫着。
那人用双手不断抓挠脸上,他脸上遍布的脓疱很快被抓破,脓血横流。
他嘴唇干裂仿佛正在高烧,刚叫了两声,忽然弯腰呕吐出一滩黄水。
随后一下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但无人管他。
因为如今,人人难自保。
萧索的街面上行人寥寥,街边坐着几个暮年老人。
他们已经病入膏肓,正躺在门口等死。
苗元正走在街上,看着这一切。
他浑浑噩噩,已经麻木,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这镇子,与曾经生机勃勃的镇子,已经完全两个样。
疫病肆虐,导致镇上处处死气。
苗元正经过一条巷道的时候,只见两名义庄的人从巷子中抬出一具包裹着草席的尸体。
当狂风卷来时,掀开草席一脚,露出一张长满脓疱的脸。
“那是……昨天还见到的李婶……”
苗元正见到那张死不瞑目的面孔,心头猛地一跳。
又一个身边熟人死了。
这阵子,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收尸人将草席包裹的尸体扔在了推车上,然后面无表情地推着死人缓缓离开。
苗元正却站在原地,久久难以释怀。
昔年,他为了娶心爱女子,弃了刀客旧业,来到永乐镇生活。
未想,镇中忽然闹起瘟疫,妻子染病去世,儿子也生起病来。
苗元正如今还活着的唯一的念想,便是儿子。
所以他每天都在镇子上游荡,期望能够得到关于瘟疫的好消息。
但是他所看到的情况,却一天比一天更糟糕。
“嗒嗒嗒嗒……”
一阵马蹄声响起。
镇长骑着马进入了镇子里。
“衙门不管我们了!”
镇长摔下马来,悲声大呼:
“县城大门已经关闭了半个月,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县老爷到现在也没有派人赈济瘟灾,更没有露面发布任何政令,全让我们自生自灭。”
“我在路上看到灯笼村的人已经整个村子死绝,变成了一座鬼村!”
刚围过来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个个眼中尽是深深的绝望。
苗元正的心沉了下去。
若是连官府都不管不顾,那么如今谁还能救自己的儿子?
一瞬间,苗元正只觉得双脚沉重犹如灌铅,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昏暗无比。
突然。
又有人跑了出来:
“有救!我们还有救!”
“我听说巨牛山下的陆家庄,有一名活神仙能符水治病,已经治好了很多人!”
“我们去求神仙救我们永乐镇!”
不少人纷纷摇头,对此嗤之以鼻。
自从闹瘟疫开始,已经有太多假道士假和尚跑出来招摇撞骗。
镇子上也曾遇到过。
结果就是镇民们钱花了不少,结果病情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到最后那些假道士和假和尚,病得甚至更严重。
那人还在焦急大叫:
“真的!那活神仙很灵的!”
“现在官府不管我们,药材也全部售尽,只有活神仙才能救我们!”
周围百姓们各自散去,不顾此人喊叫。
他们不想再被骗了。
苗元正站在原地,头顶正午烈日。
周围空气在太阳烘烤之下,格外湿热闷燥。
最终,他一扭头返回了家中。
苗元正将儿子背起。
由于儿子已经意识不清,他不得不用绳子将儿子系紧在背上。
感受着儿子那瘦小的身躯,苗元正目光充满了不顾一切。
他背着儿子,朝着陆家庄的方向走去。
周围邻人见状,不断劝道:
“苗家兄弟,你莫不是要去找那活神仙?”
“照我看啊,屁!那就是个活骗子!”
“你这样过去,只会折腾你儿子,还不如让他在家中好好养病。”
苗元正一言不发,背着儿子继续行走。
他脚步坚定,没有犹豫。
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前进。
当他来到镇口,笑他的人更多了:
“看!那人不会真要去陆家庄吗?还真有人信啊?”
“那不是苗兄弟吗?看他平日里虽然话少,但也不像个蠢人啊。”
“苗兄弟,别浪费力气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都是一群神棍骗子罢了。”
苗元正充耳不闻,表情刚毅。
他以前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
手中长刀,更是杀人无数。
可当妻子病重那一刻,他真的怕了。
如今儿子也病重,他怕到绝望。
不管真假,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去一试。
为了儿子,谁都阻拦不了他!
周围有一些看热闹的人,渐渐被苗元正那种坚定不移的气势所感染。
人就是如此奇怪,一件事若是没人去做,其他人也畏首畏尾。
可一旦有人站出来带头,便会有其他人跟随。
于是开始有人回家扶老携幼,跟着苗元正一同上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在前往陆家庄的道路上汇聚成为了一支队伍。
而在镇口,那群选择不信的人静静站着,目光复杂地看着离去的众人……
苗元正走在队伍最前头。
他虽然也已经染病,但是习武半生的体质却十分强健。
这让他能健步如飞,即便那些骑着骡子的人都难以追赶。
一路上。
他们遇到了更多的人。
这些人,都是从其余村镇赶过来的。
他们也都是听闻了陆家庄有活神仙的事情,特来求医。
从他们的口中,苗元正得知了更多的事情。
他知晓了那名活神仙叫大贤良师,也知晓了需要入道方可求得符水。
但这一切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儿子的性命。
终于。
在天黑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陆家庄。
夜幕虽黑,但陆家庄却已经燃起不少明亮的篝火。
一锅锅的井水,架在大锅之上煮沸。
然而,前来求医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排成长龙。
前头众人拥挤在一起,摩肩接踵,难以前行。
苗元正看了一眼拥堵人群,心中暗暗对亡妻默念一声抱歉。
为了儿子,他不得不打破不再使用武功的承诺。
随后,苗元正双腿微微弯曲,跟着猛地发力。
“呼!”
只见他凌空跃起,竟然飞出数丈。
当他快要坠下之时,双脚犹如蜻蜓点水一样,在拥堵人群的头顶轻轻一点,便能借力迅速前移。
在一片骂声之中,苗元正已经背着儿子越过人群,稳稳落在了最前头。
这里是陆家庄的稻场。
只见庄客们手持刀枪棍棒,维持着现场秩序。
而一名身穿黄袍的年轻人手持九节竹杖,端坐在高座之上,接受众人顶礼膜拜。
苗元正只见陆家庄的庄客们,全都一副红润健康之相,哪里有半点病容?
庄中尽是外地来的病人,而庄民却没有被染病。
这说明,这里真的有治病之法!
苗元正心中瞬时激动万分。
谢天谢地,自己没来错地方!
他按捺住心头激动,背着儿子来到高座之前。
而周围庄客们手中的刀枪,已经尽数架到了苗元正周身。
一名红衣少女更是怒喝:
“什么人?胆敢擅闯法坛!”
苗元正对周身刀枪视若无睹,他缓缓朝着高座上的黄袍之人跪下:
“求大贤良师,救我孩儿。”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
“来求救的人多了,滚去后头排队!”
苗元正却沉默不语,只是垂头跪着。
此时。
高座上的黄袍人站起身来,朝着苗元正走来。
这黄袍年轻人一边走,一边开口:
“黄天之下,皆当太平。”
“凡太平子民,我自当救治。”
苗元正闻言,心头大松。
黄袍年轻人却将手中九节竹杖,点在了苗元正头顶:
“入太平者,需心诚。”
“而你,心不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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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新的丹药
梁进看着眼前跪地的苗元正时,面上平静,内心却已经起了波澜。
好家伙!
刚才苗元正那一手轻功,梁进自己都做不到。
这个苗元正,绝对是一个七品武者!
武者到了七品,已经是各门派的中坚力量了。
若是在武道不兴的小地方,七品武者甚至可以称霸一县。
梁进倒是没想到,此地居然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高手。
这让梁进心中都有了警惕,唯恐这个家伙用武力胁迫自己治病。
但好在,苗元正也有着他非常明显的弱点,就是他那生病的儿子。
只有梁进能治病,所以他可以牢牢拿住这个弱点。
而梁进在陆家庄里只是一个分身,也不惧死亡。
此时。
苗元正抬起头来,回答道:
“我心诚。”
“如因刚才冒犯,苗某任凭处置。”
梁进微微眯起眼睛。
若是能收下这个七品武者为麾下,那么无疑对他在台阳县的发展大为有益。
可想要压住能力强的部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多电视剧中,吊丝男主意外救下一个绝世高手,那绝世高手就甘愿给吊丝男主为奴为婢,一辈子做牛做马。
这种剧情,现实中却不会出现。
医生救人最多,也没见医生家里奴仆人满为患。
恰恰相反,那些有权有势生杀予夺的人,手下奴仆才是从者如云。
梁进如今才八品,想要先收下并压制得住苗元正,只能先让他跟自己彻底绑在一起才行。
于是梁进说道:
“先叩首三百,以示诚意。”
梁进打算先试一试这苗元正的自尊底线,也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说完,他从苗元正身旁走过,去救治其余的病患。
苗元正没有任何争辩,他只是将背上儿子解下,将其轻轻放在地上。
最后苗元正跪好,开始磕头。
“咚!咚!咚!……”
他每一个都磕得十分认真。
即便额头磕破,他也没有任何迟钝和犹豫。
过了一阵,三百个响头,也终于磕完。
苗元正已经血流满面,却依然端正。
陆倩男一直在旁边数着,当她看到苗元正如此一丝不苟之后,也微微动容:
“大贤良师,他磕完了,一个不少!”
梁进也重新返回。
他看着苗元正的模样,赞许点头。
由此不难看出,苗元正并非那种桀骜不驯之人。
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
于是梁进说道:
“是有些诚意。”
“既然入了我道,那就得为太平道做事。”
“我封你为黄巾力士,携《太平经》一卷,前往台阳县各村镇传道。”
“并告知各地病患,入道者可得符水治病。”
梁进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苗元正是太平道的人,为太平道办事。
这样以后苗元正即便想要抽身,也没那么容易。
说罢,梁进便转身离去。
苗元正没想到梁进就这样走了,他急忙开口:
“大贤良师,那我的孩儿……”
他不介意做什么,为了儿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但他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换儿子一条命。
梁进却自顾离开,并未作答。
倒是陆倩男斥道:
“你这个家伙不识趣,进了我陆家庄里,怎会有死人?”
“大贤良师交代你去做的事情,你务必认真做好。”
“若是立下功劳,大贤良师难道会吝啬符水?”
说着,陆倩男将《太平经》和黄巾力士的服装交给了苗元正。
甚至还为苗元正牵来了一匹马。
苗元正微微沉默着。
他的心头,只有一个声音:
不要骗我!
不要骗我!
你们千万不要骗我!!!
苗元正无法想象,要是自己受骗,导致儿子遭遇不测,那他又会如何自责悔恨和疯狂。
陆倩男催促道:
“还愣着干什么?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来看你儿子。”
“你儿子我会照顾好。放心,死不了的。”
苗元正咬了咬牙站了起来,接过了物品。
他冲陆倩男郑重行礼:
“有劳姑娘,我儿体弱,还请姑娘多费些心。”
说罢,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儿子。
随后苗元正翻身上马,快速离去,不敢有片刻耽搁。
另一边。
梁进正在查看面板上的消息。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符水治病治好十位病人,可获得奖励:伏虎丸×5。】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符水治病治好一百位病人,可获得奖励:延寿膏×1。】
【丹药可储存在道具栏中,宿主也可以随时取出。】
梁进倒是没想到,这一次所获得的奖励居然是丹药。
这也还是他第一次从系统之中得到丹药。
还有那道具栏,难道意味着可以将物品存储在系统之中?
那岂不是相当于多了一个随身空间?
梁进于是再度查看起面板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八品】
【武学:《禁军长拳》(三重)、《盘龙棍法》(二重)、《太阴掌》(未入门)、《大伏魔拳》(四重)、《北霸六合枪》(二重)、《化骨绵掌》(未入门)】
【特性:符水治病】
【身外化身数量:1】
【道具:伏虎丸×5、延寿膏×1】
果然多了个道具栏。
于是梁进查看起自己刚获得的丹药作用:
【伏虎丸:服用之后短时间内内力得到一定增幅。】
【延寿膏:服用之后可增加一定寿元。】
梁进微微意外。
伏虎丸还好,梁进听说过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东西。
至于那延寿膏,梁进还真是闻所未闻。
居然能直接提升寿元?
对于被迫接受生老病死的世人来说,这东西可是无价之宝。
“把它们取出来看看。”
当即梁进意念一动,一粒药丸和一块药膏就出现在了梁进的掌中。
梁进意念一动,丹药立刻又被收回【道具栏】之中。
“不知道别的东西,能不能也装入道具栏?”
梁进当即捡起一块石头进行尝试。
然而出现的之后一行字:
【道具栏收纳外物功能尚未解锁】
梁进微微皱眉。
还需要解锁?
可也没说解锁条件啊。
如果真的解锁之后,能够收纳万物,那就真的厉害了。
于是梁进不再管道具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奖励上。
这让他若有所思。
看来当他治好千人、万人之后,也还会继续获得奖励。
如今瘟疫肆虐,患病之人又岂止千人万人。
若是……
延缓救治速度,让瘟疫蔓延得更广,那么他可以救治的病患也就越多。
奖励不也就越多?!
梁进最后却摇头否决:
“我决不能这样做。”
这些天,他已经看到太多百姓被瘟疫折磨得死去活来,也听说过太多悲惨之事。
百姓本就疾苦,他又怎能为一己私利去故意残害百姓?
再说慢慢签到也能不断获取奖励,又何必急于一时。
梁进于是下定决心,他召来陆倩男交代道:
“今夜我将不休息,会治更多的人。”
“令所有人彻夜诵经,向黄天祈福,以降下更多灵符救人。”
“让刚才那孩子和其他病患,服用最新的符水。”
陆倩男用力点头领命:
“得大贤良师,乃是苍生之福!”
她看向梁进的目光,越发崇拜。
陆倩男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能参与救治苍生的伟大事业之中。
尤其当看着一个个病人喝了符水之后,病情逐渐治愈,这让她升出无穷的成就感。
也让她浑身上下充满干劲,心甘情愿来帮助梁进。
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她倾尽一切去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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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微被欺
皇宫。
梁进依然每天站岗签到。
这两天,赵保和苏莲都没有露面。
这就有点不同寻常。
毕竟以前苏莲和赵保可是每天都会来找梁进玩。
一直等到梁进快换班的时候,苏莲终于出现了。
一见面,苏莲就抱怨不停:
“进哥,你是不知道,最近我们的日子简直太难熬了。”
“姑姑家里人来了信,说是老家闹瘟疫整个家族都染病了,还病死了人,所以老家人写信求姑姑想想办法。”
“可姑姑除了哭能有什么办法?她心情不好,就整天折磨我们。”
“想方设法给我们找活干,让我们从早到晚都不得安生。”
梁进看到苏莲手上,冻疮更严重了。
这两天虽然没下雪,气温也稍稍升高了一点,但是这让苏莲的冻疮开始发痒,一直抓个不停。
梁进于是从腰间摘下葫芦:
“来,喝一口,这样能让你冻疮缓解不少。”
“那姑姑真是的,瘟疫的事陛下会想办法,她折磨你们干什么?”
葫芦里装的,可是梁进制作的符水。
这是半成品的符水,疗效并不会立竿见影,但是却也能够有明显疗效。
苏莲喝了一口,擦了擦嘴小声说道:
“进哥,我听姑姑说,现在陛下还不知道闹瘟疫的事情呢。”
梁进微微一愣。
瘟疫地区的书信都寄到宫里了,连宫中的宫女都知晓此事。
皇帝居然不知道?
不过他随后了然。
如今大乾王朝,官僚之风盛行。地方上一旦出了事只会先尽力掩盖,盖不住了才会上报。
皇帝在一些信息上落后于宫女,倒也不是不可能。
再加上如今的皇帝本就荒废朝政,那就更不足为奇了。
梁进笑笑:
“你那姑姑的老家,该不会在青州吧?”
苏莲又喝了一口,一个劲点头:
“嗯嗯!进哥你也听说闹瘟疫的事了?”
“姑姑的老家,就在瘟疫最严重的台阳县。”
“听说那里,病死了好多人呢!”
梁进闻言,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这时,苏莲将葫芦还给了梁进。
跟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小手帕,手帕里似乎包有东西。
她神秘兮兮地捧在手中,看上去十分珍贵的样子。
“进哥,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苏莲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能发光。
梁进微笑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来。
苏莲当即将手帕拉开,露出里头的物品。
那竟然是一小块糕点。
苏莲兴冲冲道:
“没想到吧?是桂花糕!”
“这可是一位娘娘赏赐姑姑的,我趁伺候姑姑的时候,偷了两块出来。”
“进哥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这事别给保哥知道,不然他一定怨我为啥不给他带一块。”
梁进无奈摇摇头。
但他还是伸出手,将那块糕点捏起塞入口中。
甜丝丝的,还有一股桂花清香。
确实好吃。
这个世界的底层人,很难吃到如此精致的糕点。
苏莲笑嘻嘻道:
“我一次性不能偷太多,不然姑姑会发现的。”
“等过一阵子,我再去给你偷一点。”
“咦?我手上的冻疮不痒也不疼了,进哥你那是什么药水,还真的很有效呀!”
苏莲这才留意到,自己的双手充斥着一股清凉的感觉。
尤其之前肿得像萝卜一样的手指,如今居然已经开始消肿了。
梁进岔开话题:
“知不知道那姑姑老家人的住址?”
“我在台阳县有熟人,可以托人给那姑姑家里带点治病的药。”
苏莲倒是没多想,当即就把姑姑的老家住址告诉了梁进。
梁进记下之后,又叮嘱道:
“若是你姑姑问起,就说是你在陆家庄的远房亲戚帮的忙。”
苏莲点点头,随后说道:
“进哥,我就先走了,再晚回去姑姑又要骂了。”
“等我找到机会,再来看你。”
梁进目送苏莲离开。
他继续站岗,却还是一直没能见到赵保。
也不知道赵保这些天,究竟过得如何。
很快,换班的时间到了。
梁进也只能交班之后,跟随队伍离开皇宫。
……
皇宫另一个角落。
小院之中。
一名老太监靠在椅子上,几个小太监正在给他捶腿捏背。
老太监名叫马升贵,乃是打扫处的带班太监。
他端起紫砂壶吮住壶嘴,惬意地吸了一口,然后在笑问道:
“赵保,赵公公,咱家的大便味道如何啊?”
在他面前,赵保正被两个小太监按在地上,朝他的嘴里塞粪。
随着马升贵开口之后,那两个小太监才松开了赵保。
赵保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呕吐起来。
“呕!呕——!”
他吐到连苦水都吐了出来,可口中那一股子粪味却还是让他想吐。
这一刻。
赵保想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虽然他不算男人,但是遭受如此羞辱却也令他愤恨难耐。
他受够了这里的一切!
人微,就得被人欺辱!
但他还是迅速跪好,脸上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师傅,在您老人家面前,小的哪里敢是公公?小的就是一个屁!”
“小的得了师傅的食残,真是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多谢师傅赏粪!”
马升贵一拍大腿,指着赵保高声道:
“好!”
“好一条下贱的吃屎狗!”
赵保脸色微微僵了僵。
跟着他却张开嘴巴,学狗叫了起来:
“汪!汪汪!”
这下惹得马升贵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小太监,也都跟着一同嘲笑。
赵保跪在地上,同样赔笑。
可他的心中,却涌起无穷的怨恨。
他清楚,自己若是不抛弃自尊,那等待他的将是生不如死。
尤其向马升贵这样的老太监,最为变态。
他们给人当了一辈子奴才,被折磨了一辈子。
所以他会越发变本加厉地去折磨他们手底下的人。
若是别的老太监,做人还会留一线,免得以后万一手下哪个徒弟不小心飞黄腾达了。
可这马升贵,为人心狠歹毒。
他一旦认准了收拾一个小太监,就绝对不会让这小太监活到飞黄腾达的哪天。
马升贵之前折磨过的几个小太监,都已经忍受不了而上吊自杀了。
在这宫中。
若是皇帝死了,一个月内所有人都得披麻戴孝,嚎啕大哭,停止娱乐,不得屠宰,不许祭祖,每天都得跪地致哀。甚至有时候,还会有大批人跟着殉葬。
若是皇族成员死了,整个皇宫同样要陷入哀悼,搞不好还会因此死掉一批御医和太监。
若是大臣死了,皇宫之中也难免会暗中讨论纷纷,表达敬意。
可若是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死了,那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会发生。
就仿佛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因为小太监命贱,没人把他们的命当命。
这低贱的命运,赵保认。
但不服!
他要活着,活着才能有机会给自己讨回尊严。
马升贵笑了半晌,终于停歇下,指着一群小太监教训道:
“你们几个都听好了,咱家收你们的孝敬,收的是银子吗?”
“屁!咱家,是在提点你们!”
“进了这宫,就得学会伺候人,就不能说错话,做错事。否则,会掉脑袋的。”
“咱家收你们当徒弟,就是教你们怎么做人做事。所以拿你们点孝敬银,不应该吗?”
小太监们急忙连声说着应该,并且还加上一顿马屁。
马升贵满意点点头。
随后他猛地指向赵保,厉声道:
“就这个吃屎的狗东西,本月的孝敬银竟然敢说丢了?”
“今天咱家要是不给他点教训,搞不好他以后会当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给我打!打到他能记住这次教训为止!”
小太监们得令,立刻涌上来冲着赵保一顿拳打脚踢。
赵保被打得蜷缩在地上,抱头惨叫。
他心中的恨更是无穷无尽。
他咬牙立誓,有一天一定要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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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瞌睡来了送枕头
台阳县。
巨牛乡。
陆家庄外。
苗元正风尘仆仆,一脸疲倦。
这两天,他日夜不敢停歇,跑遍了台阳县每一个村寨,终于完成了大贤良师的任务。
以至于连他的马都跑死了。
但他完成任务之后,立刻就返回陆家庄。
他想知道自己儿子怎么样了。
此次返回,他身上多了一样东西——他尘封多年的刀。
苗元正两天没合眼,导致他的双目已经布满血色。
他背着刀,一步步朝着陆家庄里走去。
“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他的口中喃喃自语。
自从瘟疫爆发起来,他已经被骗过太多次了。
不止他被骗,镇子上的人同样也被那些宵小欺骗。
总有人利用他们求医心切,欺骗他们。
这些人简直……丧尽天良!
进入陆家庄大门。
苗元正呼吸急促,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
“不要骗我……你们不要骗我!”
他离开之际,儿子的状态已经很糟了。
如果他被骗了,那么此时恐怕儿子……
苗元正手微微颤抖着,背上长刀仿佛随时会跳动。
如果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那么,他会在无穷悔恨之中自我了断。
但在此之前,他会先让陆家庄所有人陪葬!
所有人都得死!
他不活了,别人也别想活!
陆倩男出现了。
她看到苗元正,大为意外: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贤良师交代的事情,你都办好了?”
苗元正点点头:
“我孩儿呢?”
他的语气,充满急切。
陆倩男打量了苗元正一番,随后说道:
“先去吃饭吧,看你的样子恐怕两天都没吃没喝了。”
“尽管放开吃,我们太平道不会——”
她话未说完。
苗元正已经失去耐心,他猛地一把抓住陆倩男:
“说!!!”
“我孩儿呢?!”
他满脸狰狞,犹如暴怒猛兽。
那武者的杀气,更是肆意释放。
陆倩男被吓了一跳,以至于一时说不出话来。
突然。
一个稚嫩童声响起:
“爹!”
苗元正浑身一颤,松开陆倩男之后急忙回身。
只见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正抱着个啃了一半的馍,惊喜地看着苗元正。
“爹,你终于回来了!”
小男孩叫了一声,快步跑了过来,扑入苗元正的怀中。
苗元正紧紧抱着儿子,亲了又亲,看了又看。
儿子虽然脸上还有脓疱,也有几分病容。
但是比起之前昏迷不醒的状态,已经好了太多。
他反复摸着儿子的头,眼中涌出泪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儿子将手中的馍送到苗元正嘴边,与他一同分享。
苗元正咬了一口馍,随后偷偷抹去眼角泪水。
陆倩男忿忿道: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真是好心当成——”
一只手身来过来,打断了陆倩男的话。
陆倩男回头一看,脸上变得恭敬起来:
“大贤良师。”
原来是梁进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苗元正和他的儿子,开口说道:
“你完成了任务,黄天看到了你的虔诚,所以令郎并且大有好转。”
“记住以后要积善行德,为太平道做更多贡献。”
“这样要不了多久,令郎便可完全康复。”
苗元正带着儿子,冲梁进深深一拜:
“苗某,任凭驱使。”
他也知自己如今彻底入了太平道,是不可能再带着儿子过以前的日子了。
苗元正为救儿子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他也不会言而无信。
梁进点点头。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连七品武者都抵挡不了瘟疫,那么一定也还会有更多武者染病。
这些人,以后都会成为他的助力。
梁进于是问道:
“你前往各村镇传道,所见如何?”
苗元正回答:
“惨不忍睹。”
回想到这两天一路上所见所闻,苗元正也备受感触。
简直可谓是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
有的全家被瘟疫灭门,有的整个家族被瘟疫灭族。
他被瘟疫夺去妻子,已经让他伤心欲绝。
但是这世间,还有着更多的伤心人。
梁进颔首:
“正好,我还有任务给你。”
“如今大多病患已经无力前来陆家庄寻求黄天庇佑,但我不会坐视不理。”
“你身为黄巾力士,我便命你护送一批符水前往各村镇,缓解更多人的病痛。”
“你,可愿前往?”
立下一个共同的崇高目标,让更多人愿为这目标而奋斗,这样也能让人的凝聚力和忠诚度提高。
果然。
苗元正抬起头来,大为动容。
如果真能如此,那简直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如今大疫之下,能治病的符水珍贵异常,必然会遭歹人觊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苗元正也知道,这一趟路途必然充满危险。
他这一生,曾经愿为钱动武,之后愿为亲人而动武。
但如今,他这种人居然也有机会为救更多人而动武?
苗元正看了一眼稚嫩的儿子。
要让儿子为一个杀人夺财的父亲而不耻?
还是要让儿子为一个已经恕罪并且挺身而出拯救众人的父亲而骄傲?
不难选择。
于是苗元正回答:
“万死不辞。”
梁进满意点点头,便让苗元正去准备。
苗元正再度将儿子托付给了陆倩男,随后离去。
梁进又询问陆倩男:
“你父亲呢?”
陆倩男脸色有些尴尬:
“家父最近忙于……农事。”
她的心中也十分不解,自己父亲似乎对参与太平道的事务有些抵触,总是找借口一个人躲在家里,仿佛对一切都不再上心。
陆倩男也去劝说过多次,但陆天行依然我行我素。
梁进微微笑道:
“如今入道之人太多,需要将这些人组织优秀。”
“我原有意封陆天行为渠帅,就看他是否想得通了。”
梁进这话倒是没有水分,这些日子加入太平道的人,多到都难以进行统计了。
大致估算一下,起码多达几千人。
起初梁进还以为让这些人相信太平道会很难。
但是结果证明,梁进想得太多了。
绝大部分人只需要听一听教义,诵一诵太平经,再见识一下符水治病的神奇效果。
他们就会自己欺骗自己,相信梁进真的是活神仙下凡,从而对太平道死心塌地。
这也导致梁进非常缺乏管理型人才。
陆倩男对此只能道歉,并表示会继续去劝。
梁进对此倒也不在意,他也知道许多事情勉强不得。
“倩男,我有个任务安排给你。”
“在城中有一户特殊人家需要符水治病,你想办法将符水送过去。”
“并告诉那户人家,是承宫女苏莲的情,所以才辛苦送来符水。”
梁进交代道。
陆倩男立即领命。
如今县城虽然已经封锁半个月,但是却并未完全封死。
无论是官府公文进出,还是蔬菜粮食运输,也都会有进去的通道。
陆倩男却也有着自己的人脉和办法。
梁进忽然看向陆倩男。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
陆倩男心头一跳,脸颊发烫,不敢直视梁进目光。
片刻,梁进才说道:
“倩男,现在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等你此次完成任务,我将封你为神上使,多多替我管理太平道事务。”
陆倩男一愣,随后急忙下跪:
“多谢大贤良师。”
陆倩男不在意自己担任什么职务。
她只要能够为这份救人的事业出力,只要能跟随在梁进身边,她就十分满意。
梁进将陆倩男扶起:
“过来,随我进屋。”
“我将单独传授你一门武艺。”
“记住要勤加练习,以后方可担当重任。”
太平道发展壮大虽快,但想要根基稳固,武力必不可少。
如今只有苗元正一个武者实在不够,有必要尽快提升实力。
这时,签到时间到了。
梁进的本体毫不犹豫进行签到。
面板上,立刻出现了一行字: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奖励:坚骨药×10】
【坚骨药:服用之后可将一名普通人直接晋升为九品武者。】
梁进见状眼睛一亮。
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一下,手下实力提升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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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得寸进尺
皇宫。
梁进依然在站岗。
这些日子,苏莲没有出现,赵保也没有踪影。
他也只能每日签到,不断获得一些武学修为和熟练度的提升。
终于,在今天签到结束之后,梁进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到达武者七品的境界了!”
随着突破七品,梁进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显然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得到大幅提升。
随后梁进看向面板。
【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七品】
【武学:《禁军长拳》(三重)、《盘龙棍法》(二重)、《太阴掌》(未入门)、《大伏魔拳》(六重)、《北霸六合枪》(二重)、《化骨绵掌》(未入门)】
【特性:符水治病】
【身外化身数量:1】
【道具:伏虎丸×5、延寿膏×1、坚骨药×6】
不仅修为突破七品境界,连《大伏魔拳》也修炼到了六重。
至于坚骨药,梁进给了陆家庄的陆倩男和其他三名忠心耿耿的人,将他们提升成为了武者。
这个世界,可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武者。
只有通过苦修丹田气海能产生内力的,才能称之为武者。
这也是最基础和根本的。
而根骨体质弱者,一辈子都产生不了内力,也永远无法成为武者。
但是坚骨药的效果却神奇非常。
即便一个原本永远无法成为武者的人,服用了坚骨药之后,竟然改变根骨体质,从而也能够成为一名九品武者。
只可惜坚骨药数量不多,要是再多一点那效果将会十分客观。
很快,换班的时间到了。
梁进交接完毕之后,跟随大部队一同返回了营寨。
禁军营寨威武森严,兵强马壮,杀气腾腾。
外人根本不敢靠近。
但梁进这些常年居住在此的士卒,对此早已没有多少感觉。
禁军营寨之中,每十名士兵住一个营帐,设帐头、帐副各一人;
梁进等人回到营帐刚卸下盔甲,只见帐幕掀起,帐头吴焕回来了。
只听吴焕向众人宣布:
“上头通知,禁军班次调整,明天休假一天,从后天开始我们守夜班。”
此话一出,营帐内兵卒纷纷抱怨。
夜班值守,最是辛苦,并且也最容易出问题承担责任。
但是一说到明天能休假,士兵们讨论的话题就多了起来。
禁军休假,并不能离开都城。
但是这并不影响,毕竟都城乃是大乾最繁华之地,这里好玩的实在太多。
吴焕视线一转,看向了梁进:
“梁进,你这小子平日里也不吃喝玩乐,又没有家人要养,连个好点的岗位也不愿意捐。”
“我说你他娘的攒那么多钱干什么?这帐里头就属你他娘的最吝啬。”
“明天弟兄们休息,你就不表示表示?”
由于梁进从不贿赂巴结吴焕,所以吴焕看梁进一直不顺眼。
但凡找到机会,吴焕就会故意针对一下。
梁进微微一笑,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吴头说得是,这两银子我请大家喝酒。”
士卒们见状,欢呼了一声。
吴焕看到只有一两银子,一脸嫌弃,并不满足。
他上前拍着梁进肩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稀罕啊,今天铁公鸡终于拔毛了!”
“但这点钱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这帐里头的兄弟,谁在烟柳巷里没个老相好的?”
“你再掏出十两银子来,哥哥带你去烟柳巷里长长见识。”
士兵们闻言,叫得更欢。
禁军人人都是武者,本就血气旺盛。
但是奈何他们不是自由不羁的江湖人,而得受森严军规约束,平日早就憋得厉害。
所以一旦休息,这些禁军自然喜欢往窑子里钻。
梁进淡淡看了吴焕一眼,随后真的掏出了十两银子。
吴焕见梁进真的掏钱了,于是越发得寸进尺:
“整个帐里,就他娘的属你最不合群,也最不懂做人。”
“差点忘了,你是孤儿嘛,没人教的。”
“哥哥今天就替你爹妈教教你,在这禁军之中怎么做人。”
“再拿五十两出来,咱们兄弟也就不去什么烟柳巷了,直接去胭脂楼,找个高档货玩玩。”
吴焕说话,可谓是越发肆无忌惮。
可整个帐里,没人会表示不满。
毕竟吴焕可是帐头,并且他还是九品巅峰的武者!
这里,就属他权力最大,也最能打。
在禁军之中,打架斗殴简直是平常事,每天不发生个十几起那都不正常。
但禁军里头等级森严。
同级之间互打,打完双方去领军棍就行。
上级殴打下级只要不打死,则不用受任何处罚。
而平时营寨之中下级若是打了上级,无论输赢,下级都得挨军棍。
但若是在执行任务或者战时,下级若是敢打上级,那就严重了。
下级会受军法处置,甚至掉脑袋。
所以吴焕只要还是梁进一天的上级,就可以不把梁进看在眼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吴焕说着,伸手就要把那十两银子先收起来。
下一秒。
梁进的大手,却忽然按在了吴焕的手上:
“这银子,你拿不走。”
吴焕微微意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反抗自己!
平日里闷声不吭气的闷葫芦,也想要跳脚了?
但他面露不屑。
他可是九品巅峰,而梁进区区一个普通九品,哪里来的资格说这话?
帐副王全见状,更是起哄道:
“吴头,有小崽子不听话,那就露两手给这小崽子开开眼!”
其余的士兵也都纷纷看起了热闹。
他们也都知道吴焕早就想要收拾梁进,今天看来这梁进恐怕会被打得很惨。
吴焕哈哈一笑:
“大家都是兄弟,何必撕破脸皮?”
“梁进,你小子把手乖乖拿开,给老子好好认个错。”
“然后再掏五十两银子请大家去胭脂楼快活,这事老子可以当没发生过。”
吴焕可不想轻易放过梁进。
但他就是认准了梁进不会就范,所以才故意想要让自己有个动手的好由头。
王全也附和道:
“梁进,你他娘的聋了吗?”
“还愣着干啥,不快给吴头磕个头认个错?”
“老子这是在救你,可别不识好歹。”
梁进却没有说话。
他依然按着吴焕的手,看向吴焕的目光似笑非笑。
吴焕也失去耐心,他冲着帐内众人高声道:
“既然这小崽子不听劝,那老子身为帐头,也只能好好管教他一番了。”
“大伙都给老子看好了,免得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吴焕气息一沉。
他被吴焕按住的手猛地一用力,同时高喝一声:
“起!!!”
士卒们坐直身子,伸长脖子。
王全立刻喝彩起来:
“好!!!”
“不愧是吴头,就是威——”
他后半句话,突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
吴焕的手,依然还是被梁进牢牢按在桌上,没有一点抬起来的意思。
整个帐内,瞬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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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横的怕愣的
吴焕的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
“什么?”
他这一下可没留手,毕竟当着一帮手下人可不能落了面子。
可谁想。
这梁进的手竟然犹如铁钳一样,吴焕这一用力竟然抬不起来。
甚至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就仿佛吴焕的手,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一样。
这让吴焕惊讶看向梁进。
这小子不就是个九品武者吗?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梁进平静说道:
“我说过,这银子你拿不走。”
一众士卒面面相觑。
他们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
不知道是吴焕留手了,还是梁进雄起了。
王全再度起哄:
“吴头,不用给这小崽子留面子!”
“再来一下,让兄弟们都开开眼!”
吴焕恼了。
他扭头冲着王全怒骂:
“开尼玛个头!”
“快来揍这逼崽子!”
吴焕意识到梁进是有备而来,所以现在哪顾找回面子。
干脆直接掀桌子,把梁进好好教训一顿,这样起码不至于太丢脸。
甚至他为了以防万一都不打算单挑,而是喊上王全一起动手。
当即,吴焕被按住的手猛地朝下一发力。
既然从上方抬不起手来,那就干脆从下方突破。
“嘭!!!”
木桌立刻被吴焕给按裂。
毕竟是九品颠覆的武者,全力之下压坏张普通桌子并非难事。
他正当以为自己的手已经获得自由时。
梁进却如影随形,手迅速跟来,再度扣住吴焕的手腕:
“过来!”
吴焕还没来得及抽离,梁进就已经将他的手猛地回拉。
这让吴焕只感觉被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拉扯,整个人朝着梁进而来。
梁进左手拉着吴焕,右手却已经握紧拳头,然后——
猛地击出!
“呼!”
劲风响起。
这一拳,狠狠击中吴焕的腹部。
吴焕整个人就犹如一条破沙袋一样,直接倒飞出去。
他甚至飞出帐外,然后才落地跪在地上。
只见吴焕额头冒起一层豆大的汗珠,他跪在地上抬起头,刚要说话。
“呕——!”
话没说出口,整个人却一张嘴就吐了起来。
连隔夜饭都被打得给吐光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以至于另一边的王全刚冲过来,吴焕就已经被打飞了。
梁进扭过头,冷冷看向王全冷哼一声:
“嗯?”
王全抬着拳头犹豫了半天,却始终没敢落下。
没见连九品巅峰的吴焕都被一拳打飞了?
王全自己一个小小普通九品,哪里够梁进打的?
梁进也不再理他,而是朝着吴焕大步走去。
他来到吴焕面前,一把揪住已经丧失反抗能力的吴焕,将他朝着营帐内拖了回来。
梁进一边拖,一边说道:
“吴头,叫声吴头是给你脸,要是不给你脸你不过是条吴狗。”
“既然你偏不要脸,那就好好趟着吧。”
说罢,梁进揪起吴焕,将他整个人抛了起来。
吴焕身在半空,梁进就一脚踢了出去。
“嘭!”
吴焕再度被踢飞,重重砸在地上。
这一下,他半天都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
账内士卒都被惊呆了。
他们怎么感觉梁进打吴焕,就犹如大人打小孩一样,简直是轻松碾压。
这简直就是纯境界的碾压。
都不需要动用招式,直接一拳一脚就能结束战斗。
可什么时候,梁进境界变得这么高了?
帐副王全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指着梁进惊道:
“梁进,你小子竟然偷偷摸摸练武,还练到了八品!”
“你……你……”
他想放点狠话,但是当迎上梁进的目光时,又说不出口。
地上的吴焕,此时终于稍稍换过了些。
他趴在地上,怒声道:
“梁进,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我?”
“我可是帐头,你竟敢以下犯上?”
吴焕毕竟也是九品颠覆武者,皮糙肉厚。
若是其他人挨这两下,此时哪里还能有说话的力气?
梁进再度走了过来。
他抬起脚,慢慢踩在了吴焕脸上:
“打你又如何?”
“不就挨一顿军棍吗?打完了我自己去领就行。”
“但我这顿军棍可不会白挨,到时候我可要把吴头你索要贿赂的事情向上级检举。”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吴焕更是顾不上自己被踩脸的羞辱,惊呼起来:
“你小子疯了?”
禁军之中,官员收受贿赂之事人尽皆知,没有哪个当官的不这么干的。
这是人情世故的潜规则,众人心知肚明。
谁都不说,也就没人会追究。
当一旦有人把这种事抖出来放在台面上,那么上头也会追查。
到时候吴焕的位置,可就难保了。
可是,还有另外一条潜规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上级的罪,只能由更上级来揭发检举。
下级若是检举自己上级,那就是破坏了禁军的森严等级,也破坏了尊卑有序。
最后上级即便被触发,那么下级也讨不了好,一辈子不得晋升。
上头用人,绝不会用一个有以下犯上劣迹之人。
也正是如此,所以禁军之中鲜有下级检举上级的事情发生。
毕竟谁也不想以后被上头针对,天天穿小鞋干苦差。
但梁进不在乎:
“吴焕,告诉你,老子也没想过要晋升,更没想过能讨得好差事。”
“老子都是最底层了,还能再差成什么样?”
“我今天就豁出去和你好好碰一碰,看谁讨得了好!”
说着,梁进转身就要朝着账外走去。
大有一副立即就要去检举的架势。
嘶!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谁都没想到梁进这么刚。
不过他们想想也能理解,梁进都已经每天在最差的岗位站岗,并且已经是最低级不可能再降级。
一旦他真的不在乎前途,那么吴焕一个小小的帐头还真拿他没办法。
就吴焕这点权力,可没资格将梁进驱逐出禁军。
吴焕自然也想得通这点,他急忙抱住梁进的腿:
“梁进,有话好说嘛!大家都是同袍兄弟,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刚才我们只是切磋,又不是打架斗殴,用不着去领军棍。”
“你这个人我非常欣赏,明天也不用你出钱,我请客做东带你去胭脂楼快活如何?”
吴焕服软了。
他一直享受着帐头带来的好处,也想要继续向上爬。
所以可不愿被一个二愣子给毁了前途,丢掉职位。
梁进这才满意停下脚步。
他将吴焕从地上搀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吴焕身上的灰,笑道:
“吴头,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我也不需要你请客,以后你别找我麻烦,我也不找你茬,大家各自安好就行。”
“你当好你的帐头,我当好我的兵。”
“大家和和睦睦,那多好,你说是吧?”
梁进满面笑容,将吴焕按在了凳子上。
吴焕灰头土脸,只能无奈点点头。
王全看吴焕都服了软,脸上也浮起笑容,上前说着好话。
其余士卒看到这一幕,心中纷纷感慨:
还真是横的怕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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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洗衣也要宫斗
浣衣局。
宫中皇亲国戚的衣服都收到此处,由专门的宫女每天清洗。
一群宫女正蹲在水渠边,认真清洗着衣物。
天气严寒,渠水冰冷刺骨。
这都是小问题。
皇亲国戚的衣服珍贵异常,清洗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免不了要受罚。
这才是大问题。
但是好在宫女们都已经手法熟练,甚至可以一边清洗一边闲聊。
声音最清脆的是苏莲。
平日里话最多的,也是苏莲。
她神采奕奕地说道:
“我保哥对我特别好,总是给我带好东西。”
“而对我最好的还是我进哥,他还带了药给我喝,把我手上的冻疮都治好了。”
“姐姐你们看,是不是都消肿了,也没开裂了?”
“这药效这么好,不用说我都知道,一定是进哥花了很多钱才买到的好药!”
苏莲有些大大咧咧,时常话不择口。
她总是喜欢向身边的人讲述保哥和进哥对她的好。
她这是在与人分享喜悦。
但她却不知道,这话在旁人看来是在炫耀。
远处的几个宫女,嫉妒地看了苏莲两眼,随后嘀咕起来:
“这死丫头话这么多,姑姑收拾过她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
“就是,你看她整天就保哥来进哥去的,就她过得好?就她在宫里有朋友?”
“这种人脑袋里缺根筋,等着看吧,这小蹄子迟早要吃大亏。”
宫女们都没把苏莲当回事,但是每天看苏莲聊天时那幸福开心的样子,实在惹人不爽。
皇宫之中,生活本就压抑辛苦。
每个人都过得战战兢兢,都学会闭嘴沉默,都提心吊胆。
凭什么苏莲可以这么开心?
凭什么苏莲能每天傻呵呵的傻乐?
苏莲这种性格,好听点叫单纯率真,难听点就是戆头戆脑。
都十五岁了,还这么不成熟。
真把皇宫当善堂啊?!
一个瓜子脸宫女朝着后头看了一眼,她似乎看到了某个人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然后她眼中闪过狡黠,冲周围宫女低语:
“看我怎么收拾她!”
皇宫里的宫斗,可不仅仅只在后宫娘娘们身上发生。
而是皇宫里任何一个角落都在发生。
瓜子脸宫女故意来到苏莲附近,小声开口埋怨道:
“哎呀,这阵子天天洗完衣服还要干其它活,真是累死了!”
这话,立刻惹得众人共鸣。
谁都知道姑姑这阵子心情不好,所以就变着法折磨一众宫女,让每个人都跟着一起受罪。
大家一讨论起来,苏莲也跟着接话了:
“就是,衣服我们已经漂得很干净了,可姑姑偏偏说不干净,要一遍又一遍漂。”
“要是漂洗坏了,就要掌我们的嘴。”
“她前天才把我左脸抽肿了,今天才消,可别把我右脸也抽肿,否则我都没脸去见人了。”
苏莲话匣子一开,就难以停下来。
那瓜子脸宫女见到苏莲入套之后,微微扭头朝着后头看了一眼,随后继续拱火道:
“苏莲说得对,姑姑太过分了!”
她这话压得很低,细若蚊鸣。
其她宫女深谙皇宫生存之道,她们一听这话就明白有问题。
当众说姑姑坏话,也不怕落人话柄?
除非……
不少人偷偷回头看去,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纷纷闭嘴埋头认真洗衣。
但是却没有宫女愿意提醒苏莲一句。
她们也嫉妒苏莲,也乐得看苏莲倒霉。
果然。
苏莲心思单纯并未发现异样,她甚至对瓜子脸宫女的话深以为然:
“岂止是过分?”
“照我看啊,姑姑简直就是一个老妖婆!”
苏莲声音本就清脆。
这话一出,犹如玉珠落盘,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宫女们嘴角压着笑容,她们知道苏莲这下要完蛋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寂。
苏莲挠了挠头:
“怎么全都不说话了?”
宫女们依然埋头洗着衣服,没人回应。
突然。
“咳!咳!”
两声熟悉的干咳声在苏莲身后响起。
苏莲一惊,匆忙回身。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干瘦女官,就站在她的身后。
这吓得苏莲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姑……姑……”
这两个字从苏莲指缝间漏出,充满惊恐。
因为这女官,正是浣衣局的佥书郭敏,也正是苏莲和众宫女的“姑姑”。
这时。
那瓜子脸宫女站了起来就告状:
“姑姑,刚才这小蹄子胡说八道,竟敢背地里辱骂姑姑您,真该撕烂她的嘴!”
只见郭敏脸上浮现狠厉。
她的手,也高高扬了起来。
在场人都知道,这是郭敏要掌嘴了!
苏莲急忙捂住左半边脸,露出右半张脸给姑姑扇,同时闭上眼睛等待姑姑的耳光。
瓜子脸宫女幸灾乐祸,嘴角翘起一丝冷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余宫女也纷纷回头,做看好戏。
郭敏的耳光,终于抽了下来。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全场。
但从声音就知道,这一耳光非常用力!
场面陷入寂静。
苏莲满心疑惑。
脸……怎么不疼?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只见一众宫女面露惊诧。
而那名瓜子脸宫女的脸上,则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瓜子脸宫女被扇得有些发懵:
“姑姑,不是我说您坏话,是苏莲说的!”
“是她骂您老妖婆,不是我!”
说着,她还把手指向苏莲。
郭敏冷哼一声,再度抬起了手。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下。
瓜子脸宫女脸上,再度多了一个掌印。
这让她彻底被打蒙。
怎么还是自己被打?
姑姑难道没听到苏莲骂她老妖婆?
不可能啊!
苏莲说得那么大声,姑姑当时就站在她身后,没理由听错的!
不仅她不解。
就连周围宫女,包括苏莲自己都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郭敏伸出手,一把掐住瓜子脸宫女的脸颊骂道:
“小贱货!整日里不好好干活,就爱乱嚼舌根是吧?”
“我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你这个小贱货骂我!”
瓜子脸宫女急忙想要辩解。
可郭敏手上却越发用力,指甲都掐进了瓜子脸宫女的肉里,甚至流出血来。
这疼得瓜子脸宫女惨叫连连,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掉下。
苏莲被吓坏了,忍不住解释道:
“姑姑,其实——”
她话未说完,郭敏直接打断道:
“苏莲你不用替她求情,你是什么人姑姑还不了解?”
“平日里就属你最懂事,干活最勤快,也最讨姑姑欢心。”
“姑姑我可没聋,刚才嘴巴犯贱的就是这个小贱货!”
“大家伙都说说,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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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战傀
众宫女微微一愣。
苏莲的性格,姑姑可是一向厌恶。
要说勤快,在场也没人比苏莲差。
至于说懂事,那在场的人可比苏莲懂事多了。
骂姑姑老妖婆的究竟是谁,姑姑更没理由搞错。
事出反常,看来是姑姑要故意整这瓜子脸宫女。
宫女们明白过来之后,纷纷附和:
“姑姑说得对,我也听见了,刚才就是那小贱货嘴贱。”
“对,不是苏莲骂的,是那小贱货骂的。”
“我听得真切,我也可以作证。”
……
瓜子脸宫女听到众人七嘴八舌一同颠倒黑白,不由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屎盆子翻到被扣在自己头上了。
而面对众人所指,她甚至连辩驳都辩驳不了。
这让她又气又惊,以至于气急攻心,竟然双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郭敏根本懒得看她一眼,而是拉过苏莲的手亲切说道:
“既然你这么卖力,姑姑也不能亏待了你。”
“以后你就不用洗衣服了,跟在姑姑身边当个监工。”
“你看你,干活太卖力都不懂得爱惜自己身体,都瘦了。”
“以后晚上也不用伺候姑姑了,早些睡觉歇息。”
这一下,宫女们彻底呆住了。
姑姑不是也讨厌苏莲吗?怎么一下子对她这么好了?
不仅让她当监工,还不用她伺候。
怎么全把美差都给了苏莲?
尤其还是在苏莲刚骂完她老妖婆的时候?
宫女们想不通。
苏莲那小脑瓜子就更混乱了:
“我……”
她双目瞪圆,嘴巴大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郭敏却拉着她就朝着远处走去:
“来,你不是嘴最馋吗?”
“姑姑带你去尝尝桂花糕,这也是姑姑最近得到的。”
“你这个小馋鬼,一定还没吃过吧?”
苏莲心头慌乱,不由自主就被郭敏拉走。
两人一直来到郭敏的房间。
郭敏亲热地取出桂花糕给苏莲品尝,苏莲去吓得根本不敢动嘴。
这时,郭敏才解释道:
“苏莲,你别害怕,姑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真没想到,你在台阳县里竟然还有亲戚。老家来的信上,可都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多亏了你的亲戚送去神药,才治好了我家里人的疫病。那城里家家户户都在死人,恐怕也只有我家一众老小,还平平安安。”
郭敏说到这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当她前些日子收到老家来信,得知老家闹瘟疫,家里人染病严重的时候。
她可是急得不行,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整日以泪洗面。
谁知今天,老家再度来信,这次带来的竟然是个好消息。
她手下的小宫女苏莲,竟然一声不吭就把老家的事情解决了。
郭敏思到此处,忍不住拉住苏莲的手:
“苏莲,难得你有这份心。这份情啊,姑姑可记着呢。”
“你放心,只要姑姑在这宫里一天,以后就会照顾你一天。”
苏莲起初还反应不过来。
自己在台阳县什么时候又亲戚了?
但她很快记起,进哥曾向她要过姑姑老家的住址。
这让苏莲瞬时明白过来。
难怪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一向对她凶厉的姑姑突然变得慈眉善目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进哥帮的忙!
………………
………………
皇宫。
深夜,四处寂静无声。
无论是地面还是瓦檐,甚至是梁进的铠甲上,也都凝结了一层寒霜。
值守夜班,最是辛苦。
夏天挨虫咬,冬天要受冻。
梁进不时得活动一下身子,抖落身上的冰霜。
经过上次一闹,梁进终于得以清净。
他也不怕吴焕以后报复,就一个小小的帐头还掀不起风浪。
但是自从揍了吴焕之后,原先跟梁进亲近的士卒,现在也开始远离梁进。
毕竟他们可没有梁进这么刚,以后又还得接受吴焕的管。
梁进对此也不在意。
他本就想一直苟着签到。
要不是那吴焕太过分,他都不想闹出动静。
这时。
面板上忽然跳出一行字: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符水治病治好一千位病人,可获得奖励:初级战傀(荒行子)。】
这让梁进微微意外:
“就已经一千人了?”
他是在加快救人,但是已经在可以控制治病的速度。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往往不会珍惜。
只有病好得越慢,太平道的人越忠心。
所以如今太平道名义上虽然已经有上万人,病状也都得到缓解,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真正彻底治好的人则少太多。
没想到今天,还是突破一千了。
“是否要控制一下治病速度呢?”
“病好得慢一些,他们才能对太平道虔诚。”
梁进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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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速度快了一点,但毕竟是救人,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更何况瘟疫肆虐之地可不仅仅是台阳县,还有更多地方,也有更多人等着他去救。
加快一点速度,能够救更多人命,也能扩大太平道影响力。
大部分平民都是从众的,只要身边的人都入了太平道,那么他们也自然会加入。
随后梁进又看起这次获得的奖励:
【初级战傀(荒行子):战傀,乃为战斗而生之傀儡,忠诚无比,只服从主人命令。初级战傀战力普通,拥有武者六品极限实力。(荒行子,本为昆仑叛教者,攻击力良,防御力良,移动力中。】
这一看,让梁进吃了一惊:
“居然是六品极限的实力!”
梁进自从到达七品之后,签到了这么长时间所得的武学修为,还远远不够提升到六品。
可见随着境界品级越高,提升所需要的修为就越多。
每一个品级的实力,相差都天差地别。
到了六品之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可以在武林真正立足。
“我倒是要看看,这初级战傀究竟是什么模样?”
梁进本体身在皇宫,并不适合召出战傀。
于是他决定利用分身来查看。
当即,远在千里之外巨牛乡的梁进分身,默默来到了陆家庄后的山林之中。
跟着,梁进分身从【道具栏】中取出【初级战傀(荒行子)】。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他犹如一尊雕塑一样,单膝跪在梁进的面前。
同时,一股阴冷、弑杀和疯狂的气息,从他身上激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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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活不下去了
只见这个人影起码高达两米。
他头戴尖角兜鍪,面带金属骷髅面具,身披肩甲,着灰黑色长袍。
他一只手,持一柄重剑。
另一只手,却竟然是只机械手臂,没有手掌,只有一个兽首铁匣。
兽首铁匣中伸出的铁链所连接的武器似乎是……血滴子!
梁进认得这种武器。
但是同他所认知的那种轻巧、灵动、便薄的血滴子不同。
这个战傀手中的血滴子,简直就是重量型的。
这血滴子十分巨大,通体由金属打造,一看就沉重无比,起码有两百斤重。
当握在手中之时,可以当做一面钢铁圆盾。
而当甩出之时,又可以宛如巨型流星锤,可轻易砸碎人的骨骼。
血滴子由手腕粗的铁链连接,上面竖满尖刺,下方笼口除了可以取人首级的内圈刀刃之外,还有一圈外圈的刀刃。
梁进摸了摸下巴,下令道:
“荒行子,耍两下我看看。”
荒行子金属骷髅面具之下,传出沉闷的回答:
“遵命。”
随后,他缓缓站了起来。
兽首铁匣中的铁链迅速延伸出来,手中的厚重的钢铁血滴子也抡圆甩动起来。
如此沉重的血滴子一甩起来,呼啸声大作,强劲的气浪更是将周围落叶都卷起。
这让梁进不由得后退数步。
要是不小心被这血滴子碰一下,梁进敢确定自己起码要骨折多处。
“呼!”
伴随一声呼啸,血滴子凶猛飞了出去。
首当其中的,是一颗一抱粗的大树。
“嘭!!!”
这棵大树瞬间被血滴子拦腰撞断。
可血滴子去势不减,继续飞行,又撞断两棵大树之后,上头的刀刃才深深扎进了第三棵大树的树干上,停了下来。
“哗啦啦!”
荒行子手上的兽首铁匣迅速绞收铁链,连接血滴子的铁链迅速顺着兽首铁匣被收入他的机械胳膊之内。
这让绷直的铁链上,产生一股拉扯巨力。
只见荒行子并非是要将血滴子拉回,而是接着这股巨力猛地朝着血滴子飞了过去。
他六品的功力再加上铁链收缩的力量,使得他身形化为一道梁进都看不清的虚影。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荒行子就已经出现在了数十米开外,被拉扯到了卡柱血滴子的大树面前。
“唰!”
一道剑光一闪即逝。
荒行子另一手中的巨剑凶猛斩落,直接将这棵大树斩成两截。
梁进看得直吸凉气:
“看不清,太快。也打不过,太猛。”
“这真的只是六品的实力吗?怎么感觉好像比我所知的六品武者还要强大,简直强大了一个境界!”
“六品极限……难道堪比五品武者?”
梁进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
毕竟他的实力才区区七品,或者说是七品初期。
荒行子表现出的战力,已经可以轻易碾压几十个自己。
但梁进也相信,荒行子真正的战力恐怕不仅如此,还需要遇到强敌才能验证知晓。
“这相当于,我多了一个绝对忠诚的厉害打手。”
“得这战傀,我终于算得上有了自保之力。”
梁进对战傀荒行子十分满意。
这还仅仅只是初级战傀,真不知道更高级的战傀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随后,他神念一动。
战傀荒行子瞬间原地消失,出现在了面板的道具栏之中。
梁进早已经测试出,只要一定范围之内,他都可以将道具收回道具栏。
目前这个范围的极限,差不多就是五十米。
“利用好战傀可以随时出现和消失的特性,它必然会成为我的一大杀招。”
梁进看着天穹明月。
他知道,自己得加快治疗病人了。
等治疗到一万人、十万人的时候,那获得的奖励又会何等珍贵。
“嗯?”
“本体那有人来了。”
梁进察觉到之后,立刻将注意力放回本体身上。
………………
皇宫。
梁进本体还在站岗。
多年来训练的警觉,让他发现了有人正在朝着他靠近!
此时正是深夜,皇宫之中不该还有人乱走。
并且附近这么多禁军,怎么会没人盘查?
梁进当尽握紧手中红缨枪,凝神戒备。
这人脚步杂乱,显然并不懂武功。
甚至还有一阵唰唰的扫地声,难道是……
很快,来人出现了。
居然是拿着扫把的小太监赵保。
梁进当即了然。
赵保所属的打扫处就在附近,并且有时候一些小太监受罚,也会被命彻底打扫,不得睡觉。
也只有这样的情况,才会在夜间一定范围内活动而不会被禁军捉拿。
看来赵保,又被上级刁难了。
赵保看见梁进之后,跌跌撞撞走了过来。
他紧紧抓着梁进,也不说话,只是眼泪不停往下掉。
“赵保,到底怎么了?”
梁进询问道。
他已经看出赵保状态不对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赵保脸色苍白,整个人仿佛失神落魄一样,甚至双目之中没有半点神采。
赵保擦了擦眼泪,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些东西:
“进哥,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
“这根银簪,是我省了银子买给小莲的,麻烦你帮我交给她。”
“而这些银两是我的所有积蓄,请分小莲一些,剩下的都给你了。”
“这是你当初给我的手抄,现在物归原主。”
梁进眉头一皱。
怎么感觉,这赵保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他没有去接这些东西,而是沉声道:
“赵保,有话说清楚。”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当我是自己人,就告诉我。”
赵保鼻子一红,哭了起来。
他用袖子擦着眼泪,哭得十分伤心。
这让梁进微微意外,赵保这人性格坚忍,并不会随随便便哭成这样。
除非,真的遇到他过不去的坎了。
果然。
赵保哭了一阵之后,解释道:
“进哥,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这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别人怎么对我,我都可以忍,只要给我一个盼头就行。”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连我最后的盼头,都要给我掐断?”
“进哥,我真的受不了了……没有了盼头,我不打算继续受这份苦了。”
“如果可以的话,劳烦进哥明天为我收尸,别让他们把我的尸体乱扔了……”
赵保抬起头来时,那表情让梁进一惊。
只见赵保满面绝望死志,竟真的有了轻生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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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好捉拿
梁进抓住赵保摇摇晃晃的肩头: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赵保一遍哭泣,一边说出了他的遭遇。
原来这些日子,赵保备受师傅和其他太监的欺辱。
但他并未为此泄气,而是抓紧时间练习《化骨绵掌》,期待有一天可以成为武者。
太监若能成为武者,就可以到宫中宗武府报备。
届时不仅地位提升,待遇变好,甚至还有了更多的机会。
这也是赵保最大的目标!
然而……
赵保苦练多日,气海丹田却始终不能产生能力。
也就是说,他先天的根骨体质,并不具备成为武者的条件。
一辈子都成不了武者!
这也就意味着,赵保心心念念的目标彻底断绝。
而他很可能永远都会被师傅欺辱虐待,不得超生。
也正是如此,赵保心如死灰,以至于想要向梁进托付完之后就自我了断。
“进哥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是一个阉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成为一个不能练武的废人?”
“我这活一辈子,要被欺辱一辈子,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保情绪激动起来。
他轻生的念头,也越发强烈。
梁进了解缘由之后,不由得哈哈一笑:
“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点小问题。”
赵保闻言面露怒容。
这怎么是小问题?
但他随后颓然摇摇头:
“算了,进哥,你不会理解我的处境的……”
他落寞地就想要离开。
梁进却拦住他:
“不是我不理解你,而是我说你不能练武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赵保满面疑惑。
他是天上废柴,这种事怎么解决得了?
只见梁进手腕一翻,掌心已经多了一颗丹药。
正是他从道具栏中所取出的【坚骨药】。
【坚骨药】可以改变根骨体质,让无法练武之人成为武者。
这丹药他早就给赵保和苏莲留了,只是奈何很长时间不见两人。
今天既然遇到了,那就正好。
“来,把它吃了。”
梁进不由分说,直接将坚骨药塞进了赵保口中。
这让赵保被噎得满面涨红,直到喝了两口水之后才缓过来。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耐一下,别叫喊出来惹人注意。”
“之后,你就是一名真正的武者了。”
梁进叮嘱道。
赵保起初还不明所以。
但是很快,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产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经脉、筋肉和骨骼,似乎都在从内而外产生着异动。
就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冲破体内一些阻塞的地方。
赵保还没来得及惊讶,但下一刻他就只感觉一阵剧痛遍布全身。
他记起梁进的交代,急忙将手掌塞入口中牢牢咬住,以防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
剧痛加强。
赵保疼得浑身被汗水打湿,手掌也被牙齿咬破,鲜血直流。
到后头他甚至疼得无法保持站立,只能蹲在地下。
好在这阵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随着剧痛犹如潮水般退去之后,赵保只感觉浑身一阵说不出的轻松舒爽。
梁进的声音响起:
“按照秘籍上的方法,感受一下你的气海丹田。”
赵保心头一动,急忙照做。
片刻之后,他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来,一脸惊喜:
“进哥,我感受到了,我——”
梁进挥挥手打断:
“知道就好,别高声喧哗,免得被人责罚。”
赵保急忙点头。
他的心中,却涌起无限激动。
原以为今夜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点,谁想他竟然又有了希望!
而给他带来希望的,正是梁进。
这种神奇的药,赵保闻所未闻。虽然不知价值,但是不用猜也珍贵异常。
而梁进却接连给自己珍贵宝物,这等恩情简直比天还高。
赵保感动道:
“进哥,我——”
梁进再度挥手打断:
“我说过了,都是自己人,感谢的话就不要说。”
“别扫地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去宗武府报备,从此不用再受你师傅的鸟气。”
赵保擦了擦又冒出的眼泪。
他才十岁就家人死绝,独自一人活不下去才进了宫当太监。
如今六年过去,他早已经忘了拥有亲人的感觉。
好在宫中,还有苏莲和梁进。
赵保一直觉得,自己一生悲惨,而唯独幸运的事情则是遇到了这两人。
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
如今证明,他感觉的没错。
梁进继续叮嘱:
“记得回去之后好好巩固一下,以后练武的过程会很辛苦,一定不能懈怠。”
“最重要的是,不要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如果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处,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赵保用力点头。
他只觉得如果自己有亲兄长,恐怕也就是梁进这般模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进哥,我知道了。”
赵保答应下来,转身离去。
来时他失神落魄;去时却脚步轻快,精神饱满。
梁进看他这个样子,便也放下心来。
………………
………………
青州。
台阳县。
由于大疫凶猛,台阳县的县城已经封闭快一个月了。
原以为这样可以阻止瘟疫蔓延进入县城,但是却没想到这个办法最终还是失败了。
瘟疫在城中肆虐,每天都有不少人病死。
此时即便深夜,却也能听到城中千家万户传出的悲恸哭嚎。
没睡的,不仅是百姓。
还有知县。
在县衙的书房中,依然点着灯。
知县裘卓坐在桌前,看着公文,眉头紧锁。
瘟疫肆虐,已经遍及青州数个县。
并且还有越演越烈之势。
可是州府却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政令传达,导致各县只能各自救疫,再这样下去整个青州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沦陷。
而最大的问题,却还是没能寻找到救治疫病的办法。
唯一有效的,也就是小范围隔离了。
自从疫病肆虐之后,裘卓就封闭衙门,所有官吏都在衙门之中不得离开。
这让县衙之中包括裘卓在内的众人,都没有被感染疫病,从而保证了台阳县首脑俱在。
但裘卓的家人,却已经染病。
这让裘卓每日忧心公事之时,也不得不忧心私事。
这一个月下来,裘卓已经消瘦不少。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县尊,是我。”
门外响起声音。
裘卓头也不抬,回了一声:
“张师爷,进来吧。”
书房门打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精明男子走了进来。
他正是裘卓的幕僚师爷,张游。
张游办事简练,他来到裘卓面前直接进行汇报:
“县尊,我收到消息。”
“在巨牛乡有一人自称大贤良师,据说能借鬼神之力以符水治病,救治瘟疫。”
裘卓依然看着公文。
对这种小事他并不关心,只是面露不屑,反问道:
“符水治病?张师爷你信吗?”
张游含笑摇头。
对于鬼神之说,他也不信。
裘卓提起毛笔在公文上书写,淡淡开口:
“每到大灾,总有妖人假借鬼神之名糊弄愚民,实为敛财。”
“令巨牛乡里正自带乡勇,将那妖人捉拿送来县衙关押,没收其财产充公。”
如今大灾当前,衙门府库里的银两花钱如流水,已经快要耗尽。
那妖人如真能从民间敛财,那么查抄这妖人的财物倒是正好可以用来补充府库,用于救灾。
否则贸然加税,搞不好会引起民怨。
而城里那些富人,却又一个个都不好动。
张游却站着没动,回答道:
“县尊,恐怕那妖人……不好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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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干爹来了
这话一出,裘卓终于抬起头来:
“不好捉拿?可是有什么背景?”
张师爷行事一向稳重,能让他说不好捉拿之人,恐怕其中另有缘由。
只听张游回答道:
“那妖人所组建的太平道,如今恐怕已有数万人之众。”
裘卓一听,猛地将手中毛笔拍在了桌案上。
他整个人,更是一下站起身来:
“什么?!”
“数万人?这岂不是我台阳县大半人都入了那什么太平道?”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任由那太平道发展到这么多人,才来禀报本官?”
裘卓心头怒火中烧。
一个妖人率领数万信徒,要是他搞出什么事情来,那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还想不想戴了?
张游无奈解释:
“属下也实在没想到,那妖人蛊惑人心的能力竟然这么强。”
“这还不到一个月,他竟然能煽动这么多愚民。”
“就连属下也是刚知晓此事。”
裘卓闻言微微沉默。
这么快蛊惑人的速度,确实令人猝不及防。
再加上最近瘟疫肆虐,县城和县衙又都已经封锁,导致信息不畅。
这才让那妖人有了可乘之机。
“张师爷,你觉得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
裘卓问道。
他深知张游此人办事周密,每当向裘卓汇报一件事之前,必然会先会想好应对之策。
果然,张游回答:
“县尊,这太平道是一个严重的隐患,势必要将其铲除。”
“可太平道信徒众多,那些愚民不会讲道理的,若是我们直接去拿人恐怕讨不了好。”
“属下觉得最好擒贼先擒王,只要先想办法,暗中把那妖人给抓了,县衙再发布安民公文,太平道也就会不攻自散了。”
裘卓听了,觉得有理。
大方向定了,那么具体的细节就交给手下人去处理就好。
当即裘卓拍板道:
“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
“本官会给你最大的支持,并要求各房各署都配合你的行动。”
“行动一定要果断,力求一击必中,切莫给妖人可乘之机。宁可杀了,也决不能让其逃了。”
“尽快办好,莫让本官失望。”
张游乃是裘卓的心腹。
如今此事重大,交给张游去办,裘卓才最放心。
张游当即领命:
“张游定不负使命!”
………………
………………
皇宫。
打扫处。
“打扫处太监赵保,勤学苦练,如今已成九品武者。”
“即日起调入宗武府,另委重任。”
关于赵保的调令,很快就传达到了打扫处。
老太监马升贵和一帮小太监接到调令之后,都纷纷傻了眼。
赵保那小子,怎么就成为武者了?
皇宫之中,武者并不稀缺。
就这宫内上万名太监之中,起码也有十分之一的武者。
但是既然成了武者,那么自然就意味有了更多的机会好更好的升迁之途。
毕竟宗武府的职责,就是收纳宫中武者太监,培养训练之后,或输送到宫中各部门担任骨干,或送去伺候皇亲国戚。
如今赵保突然成为武者,最生气的自然是马升贵。
“赵保!”
“你小子行啊,藏着躲着练武功,居然还成了武者?”
“你练武的时候,怎么也不告诉咱家说一声?”
“是不是不把咱家这个师傅放在眼里?”
马升贵立刻叫来赵保质问。
他身边一帮小太监也都怒视赵保。
谁知道赵保以后武功能练到什么程度?
若是他天赋极佳,日后有机会成为七品武者,那么马升贵见到他都得行礼。
赵保看着众人惊怒的目光,嘴角微微翘起。
他躬身回答:
“师傅,小的哪敢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
“师傅对小的恩情似海,小的可一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咱们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小的一定会报答师傅大恩。”
赵保这话,听上去没毛病。
可他的语气之中,却丝毫不加以掩饰地透露着一股怨毒和阴狠。
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视线缓缓扫视过其余的小太监,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牢牢记住:
“还有诸位,我也都会时常挂记着呢。”
被他扫视过的小太监,都只感觉犹如被一条毒蛇盯上一样,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都很清楚,赵保以后是要报仇了!
毕竟平日里折磨赵保,可没少了他们的分。
马升贵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赵保,你这人还没走出打扫处的大门,就已经开始得意忘形了?”
“不过是一个区区九品武者,这宫内多如牛毛。”
“更何况,现在你爷爷我的职位还比你高!”
“你爷爷我现在要收拾你这个小兔崽子,简直易如反掌!”
说到此处,马升贵满脸狠厉。
他伸手一指赵保,厉声喝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保啊赵保,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一条吃屎狗!”
“小的们!都给咱家上!”
“先把这条吃屎狗给废了!免得这吃屎狗,以后反咬咱们一口!”
马升贵也是果断。
他深知已经把赵保给得罪死了,如今赵保调离他的手下,搞不好以后飞黄腾达了会报复。
那么就还不如提前将赵保给废了!
废一个还未正式加入宗武府的九品武者,马升贵还担得起这个责。
“师傅,小的们得令!”
一帮小太监纷纷抄起木棍,对准了赵保。
赵保是武者不假,但也只是一个九品武者,尤其还是刚晋级的九品。
九品武者是比普通人强,但是也架不住人多!
赵保却一脸阴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些小太监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烁杀意。
“弄死他!”
他们也都很清楚,今日不除掉赵保,后患无穷。
当即小太监们都纷纷扬起木棍,就要朝着赵保狠狠砸下。
突然——
只听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
“咱家看谁敢动?”
这话音才落下,忽然一股掌风猛地袭来。
围绕在赵保身边的小太监被这掌风一吹,犹如遭受重击一样纷纷倒飞出去,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下一刻。
只见一群威武的太监冲了进来。
他们清一色身穿暗红色衣袍,头戴青绉纱,脚踩粉底皂靴。
“是宗武府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马升贵大惊失色。
但接下来出现的人,直接将马升贵吓得跪在地上:
“小的不知李公公大驾光临,还请李公公恕罪!”
只见随着宗武府的太监出现之后,一名身材肥胖的老太监挺着个大肚腩走了进来。
这老太监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但是这笑却总让人看了瘆人得慌。
他正是宗武府掌司,李大富。
此人不仅位高权重,一身武艺更是高深莫测。
最难得的是,他在宫中还有一个“大善人”的美名。
可尽管号称李大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大富就没有威慑。
马升贵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在李大富这种大太监面前简直犹如一只蚂蚁!
“是谁,想要欺负咱家的干儿子啊?”
李大富站定之后,眯着眼笑问。
这话犹如一声惊雷,惊得马升贵和一众小太监面面相觑。
干儿子?
谁是李大富的干儿子?
这地方,还有这等贵人?
下一刻。
只见赵保来到李大富身边,微微躬着身子:
“干爹,您老终于来了。”
这话,让马升贵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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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公公饶命
赵保什么时候,竟然拜了李大富为干爹?
完全没道理啊!
赵保不过区区九品武者,何德何能可以入得了李大富的眼?
但事实,就是事实。
只见李大富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赵保的头,犹如拍一条狗:
“赵保啊,你放心。”
“今天有干爹在这里,就没人能动得了你。”
“并且……”
李大富话音一转,语气之中竟然开始带上森森杀意:
“这里无论你想做什么,咱家可以为你做主。”
马升贵和一帮小太监听到这话,吓得面如死色,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他们太渺小了。
在李大富这种大人物面前,他们的生死简直不足一提。
就是李大富今天将在场的人都杀光,也没人会在意。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啊!”
马升贵等人,拼命磕头求饶。
可李大富根本不看他们一眼,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赵保。
显然他的态度,是让赵保来决定。
马升贵和一帮小太监见状,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但还是调转方向向着赵保磕头:
“赵保,以前是师傅我错了,求求你给李公公说句好话,饶我一条狗命!”
“赵爷爷,赵祖宗,我们就是一个屁,求求您放了我们吧!”
“赵保我们以前欺负你也是不得已,我给你磕头了,不要杀我们啊!”
……
求饶声,此起彼伏。
赵保此时,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权力的感觉。
这就是能掌握人生死的感觉。
这就是一念之间,就可以让这些欺辱自己的人碎尸万段!
这种感觉……真好!
他人生之中,还是第一次有如此美妙的体验。
甚至让赵保一阵恍神,沉醉其中,差点就忍不住想要让干爹把这些畜生全都杀掉!
但赵保失神片刻之后,迅速收稳心神。
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已经让他懂得了许多道理。
于是赵保恭敬回答:
“若是借干爹的手来杀这些人,岂不是显得孩儿太没用?更坏了干爹善人的美名。”
“孩儿也想要成为对干爹有用之人,报答干爹恩情。”
“还请干爹放过他们,孩儿的仇,以后孩儿有本事之后亲自来报。”
李大富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意味深长道:
“隐忍以行,将以有为。”
“现在看是个苗子,以后能不能成材,就看造化了。”
“走吧,咱家带你去宗武府报道。”
说着,李大富挥挥手,带着一众宗武府的太监转身就走。
赵保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备受欺辱的地方,看了一眼马升贵那帮虐待自己的人。
他看到了这帮人眼中那浓浓的恐惧。
赵保知道,这些人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这种折磨,仅仅是开始。
等赵保有朝一日爬上去之后,到时候才是这帮人的末日!
他对此地再无任何留恋,转身离开,快步跟上了李大富。
有了李大富在,赵保也非常顺利就进入了宗武府。
随后。
李大富将赵保叫进房中,给赵保讲述了一些宗武府的事情。
入了宗武府,并不就意味着从此一飞冲天。
反而,将要面临更多的考验。
在宗武府中的主要工作,就是提升武艺和接受训练。
武艺提升,看个人勤奋和天赋。
接受训练,则是要培养人的毅力、耐力和服从性。
而这些训练往往十分残酷,死人是常有之事。
尤其一年后的大考,若还是停留在九品的武者,注定将无法活着走出演武场。
赵保一直用心谨记,也大致明白了宗武府的情况。
末了,李大富感叹道:
“咱家多的时候,有一百八十个干儿子,单单入这宗武府的就有一百一十个。”
“但是最终活着离开宗武府成材的,也只有七十个。”
“其中四十个干儿子,不是死在了训练之中,就是死在内部比武之中,亦或者死在了大考之上。”
“所以不要以为你是咱家的干儿子,就可以在宗武府受到优待。咱家可不是任人唯亲,假公济私之徒。。”
“打铁还需自身硬,废物是不配做咱家干儿子的。赵保,你懂吗?”
赵保急忙应答。
可心中却也吃了一惊。
他实在没想到,宗武府的死亡率这么高。
但他还是很快稳住心神。
为了今天,他吃了那么多苦。
以后这条路,他也会拼命走下去!
李大富看到赵保没被吓到,微微点头。
随后他手猛地一挥。
“呼!”
一道劲风在屋内产生,门窗瞬间纷纷关闭。
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就连炭盆之中的炭火,似乎也畏惧得纷纷缩矮了一截。
李大富盯着赵保,突然发问:
“你孝敬咱家的《化骨绵掌》,除了你可还有别人看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正是因为赵保向李大富献宝,送上《化骨绵掌》的秘籍,讨得李大富欢心。
从而李大富才收下赵保成为了干儿子。
赵保听到询问之后,心头一紧。
他不知道该不该欺骗李大富。
但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恐怕会对梁进不利。
于是赵保认真回答:
“这是孩儿祖传秘籍,如今孩儿家人都已经过世。”
“这世上,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李大富盯着赵保看了一阵,倒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于是他轻轻敲击着桌子说道:
“看来你小子没骗咱家,咱家阅尽天下武学,可《化骨绵掌》这门功夫咱家也还是第一次听闻。”
“《化骨绵掌》可真是个稀罕的宝贝,乃玄级秘籍之中的上上品!”
“最难得的是,它十分契合咱家内力。”
“也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咱家就再提点你一句。”
说到此处,李大富语气变得阴沉起来。
他看向赵保的眼神,也变得阴鸷起来:
“这宫里可没人能推心置腹,也是咱家是出了名的善人,否则现在你哪里还有活路?”
赵保闻言大吃一惊。
他急忙跪在地上:
“干爹,孩儿不明白!”
李大富冷冷解释道:
“天下武者,谁都希望自己所练武学乃独家一份。”
“若是旁人看了自己的武学秘籍,便会被人看清自己招式虚实,甚至是武功破绽。”
“所以你献宝也亏得是献给了咱家,若是献给了宫里其他公公,那么恐怕你现在已经小命不保,早就被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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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叛徒
赵保瞬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寒冬的天气很冷,可赵保的心中更冷。
即便是一旁通红的炭盆,也无法将赵保心里寒意驱散。
他深知宫中残酷,但李大富的话却在一度刷新了他对残酷的认知。
幸好他当初打算献上秘籍时留了个心眼,挑选了宗武府中名声最好的大善人李大富献宝。
当即赵保急忙跪地:
“干爹教训得是,也是孩儿有福气才跟对了干爹!”
“孩儿手中的秘籍已经背熟之后烧毁,当世就只有干爹手中一本手抄。”
“并且孩儿以性命保证,就是死也不会让第三个人看到《化骨绵掌》的秘籍!”
李大富微微点点头。
他手一挥,掌风席卷,房间门窗纷纷打开。
屋内晦暗的光线,一下子又明亮起来。
就连炭盆之中的炭火,也似乎燃烧得更加旺盛。
“下去吧,别辜负了咱家对你的期望。”
李大富一脸倦容,似乎已经要歇息。
赵保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然后才转身离开。
随着赵保离去,房间内恢复了安静。
静得瘆人。
突然。
李大富咯咯咯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本就尖细,此时的笑声更是犹如鬼嚎,能让人汗毛倒竖。
李大富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赵保啊赵保,你若是不死,咱家怎能心安?”
“这《化骨绵掌》简直太妙,它将成为咱家的秘密杀招。”
“为了让这个秘密不被人知道,只能你去死了。”
原来从一开始,李大富就没打算让赵保活。
他没立刻杀掉赵保,不过是另有打算:
“咱家可不能亲自动手杀了你,否则咱家‘大善人’的名头可就不保了,以后谁还来向咱家献宝,谁还来当咱家干儿子?”
大善人的美名,在宫中给李大富带来了诸多好处。
这也让李大富珍惜羽毛,不愿损伤名声。
但李大富位高权重,要弄死一个小小赵保,即便不亲自动手,他的手段也实在太多。
“嗯,就让你在宗武府的训练里死掉吧,不等年度大考了。”
“你早点死,咱家早点安心。”
李大富决定之后,笑得更加开心了。
屋中阴冷气息肆虐,炭盆之中的火也彻底熄灭。
………………
………………
陆家庄。
即便已经入夜,陆家庄附近却依然有万点灯火。
前来寻求治病的人太多,以至于陆家庄中根本住不下,大量的病人只能在庄外搭建帐篷。
梁进端坐高座之上。
他不仅座位落在高台之上,座位的地势也是此地最高的,这让他能够俯览四周。
在他的身后,数面黄色长旄大纛高高竖立,在风中猎猎作响。
在他面前,是陆家庄的稻场。
这里原本是熬制符水的场地,但是如今已经成为了演武场。
陆倩男正率领着一帮庄客手持长枪,正在练武。
如今陆倩男和庄内三名最忠心的庄客,都已经得到梁进赏赐的【坚骨药】,从而成为了武者。
除此之外,还有两名九品武者也加入了太平道。
梁进将这些九品武者都封为祭酒,让他们成为了中层管理者。
这才导致聚集在此的太平道信徒们有了组织管理,从而没有产生严重混乱。
“报——!”
“大贤良师,苗元正带领兄弟已经分发完符水,返回向您汇报。”
一名庄客跑了进来,向梁进禀报。
梁进点点头:
“让苗元正来见我。”
很快,只见苗元正大步来到了梁进面前,朝着梁进行礼:
“属下幸不辱使命。”
“大贤良师可否赐下更多符水,属下愿再度前往分发世人。”
苗元正声音充满急迫。
这些日子,他率众前往台阳县各处分发符水,虽然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但是他也看到了更多的人,依然还在为瘟疫所折磨。
甚至他还听说附近的县里,也瘟疫严重。
这让苗元正根本顾不得满身的疲惫,只想要再度前往救更多的人。
梁进却只是问道:
“你的孩儿,见过了吧?”
苗元正回答:
“见过了,多亏大贤良师的符水,我孩儿的病已经舒缓太多,看样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说到此处,苗元正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慈爱。
每次回来看到儿子都在变得健康,这让他的心中也不短累积喜悦。
梁进招招手:
“过来我身边。”
苗元正微微疑惑,但还是来到了梁进的身边恭敬站好。
他的恭敬并非伪装。
而是苗元正真的钦佩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若非这个男人,在这瘟疫肆虐的时候,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梁进伸出手,指向四周:
“你看看,今夜这里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苗元正越发疑惑,但他还是定睛向着四周看去。
附近情况,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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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道路之上,也还有火光汇聚犹如长龙,那些都是赶来此地寻求治病的病人。
那些火光,正是病人们用于照明的火把。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
但很快,苗元正就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嗯?”
只见远方道路上火光长龙中断,后段汇聚在一起仿佛遭遇阻碍。
而陆家庄附近,火光也在向着南方移动,似乎正在受到引导转移。
这是……有人在封锁陆家庄周围,并且还在疏散陆家庄的病人。
这难道是大贤良师的意思?
苗元正看向梁进,却见梁进微微摇头否定。
这让苗元正一惊。
“有叛徒!”
能够让太平道信徒乖乖听话疏散的,却不惊动梁进,也只有太平道中有一定威望者才能做到。
这一下,苗元正立刻满心警惕。
他微微回头,看向陆家庄后方的密林。
密林之中,一片死寂。
然而密林上空,却能听到鸟儿的叫声和扑翅声。
晚上,群鸟栖息。
可如今却夜间鸟惊飞,说明有东西吓到了群鸟。
苗元正又微微眯起眼睛,扫向庄内。
只看到病人之中,一些精壮的汉子正在从各个方向,开始朝着稻场这边靠近。
他们身上虽是平民衣物,但是那彪悍的气息却难以掩藏。
来者不善!
苗元正的手微微靠近背上长刀:
“大贤良师勿虑。”
“属下一人一刀,定可保得大贤良师周全。”
这些日子苗元正四处分发符水,也遭遇到不少人企图抢劫这能救命的宝贵符水。
他已经杀了不少这种宵小之徒,只当如今也是有人打算抢劫符水。
今夜,他也不介意再多杀几个。
凭借他七品武者的实力,足够纵横台阳县。
这就是他的自信!
梁进却摆摆手:
“别急。”
“不妨先看看,究竟谁是叛徒。”
苗元正疑问:
“大贤良师已经有了猜想?”
梁进微微一笑:
“接下来谁先来靠近我,谁就是叛徒。”
两人正说着,只见一人已经匆匆来到了稻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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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祥瑞
来到稻场之中的,是一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他竟然是陆家庄的庄主,陆倩男的亲生父亲。
陆天行!
苗元正微微皱眉:
“是他?”
如果叛徒真是陆天行,那么许多事情倒是说得清。
陆天行毕竟是陆家庄庄主,在庄内本身就有威望。
再加上他有是神上使的父亲,即便在太平道中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若是他真的当了叛徒,勾结外地,那么刚才的一切行动他做可以做到。
只见陆天行快步来到梁进面前,兴冲冲道:
“大贤良师,庄外疑似有黄天降下的祥瑞现世,大家都拿不定情况。”
“还请大贤良师前去看看,为大家解惑。”
梁进微微一笑。
这陆天行倒还挺聪明,知道自己装神弄鬼,所以就故意利用装神弄鬼的话术,好让自己无法拒绝。
这样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把梁进引诱到庄外。
庄内聚集信徒众多,又有围墙和民舍能够作为防御工事,并且还集结了众多整天练武的庄客。
敌人若是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所以把梁进从此地引诱而出,在外头才好下手。
梁进并没有问是什么祥瑞。
他知道陆天行一定早已经想好应对的话。
梁进只是平静地看着陆天行:
“陆庄主,你的病好了,陆家庄众人也都已经得救。”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觉得我夺走了陆家庄,还是觉得我会给陆家庄带来灾祸呢?”
陆天行脸上兴奋的表情一僵。
他的眼中慌乱一闪即逝。
陆天行不敢看梁进的眼睛,他总觉得梁进的双目能够看透人心。
尤其此时梁进的话,更是让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总觉得梁进已经看穿他的想法。
就在陆天行惶惶之时。
忽然只听一声惊呼响起:
“大贤良师,那祥瑞真的神了!”
“必是中黄太乙降下神物,外头大伙都等着大贤良师去看看呢。”
只见一个胖胖的富商男子快步走来。
这人名叫许贵,乃是台阳县有名的商人。
他加入太平道不久,散财资助了很多病人,在太平道之中颇有人心。
苗元正低声道:
“没想到还有一个!”
许贵在陆天行心虚之际现身救场,显然也是同伙。
梁进则询问道:
“许贵,我记得你家人的病还没完全好吧?”
许贵恭敬回答:
“幸得大贤良师符水,我的家人病情已经稳住,不日将痊愈。”
“这一切不仅仰仗大贤良师符水,说不定还与庄外祥瑞有关呢。”
许贵的话,依然在朝着祥瑞的话题上转。
陆天行有了许贵在身边,终于稳住心神,开口在一片连连附和。
可这个时候。
一袭红衣的陆倩男却被吸引了过来:
“爹,什么祥瑞?在哪里呢?”
“我先过去看看,到时候带回来呈现给大贤良师。”
陆天行神色有些慌乱,开口斥责道:
“祥瑞那等神物,也是你配看的?”
“快带着庄客们回房睡觉,夜已经深了。”
陆倩男一脸迷惑。
睡觉?
她的职责可是保护大贤良师和太平道,一会还要带人巡逻呢,怎能这么早睡觉?
陆倩男正要发问。
梁进却抬起手打断道:
“倩男,不用问了。”
“我们也别跟陆庄主还有许东家绕圈子了。”
“能让这两位甘愿配合的,也只有台阳县的衙门了。”
“让衙门的主事人不用藏着了,过来说话吧。”
陆倩男还是一头雾水,显然听不懂梁进的话。
而陆天行和许贵却神色剧变。
梁进的话,正好戳中了他们心中的秘密。
这一刻两人也难以保持镇定,忍不住后退了数步。
就在此时。
只听一支响箭划破夜空。
“咻!”
尖锐的哨声,在天空炸响。
下一刻,只见庄内那些混在病人之中的彪悍汉子纷纷冲出人群,同时抽出了手中的利刃。
紧跟着,庄后的密林和庄门外同时出现了不少官兵。
这样的变故,让陆家庄里众人都大吃一惊。
陆倩男急忙惊道:
“快保护大贤良师!”
随着陆倩男一声令下,大批庄客们纷纷回过神来,急忙端起长枪跑了过来。
而更多的病人也纷纷凑了过来,就连庄外也有不少人被惊动。
官兵的数量超过一百,那些彪悍汉子的数量也有几十。
这点人,在陆家庄众人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眼见人数上不占优势,只见一名彪悍汉子提刀指向众人:
“我乃台阳县衙门捕头,前来缉捕犯人,谁敢乱动?!”
而官兵之中,也有一名大胡子站出来怒吼:
“我乃台阳县县尉,你们想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两人的高喊,使得众人心中打怵,动作迟疑起来。
官对于民,有着天然的血脉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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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倩男却不吃这一套,她娇呵道:
“你们这帮狗官,不救治百姓,却想要害大贤良师。”
“你们得问问,这里所有被大贤良师救过的百姓同意不同意?”
有了陆倩男领头,众人心中渐生胆气。
他们开始继续朝着官兵和捕快们聚拢,挤压着双方的空间。
许贵见状,拍了陆天行一下,示意陆天行该发挥作用了。
陆天行只能硬着头皮,冲着陆倩男喊道:
“倩男,不要再错下去了!”
“快过来,跟为父在一起。”
“朝廷要抓这个妖人,你不要跟这妖人混在一起,免得被牵连啊!”
陆倩男转过头,看到陆天行和官兵们在一起,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让陆倩男脸上又愤又怒:
“爹,错的是你!”
“别忘了你我和大伙的病,是谁治好的?”
“是大贤良师,而不是那些狗官!”
她手提红缨枪,坚定站在梁进的身边。
梁进见状微微点头,这小丫头倒是没有辜负他的栽培。
此时的场面,已经越来越混乱。
庄外不少听闻消息的病人,也在愤怒涌了进来。
太平道在人数上的优势越来越大。
这让官兵们不得不紧张地结好阵型,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冲突。
陆天行和许贵也一脸紧张。
他们原想将梁进诱骗出庄,然后利用官兵将其一举拿下,趁着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之际迅速带走。
可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计划。
这时。
梁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微微抬手,所有庄客和病人的嘈杂迅速消退下去。
原本哄闹的场面,陡然安静下来。
这更是让官兵和捕快们暗暗心惊。
谁能想到这妖人竟然在病人心中有如此大的威信和号召力。
接下来若是这妖人下令进攻,那……
今晚,怕是会死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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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是个高手
眼见形势越来越严峻。
县尉和捕头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已经准备先发制人,砍翻几个人之后威慑全场。
两人可都是武者!
捕头乃是九品武者,而县尉甚至是八品武者。
两人的实力,就是官兵们的底气。
只有先震慑住众人,才能避免混战。
关键时刻,只听一声冷哼响起:
“谁敢妄动?!”
伴随着这声冷哼,一股强烈的杀意瞬间锁定了两人。
县尉和捕头惊骇扭头,只见背负长刀的苗元正站在高台之上,怒视两人。
这让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个高手!”
苗元正虽然还没有出手,难以判断出实力。
但是他那浓烈杀意和强大的气势,却竟然令县尉和捕头两人心头升起一股慌乱。
这让两人不由得怀疑,苗元正的实力恐怕绝对不弱于八品。
“该死!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
两人一下子没了之前的底气。
他们也才意识到,他们对于这太平道的情报严重失误。
这让两人不由得愤怒地瞪了陆天行一眼。
太平道中有这样厉害的武者,为何没有听陆天行汇报?
陆天行也大感无辜。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会武功,所以对于苗元正的实力也无从判断。
再加上陆天行一直没有深入参与太平道事务,对于苗元正更是知之甚少。
可事到如今,官兵们已经骑虎难下。
看样子这场混战厮杀,恐怕难以避免。
这时。
只听梁进朗声问道:
“衙门里主事的人何在?”
“事到如今,还不出来一见吗?”
伴随着询问,县尉和捕头两人都微微沉默,显然这两人虽然代表衙门武力,但并非今夜决策者。
随后,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人。
那是一个身穿青衣,颔下留着山羊胡的男子。
他冲着高台上的梁进微微抱拳:
“在下衙门师爷张游,见过大贤良师。”
师爷,在衙门里并无实权。
但是因为他是知县的心腹和幕僚,所以经常可以代表知县的意见。
张游一出场,连县尉都没有说话,显然今夜张游才是主事人。
梁进问道:
“张师爷带人夤夜造访,所谓何求?”
张游微微看了一眼四面包围过来的群情激动的病人,又看了看陆倩男率领的那一帮提着长枪的庄客,最后看了一眼满目杀气的苗元正。
最终,张游换上笑脸回答:
“我县县尊听闻大贤良师能以符水治病,救治万民,实乃慈悲。”
“所以县尊想请大贤良师去府上一叙,并无恶意。”
这话,自然没人会信。
陆倩男第一个斥责:
“你们这些狗官最会骗人,带这么多官兵来说是请人做客?”
“要不是有大家保护,恐怕大贤良师早就被你们抓走了!”
“赶快给我们滚出陆家庄,否则今天叫你们有来无回!”
说罢,陆倩男一抖手中长枪。
其余的庄客也纷纷将枪头对准这些官兵,病人们也情绪激动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凳、砖块、锄头等简陋武器。
张游看到如此情形也眉头皱起,不由得朝着官兵之中缩了缩。
梁进却一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冲动。
他微微笑道:
“既然是县尊大人有请,我自然前往。”
“太平道中人退下,莫要阻拦官差。”
“准备木轿,我就随张师爷去见一趟县尊。”
陆倩男一听这话,焦急低语:
“大贤良师,您不能去!”
“要是去了,那些狗官恐怕会对您不利!”
在陆家庄里,有这么多人保护,才有底气。
可若是去了县衙里,到时候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好点被投入大牢。
严重的可是会被砍头的!
梁进只是回复:
“我自由黄天庇护,你不必担忧我的安危。”
“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也勿要多说。”
梁进却是有自己的考虑。
一来,现在太平道虽然方兴未艾,但毕竟刚起步不久,实在太弱小了,难以直接同官府对抗。
尤其如今内部人心还不够凝聚,一面对官府就发怵,一被戴造反的帽子就慌。
而像一些有地位者,譬如陆天行、许贵之流,甚至公然背叛,投靠官府。
对此,梁进已经有了办法。
人们轻易得到的东西,难以珍惜。
可若是把已经得到的东西,重新再夺走之后,自然会明白其珍贵。
也才更加明白,当初给予东西的人,才是他们该效忠的人。
所以梁进早就打算以进为退,如今正好接着这个机会实现目标。
二来,他现在同县衙,未必就是绝对的敌对,未必就不能有共同利益。
梁进也打算在以进为退的同时,给县衙更多的压力,逼迫县衙妥协。
要是现在翻脸,那么就失去了将县衙捆绑在一起的机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也正是如此,梁进才决定前往县衙一趟。
无论是去做客还是坐牢,他都不惧。
可若是县衙真的不顾一切下死手,那么梁进也会彻底翻脸。
依靠自己七品的武力和六品的战傀,他可以轻松杀出县衙。
台阳县只是一个小地方,这里可没有能够与他抗衡的武者。
“倩男,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就别去了。毕竟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替我管理好太平道,所有事务都由你做主。”
“记住,不要和县衙的人纠缠。毕竟我们太平道是为救疫治人,不是为了谋反。”
“但若是县衙想要官逼民反,围剿太平道,那就发动所有教众殊死反抗。”
“到时候我就会回来,继续率领大家。”
梁进对陆倩男交代道。
陆倩男虽然担忧,但去无法忤逆梁进的命令。
于是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领命。
梁进当即就要走下高台。
苗元正却忽然说道:
“我随你去。”
“你不能有事,我儿子还等着你治病。”
“让我在你身边,我才放心。”
梁进看了一样苗元正,点头允许。
原本梁进自身武力已经足够,但若是能不用自己展露武力,那也能多留一张底牌。
于是梁进带着苗元正走下高台。
太平道的信徒们已经抬来的轿子。
“张师爷,我们走吧。”
梁进说完,坐进了轿子。
四名信徒抬起轿子,就朝着外头走去。
苗元正一直跟随在轿子旁。
张游见状,长长松了口气。
没有动武就说动梁进离开陆家庄,这件事也算是一个圆满。
他对县尊,也有了交待。
张游转过身,对陆天行和许贵说道:
“你们两个留下来,继续做该做的事。”
说完,张游和一众官兵也迅速离去。
随着官兵离开,周围的病人立刻围了过来,将陆天行和许贵团团围住。
两人在太平道中毕竟也是有身份的,所以众人都没有贸然动手殴打两人。
他们只是带着怒意沉声问道:
“陆庄主、许东家,要是大贤良师出了什么事,那我们倒是想要问问二位,我们的病该怎么办?”
“你们两个究竟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我们的家人如今正饱受瘟疫折磨,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可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
面对众人指责,两人却并没有慌神。
陆天行和许贵对视一眼,然后高声向众人回答:
“大家别慌,我们当然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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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瓦解之策
陆天行和许贵,竟然有办法?
这让众人都感到疑惑。
一名病人甚至忍不住询问:
“难道……你们也会符水治病?”
这个问题让陆天行和许贵尴尬地咳了两声。
最终,还是陆天行回答道:
“实不相瞒,咱们县的县尊大人已经承诺,救治疫病的药已经到达台阳县的府库之中,马上就要分发良药,到时候所有人的疫病都能够治愈!”
“并且这一次,朝廷可是专门从皇宫之中派了御医过来咱们青州,就是为了袪疫除病的。”
“那可是御医专门调制的药汤,效果有多厉害那自然不用多说,并且已经治好了很多病人。”
“你们只要喝了药汤,保准药到病除!那效果可比符水强多了!”
这话一出,众人一阵哄然。
难怪陆天行这么有底气背叛梁进,原来竟然是因为有能治疫病的药到了。
对于大部分病人来说,加入太平道就是为了能治病。
如果县衙能够为大家治病,那么他们也自然高兴。
许贵也跟着附和道:
“县尊大人也说了,天亮之后城门将开启,会派人将药汤分发各乡里长,再依次分发到大家手中。”
“所以大家赶快回家去吧!就不要聚集在这陆家庄了。”
“否则发药的时候要是你们不在家,那就要错过治病良药了!”
这话更是让众人骚动起来。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现在立即赶回家乡还来得及,要是晚了恐怕就真赶不上派药了。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
一旦疫病产生,人往往是盲目的。
这让许多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但也有人心怀疑虑:
“空口无凭,我们怎么相信你们说的就是真的?”
陆天行和许贵似乎早已经想到了众人会这么问。
只见陆天行从怀中掏出一张告示,然后来到稻场边缘的告示牌上,将告示张贴上去。
他指着告示上的大印高声道:
“这是县尊发布的公文,上面还有县尊的印章!”
“不信的,都过来自己好好看看!”
众人急忙凑上去一瞅。
果然是县衙公文,内容所说的也同陆天行一致,连印章也都没有问题。
这一下,也由不得众人不信。
场面瞬间骚动起来,众人纷纷低声讨论。
这个时候。
许贵又浇了一把油:
“陆庄主和他的家人都健健康康的,大家难免信不过他。”
“但是我许贵呢?我的家人现在可还染着疫病呢!”
“难道我许贵会拿自己的家人的生命来开玩笑吗?难道我会眼睁睁看着我许家断后,偌大家产无人继承吗?”
许贵的情况,众人也都知晓。
但这也能够越发让众人引起共情。
这一下,这一群病人们再也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四散,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家。
“快回家,晚了就没药了!”
人群急躁,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
剩下的人也开始盲目从众,这让场面越发慌乱。
短短的时间之内,原本人头攒动的稻场,病人们竟然几乎走得一干二净。
陆天行和许贵看到这一幕,脸上都不由露出轻松笑意。
高台上。
陆倩男一直冷冷看着这一幕,并未有任何阻拦。
这些轻易背弃太平道的人,她不会留。
等到想走的人都走了,她才走下高台。
周围愿意留下的,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治病,并且还对太平道有了虔诚之心。
这些人,比起从前十不足一。
他们满面忐忑,聚拢在陆倩男周围:
“神上使……”
大贤良师已经跟县衙的人走了,恐怕凶多吉少。
如今要是连神上使都抛弃他们,那么他们的信仰真的会坍塌。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毕竟连陆倩男的亲生父亲都背弃了黄天。
陆倩男看着周围还愿意留下的人,坚定开口:
“黄天一定会庇护大贤良师!”
“我们只需要每日念诵《太平经》,大贤良师很快就会回来。”
众人听到陆倩男的话,终于纷纷放下心来。
他们簇拥在陆倩男左右,等待着陆倩男的安排。
陆天行看到这一幕,走上前来:
“倩男,你跟我——”
他话为说完。
陆倩男就冷声打断:
“叛徒!”
陆天行不由语塞。
他身为父亲,陆倩男怎能如此对自己说话?
但他也能理解陆倩男的心情,于是怅然道:
“怪我没管住你,让你跟那妖人走得太近了。”
“你可知道为父的苦心?那妖人聚众布道,迟早会害了我们陆家!”
“我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保全家人而已。”
陆天行已经是掏心掏肺。
可陆倩男却依然柳眉倒竖,怒容未消:
“疫灾这么久,这天下谁来管过这些病人?”
“大贤良师是在救人,他有什么错?”
“你们、县衙还有那些叛教者,有什么资格指责他?背弃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陆天行微微摇头。
大贤良师救人没错。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以对错而论的。
太平道笼络了这么多人,无论台阳县换谁来当知县都无法容忍。
这不是对错之分,这是权力之争。
陆天行叹道:
“倩男,你想的太简单了。”
“我只想说,你那大贤良师是斗不过衙门的。”
“你看,衙门仅仅用了几招,县尊不过略施小计,就轻易瓦解了太平道。”
“你跟着他,只会走上一条绝望之路,到时候醒悟就太迟了。”
陆倩男对此嗤之以鼻。
她那娇美的脸上,洋溢着强烈的自信:
“大贤良师的能耐,你这种叛徒岂会明白?”
“等着看吧,等大贤良师回归那一天,有你们这些叛教者后悔的!”
说完,陆倩男率领着一帮信徒径直离开。
陆天行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深感无奈。
以前女儿十分听自己的话,怎么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天行忍不住想要上前骂醒女儿。
但许贵却拦住了他:
“陆庄主,由她去吧。”
“等我们取回治病良药,到时候她就会明白了。”
陆天行瞬时清醒过来。
是啊,现在说什么女儿都不会听。
但是当县衙的良药开始治愈病人的时候,女儿就会明白他所做这一切的努力。
许贵继续说道:
“张师爷说了,天一亮县城的城门就会开放。”
“我们赶快准备动身,争取天亮前赶到县城。”
“县尊承诺给我们额外的良药,这些药现在就相当于是黄金!我们可万万不能错过了。”
陆天行重新振奋起来,他得去做正事。
进城,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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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形势严峻
台阳县。
县城。
梁进坐着小轿,一直来到了县城。
张游和一众官兵路上都包围着梁进的轿子,名为保护,实为怕梁进逃跑。
当众人都来到城门口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城门缓缓打开。
一行人从城门进入。
梁进微微掀开窗帘,看着县城内部的情形。
所见之处,满目萧瑟。
街道上空荡荡的。
别说不见早起忙碌的人,就连卖早餐的小贩都见不到一个。
所有的商铺,也都店门紧闭。
一地落叶,随着冷风而四处胡乱飘荡。
偶尔可以见到几个用麻布蒙面的收尸人,正推着独轮车运送着尸体。
大片的乌鸦在枝头房顶上叫唤不停,不时聚群而飞,仿佛一片乌云。
看来尽管县城已经封锁很久,但这场瘟疫依然还是在城中肆虐。
突然。
一个满面脓疱的路人看着梁进所乘坐的轿子微微出神。
黄色木轿,轿夫的黄色头巾,还有轿子上黄色旌旗上的“太平”二字。
“敢问……是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吗?”
路人匆匆追了上来,开口询问。
梁进倒是没想到,太平道之名竟然也传入了县城之中。
随着路人靠近,官兵一把粗暴地将路人推开。
路人在地上摔得滚了一圈,身上沾染不少泥土。
但他还是迅速爬起,匆匆追着轿子哀求:
“求大贤良师赐下符水,救救我一家老小!”
这人不断靠近,又被官兵不断推开。
但他的大喊大叫,却已经惊动了更多的人。
只见不少百姓从门窗中探出头来,当他们看到木轿之后,那长满脓疱的一张张脸上迅速流露出兴奋。
哗啦啦!
大量的百姓从各条街道汇聚在了木轿周围,口中不断高喊着:
“大贤良师,求求您救救我们,救救台阳县!”
“我们早就听说您能用符水治病,已经治好了很多人,求求您也治一下我们的病吧!”
“我们一家十二口,现在死得就只剩我和两个娃了,你就大发慈悲赐我一点符水,求求您了!”
……
他们的喊声传递开来。
这引得更多的百姓问询赶来,将街道堵塞得水泄不通。
木轿和官兵们都被人群包围,根本无法前进半步。
县尉骑在马上,一边用马鞭抽打着靠近的百姓,一边怒吼:
“滚开!都快滚开!”
“谁敢阻拦靠近,小心老子把你们抓紧大牢里!”
周围的官兵们也试图暴力驱赶百姓,好能够顺利通行。
然而谁能想到,这些百姓都已经疯狂了。
他们平日里畏惧官兵如虎,但是此时却不断向前涌来,完全不惧。
张游嘶声大喊着,向众人诉说县尊发布的新政令。
然而他的声音,完全被人群的求救呼喊声给淹没。
场面在这一刻,混乱到了极致。
……
远处。
陆天行和许贵两人也来到了县城。
他们呆呆看着被人群堵死的道路,还有被百姓疯狂包围的木轿和官兵。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每当大灾之年,这些蛊惑人心的妖人,最能让人疯狂!”
“幸好我们选择了背叛太平道,否则我们迟早要被牵连。”
陆天行感觉到心头一阵可怕,忍不住感慨。
许贵则说道:
“这些愚民就是蠢,从州府运到县衙的良药马上就要分发,他们的病很快就能得救。”
“这个时候还去信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许贵只觉得,太平道中也只有自己和陆天行是清醒的人。
而愚蠢的人,就注定会一辈子被人戏耍。
这时。
一名路人听到了许贵的话。
这让路人不由得嘲笑道:
“有能治疫病的药?你别吹牛了!”
“要真有药从州府运到咱们这里,我会不知道?”
“傻乎乎的,做白日梦呢!”
路人嘲笑玩,然后朝着前方拥挤的人群跑去,加入了求符水的队伍。
陆天行和许贵被这番嘲笑,脸上都有些尴尬。
但路人的嘲笑,却也让两人心头有些担忧。
没药?
不可能!
那可是县尊承诺,张师爷亲自担保过的。
两人想到这里,心头稍稍放下。
也对,救灾大事,那些普通百姓怎么会知道?
无知之人,反而最爱嘲笑聪明人。
……
这边,一众官兵们被百姓堵住,已经开始无计可施。
他们对这些百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甚至都拔刀砍伤了两个。
若是以前百姓早就被吓得作鸟兽散了。
可今天奇了怪了,这些百姓就是不散开。
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情况更加糟糕。
官兵们甚至被挤得都快站不稳脚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稍微一点动静就会引发大问题!
张游擦了擦额头的汗,只能来到木轿旁开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贤良师,要不你出来安抚一下众民的情绪?”
“否则要是这样下去万一发生什么事,那我们都担不起这个责啊。”
“你就出来告诉一下大家,县尊很快就想办法救治灾疫,让大家都各自回家就行。”
到了现在,张游也只能向梁进求助。
随着张游开口,木轿的帘幕被掀开。
梁进终于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随着他一出现,周围的百姓们纷纷惊呼起来。
哗啦啦!
大量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朝着梁进顶礼膜拜。
这一幕,使得张游和远处的陆天行、许贵都看得不断摇头。
梁进环视周围百姓,抬起手:
“都站起来!”
“黄天的子民,都该站着,不许跪!”
百姓们闻言,迟疑着慢慢站起。
梁进看着众人继续说道:
“黄天赐下的符水,确实能够治愈疫病。”
“尔等前去衙门门口,架起大锅烧起沸水,准备黄纸朱砂。”
“我先进衙门里面见县尊一趟,等回来就向黄天祈求符水给尔等治病。”
民众闻言,纷纷欢呼一声。
梁进迈出脚步,朝着县衙的方向而去。
苗元正急忙尾随其后。
而百姓们敲锣打鼓,兴高采烈地簇拥着梁进一同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张游见状,露出焦急:
“这家伙,让他说的话他怎么不说?”
“他还把人都聚集在县衙门口,这是想要挟众逼迫衙门吗?”
感到形势严峻,张游又扭头冲县尉说道:
“县尉大人,还请您召集所有衙役,并且调集城防官兵前去衙门。”
“不然我感觉,这帮刁民搞不好会冲击衙门。”
县尉也感觉到情况紧急,于是他迅速策马离开。
而张游则带着剩下的人朝着梁进跟了上去,唯恐梁进混在人群中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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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治病良药
台阳县衙门。
梁进和张游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衙门门口。
而在门口,早已经有一帮衙役凶神恶煞地守在这里,威慑百姓。
随着张游等人到来,衙役们让开一条路放几人进去,随后又将路封死,阻挡跟过来的百姓们。
梁进等人进入衙门之后,在张游的带领之下一路向前。
最终,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大贤良师,你的地方到了。”
张游一指前头的大门。
梁进看了一眼,微微笑道:
“大堂口右角,县衙西南方位,门上还有狴犴浮雕。”
“这可是县衙的大牢。”
“张师爷,不是说要带我去见县尊吗?怎么把我带到大牢来了?”
张游抬起手,拍了拍。
随着他的掌声响起,只见大批的捕快从暗处冲了出来。
他们手持公刀,目露凶光。
甚至就连房顶之上,也出现弓兵张弓搭箭,对准了梁进和苗元正。
张游随机迅速后退,远离两人:
“就是请两位先去大牢里头想想自己犯的罪行。”
“至于县尊是否见你们,就看县尊打算什么时候提审你们了。”
“来人!将这二人,收监候审!”
一群衙役立刻充满威胁地站在了梁进和苗元正身边。
看来,这里果然是个圈套。
张游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梁进去见知县。
苗元正冷哼一声。
他上前一步护在梁进身前,手也伸到了背上的长刀之上。
张游急忙提醒:
“我知道你会武功,但是我劝你想清楚!”
“你即便能逃出去,从此你也将成为朝廷通缉要犯,每天生活在东躲西藏之中。”
“我们还会上报六扇门,到时候你觉得你能逃脱六扇门的追捕吗?”
苗元正对此可不屑一顾。
儿子是他的一切。
谁要是敢杀害能救儿子的人,他就杀谁!
梁进却一脸淡然。
他拍了苗元正一下:
“把刀放下。”
“我们就听张师爷的,先去牢里待着。”
说着,梁进抬出脚就朝着大牢里走去。
苗元正对此有些不解。
这个时候,难道还指望衙门能心慈手软,宽宏大量吗?
但他还是压住心头疑惑,将背后长刀解下,扔给了张游:
“顾好我的刀。”
随后,他也跟随梁进迈入大牢。
张游看到两人乖乖束手,终于松了一口气。
县尊交待的任务,他也终于完成。
如今只要将这妖人关好,太平道自然会土崩瓦解。
等疫病过去再治这妖人的罪,到时候谁也没有反对。
张游将剩下的事情交待好之后,便打算立刻向县尊汇报。
但是半路上,却遇到了跟来县衙的陆天行和许贵两人。
两人匆忙冲着张游行礼:
“张师爷,我们来取药了。”
张游一见两人,立刻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今天有事,明天再说。”
说着,张游就要离开。
对陆天行和许贵两人,张游多少是有点看不上眼的。
一个普通小庄主,一个普通商人,若是平日两人根本见不了自己一面。
也是因为对付太平道的需要,所以张游才会近日同两人有许多暗中接触。
但这并不意味着,张游就会正眼瞧这两人一眼。
尤其如今,太平道妖人已经被捕,县尊交待的任务已经完成。
这两个人对他更是没有作用了。
陆天行和许贵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张游会这么对待他们。
当即许贵一把抓住张游,着急道:
“张师爷,我一家老小可还等着良药救命呢!”
“我可以多等一天,但我的家人可等不起啊!”
张游冷冷看了一眼许贵抓住自己的手,厉声喝道:
“干什么?!”
“给我松开!”
许贵只能乖乖松手,急忙赔礼道歉。
张游这才淡淡说道:
“又不只是你一个人等着药,这全县多少百姓都等着呢!”
“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这话,却让两人无法接受了。
不仅许贵急。
陆天行也同样急,他可是向巨牛乡不少乡亲许诺会带回良药,才让乡亲们在官兵冲入陆家庄的时候保持中立。
如今带不回药,他该如何向乡亲们交待?
当即陆天行说道:
“张师爷,当初您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尤其我们两人可是在抓捕妖人的事情是立过功劳的,怎么也得先给我们药才行。”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我一定要闹到县尊那里,请县尊大人来评评理。”
陆天行的话,明显底气不足。
但为了拿到药,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张游嘴角带上一丝冷笑:
“想要药是吧,行,我叫人给你们取来。”
张游唤来了一名衙役,交待了几句。
那名衙役很快去而复返,带回了两车鼓鼓的麻袋。
“喏,你们要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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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之后,你们和衙门可是两清了。”
张游指着两辆独轮车说道。
陆天行和许贵急忙打开独轮车上的大麻袋,只见里头果然是制作好的药。
这让两人心头大喜,急忙道谢:
“多谢张师爷!”
两人得了药也不耽搁,迅速推着独轮车就匆匆离开了衙门。
张游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阵冷笑。
这是药没错。
是县尊请来名医开出的用来治疗瘟疫的药,也没错。
但是效果如何,那就不用说了。
要是真的有效果,那台阳县如今也不会有真么多染病的人。
张游冲着身边衙役吩咐:
“记住那两个人,以后别再让他们进衙门里。”
………………
………………
皇宫。
这一轮夜班,结束得格外快。
梁进原以为要上满七天。
可谁知才值守了三夜,上头就突然下令改成了白班。
听说宫里值守夜班的禁军出了事。
但具体是什么事,梁进这种普通兵卒根本不得而知。
他能感觉到的变化,就是他们这轮班的禁军将官换了不少人。
一些被换下的将官,从此之后梁进再也没见过。
跟着上级又下达命令,让所有士兵重新登记户籍和履历。
跟着最炸裂的消息传来:南禁军的统领竟然换人了!
这件大事,难免惹得禁军之中一阵议论纷纷。
不过上层的心,下层操不了。
也就议论一阵之后就迅速平息。
对于普通士卒来说,不用值夜自然最好,起码不用挨冷受冻。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能够见到太阳。
气温也回升不少,这让梁进站岗是轻松不少。
“不知道赵保和苏莲,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梁进也有阵子没见到他们了。
尤其是苏莲,自从他值夜之后到现在都没见到过。
不过梁进倒是不怎么担心苏莲。
苏莲心思单纯,但好在人微言轻,犯不了大错。
倒是赵保的进取心很强,这样很容易卷入漩涡之中。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梁进还在想着,就有两道人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正是苏莲和赵保。
只不过……两人看上去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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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新的分身
“进哥!保哥!”
“听说禁军换班了,我就过来瞅瞅,没想到还真遇到你们两个了!”
苏莲一走过来,就兴冲冲开口。
梁进打量了苏莲一番,问道:
“看你的样子好像最近过得不错啊。”
苏莲神采奕奕,没有以前的疲态。
以前由于洗衣的工作,导致她的下半截裙子经常都沾染泥水,总是湿漉漉的。
而如今她的裙子却很干净,也没有湿痕。
苏莲得意道:
“那当然,现在我可是姑姑身边的大红人呢!”
“我都不用洗衣服了,每天就搬个小板凳坐着当监工,别说有多清闲了!”
看到苏莲开心,梁进和赵保也都感到欣慰。
赵保刚要开口。
苏莲又话一转:
“不过说下来,这一切估计都是进哥帮的忙吧?”
“姑姑老家的人,是进哥托人去送药的吧?”
梁进笑笑,也不否认。
对于赵保和苏莲,他能帮忙就不会含糊。
苏莲提起一个食盒:
“所以我今天特地带了姑姑给的桂花糕来感谢进哥。”
“保哥,你也来尝尝。”
“咦?保哥你的衣服……这好像是宗武府的制服诶。”
“保哥,难道你成为武者,进宗武府了?”
“哇!恭喜你啊!”
赵保看到两人终于留意到自己的变化,于是他也挺直身子,向两人展示着自己的新衣。
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这一切感到骄傲。
“小莲,怎么样?帅气吧?”
“不过我能进宗武府,也一样全靠进哥帮忙。”
赵保说到这里,看向梁进的目光充满谢意。
梁进则笑道:
“好了,都快尝尝小莲带来的桂花糕吧。”
三人于是打开食盒,一起吃了起来。
他们边吃边聊,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促。
毕竟如今赵保和苏莲都没有了整天逼迫他们不停工作的上级,所以闲暇时间也稍稍多了些。
三人许久没有这样长谈,聊得十分开心。
过了一阵,苏莲起身了:
“我得回去了,进哥、保哥,我们改天再聊。”
说着,她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苏莲走后,就只剩下了梁进和赵保二人。
赵保的神色面露纠结。
最终,他还是一咬牙,突然就“噗通”一声朝着梁进跪了下来:
“进哥,我对不起你。”
“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想要爬得更快,我也不愿再被人欺负。”
“请你打我骂我吧!”
梁进微微疑惑。
他伸出手想要将赵保搀扶起来,可是赵保却跪着不肯起来。
梁进只能怒道:
“站起来!”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赵保这才起身。
但他依然深深垂着头,低声回答:
“进哥,我把你给我的《化骨绵掌》秘籍,送给了宗武府掌司李大富,从而被他收为了干儿子。”
“我当时真的被昏了头脑,做完了才意识到愧对进哥。”
赵保心中羞愧万分。
梁进对他这样好,可他为了得到靠山,一时间被欲望冲昏头脑,辜负了梁进的信任。
此时的他,根本不敢去看梁进的眼睛。
梁进微微皱眉:
“别人知道《化骨绵掌》,是来自于我这里吗?”
一本不合适自己的秘籍,赵保送了也就送了,问题不大。
但如果这件事牵扯到自己身上,那问题可就大了。
赵保急忙摇头:
“李大富问过我,但进哥放心,我只说是自己祖传的,绝对没有说进哥这里来的。”
“请相信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出卖进哥!”
梁进听到这里,稍稍安心。
随后他看向赵保时,心中又微微摇头。
赵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他甚至都学会通过献上秘籍来拜干爹了。
不过梁进不知道赵保究竟吃过些什么苦,所以也不会劝赵保善。
但赵保既然视梁进为兄,那梁进也不能为此就真的不管不顾。
“秘籍对武者来说越稀少越珍贵,而说句不好听的,你的命在这宫里却又不值一提。”
“赵保,你贸然送人秘籍,恐怕未必能讨得了好。”
梁进说道。
赵保的身份太卑微了,卑微到别人完全可以杀了他独吞秘籍。
这也是梁进最担忧的。
赵保回答:
“进哥,这个道理我明白。”
“所以我才特地选了宫里名声最好的李大富,他可是一直有着大善人的美名。”
“所以你看他不仅没杀我,甚至还收我为干儿子呢。”
梁进却微微摇头:
“在这皇宫里,我不信有真正的善人。”
“重名者,受名之利,也会为名所束。那李大富恐怕是为善人之名束缚,不便亲自动手。”
“总之你一定要处处小心,事事谨慎,莫要别人抓住借口。”
“对于李大富,你也一定要心里打起一百个提防才行。”
赵保起初还觉得梁进有些唠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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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赵保点头:
“进哥,你的话我会牢记在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恐怕要开始接受宗武府的训练,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找你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请进哥好好保重,也多照顾一下小莲。”
梁进点点头。
以三人的关系,无论谁遇到难处,能帮的他自然会帮。
赵保转身就要离开。
可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来。
只见他鼻子有点红:
“我愧对进哥,进哥却没有一句责备,这让我实在……”
“我赵保此生本无兄,幸好遇到了进哥。承蒙进哥不嫌弃待我如弟,我也视进哥为兄!”
“进哥,还请受我一拜。”
说完,赵保深深拜下。
他原本不愿轻易将心中感情表达出来。
但是今天他感动之下实在收不住,于是便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
可梁进待他恩重如山,他却无一物回报梁进。
这让赵保感动之余也越发羞愧。
这让赵保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若是能飞黄腾达,定然不忘进哥之恩。
一拜结束,赵保转身离去。
梁进看着赵保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
这时。
签到的时间到了。
梁进不假思索进行签到。
【恭喜宿主连续签到满两个月,将获得第二具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人前显圣,拯救苍生。】
【此次显圣目的地:定风城。】
【此身外化身所获特性:千里追踪】
【即将随机投送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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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流沙
梁进看着面板上跳出来的字,不由一阵恍惚。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都已经连续签到两个月了。
难道每签到满一个月,就能获得一具分身?
正当梁进思索的时候,那种奇特的感觉再度袭来。
他的思维仿佛在一瞬间,就被拉扯到了千里之外。
当梁进意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一片风沙之中。
此时的他,能够清楚感受到皇宫之中本体的方方面面,甚至对于陆家庄的另一个分身也同样心意相通。
对于这种情况,梁进并不陌生。
“呼——!呼——!”
大风呼啸不停。
黄沙漫天,梁进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但是从脚下厚厚黄沙来看,此地恐怕是沙漠之中。
“难道说,我已经来到了西漠?”
大乾之中,也只有西漠才有沙漠。
西漠这地方十分特殊,有时候归属大乾管辖,有时候又归属别国,有时又自成一国。
大乾对此地的掌控和统治力,往往十分薄弱。
尤其如今大乾国力衰弱迅速,西漠这片地恐怕要不了多久也将脱离大乾。
“帝都在北,巨牛乡在南,定风城在西。”
“这系统投送分身的位置,还真是天南地北。”
梁进无奈至极。
他十分希望分身能够在距离帝都附近,甚至在帝都之中也有个策应。
但奈何总不能如愿。
梁进原本还想要行走,但是这风沙大得离谱,漫天都是一片黄色,人的眼睛都难以睁开。
在这种情况之下,梁进知道乱走只会迷失方向。
系统既然说了,会将自己这个分身投放到定风城,那么就说明城池就在附近。
与其乱走导致远离城池,还不如就近寻找一个凹地暂时躲避风沙,等风停了再说。
突然!
“叮铃铃……”
风沙之中,隐隐有驼铃声响起。
如今梁进七品武者的实力,感官比起以前异常灵敏,能够迅速捕捉那些被狂风遮盖的声音。
既然有了声音指路,那梁进当即就朝着驼铃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着渐渐靠近驼铃声,风中又响起了一阵叫喊。
梁进加快脚步。
过了一阵,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只见风沙之中,几头骆驼正聚在一起趴在地上。
伴随着梁进靠近,一阵呼救响起:
“救命!救命啊!”
梁进用手当着风沙四周扫视了一圈。
呼救声竟然是来自于地面。
只见几个人身子埋在了缓缓蠕动的沙里。
有的还有半个身子在外头。
有的仅剩个脑袋拼命大口呼吸,显然已经呼吸困难。
还有的只剩一双手还在沙面上挥舞。
“流沙!”
梁进见状一惊,知晓这些人遭遇到了沙漠中的流沙。
梁进当即不敢靠近,而是迅速查看周围想要先判断流沙范围。
虽然梁进身为七品武者,但流沙对他同样危险。
主要是一旦陷入流沙之中,力量会被流动的沙子给卸掉,根本难以借力。
区区七品武者,在这种大自然的力量面前还显得弱小。
也只有能够将内力喷涌出体外的真正高手,才能无惧流沙。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又有人彻底被流沙吞噬。
梁进急忙冲众人叫道:
“抛弃身上重物,不要挣扎!”
“越挣,只会陷得越快!”
然而的他的话很快被大风吹走。
即便有人听到,也早已经被恐惧冲昏头脑,根本顾不得梁进的劝告。
在梁进刚判断出流沙范围的时候,大部分已经被流沙所吞噬。
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听从了梁进的话,一脸绝望悲伤地看着梁进。
幸好这名男子就在流沙坑的边缘。
梁进一手抓住一头骆驼缰绳作为保险,另一只手伸了过去抓住男子的手。
“起!”
他力从地起,双手一发力。
那名年轻男子竟然被他一点点从沙坑之中给提了出来。
男子显然已经被流沙耗光了力气,他刚脱困时,连站都站不起来,却就冲着梁进哀求:
“侠士!还请救救我的随从!”
“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人,请侠士一定要救他们性命啊!”
梁进转头望去。
只见沙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哪里还见得到半个人影?
刚才那些人,显然都已经被流沙所吞噬。
于是梁进摇摇头:
“救不了了。”
人一旦被流沙吸进去,沉重的沙子会挤压人的胸腔,让人无法正常呼吸。
现在且不说能不能把那些人给挖出来,就算挖出来了恐怕也已经窒息而死了。
年轻男子听到这话,不由得悲愤大哭起来。
但他张嘴刚哭了几声,口中立刻被风沙灌满,这又呛得他剧烈咳嗽不止。
梁进见状只能提起他,带着他远离沙坑。
随后他又将骆驼牵过来围成一个圈,宛如一堵围墙。
他带着年轻男子躲入骆驼群中躲避风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有的事情,也只有等风沙过了再说。
梁进等待风沙平息的同时,也查看起【千里追踪】的特性。
【千里追踪:输入人名就能锁定此人的位置。】
描述十分简单。
梁进看了一阵也没有完全搞明白。
那就只能尝试了。
当即,梁进在特性栏目之中输入了“赵保”这两个字。
下一刻,在系统面板上立刻出现了一张世界地图。
世界地图上冒起一个个红点,全都是名叫“赵保”的人的位置。
“这不就是GPS导航系统吗?”
“系统出品,仅仅一个导航这么简单?”
梁进尝试着点了一下大乾国帝都皇宫中唯一的那一个红点。
红点上,立刻跳出一个信息栏。
信息栏之中,出现了一张人像,那竟然正是梁进所熟悉的赵保的照片。
并且还附带一行信息:
【目标:赵保】
【位置:大乾皇宫宗武府训练场】
【实力:武者九品】
【武学:《化骨绵掌》(一重)】
这一幕,让梁进不由得看呆了。
这【千里追踪】的特性,未免也太逆天了。
不仅可以精准知晓别人的位置,竟然还能知晓信息,甚至就连人像照片都有。
但很快,梁进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奇怪,千里追踪的特性,我皇宫里的本体和沙漠里这具分身都能使用,可为何巨牛乡的那具分身不能使用呢?”
“而符水治病的特性,也只有本体和巨牛乡的分身能用,现在沙漠里这具分身却无法使用。”
对此,梁进有了大致的猜测。
本体才是核心。
所有分身的特性,本体都能使用。
而每个分身的特性,别的分身却无法共享使用。
这也让每个分身都有自己的独特。
但对于【千里追踪】这种信息类的特性,别的分身无法直接使用,但并不影响间接使用。
所有分身都共用本体的思维。
只需要本体将信息转一下,其余的分身都能掌握。
除非【符水治病】那种技能型的特性,才会导致别的分身无法使用。
“分身的特性,似乎同任务有关。”
“巨牛乡的分身拥有符水治病的特性,这个特性正好可以用来治疗当地的瘟疫。”
“那我现在沙漠里的分身所拥有的千里追踪的特性,又是用来干什么呢?”
梁进暂时猜测不出。
于是梁进想要同他所救下的那名年轻男子聊聊,看能不能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然而当他扭头一看时,才发现那名年轻男子已经躲在帐布下头昏睡过去。
梁进用手一摸,还发现这个年轻男子发起了高烧。
这让梁进微微摇头:
“这种文弱书生,怎么会往这沙漠里头钻呢?”
年轻男子斯斯文文的,也一身书生打扮。
刚才流沙坑中,他遭遇了惊恐绝望,也透支完了体力,更经历了同伴惨死。
这让男子在风沙里这一睡,就生了病。
梁进也不再管他。
他现在可没有符水治病。
一切,只有等风沙停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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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没有效果?
巨牛乡。
陆家庄。
如今的陆家庄,已经彻底撕裂成为了两派。
一派由陆倩男率领的太平道。
另一派则是陆天行为首的脱离派。
而后者人更多。
主要前些日子,大贤良师被衙门的人带走了,众人失去了能治病的符水。
但很快,大家又听说陆天行从官府带回了能治愈瘟疫的良药。
所以周围大量的病患便纷纷脱离太平道投靠陆天行,希望能够得到良药治病。
陆天行便也效仿太平道,在稻场之中架起大锅烧起沸水,为病人熬制药汤。
他为的,就是让更多愚民脱离太平道。
对此,陆倩男根本懒得回应。
她每日带着教众们练武诵经,等待大贤良师归来。
今天一大早。
稻场上就聚集了大量的病患。
陆天行也终于露面。
随着陆天行一出现,大量病人就围了过来:
“陆庄主,今天还有没有药?”
陆天行一脸微笑,安抚众人道:
“大家放心,药我这里还有!”
“我家里不需要药,而从衙门处获得的所有药,我都将会用来给大家治病!”
“并且,全部免费!”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一阵喝彩。
李老伯更是直接赞道:
“还是陆庄主仁义!”
“我听说那许贵许老板的药可不免费,都拿出来贩卖了。”
“甚至病人为了抢药,都开出天价了!”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都听说了陆天行和许贵都得了药,所以两人也就成了求药的目标。
可那许贵不愧是个商人,他的药得花钱才能买到。
若是价钱低还好,可他为了利益最大化直接进行拍卖。
在这疫灾期间,能救命的药可比黄金还贵。
对于穷苦人家来说,根本就没有机会买到。
所以众人这才转头来求陆天行。
陆天行得到众人赞许,面上泛起红光。
随后他又问道:
“对了,这些天喝了我的药汤下来,大家感觉如何啊?”
“是不是效果明显?病都好了七八成啊?”
最后的问题,让众人一阵沉默。
大家面面相觑,犹犹豫豫仿佛无从开口。
陆天行只能看向李老伯:
“李老伯,你来说,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感受。”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尽管大声说出来嘛。”
李老伯闻言表情有些僵硬。
他斟酌着言语,迟疑着说道:
“效果嘛……感觉不是很明显……”
“估计需要……再服用一段时间看看。”
他一边说着的同时,还一边抓着身上的脓疱,显然瘙痒难耐。
陆天行闻言微微一愣。
李老伯都服用这些天了,还没有感觉到明显效果?
而有了李老伯开头,众人终于不再顾忌。
当即有年轻人忿忿道:
“根本不是效果不明显,我感觉就是没效果!”
“我服药前病得还不厉害,但是服了这些天药之后,病情越来越严重!”
陆天行皱起眉头。
这个年轻人的话,简直就是在故意折自己的面子。
他沉声说道:
“每个人体质不同,药的效果也会不同。”
“你觉得没效果,不代表大家没效果。”
年轻人一脸疑惑看向众人,难道真犹如陆天行所说?
众人再度一阵沉默。
但短暂沉默之后,大家还是再也忍不住,纷纷开口抱怨起来:
“我也没感觉这药有效果,以前喝大贤良师的符水,一碗喝下去病情立马就控制住了。但现在,我也感觉我的病情恶化了。”
“没错!陆庄主你的药喝了确实能够清热解毒,但是对我们患的疫病根本没有治愈作用啊!”
“我和我的家人也都有这样的感觉,身体一天比一天难受,看不到任何缓解的迹象。”
……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陆天行起初还认真听着,想要从中听到有人被治愈的例子。
但是听到最后,他竟然发现所有人都在抱怨。
这让陆天行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慌乱。
他不敢往坏处想,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那起码……大家用药的这些日子里,没有再死人了吧?”
这不问还好,一问立刻惹得人群之中响起一阵阵哭泣声。
其余人也都纷纷低垂着头,唉声叹气。
这不用回答,陆天行已经知道了结果。
这让他更是额头冒出一层汗水。
不可能啊!
大家都用药这么多天了,不该没有效果啊!
陆天行记得不停踱步,却找不出其中问题。
李老伯犹豫着说道:
“陆庄主,不是我们怀疑你,只是……”
“说不定,你从衙门那里取药取错了,没能取到能治病的药。”
“要不……您再去衙门那里确认一下?”
陆天行停住脚步。
没错,是有这个可能。
并且可能性非常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否则怎么可能治不好大家的病?
“好!我这就骑马去城里问问!”
陆天行不再迟疑,准备立刻就离开。
但这个时候。
却见陆家庄大门口涌来一群人。
这群人气势汹汹,一脸怒气。
他们一见到陆天行,就指着大骂:
“陆天行!你这个王八蛋!”
“当初就是你欺骗我们,说衙门会派药,骗我们返乡。”
“结果我们回家左等右等,都等了这些天了,药在哪里?”
这群病人,显然都是当初脱离太平道返乡者。
今天,他们来算账了!
陆天行闻言,也一脸意外:
“你们都没有收到药?”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人群越发愤怒,甚至还有人撕下当初陆天行贴在告示牌上的公告。
他们将公告甩在陆天行脸上:
“当然没有!要是收到药还会来找你要说法?”
“我们当初在太平道里有符水稳住病情,身体每天都在好转,结果被你给骗了回去,你可害死我们了!”
陆天行也呆住了。
巨牛乡也没有收到衙门分发的药,但陆天行还只当衙门小气,给了自己一车药就不愿再分发。
把分配额给算在自己那车药上头了。
陆天行起初还挺能理解的,毕竟如今疫灾期间药材短缺,衙门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但如今听到其余地方竟然也没药之后,他彻底坐不住了。
“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去衙门问个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这就立即动身,还请大家再相信我一次!”
陆天行一边向众人告罪,一边迅速牵上马匹。
最后他逃也似的,骑着马匆匆离开。
只留下一群冲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的病人。
陆倩男和一群坚定的太平道教众站在远处,只是默默地冷眼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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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自食其果
台阳城。
陆天行一路纵马狂奔,终于来到了城里。
才到城门口,陆天行就看到了大批的百姓正在朝着城里涌去。
这些百姓神情焦虑,仿佛唯恐晚了就进不了城一样。
而因为百姓们太激动,导致城门口维护秩序的官兵都被挤向了一旁。
陆天行好奇之下,拦住一人问到:
“老丈,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那名路人回答道:
“听说太平道的大贤良师被关在了县衙的大牢里,我们都前往衙门请愿,想请县尊释放大贤良师。”
“若是大贤良师真的被放出来了,那我们第一时间就能得到他的救治。”
陆天行闻言大感意外。
没想到那妖人都被抓了,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煽动力。
他急忙问道:
“衙门难道没有分发给你们能治病的良药吗?”
那路人白了陆天行一眼,就仿佛看一个白痴一样:
“若是能有治病良药,我们还赶路这么远过来干什么?”
“告诉你,别说咱们台阳县没有能治疫病的药,就连附近几个县都没有。”
“隔壁不少县的人,也都在往这里赶呢。”
路人说完不再理会陆天行,迅速朝着城里去了。
陆天行呆立半晌,最终还是牵着马进了城中。
入城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衙门,而是去了许家。
作为当初作为背叛太平道的两个主要牵头人之一,他如今也只想找到另一个牵头人许贵商量商量。
很快,他就来到了许家。
陆天行才进入许家院中,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传来。
只听卧房里,许家夫人正冲着许贵怒骂:
“我告诉你,要是儿女们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你也别想好过!”
“明明之前儿女们喝符水病情已经好转,可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竟然要我们喝你带回来的药。”
“现在你看看,儿女们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你小儿子都昏迷不醒了!”
“你赶快给我想办法去求些符水回来,否则你别再回家了!”
随后,卧房门打开。
只见许贵被夫人从里头赶了出来。
“呯!”
卧房们最后重重砸上。
陆天行急忙迎了上去,只见许贵脸上已经多出了几道指甲挠出的抓痕。
今天,明显不适合登门拜访。
但陆天行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急忙问道:
“许老板,我们从衙门领回来的那些药……”
许贵抬起头来,他张了张嘴巴,却最终没能说出什么,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让陆天行心头一紧,看来许贵也意识到那药有问题。
“我们去官府问问吧。”
陆天行说出了建议。
许贵眉头紧锁,有些失神落魄地点了点头。
两人于是一同打算离开许家。
可谁料。
他们刚来到大门口,就被一群人给堵住了。
这群人手持棍棒,来者不善。
当头的一名壮汉更是一把就揪住许贵的衣领:
“许贵!你个挨千刀的奸商!”
“你不是说你的药能治疗疫病吗?我老娘吃了你的药,却还是死了!”
“那可是我花了整整五十两银子买的药啊!”
陆天行一听就明白过来了。
许贵将药材贩卖出去,结果因为没有效果,今天被买药的人找上门来了。
果然,只听后头的人纷纷大喊:
“狗商贩,我可是被你骗走了二两金子买药!但我老婆还是没有半点好转,这种救命钱你也敢骗!”
“为了买药治我弟弟,我可是倾家荡产凑钱。你真是一个畜生!”
“退钱!退钱!退钱!”
……
众人情绪激动。
不少人甚至已经扬起拳头抄起棍棒,狠狠朝着许贵打来。
许贵被打得抱头鼠窜,急忙朝着屋里逃。
陆天行原本想劝两句,可谁知众人把他当初和许贵一伙的,于是也招呼着打了过来。
这打得陆天行惨叫连连:
“我没卖药啊!别打我啊!”
“哎哟!你们打错人了!”
可是众人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
拳头依然犹如雨点般不断落下。
陆天行招架不住,也只能学着许贵一样拼命逃窜。
……
过了好半晌。
前来退钱的人群终于从许贵那里拿到了买药钱。
甚至有的人还得到了一批赔偿。
这才让他们怒气稍霁,纷纷离开。
而陆天行和许贵两人就惨了。
他们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烂了。
身上被打出的伤,让两人闷哼连连。
陆天行只觉欲哭无泪,自己好端端被牵连进来挨了顿打。
简直天大冤枉!
“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他恼声冲许贵抱怨。
许贵双目却一阵空洞。
钱没了……
前阵日子他靠卖药简直日进斗金,实现了一夜暴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谁能想到。
这泼天的富贵,竟然只是镜花水月,到头来幻梦一场。
如今财富就这样失去了。
甚至还赔了不少钱进去。
也由不得他不退钱,否则今天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但这一顿打,也让他逐渐醒悟了过来。
“走!”
“我们去衙门里,找张师爷问个清楚!”
“这可是他给我们的药,他得负责!”
许贵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就朝着外头走去。
陆天行见状,顾不得满身伤痛,也只能匆匆跟随。
两人顺着大街,终于来到了衙门。
可是现在的衙门门口,早就挤满了人群。
这些都是请愿的百姓。
他们聚在一起向衙门请愿,希望能够释放大贤良师。
由于百姓人太多,导致连城防军都调了过来。
这些城防军刚把百姓给驱散,可过一阵百姓们又围拢了过来。
这让城防军们越发烦躁,驱散时也变得越发暴力。
百姓们也被打得起了火气,导致他们同城防军的冲突不断。
若是以前陆天行两人看到这样的情形,难免又要冷言冷语嘲笑一番。
但此时此刻,他们根本没有看热闹的闲心。
两人一个劲挤到最前头,朝着县衙大门跑去的同时对着守门衙役喊道:
“我们要见张师爷!”
“我们跟张师爷有约定,快叫——”
两人还没喊完,就立刻被衙役们粗暴推了出来。
陆天行和许贵急忙解释:
“我们以前跟张师爷来过衙门的,你们应该认识我们的。”
“我们如今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张师爷商量,快放我们进去,否则耽搁了你们可负不了责!”
然而那些衙役却根本不鸟两人的威胁。
只听衙役怒骂:
“滚尼玛的!”
“张师爷早就交代过,你们两个家伙不许再进县衙,快给老子滚蛋!”
陆天行和许贵还想要说。
但是衙役们根本不由分说,挥起手中水火棍就要朝着两人狠狠砸来。
这让两人又挨了一顿打,只能再度逃窜。
等逃远了,两人才惊魂未定地停下歇息。
“这下该怎么办?”
陆天行无奈道。
他实在没想到,张师爷竟然连面都见不到。
这让他根本无法向巨牛乡的乡亲们交待。
许贵咬牙忿忿道:
“我们就在衙门外头等。”
“我还就不信,他不进出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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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举两得
夜晚很快就到了。
衙门周围的百姓,也终于被城防军驱散。
大量衙役和城防军开始在街上巡逻,驱散聚集在一起的百姓。
虽然并未正式施行宵禁,但是却已经跟宵禁相差无几。
这时。
只见几条人影正朝着衙门快步而来。
两名衙役护送着师爷张游,正要进入衙门。
就在这时。
街边忽然冲出两道人影:
“张师爷,您终于出来了!”
张游起初还被吓了一跳。
当他看清楚来人是许贵和陆天行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张游示意身边已经拔刀的衙役放松,随后冲着两人喊道:
“今晚城里不许上街,你俩赶快回去,别给我们添乱。”
说着,张游就要走。
两人急忙将张游拦住。
陆天行质问道:
“张师爷,你给我们的药怎么没有效果?”
“还有县尊不是承诺会向百姓们派药吗,可为什么所有乡亲都没人收到药?”
许贵也说道:
“就是,但凡吃了药的人病情不仅没好,甚至都没有缓解。”
“你今天说清楚,到底是不是在骗我们?”
面对两人的质问,张游显得极其不耐烦。
只见张游一张脸板了起来,沉声道:
“疫灾当前,你们能得到药就已经是衙门格外恩赐。”
“至于药如何分发,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草民多嘴!”
“就这样了。”
张游显然已经不打算继续理会两人。
而至于药效的事情,他更是闭口不谈。
这样的回复,自然不能令两人满意。
陆天行怒道:
“张游!当初你可是什么都承诺的好好的,现在就想要翻脸不认账吗?”
“我们要见县尊!我们要当面向县尊要个说法!”
陆天行越说越激动,就想要朝着衙门里走去。
张游却抬起手来,一巴掌就抽了过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抽得陆天行头晕目眩,不由自主倒退数步,多亏得许贵搀扶住他才没摔倒。
张游指着陆天行骂道:
“什么东西?也配见县尊?”
“真当这衙门,是你们陆家开的吗?”
陆天行捂着肿起的脸,冲着张游怒目而视。
在这一刻,他再傻也明白过来,从一开始张游就是在戏耍他们。
所谓的各种承诺,各种保证,全都是空口白条!
张游的目的,只是让两人背叛太平道,抓捕大贤良师。
随着大贤良师被抓之后,张游就彻底翻脸不认人。
许贵也同样明白这个理,他冷声道:
“张游,你真是好算计,但你也别觉得你就能吃定我们了!”
“你要把我们逼急了,我们就回去告诉太平道的所有人,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诡计!”
“是你设计带走了大贤良师,害得所有人都没有符水喝!”
张游听到这话,宛如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让他笑了半天。
最后张游抬起手,指向陆家庄的方向:
“去!去吧,尽管去说。”
“你们两个叛徒,你们真还觉得自己在太平道里有威望啊?”
这话,让陆天行和许贵都无言以对。
曾经他们在太平道里,不仅能说得上话,并且也备受尊敬。
但是随着两人选择了背叛之后,如今两人在太平道面前几乎成为了人人喊打的狗。
之所以两人还没有被收拾,不过是还有一批病人相信他们能带回治病良药。
但如今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
治病良药,根本就不存在。
两人若是回去,必然只是众叛亲离。
“跟你们两个蠢货说话,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张游说着,对身边衙役吩咐道:
“这两个狗东西要是再出现在衙门附近,见一次打一次!”
“若是打了还敢来,就把他们直接抓进牢里!”
说完,张游转身直接进入了衙门里。
而衙役们纷纷站在了陆天行和许贵面前,大有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架势。
许贵还想要讨说法,但还是被陆天行给拉走了:
“许老板,算了。”
陆天行明白,他们是注定讨不到好。
张游背后站着的是衙门,他们两个平民跟衙门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许贵看了一眼高大的衙门,长长叹息一声:
“唉……”
两人又气又恼又无奈,最后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去。
……
衙门内。
张游快步行走。
刚才被门口两个刁民耽搁了一阵,害得他差点忘了正事。
一路上,可以听到一阵阵难受的闷哼传来。
张游知道,那是衙役和小吏们在承受着病痛。
衙门虽然一直封锁,但疫病最终还是侵入了进来。
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谁都很清楚。
所以张游当初才放下心理包袱,率众前往巨牛乡抓捕大贤良师。
果然等他完成任务返回衙门时,疫病就传进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这些日子里,疫病更是广泛传开,衙门里很少有人能够幸免。
此时。
书房到了。
张游敲了敲门:
“县尊,是我。”
下一刻,书房内传来回应:
“进来吧。”
张游急忙回答:
“县尊,万万不可!”
“您还未染病,又身为全县父母官,可不能出岔子。”
“我就在外头跟您说话就行。”
县衙里防护做得最好的就是知县,所以他到现在也没有染上疫病。
张游如今可是到处奔跑,说不定也已经染上疫病,这一进去也可能传染给知县。
然而,门内声音再度响起:
“进来!”
“大伙都染病了,我也独安不了多久。”
“况且我长久不露面,不出来主持大局,这会让整个县里人心惶惶的。”
张游听到这里,也只能推门而入。
只见知县裘卓依然在油灯旁看着公文,并且眉头紧锁。
最后他更是忿忿将手中公文仍在一旁,满面怒容。
张游急忙低声询问:
“县尊何事苦恼?”
裘卓看了张游一眼,回答道:
“阳州前阵子闹了叛乱,如今朝廷派兵平叛,要求周围各州包括我们青州在内,都要向平叛大军输送物资。”
“这封就是知府大人发来的公文,要求我们台阳县筹集人马、钱粮和药材,迅速运送前往州府。”
“可如今瘟疫肆虐,正是缺人、缺钱、缺药的时候。我们要是把物资输送过去了,那我们拿什么来对抗疫灾?”
张游听到这话,不由得沉吟起来。
他身为师爷,本就要为县令排忧解难。
片刻之后。
张游说道:
“县尊,如今民间怨气很大,不适合向民间大面积征税。那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是该让城里那些富商捐钱捐粮了。”
“正是因为县尊治理有方,那些富商才能赚得盆满钵满,也到了他们该付出的时候了。”
裘卓听到这里,不由得犹豫了。
他当然可以拿富商开刀,从他们身上索取大量钱财。
可那些富商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
虽然还不至于让裘卓造成太大麻烦,可也会影响他的声望和未来的仕途。
这个代价,裘卓并不愿承受。
张游看出了裘卓的心思,于是建议道:
“县尊,这件事未必非得您来办。”
“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人来替您做这件事。”
“到时候县尊您不损名望,又能得到钱粮完成知府的任务,可谓是一举两得。”
裘卓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他急忙问道:
“快快说来,究竟是谁?”
张游回答:
“大贤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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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有人想造反
张游的答案,让裘卓大感意外。
“你说的是那个妖人?”
“要不是最近本官忙于公务无暇抽身,否则早就将他定罪斩了!”
“张游,你莫非收了那妖人好处,竟敢在本官面前推荐他?”
裘卓一拍桌案,怒声喝道。
那妖人短时间内就能聚集数万之众,蛊惑人心的力量简直可怕。
若是将他放出来,那谁知道他会造成多大影响?
裘卓自己直接拿富商开刀,也只会影响未来仕途。
可若是那妖人真的搞出什么谋逆的动静,那裘卓可是要丢掉乌纱帽的!
张游急忙跪下:
“县尊,小的岂敢做出这等收受贿赂之事?”
“实在是……外面的情况已经快要失控了!”
裘卓闻言大为意外。
他这些日子里一直隔离在书房之中,对外界的情况都是通过旁人汇报。
原以为情况虽然糟糕,但都在控制之中。
可张游的话,却似乎并非如此。
“到底什么情况,你给我细细说来!”
裘卓催促道。
张游于是回答:
“县尊,如今台阳县瘟疫肆虐,人心躁动。”
“县衙门口每日都汇聚大量民众请愿,要求释放大贤良师。”
“我不得已请县尉大人调来城防军,才稍稍稳住居民。”
“可这些日子那些刁民越来越激动,已经造成多人死伤。而更多的刁民从各乡镇不断朝着城里汇聚,都想要求得大贤良师的符水,这让形势越发恶劣。”
“尤其今天,我更是收到线报,那些刁民竟然在密谋今夜冲击县衙营救大贤良师。”
“我才赶快请县尉大人施行宵禁,阻止刁民的暴动。”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再这样下去恐怕最终……”
张游的话没有说完。
但裘卓已经听得一身寒意。
如果那些刁民真的大规模作乱,那自己的乌纱帽真的保不住了。
裘卓坐回了椅子上。
他思虑片刻,问道:
“如果现在把那妖人给斩了,再令城防军严防死守,能否阻止百姓作乱?”
正常情况之下,只要斩了祸首,被煽动者要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散去。
所以裘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
张游摇摇头:
“若是平时,这倒是一个办法。”
“可如今瘟疫横行,百姓病苦,那大贤良师又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如果这样做,恐怕立刻会引发动荡。”
“并且……”
说到最后,张游微微迟疑下来。
似乎一些话,他很难说出口。
裘卓催促:
“有什么,就直接说。”
张游咬了咬牙,还是说道:
“并且那个妖人,恐怕……真的有治疗疫病的办法。”
裘卓闻言冷哼一声。
鬼神之说,他从来就不信。
符水治病,更是荒诞虚妄。
他倒是没想到,这张游竟然会信了。
只听张游解释道:
“县尊,属下所言并非捕风捉影。”
“自从那妖人被关入大牢之后,那些狱卒便竭尽讨好,给妖人安排最好最干净的牢房,还奉上大鱼大肉。”
“起初我也嗤之以鼻,认为那些狱卒不过是被传言误导,很快就会醒悟。”
“可谁知我这些天却发现,衙门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传染,而那些狱卒却健健康康,甚至他们家人染病之后也都痊愈了。”
“我一问之下才得知,狱卒们通过巴结那妖人,居然从妖人处获得了符水这才治愈疫病。”
“随后,我又亲自赶往巨牛乡暗中调查。发现陆家庄之中不少原先的病患,如今也都痊愈。”
“甚至我还派人潜入太平道中调查,得知那符水居然真的有效果。”
裘卓闻言,也迟疑起来。
张游办事周密,这一点裘卓很清楚。
如果连张游经过调查都能确定,那么那妖人或许还真的有些能耐。
“或许并非是符水能治病,可能是那妖人知晓治疗疫病的办法。”
“张游,能不能将这办法得到?”
“如果真的能获得治疗疫病的办法,那我们可就立下大功了!”
裘卓兴冲冲问道。
寻得治疗疫病办法,解决青州多县疫灾,所立下的功劳足够裘卓高声。
只要能够得到治病方法,裘卓可不介意张游使用任何手段。
张游回答:
“县尊,如果我们来硬的,恐怕会付出一些代价。”
“我听县尉大人说,一直跟在那妖人身边的武者至少八品实力,连县尉大人对上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裘卓冷哼一声,对武力上的威胁十分不满。
他沉声道:
“武者又如何?县尉打不过,那么我们还有这么多衙役,还可以调动城防军。”
“甚至我们还可以去州府寻求六扇门的帮忙,还怕没有收拾他的办法吗?”
六扇门,可是朝廷之中专门用于对付武者的部门。
张游闻言,并没有回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裘卓自己却很快想明白了。
对付一个武者,或许不是大事。
但如今在这个时候,民众的情绪已经犹如一个一点就燃的火药桶。
一旦此时对那妖人动刑或者下手,必然会将这个火药桶给引爆。
如今连县衙内的狱卒都受到了那妖人的恩情,这种事怎么都瞒不住的。
这一下,裘卓也不由得陷入两难境地。
张游这才重新开口:
“县尊,即便是那妖人控制住了疫病,只要我们稍加引导这功劳依然还是在县尊您的头上。”
“并且利用妖人手中的符水,也可以让城里的富人乖乖掏出银子。”
“我们还可以让妖人约束教众,稳定城里局面,可谓是一举三得。”
裘卓叹息一声,靠在了椅子上。
他无奈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本官去跟那妖人谈判了?”
张游的话,在理。
这一点裘卓很清楚。
那妖人不能杀,又不能放,就只能合作。
但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要让那妖人能够配合甚至是听从自己。
那妖人既然组建太平道,可见他所图非小。
只有裘卓拿出足够的利益,那么他们双方才能够得到彼此想要的。
张游回答:
“县尊,此事利大于弊,属下觉得可行。”
裘卓叹息一声。
他堂堂知县,竟然也沦落为要同一个装神弄鬼的妖人谈判。
理智告诉他应该这样做。
可从他的骄傲和尊严上,却让他难以低头。
“明天吧。”
“等明天一早,本官就去见见他。”
裘卓最终颓然说道。
张游见到裘卓答应,终于放心下来,并且打算告退。
可这个时候,忽然只听外头一阵嘈杂声响起。
这嘈杂声迅速扩大,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一阵喊杀声。
夜半时分这声音响彻城池,简直骇人!
裘卓和张游两人闻声,也大吃一惊。
他们正要出门查看。
却见一名衙役惊慌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
“那些刁民想要造反,他们竟敢……竟敢冲击衙门!”
“现在县尉大人正带着士兵和他们厮杀在一起,还请大人随时准备转移,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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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们要活
张游一听,立刻双目瞪圆:
“什么?!”
他一直预防唯恐发生的事情,还是终于发生了。
裘卓听着逐渐逼近的喊杀声,也瞬时慌了神。
他急忙大叫:
“上房顶看看!”
衙役急忙搬来梯子。
裘卓和张游顺着梯子,来到了房顶上。
放眼望去,只见县衙外乌压压的满是人影。
数不清多少人,从四面八方朝着县衙聚集了过来。
大街上,被该有城防军巡逻进行宵禁。
但是此时,那些巡逻的城防军早已经被百姓包围,犹如大海之中一叶扁舟随时会沉没。
裘卓看了一眼,就惊得面如土色:
“怎么这么多人?”
张游无奈回答:
“是县里乡镇上的百姓,全都往城里涌了。”
“甚至连其它县里,也有不少人进城了。”
这听得裘卓满脸愤怒:
“怎么不早点封锁城门?”
“让这么多人进城,你们干什么吃的?”
张游实在有苦难言。
台阳城已经封锁了这么久,再不打开城门会出乱子。
而原本打开城门是能安抚人心,起初也十分顺利。
可谁料随着大贤良师那妖人被抓如牢房之后,闻声而来的人竟然多到如此程度。
张游本来今夜也打算向裘卓建议采取行动,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时,夜空之中传来阵阵高呼。
那些百姓们的呼喊,简直响天动地:
“我们要活!!!”
“我们要活!!!”
“我们要活!!!”
……
这样的声音震人心神,仿佛连房顶的瓦片都在颤动。
而在衙门之外,百姓们已经开始冲击城防军的防线。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城防军,在这一刻也慌了神。
他们的防线看上去并不坚固,相反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被摧毁。
而整个衙门都已经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想要逃跑却连逃跑的通道都没有。
裘卓看到这一幕一时心神大乱,不小心从屋顶上踩空摔了下来。
“大人!”
张游急忙去拉,却拉了一个空。
幸亏下方守护的衙役们出手,及时将裘卓给牢牢接住。
当张游下了房顶来到裘卓身边时,只见裘卓已经嘴唇都在哆嗦:
“完了……”
“激发了民变,我完了……”
这么多的百姓都参与进来,显然这件事不可能轻易镇压下来。
今夜恐怕会血流成河。
裘卓知道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丢官事小,丢命可就事大了。
他的这条命如今不是丢在百姓手中,也得丢在朝廷手里。
张游急忙劝道:
“县尊,我们还有最后一条路!”
他说着,指了指大牢的方向。
裘卓瞬时如梦初醒,冲着张游喊道:
“对对对!不能等明天了!”
“我们现在就去大牢里,去见那妖人!”
当即,裘卓率领众人快步就朝着大牢里走去。
大牢。
衙门大牢的光线本身就昏暗。
尤其入夜之后,这里只能依靠火盆照明,更是显得处处晦暗不明。
当裘卓和众人到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令他们大为震撼的一幕。
只见狱卒们竟然齐齐跪在一间牢房面前,听着里头的人讲经。
甚至其余牢房里不少犯人,也都同样虔诚跪地听着。
随着裘卓一行走近,那些狱卒们才纷纷受惊站了起来:
“县尊……”
狱卒们一脸惊恐,唯恐遭受裘卓责罚。
裘卓却快步前行,来到了狱卒们跪拜的那间牢房面前。
只见这牢房被狱卒们收拾得格外干净,甚至狱卒还给这牢房中添了不少家具。
不仅有桌椅板凳,甚至还有舒适的大床。
至于日常用品应有尽有,大鱼大肉和好茶好酒也丝毫不缺。
这不尽让人怀疑,住在这牢房之中的犯人,到底是来坐牢的还是来享福的?
狱卒们头垂得更低了,大气也不敢出。
但裘卓显然暂时顾不上这些。
他的视线,迅速看向了牢房之中的犯人。
只见一名年轻的男子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他微微闭着眼睛,仿佛正在小憩一样。
而在年轻男子身后,则有一名威武的汉子挺拔站立,犹如一名护法力士。
裘卓不难猜出,这两人就是那大贤良师和武者苗元正了。
正当裘卓要开口说话的时候。
牢房中的梁进,忽然睁开了眼睛:
“知县,你来了。”
裘卓微微一怔。
他从眼前这个所谓“妖人”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强烈的自信。
仿佛从一开始,这个妖人就料到了自己会主动来找他。
甚至……这妖人仿佛也早已经料到,如今台阳县的局面。
裘卓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
“所有人都出去,本官要同大贤良师单独谈谈。”
这话,让所有人一愣。
堂堂知县要跟犯人单独详谈,那么安全可没办法保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张游急忙开口:
“县尊——”
裘卓却已经抬起手,制止了张游的话。
张游只能挥了挥手,让一众狱卒和衙役都离开。
梁进也对身边苗元正交代:
“你也出去。”
苗元正点点头,然后来到牢房门口。
他双手抓住了拴住牢房栅栏的铁链,然后猛地一用力。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
那牢固的铁链,竟然被他硬生生拉得变形,到了最后甚至直接绷断!
这一幕,让裘卓这边的所有人齐齐吸了一口。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苗元正恐怕不仅仅是他们所预料的八品武者,实力还可能更高!
同时他们也明白,这妖人前来蹲大牢,并非是被衙门胁迫,而是他自愿来的。
如果他想走,随时也可以走。
但他一直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苗元正这一手,也压了衙门等人的气势一头。
张游也不由得暗暗担心,这样会导致县尊在接下来的谈判之中陷于不利。
但事到如今,张游也只能跟随众人一同离开。
甚至就连其余牢房的犯人,也都被统统押走。
接下来这里的谈话,注定不能为外人所知。
整个牢房迅速安静下来,就只剩下了梁进和裘卓。
梁进伸出手,一指面前的蒲团:
“知县大人,请。”
裘卓抬步向前,走到了蒲团坐下。
可他一抬头,才意识到如今他也进入了囚牢之中。
如今两人地位,已经不是一个牢内一个牢外,而是同困囚牢都是平等。
裘卓脸上浮起略带勉强的微笑:
“大贤良师,我们就来好好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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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两头受气
牢房中的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众人只知道,最后是裘卓和梁进联袂走出了牢房。
他们并未在衙门停留,而是一直走到了衙门之外。
一众衙役立刻敲响锣鼓,一时间锣鼓喧天。
原本正在冲突的百姓和城防军看到了梁进和裘卓之后,都纷纷停了下来。
尤其是梁进。
百姓们看到梁进走衙门走出来的一瞬间,都不由得欢呼起来。
衙役们的锣鼓声很快压制了喧闹,随着锣鼓一停场面安静下来。
当即,裘卓向众人宣布:
“之前本官对大贤良师颇有误解,但如今误会已经解开。”
“本官也知道,大贤良师是真正心怀慈悲拯救万民的贤者,太平道也是引人向善的组织。”
“从今之后,县衙将会同太平道一同引导教化百姓。”
“而今夜衙门军民冲突的事情,本官也会既往不咎。”
“接下来,大贤良师将会为大家赐下符水治病。”
裘卓说完,梁进便缓缓走入人群。
人群纷纷散开,将梁进簇拥在中间。
甚至到了后头,有人开始忍不住跪了下来,朝着梁进膜拜。
这一下,立刻引发了跟风。
大批的人纷纷跪下,乞求能够得到梁进的救治。
梁进站在人群之中,高声道:
“黄天已经降下法旨,今日城中之人,但凡喝下符水者,便不会有病死者!”
这话,立刻惹得所有人嘶声竭力地欢呼。
他们的呼喊声响彻夜空,也轰动全城。
在梁进的安排之下,大锅沸水很快准备好。
随后百姓们纷纷开始跟随梁进一同诵经,向黄天祈福。
紧跟着,一碗碗的符水熬制出来,开始分发众人。
官兵和衙役们,此时竟然也迅速加入了百姓们的队伍,向梁进乞求符水救治自己和家人的瘟疫。
原先那一场刚爆发的冲突,竟然就这样迅速平息下来。
裘卓看到这一幕,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他明白,官位保住了,小命也保住了。
而接下来,大贤良师还会同他一明一暗联手对城里的富人下手。
上头交代的任务,也能顺利完成。
名望和前途,也保住了。
可谓是一举多赢。
只是裘卓看着受到万人膜拜的梁进,内心还是忍不住充满担忧。
他不知道将这个妖人放出来,并且推上高台之后,最终会导致什么。
但他对此无能为力,他知道这妖人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
裘卓只想要赶快立下功劳,赶快升官。
好在这妖人闹出事端之前,趁早调离此地!
………………
巨牛乡。
陆家庄。
陆天行黯然返回到了这里。
当站在庄门口的时候,他竟然害怕地停住了脚步。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信任他,听他的话脱离了太平道等着他带回药治病的人。
前些天,他踌躇满志,为自己彻底解决了陆家庄的隐患而欣喜。
但是现在,他却畏畏缩缩。
衙门为了实现目的欺骗了他。
但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若只是他一人,那这口气他也就忍了。
可是他的身上,却承担了大量的期待。
正当陆天行还在纠结的时候,病人们却发现了他。
一转眼的功夫,大量的病人就围了上来。
“陆庄主,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带回药来?”
“你怎么两手空空的?难道药在后头?我们大家都还等着您的药治病呢。”
“陆庄主,你倒是给句话啊!到底什么情况,你的交代呢?你的药呢?你倒是跟大伙说说啊。”
……
所有人催促不停。
每个人的脸上充满的了焦急。
陆天行知道大家的病,已经耽搁不起了,所以才急得火烧眉毛。
可他……却无能为力。
陆天行眼中含泪看着所有人,嘴唇一阵蠕动,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最终发出的,只有一阵长长的叹息。
随着这一声叹息发出,陆天行一瞬间仿佛衰老了几岁。
看着他这幅表情,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于是下一刻,各种谩骂立刻传来:
“陆天行!你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吗?要不是你欺骗我们,我们怎么会被你害得这么惨?”
“你得给我娘偿命!要不是听信你的屁话,我娘怎么会被耽搁了病情?”
“我们要是跟着大贤良师,一切都好好的!要不是信了你这个狗东西,我们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你去死吧!你这个挨千刀的叛徒!你这个衙门的走狗王八蛋!”
……
伴随着骂声而来的,还有一顿疯狂的殴打。
陆天行被打得昏迷过去,然后又被打得疼醒过来。
他今天遭受太多殴打了。
以至于他都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会被这帮人活活打死。
对此,陆天行简直悔恨万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要不是他当初的背叛,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可现在即便悔断肠子,却也挽回不了局面。
这时。
忽然一阵欢呼声响起。
紧跟着,围绕在陆天行殴打他的人群纷纷散开离去。
陆天行这才得以缓过劲。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抬头看去。
只见两杆黄色的长旄大纛迎风飘荡,一群头包黄巾的人走了过来。
一名靓丽的少女走在最前端,接受着众人的尊敬。
而之前殴打陆天行的病人们,也纷纷加入了少女的队伍。
“是倩男!”
“她来救我了吗?”
陆天行认出了女儿,心头一阵激动。
然而。
陆倩男率众路过陆天行身边的时候,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径直走了过去。
更多的病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跟随着陆倩男一同前行。
他们仿佛要离开陆家庄,前往浓郁的夜幕之中。
这让陆天行不由得一阵疑惑,他急忙高声问道:
“倩男,到底怎么回事?”
陆倩男却根本不答,只是率众前行。
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倒是人群里的一些病人,冲着陆天行冷笑:
“陆天行,你还不知道吗?”
“衙门不久前已经释放了大贤良师,并且尊崇大贤良师,承诺大力发展太平道。”
“如今大贤良师已经在城里发放符水治病,所有身染瘟疫的病人都在前往县城赶。”
“神上使现在率领我们前去相助大贤良师,一同拯救世人。”
陆天行闻言,犹如遭受当头一棒。
难道……
衙门同那妖人,已经达成和解甚至开始合作了?
这怎么可能?
衙门怎能容忍太平道的发展?县尊不应该是将那妖人给斩首示众吗?
陆天行想不明白。
但是他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
他犹如一枚弃子,被衙门利用完之后无情抛弃,如今更是还遭受背叛。
从此之后,他不仅在太平道这里遭受唾弃,就连在衙门面前也将讨不了好。
自作自受,两头受气!
病人们对陆天行嗤之以鼻:
“陆天行你给衙门当走狗,现在连你的主人都跟大贤良师一同救人了,你这走狗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你这走狗被大贤良师救了你这条狗命,却反而恩将仇报,简直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真没见过这种丧尽天良的叛徒,以后最好别在陆家庄出现,不然见一次我打一次!”
……
病人们对陆天行可是痛恨到极点。
陆天行耽搁了他们的病情,还诱骗他们脱离太平道。
要是这次去城里没办法求得符水,那么他们将会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陆天行身上。
到时候扒了他的皮都有可能!
这些骂声,陆天行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坐在地上怅然若失,仿佛一具丢了魂的行尸走肉: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我不信……我要去亲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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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再度算计
浣衣局。
宫女们依然蹲在水渠边认真洗着衣服。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的宫女。
这个宫女,正是苏莲。
如今她已经是监工,自然不用参与洗衣服的劳作,只需要抬个小板凳往旁边一坐就行。
但这个工作自然也很无聊,苏莲才干了几天就忍不住在工作的时候打盹。
看着苏莲的模样,一众宫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她们也忍不住低声讨论起来:
“你们看看这个苏莲,自从成为了姑姑身边的红人之后,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命,竟然会突然被姑姑看重,我到现在都没能打听清楚。”
“哼!就她那性格,即便一时成为姑姑的红人,但是也红不了多久的。”
“没错,皇宫里可不是那么容易待的。等着看她犯错吧,到时候有她哭的。”
……
宫女们的心中,都难免充满不服气。
同为洗衣女,她们比苏莲勤快,也比苏莲懂规矩,为何她们却没能享受到苏莲的待遇?
尤其其中最不服气的,是一个瓜子脸宫女。
她上次因为设计陷害苏莲,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而被姑姑的大耳巴子抽成了猪头。
如今好了伤疤忘了痛,瓜子脸宫女心中的坏心思又冒起来了。
尤其当她看到苏莲打盹时口水都流出来,鼻子里都冒出泡泡的糟糕模样,更是恨得牙痒痒:
“小蹄子你给我等着!”
“迟早我要找到机会,让你也尝尝苦头!”
瓜子脸宫女可不敢记恨姑姑,那么苏莲就成为了她最好的记恨对象。
这时。
只见一道人影走了过来。
正是众人的姑姑郭敏。
看到郭敏,所有人都急忙卖力清洗衣服,不敢有丝毫偷懒。
郭敏看到众人都在认真干活,不由得点点头。
但她的视线看到在打盹的苏莲之后,不由得无奈摇摇头。
瓜子脸宫女急忙起身行礼,讨好道:
“姑姑,您这次来不知道有什么交代?”
“只需要姑姑说一声,我一定会为姑姑把一切都办好。”
自从上次被郭敏抽肿了脸之后,瓜子脸宫女不仅不敢记恨,反而还越发讨好郭敏。
这让郭敏也不由得认为,这瓜子脸宫女是真的服气了。
于是郭敏说道:
“一刻钟之后,胡尚仪要过来。”
“你让大家都好好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切莫在胡尚仪面前失了态。”
说到这里,郭敏伸手指向了打盹的苏莲:
“还有她,让她再睡一会之后,记得提前把她叫醒。”
听到这话,宫女们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胡尚仪竟然要来她们浣衣局这破地方?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要知道,胡尚仪可是掌管整个尚仪局,品级正五品,掌管后宫礼仪起居。
官职并不很高,而且权力也不算很大。
但是却很特殊!
因为尚仪局除了负责礼仪起居之外,宫中的宴会乃至皇帝临幸妃嫔,也都归她们管。
也正是如此,后宫之中的妃子们也都会同胡尚仪处好关系。
胡尚仪在后宫里的地位,从来没人敢小觑。
“姑姑,我晓得了,您尽管放心好了。”
瓜子脸宫女惊讶完之后,急忙保证。
郭敏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随着郭敏一走,宫女们急忙开始整理起自身仪容仪表起来。
谁都知晓胡尚仪严厉,一旦见到礼仪有失的宫女都免不了被她一顿责罚,就连妃子也会被她斥责。
这种大人物虽然还未现身,但是却已经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当宫女们整理好之后,一刻钟已经快到了。
有宫女看到苏莲还在打盹,对周围一切一无所知,不由得想要上千提醒。
谁都没想到。
瓜子脸宫女竟然阻止了唤醒苏莲的动作。
只见瓜子脸宫女一脸嫉恨地低语:
“你们不是见不惯这小蹄子吗?”
“现在胡尚仪要来了,若是让她见到这小蹄子工作时候睡觉,你们猜会怎样?”
一众宫女们闻言,面色都露出忐忑。
她们可不想看到胡尚仪大发雷霆。
但同时,她们也不愿当面忤了瓜子脸宫女的面子。
谁都知道这个瓜子脸宫女心肠歹毒,一旦得罪她就要时时刻刻提防她的背后算计。
最终,宫女们选择了沉默。
反正这件事跟她们无关。
姑姑是安排瓜子脸宫女做这件事,要是出了岔子,也只会责怪瓜子脸宫女。
而瓜子脸宫女一脸阴狠:
“你们这样就对了。”
“我有仇必报,不想惹我的就都乖乖保持安静。”
这一次,她非要让苏莲这小蹄子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宫里的险恶!
即便冒着被姑姑责罚的代价,她也要让苏莲彻底翻不了身。
一旦苏莲在胡尚仪面前失了礼,她便再也不可能成为姑姑身边的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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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群人走了过来。
正是浣衣局的大小官员们。
而走在最前头的,却是一名女官。
这名女官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精致!
她浑身上下,无论是妆容还是穿着,甚至是一举一动,都精致得给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出来。
也不怪她精致,因为她本身就代表了整个后宫的仪容仪表的培训与监督。
她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是却能够令三十多岁的郭敏也亦步亦趋陪同。
尤其是她那一身凛然严肃的气势,压得身后一群浣衣局的官员们抬不起头来。
这名女官,正是尚仪局第一人,胡蓉。
胡蓉大步走来。
而浣衣局一众宫女急忙行礼:
“见过胡尚仪!”
胡蓉点了点头,刚要开口。
忽然。
一阵轻微的鼾声响了起来。
宫女们心头一紧。
而那名瓜子脸宫女却强忍笑意,她等得就是这一刻。
只见胡蓉循声扭头看去。
正好看到了还在打盹的苏莲。
这一下,浣衣局大小官员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而陪同的郭敏也先是一愣,继而扭头凶狠瞪向瓜子脸宫女。
她实在没想到,居然会被这个瓜子脸宫女给耍了一道。
这让郭敏一时之间恨得牙根痒痒。
胡蓉眉头皱起,沉声对郭敏问道:
“郭佥书,这人怎么回事?”
郭敏急忙回答:
“回尚仪的话,她名叫苏莲,是咱们浣衣局里最勤快的宫女。”
“因为昨夜她主动请缨,加班加点熬夜清洗玉芙宫送来的衣服,整整一宿未眠。”
“所以今天劳累不堪,才按照浣衣局特殊情况算破例让她小憩一会。”
“尚仪,我这就去叫她起来行礼。”
胡蓉闻言,却并未深究,反而微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时,郭敏已经急忙上前将苏莲喊醒。
苏莲还一阵迷迷糊糊,尚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瓜子脸宫女眼见郭敏就要替苏莲蒙混过关,当即一咬牙站出来道:
“胡尚仪,那苏莲就是在工作的时候偷懒睡觉!”
“她昨夜根本就没有——”
瓜子脸宫女话未说完。
一声厉喝忽然响起:
“闭嘴!”
令人意外的是,喝断之人居然不是郭敏。
而是胡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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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不许办砸
只见胡蓉一脸怒容,盯着瓜子脸宫女冷声道:
“你的上官还在同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宫女越级汇报?”
“郭佥书,你手下这些不懂规矩的人,可还得好好管教才行。”
胡蓉一怒,不仅浣衣局其他官员吓得噤若寒蝉。
就连瓜子脸宫女也慌得面如土色。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下狠心出来举报苏莲,不仅没能达到效果,反而触怒了胡尚仪。
这吓得瓜子脸宫女双腿都不由自主打摆子。
郭敏一脸冷笑地看了瓜子脸宫女一眼,然后向胡蓉回答:
“尚仪放心,这名宫女我接下来一定会管教好。”
显然郭敏也已经被瓜子脸宫女所触怒,她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让瓜子脸宫女更是吓得忍不住浑身颤抖。
她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逞什么能想去报复苏莲。
现在好了,她要倒大霉了。
这时。
胡蓉却来到了苏莲面前,一脸赞许地夸道:
“能主动通宵熬夜做事,确实勤勉可嘉。”
“能知晓玉芙宫衣服参宴急用,急贵妃所急,忠心难得。”
“浣衣局里有如此恪勤匪懈之人,实在值得作为表率,以后我也会向上推荐这样的榜样。”
“郭佥书能培养出如此人才,倒也是管教有方。”
苏莲还一脸懵。
发生什么了?
我做了什么?
这人又是谁?
她就偷懒打了个盹,怎么醒了就受到一名看上去职位很高的女官一顿夸?
她想问。
但郭敏暗中掐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而其他人,则都一脸惊诧。
这情况的发展……简直匪夷所思!
一向严苛,甚至可以说是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胡尚仪,竟然会对犯了错的小宫女青睐有加?
甚至……竟然说要向上推荐?!
胡尚仪可一向谨言慎行,从来不会轻易夸下海口。
她若是真的如此,这也就意味着苏莲前途大好!
这个胡尚仪,究竟是演哪一出?
这个苏莲,何德何能值得胡尚仪推荐?
根本不合常理!
浣衣局的官员们都是人精,很快似乎明悟过来,都纷纷开始拍马屁说胡尚仪此言高见。
而那些宫女们,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至于那瓜子脸宫女,则完完全全傻了眼。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就在众人还在懵圈的时候。
胡蓉已经简单向众人训话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来得突然,去得也随意。
没人搞明白她突然来浣衣局究竟何意。
胡蓉一走,浣衣局的官员们又来到苏莲面前夸赞一番,随后也就散了。
原地。
只剩郭敏一脸冷意,盯着一群宫女:
“好啊,都好得很。”
“都没一个人叫醒苏莲是不是?全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今天洗完衣服之后,全都给我面壁罚跪一夜!”
宫女们浑身一颤,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跪上整整一夜,她们怎么受得了?
原想着看苏莲笑话,却没想到最后居然自己受苦。
郭敏此时又阴冷盯着那瓜子脸宫女:
“行啊,你这个下贱货故意想要我在胡尚仪面前难堪是不是?”
瓜子脸宫女被郭敏那快要杀人的目光吓得坚持不住。
她想要解释。
想要告诉姑姑,她并不是针对姑姑,而是想让苏莲倒霉。
但不断打战的牙齿,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郭敏已经咬牙切齿道:
“自己去领墩锁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吓得瓜子脸宫女几乎魂飞魄散。
其余的宫女也被吓得噤若寒蝉。
皇宫之中,处罚宫女的刑罚很多。
墩锁就是其中一种。
所谓墩锁便是将宫女锁在一个狭小的木箱里,几天不给食物,直到她们几乎饿死才放出来。
这种刑罚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宫女来不及抢救被活活饿死。
即便能活着从墩锁中出来,这人也少了半条命了。
“姑姑!饶命啊!”
“我猪油蒙了心,我错了,求求您饶我一条命啊!”
“苏莲,我以后再也不敢针对你了,求求你帮我向姑姑说句话啊!”
瓜子脸宫女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倒在地哭喊起来。
她此时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注定要为自己的冲动而承担责任。
郭敏却只是冷哼一声,漠然招了招手。
两名壮硕的太监走了过来,粗暴地将瓜子脸宫女强行拖了下去。
她的哭喊尖叫一直拉得很长,令人停了都感到一阵凄惨。
所有宫女都在恐惧。
只有苏莲还是一脸懵。
她完全不明白这瓜子脸宫女,又怎么得罪姑姑了?
以至于要受这样可怕的刑罚。
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郭敏却已经拉着苏莲离开。
她带着苏莲一直回到了住处,关好房门之后才笑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苏莲,胡尚仪一向说话算话,她今天夸奖并说要推荐你,以后你前途大好。”
“姑姑这次也是跟着沾了你的光,都快出宫的年纪了还能获得些好处。”
“以后姑姑不在这皇宫里了,胡尚仪可就是你的靠山和依仗,以后可要多尊敬她。”
郭敏已经三十多岁了,在皇宫里已经待不了太久。
但苏莲自然关注的不是这个问题,至今依然一头雾水。
“姑姑,我不明白……”
她问出心中疑惑。
苏莲不明白的太多了。
她好后悔自己偷懒睡觉,以至于到现在像个傻子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睡着的过程里发生了什么。
郭敏微微笑道:
“你不明白很正常。”
“到了胡尚仪那个级别,她需要请人办事,往往不会说明白。”
“她会赏赐你,给你机会。但是你一定要能领悟,要懂她的暗示。”
啊?
苏莲更懵了。
听姑姑的意思,胡尚仪有事情要自己去做?
可自己一个小小的洗衣监工,何德何能可以为胡尚仪做事?
郭敏看到苏莲还是不懂,无奈解释道:
“哎,你这样的头脑还是在浣衣局里好过一些,要是真的被胡尚仪推荐上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就再给你说明白一点吧。”
“胡尚仪的老家是青州府的,她家族里也有不少人染上了疫病。”
“现在,你懂了吧?”
苏莲现在终于明白了。
原来胡尚仪遇到的情况和姑姑一样啊,都是老家遭遇瘟疫,急需求医寻药。
也是,自己这种小角色唯一能有用的也就这点了。
随后苏莲又疑惑道:
“可是姑姑,胡尚仪那么大的官,托人给家里带点药不是难事吧?”
姑姑郭敏虽然在浣衣局里厉害,但总的来说她也不过一个小官,出了浣衣局这院就没有什么能量。
但胡尚仪可就不同了。
她一句话,这宫里宫外想要巴结她的人不知道多少。
郭敏没好气地抬手敲了苏莲的脑袋一下:
“说你笨你还真笨,这对胡尚仪当然不是难事。”
“可她至今需要你帮忙,就说明她的办法都失效了。”
“说来也怪,这次青州闹的瘟疫十分难治,也只有你亲戚送去的药具有神效,能够药到病除。”
“尽快给你亲戚写信,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抓住了以后你就可以在宫里站稳脚了。”
说到最后,郭敏的语气又严肃认真起来,特地强调道:
“这件事,只准办好,不许办砸!”
“要是办砸了不仅你倒霉,连带着姑姑我都要倒霉,懂吗?”
苏莲只能点头哦哦应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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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探花郎
西漠。
漫天的风沙,终于渐渐平息了。
梁进的这具分身原以为这场风沙,最多刮上几个时辰就会过去。
可谁料这风沙一刮竟然足足一天一夜。
风沙中,骆驼大多数都跑了。
梁进依靠双手,硬生生拉住了两头骆驼,这才没让骆驼跑光。
等风沙平息之后,梁进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掩埋在了沙子里。
他钻出沙子后抖着衣服,又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呼救。
于是梁进又伸出手,将一同躲避风沙的那个年轻人从沙子里给拉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大病一场,如今身体虚弱无比。
他躺在地上张开干裂的嘴巴说不出话,只是指着一头骆驼上的行囊,喉头不停发出声音。
“那里头有水?”
梁进微微疑惑,于是上前将行囊摘下,带到了年轻人身边打开。
可打开之后,里头出现的却是一套官服和一枚官印。
看到不是水之后梁进大为失望,随手就将这些东西仍在一旁。
这玩意在这沙漠之中,可谓是一无是处。
然而那年轻人却扑了上去,将这官袍和官印牢牢抱在怀中。
仿佛这些东西,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一样。
梁进随后在另一头骆驼的行囊中搜索,幸好找到了水喝干粮。
他吃喝了一阵,将剩下的水扔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咕咕咕大口喝了几口水之后,终于缓过劲来能说话了:
“多谢恩公相助!”
“在下郜鸿哲,感激不尽!”
“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向梁进行大礼。
梁进打量着这个自称郜鸿哲的家伙,回答道:
“我叫……孟星魂。”
梁进随便扯了个假名字,跟着他又追问:
“你是官?”
这个郜鸿哲太过年轻。
并且身上没有官僚气息,反而有着一股读书人的儒气,甚至还带点青涩。
可是他却有官印和官服,似乎是个刚做官的人。
郜鸿哲自豪回答:
“孟兄,实不相瞒,在下乃今年的一甲探花!”
“如今更是被陛下亲封的寒州太守!”
梁进笑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
“一甲探花用得着跑来这鬼地方?”
“还寒州太守?这官职已经被废多年,并且也从未听闻我朝有探花担任寒州太守的。”
郜鸿哲见到梁进不信,于是急忙从行囊中翻出各种公文证明自己的身份。
跟着他又是一通解释,才让梁进渐渐相信。
原来。
这个郜鸿哲成为新科探花之后,本来前途无量,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翰林院任职,还可以迎娶高官之女。
但坏就坏在,这个郜鸿哲是个“愤青”。
他向陛下进言,希望陛下能够派兵收复西漠。
西漠这片地过于复杂,曾归属大乾王朝管辖,但是后来又曾多次脱离。
而前两年,朝廷越发虚弱,无力在混乱的西漠这个无底洞里投入更多钱财。
所以终于决定彻底放弃西漠,将西漠的一切人马都撤了回来。
郜鸿哲得知此事之后,一直郁郁不平。
所以他成为新科探花之后,便为西漠进言,在朝中曾引起一阵波澜。
最后,陛下便封郜鸿哲为寒州太守,前来西漠任职。
梁进听完,大为感叹:
“原来西漠,两年前就已经不属大乾了……”
要不是郜鸿哲的话,他至今还认为西漠仍属于大乾,只是统治力薄弱而已。
看来这件事朝廷选择了刻意低调处理,所以民间对此知之甚少,也只有庙堂之人才对此事清楚。
郜鸿哲忿忿说道:
“朝廷放弃了,但我不放弃。”
“我辈读书人,当立志为国收复西漠!”
梁进看了郜鸿哲一眼,大为摇头:
“你一个被贬官流放的探花郎,说这大话有什么意义?”
新科探花,怎么都不至于沦落到这西漠为官。
梁进也不难猜出,这郜鸿哲得罪了陛下。
毕竟放弃西漠这件事,是陛下在位期间发生的,怎么都算不上一件光彩之事。
连朝廷都选择了刻意低调处理,不做宣传。
而这个新科探花,却竟然三番两次在朝堂上谈论此事,逼迫陛下。
陛下一怒之下,自然就赏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官职,让他滚来这荒芜之地自生自灭。
郜鸿哲却不服气:
“我可是正四品的太守,论权力甚至比同级知府要大得多。”
“这乃皇恩浩荡,在你口里怎么变成贬官流放了?”
梁进反问:
“大乾在寒州没有一兵一卒,陛下也没有派人护送你来上任。”
“就你带着那几个短命的随从,还真以为自己在这里能成事?”
郜鸿哲却依然在辩驳。
他身为读书人,自然口绽莲花。
但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弱,明显是底气不足。
身为探花郎自然聪明绝顶,梁进两句话就戳中要害让他想明白了一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或者说,他早已经明白,只是仍然不愿相信,所以一直自己欺骗自己。
最后,郜鸿哲只能昂声道: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退缩。”
“即便死在任上,也绝对不能让天下人耻笑!”
梁进竖起大拇指:
“好气魄!”
“敢问探花郎,现在打算前往何处?”
读书人中,骨头硬的没有嘴硬的多。
梁进对于郜鸿哲的豪言壮语,并未太放在心上。
郜鸿哲回答道:
“自然是去寒州城。”
“我和随从们本打算先往附近定风城歇歇脚,然后再进行赶路。”
“只是没想到,现在只有我一个还活着……”
说到此处,郜鸿哲满面黯然。
他实在没想到这西漠如此凶险,半道上就折损了那么多人。
梁进继续询问:
“那么请问探花郎,现在去定风城该走哪个方向?”
郜鸿哲站起身来:
“自然是……”
他伸出手想要指个方向,却最终满面惊讶。
一场风沙结束之后,周围的地形地貌已经完全变了。
郜鸿哲扫视一圈,连个眼熟的地方都没有。
这让郜鸿哲也不敢枉然断言。
否则一不小心走错方向了,那可就真的会死在这片大沙漠里。
梁进无奈摇摇头,看来这个探花郎是指望不上了。
于是他果断打开面板,启用了【千里追踪】的特性。
梁进当即将“郜鸿哲”的名字输入进去:
“让我看看,这个家伙有没有欺骗我。”
在梁进心中,他对郜鸿哲的话保持着一定怀疑。
毕竟之前陷入流沙之中死去的人那么多,而只有郜鸿哲一人独活,这难免让梁进多个心眼。
他也曾听说过,大乾曾发生过一件奇事:
有县官带着随从前往赴任,结果半道遇害。随从干脆就冒充县官前去上任,直到多年之后才被揭穿。
所以梁进也需要确认一下。
面板上,很快就跳出一串信息。
【目标:郜鸿哲】
【位置:沙漠】
【实力:无】
【武学:无】
同时,一张人像照片也在面板上显示。
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张地图和一个红点,代表郜鸿哲所在的位置。
梁进看着人像照片确认了一下:
“看来这家伙倒是没骗我。”
人像和名字对得上,名字和公文也对得上。
有了地图,梁进就很容易判断方位。
地图上显示,定风城就在正北面,距离两人并不算远。
梁进算了算水粮,应该够支撑到两人去到定风城。
当即梁进伸出手指向正北面,对郜鸿哲说道:
“探花郎,牵上骆驼跟着我走。”
“我带你去定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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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铁枪
郜鸿哲也不清楚梁进的方向到底对不对。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跟着梁进一同前行。
两人一人骑了一头骆驼,就这样朝着梁进所指的方向而去。
当翻越过两座沙丘之后,只见前方居然出现了建筑。
那是一个黄色的小土堡,就矗立在沙漠之中。
梁进看了一眼面板上的地图,说道:
“看来那里,就是干草铺了。”
大乾王朝信息传递,一般有驿、站、铺三种。
驿站自然不用多说。
而所谓铺,也叫递铺,一般建在有驻军的交通道附近,具有军事性质,同时也会负责文书信函传递。
郜鸿哲闻言喜道:
“孟兄你果然是本地人,不仅知晓方向,还知晓附近地名。”
“看来我们今夜,可以在干草铺过夜了。”
当即两人加快速度,朝着干草铺的方向而去。
随着两人前行,沿途还可以看到远处其他旅人出现。
那些旅人也在朝着干草铺而去,显然同样打算在干草铺落脚。
干草铺虽然视线能看见,但是两人一路跋涉,一直走到天黑才到达。
只见干草铺是一座两层高的土堡,土堡面前有一大块空地。
当梁进和郜鸿哲到达的时候,空地上已经点燃了好几堆篝火。
起码几十个人聚集在这片空地之上,他们形形色色,各种人都有。
有的是商贩,直接摆开地摊开始售卖货物。
有的是食客,正用刀切着火架上的烤羊肉。
甚至还有妓女,空地中间搭了个台子,有充满异域风情的舞女正在台上伴随着音乐跳舞,而其余的妓女则在人群之中穿梭,同男人们饮酒作乐。
至于那土堡,本是大乾士兵驻扎的场地,随着大乾势力退走之后,如今已经被人占了变成了客栈。
郜鸿哲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
“孟兄,真没想到这西漠一个小小的递铺,还真别有一番风情。”
出生在大乾腹地的他,可没机会见到这大漠民间的生活。
梁进牵着骆驼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个摊位面前。
这是一个贩卖兵器的摊位。
木架上摆满了各种刀枪棍剑,但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兵器都是二手的,有着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但是看制式,又是大乾军队的武器。
当年大乾王朝在决定退出西漠之前,也吃过几次败仗。
显然这摊主是不知道从那片战场上捡到的武器。
摊主看到梁进感兴趣,急忙热情招呼:
“两位小兄弟,都来好好看一看,行走沙漠怎么能不买两把刀防身?”
“这沙漠里可处处都是坏人,有刀不用和没刀可用那是两码事。”
梁进确实对其中一把武器感兴趣。
那是一柄通体黝黑的铁枪。
这铁枪不用竹、木作枪杆,而是干脆使用通体用铁锻造而成的铁枪。
比起木杆枪,铁枪要沉重太多,并不够便捷灵活。
使用铁枪之人比起普通的用枪者,更需要膂力过人,武艺高强。
而正好梁进所学的《北霸六合枪》是一套刚猛强劲、势大力沉的枪法,用铁枪的效果比普通枪要好。
尤其这摊主说的话其实有道理。
有刀不用和没刀可用,那是真的两码事。
西漠如今秩序混乱,戴上一柄武器,能够威慑一些宵小,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小麻烦。
梁进转头向郜鸿哲问道:
“探花郎,有没有带钱?借我一点。”
如今这具分身除了一身衣服之外,居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实在寒酸。
郜鸿哲苦涩道:
“实不相瞒,银两本来是有的,但放在了一头骆驼上。”
“那骆驼……跑了。”
梁进一听大为摇头。
这种读书人,果然什么都指望不上。
郜鸿哲急忙说道:
“但是孟兄还请放心,我字画双绝,只要卖出几幅字画银子并不成问题。”
“有了银子,我们还可以舒舒服服住店,再好好吃一顿。”
郜鸿哲说着,当即就摆开纸墨笔砚开始作书。
梁进无奈叹气一声。
在这种大漠里的穷乡僻野,生存资源本就匮乏,再加上文化差异严重,还指望别人愿意掏钱购买字画?
另一边。
摊主听到两人没钱,立刻脸色一变,嫌弃道:
“原来是两个穷鬼?”
“穷就别买刀枪了,都不用怕被人抢的。”
但是下一刻,摊主又看到了两人身后的骆驼,脸色再度一变,换上了一副殷勤笑容:
“刚才是小的眼拙,恕罪恕罪。”
“两位若是有意,可以用你们的两匹骆驼,在小的摊位上换两把趁手武器。”
一匹骆驼换一柄二手武器,乍一听未免有些贵了。
但梁进知晓,这笔买卖绝对划算。
这柄铁枪虽是二手的。
但好在这柄枪品质精良,整体完好。
许多人以为长枪是用木杆配上铁枪头就可以,但是这样头重脚轻的兵器是不可能使用好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普通人或者普通士兵用用还行,武者的使用要求则高很多。
武者不仅对枪身重量分布要求很高,并且武者往往战斗激烈,木杆枪很容易折断。
这铁枪虽然外形略有磨损陈旧,看似简约,但并不简单。
它打造得十分精湛,以前必然也是一名用枪高手所使用。
这样一柄枪若是放在大乾腹地,价值可远超一头骆驼。
梁进于是对郜鸿哲商量:
“我就借你一头骆驼吧。”
“以后有机会相见,再连本带利还给你。”
干草铺距离定风城已经不算太远。
这点路程,梁进同郜鸿哲共骑一匹骆驼也能在粮水耗尽前赶到,倒是不会影响赶路。
郜鸿哲对此倒是没有半点异议:
“孟兄救我一命,这头骆驼理应赠与孟兄。”
于是梁进用一匹骆驼,从摊主手中换得了那柄铁枪。
铁枪长将近一丈,梁进只能将其扛在肩上。
郜鸿哲对武器没有兴趣,他写了字之后就开始四处贩卖。
梁进只是带着最后一头骆驼,饶有兴致地看着干草铺里的一切。
过了一阵。
郜鸿哲悻悻归来,抱怨不停:
“这地方简直没有一个人识货,都是一群粗人。”
他抱着字转了一圈,不仅没有一个人愿意买,还遭受了嘲笑和辱骂,甚至还差点被打。
梁进也懒得安慰他,正打算寻个地方过夜。
这时。
却见五六个人围了上来。
为首的,正是之前兵器摊的摊主。
只见摊主一只手扛着一柄大刀,另一只手则朝着梁进和郜鸿哲一指: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买了老子的兵器竟然敢不给钱想赖账?”
“也不在这大漠里头打听打听,老子是你们这种无赖惹得起的人吗?”
“赶快给老子给钱,不然老子砍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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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还没算
郜鸿哲听到这话,一脸惊诧。
刚才他们明明是用一匹骆驼换来的铁枪,怎么就成了赖账的了?
他当即急忙解释:
“摊主,你搞错了吧?”
“我们刚才是用骆驼换的铁枪,你好好想想,好好看看我们两个的脸。”
梁进却并未解释。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手也抓起了铁枪。
这哪里是搞错了,分明是遇到歹人了。
果然。
只听摊主骂道:
“放你娘的屁!”
“你说用骆驼换,骆驼呢?你倒是把你的骆驼找出来啊!”
“而老子的武器上,可都是打上了独家标记的。”
“老子出来做生意,早就防着你们这种想吃白食的!”
郜鸿哲还真的朝着兵器摊位附近看了一圈。
他明明记得摊主收下骆驼之后,就拴在了一旁。
可如今此地哪里还有骆驼的踪影?
“摊主你别急,那骆驼指不定是自己挣脱缰绳跑了。我去附近找找,一定能将那骆驼找出来的。”
“这干草铺就这么大的地方,一定能找到的。”
郜鸿哲说着就要动身。
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这其中有误会。
梁进却拦住他,沉声道:
“不用去找,他不会让你找到的。”
“这些人这是明摆着想要黑我们。”
郜鸿哲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他想通其中问题之后,气得不行。
这黑心摊主的行为,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郜鸿哲就想要开口辩驳。
然而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郜鸿哲这种书呆子,怎么可能同一个黑心商贩辩驳得清?
摊主也不意外地继续喝骂:
“你踏马的少给老子废话,要么赶快给钱,要么就把铁枪还给老子!”
“或者你们就把那头骆驼拿来换,否则今天别想活着离开!”
这边的争吵,也惹得空地上众人的注意。
他们可不在乎双方对错,只在乎有没有热闹看。
于是众人端着酒碗围了过来,还纷纷起哄起来:
“打!给我狠狠地打!”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直接上去砍!砍死再说!”
“哈哈哈哈!他娘的没想到今晚还有好戏看,别光顾着动嘴不动手啊!”
……
对于这些沙漠中行走的人来说,一个个都自带彪悍之气。
他们并不怕见到打架厮杀,反而对这样的热闹充满兴趣。
郜鸿哲惊讶地看着周围人群:
“你们……你们……”
他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完全就没个能讲道理的人。
简直就是法外之地,聚集一群法外狂徒!
偏偏这里连官府衙门也没有,有的只有弱肉强食。
梁进伸出手,将郜鸿哲拉朝后:
“不用废话,要是打不过他们再废话都没用。”
“这柄枪不能白买了,还正愁没有试枪的机会。”
说着,梁进将手中铁枪举过头顶,对准了眼前这一帮人。
郜鸿哲看到要动手,不由得面露惊容。
他还真没有跟人打架的经历,更别说动用兵器近身搏杀了。
摊主见状,冷笑:
“小子,想动手啊?”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边四名弟兄,然后用刀指向梁进:
“老子今天就是仗着人多,吃定你们了!”
摊主早就认定梁进和郜鸿哲好欺负。
尤其那郜鸿哲,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梁进并未理会。
他只是举着枪,不动如山。
摊主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疑。
他卖出的这柄铁枪可是十分沉重的,想要这样举着且纹丝不动,那力气可超过一般人。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还真以为老子卖刀,就不会耍刀了是不是?”
说着,他并没有亲自上阵,而是冲着两名手下喝道:
“你们两个,上去试试他的水。”
这摊主毕竟是卖兵器的,所以对于兵器也有一定了解。
他很清楚自己这帮人用的是刀,而对方用的是长枪,被天然克制。
正所谓单刀进枪,九死一伤。
同等水平之下,用刀的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很难战胜长枪。
所以摊主直接让两个手下一同上。
那两名手下得到命令,提着刀就一左一右朝着梁进围了过来。
眼见要动手。
场面迅速安静下来。
男人们顾不上喝酒,瞪大眼睛期待着血腥的场面。
而妓女们依偎在男人们的怀中,也渴望地等待最原始的野蛮展现。
下一刻——
两名刀手动了!
“上!”
他们迅速移动,一同夹攻梁进!
想要让梁进左右难顾。
梁进嘴角翘起一丝残忍笑意。
他举枪的双手,前手陡然下沉,后手猛地用力。
手中长枪犹如一道黑光斜向下迸射而出。
枪头准确刺入左面刀手的脚掌,将他的脚掌钉在了地上。
鲜血从脚背溅射而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啊!!!”
这名刀手脚掌钉死在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不由得一头栽倒在地,惨叫起来。
他光顾着用刀护住身躯,以防梁进的长枪。
却根本没想到梁进长枪竟然如此灵动,精准就刺穿他没有防护的脚掌。
另一名刀手微微一愣,但他还是咬牙前冲。
对付长枪只要能够近身,他就有胜算!
然而。
梁进却已经将长枪一挑,枪头脱离刀手那血流如注的脚掌。
跟着梁进双臂发力,长枪转而一拍。
“呼——!”
沉重的铁枪伴随着凶猛的劲风,呼啸而至。
另一名刀手还未看清情形,枪头已经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铁枪势大力沉,而梁进又武力强悍。
“嘭!”
只听得一声闷响。
这名刀手的脑袋竟然被铁枪砸得瘪了下去。
他的七窍之中缓缓流出鲜血,随后尸体软绵绵摔倒在了地上。
“嘶!!!”
全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谁都没想到,两名刀手竟然转眼间就一死一伤。
而梁进的双脚,甚至都没有挪动过半步。
跟着。
一阵叫好和喝彩声立刻爆发而出:
“好!!!”
“干得漂亮!真是精彩!”
男人们高声叫着,大口喝着酒。
女人们也看着梁进,眼中异彩连连。
不乏一些人被激起心中好斗的本性:
“好刚猛的枪法!这小子是个武者!”
“待会一定要跟他较量一番,看看谁的武功更高!”
而摊主和剩下的两人,则脸色十分难看。
被刺穿脚掌的同伴还躺在地上惨叫,但他们竟不敢上前搀扶一下。
蓦地。
摊主脸上一变,重新挂起笑容:
“搞错了,搞错了!误会,都是误会!”
“刚才是收了你们的骆驼,瞧我这记性真是该死。”
“快去,把这位小兄弟的骆驼牵来还给人家。”
一名手下急忙跑开,随后牵着一匹骆驼返回,正是梁进之前的骆驼。
摊主拍了拍骆驼,把骆驼赶到梁进身边。
“恕罪恕罪,我给小兄弟赔不是了。”
“好枪配好汉,那铁枪也不用还了,就当是我的赔偿。”
摊主冲着梁进拱拱手,随后又转身冲周围众人笑道:
“好了,误会解除了。”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早些歇息,时辰不早了,明早还得赶路呢!”
说着,摊主转身就走。
众人见状,也都以为此事到此为止,马上就要散场。
可谁知。
梁进却狰狞一笑:
“你这就想算了?”
“我可还没算。”
他手中长枪猛地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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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大侠救我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
黑色的铁枪已经呼啸飞出,转瞬即至。
尖锐的枪头从摊主背心而入,胸口而出。
沉重强劲的力道,甚至将摊主带得整个人犹如一条破麻袋般飞了出去,最后被长枪深深钉在地上。
摊主身躯被稳固的长枪支撑着,至死也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大量鲜血顺着枪杆流到了沙地上。
他临死之际看了一眼刺穿胸口的铁枪,显然没想到梁进竟然背后下手。
最后,死不瞑目。
剩下的两名手下浑身一颤。
“快跑!”
他们哪里还敢停留,惊叫着转身就要逃走。
可他们却没看到,梁进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
以梁进目前的实力,只需要几个箭步就能冲到他们身后。
只见梁进双拳猛地砸出。
大伏魔拳!
此拳法,同样刚劲威猛。
梁进双拳砸到两人后背,就犹如两柄大锤砸中两人一样。
“嘭!!!”
两声闷响同时响起,犹如一声。
那两名手下被砸得飞了出去,身上还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
梁进都没看他们一眼。
从拳头上传来的触感,他很清楚两人已经被砸得骨骼内脏碎裂,死得不能再死。
随后他来到摊主尸体旁,将铁枪拔出。
摊主那保持站立的尸体失去支撑,轰然倒地。
梁进则提着长枪,朝着那名脚掌被刺穿的刀手走去。
那刀手吓得浑身犹如筛糠一样,惊恐哀求:
“不……不要!”
而梁进却一言不发,提枪就刺死了这名刀手。
并在刀手尸体的衣服上,把枪身上的血液擦拭干净。
最后他起身满意道:
“现在可以算了。”
周围众人看到梁进竟然斩尽杀绝,都大皱眉头。
“这小子,好狠!”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欢呼和叫好。
因为众人已经意识到,梁进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招惹的人。
对于狠人,得有起码的尊重。
之前一些人心中升起的好斗心,也都消退下去。
他们相信要是真的跟这小子较量,那么必然会死一个。
这小子,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梁进已经提着铁枪,回到了郜鸿哲身边。
只见郜鸿哲身躯颤抖不停,脸色发白。
“害怕?”
“还是兴奋?”
梁进问道。
颤抖,并不仅仅因为恐惧。
有些人在面对厮杀搏斗之时,尽管并不害怕,却也因为肾上腺素分泌增多而发抖。
只有在习惯了厮杀搏斗或者经过训练之后,才会消除这种颤抖。
郜鸿哲颤声回答:
“孟……孟兄,你……你……你杀人了!”
“杀人可是……可是……重罪!”
他原以为梁进只是一个普通人。
却完全没想到,这个同自己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的人,竟然杀人不眨眼!
梁进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在这里杀人不是多大的事。”
“难不成还有人去报官?这里可是西漠,无官可报。”
“并且……”
梁进说道这里,示意郜鸿哲看向广场中的众人。
尽管刚发生过命案,可人们却仿佛早习惯这种场面一样,酒照喝,舞照跳。
若不是地上五具死尸还在,否则谁会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来到一个地方,就要适应一个地方的规则。”
“这里秩序混乱,只有让别人知道招惹了你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才不会有人来惹你,也才不会再遇到摊主那样的败类。”
“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
梁进说完对着郜鸿哲笑笑,然后开始保养铁枪。
郜鸿哲却看着地上死尸和鲜血。
这些对于别人或许犹如石头和水一样常见,可对他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一刻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来的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而梁进的说法,也很快得到验证。
有人开始送来酒食,想要同两人结交。
有妓女也过来献殷勤,愿意同两人共度良宵,钱不钱的都不成问题。
客栈的掌柜也闻声出来,表示免费给两人准备了客房。
就连之前因为卖字的事辱骂过郜鸿哲的人,也跑过来赔礼道歉,并且还愿意买下郜鸿哲的字。
所有人真的都格外友善。
郜鸿哲仍觉得难以适应,但他却也大开眼界。
梁进却也犹如一个没事的人一样,同广场中的众人吃喝在了一起。
他想要了解更多西漠的情况。
郜鸿哲看的书虽然多,但书上关于西漠的内容大多都是宏观数据,并且有不少已经过时。
如今西漠的现况,还是需要通过当地人了解。
通过一番交谈,梁进也对西漠有了大致了解。
原来。
自从两年前大乾王朝的势力退出西漠之后,西漠这片地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周围两国原本想要趁势入主,但是两国国内都爆发出严重的问题,暂时无力占据西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两国于是只能相互制衡,阻止对方入主西漠。
这就导致西漠如今暂时成为了无主之地。
失去了秩序之后,各种强者便纷纷开始跳了出来,或占据城寨,或化身贼寇。
这让西漠可谓是强龙并起,厮杀不断。
郜鸿哲也在一旁听着,听后不由得大为感慨:
“没想到西漠,竟然真的混乱至此。”
“我这次来,定然要让西漠重归王化,让这片土地重新安定下来。”
梁进对此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精神可嘉。
但郜鸿哲一节文弱书生,却想要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干大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虽有大乾的官印和官服,但在这片地方他可使用不了权力。
郜鸿哲也知晓梁进不看好他,同时他也清楚此事艰难。
这让郜鸿哲烦闷地叹息一声。
梁进拍拍他的肩膀:
“探花郎,早点回大乾去吧。”
“免得在这里白白丢了性命。”
如果是穷苦人家为了搏一线富贵的机会,而来拼命创业,那还合情合理。
梁进早就发现郜鸿哲衣着华贵,举止不凡,家庭必然也挺有钱的。
这种文弱的富家公子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玩命,那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郜鸿哲却摇摇头:
“我不仅身负皇命,更是承担还西漠太平的责任。”
“我不会就这样放弃!”
梁进心中惋惜,这个有志青年看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于是不再管他。
时间渐晚,空地上客栈有房间的人都回房了,没房间的人则往干草上一趟就睡觉。
客栈掌柜给梁进和郜鸿哲都留了客房,梁进自然不会拒绝,也回房睡觉。
客房中居然还有铜镜。
接着油灯的光亮,梁进也终于从镜子中看到了这具分身的容貌。
如果说巨牛乡的分身是一个大帅比。
那么这具分身的容貌,就太过于普通了。
普通到那种掉进人群里,也不会被人留意到的那种。
梁进对此倒并不在乎。
他又不是靠脸吃饭。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
梁进打开房门,一道人影立刻钻了进来,然后迅速将房门关起。
那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梁进当然记得这个女子。
她在那群妓女之中,美貌力压群芳,璀璨夺目,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她的优雅的气质,更是那些普通的庸脂俗粉所无法媲美,惹得男人们竞价追捧。
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跑来自己房间了。
梁进还没发问。
这个女子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
“大侠,请你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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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刀客
之前就有妓女表示愿意共度良宵,可梁进早就拒绝。
没想到她们竟然纠缠不清,连头牌都派过来了。
梁进眉头微皱,当即拒绝。
可女子跪在地上,面容凄惨,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开始诉说自己悲惨身世:
“大侠,你有所不知,小女子名叫柳鸢,本是寒州城富裕人家,可奈何家中遭逢剧变。”
“我娘身染重病,为了给娘治病花光家中积蓄。”
“我爹为了筹钱竟然去赌博,最后染上赌瘾败光家产。”
“而我还有个弟弟尚且年幼,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那些赌坊的债主竟然闯进我家,打伤我的爹娘,将我强掳走用于抵债,我是迫不得已才沦落风尘。”
“只要大侠能够救我脱离苦海,小女子愿意一生一世侍奉大侠左右!”
说着,这名自称柳鸢的女子开始给梁进磕头。
她的磕头声咚咚咚很响,再加上那泫然泪光,可谓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梁进却一阵无语。
好赌的爸,生病的妈,年幼的弟弟,破碎的她。
怎么从古至今,这些失足妇女的台词都不带变的?
梁进走到门口,将房门重新打开:
“滚。”
柳鸢一愣,却还在哀求。
梁进却上前揪住柳鸢的后衣领,就想要将她给扔出去。
柳鸢见状,急忙换了一套说辞:
“大侠且慢!我还有话说!”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实话相告。”
“其实我并非寒州人士,而是大乾人,我父亲本是大乾镇守西漠的将军。”
“但是奈何两年前大乾军队撤出西漠时,中途遭遇敌军伏击。我在战乱之中,同父母失散。”
“父母或许以为我已经死于敌军之手,但他们并不知道我逃了出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刚出虎口却又遭遇马贼被掳走,不得已成为马贼手下的流莺,为他们赚钱。”
“其实我至今还是清白之身,那些马贼想要把我的处子之身竞拍出高价。”
“只要大侠愿意带我回大乾与我父母重逢,我父亲定然会赐大侠一场富贵,此生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梁进已经失去了耐心。
这个柳鸢真是越说越离谱,先想激发梁进同情心,后又想利诱梁进。
当真是满口谎话。
咋不说自己是公主,想要重金求子呢?
梁进毫不留情,拖着她就朝着客房门口走去。
柳鸢见利诱也无效,被拖行的同时只能冷冷开口:
“真是个不识趣的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杀的那个摊主背后是什么人?”
“那可是大漠这一带有名的马贼头子‘一刀客’,他武艺高强,杀人从来只用一刀。”
“现在流莺团的龟公已经跑去告密了,要不了多久一刀客这群马贼就会杀到干草铺。”
“你若是想要活命,就乖乖听我的。我知道一条可以逃脱的路,可以给你们带路。”
梁进嗤之以鼻。
利诱不成,又开始威逼了?
都说戏子无情裱子无义,这话虽然有些偏见,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梁进手一扬,就将柳鸢扔出了门外。
随后他“嘭!”地一声,将房门牢牢关闭。
回到床上之后,梁进回想着柳鸢刚才最后说的话。
一刀客……
这个名号,他之前在客栈空地上同人聊天的时候,也曾听说过。
只要得到了名字,他就能够利用【千里追踪】的特性来查对方的情况。
但是至于绰号行不行,梁进也不清楚。
他打算试一试。
当即,梁进在面板之中输入“一刀客”这个绰号。
很快,面板就跳出了一串信息。
许多被称作一刀客的人开始在面板的地图上出现。
“这也能行?”
梁进倒是挺意外。
看来【千里追踪】这个特性,除了名字之外,绰号也行,或许一些特殊的称呼也有效果。
梁进朝着地图上细细看去,整个西漠就只有一个红点,看来这个红点就是附近马贼的首领一刀客了。
从距离上看,如果从干草铺出发到达红点的位置,然后再折返回来,差不多也是一夜的时间。
梁进点开这个红点,详细的信息立刻呈现出来。
【目标:一刀客】
【位置:里子堡】
【实力:武者七品】
【武学:《流星刀》(八重)】
梁进见状,微微皱眉:
“这是个高手啊。”
不仅是七品武者,并且所会武功练的重数也高。
武功最高重为九重,这个一刀客只会一门刀法,但是却将其练到了八重境界。
武者所会的武功,并不一定越多越好。
多而杂,往往不如专而精。
一刀客就是属于刀法专精的武者。
他凭借这样高重数的刀法,绝对可以击败绝大多数同境界的武者!
梁进也只是一个七品武者,若是仅凭他自己对上一刀客……
他没有必胜把握。
梁进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七品】
【武学:《禁军长拳》(三重)、《盘龙棍法》(二重)、《太阴掌》(未入门)、《大伏魔拳》(七重)、《北霸六合枪》(五重)、《化骨绵掌》(未入门)】
【特性:符水治病、千里追踪】
【身外化身数量:2】
【道具:伏虎丸×5、延寿膏×1、坚骨药×5、战傀(荒行子)】
这些日子随着签到,《大伏魔拳》和《北霸六合枪》的熟练度都得到了提升。
武者境界大概也到达了七品巅峰。
纸面数据,可以说十分漂亮。
但是……
武者之间对决,可不仅仅只是比拼数据而已。
一刀客成名已久,实战经验丰富,战斗意志更是不用多说。
梁进虽然数据上并不弱于一刀客,但其他方面则差了一截。
他在禁军之中,可没有什么出去打仗杀敌的机会。
平日里的操劳,更多的也只是锻炼服从性和与同袍间的阵法配合。
尤其梁进的武功提升,都是靠系统签到。
这比起那些真正一点点经过积年累月的训练将武功提高的人相比,自然是有差距的。
若是使用【道具栏】中的各种道具,梁进虽然可以稳赢,但这对于自身成长却并没有太大帮助。
有挂不开是傻蛋。
但开挂未必就得全依赖挂,既然不是无敌挂,那练好自身技术才能走得更远。
“一刀客……”
梁进此时,反倒是期待这个马贼首领真的会来。
能够肆意杀人的地方并不多。
西漠这种地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为了武者的乐园。
梁进摸了摸下巴:
“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就当做是一个用来锤炼自己的机会吧。”
“我纸面数据虽然有太多优势,但若是自身不够强,以后遇到强敌时难免要吃亏。”
“巨牛乡的分身提升‘势’,那我这具分身就来提升‘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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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第一快刀
第二天。
天还没亮。
客房门就被粗暴敲响。
伴随着敲门声,还有客栈掌柜的叫喊:
“快开门!赶快开门!”
梁进将房门打开,只见掌柜就站在门外。
此时的掌柜满脸怒容,伸手指着门外叫道:
“赶快从我店里出去!”
“早知道你杀的是一刀客的人,我就不该留你在这里过夜!”
“现在就给我立刻离开!”
此时的掌柜,哪里还有昨夜友好的模样。
显然一刀客,是他真正不敢得罪的人。
为此,他更宁愿得罪梁进。
梁进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开始房间里洗漱起来。
掌柜见状急了:
“趁着一刀客还没来,你赶快给我走啊!”
“只要离开我的店,你爱去哪去哪,别来祸害我啊!”
“还赖着干嘛?给我出去啊!”
他说着,就伸手来拉扯梁进。
梁进猛地扭头,冷冷盯着掌柜。
他的气息稍稍沉重了一些,但是那强烈的压迫感立刻袭来。
掌柜动作一滞,浑身汗毛倒竖,只觉得犹如被猛兽盯上一般。
真是着急则乱。
刚才掌柜听到一刀客的威名,吓得都昏了头。
此时他才意识到,一刀客他虽然不敢惹,但眼前这位也不是善茬。
要是一刀客还没来,自己就被眼前这位给宰了,那才是死得冤枉。
掌柜喉结一阵蠕动,伸出的手迅速缩回,嘴边的话也立即变了:
“那个……你洗漱好了,记得要走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掌柜再也不敢停留,急忙匆匆逃也似地离开。
梁进没再管他,继续斯条慢理洗漱。
当他洗漱好之后,扛着铁枪走出了房间。
梁进来到客栈一楼,发现郜鸿哲已经在这里等待,显然他也一大早就被掌柜给赶出客房了。
而不同的是,郜鸿哲身边居然还有一个女人——柳鸢。
梁进盯着柳鸢问道:
“一刀客要来的消息,是你告诉掌柜的?”
柳鸢当即否认:
“这次真不是我,是龟公回来后散播的。”
“他嘴巴漏风,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一刀客要带人来杀你了。”
“你们快带着我一起跑吧,晚了就真来不及了。”
梁进冷笑一声,他就是为了等待一刀客,又怎么会跑?
一旁郜鸿哲见梁进面色不善,急忙说道:
“孟兄,柳鸢姑娘其实身世可怜,她——”
梁进抬手打断,问道:
“她是不是告诉你,她娘重病?”
郜鸿哲急忙点头。
梁进又问:
“她爹好赌,她弟年幼?”
郜鸿哲诧异道:
“孟兄,你怎么知道?”
“难道你也听说过她的事迹?”
梁进无奈摇摇头:
“蠢货。”
说罢,他扛着铁枪就朝着客栈外走去。
留下原地一愣迷惑的郜鸿哲,和略有尴尬的柳鸢。
此时太阳还没升起,天色微微发亮。
放眼远方,只能看到那连绵沙丘巨大且阴沉的轮廓。
空地上的众人却都已经早起,准备着新一天的行程。
当他们看到梁进之后,却没有了昨夜对他的尊敬,反而眼中充满了嘲弄:
“这小子闯下大麻烦了,谁能想到他昨天杀的竟然是一刀客的人。”
“一刀客可是号称第一快刀,他纵横多年杀人从来没出过第二刀,里子堡附近方圆百里内没有敌手,这样的高手谁不怕?”
“若是这小子昨夜逃跑或许还来得及,但现在跑的话已经晚了。一刀客那群马贼在沙漠里来去如风,他逃不脱一刀客追杀的。”
……
在众人窃窃私语之中,只见梁进已经来到了空地的中间。
他却没有如众人预料那样逃跑。
而是将手中铁枪笔直地插进了地里,随后就地盘腿坐下。
他闭目养神,整个人犹如那挺直的铁枪一样纹丝不动。
这一幕,让众人微微惊诧:
“这么蠢的吗?”
这小子竟然不逃?
是不怕死?
还是已经料到根本逃不脱,所以干脆等死?
不远处。
龟公和一群妓女也在看着梁进。
只见龟公面色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他向着几名妓女招了招手,然后冲着她们低语了几句。
随后。
那几名妓女笑嘻嘻地来到梁进身边,开始妖娆挑逗。
她们或是掀起裙子捉弄,或是拉开衣服诱惑,看似是勾引人,实则充满了揶揄戏弄的味道。
这样的场面,惹得周围商贩旅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那龟公,想要羞辱梁进同时,彻底扰乱梁进心神。
郜鸿哲从客栈中冲了出来,开始喝止驱赶那群妓女:
“滚开!你们都从孟兄身边滚开!”
“孟兄是我的恩公,岂是你们这些倚门卖俏的烟花贱质所能折辱的?”
“都给我快滚开!”
然而郜鸿哲这种读书人,岂是这些根本不要脸的妓女对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只见五六个妓女一拥而上,竟然把郜鸿哲这个文弱书生给压在了地上。
“扒了这个书生的裤子!”
妓女们嬉笑着,竟然去解郜鸿哲的腰带。
她们知晓怎么对付各种不同的男人,书生这种男人,极为重视形象和尊严。
那就让他当众斯文扫地!
郜鸿哲气得满脸涨红,不停挣扎叫骂,可竟然拿这些妓女没有办法。
其中一个妓女视线回到了梁进身上,她站在梁进面前,捉摸着怎么羞辱梁进。
闭目养神的梁进却已漠然开口。
“大姐,你走吧,我不杀女人的。”
这名妓女原本还有些紧张,此时一听梁进这话不由眼睛一亮,越发肆无忌惮。
不杀女人?
岂不更好!
她竟掀起自己的裙子,就想要朝着梁进头上罩下。
侮辱一个人,没有直接侮辱他的头最为直接!
下一刻——
一柄长枪猛地刺出!
枪头从她的下颚刺入,头顶穿出,穿出的同时连她的天灵盖都被掀飞。
鲜血和脑浆四处飞溅。
场面瞬时一寂。
妓女们回过神来,惊恐尖叫着四散而逃。
梁进当然从不杀女人!!!
但……想要害他的女人,在他眼中就不是女人,甚至连人都不是。
所以他解决的只是一个不算是人的东西。
郜鸿哲也终于得以脱困,他急忙匆匆整理好衣物。
随后他来到梁进身旁蹲下:
“孟兄,我也听说那一刀客很厉害,我们要不要……暂避锋芒?”
梁进已经盘腿坐着,眼睛也不睁地回答:
“探花郎,实不相瞒,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不怕死,但建议你最好趁早离开,免得我败了你遭受牵连。”
梁进此时只是一具分身,自然不怕死。
但郜鸿哲此人虽然是个迂腐的书呆子,但人并不坏。
这种人死在这里可惜了,所以梁进也好言相劝。
郜鸿哲咬了咬牙,正色说道:
“孟兄对我有救命之恩,又一路帮持,我若此时抛弃孟兄不顾,那岂不是枉读圣贤书?”
“若是孟兄死而我活,我定为孟兄收尸,日后必为孟兄报仇。”
“若是孟兄死而我也亡,那便……当我舍生取义,也不负圣人教诲。”
梁进终于微微睁开眼睛,充满意外地看向郜鸿哲。
这家伙,竟然真不怕死?
梁进也不知该说郜鸿哲是勇敢高尚,还是愚蠢鲁钝。
但他自问做不到郜鸿哲如此程度。
不过,这倒是让梁进对他高看一眼。
“有意思。”
梁进笑了笑,重新闭目养神。
在两人身后,柳鸢见状无语到了极点。
她纠结一番,还是来到梁进身边耳语道:
“没想到那书呆子蠢,你也一样蠢!”
“算了,我告诉你一点我昨夜打听到的消息。”
“一刀客一会来了,你一定沉住气不要急着动手,有人也想要对付他。”
“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你再坐收渔翁之利。”
“甚至不用动手,就可以白捡便宜。”
柳鸢身为流莺一员,在男人之中获取情报自然要容易很多。
但梁进并不信任她,对她的话也没当真。
倒是不远处的龟公见到这一幕,忍不住起身走了过来。
随着龟公到来,柳鸢急忙起身远离梁进,脸上露出讨好笑容。
龟公冷冷问道:
“你在那小子耳边说了什么?”
柳鸢陪笑道:
“张爷,我在故意折辱他玩呢。”
“咱们都身为一刀仙的人,自然不会对这些敌人客气。”
可龟公的职业素养,就注定他不会轻易被女人欺骗,更不会怜香惜玉。
只听龟公冷哼一声,然后揪住柳鸢的头发,几个大耳巴子就抽了过去。
抽完之后,柳鸢那美丽的脸颊已经红肿起来,头发也有些散乱。
可她却优雅却不失微笑地捋顺秀发,仿佛龟公的凶恶根本吓不到她。
“滚回去!”
龟公一指流莺团的营地。
柳鸢朝着梁进和郜鸿哲看了一眼,随后才转身离开。
龟公回过头,盯着梁进,犹如一条毒蛇在谋算如何害人。
但他看到梁进身边的铁枪之后,眼中闪过忌惮。
梁进眼睛依然闭着,但是却似乎能察觉到龟公的目光一样,只听他说道:
“别看了,过一会就轮到你了。”
龟公脸上又惊又怒,但他看了一眼地上妓女的死尸之后,最终还是一言不发默默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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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一刀秒杀
空地上,大量的人已经加速收拾东西离开。
他们可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尤其当马贼到来之后,指不定要对他们抢劫一番。
丢财事小,丢命事大。
郜鸿哲见状,跑到人群中间高呼:
“大家不要走!我们如果团结起来,一定可以抵抗马贼!”
“要是消灭了马贼,那么这条商路以后就不用担心被劫掠了!”
对此,众人只是白了郜鸿哲一眼,犹如看一个白痴。
随着大家行囊装车完毕,他们就要离开干草铺。
可这个时候。
太阳升起来了。
大漠日出,将天边染成一片金黄。
曙光初现,漫长黑夜的寒冷褪去。
可在最近的沙丘上,却出现了一群骑手。
这群骑手目标明确,径直奔着干草铺而来。
“是……马贼!”
“是一刀客!!!”
有眼尖的人惊声尖叫起来。
整个干草铺瞬时慌乱一片。
谁都没想到,马贼竟然来得这么快。
人群吓得四处奔散。
他们不是逃跑。
在带着货物的情况之下,根本逃不过马贼的追杀。
他们是在寻找地方藏匿财物,指望着能够降低损失。
这群马贼果然来去如风,很快就已经来到了干草铺的入口。
空地上,迅速安静下来。
所有人忐忑地聚在一起,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只见马贼们翻身下马,走入了干草铺之中。
马贼们风尘仆仆,显然是连夜奔袭而来。
但他们浑身暴虐的气息,却能够令人感到强烈的压迫。
随着马贼步入空地,空地上聚集的人群都下意识纷纷后退。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名精瘦的中年男人。
他身穿一件泛黄的羊皮袄,头上戴着防风沙的头巾,腰间系着一柄腰刀。
常年经受风沙扑面,让他的皮肤很是粗糙。
他的容貌也很普通,并不出众。
但是他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无穷自信,甚至是傲气。
仿佛在场所有人在他眼中,不过是待宰的猪羊。
他的双目轻描淡写,扫视了全场一圈。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场面犹如凝固一样。
这时。
梁进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这名中年男人。
他知道此人,就是一刀客!
因为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梁进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尤其此人身上那股血腥气极重。
定然杀人无数!
并且杀的还不单单是普通人,还杀武者!
果然。
只见流莺团之中,龟公匆忙跑到了一刀客的身边,讨好道:
“大当家,您终于来了。”
“就是这个小子在昨天晚上,杀了我们的人!”
说着,龟公伸出手指向了梁进,还不忘朝着梁进的方向吐了一口痰。
一刀客闻言,带着轻蔑的笑意看向梁进。
他抬起手,朝着梁进招了招。
这是在示意梁进过去与之决战。
梁进刚要起身。
却忽然想到了柳鸢说过的话。
这让梁进改变主意,沉住性子继续静静坐着。
一刀客见梁进不为所动,也只是呵呵一笑。
于是他迈出脚步,朝着梁进走来。
其余的马贼都牵着马匹站在原地。
他们没有插手的打算。
因为他们知晓,首领一个人足够杀掉梁进!
而首领,也已经很久没杀武者了,已经早就想用武者来磨磨刀了。
一刀客的步伐很慢。
一步。
一步。
一步。
仿佛每一步,都能够踩在梁进的心上。
梁进身处一刀客杀意的中心,只觉得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他忍不住想要立刻起身准备迎战。
“不好!”
“还未开战,我不能被他气势所慑!”
梁进迅速稳定心神。
他让呼吸平静下来,浑身放松,让自己的身躯不会在压力下提前透支。
而场中其余人,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仅梁进感受到压力,他们同样承受着从一刀客身上散发的杀意。
心智不坚定者,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郜鸿哲站在附近,双拳忍不住攥紧,甚至因为过于用力导致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一刀客更近了。
短短七丈的距离,仅剩三丈。
但众人却感觉犹如度过了漫长的时光,仿佛一刀客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路。
终于。
有人再也不愿承受这种压迫感,而打算提前行动。
只见人群之中站出了两个男人。
他们提着刀,拦在了一刀客的面前。
“一刀客!!!”
“十年前你屠我们全村,与我们有血海深仇!”
“如今我们拜师学艺归来,今天定要为全村父老报仇雪恨!”
“你,也只能死在我们手上!”
两个男人高喊着的同时,双目之中也充满了强烈的仇视。
梁进心头一动。
没想到柳鸢这次竟然没有撒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刀客那强烈的压迫感,也随着两个男人的挑战而打破。
只见一刀客停下脚步,嘴角轻蔑上扬。
他抬起手,冲着两名男人招了招手。
其中一名男人忍受不了如此挑衅,率先动了。
“死!!!”
他怒吼一声,扬起长刀,猛地朝着一刀客劈去!
刀光如雪,寒气渗人。
梁进见状眉头一挑。
武者!
还是七品!
这男人一出手,梁进就判断出他的实力。
谁能想到,在干草铺这种小地方,竟然还藏匿着一个七品武者!
七品对七品!
或许真如柳鸢所说,自己可以不用出手了。
下一瞬——
一刀客出刀了!
“锵!”
腰刀出鞘,一声脆鸣。
刀如流星,一闪即逝。
“好快的刀!”
梁进心头一跳。
一刀客的刀,已经快到他都几乎快看不清!
能被成为这一带第一快刀,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刀下去,胜负已分。
那名男人的刀已经斩空,而一刀客的腰刀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随着一刀客将刀抽出,鲜血喷溅而出。
血花落在一刀客那带着森森笑意脸上,使得他看上去犹如恶鬼!
“嘭!!!”
这名男子的尸体轰然倒地。
梁进的呼吸节奏被打乱了。
他知晓一刀客很强,却没想到竟然强到如此程度。
就连杀同境界的七品武者,竟然也只需要一刀!
如此强敌,该如何才能战胜?
此时。
另一名男子见到同伴被一刀斩杀,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跟着,慢慢又变成了惊恐的表情。
就犹如见了鬼一样!
在面对一刀客的时候,他竟然开始颤抖。
手中握着刀,却没能将刀从刀鞘之中拔出。
此时这名男子,竟然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
而一刀客,却连看都不屑看他一眼,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
就仿佛这种人,还不配死在他的刀下。
随着一刀客擦肩而过,这名男子几乎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
他脸上眼泪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双目变得通红起来。
血海深仇,最终迫使他出刀了!
“啊!!!”
男人怒吼一声,手中的刀已经出鞘。
背后偷袭虽不光彩,但只要能复仇,他顾不了名声。
一刀客头也不回,反手一刀。
“唰!”
刀光消逝。
一刀客继续向前走,不多看一眼。
这那名刚来得及将刀拔出刀鞘的男子,身体一僵,随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渗进了沙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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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不得不发
全场死寂。
每个人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就仿佛刚才他们就站在一刀客面前,同一刀客生死搏斗一样。
就仿佛……刚才死的是他们。
当众人如梦惊醒之后,都不由得纷纷松了一口气。
但随后,他们也感到了深深的畏惧。
此时此刻,他们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一刀客这群马贼的心思。
为了活命,他们愿意放弃一切反抗。
甚至他们看向一刀客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矮了一大截。
“那小子,死定了!有机会逃却不逃,他不死谁死?”
“他招惹别人不好,竟然招惹一刀客!这种杀神,是他惹得起的吗?”
“完了,他死就算了,我们还被他害死了!”
……
每个人都看到了梁进的结局。
他们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柳鸢一直站在流莺群中默默观战,原本还带有期待的目光也黯淡下来。
原来,还是没人能杀了马贼拯救她。
这两名刀手,竟然连让一刀客受伤都做不到。
只靠梁进一个人,恐怕也……
郜鸿哲后背同样被冷汗打湿。
一刀客带给他的恐惧,并不比别人弱。
但他依然咬牙停止腰板,这是文人的骨气!
可同时,他也担忧地看向了梁进:
“孟兄……”
面对如此可怕的对手,梁进真的能赢吗?
已经死了两个人,如今再没人挡在一刀客面前。
下一个,就到梁进了……
梁进也眉头紧锁。
强!
这一刀客,很强!
强到超出梁进的预料。
不!!!
梁进陡然一惊。
他的武功并不比一刀客弱。
之所以一刀客能够给他带来如此强烈的压迫,是因为一刀客的杀意和自信太浓。
而梁进并没有与真正高手对决过,也没有杀过那么多的人。
他的杀意不足。
而战意同样也弱。
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有底牌。
有【道具栏】之中,众多可以获胜的道具。
自己又只是一具分身,死了也无所谓。
这让他下意识觉得自己拥有退路,觉得自己不用死战到底,大不了开挂求生。
也正是这种心理,让他面对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对手时,竟然会感到难以战胜!
对战的气势很重要!
譬如那名七品刀手,即便武功不如一刀客专精,也没有修炼到一刀客的重数。
但他毕竟是七品武者,同一刀客是同境界的。
按理来说,他怎么也不该被一刀客一刀秒杀。
但他从始至终,气势上一直被一刀客压制。
他最合理的战法,应该是等一刀客同梁进决战之后,他再出手。
但一刀客一出场就展现出极强的气势,压得那名刀手喘不过气来。
这让这名刀手担心,一旦看到梁进被杀见识到一刀客的可怕之后,他的战意会彻底崩溃。
所以他沉不住气了,也为了复仇,所以选择提前出手。
但这样的状态,却导致了他的结局。
这是前车之鉴。
当即。
梁进重新闭起眼睛。
即便一刀客在步步逼近。
但他需要静下心,摒弃一切心理上的侥幸和退路。
对!
自己能赢!
他也有优势!
长枪对刀,天生就占得先机。
尤其……
他已经看到一刀客出了两刀。
也正是这两次机会,让他看清了一刀客的刀法。
一刀客杀人只出一刀。
那是因为他的第一刀,就是他最强的一刀!
一刀之后,后招势气不足,速度减缓。
这是他刀法的优点,也是弱点。
这就是梁进的胜机!
下一刻。
梁进睁开了眼睛。
一刀客已经很近了,距离梁进仅仅一丈有余。
但梁进却带着一身的信心站了起来。
“嘭!”
他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铁枪,举起铁枪对准了一刀客。
迎战!!!
一刀客那原本坚定轻松的脚步,终于微微一顿,随后停了下来。
他看向梁进的目光也闪过一丝惊诧。
此时此刻,一刀客只觉得梁进仿佛换了一个人。
原先的梁进犹豫踌躇,未战先怯。
但此时的梁进,却战意旺盛,信心十足。
一刀客的气势和杀意,竟然影响不了梁进!
这让一刀客那轻蔑的脸上,逐渐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他也握紧腰刀,凝神备战。
不仅仅一刀客感受到了。
在场其余所有人也都隐隐之中,觉得似乎不一样了。
梁进站起来之前,一刀客威慑全场,压得众人心惊肉颤。
而随着梁进起身之后,一刀客带给众人那种强烈的压迫,仿佛烟消云散了。
“孟兄!”
郜鸿哲也终于振奋起来。
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觉得有了希望。
但他还是在心中为梁进默默加油。
柳鸢一双黯淡美目之中,也重燃亮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变了?”
“不,是他开悟了!”
明白之后,柳鸢也激动起来,玲珑的胸脯忍不住一阵起伏。
另一边。
决斗双方,都一动未动。
无论是一刀客还是梁进,都保持着迎战的姿势,可谁都没有先出招。
一刀客的刀法,讲究一击必杀。
如今面对梁进,他没有把握之前绝不会出招。
而梁进也同样担心一刀客的第一刀,在寻找到破绽之前,他也不会率先出手。
两人看似僵持着。
但他们双方的气势却在不断涌动,试图压制对方,在对方气势被压下的那一瞬间出手。
他们也在脑海之中,不断计算着对方的招式和如何拆招。
梁进看过一刀客的招式。
而一刀客却没看过梁进的。
这让一刀客的气势,竟然隐隐有了被梁进超越的迹象。
一刀客脸上露出狰狞,阴冷的杀意飞速凝聚。
梁进也不甘示弱,虽然他依然不动如山,但是心中战意也在疯狂涌动。
两人气势不断攀升,虽未动手,但是却已经让天生灵敏的动物感觉到了压迫。
“咈哧!咈哧!”
空地上的马匹开始不安地哼叫起来。
这只是普通的马匹。
而马贼带来那些常年游走刀光剑影之中的马,更是惊恐地步步后退。
若不是马贼们拼命拉动缰绳,恐怕这些马儿会立刻撒腿逃走。
“呼——!”
起风了。
大风吹起了沙尘,让众人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场中两人还未动。
但这样的僵持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两人的气势暴涨到极致,在这一刻同时达到了顶峰!
犹如弓弦,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不得不发!
这就是他们双方出手的时刻!
即决胜负,也分生死!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
突然——
柳鸢冲出流莺群,冲着一刀客高声大喊:
“一刀客!”
“姑奶奶我操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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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胜负已分
在这原本死寂的时刻。
柳鸢突然喊叫,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
每个人的脸上,不由流露出怪异的表情。
一刀客眉头一跳。
一个下贱妓女,竟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如此粗鄙的话辱骂自己?
可谓侮辱性极强!
他暴涨的气势瞬间一松,微微分神。
然而——
梁进已经出手了!
一刀客急忙回转心神,持刀迎敌。
“呼——!”
两人一动,仿佛连呼啸的大风都在瞬间加剧。
狂风大作,沙尘弥漫,将两人身形淹没。
众人匆忙用手遮住眼睛抵挡沙子,同时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双方的决战。
奈何沙尘漫天,他们什么都看不清。
“嘶嘶嘶嘶!”
马匹惊恐嘶叫着,拼命挣着缰绳想要逃离。
它们的本能似乎让它们察觉到了可怕的杀机。
龟公也回过神来,一拳揍在柳鸢脸上,将柳鸢打翻在地:
“贱人!敢对大当家不敬?”
“再敢骂一声,老子就用斧头亲手剁掉你的脑袋!”
柳鸢琼鼻被打得流出鲜血。
她来不及去擦,也来不及理会龟公,而是急忙从地上坐起来,朝着决斗现场看去。
郜鸿哲激动得颤抖:
“孟兄,一定要赢啊!”
风沙太大。
众人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乱。
放眼看去,满目之中尽是滚滚黄沙。
风沙之中,隐隐可见人影闪动,甚至还传来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
而最后,耳边只剩大风呼啸。
听得见。
却看不清。
这让所有人都焦急不已,巴不得这大风迅速听下来。
终于,风平了。
马儿们也低着头,不再似之前那般躁动。
黄沙落地,烟尘消散。
两道人影也逐渐呈现出来。
众人揉揉眼睛,定睛看去。
梁进和一刀客都还站着,但两人却已经互换了一个位置。
这让两人背对背而立。
梁进单手持枪,枪尖向前。
一刀客双手握刀,刀刃呈现斜斩出的姿势。
下一刻。
梁进收起长枪,一刀客也腰刀入鞘。
打完了?
每个人都一头雾水。
这就分出胜负了?
究竟谁胜谁败?
郜鸿哲和柳鸢都仔细打量着两人,想要从中找出一丝迹象。
商贩旅人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龟公和马贼们,却同样也是满面疑惑。
这样的状况,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
这时。
一刀客开口了:
“好枪法!”
他话音落下。
只见梁进的脖间竟然出现了一条血线。
跟着,一缕殷红的鲜血犹如一条蜿蜒细线般从伤口流了下来。
鲜血还没能彻底流落,就被风吹来的沙尘沾满封住,凝在了梁进脖间。
郜鸿哲目眦欲裂:
“孟兄!”
他的呼声充满悲怆,只当梁进已经被一刀封喉。
柳鸢也颓然叹气:
“看来我命该如此。”
“当初就不该把希望,放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她垂下头,准备好承受她辱骂一刀客的后果。
倒是龟公和那群马贼们,都露出理所应当的笑意。
其余的旁人看向一刀客的身形,更是涌动恐惧,犹如看一尊魔神!
那小子竟敢挑战这种可怕的武者,他不死谁死?
而一刀客再度开口。
只是这次,他的语气变得低沉下来:
“可惜了。”
“若我的刀法不是黄级,而是更高的玄级。”
“那么今天……”
最后的话,一刀客已经没有力气说完。
他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背心涌出。
众人这才惊觉发现,一刀客的前胸到后背竟然被捅出了一个窟窿!
反观梁进。
只见手中长枪上满是鲜血,显然是整支长枪从一刀客胸口刺入,从后背贯穿抽了出来。
他抬起手,擦掉脖间的血迹。
随后他持枪而立,肆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是受伤了。
但仅仅只是皮肉之伤。
一刀客的刀很快,割开了他的皮肤,若是再深一分则能割断他的大动脉。
中刀之时梁进甚至都没能察觉,直到躲避之后,才惊出一身冷汗。
当真凶险万分!
可惜,一刀客却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梁进赢了。
所以他笑得十分畅快。
这是他第一次击败真正强敌。
这一战,也带给他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一种豁然开朗,仿佛看到了一种新层面的感觉。
也让他对于武道,有了更新的认知。
此战之前,梁进对上一刀客只有五成把握。
此战之后,如果一刀客能复活再同他决斗一场,那梁进将有九成把握!
这一战,让他彻底发生了蜕变。
虽然冒了一次险。
但完全值得!
而周围众人,也都呆住了。
纵横这一带多年的马贼首领一刀客,就这样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批马贼:
“大当家竟然就……”
“玛德!这小子是个真正的高手!”
“扯呼!快跑!”
……
马贼们纷纷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就飞快逃窜。
就连一刀客的尸体,他们都顾不上去收。
那龟公和一群流莺也想要逃跑。
可奈何他们身在干草铺之中,不像那些马贼身在干草铺入口可以随时撤离。
龟公他们想要逃离干草铺,势必要经过梁进面前,这让他们根本没有胆气。
柳鸢明眸闪烁,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上下仔细看着梁进,暗暗叹道:
“这人其貌不扬,结果倒是真是……出乎人的预料。”
“看来这一次,我真的有机会脱离苦海了。”
而周围的旅客商贩们,则缓了好一阵,才彻底接受这个结果。
他们眼中犹如神魔一样的一刀客,竟然真的死了!
那小子,竟然真的赢了?
“这……我这是在做梦吗?”
“一刀客明明那么强,怎么就一下子死了?”
“看这小子的样子,不像是个大高手啊,一刀客怎么就败给他了?”
……
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至今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毕竟他们行走这条商道多年,早就听说过无数次一刀客的传说。
一刀客这个名号在他们心中积威已久,之前他们又亲眼目睹一刀客轻松杀人。
而当一刀客转眼间就死了之后,他们心中的固有印象被粉碎,可思维惯性却让他们显得迟钝。
当然也有思维灵活的人。
只见客栈之中冲出两人。
店掌柜吹着唢呐,店小二敲打着锣鼓。
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犹如在庆祝喜事一般。
掌柜更是跑到梁进身边恭贺:
“小的早就看出英雄出少年!”
“英雄如今手刃一刀客,必然扬名大漠!”
“还请英雄允许小的将您的故事传颂给所有路过的旅人,小的将会奉上银两和干粮作为答谢!”
“以后英雄若是光临小店,一切吃住分文不取!”
掌柜殷勤讨好,哪里还有之前姿态。
见到梁进不理睬自己,掌柜还当自己马屁拍得不够响亮。
于是他亲自敲打着锣鼓,跑到人群中间。
他脑瓜急转,绞尽脑汁,迅速编出一首大漠民歌,高唱起来:
“哎——!哎——!少年挺身把枪扛,孤身迎战马贼狂。马蹄如疾心不惧,誓斩贼头报家园。”
“哎——!哎——!日下风大沙滚滚,少年血性燃如薪。贼头嚣张如猛虎,少年英魂猛如鹰。”
“哎——!哎——!刀光枪影闪如电,少年奋勇杀敌前。一声狂笑天地震,贼头首级落尘埃。”
“哎——!哎——!百姓欢庆歌飞扬,少年英名永传扬。西漠戈壁多奇志,少年英雄好儿郎。”
掌柜的每唱上两句,就摇头晃脑吹一阵唢呐。
梁进抱着长枪看了一阵,只觉实在有趣。
有趣的并非这首民歌,而是掌柜那反复横跳的态度。
掌柜却也不觉得尴尬,依然在卖力为梁进歌功颂德。
最激动的,还是郜鸿哲。
他兴冲冲跑到梁进身边:
“孟兄,今天我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江湖!”
“这种见闻,我将会毕生难忘!”
郜鸿哲此生一直埋头苦读,还从未领略过江湖中的刀光剑影。
今天他虽未惨战,但也在生死之间游走一遍。
这一刻,他也只觉得自己胸中豪情翻滚,热血沸腾。
而梁进却没有理会任何人。
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面板上跳出的文字上了:
【恭喜宿主,成功杀死千里追踪锁定的第一位目标,可获得奖励:黄金×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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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从此两清
“原来,千里追踪的奖励是这样领取的。”
梁进看着面板上的信息,这才明白过来。
他另外一个特性【符水治病】,只需要治好相应数量的病人,就能获得奖励。
而如今他也终于搞明白,【千里追踪】是需
要杀死一定数量的锁定的目标,才能得到奖励。
昨夜梁进杀了摊主一帮人,却没有获得任何奖励。
是因为他没有使用千里追踪锁定过摊主。
但梁进曾用千里追踪里输入过“一刀客”,查看过信息,这便算是进行了锁定。
所以当他刚才杀死一刀客之后,立刻就得到了系统奖励。
一个特性要救人。
另一个特性却要杀人。
这反差真大。
梁进搞明白了这个【千里追踪】怎么玩之后,立刻就来了兴致。
他视线一转,锁定了不远处的龟公和一群流莺。
当即梁进提着枪就朝着龟公走去。
龟公吓得魂飞魄散。
他想要逃,可双腿一软就一屁股跌坐在地。
跟着他只能急忙跪好,开口求饶: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
“我也是被那一刀客所迫,所以——”
铁枪指在了他的鼻尖,吓得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进问道:
“叫什么名字?”
龟公急忙回答:
“大家都叫小的张老龟。”
这是人名还是绰号,都并不要紧。
梁进在面板之中输入张老龟。
信息很快跳了出来:
【目标:张老龟】
【位置:干草铺】
【实力:无】
【武学:无】
梁进看了一眼信息上的头像,再对比了一下龟公,确认无误,看来这龟公没有撒谎。
当即梁进继续问道:
“把刚才那些马贼的名字,都告诉我。”
龟公哪里敢隐瞒,急忙一口气将所有马贼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梁进也在【千里追踪】的面板里头,将这些名字都输入进去,锁定了那些马贼的位置。
“做的不错。”
梁进开口赞道。
龟公还以为自己求得生路,刚要开口道谢。
可下一秒。
铁枪就刺穿他的鼻梁骨,扎进了他的脑袋里头。
鲜血蔓延而出,将龟公那僵住的讨好表情给覆盖。
随着梁进将铁枪抽出,龟公的尸体才倒在了地上。
“啊!!!”
流莺们吓得一阵尖叫。
梁进抖了抖铁枪上的鲜血,然后视线扫向了一众流莺:
“之前来戏弄过我的那几个,站出来。”
梁进之前为了迎战一刀客,早早在空地中间闭目养神,就是为了获得最好的状态。
可偏偏却有几个流莺过来羞辱戏弄,梁进杀了一个才将她们暂时吓走。
现在,是彻底算账的时候了。
【千里追踪】的特性,也正好需要多杀点人来领取奖励。
几名流莺想要朝后躲藏,当她们却被同伴推了出来。
当即这些流莺也哭泣哀求,表示她们当初不过是受龟公指使。
梁进只是漠然道:
“说出你们的名字。”
当这些流莺把名字说完之后,梁进握紧了手中长枪。
就在梁进要下手的时候。
柳鸢忽然拦住他:
“别杀她们,她们真的是身不由己。”
“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可好?”
梁进漠然看着柳鸢,然后在系统面板上输入她的名字。
信息立刻跳了出来:
【目标:柳鸢】
【位置:干草铺】
【实力:无】
【武学:无】
人像与真人一对,也没问题。
这倒是让梁进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柳鸢居然用的是真名。
而更让梁进意外的是,柳鸢居然真的不会武功。
要知道,刚才梁进与一刀客彼此气势提升到巅峰即将出手之际,柳鸢的一声国骂可是帮了梁进大忙。
正是那一声辱骂,让一刀客气势松懈心神扰乱。
而梁进也趁此出手,占据上风,一举击杀一刀客。
若是没有柳鸢及时干扰,那说不定最后胜负难料。
但问题就出在这。
如果柳鸢是一名武者,那么她倒是能判断出关键点出手相助。
可她显然不会武功,难道她天生就对气势敏感,才能掌握最佳机会开骂。
亦或者,只是凑巧?
梁进开口道:
“你的面子,我不给。”
这话,让柳鸢和流莺们都微微一惊。
可随后,梁进继续说道:
“但欠你的人情,就当是还你了,从此两清。”
且不说柳鸢帮忙是何目的,但因柳鸢关键时刻一声骂确实帮到了梁进。
所以梁进认这个情。
此时借机还了这个情,梁进便也不想与她有过多瓜葛。
柳鸢面色复杂,还想再说点什么。
可梁进却已经转身就走。
先来到一刀客尸体旁,搜了一阵。
除了一些银两之外,也只有他那柄腰刀还不错,这些梁进自然不客气收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只可惜,没有一刀客刀法的秘籍。
不过想想也是,一刀客刀法都练到八重了,秘籍早就烂熟于心,根本就不需要了。
随后梁进来到马厩,随手牵了两匹马,然后又带上了干粮和水。
梁进也不管这是谁的马匹,但他确定此时没人会来阻拦。
跟着他翻身上马,将铁枪挂在马上,骑着马就要离开干草铺。
郜鸿哲急忙问道:
“孟兄,你要去哪里?”
梁进坐在马背上,他总不能说要去杀人赚取系统奖励。
只听他用义正辞严的语气回答:
“除恶务尽。”
“一刀客虽死,但那些逃掉的马贼必然还会危害一方。”
“我现在要去追杀他们,不留祸害。”
说着梁进一抖缰绳,策马离去。
依靠【千里追踪】的功能,那些马贼一个都跑不掉。
郜鸿哲看着梁进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由衷钦佩道:
“孟兄,当真是名侠士!”
“能与这样的侠士相识,是我郜鸿哲三生有幸。”
跟着,他急忙冲着梁进背影大叫:
“喂!孟兄,我就在干草铺等你!等你剿匪凯旋!”
………………
………………
皇宫。
梁进本体还在苦逼站岗。
“还是皇宫外的世界自由精彩啊!”
他感受着两具分身的经历,不由得大为羡慕。
要不是因为他需要站岗签到,不断获得系统奖励增强自身,好能在这个世界立足。
否则他早就离开这个压抑森严的鬼地方了。
这时。
一阵脚步声传来。
梁进寻声望去,来的竟然是帐头吴焕。
这让梁进微微皱眉。
自从上次他揍了吴焕一阵之后,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交流。
吴焕也只当梁进是个透明人,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梁进。
今天吴焕突然来到这里,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只见吴焕满脸尴尬,讪讪笑道:
“梁进,咱们帐里就属你站岗最认真。”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累了,要不要我重新给你安排个好的位置?”
“放心,我不会收你银子的,你看好南薰殿这片地哪个位置告诉我一声就行。”
梁进漠然看着他,并未接话。
这让吴焕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他原本也不打算来找梁进,但是实在是迫于无奈。
于是他只能继续笑道:
“之前我们是有点小冲突,但禁军爷们有矛盾打一架很正常,过了也就过了。”
“你我都是同袍兄弟,那件事……就别放在心上了吧?”
梁进淡淡一笑:
“吴头,有话就直说吧。”
吴焕四周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凑近上来,压低声音道:
“这阵子咱们禁军之中高层变动的事,你多少都听说过一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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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神行百变
梁进当然听说过这件事。
不仅中层将官换了不少,就连南禁军的统领都换人了。
整个南禁军可谓是来了一场从上到下的大换血。
吴焕继续道: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新上司上任,自然不喜欢用前任的人。”
“所以最近禁军之中,打算新提拔一批人。”
“而哥哥我……实不相瞒,也很看重这次机会。”
“你放心,只要我上去了,你就是新的帐头!”
禁军之中,十人为一帐,设帐头、帐副各一人;五帐为一旗,设旗总、旗佐各一人。
这吴焕想要往上爬,想来是看重了旗总或者旗佐的位置。
而帐头这种芝麻职位,梁进自然是不感兴趣。
与其把心思放在管理和向上爬,还不如先提升增强自己。
而吴焕说要让出帐头的位置,自然也不可能白白便宜梁进。
毕竟吴焕的跟班帐副王全,才是最佳人选。
当即梁进问道:
“吴头,如今的新科探花是谁?”
吴焕脑子一下子没转换过来。
他同梁进聊的是禁军里的事,怎么梁进一下子就转到科举上了?
不过既然有求于人,吴焕也只能回忆着答道:
“我记得好像是个叫……郜鸿哲的家伙。”
“那就是个傻缺!刚成为探花就触怒陛下,被扔去西漠送死去了,当时都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听说他家里人来京城四处求人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调回来。”
“照我看就是白日做梦,那可是陛下的旨意,皇命岂能随意收回?”
果然这些问题,还得来问这些一心上进的人。
官场中上进心强的人,自然清楚各重要人物的事迹。
梁进追问道:
“那郜家,又是干什么的?”
吴焕回答道:
“要说郜家,在前朝时候可牛逼了,乃是河西贵族,也曾满门忠烈。”
“可到了本朝就落寞衰败了,也就剩些先辈留下的底子和人脉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也富甲一方。”
“原本郜家还出了个探花,许多人都以为马上要再复辉煌。”
“只可惜那探花脑袋太轴,不然说不定还能重振家族。”
“如今要说那郜家最大的官,也就是青州的知府郜渊了。”
“对了,你问这个干啥?”
吴焕实在想不明白,梁进怎么会对一个河西的家族感兴趣。
梁进心中微微一动。
青州?
台阳县,正是属于青州。
没想到这一南一西,还竟能扯上关系了。
梁进思索回来,冲吴焕笑道:
“只是随便问问。”
“对了吴头,你来找我,不仅仅是想要说你即将高升的事情吧?”
吴焕见梁进终于把话题重新转了回来,立刻接话道:
“哪来的高升?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今天来啊,就是想要请你帮个忙。”
“你也知道,我想要上去得花费不少银子,可我银子实在不够,算来算去就还差一些。”
“而咱们帐里那些混账丘八,一个个都是吃喝嫖赌的烂人,根本攒不下钱来。”
“也就你品行最端,平日里也没什么花费,一定有不少积蓄吧?”
“若是可以……能否借哥哥一点?你放心,我一旦上去绝对推举你为新帐头!”
梁进笑笑。
原来吴焕特地神秘兮兮跑过来,是来借钱来了。
吴焕说的倒是也没错,整个帐里也就只有梁进没有那些坏毛病,才能存下银子。
他看了一眼道具栏中的【黄金×1000】。
梁进可是早就取出来查看过,这【黄金×1000】,也就是整整一千两黄金。
这可是一笔巨款!
前世传说中的西门庆大官人,身家资产十万两白银,乃是当地清河县首富。
梁进这一千两黄金可抵一万两白银,若是去个小点、穷点、偏的县城,也可以当个低配版的大官人了。
有了这笔巨款,普通少许银两他自然也不会在乎。
“好说。”
当即梁进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交到了吴焕手中:
“吴头,这就是我所有积蓄,你拿去打点吧。”
既然吴焕主动前来有意缓和两人关系,那梁进也不拒绝。
同上级友善,总比同上级交恶要好。
这下。
反倒是吴焕愣住了。
他原本都没怎么指望能从梁进这里借到钱。
就算梁进真愿意借,那借个一二十两就已经超出吴焕预期。
可谁想到梁进竟如此仁义!
一出手就一百多两!
吴焕可是很清楚梁进的收入,这些银子也绝对是梁进所有积蓄。
为一个曾经死对头,竟然倾家荡产。
若这都还不算肝胆相照又算什么?
吴焕大为动容,心中也升起感动。
他叹息道:
“梁老弟,以前是哥哥我走眼了!”
“谁能想到在我困难的时候,别人一个都指望不上,竟然是梁老弟你鼎力相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曾经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梁老弟多多担待!”
“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哥哥的地方,梁老弟尽管开口。”
说着,吴焕冲着梁进郑重抱拳。
这一刻,他心中与梁进恩怨已经冰释前嫌,并且真有意与梁进处好关系。
梁进笑道:
“要说下来,还真有件事需要吴头帮忙。”
“帐头我还真不想当,只愿图个清静。”
“譬如我现在站岗这个位置,我挺喜欢的。”
“还请吴头以后,莫让别人轻易调动我的岗位。”
吴焕微微迷惑。
就这点小事?
这破岗位送人都没人要的,能值这一百多两银子?
但吴焕很快明白过来:梁进是不想让自己觉得亏欠太多,所以才故意让自己帮点小忙,顾及自己的面子。
这梁进,果真是个仁义厚道之人!
吴焕心中也越发惭愧,自己以前竟然还处处针对梁进,简直太不是人了。
当即吴焕说道:
“梁老弟,哥哥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
“反正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梁老弟你饿着!”
说完,吴焕再度抱拳,然后便转身离去。
梁进倒是没想到吴焕心中所想会那么丰富。
他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面板上。
因为签到的时间,到了。
随着点下【签到】之后,面板上跳出一行字来。
【恭喜宿主成功签,获得黄级秘籍《神行百变》!】
“哦?”
“签到还能获得秘籍?”
梁进微微意外。
到目前为止,签到能获得修为、熟练度、丹药、秘籍。
真不知道以后还能再签到出什么好东西。
但梁进也发现了一点,每日签到所获得的奖励等级都不够高,都是一些基础物品。
如今即便得到一本武功秘籍,也只是最基础的黄级。
而分身完成任务的奖励,则要好很多。
并且随着任务完成度提高,所获得的奖励品质等级也会越高。
看来签到能稳固基础,但依靠分身完成任务才能一飞冲天。
随后,梁进查看起脑中浮现的《神行百变》。
这一看,让梁进心头一喜。
这虽然是一门黄级秘籍,但可是一门罕见的轻功!
轻功的秘籍,一向稀少。
虽然不少武学之中,都有轻功的修行部分。
但是这都是一些普通且基础的知识,所以不足以单独成为秘籍。
能够单独列为秘籍的轻功,都有其独特之处。
诚如苗元正这样的七品武者,可以一跃数丈,脚踩人头移动。
这便是有了轻功的基础。
但若是在能够单独列为秘籍的轻功面前,苗元正这样的轻功就显得太拙劣了。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里,轻功方面的发展,远远落后于其余武功的发展。
故而轻功秘籍,才格外难得。
若是以市场价值来论的话,黄级轻功的轻功秘籍甚至可比玄级武功秘籍。
甚至就连十万禁军之中,能拥有轻功秘籍的恐怕也就不到一百个人。
当然,禁军武功讲究步步为营、勇往直前、有死无生,所以并不太注重轻功。
但这比列,也足够说明轻功秘籍珍贵。
梁进心中感慨: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即便是黄级秘籍,但是《神行百变》在这个世界的黄级轻功秘籍里,恐怕也是顶尖的存在。”
“让我看看它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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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个警告
梁进细细看去,得知《神行百变》精髓在于多变、灵活。
前三重名叫“脚底抹油”,能够大副增加移动速度和跳跃能力。
中三重名为“壁虎爬墙”,练成之后身轻如燕,翻墙入户如履平地,悄然无声。
后三重名为“泥鳅钻洞”,练成之后如泥鳅一般滑令人无法擒拿,可以将外来的力道卸开。
梁进不由心中暗赞:
“这秘籍真是妙!”
“练熟之后即便打不过别人,那么逃跑也能跑得掉。”
“不知道分身来练的话,本体的武学熟练度是否能一并提升?”
梁进当即好好试一试。
他在皇宫站岗,根本没多少时间能苦练秘籍。
若是分身练武,其余分身和本体都能一并提升。
那么当若是有十个、百个分身之后,那武功提升的速度将会如何恐怖?
梁进对此充满期待。
这时。
一道人影走了过来。
梁进抬头一看,是许久未见的赵保来了。
只见赵保整个人壮了不少,皮肤黑了些,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显然他的练武之路已经进入正轨,并且营养也已经跟上,这些日子过得也没有以前痛苦。
“进哥。”
赵保神采奕奕打着招呼。
梁进微微笑道:
“看来你更喜欢宗武府的日子啊。”
赵保点头赞同。
以前在打扫处,备受欺凌侮辱,吃不饱睡不好,每天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以至于让赵保一度有了轻生的念头。
但如今进了宗武府,伙食大为改善,再加上干爹李大富的名头,也很少有人故意来欺负自己。
每天的练武和训练自然辛苦,几乎能让人脱一层皮,但是赵保却从不懈怠。
他很清楚,只有经过千锤百炼,他才能更上一层。
“进哥,小莲来过了没?”
赵保四周张望,询问道。
梁进回答:
“这些日子她没多少活,经常过来找我玩。”
“但今天还没来,估计得晚一点吧。”
“倒是你,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赵保听了,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他能停留的时间。
随后他低声道:
“进哥,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要请你帮我思量思量。”
跟着,赵保便向梁进讲述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一件事。
原来。
宗武府最近调来了一名新的总教头,是一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已经七十多岁了,耳聋眼花。
前些天老太监第一次和宗武府新人们见面,然后开始点卯。
其中新人里头,有一个叫“王轶”的,老太监在点名的时候因为老眼昏花,误读成了“王铁”,结果没有人回答。
然后老太监又念了两遍,这时候那个叫王轶的开口说我叫王轶不叫王铁,引得新人们哄堂大笑。
赵保看到老太监脸上挂不住,于是他站起来向老太监道歉,说是他录入名册的时候把名字写错了。
老太监勃然大怒,当众狠狠批评了赵保。赵保也只是道歉,没有辩解过一句。
但其实,赵保根本就没有负责录入名册。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能在新总教头心中留下好印象。
过了两天到了今天早上,那个王轶就因为训练不合格,被宗武府开除。
反倒是赵保被评定为训练优秀,被任命为斋长,在教头不在时可以代为管理同期新人。
之后赵保更是被老太监单独叫到一旁,两人有了以下的对话。
老太监说道:
“这些日子我观你倒是个机灵人,训练也刻苦,武学上天赋也过人,更难得心性隐忍,以后本该有所作为。”
赵保心中大喜,面上却一直保持着谦逊和尊敬,连声不敢、谬赞之类的话。
但老太监却又问道:
“听说,你拜了李大富为干爹?”
赵保点点头,不敢隐瞒。
老太监只是摇摇头:
“可惜了。”
说完,老太监便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单独同赵保说过话。
这让赵保想了一整天,也想不明白老太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心中的疑虑,又没有办法向外人倾诉。
整座皇宫,能让他倾诉衷肠的也只有梁进和苏莲二人。
苏莲心思单纯,这些事指望不上她。
所以今天赵保抓住空暇,就跑过来向梁进询问。
梁进听完赵保的讲述,思索片刻,问道:
“那老太监是什么身份背景?”
赵保摇摇头:
“只知道名字叫做曹贤,是最近才被调来宗武府担任总教头训练新人的。”
“至于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们这些新人没人能打听清楚。”
“但他的武功很高,就连我干爹见了他都以礼相待,总感觉很神秘的样子。”
曹贤?
梁进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李大富身为宗武府掌司,乃是宗武府三号人物,实权在握。
一个普通的总教头,自然不值得李大富这样的人物以礼相待到能被赵保都觉得奇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尤其,这老太监在赵保面前,竟然称呼李大富也是直呼其名,而没有带上尊称。
这都不合理。
梁进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普通太监四五十岁就可以申请出宫,也只有占据权位的太监才舍不得轻易离开皇宫。”
“那曹贤七十多岁还在宫里,并且武功很高绝非平庸不起眼之辈。”
“如果这样的人物都打听不出来,那恐怕是因为他以前的职位……不能见光。”
“所以老了无法胜任了,才调入宗武府来养老,同时也培育新人。”
赵保闻言心中一动。
宫中,确实是有一些职位不能见光的。
据说陛下身边除了一些明面上的大内侍卫之外,还有一些暗卫存在。
只不过那些暗卫一声都活在黑暗阴影之中,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除此之外,还有凶名赫赫的缉事厂。
缉事厂是一个特务机构,职能主要是收集情报、监察文武百官、维护皇权,以及调查重大案件和审讯犯罪嫌疑人。
最重要的是缉事厂只向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
而缉事厂其核心成员都由宦官构成,许多特务人员身份隐秘,外人也无从得知。
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工作,但也都无法同这二者相比。
且不论曹贤到底干的是什么工作,反正赵保也知晓,这种人只可处好不可恶交。
当即赵保惊叹道:
“进哥,看来我以后得同曹贤相处好关系。”
“可是他为何又问了我的干爹之后,对我说可惜?”
梁进看向赵保,表情有些严肃。
他声音虽低,但却格外凝重:
“他是在给你一个提醒,或者是一个警告。”
“要么,他是李大富的死对头,看你站了李大富的队,以后要打压你的前途。”
“要么,他知道李大富要对你不利。感激于当初你的解围,特地提醒你一句。”
赵保闻言,一脸惊诧。
第一个猜测,赵保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李大富同那曹贤看上去和和睦睦,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
尤其人家都提拔赵保为斋长,也不像要害赵保的样子。
至于第二个猜测,赵保就更难以理解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干爹为何会对我不利?我可是向他献过秘籍的。”
梁进无奈道:
“看来当初我对你的提醒,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赵保先是一愣。
当他回忆起梁进以前的忠告之后,陡然惊醒。
一瞬间,他犹如遭人当头砸了一棒。
不仅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就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甚至连额头都浮出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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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我有办法
赵保记得,梁进提醒过他,但凡武者都希望自己的秘籍是世间独一份。
只有使用别人一无所知的武功,在对决之中才能占尽先机。
梁进还说过,要小心李大富为了保持《化骨绵掌》的独特性,对赵保不利。
赵保当时并未太放在心上。
因为当初献宝认干爹之前他就留了个心眼,专门挑选了宫中名声最好,被公认的大善人李大富。
而如今随着曹贤的提醒和梁进的解释,让赵保瞬间惊醒。
赵保也是心思灵敏之人,很快就想通其中关键。
没错!
李大富顾及几十年善名,不会亲自对自己下手。
但他能量巨大,可以随时让门下走狗代劳。
譬如宗武府严酷的训练之中,死人也是常见之事。
曹贤身为负责训练的总教头,自然多多少少知晓一些隐情,所以才好意提点一句。
若是真的……
赵保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已经被吓坏了,那发白的嘴唇在说话时都在打颤:
“进哥……我……我……”
“我怕是……已经没有活路了!”
赵保只是区区一个九品武者,宗武府最底层的小太监。
而李大富位高权重,武功又高得可怕,他若是想要赵保死,那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赵保即便再挣扎反抗,也注定只是徒劳。
他根本没有能耐应对李大富的歹心。
有的,只有绝望和恐惧。
这一刻,赵保遍体冰寒,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想要自我了断的那个夜晚。
这让他悲从中来,忍不住哭泣道:
“原来……我的一切努力,都是那么可笑……”
“进哥,你说像我这种人人都可以踩的卑微小角色,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有什么意义?”
赵保原以为自己只要肯吃苦,迟早一日能成为人上人。
他拼命练武,刻苦训练,卖力讨好上级。
他已经有了进步,成为了武者,也进入了宗武府。
可如今他却忽然发现,原来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就犹如那些上位者圈养的家畜,命运永远被别人所掌握。
当他意识到有性命之忧时,别说反抗,竟连逃跑都做不到。
这种绝望,让赵保情绪再度崩溃。
梁进按住赵保的肩头,沉声道:
“不要一天哭哭啼啼,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既然那曹贤对你印象不错,那他或许能保你。”
梁进现在也没办法直接帮助赵保。
且不说他就只是一名普通兵卒,就是他在禁军之中即便连升八级,也插手不了宗武府的事务。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帮赵保出主意。
曹贤既然能直呼李大富之名,必然也不会畏惧李大富的权势。
赵保却已经被绝望充斥头脑,他黯然摇头:
“李大富位高权重,曹贤不会为了仅仅一个好印象保我的。”
“我就是再违背一次承诺,去给曹贤送《化骨绵掌》的秘籍也没用。”
“曹贤要是收了秘籍,那就彻底得罪死了李大富。而李大富也更有了理由,直接害我。”
“无论怎样,我都难逃一死。”
梁进却相信一定能为赵保找到生机。
他沉吟道:
“是人就有欲有求,曹贤也不例外。”
“赵保你仔细想想,曹贤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赵保见梁进还不放弃自己,便也只能回忆起来。
他思索道:
“曹贤一身伤病,时常伤病复发痛苦万分,健康应该是他想要的。”
“还有他一把年纪,看他状态恐怕活不了两年,长寿也应该是他想要的。”
说到这里,赵保黯然摇头。
无论是健康还是长寿,他都没办法给曹贤。
以曹贤的地位,他能寻到更好的名医和更好的药。
但他依然还是这个样子,显然已经无计可施。
梁进却有了主意:
“或许,我有办法。”
赵保微微惊讶,正想要再问。
这时。
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
“进哥!”
“保哥也在啊!”
两人扭头望去,只见一道倩影缓缓走来。
正是苏莲。
他梁进一看苏莲那神采奕奕的表情,就知晓她最近过得不错。
“你们知道吗?现在我在我们浣衣局里,名声可响亮了!”
“昨天连胡尚仪都夸赞我呢!”
“现在,浣衣局里可没人敢欺负我了。”
苏莲一走近,就兴奋说道。
两人听到苏莲过得好,也都为苏莲高兴。
只是让两人意外的是,胡尚仪在女官之中地位崇高,在后宫里更是声名响亮,怎么会夸赞苏莲这种底层小宫女?
赵保直接问道:
“小莲,胡尚仪是怎么回事?”
苏莲看到两人好奇,得意道:
“怎么了,好奇了吧?”
“要说下来,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当即,她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跟两人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也大为感叹,这皇宫里等级最为森严,也导致处处都充满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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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应了那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说到最后,苏莲挺不好意思地看向梁进:
“进哥,这次怕又要麻烦你了。”
“如果是别的人,我还可以拒绝。”
“但这一次是胡尚仪暗示,姑姑又千叮嘱万嘱咐,我实在推脱不了。”
梁进对此并不介意。
以前赵保和苏莲,也曾倾尽全力帮助过梁进。
梁进如今能力更大了,也自然会帮助他们。
当即梁进说道:
“小莲,这一次我不能完全代劳。”
“你得自己写封信托宫里人带去巨牛乡陆家庄给一个叫陆倩男的人,就说她是你的远房表姐。”
“一切都得经过你的手来办。”
以前梁进可以帮苏莲完全处理,那是因为帮的只是浣衣局里一个小小女官。
但这一次要帮的是个地位很高的女官,这个女官宫外的能量非常大。
梁进可不想注意力被吸引到自己身上。
“只要信到,事情就能解决。”
“但我担心的是,万一那胡尚仪真的推举你去到什么重要的地方,恐怕对你并非好事。”
“帮她个小忙可以,但最好拒绝她的推举。”
梁进认真说道。
苏莲心思简单,在浣衣局里惹不出什么大错。
但若是真的去了皇宫里其它地方,譬如胡尚仪所统领的尚仪局,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一犯错,必然会遭受到严厉处罚。
若是犯下大错,那可能会掉脑袋!
梁进前世世界之中,就有皇帝仗着手中权力不将宫女当人看,对宫女残忍暴虐,据说曾杖毙过两百多名宫女。
最终导致宫女们忍无可忍,决定就是死也要拉上皇帝一同下地狱,导致了壬寅宫变发生。
更有尚未考证的史料记载,另有暴虐皇帝一次性就屠杀多达两千八百名宫女。
而因殉葬、宫斗、虐待等原因致死的宫女,更是不计其数。
可以宫女的命运完全由皇权掌控,生如牲畜任皇家糟蹋,死后更无葬身之地。
而如今。
大乾王朝的皇帝更加昏庸无道,宫中争斗越发激烈。
苏莲若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只恐招来祸端。
只听苏莲诧异道:
“进哥,怎么你说的跟姑姑说的一样?”
“姑姑也说我不适合爬上去,就适合在浣衣局里待着。”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听你们的。”
苏莲本就没有什么上进心,所以也不介意自己是否能高升。
赵保也补充道:
“我同进哥的想法一样!”
赵保比起苏莲身处的环境更为险恶,他也见识过更多宫里惨剧人寰之事。
所以他对梁进的话,极为认同。
苏莲无奈道:
“好好好!就听你们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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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三人心愿
看到苏莲听话,梁进稍稍安心。
而赵保则询问道:
“进哥,那巨牛乡的符水真的如此神奇吗?”
“就是不知道,都能治些什么病?”
赵保还是刚得知符水的事情,所以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梁进当然知道赵保在想些什么,他笑道:
“那符水能帮到你,我早就给你留了。”
说着,梁进摘下腰间葫芦,交到赵保手中:
“记住,别让人知道这东西是从我这里来的,就说是你求得的治病良药就行。”
“否则会害了我,也会害了小莲。”
梁进本体可以使用【符水治病】的特性,所以他的葫芦里装的便是自己制作的符水。
靠着符水,他可曾治好过苏莲手上的冻疮。
赵保凛然点头。
若是因自己牵连到两人,那他情愿自己去死。
“进哥放心!”
“那我就先走了。”
赵保得到了符水,当即离开。
他不能长时间离开宗武府,如今必须尽快赶回去。
当赵保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回头遥遥看向了原地的梁进和苏莲。
这宫中险恶,能得到两位亲人关心和帮助,赵保也觉得不枉此生。
但他也实在感觉,他们这些宫中底层之人犹如海浪之中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就会被波涛吞噬。
这种朝不保夕的感觉,赵保真的受够了。
为此他也暗暗下定决心:
“我赵保,定要同这卑贱的命运争一争!”
“若是有朝一日,我赵保能爬上高位,定然庇护进哥、小莲你们一生周全!”
赵保目光涌现坚定。
爬上去,保护亲人,这就是他此生唯二的梦想。
他握紧掌中葫芦。
若是这葫芦中的符水效果显着,能带来健康,那或许这将是打破死局的关键。
赵保思虑完,彻底离开。
……
而原地。
苏莲和梁进闲聊了一阵,也该离开了。
“进哥,改天再来看你,我先回去了。”
苏莲同梁进告别,然后也离开了。
她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梁进和赵保对她的关心。
这种感觉,她十分享受,能真切感到幸福和快乐。
她也知道身边的宫女都羡慕她,甚至嫉妒她。
这让苏莲有些小得意。
但也让苏莲越发懂得他们三人之间感情的珍贵。
“保哥和进哥总是不放心我,还觉得我笨,其实我才没有那么笨!”
苏莲不服气地喃喃自语:
“总是你们帮我,我都帮不到你们,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哼!等着看吧,我苏莲迟早也会很厉害起来,就像胡尚仪一样,到时候我也能帮你们的忙!”
她可不希望两人一直照顾她这个小妹妹。
小妹妹也会长大,再也不用哥哥们操心,甚至也能照顾两个哥哥!
苏莲发泄完心中郁闷之后,步伐轻快起来,加速朝着浣衣局而去。
……
原地。
梁进还在站岗。
随着赵保和苏莲离开,这里又恢复了安静和无聊。
天空越发阴沉,很冷。
看样子要不了多久,怕是又会下雨雪。
寒冬雨雪天的日子,对于底层的人来说将会格外难熬。
梁进看着自己的系统面板,眉头紧锁,叹息道:
“我现在,还是不够强啊……”
他知晓赵保面临巨大威胁,而苏莲同样面临隐患。
可梁进却没有足够的能力保住两人。
若他现在是个高官大员,或者是名强大武者,那他也不至于如此为两人担心。
“看来,我得抓紧让分身们都行动起来,努力获取系统奖励。”
“只有快速强大起来,我才能不让他们遭受伤害。”
梁进心中打定主意。
于是,他站岗的同时,将注意力开始放在了分身们的身上。
………………
………………
台阳县。
县城。
当西漠和京师都还处在寒冬时,南方的台阳县却已经开始有了暖意。
这里气候温暖,常年少雪。
到了如今,原本在这里过冬的鸟群,更是已经开始向北回归。
要不了多久,春天就要来了。
此时,一顶轿子正由轿夫扛着,在城中大街上缓缓而过。
轿子窗帘掀起,知县裘卓正有些出神地看着外头一切。
师爷张游伴随轿子行走,他兴冲冲道:
“县尊,前阵子瘟疫严重之际,这城中百业衰废,行人寥寥,死尸横地,家家哀嚎。”
“但您看现在,这大街上车水马龙,竟然都有了堵塞的迹象。”
“商铺也都已经开门,这一路走来连死尸也不见一具,千家百户也不闻啼哭,一切都在好转。”
“现在全县百姓,都在称赞县尊您的治理之才和父母之心。”
“幸好县尊今天没有乘坐官轿,否则恐怕会被热情的百姓们围住歌颂。”
张游除开拍马屁的部分,其余说的并不假。
此时的台阳城,比起瘟疫严重时的情况,简直好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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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卓正微微点头。
但他很快看到了街上不少头戴黄巾的人,还有大量百姓的家门口都挂着黄布。
这些,都是皈依太平道的人。
这让裘卓叹道:
“恐怕百姓们要歌颂称赞的,不是本官,而是那大贤良师。”
自从裘卓同大贤良师合作之后,整个台阳县的瘟疫迅速就被控制下来。
但同样,太平道的势力也迅速壮大,遍布全县。
张游笑道:
“若非县尊英明决策,果断放出那大贤良师,并慧眼识珠予以重用,又怎会导致如今欣欣向荣之象?”
“那大贤良师,只是治病之才。而县尊您,是治县治人之才!”
裘卓听了这番话,心情终于舒畅不少。
不得不说,同大贤良师合作之后,一切事情都变得异常顺利起来。
如今台阳县控制疫病的名声,已经在青州传播开来。
附近的县都纷纷派人来到台阳县衙,寻求帮助。
就连青州府的知府衙门,也写信来了解情况。
只需裘卓再操作一番,那么他的仕途也就稳了。
这时。
忽然只听得一阵喧闹。
只见远处大批人员从城门涌入。
裘卓指着问道:
“那些是什么人?”
张游看了一眼,回答道:
“那些都是外县的百姓,他们听闻我台阳县能治疫病,所以纷纷前来求治。”
“以至于来的人太多,城门守军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放入一批人。而大量的外县百姓,只能聚集在城外等待放行。”
裘卓点点头。
但他随后想到什么,急忙吩咐道:
“派人张贴官榜,并且去向这些人进行宣告。”
“一定要让他们都知道,那符水虽然是太平道提供的。但这里秩序的维持、道路的畅通、物资的供应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县衙、是本官提供的!”
张游笑道:
“县尊放心,我早已经安排了。”
裘卓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轿子继续前行。
最后来到了城中最好的酒楼门口停了下来。
酒楼掌柜亲自跑了过来,为裘卓掀开轿帘,恭迎裘卓下轿。
裘卓下轿之后并未急着进店,而是抬起头看向酒楼的三楼。
“大贤良师到了吗?”
裘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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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我错了吗?
酒楼掌柜急忙回答:
“大贤良师已经在包厢等候县尊了。”
裘卓闻言,心中终于安定下来。
他原本还担忧大贤良师迟到,让自己堂堂一县之尊去等他,这样若是传出去将会让自己颜面无存。
换做是以前,他从不会担心这种事,台阳县中谁敢让自己等候?
但如今,如果大贤良师真的那样做了,那裘卓还真的无可奈何。
太平道在台阳县,已经太强盛。
强盛到县里听太平道话的人,比听衙门话的人都多。
连裘卓心中,都隐隐有了惧意。
他知道自己在瘟疫过后就会调任高升,彻底离开此地。
所以他可以不介意此地县衙的权力逐渐丧失,但他不能忍受知县的尊严被剥夺。
幸好如今大贤良师没有拂了他的面子,以至于让他心中都不由自主升起几分感激。
裘卓今天约见大贤良师,是为了进行新一轮的谈判。
前阵子裘卓曾与大贤良师一同联手,收拾了城里的那些不听话的富人,也获得大量钱财。
可这些钱财却被太平道独吞了,一直没有按照约定分到裘卓手中。
裘卓又急着完成上司任务,所以今天必须把这份钱给讨要回来。
同时,太平道迅速发展,人数已经多到难以计量。
裘卓也需要有制衡太平道的手段,所以他多次要求太平道交出名册,可太平道却总不回应。
所以今天,他也需要向大贤良师要个说法。
“走吧,该去会一会那大贤良师了。”
“他为本官和本县也做了不少好事,可莫要让他久等了。”
裘卓说着,便带着师爷张游,一同朝着酒楼之中走去。
……
就在知县和师爷进入酒楼的时候,
另一条街。
陆家庄的庄主陆天行,也摇摇晃晃地行走在大街上。
他目光无神地看着周围一切,口中喃喃自语:
“我错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陆天行所过之处,只见到的都是一片复苏迹象。
他至今仍记得,瘟疫严重时城里的样子。
但如今情形与当初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太平道更壮大了,他也更害怕。
可县衙却一直说太平道宣扬的是友善慈爱,倡导的是仁义礼智,所做的更是抗灾救人。
这是整个台阳县值得大力提倡的正道教派。
这话……
陆天行挑不出毛病。
他一路见闻,看到的是瘟疫在台阳县被控制住。
虽然不少人身上疫病并未彻底治愈,但是却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迹象,甚至都没听说过病死人的事情。
恐怕再过一阵,肆虐青州的瘟疫在这小县城之中,就将彻底绝迹。
“妖人作乱,蛊惑人心……真的如此吗?”
陆天行只觉得脑袋越发混乱了。
他对太平道的判断与实事产生了重大偏差,让他只感觉无所适从。
就在陆天行出神的时候,路边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快!!!”
“太平道又施粥了!”
“晚了就没有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只见身边路人蜂拥朝着街道前方跑去。
而远处一群太平道的人正抬出一锅锅熬好的米粥,施舍分发给众人。
因为瘟疫肆虐,导致不少人家破人亡沦为贫苦。
疫灾之中,不仅瘟病害人,穷病害人更凶。
陆天行一惊。
太平道施粥?
他们哪来这么多粮?
随后陆天行反应过来,加入太平道需每人捐五斗米。
他也听说最近城中富人家中染病者,为了治愈疫病而大量向太平道捐献钱粮。
如今太平道,恐怕已经十分富有。
“哼!”
“收买人心!”
陆天行不服气地暗道,自诩看清太平道的把戏。
但他又难免疑惑。
即便真的是收买人心,但这些粥可是实打实地分发到了挨饿的人手中。
若是无人收买人心,那么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饿死?
正当陆天行感觉思绪越来越混乱的时候,一阵争吵声传来。
只听几名太平道的人怒喝:
“叛徒也敢来索粥?”
“给我打出去!”
紧跟着,这些太平道人拳打脚踢,将一名男子打出了人群。
陆天行看到这名挨打男子之后,不由得面色大惊:
“许老板?!”
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当初与陆天行一同率头背叛太平道的许贵。
陆天行大惊之下,急忙上前将许贵搀扶起来。
“许老板,你这是……”
他惊讶地看向许贵。
几日不见,只见如今许贵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他以前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商人,家庭富足,衣衫得体。
可如今,许贵却面露饥色,身上衣服也变得普通陈旧,看上去落魄至极。
许贵苦涩道:
“陆庄主,实不相瞒,我已经一整天米粒未进了。”
“要不是实在饿得慌,我又怎拉的下脸来想要讨一碗粥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到最后,许贵甚至激动到哭泣起来。
陆天行大感不解,急忙询问。
许贵一边哭泣,一边告诉了陆天行如今他的情况。
原来。
自从上次因为贩卖从张师爷那里拿来的无效药之后,许贵就赔得倾家荡产。
家人生病又需要医治,而许贵又因背叛得不到太平道的符水,他只能借钱买药。
如今家人疫病治不好,而家产也赔光,还负债累累。
这让许贵连基础生活都成了问题。
以至于饿昏了头,企图蒙混过关讨得一碗太平道的粥喝。
陆天行得知事情之后叹息一声:
“哎……”
他只觉得自己脑袋更混乱了。
原以为他们是英雄,却没想到沦落到连生活都成问题。
陆天行只能安慰几句,掏出身上几两碎银交到了许贵手上。
许贵道谢之后,也叹道:
“若是当初我们没有选择背叛……”
“那我至今还是富人之家,家人也都健健康康,何至于落得如今这副田地?”
“哎,我好悔好恨啊!”
陆天行闻言,只能深深沉默。
这时。
却又见一群人围了过来,冲着两人怒目而视。
陆天行定睛一看,这些人都是当初跟随自己一同脱离太平道的人。
他刚要开口。
人群却已经怒骂起来:
“陆天行!许贵!你们两个王八蛋终于被我们找到了!”
“当初要不是听信你们的谎话,我们怎么会选择跟随你们一同叛出太平道?”
“如今因为曾经背叛,太平道也不再收我们,导致我们没有符水治病,更没有粥喝。”
“我们所有人,都被你们两个罪魁祸首害惨了!你们拿什么来偿还我们的损失?”
……
只见人群越来越躁动,一个个摩拳擦掌,仿佛随时要暴揍两人一顿。
若是以前,两人或许还会争辩一番。
但这些日子,他们已经被挨了好几顿打,都被揍聪明了。
知晓此时此刻同怒火冲天的人群,是根本没法讲道理的。
当即,陆天行果断开口:
“许老板!跑!”
两人匆忙钻出人群,迈腿逃窜。
他们这一逃,身后众人怒火立刻引燃,他们怒吼着朝着两人追赶而来。
大街上一时间鸡飞狗跳。
陆天行和许贵跑了好几条街,一直跑出城外,才彻底摆脱了那些人的追赶。
此时两人都快跑脱气了,一屁股坐在城外草地上大口喘息。
当他们回过神来时,看到周围景象之后,不由得吸了一口寒气: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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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哀鸿遍野
只见台阳城外,尽是外县身染疫病的人。
由于城门口的官兵阻拦,人们只许出不许进,导致大量的外县病人汇聚在这里。
有些病人甚至已经来了一些日子,他们正坐在城外空地里烧火做饭。
而更多病人,还在顺着道路走来。
这些外县病人在道路上排成长龙,连绵不绝,队伍仿佛能排到天边。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病人之中此起彼伏。
除此之外,则尽是孩童的哭闹和老人病痛的闷哼。
一些病人甚至还没能来到城门口,就摔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空气之中,散发着病人身上脓疱里流出脓血的恶臭,令人作呕。
来的病人实在太多了。
甚至多到已经超出了台阳城所能承受的极限。
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官兵才会放一批病人进入。
这也导致大量的病人堵在城门口,向官兵哀求:
“军爷,求求你们让我进城吧!我娘快不行了,只要进城就有救了!”
“我有银子,请让我家下一批进城!只要喝了符水,我全家老小就有救了!”
“我赶了两百里路才来的,我要进城!我要入太平道!我要喝符水!”
……
人们竞相喊着、求着、哭着。
而更外围的病人们,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能进城,仿佛已经成了这些外县人能活下去的希望。
而在远处荒野中,一些病死的外县人尸体则被胡乱扔在一起。
一些野狗和大群的乌鸦,正在叫着争抢死尸。
陆天行瞪大双目。
如此景象,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他实在没想到,这次瘟疫竟然传染了这么多人。
他更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大贤良师出现,那么这么多绝望的病人,又从何处寻找希望?
台阳县有了大贤良师,一切都在恢复。
可外县呢?
看看这些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外县人,就知道他们遭遇的苦难。
他真的错了吗?
或许吧……
“请问两位,是台阳城里的人吗?”
一位老妪背着一个婴儿,杵着一根拐杖蹒跚着来到陆天行和许贵面前。
“行行好,能不能请两位带点符水出来?”
“我老了,死也也就算了。可我这小孙孙才一岁半,只求能救活他。他还这么小,不该就这样死去啊。”
“我给两位磕头了!”
老妪说着,颤颤巍巍就要跪下。
陆天行和许贵急忙将老妪搀扶起来。
他们看了一眼老妪背上襁褓中的婴儿,只见这婴儿已经脸色发青,虚弱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细若游丝的呼吸。
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怕这婴儿也活不了多久。
许贵叹道:
“老人家,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们得罪了太平道,根本求不来符水。”
“尤其现在城里只许出不许进,连我们自己都回不去了。”
老妪闻言,掩面绝望哭泣起来。
她骨瘦如柴,一头银发在风中乱舞。
陆天行抬头看了一眼天。
天空阴沉,一场大雨将至。
如今城外这么多病人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尤其那些体弱的老幼,要是淋一场大雨之后,谁知道明天会死多少人。
或许眼前的老妪和孙儿,明天将会成为两具尸体。
陆天行忽然只觉得胸中悲怆异常。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跟着又哭了起来。
这又笑又哭的样子,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我错了!”
“哈哈哈哈……我真的错了!!!”
他的样子,宛若癫狂。
这天下黎民,都只想要能好好活下去。
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便该受万民爱戴,该受上天恩赐!
如果衙门让这种人活不下去,让这些百姓活不下去,那么衙门才是谋反的一方。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到此时才明悟。
他之前一直觉得女儿傻。
但女儿正是认准了她所做的事情是在济世救人,所以她便一如既往地做下去。
反而自己,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得人恩惠之后,却又担心惹麻烦而选择背叛。
自己,才是最可耻的那一个!
陆天行脑袋“嗡!”地一响,整个人只觉得浑身热血翻涌。
他伸出手,从老妪背上抱出那名婴儿:
“老人家,还请信我。”
“我陆天行,一定会救您的孙子!”
老妪还未来得及感激。
陆天行却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朝着城门口跑了过来。
他冲入拥挤人群,举着婴儿不断往里挤。
当他挤到官兵们面前时,尖锐的拒鹿角横在了他的面前。
“让我进去!”
“这个孩子情况危急,活不了多久了!”
陆天行大叫道。
然而官兵们却抬手喝道:
“想进城救命的人很多,必须按照秩序依批次进入!”
“首先得是咱们台阳县的人救治,然后才能轮到外县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陆天行一怔。
当初,他也是同这些官兵一样。
当他与大贤良师初识,将大贤良师请入陆家庄之后,他也是故意安排陆家庄的人接受救治,然后才轮到其余外人。
人都有私心。
但陆天行现在才越发明白,自己过重的私心,造成多大的损失。
若他没有背叛太平道,那么以他在太平道中的影响力来救治一个婴儿,简直易如反掌。
可如今,他却被拦在城门外不得入。
陆天行焦急道:
“军爷,你们的职责我能理解。”
“但我只求救这一个婴儿,还请行个方便。”
“你们看看这孩子,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就要夭折了!”
官兵们却依然牢牢守着城门,恪守职责。
他们举起手中长矛,威慑任何胆敢擅闯者。
眼见实在无法说动官兵,陆天行怆然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因为我的错,拖延了大贤良师救治病人,导致病死者甚多。”
“那我陆天行,今日愿意以自己性命,来救这婴儿一命!”
陆天行知道,是他害大贤良师入狱,导致众多病人多日得不到救治。
若是陆天行当初没有这样做,那么说不定如今大贤良师已经救治好了这些外县病人。
他手中婴儿,也不至于面临早夭。
还有更多一条条的人命,因为耽搁治疗而死去。
一想到这里,陆天行越发悔恨交加。
当即,陆天行凝神肃然道:
“各位军爷!我将要硬闯城门!”
“你们职责在身,若是要杀我,我没有半句怨言。”
“只求我死之后,能带这孩子去太平道救治!”
说着,陆天行举着婴儿,就迎着官兵们的长矛走去。
许贵此时钻入人群,焦急道:
“陆庄主,何必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而送死啊?”
可陆天行去意已决。
他无法承受自己犯的错,无法面对那么多的病人。
他辜负了所有人希望,害了太多人。
此时他只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救下哪怕一个孩子,这样他也死得安心。
他慷慨赴死的模样,终于让周围众人动容。
只见几名带着长剑的男女高声道:
“仁兄高义!”
“我们青州府赤火剑派,愿为仁兄助拳,送仁兄和这幼童进城!”
当即,这些男女纷纷拔出长剑,对准了官兵:
“我等武者习武十余载,就是为了今日扶弱助人!”
“你们让开!”
他们为陆天行救婴儿之举所感,也顾不上同官兵敌对了。
官兵们一听竟然有武者门派也插手进来,不由得有些慌乱。
陆天行大感意外。
他深知自己并非高尚,只不过是为了赎罪而已。
然而势不由人,随着这些武者跳出来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也起哄想要冲入城中。
官兵们吓得握紧长矛。
眼看双方就要爆发冲突!
突然——
只见一杆黄色长旄飘扬而至。
旗下一群头戴黄巾之人列队而来。
领头的,是一名同样头戴黄巾的红衣少女,她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是太平道的人!”
人群之中立刻产生一阵高呼。
“太平道来人了,我们有救了!”
“那是神上使!竟然是神上使亲临了!”
“恳请神上使大人赐下符水,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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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齐心协力
随着太平道的人出现,整个城外所有病人犹如炸了锅一样。
大量人群蜂拥过来,纷纷跪拜恳求。
官兵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平道的人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也就被吸引走了。
“倩男……”
陆天行呆呆看着马背上的红衣少女。
那正是他的女儿,陆倩男。
只见陆倩男骑在马背上,看着面前跪得密密麻麻的病人。
她一扬手,所有人迅速安静下来。
陆倩男高声道:
“这些日子,大贤良师昼夜不歇祈求符水,终于将台阳县瘟疫控住。”
“而如今,很快就会有符水抬出城来,就地分发给外县入道信徒!”
听到这个好消息,人群之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与此同时,只见不少头戴黄巾的太平道人扛着一口口大缸从城中出来。
这惹得人群差点上去哄抢。
幸亏太平道人多,牢牢护住大缸。
不少官兵也得到命令,出城维持秩序,这才避免了哄抢发生。
于是大批人纷纷高呼起来:
“我愿入道!我要入道!”
这样的喊声犹如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随着陆倩男再度一抬手之后,这震天动地的呼喊才迅速平息。
只听陆倩男朗声说道:
“尔等能赶来此地求治,尚能获取生机。但各县还有更多已经无力赶路者哀毁骨立,绝望等死。”
“大贤良师不忍世间悲苦,将会送一批符水前往瘟疫最严重的县地。”
“但我们太平道在外县势单力薄,运送符水困难重重。”
“所以大贤良师令我来向众人求助!”
“若是有能力协助符水送达各县者,还望相助!太平道,必定厚报!”
送符水前往青州各县,一是为了救人,二也是为了将太平道的势力传递。
白送符水,别人未必会领情。
就连台阳县的衙门都曾将大贤良师关入大牢,不用想必然会有其他的县衙排斥太平道。
所以这次运送符水也是一次投石问路。
并且如今疫灾之际,治病符水珍贵异常,半路必然会有歹人抢夺。
太平道对外县不熟悉,也自然需要能有人协助。
随着陆倩男喊完。
之前那几名持剑男女也纷纷站了出来:
“我们青州府赤火剑派,愿鼎力相助,护送全程,不求回报!”
紧跟着。
只见一群架着马车的彪形大汉也喊道:
“我们丽县威广镖局,愿免费为太平道押这趟镖,分文不取!”
他们话音刚落。
就又见一群衣衫破烂,扛着扁担的人站了出来:
“我们长县脚行的人不懂得打打杀杀,但我们有的是力气,所有脚夫也愿意为太平道搬运符水!”
“至于钱?这是为了救人抗疫,若是我们还收钱,那还有良心吗?”
紧随其后。
又见到几名身穿皂服,腰系公刀的汉子也高声道:
“我们是起县捕快,一旦进入起县地界,一切宵小可以交给我们摆平!”
“我们也不需要报酬,只求哪怕能多分一点符水给我县乡亲。”
跟着。
越来越多各县具有各自才能的人站了出来,都表示愿帮太平道这个忙。
他们已经忍受瘟疫肆虐太久,也见到太多以前没见过的人间惨剧。
如今既然有能力出一份力,那他们便站出响应号召。
陆倩男骑在马背上,抬起手冲着所有人郑重抱拳:
“我陆倩男,多谢诸位!”
随后她一挥手,立刻安排相关事务。
大量的符水进行分发,还有一些符水开始装车。
相关的人员,也开始进行安排。
陆天行目光怔怔,一直没从女儿身上离开过。
“倩男长大了……”
以前的陆倩男,一直跟随在陆天行身边,事事都有陆天行做主,犹如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但如今,他看到陆倩男不仅极具威望,并且安排调度有方,处理事情果断干练。
仿佛换了一个人。
陆天行为此深感欣慰。
他原本不求女儿能有什么成就,只希望她以后能嫁入一个好人家过完此生就行。
但如今他才发现,女儿已经取得了他自己一辈子都取得不了的成就,做了他永远也做不到的大功德之事。
在他出神的时候,只见陆倩男已经骑着马朝他而来。
女儿的突然到来,让陆天行立刻感到一阵局促不安。
“倩男,为父……”
他以前面对女儿,从来不会有这种忐忑。
自从他当初选择背叛了太平道之后,女儿就再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更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甚至有时候看自己,犹如仇敌。
陆天行思到此处,也觉得无颜再面对女儿。
马背上,陆倩男一言不发,从陆天行手中夺过那名婴儿。
跟着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头的符水滴入婴儿口中。
只过了片刻。
“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婴儿忽然一张嘴,洪亮地哭了出来。
他原本发青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听着婴儿一哭,陆天行就知晓婴儿的病已经被治好了。
在这一刻,陆天行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倩男……是为父错了。”
“为父以前昏了头,今天才知道你跟随大贤良师所做的事,是怎样的大善事……”
陆天行的大哭,让他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终于彻底释放出来。
他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的轻松。
无论女儿是否原谅自己,他也终于能安心。
陆倩男叹息一声。
她将那襁褓中的婴儿交还到了陆天行手中,随后一拉缰绳就走。
可走了两步,陆倩男又勒住缰绳。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会替你向大贤良师求情。”
“仅此一次。”
说到这里,陆倩男张了张嘴。
犹豫数次之后,她终于还是喊出那个称呼:
“爹……”
说完,陆倩男一夹马腹,策马离去。
陆天行听到女儿终于愿意再度叫自己“爹”,不由得内心满是欢喜,眼泪也流得不停。
他站在原地,一度不能自已。
过了一阵。
许贵搀扶着那名老妪走了过来。
老妪接过被治愈的孙儿,激动得向陆天行磕头道谢:
“您一定是大善人!谢谢您了!”
“要不是您帮忙,我和小孙孙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陆天行将老妪搀扶起。
大善人?
他不配这个称呼。
当初他也想当善人,但跟着他一同脱离太平道的人,都被他给害惨了。
更别说那些因为大贤良师坐牢,而间接被害的人。
许贵激动道:
“陆庄主,你毕竟是神上使的生父,如果神上使真的让你能得到符水。”
“那么还请陆庄主别忘了我,我家里毕竟还有病人等着治病呢。”
陆天行回头看向许贵。
自己已经开始悔过,而许贵却没有。
陆天行淡淡回答:
“若想要符水,不用麻烦别人替我们求情,我们大可自己去求。”
许贵不乐意了:
“你是神上使亲爹,而我什么都不是,我哪里能求得到?”
他只觉得陆天行站着说话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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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杨家车队
陆天行微微摇头:
“我也不打算靠我女儿。”
“许老板,若你真为家人着想,那么还请去向大贤良师负荆请罪。”
“即便大贤良师不原谅,那既然做错事,该承担后果就承担,该受罚就不要有怨言。”
陆天行说完,转身离去。
只不过他离去的方向,却不是城池的方向。
但他的步伐却很轻松,整个人这些日子积郁的忧愁和苦闷,也仿佛一扫而空。
这让许贵诧异喊道:
“陆庄主,意欲何往啊?”
陆天行头也不回,摆摆手道:
“回陆家庄,安心种地。”
他心结已解,从此之后将会在陆家庄好生经营,不再管庄外之事。
大贤良师和其他被他害过的人,他已经没脸再面对他们。
而女儿已经走出了属于她的道路。
陆天行不用再操心女儿,也可以放心养老。
……
就在陆天行离去之时。
远方一列车队缓缓行驰而来。
车队所过之处,令人纷纷侧目。
因为这车队里的马车,格外华丽精美。
即便是拉车的马匹,也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其中最为瞩目的,是车队中间一辆大得出奇的马车,犹如用马拉的雕栏画栋。
单单看这奢华的车厢,就知晓里头乘坐的主人非富即贵。
寻常人等见到这车队,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但如今道路之上病人遍布,行动难免迟缓。
可这车队里的护卫却格外蛮横:
“滚开!妈的!都给老子滚开!”
“要是耽搁了我们的时间,把你们活剐了!”
“一帮泥腿子,都给老子死远点!”
……
这些护卫不仅骂声粗俗。
但凡有人不小心拦路,甚至还会被他们拳脚相加,打晕之后扔在路边。
百姓们也都敢怒不敢言,谁都清楚做得起这种马车的人,他们绝对不敢招惹。
甚至当这车队进城的时候,城门口的守城官兵因放行慢了一点,都还挨了护卫的两鞭子。
周围百姓看到这些护卫竟然连官兵都敢打,意识到马车之中人身份非凡,也只能忍气吞声。
如此粗暴蛮横的车队,自然也引起了城外几人的注意。
三名裹着裘皮大衣的男女,冷冷注视着渐渐远去的车队。
“真不愧是杨家人,行事风格就是这么嚣张跋扈。”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今天来杀他们,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一名口中咬着一根草的年轻男子,鄙夷说道。
他微微拉了一下裘皮大衣,大衣内露出了金属光泽。
他的腰间,竟然挂着兵刃。
另一名面若清霜的女子则道:
“不知道这次来的是杨家里哪一位,这一路跟下来也不见露面的。”
“可别是杨老头来了,那家伙身边一直跟着个厉害的高手,我们可打不过。”
女子面容上故意涂抹了一些泥,犹如逃瘟跑到这里的难民一样,这样能遮掩她出众的容貌。
在杀人的时候,外貌过于吸引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名魁梧高大的中年汉子则沉声道:
“应该不会是那老家伙,那老家伙除非遇到大买卖,否则一般不会亲自露面。”
“而他的儿辈都是杨家骨干,坐镇青州各处买卖,轻易不会移动。”
“倒是他的孙辈很有可能,台阳县这种小地方也适合他孙辈出来历练。”
“而那老家伙孙辈之中,成年的不过一个孙子和孙女,具体来的是谁就不清楚了。”
“但杨家人怎么会兴师动众跑来这小县城?难道……是跟这里的那群什么太平道的人有关?”
这三人并非本地人,也不知晓台阳县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子名叫严巨,咬草的年轻男子名叫云辽,脸上涂泥的女子名叫华兰月。
他们一路跟随车队来到此地,才发现这么多外县人都往台阳县赶。
他们也打听过,台阳县有一个叫太平道的组织,分发符水为百姓治疗疫病。
对此,三人并未放在心上。
每逢瘟疫肆虐之际,这种趁火打劫的妖人组织就从来少不了。
咬着草的云辽不在意道:
“大师兄,我们都跟了一路了,你总是担心车队里有高手,不允许我们靠近观察。”
“现在人家都进城了,我们现在跟上去靠近观察一下问题也不大了吧?”
“或者干脆直接动手,我才不信我们运气就那么差。”
说着,云辽一口将嘴里的草给吐掉。
脸上涂着泥巴的华兰月也说到:
“大师兄,我也觉得你太过于谨慎了。”
“杨家里头除了那老家伙身边那位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遇上其他的人即便打不过也能跑掉。”
“我们将这些远离青州府的杨家人都杀掉,让他们杨家再也不敢离开青州府半步。”
“若是能铲除杨家,那森罗宗也等于断了一棵摇钱树,这样师父在上头面前也会更有分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华兰月五官漂亮,但说话的时候却杀气冲冲。
已到中年的严巨眉头紧锁。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
但他毕竟身为大师兄,凡事得先为师弟师妹的安全考虑。
严巨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乌云密布,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将会下一场大雨。
天光暗淡,是杀人的良机,还是凶兆?
待到天降大雨,是能淹没杀人之后的踪迹,还是会阻碍行动?
严巨也不清楚。
但他也知晓,就这么一直跟着杨家的车队不动手并非良策。
这样不仅白白浪费时间,也没办法向师父交代。
最终,严巨沉吟道:
“我记得这台阳县并没有武林门派,此地似乎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地头蛇。”
武林中人行事讲究不能轻易踩过界。
若是在别的门派地界行事,一般需要正式拜山门。
严巨三人此次为刺杀而来,自然可能去拜山门,但是却也需要地方本地高手。
云辽回答道:
“当然没有,这我记得很清楚。”
“这里最厉害的武者,恐怕也就那个八品实力的县尉了。”
说到八品,三人都不由得笑了笑。
仅仅八品的实力,还真的入不了他们的眼。
既然没有其余威胁,那严巨当即做出决定:
“好,我们就跟上杨家车队去看看。”
“一旦确定对方来的不是那老东西,那么我们就立刻动手。”
“杀了人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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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丰厚奖励
酒楼。
梁进同知县裘卓已经吃完饭,正一同下楼。
苗元正和张游,则各自站在二人身后。
裘卓喝了点酒,有些醉意,下楼的时候差点踩空。
梁进一把扶住他的手:
“知县大人,小心脚下,路还很长。”
裘卓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多谢大贤良师了。”
“这楼梯不好下,多亏有大贤良师扶了一把。”
“但大贤良师的路,也并不好走。”
裘卓心中,多少是带着火气的。
这一次的谈判,十分不顺利。
他实在厌恶讨要钱款这种事情。
张师爷和自己嘴都磨破,才从大贤良师那里抠出了一点钱来。
但这点钱,也仅仅是当初约定钱款的十分之一而已。
太平道名册的事情,大贤良师更是断然拒绝。
裘卓在这件事上,完全没有半点进展。
梁进笑道:
“此地的路我都已经走遍,哪条好走,哪条不好走,我都谙熟于心。”
“倒是听说别地的世界更广阔,我倒是想去看看。”
裘卓闻言心中一动。
他也早已经听说,太平道的势力正在朝着其他县发展。
甚至连青州府,都已经开始筹建分坛。
毕竟台阳县太小,而太平道发展又太快,小池子注定容纳不了巨龙。
当即裘卓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若大贤良师有意换条路走,那本官定会全力相助。”
他早就巴不得大贤良师和太平道的势力赶快离开台阳县。
否则再过些日子,裘卓只怕到时候县衙连税都收不上来。
两人一路说着,联袂出了酒楼。
酒楼外,两人的轿子都已经在等候。
“大贤良师,告辞了。”
裘卓拱拱手,就坐上了轿子。
“知县大人,保重。”
梁进转身,也坐上了自己的轿子。
两顶轿子也各自分别。
梁进的轿子刚走了没一会。
却见面板上忽然跳出了一串信息:
【恭喜宿主,成功杀死千里追踪锁定的十位目标,可获得奖励:软猬甲。】
梁进看到这一幕,知晓是自己身处大漠之中的分身,已经追杀了十名马贼。
这【千里追踪】的特性,真是一个追杀神器。
敌人无论如何躲藏,总能被找到杀死。
他看了一眼这新获得的奖励:
【软猬甲:刀枪不入,可防御近距离内家拳掌。】
梁进隐隐记得,他好像在哪部武侠小说里头看过这种宝物。
不过他记得小说里的软猬甲是有毒的,怎么自己这件没毒?
没毒正好,否则万一自己不小心弄伤自己中毒了,那还连解药都没有。
这【软猬甲】属于道具,所以被收纳在了道具栏中。
梁进心头一动,一物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一件黑黢黢且生满倒刺的甲衣,以不知名的金属丝与千年藤枝混合编织而成。
它材质柔软,但是却十分坚韧,普通刀剑根本无法将其劈砍开。
尤其其表面满布倒刺钩,一旦血肉拳掌撞到上头,必被其所伤。
“这倒是件好宝贝。”
“除非遇到高品强者,或者钝器,否则有了它能提高保命几率。”
梁进当即脱下外衣,将这件软猬甲穿了上去。
软猬甲贴身柔软且弹性十足,穿在身上根本不影响行动。
当梁进再将外衣套上之后,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他穿了一件软甲在其中。
“可惜这软猬甲只有一件,根本不够分的。”
梁进一具本体,两具分身,实在难以共用一家宝甲。
这时。
却见系统面板上,又跳出了新的信息: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符水治病治好一万名病人,可获得特殊奖励:所有武学熟练度大幅提升!】
下一刻,梁进的脑海之中涌现所有武学功法新的感悟。
这些武学感悟就仿佛完全烙印进入了他的骨子和肌肉记忆力,让他对于所有武学的领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卧槽!”
梁进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大吃一惊。
治好一万个病人的奖励,这么丰厚的吗?
他急忙查看自己的面板:
【宿主:梁进】
【修为:武者七品】
【武学:《禁军长拳》(八重)、《盘龙棍法》(七重)、《太阴掌》(五重)、《大伏魔拳》(九重)、《北霸六合枪》(九重)、《化骨绵掌》(五重)、《神行百变》(五重)】
【特性:符水治病、千里追踪】
【身外化身数量:2】
【道具:伏虎丸×5、延寿膏×1、坚骨药×5、战傀(荒行子)】
梁进看着自己的面板,不由得大笑起来。
所有武学的熟练度,竟然硬生生直接提升了五重!
其中《大伏魔拳》和《北霸六合枪》更是直接熟练度拉满,达到了最高的九重!
他原本还打算依靠分身练武,迅速提升武学熟练度。
可现在才发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苦练哪有开挂来得爽?
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所有武学都大幅提升了。
要知道,提升武学,不仅需要日积月累的艰苦练习,更需要悟性。
尤其想要把武学练满,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普通武者究其一生,也只能够勉强把一门武功练满。
大漠分身所遭遇到的马贼首领一刀客,他这一生只练一门刀法。
而他的刀法也仅仅练到八重,却能秒杀同境界武者,还差点要了梁进的命。
只有悟性高且又能艰苦练武的武者,这一生才能才多门武学练满至九重。
梁进此时的程度,放在整个武林之中,恐怕也只有那些真正的天才有可能做到。
“我现在只要不遇上那些绝顶的天才妖孽,那么也可以算得上是同阶无敌了!”
“七品之内,难逢对手。”
“即便是六品的普通武者,也完全可以碰一碰。”
梁进对此信心满满。
武功专而精,自然有专精的好处。
但所会武功多,同样也有着招式多变,令敌人捉摸不透的效果。
并且武功会的多了,那么当面对不同敌人时,也能采用不同武功进行应对。
毕竟一些武功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克制关系。
只可惜。
现在梁进仅仅七品境界,尚不能完全发挥一些练满的武功真正威力。
越是高级的武功,当重数提升之后,越是需要强大的内力配合。
尤其一些顶级的天级武功里,大量招式施展需要内力外放。
如果做不到内力外放的武者,即便将这些武功练至九重,那所使用出的威力,甚至还不如一些最低级的黄级武功。
毕竟黄级秘籍的大部分招式,都不需要内力外放就能发挥出其全部威力。
当武功因为境界被限制之后,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看来,我也得迅速提升武者境界才行。”
“好在我已经快了,估计再签到一些日子就能突破。”
梁进心中并不着急。
有了系统在,他能够比别人更轻松更快速。
这时。
轿子忽然一顿,竟然停了下来。
只听轿子外,苗元正的声音响起:
“大贤良师,有人拦路。”
“并且,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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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半路拦截
梁进闻言,掀开轿帘向外看去。
此时轿子,已经进入了一条偏僻巷道。
如今台阳城中大量外来人员涌入,导致轿子若是走主干道的话会速度缓慢。
也正是如此,这两天梁进的轿子都从一些偏僻巷道路过,避开人流。
而此时。
只见轿子前端数丈之外,有人堵住了去路。
那是一名用黑布蒙面的男子,他的腰上挂着一对手戟。
大白天的蒙面人,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苗元正握刀喝道:
“什么人?胆敢拦大贤良师的轿子?”
“速速退开!否则别怪苗某的刀不客气。”
那名蒙面人,并没有理会苗元正。
他看到梁进掀开轿帘之后,才抱拳行礼说道:
“我此次前来,是想同大贤良师商量一桩买卖。”
“就唠叨几句,耽搁不了大贤良师多少时间。”
蒙面人口中说的是商量,但是他的姿态和语气,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梁进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这具分身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于是他淡淡问道:
“什么买卖?”
蒙面人回答:
“还请大贤良师不要向外县发放符水,最好连这台阳县也不要再发放。”
“而你的所有符水,我们可以统一高价买下。”
“要不了多久,大贤良师的财富将可谓是堆金积玉,富埒王侯。”
梁进微微一笑。
看来这蒙面人来拦自己,不是为了仇怨,而是为了利益。
如今瘟疫肆虐,如果治病符水能被垄断,无疑可以带来巨大利益。
有人看到这利益眼馋,想要来分一杯羹了。
梁进若是把这符水交给别人,那他的太平道还如何发展?
足够多忠心的人,可比一堆金银,要远有价值得多。
“此事免谈。”
“我的符水,向来只免费救人。”
“若符水被你们这些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所独占。”
“那么这青州百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不治丧命,又会有多少家庭为了求一碗符水而倾家荡产。”
梁进毫不犹豫就拒绝。
倒是梁进这话,让一旁的苗元正大为敬佩。
苗元正听到大贤良师不贪钱财,而一心治病救人,心中崇敬再度提升一个高度。
他也更愿意,用自己的刀来守护好这个能平息瘟疫的人。
蒙面男子听到被拒绝,冷笑道:
“大贤良师如果嫌弃价码低,可以随便提。”
“但若是就这样拒绝我们,那对于大贤良师可未必是件好事。”
“大贤良师不妨好好听听,得罪我们会有怎样后果。”
这蒙面人竟然还威胁上了。
苗元正怒哼一声,指着蒙面人骂道:
“放肆!”
“大贤良师为民治病,岂是你们这些阴险鼠辈所能威胁的?”
“快滚!否则小心人头落地!”
当即,苗元正抽出背上长刀,冷冷看着蒙面男子。
梁进却视线一转,开始观察起周围情况来。
这蒙面人摆明了想要来硬的,但来的仅仅他一个人吗?
周围民舍高立,寂静无声。
这种地形,倒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
梁进眼睛微微眯起,心中有了计较。
撤退?
这似乎是个好主意。
但别人已经拦截,恐怕不会给梁进就此撤退的机会。
更何况梁进并不打算就这样撤退。
人家都威胁到面前了,不把人给收拾了根本说不过去。
梁进并不认为这蒙面人有多强。
要真是能碾压一切的强者,也不至于废话这么多了。
梁进有的是手段,就看看想要害他的人是否能接得住了。
当即梁进放下轿帘,身形隐没在了轿子之中。
外头。
蒙面男子面对苗元正的怒火,却恍若未察。
他只是自顾说道:
“得罪我们,会死。”
“大贤良师死了,这符水也就没了。”
“这规矩,也就不会有人来捣乱了。”
苗元正再也无法忍受。
他持刀朝着蒙面男子走去: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蒙面男子面对苗元正倒也没有托大,他摘下腰间手戟,握在掌心。
同时,蒙面男子警告道:
“苗元正,你的底细我们查得很清楚,奉劝你别来趟这趟浑水。”
“否则明天,天地堂就会知晓你就躲在这台阳城中。”
最后这句话,似乎对苗元正极具威慑,以至于让苗元正的脚步也不由一顿。
同时他也经常地看向蒙面男子,似乎没想到蒙面男子竟然对他的过往这么清楚。
但苗元正最终还是一咬牙,持刀道:
“我能躲这些年,也已经足够了!”
“你们动大贤良师,就是断穷苦人的活路。”
“我苗元正,绝不答应!”
若非大贤良师,他的儿子早就病死,更多人也都没机会在瘟疫中活下来。
苗元正绝不忘恩负义。
蒙面男子冷哼一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识抬举!”
“那你就去死吧!”
说罢,蒙面人身形一动,凶猛朝着苗元正冲来。
苗元正也毫不示弱,举刀迎了上去。
他必须将战场从大贤良师身边拉远,这样才能避免战斗波及到大贤良师。
双方迅速短兵相接。
一时之间,兵器碰撞声响个不停。
两人已经过了数招,却竟然斗得难分搞下。
苗元正也没想到对手如此难缠,尤其对手使用的手戟变化多端,招式阴险。
这让苗元正想要速胜而不得。
他当即一咬牙,准备加强猛攻。
蒙面人却忽然身形急速后撤,眼中露出得色。
跟着只见蒙面人掏出哨子,猛地吹响。
“啾!!!”
响亮的哨声立刻传开。
下一刻,只见巷道两侧屋顶上发出一阵响动,陡然冒出一群黑衣人。
而这些黑衣人的手中,竟然持有劲弩!
“不好!”
苗元正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这屋顶上竟然还有埋伏,并且让苗元正都没有察觉。
这就说明屋顶上的人最起码也是武者,并且还训练有素,能够一直藏匿上头没有丝毫动作,才能避开苗元正的双耳。
苗元正不顾上追杀那名使用手戟的蒙面人,迅速转身朝着轿子跑去。
然而。
他还是晚了。
只见屋顶上的黑衣人,已经瞬间扣动。
伴随着一阵阵弩弦激荡支声,十几支弩箭已经凶猛地朝着轿子射去。
“咻咻咻……”
苗元正眼睁睁看着弩箭射穿轿子薄薄的木板和轿帘,穿入到了轿子内部。
而那几名抬轿的轿夫,更是被射死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贤良师!”
苗元正悲愤叫道。
轿子空间狭窄,面对这么多的弩箭根本避无可避。
而劲弩的威力极强!
也是极少数普通人用上,就能对武者造成威胁的武器。
面对这十多支劲弩,就连苗元正这样的七品武者都不敢正面硬刚。
不难想象,轿子里的大贤良师此时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惨状。
正当苗元正失神瞬间,一道劲风忽然袭来。
“看戟!”
苗元正急忙持刀抵挡。
“呯!”
兵器碰撞,清脆震耳。
苗元正抵挡住了袭击来的手戟。
可谁能料到,这竟是那蒙面人虚晃的一招。
蒙面人的目标根本不是苗元正。
他身法灵动,竟然借着苗元正长刀的力道,迅速朝着轿子冲去。
“先确定这神棍死了没,没死我再补两戟。”
“然后再来收拾你,苗元正!”
蒙面人也知晓苗元正难缠,所以根本不与苗元正过多硬碰硬。
他此行的唯一目标,便是大贤良师。
“混蛋!”
苗元正高声怒吼。
他自负武功不比蒙面人差,但偏偏身法远不及对方。
只要对方不正面交战,他就总慢对方一截。
此时苗元正已经奋力追赶,却依然只能再度眼睁睁看着蒙面人一头钻入了梁进的轿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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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赚钱的生意
台阳县县衙。
裘卓本是要乘轿回家。
可当他收到有贵客到访的消息之后,便急匆匆改道来了县衙。
等裘卓来到衙门里他的书房时,只见一名老者已经在这里等候。
这老者看上去年过花甲,穿着锦袍玉带,外头还裹着上好的狐白披风。
就连他坐的椅子都是专门搬来的上好的黄花梨,上面还铺了一张完好无损的豹皮。
四名漂亮侍女伺候左右。
一名侍女正在为他点燃暖炉,另一名侍女则在点香炉。
剩下的两名侍女,则在为他按摩。
还有一名男子沉默着站在老者身后,从男子那高高隆起的太阳穴不难看出,他是一名强悍的武者。
裘卓急忙朝着老者迎了上去,并且恭敬行礼:
“杨老,您怎么来了?”
“大驾光临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晚辈好早做迎接。”
老者烘烤着暖炉,面对裘卓的行礼也并不回礼。
他气度不凡,在这里一坐,仿佛才是这县衙的主人一般。
老者名叫杨经业,他非官非士,只是一名商人。
可即便如此,裘卓这样的知县面对杨经业时,竟然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不仅因为这杨经业是整个青州府最出名的商人,更因为他的背景非常大。
等杨经业喝了一口参茶之后,才缓缓说道:
“裘卓,你这七品芝麻官也当了好些年了吧?”
“我同你父亲是旧相识,本早该提点你一下。”
“今天正好有事前来你这里坐坐,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裘卓闻言心中大喜。
如果能够得到杨经业的提点,那么他的仕途自然一路畅通。
“多谢杨老看重!”
“不知道杨老此番前来有什么用得着晚辈的地方,还请杨老尽管开口,晚辈定然愿效犬马!”
裘卓看到机会就在眼前,不由得姿态更低。
到了现在,他都只敢在杨经业身旁站着,不敢落座。
杨经业满意点点头:
“不错,孺子可教。”
“我就直说吧,我这次来是来谈一笔生意的。”
“就是同你们县那个叫什么……大贤良师的谈。”
裘卓大为意外,没想到杨经业点名要找的人,竟然是大贤良师。
可既然杨经业开了口,裘卓自然不能拒绝。
“杨老稍后,我这就差人去叫那大贤良师过来。”
裘卓说着,就准备去办。
杨经业却摇摇手:
“不必了,我时间宝贵不能浪费一刻。”
“现在,我手下的人应该已经同那……哦,大贤良师谈着了。”
裘卓没敢问杨经业要同大贤良师谈什么。
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杨经业的生意很多,但主要做的是药材生意,这可是瘟疫期间日进斗金的买卖。
太平道的符水却是白送,这难免损坏了杨经业的买卖。
“杨老,恕晚辈冒昧说句不好听的。”
“只怕那大贤良师……不太好谈。”
裘卓好心提醒道。
他今天同大贤良师谈判了一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杨经业却不屑一笑。
他躺在了椅子上,两名侍女立刻为他按摩起来。
“我做生意,从来不怕遇到不好谈的对象。”
“谈不了,那就不用谈。”
杨经业霸气回应。
这话,裘卓信。
杨经业做生意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强硬霸道。
他做的生意就要做最大,让别的同行没有生存空间。
青州境内原本不少药材商,都被逼得离开青州去别地另谋出路。
他们不敢惹杨经业。
整个青州府,也没几个人敢惹杨经业。
裘卓尴尬笑道:
“杨老,我已经关押过那大贤良师一次了,差点就激起民变。”
“若是再来一次,恐怕……”
在裘卓看来,杨经业是打算要官商勾结,利用自己的权力来逼迫大贤良师妥协。
毕竟,这也是杨经业常用的手段。
谁知。
杨经业冷笑一声:
“裘卓,你当这小官当太久了,眼界都不够高了。”
“要是需要动用官家手段,你这种小知县帮得上我什么忙?”
“隔壁阳州正在闹叛乱,若是青州再激起民变,上面可就不好交代了。”
“所以简单点吧,不听话杀了就行,反正是个小人物。”
裘卓闻言心中咯噔一跳。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杨经业竟然要杀大贤良师!
一瞬间,裘卓心乱如麻。
他不断思索着大贤良师死后各种情况,但没有一种情况是好的。
这让裘卓忍不住再开口:
“杨老,大贤良师若是死了,那能治瘟疫的符水可就没了。”
“那这场瘟疫……”
裘卓实在无法想象,台阳县再度变回原本的样子。
杨经业鄙夷地看了裘卓一眼:
“所以说,你的眼界还是太低了。”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若是心慈手软怎么赚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瘟疫每隔几年就要闹一次,闹出什么大事了?最后总会平息的嘛。”
“这本就是天地间常态,最重要的是如何从中寻找到机会。”
说到这里,杨经业的面上似乎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他叹声说道:
“你爹跟你说过我以前是怎么起家的吗?”
“青州独产一种珍贵的特殊药材叫玄阴草,能种出玄阴草的药田不过百亩,每年获利白银两千两。”
“我下令将药田掘地三尺,填埋入生石灰彻底毁去九十九亩,独剩一亩。”
“玄阴草价格立刻翻了千倍,每年获利白银两万两有余!”
“这钱,就是这么好赚。”
说到这里,杨经业招了招手。
只见一名侍女端来一个精致的玉碗。
玉碗之中盛着水,只是这水并不清澈,上面还漂浮着一些黑灰。
裘卓对这水十分熟悉,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太平道的符水。
这让裘卓微微诧异,太平道的符水不是只有信徒才能获得,并严禁售卖吗?
每名信徒领取到符水时,都需要当着太平道的人当面喝下,为的就是避免符水外流。
但裘卓随即晒然。
钱能通鬼神。
杨经业有钱,自然什么都能买到。
只见杨经业端起玉碗,看着碗中符水惋惜道:
“这东西,本该价值千金万金。”
“可惜那大贤良师是一个不懂做生意的蠢货,只知道傻乎乎的免费送人,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说到这里,杨经业将手中的玉碗随手一扔。
“呯!”
价值不菲的玉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碗中的符水,也撒了一地。
杨经业坐直身子,直视裘卓:
“若是那大贤良师死了,符水再也无法新生,而我将已产出的符水全部重金购入。”
“你说,到时候我手上的符水,又能够卖多少钱?”
裘卓说不出话来。
但他知道,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杨经业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所获金银难以计数。
也只有这样利润夸张到恐怖的生意,才能够吸引杨经业这种大人物亲自前来台阳县这种小地方坐镇。
但裘卓也知道。
到时候,青州之中穷人将会大批死去,只有富人才有能力购买符水保命。
即便那些富人,也得为求一碗符水而倾家荡产,一夜返贫。
杨经业自私自利,从来不顾别人死活。
可偏偏就是这种自私自利者,却混得风生水起。
裘卓面上依然谦卑,可心中却大感不忿,对杨经业这样的商人也感到深恶痛绝。
他裘卓,毕竟也是读过圣人教诲的。
但他也不敢为此多说半句。
因为杨经业背后的人,是他根本不敢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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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我们惹不起
“大贤良师!”
苗元正惊声叫着,持刀就朝着木轿冲去。
那蒙面人,已经完全钻进了轿子里。
苗元正心知大贤良师在劲弩和蒙面人的双重进攻之下性命渺茫,但他还是要搏这一线生机。
突然。
“嘭!!!”
一道人影猛地从轿子里飞了出来。
竟是那蒙面人。
只不过……蒙面人并非是自己跑出来的,而是被人一拳轰飞出来的!
“噗!”
蒙面人还倒飞在半空,就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将他蒙面的黑巾尽数打湿。
随后,他重重砸落在地。
苗元正之间他的胸膛凹陷进去,隐隐看去竟是一个拳印。
下一刻。
只见轿帘掀开,梁进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身上衣服有一些破损,那都是弩箭造成的。
而破碎的衣服下面,隐隐可见一些金属光泽散发出来。
刚才弩箭破空声响起瞬间,梁进便急忙护住头、脖等要害。
至于身躯他根本不怕,因为软猬甲就穿在身上。
软猬甲刀枪不入堪称宝物,远比普通甲胄要强太多。
弩的破甲能力虽可观。
但这些黑衣人所使用的也仅仅是普通手弩,又不是八牛弩、床弩等大型器械。
这些普通弩箭根本无法射破软猬甲,反而还会被软猬甲奇思妙想的设计结构卸去大部分冲击力。
七品武者的强悍身躯,也足够抵挡弩箭剩下的冲击力。
只要不是贯穿伤,那么对梁进根本不致命。
梁进遭遇一波弩箭袭击之后,正要反击,谁知那蒙面人自己就钻进来了。
这就是找死!
蒙面人的手戟同样无法对梁进造成致命伤。
但是轿子里如此近的距离和如此狭窄的空间,正是梁进大施拳脚的机会。
当时梁进瞬间爆发,恐怖战意和杀意慑住猝不及防的蒙面人。
跟着一拳轰出!
他的《大伏魔拳》可是练到了九重!
只一拳,就将那蒙面人打得胸骨碎裂!
“大贤良师,竟还是名强悍武者?”
苗元正见状微微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梁进出手,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不仅苗元正惊讶。
就连那些屋顶上埋伏的黑衣人,也同样感到一阵惧怕,以至于他们手上填装弩箭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梁进双目之中杀意涌动,他看向两侧屋顶上的黑衣人:
“一人一边,把这些人都清了。”
说着,他身形一动,竟然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顶之上。
看似缓慢,实则奇快!
正是动用了《神行百变》。
“好轻功!”
苗元正再度被震撼到,不由自主开口赞叹。
梁进这一手轻功,就连苗元正看了都只觉得自愧不如。
在那些黑衣人目瞪口呆之中,梁进的拳头已经朝着他们狠狠砸了过来。
当即苗元正也跳上另一侧屋顶,持刀清剿另一侧的黑衣人。
这些屋顶上的黑衣人都仅仅只是一些九品武者,他们在梁进和苗元正的进攻之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没过一阵,这些黑人的尸体就已经尽数从房顶上滚落下来。
现场的杀手,也仅仅只剩那名挨了一拳的蒙面人还躺在地上挣扎。
当梁进和苗元正重新来到他的身边时,他还没有断气。
蒙面人不甘心地说道:
“没想到大贤良师……竟然还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你是七品……还是六品?”
“这次……是我们失算了。”
说着,蒙面人又吐了两口血。
蒙面人自己也是一名七品武者,可以同苗元正打得有来有回。
但梁进一拳,就直接把他打成了重伤。
这以至于让蒙面人完全不敢相信梁进只是一名七品武者。
可在梁进看来,这蒙面人的气势远不如一刀客。
如今梁进若是再度对上一刀客,都能有九成胜算。
对上这蒙面人,自然就更容易了。
初看一刀客一刀秒杀同境界武者时,梁进曾惊讶不已。
而如今,他也享受到了这种一拳秒杀的感觉。
蒙面人虽未被他一拳打死,但是却被一拳重创,失去反抗能力,命垂一线。
苗元正上前,拉开蒙面人遮面的黑巾。
而黑巾下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梁进和苗元正都没见过这个人。
“说!”
“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行刺的?”
苗元正将刀抵在蒙面人喉头,厉声质问。
可谁知,蒙面人却丝毫不惧,只是冷笑道:
“我们来的人,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还有一名真正的五品强者,是你们根本对抗不了的!”
“老爷会为我们复仇的!”
蒙面人笑了两声,然后一咬牙朝着苗元正的长刀撞去。
苗元正收刀不及,蒙面人的喉咙已经被长刀刺穿。
只见蒙面人口鼻不断呛血,没抽搐几下就彻底死去。
“怪我,这下线索断了。”
苗元正懊恼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要不是他将长刀抵在蒙面人喉头,蒙面人就做不到如此轻易自杀。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若是不能揪出幕后指使,那恐怕以后还会麻烦不断。
梁进却只是淡淡道:
“我在这台阳县,并没有什么仇家。”
“所做之事,恐怕是断了人的财路,才招来杀手。”
“瘟疫肆虐,什么东西涨价最快,并且有价无市?”
苗元正略一思索,就回答道:
“是药材!”
自从瘟疫肆虐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传言说某一味药对治瘟疫有效,于是惹得人们竞相购买。
这导致台阳县的药材都卖光了,带着银子都找不到哪里能买到。
苗元正想到这里,瞬间明悟。
而如今梁进大肆发放符水,这无疑是断了药材商的财路。
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招来杀手也就不奇怪了。
梁进又问:
“台阳县的药材商,没有能量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青州之中,最大的药材商是谁?”
这些杀手训练有素,连市面上很难见到的手弩都有这么多。
要知道大乾王朝是禁弩的,一般人可没胆子藏匿这么多弩。
而第一波杀手,就清一色的武者,甚至还有七品武者。
小小一个县的药材商,还没有这么大本事,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
苗元正一惊,回答道:
“他叫杨经业。”
此时苗元正的心中,已经基本确定杨经业最有嫌疑。
毕竟杨经业的行事风格,他也听说过不少。
但他还是补充道:
“大贤良师,我们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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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没什么惹不起
梁进冷笑一声:
“人家既然都要我们的命了,哪里还存在惹得起惹不起?”
苗元正只能详细说道:
“杨经业背后的人,是皇亲国戚。”
“韩贵妃的生父,韩国丈。”
大乾王朝惯例,一般只有皇后之父方可称为国丈。
而也只有到了皇贵妃级别,娘家人方可成为皇亲国戚。
普通妃子娘家人根本不配当皇帝的亲戚,只能做皇帝的臣子,甚至平日里没有特殊情况根本没有资格进宫。
但这也并非绝对。
主要还是得看皇帝态度。
历代帝王之中,也曾有过称高位妃子父亲为国丈的例子。
而如今的韩贵妃受皇帝宠爱,所以她的父亲也得到国丈之称,被纳入皇亲国戚。
韩国丈虽然官位品级还算高,但也只是虚职并无实权。
他因为女儿的关系,这让他在官场中也极具影响力。
梁进冷笑一声:
“我还以为他是天王老子呢,原来不过是皇亲国戚的一条狗。”
被狗咬一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狗打死。
说着的同时,梁进千里之外的本体已经开始使用起了【千里追踪】的特性。
随着“杨经业”的名字输入之后,叫此名之人的位置都出现在了地图上。
苗元正犹豫道:
“大贤良师,我们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这杨经业要害您。”
“说不定,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而梁进的心思,却已经在地图上发现了端倪。
一个红点,竟然就在附近。
位置,就在台阳县的县衙里头。
“县衙里,是否有叫杨经业的人?”
梁进问道。
苗元正摇摇头。
这阵子,衙门里大部分人也都入了太平道,对于衙门的情况苗元正已经了若指掌。
梁进眼中泛起冷意:
“既然这样,那证据我已经有了。”
“现在,去县衙。”
梁进抬腿就走。
苗元正微微疑惑。
去县衙能干嘛?
报官?
向一个区区知县报官,管得了杨经业这样的大人物?
要报官,起码也得去到州府才行。
更何况如今已经被敌人盯上,能不能去到州府都不一定。
苗元正急忙跟上梁进,并且提醒道:
“大贤良师,刚才那杀手的话我觉得不假。”
“据传杨经业身边,确实一直有一个名叫暴晁的五品高手保护!”
“那暴晁原是武林门派森罗宗的长老之一,已经成名十多年。而森罗宗又一直为韩国丈办事甘为鹰犬,在江湖中声名狼藉。”
“但那暴晁的武功确实厉害,号称刀腿双绝,后得韩国丈推荐成为了杨经业的门客,守护杨经业安全。”
“此人若是出马,我太平道中无一人是其敌手。”
“我建议现在您应该先撤入巨牛乡,躲入山林。等过阵子事情过去了,我们再继续出山。”
梁进闻言,本体立刻在面板上输入了暴晁的名字。
很快相关信息就跳了出来:
【目标:暴晁】
【位置:台阳县衙】
【实力:五品】
【武学:《黑煞刀》(七重)、《森罗腿》(八重)、《灵鹤步》(七重)】
看着信息,梁进大致知晓,这暴晁确实擅长刀法和腿法,至于那《灵鹤步》大概率是一门轻功。
尤其这暴晁也在县衙之中,那这一切就没错了。
五品武者,对于五品以下的武者而言,已经是完全两个层次。
五品,也是武者间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武者到了五品的境界,便可以做到内力外放。
正所谓掌风、拳劲、剑气、刀气等等,通过内力来实现攻防的多样和延伸。
所以五品之上的武者,在武林之中便可算得上真正的高手。
“我也正想看看,五品的高手有多强。”
“放心,黄天会惩戒这些恶人。”
梁进阴沉说道。
既然敌人已经处心积虑要害自己,那么梁进可不会善罢甘休。
那五品高手,梁进确实没有十足把握。
但那杨经业,梁进杀定了!
………………
县衙。
裘卓和杨经业还在闲聊。
杨经业坐着喝着茶,而裘卓依然站在一旁,恭敬回话。
聊天同时,裘卓也忍不住偷偷看了杨经业身后那名中年男子两眼。
这名中年男子太阳穴高高隆起,整个人气势内敛却沉重。
他就站在杨经业身后,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裘卓每当靠近他,却总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这让裘卓不得不换了个位置,等距离这名男子远了,才轻松不少。
杨经业见状轻笑道:
“你看你,没见识了吧?”
“暴先生乃森罗宗长老,刀腿双绝,更是五品强者!”
“你一个小小芝麻官距离他近了,自然会被他气势所慑。”
“人的胆气,无非武、权、财。”
“待你高升之后,权力提升,气势自然会增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时候你再靠近暴先生,才可不会受其影响。”
裘卓闻言露出一副受教模样,连连称叹。
同时他也不忘朝着暴晁,也行了一礼。
暴晁依然面无表情,并没有还礼,完全无视了裘卓。
但裘卓并不怪。
森罗宗的长老,五品强者,这等地位还真可以不把他一个小知县看在眼里。
而连森罗宗长老也被安排到杨经业身边,可见韩国丈对于杨经业的看重。
如今有了杨经业担保,裘卓知晓自己这一次升官的事情大致稳了。
此时。
杨经业放下了手中参茶,双目看向屋外天色:
“算算时间,那大贤良师此时已经死了。”
“他身边就一个七品武者,根本保不了他的命。”
“我的这笔买卖,也可以开始做了。”
“裘卓,那妖人死后安抚人心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做好了,青州通判的位置等着你呢。”
裘卓急忙点头道谢。
杨经业说大贤良师死了,那么大贤良师就一定死了。
这些年来在整个青州之中,杨经业想要谁死,谁就不能活。
但裘卓也很清楚,大贤良师死后恐怕会在民间产生震荡。
一旦自己没能安抚好人心激发民变,那么自己就是替罪羊。
有钱杨经业赚,有锅裘卓来背。
但裘卓并未觉得不甘。
毕竟富贵险中求,为这些大人物办事若还怕担风险,那么一辈子别想升官。
他只是叹息,大贤良师就这么死了,可惜可叹……
杨经业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之下,缓缓站起身来:
“好了,现在该去……”
他话未能说完,忽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哗啦啦!
书房门前的小院里,花花草草都被雨滴砸得抬不起头来。
杨经业哈哈一笑:
“看来,是老天都在怜我,可怜我太老了,所以在出门之前才降下大雨,避免淋坏我这把老骨头。”
裘卓急忙想要拍两句马屁。
突然!
裘卓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快速移动耳朵。
当他定睛看去的时候,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暴晁,此时竟然已经护在了杨经业的面前。
暴晁面色阴沉,冷冷说道:
“有人潜入了衙门,在朝着这里在靠近。”
“他们的身上,带着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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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雕虫小技
裘卓闻言大惊,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但他看暴晁那面沉如水的模样,却又觉得杨老身边的人必然不是轻率之辈。
于是他急忙开口:
“我……我去叫衙役过来守护杨老!”
竟然有人敢潜入县衙,这件事怎么都得提升警戒才行。
杨经业却不屑道:
“没脑子!”
“就你们这破衙门那几个废衙役,能起什么作用?”
“你还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不具备临危不乱的气魄。”
“过来继续陪我喝茶,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裘卓虽然心中慌乱,但是却也只能忐忑地回到杨经业身边。
他扫视一圈,暴晁站在门口,如山般巍然不动。那四名侍女依然在细心为杨经业服务,也看不出半点慌乱。
反倒是自己堂堂知县,显得最为慌张。
这让裘卓羞愧之余,也隐隐有些担忧。
杨经业似乎看出了裘卓担忧,大笑道:
“放心,暴先生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就等着看暴先生如今对付这些宵小鼠辈,对了,你不怕见血吧?”
裘卓一愣,抬头看去。
只见杨经业靠在椅子上,已经做好了一副看戏的模样。
而一旁的侍女也端来盛着干果仁的小碟,并且贴心地换了新茶。
一道闪电陡然划破长空。
“轰隆隆隆!!!”
一串闷雷滚滚降落而下,震得房梁都仿佛一阵颤动。
暴晁忽然放声喊道:
“既然来了,就现身一见。”
“又何必藏头露尾,徒惹人耻笑?”
暴晁的声音发出的突然,裘卓还没能反应过来这暴晁究竟在对谁说话。
可下一刻。
三道人影从一侧房顶落下,稳稳站在了小院之中。
这三人被雨幕所遮盖,脸上又有布条蒙面。
只看得出是两男一女。
这三人,正是严巨、云辽和华兰月一行。
他们此时也透过雨帘,看向了书房之中。
待到看清书房内众人之后,三人心头咯噔一跳。
“竟然是这老家伙亲自来了?!”
三人进城比杨家车队晚了一些时间,当他们入城之后寻找到杨家车队时,发现杨家车队已经停在了衙门门口。
显然杨家车队里的重要人物,已经进入了衙门之中。
这让三人暂时无法判断来的杨家人是谁。
可这时,三人却发现杨家车队的护卫们竟然纷纷离开,似乎另有任务。
这让三人心头大喜,只觉得此时是刺杀杨家人的天赐良机。
于是三人果断潜入了衙门,寻找着杨家人所在位置。
而如今的结果,却让三人的心沉到了冰点。
“连暴晁也在!这下怕是不妙了。”
严巨三人此时只觉得骑虎难下。
自己三人刚靠近就被发现,如今想要逃跑都将变得格外困难。
那暴晁虽然还未出手,但他只需要往那里一站,就能带给三人极大的心理压力。
并且面对暴晁,他们根本升不出战意!
暴晁冷冷一笑:
“你们三个,不该来的。”
这话,严巨三人自然赞同。
但如今,却已经晚了。
“走!!!”
严巨高喝一声。
事到如今,能逃走就还有活路。
云辽和华兰月当即身形一动,想要朝着屋顶上跳去。
暴晁却已经瞬间在书房消失:
“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的双腿仿佛能够产生无穷力量,竟然后发先至,眼看就要追上试图逃窜云辽和华兰月。
严巨怒吼一声:
“你们尽管走!我来殿后!”
他从披风之下抽出一把九环大刀,迅速朝着暴晁迎了上去。
刀背上九个铜环剧烈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嗡!”
震动的巨响犹如雷声极为骇人,仿佛能摄人心神。
跟着严巨双腿借力,旋转一刀就朝着暴晁横斩而去。
这一刀势大力沉,仿佛雨幕都要被其斩破。
暴晁眼中涌现轻蔑:
“震雷刀?果然是归一门的小崽子!”
这话一出。
书房内的裘卓心头猛地一惊。
竟然是归一门!
青州地界内,最大的两个武林门派,分别是森罗宗和归一门。
这两个门派力量相当,可是关系却并不和睦。
双方一直龙争虎斗,惹得府衙和六扇门都大为头疼。
后来,森罗宗听闻韩国丈热衷交好武林人士,于是便投靠了韩国丈。
得到了韩国丈的能量相助之后,森罗宗开始呈现出压归一门一头之势。
归一门自然也不甘示弱,果断站了另一名妃子的父亲瑞安伯的队。
瑞安伯贵为伯爵,自然一向看不起平民出身的韩国丈。他们的女儿在宫内争宠,他们就在宫外明争暗斗。
这也让森罗宗和归一门双方的争斗越发白炽化。
裘卓完全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斗到了自己的衙门里来。
此时。
另一侧的战斗还在继续。
当严巨九环大刀横斩来时,暴晁单腿抬起,猛地下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的脚掌踩在刀身之上,将九环大刀瞬间踩到地面。
“嘭!!!”
严巨只觉得刀身上传来的力道极强,当刀身砸到地面之时,甚至将地砖都砸得粉碎。
他的虎口更是被震得裂开流出鲜血,剧痛难耐。
“好强的腿法!”
严巨虽然惊讶对方实力,但他一招吃亏却并不灰心。
他本就没想过能打赢暴晁这种真正的高手,只要能拖延他一时半会,为师弟师妹取得逃跑的时间就足矣!
可谁知。
那暴晁竟然一脚踩下大刀之后,身形竟然还能借力跃起。
他竟然犹如一只灵动的鹤,瞬间飞上半空。
“灵鹤步!”
严巨骇然惊叹。
只见暴晁已经瞬间飞上半空,来到了还在逃窜的云辽和华兰月身后。
暴晁大手一挥,一把揪住华兰月的秀发猛地一扯。
“啊!!!”
华兰月痛得惨叫一声,头皮上立刻冒出簇簇血珠。
再这样下去,她的整张头皮恐怕会被暴晁给硬生生撕扯掉。
当即华兰月伸手一挥,腰间蝴蝶双刀抽出,一刀斩断自己的秀发,另一刀则朝着暴晁砍去。
“合掌刀?看来你也是归一门的小崽子!”
暴晁竟然以掌为刀,猛地劈斩。
华兰月的蝴蝶双刀还没能碰到暴晁,而她的肩胛骨已经被暴晁掌刀劈中。
“咔擦!!!”
伴随着一声脆响,华兰月肩胛骨被瞬间劈断。
暴晁的力量,更是将她直接从屋檐击落到了院中,重重落入地面雨水里。
正当暴晁一招力竭之际,一道人影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他的身后。
正是云辽!
他一言不发,屏息凝神,想要给暴晁致命一击。
暴晁却头也不回冷笑一声:
“雕虫小技!”
他身形猛地一震,浑身内力狂涌。
随后一脚朝着后方猛地踢出。
这一脚,若是从距离上来看根本踢不中云辽。
然而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暴晁这一脚竟然踢出一股强悍气劲,即便隔着半丈,却竟然也狠狠击中云辽的胸口。
五品强者,可释放内力出体外,隔空伤人。
暴晁这一记森罗腿法,正是将内力凝于腿部激发伤人。
“噗!”
云辽胸口立刻出现一个脚印,跟着整个人喷出一口血来,重重跌落在了华兰月身旁。
这一场战斗,仅仅发生在十息之间。
暴晁以一敌三,竟然以碾压的姿态轻松击败三人。
这三人,竟然没一人能抵挡住暴晁一招。
并且……
这还是暴晁没有下死手的结果。
若是暴晁存心直接杀人,那么现在小院中剩下的只有三具死尸。
暴晁的身形慢慢从半空落入院中。
严巨搀扶着受伤的华兰月和云辽,惊恐后退。
“我们仨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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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还有高手
严巨受伤最轻,可他的眼中却最是绝望。
他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来换取师弟师妹逃跑的机会,可谁知暴晁竟强到让他想牺牲都做不到。
他们的生死,竟然也由不得他们自己。
云辽一脸苦涩:
“没想到我们的运气,竟然真的这么差。”
“这老东西,怎么就跑来这破地方了?”
华兰月叹息两声,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她只能握紧蝴蝶双刀,准备做殊死一搏。
暴晁站在雨中,不屑地看着三人。
蝼蚁就是蝼蚁。
在他的手掌之中,这三只蝼蚁只能任他摆布。
只见暴晁抬起手掌。
他的手掌里头,赫然抓着三条面巾。
严巨三人陡然一惊,急忙朝着自己脸上摸去。
他们用于蒙面的面巾,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暴晁给夺走。
这一下,他们的脸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了。
不过,这都已经没关系了,因为他们活不了多久。
“老爷,该杀该留?”
暴晁这话,是向杨经业询问。
书房中,裘卓看着这一幕已经完全惊呆。
他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却也看得出暴晁绝对是一个恐怖到极点的强者!
难怪杨经业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半点慌张。
身边有这样一个强者,确实可以无所畏惧。
这让裘卓大为震撼。
杨经业的底蕴实力,再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听杨经业冲裘卓哈哈笑道:
“如何?”
“我就说,有暴先生在,何人能伤我?!”
裘卓到了现在,只能不断点头。
他此时对于杨经业的畏惧,也忍不住加深了几分。
只见杨经业挥挥手,两名侍女立刻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昂声开口
“这些小蟊贼既然已经确实是归一门的贼人,那并没有留的必要。”
“暴先生,斩草要——”
杨经业话未说完。
突然!
“轰隆隆隆!!!”
天空中惊雷炸响。
与此同时。
暴晁脸色却陡然剧变:
“不好!”
“还有高手!”
话音未落,只见暴晁双脚猛地发力,迅速转身。
看姿态,他竟然是要朝着杨经业扑来。
仿佛此时此刻,他必须立刻返回杨经业的身边一样。
杨经业的脸上,刚流露出疑惑。
猛地——
“嘭!!!”
书房的房顶瞬间破碎。
一个黑色的重物伴随着碎裂的瓦片凶猛砸落!
杨经业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黑色重物就已经砸落到了他的头顶。
“咔擦!”
骨骼断裂的脆响猛地响起。
那黑色重物似乎是中空的,杨经业的脑袋一下子被套入其中。
但那中午强大的下坠力量,却还是直接把杨经业的肩膀骨骼砸断,巨大力量更是压得杨经业瞬间跪在了地上。
膝盖尽碎!
只见那是一个黑色钢铁所铸,犹如钢铁巨大头盔或者大锅般的武器,边缘一圈外圈的刀刃寒芒瘆人。
这武器的顶端,竟然连接着一根黑色的粗铁链。
武器沉重的重量,压得杨经业根本站不起身来。
“老爷!”
四名侍女回过神来,急忙尝试出手解救杨经业。
这四名侍女一出手,裘卓才惊骇发现她们居然也是武者!
下一秒。
伴随着铁链迅速收缩,只见这可怕武器内圈的刀刃猛地收紧。
“唰!”
内圈锋利的刀刃产生强大的力量,立刻将杨经业的脖子斩断。
而杨经业的脑袋也被收入那武器之中,猛地飞向了屋顶窟窿处。
武器离去那巨大的力量,甚至使得四名侍女根本无法阻拦。
其中一名侍女甚至还被武器外圈刀刃切断了手腕!
杨经业的无头尸体跪在地上,鲜血从脖子断口喷溅而出。
裘卓站在一旁,直到被温热的鲜血喷了一脸,才陡然惊醒惊叫着跑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仅在须臾之间。
当暴晁冲到之际,杨经业的脑袋已经被带走。
“好狗贼!”
“归一门竟然还留了后手?”
“真该死!”
暴晁抬头看向房顶大窟窿一脸铁青,气得咬牙切齿。
他只当中了归一门调虎离山之计,先用几个小辈吸引走他,然后真正的杀招藏在后头。
但暴晁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对方的气息能隐瞒他那么久?
他身为五品强者,感知极强。
严巨三人刚进入县衙,他就已经捕捉到了三人的动静。
但是这一次杀死杨经业的对手,就仿佛凭空突然出现在书房房顶一样。
当他感知到的时候,已经根本来不及回防。
“狗贼!”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暴晁脚一跺地面,身形拔地而起,朝着房顶上的大窟窿冲去。
杨经业可是森罗宗的大金主,这些年为森罗宗提供了巨量资金。
也正是如此,暴晁身为森罗宗长老才亲自前来保护杨经业安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杨经业竟然当着他的面被杀,这简直打了森罗宗的脸,更断了森罗宗的摇钱树。
这让暴晁怎么能忍?
眼看暴晁就要冲上房顶。
下一刻。
“嘭!!!”
房顶瓦片再度破开,一个人影伴随着如泼大雨猛地落下。
与此同时,一柄黑色巨剑竟朝着暴晁当头劈斩而下!
那杀死杨经业的贼人不仅没有逃走,竟然还在主动出击!
“呼!”
这巨剑带着下坠的惯性,在加上劈斩的力道,导致速度快到极致,带起呼啸的劲风。
暴晁大吃一惊。
他身在半空本该无处借力,可谁想他身躯一扭竟然犹如一只灵动展翅的鹤,硬生生让他朝着一旁横移而开。
那柄巨剑没能斩中暴晁。
但是下面的一名侍女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巨剑当头斩落。
一剑,这名侍女就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嘭!!!!”
那杀手沉重落下。
他的体重似乎格外沉重,砸得地面发出巨响,还产生了蛛网般的裂纹。
杀手缓缓站了起来。
当众人看清他的面貌之后,不由得细细吸了一口寒气。
只见这个人影起码高达两米。
他头戴尖角兜鍪,面带金属骷髅面具,身披肩甲,着灰黑色长袍。
他一只手,持一柄重剑。
另一只手,却竟然是只机械手臂,没有手掌,只有一个兽首铁匣。
兽首铁匣中伸出的铁链,连接着杀死杨经业的那奇特武器。
这武器犹如钢铁圆盾,又犹如巨大头盔,但众人都很清楚它真正的用途是收割人头!
从房顶破洞上落下的大雨不断浇淋在他的头盔、面具和肩甲,溅起簇簇水花。
随着这人影出现,一股冷漠、沉重和阴寒的气息在书房散发出来。
暴晁身形随之落在两丈之外,他阴沉盯着这骷髅面具人发问:
“阁下是归一门哪一位?”
“可敢报上名来!”
归一门中成名在外者,暴晁了若指掌,并没有眼前这一位。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此人是归一门的里子,也就是被隐藏起来执行特殊任务的高手。
要么,此人是归一门请来的外援。
小院中。
严巨、云辽和华兰月三人也都惊呆了。
他们之前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已经准备好赴死。
可谁料转眼之间,形势竟然发生了惊人转折。
这让三人一时之间都回不过神来。
华兰月甚至忍不住低问:
“师兄,这莫非是师父请来暗中帮我们的前辈?”
她被暴晁的话所引导,还真当这骷髅面具人是门中高手。
严巨和云辽也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显然他们到现在,也完全搞不懂状况。
此时。
那金属面具人却已经提着巨剑,朝着暴晁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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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破绽
裘卓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他的视线之中,只有那具失去了脑袋的尸体。
杨经业,杨老,这个不久前还令裘卓无比敬畏的大人物。
此时此刻,竟然就那么静静躺在地上,任由房顶破洞漏下的雨水冲刷。
饶是他一身珍贵皮裘和珠宝,饶是他过人的赚钱能力,饶是他深厚的背景……
这些东西在此时,竟然也救不了他的命。
“为老爷报仇!”
三声娇喝将裘卓惊醒。
只见剩下三名侍女漂亮的脸上尽是愤怒,一同朝着这骷髅面具人冲去。
裘卓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而暴晁阴冷站在一旁,他并未急着动手。
他想要先看看这骷髅蒙面人的招式。
此时。
骷髅面具人动了。
他手中巨剑猛地一扫,强劲的气势逼迫得刚冲过来的三名侍女匆忙后退。
然而。
三名侍女脚跟还没能落地,只见骷髅面具人手中那厚重的钢铁血滴子已经猛地甩出。
“呼!”
起码两百斤重的血滴子带着可怕的呼啸飞出,猛地击中了一名侍女。
这名侍女身躯轻如杨柳,直接被血滴子撞得砸在墙上。
“轰!!!”
只见整面墙壁直接被砸碎。
侍女身躯被砸得骨骼尽断,甚至还被砸飞出墙外软绵绵地落在大雨之中,一动不动。
另外两名侍女看得心惊胆战。
但骷髅面具人可并未停歇,更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一剑斩来,劈向另一名侍女。
这名侍女刚来得及躲避长剑,耳边却传来一阵铁链声音。
“哗啦啦!”
铁链迅速收缩!
只见骷髅面具人一条胳膊竟然是机械臂,伸出似乎还有钢铁齿轮。
伴随着钢铁齿轮迅速搅动,铁链尽数被他收入手臂之中。
血滴子也被扯得飞了回来。
这名侍女还未来得及躲避,血滴子已经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回到了骷髅面具人的手腕上。
侍女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忽然!
她却只感觉胸口衣服被一片温热液体打湿。
当她垂头一看,自己身躯已经被鲜血浸染。
而这些鲜血来自于……她的脖子!
原来,血滴子从她身边飞过之时,血滴子边缘那些犹如月牙的锋利外刃已经轻易切开了她的喉咙!
最后一名侍女看到同伴死绝,终于彻底失去战意。
她转身朝着暴晁跑去,一边跑一边惊呼:
“暴先生,救我!”
暴晁却没动。
他凝神看着侍女背后升起的高大骷髅面具人。
亲眼看着那人影一剑将侍女拦腰斩断!
甚至侍女上半截身子摔在暴晁脚边,内脏流入雨水之中,暴晁的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六品!”
“我还真没想到,六品武者中竟然也有如此强者?”
“能让我心生忌惮的六品,你是头一个。”
暴晁终于确定了对方的实力。
他一生见过、遇过、战过众多六品强者,可却从没有一个能够有眼前这骷髅面具人般强横的。
这骷髅面具人气势极具压迫感,攻击也冷酷无情。
可以说,这骷髅面具人已经将六品实力发挥到了极致。
若暴晁此时仅仅是六品的实力,那他一定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这骷髅面具人,六品之中无敌!
“但可惜……”
“六品,就是六品。”
“你若是提升到五品,那今天是我死期。”
“但你只是六品,那今天死的人会是你。”
六品比五品只差一个境界,但是实力差距却有着一道天堑。
尤其暴晁成名多年,身经百战。
他不仅境界高,所学武艺也都练得极高。
即便是同五品境界之中,暴晁也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这就是他的信心:
“你可以去死了!”
暴晁身形一动,朝着骷髅面具人冲去。
他已经看出,这骷髅面具人一手持剑,一手持血滴子。
看起来血滴子如盾,巨剑杀人。
但实则血滴子才是他的进攻手段,而巨剑是用于近身防御。
那血滴子中远程攻击力极强,所以暴晁选择近战!
而暴晁的腿法精妙强悍,近战,才他是他的主场!
暴晁凭借灵鹤步的轻功,犹如灵鹤扑鱼一眼瞬间就来到骷髅面具人的面前。
“黑煞刀!”
他以手为刀,正要劈斩。
骷髅面具人却纵身往后一跃,飞出两丈避开暴晁的进攻。
暴晁冷笑一声:
“逃得掉吗?”
以他的境界在加上灵鹤步,根本不怕对手逃跑。
正当暴晁想要继续追击。
却见骷髅面具人机械手臂上的血滴子猛地呼啸飞出,朝着暴晁砸来。
竟是以退为进,杀了一招回马枪!
暴晁匆忙中途止住身形,后跳一步。
“嘭!!!”
血滴子砸了个空,重重砸落在暴晁面前的地里,溅起大片雨水。
暴晁抓住机会,又要继续抢先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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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面具人手臂铁链再度收绞。
这一次,骷髅面具人却并非将血滴子收回,而是依靠铁链收动的力量拉扯身躯,整个人犹如一只飞蛾般借力朝着暴晁扑来。
“呼!”
巨剑一扫而过。
暴晁只能再度变幻身形,巨剑擦着他的鼻尖劈空。
这惊得暴晁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因为他轻功了得又加内力深厚,能够连续变幻身形躲避,否则后果难料。
“他一剑劈空,正是我的机会!”
暴晁不愧是成名武者,惊险避过一招之后并不是向着撤退,而是主动进攻。
他战意和进攻性极强,当即就要贴身再战。
下一秒。
却见骷髅面具人虽然长剑劈空,但手中血滴子却已经犹如一面盾牌狠狠砸来。
暴晁面露不屑:
“六品也想要和我硬碰硬?”
他毫不犹豫,一腿就朝着血滴子踢去。
“嗡!”
却见血滴子伴随着一阵闷响,边缘月牙般的外刃竟然像电锯一样高速旋转起来。
这旋转速度极快,落下的雨滴都被劈飞。
暴晁本已找好空隙准备一脚踢飞血滴子,可这血滴子突然进攻方式的改变,让他猝不及防。
错愕之下,暴晁急忙内力凝于腿步迸发而出。
“呯!!!”
腿上内力凌空而出,撞击在了旋转的血滴子上。
暴晁也终于得以借力后退躲避。
“这厮的进攻诡谲多变,这武器我又闻所未闻,还真是难对付!”
暴晁并不怕这骷髅面具人本身的实力,但是却极为忌惮这血滴子的诡异攻击方式。
这种特殊武器令人捉摸不透极为难缠,暴晁行走江湖一生还从未听说过。
刚才大意之下,竟然差点被他给杀了。
暴晁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名六品武者威胁到性命。
这惊得暴晁都出了一身冷汗。
“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若是时间长了被他抓住破绽,将会对我非常不利。”
此时暴晁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心态,而是凝重严肃。
他此时心理之中早没有将骷髅面具人当成是个六品武者,而已经将其视为同境界的高手。
“呼!”
伴随破空声,血滴子竟然又被骷髅面具人放出,朝着正在后退的暴晁呼啸飞来。
暴晁这次却不再躲避。
他竟然迎着飞来的血滴子冲了过去。
“升龙腿!”
只见暴晁身形一矮,滑跪于地,避开呼啸而来的血滴子。
当血滴子从他身上飞过之际,暴晁腰背从地借力,双腿内力猛地迸发而出。
“嘭!!!”
凶猛的内力从底部轰击在了血滴子之上。
血滴子被轰得垂直高高飞起数丈。
甚至这一脚势大力沉,震得血滴子内圈刀刃张开,杨经业的脑袋从里头掉出。
暴晁终于抓住了机会:
“就是现在!”
骷髅面具人的破绽,已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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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死不瞑目
暴雨中。
严巨、云辽和华兰月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暴晁和骷髅面具人双方的战斗。
他们双方的攻防连续、紧密,且强横无匹。
无论是暴晁还是骷髅面具人的招式,只要三人被擦上一点,不死也要受伤。
三人即便有心帮忙,却也根本插不上手。
“师兄,我们要不……先撤?”
华兰月低声问道。
他们帮不了忙,这样干站着也不是办法。
万一那位骷髅面具人输了,那么他们将会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大雨不断淋在三人身上。
他们身上的鲜血混在雨水里头,在脚下蔓延开来。
三人都受了伤。
尤其华兰月和云辽两人伤得最重。
“啪嗒!”
一声轻微响动产生。
严巨立刻察觉,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小院外探进来了几个脑袋,当迎上严巨的目光之后又急忙缩了回去。
那是衙门里的衙役。
他们早就被这里动静所吸引。
可是当他们看到这里战况如此激烈,也意识到这是有高手在过招。
所以衙役们都躲在外头,迟迟不敢进来。
严巨回过头看向战况,忽然神色一凝:
“他们要分出胜负了!”
“上房顶!准备撤!”
三人不再犹豫,立刻纵身跳上房顶。
此时他们也顾不得那骷髅面具人到底是不是门派派来的强援,只能先保住性命要紧。
与此同时,战场之中情况已经发生剧变!
暴晁抓住机会一脚踢飞血滴子之后,骷髅面具人已经空门大开。
他自然不会错过对方破绽。
只见暴晁灵鹤步一动,终于贴身来到了骷髅面具人跟前。
黑色巨剑划破雨幕横斩而来。
暴晁却早已经料到:
“没用的!”
击飞了血滴子之后,暴晁已经不惧这骷髅面具人。
他以手为刀,内力迸发。
五品武者可内力激发体外,即便使用一根树枝也能够以剑气伤人。
故而暴晁虽然没有带刀,但是他的手也不会比刀弱多少。
刀气呼啸,狠狠劈在了巨剑之上。
“当!!!”
伴随着一声金属碰撞声,骷髅面具人的巨剑被暴晁的刀气震荡开。
随后暴晁的一腿猛攻。
“铁帚腿!”
暴晁的膝盖狠狠击中骷髅面具人的小腹,强大的内力立刻灌入骷髅面具人体内。
一击得手!
暴晁眼中流露出狰狞和得意。
对方虽强,但还是他赢了!
小腹本就是男性武者的弱点,只要被他这一记铁帚腿击中,强悍内力可以瞬间将对方内脏搅碎。
绝无生路!
这名骷髅面具人若是不除,以后一旦突破五品,那绝对是森罗宗大患。
如今暴晁为门派杀掉未来强敌,心头振奋。
突然——
骷髅面具人扔掉手中巨剑,一把牢牢抓住暴晁。
“怎么还没死?”
暴晁大吃一惊。
他的一击绝杀,此时本该彻底断绝骷髅面具人生机才对。
为何对方还能行动?
他当即运行内力,就要强行挣脱。
“哗啦啦!”
就在同时,暴晁耳边却忽然响起骷髅面具人机械手臂中铁链收绞的声响。
两百斤的血滴子正从十余米高空落下,威势本就骇人。
而如今铁链收缩产生的强大拉扯力,更是让那血滴子犹如流星般带着强悍无匹的力量砸落。
转瞬即至!
暴晁身躯又被骷髅面具人抓住短暂间挣脱不开,让暴晁避无可避!
暴晁双目瞪圆,惊骇看向眼前骷髅面具人:
“你究竟是不是人?”
只要是活人,暴晁不信中了他十成内力的铁帚腿之后还能存活。
更夸张的是,这骷髅面具人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进攻。
暴晁也从自己膝盖上传来的触感察觉到,他击中的仿佛不是鲜活的肉体,而是……一具金属傀儡!
这便是暴晁最后的遗言和想法。
他话音未能落下。
沉重的血滴子已经重重砸落在他的肩头,几乎将他肩头击碎。
而他的脑袋,也被血滴子套入其中。
血滴子内圈刀刃瞬间弹出,切入暴晁的脖子里头。
骷髅面具人手一扯。
“唰!”
血滴子离开了暴晁的肩头,却也带走了他的脑袋。
一股血箭从暴晁脖子断口喷起,在瓢泼大雨之中冒着热气。
“嘭!”
他的无头尸体,重重砸落,溅起一片雨水。
五品强者,就此陨落!
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他们幻想过各种结果。
比如骷髅面具人死,或者骷髅面具人逃。
最离谱的结果,也就是骷髅面具人击败暴晁,而暴晁负伤逃跑。
但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六品的武者,竟然真的能正面击杀一名五品高手!
尤其,这还不是普通的五品高手,而是成名十几年的森罗宗长老!
“轰隆隆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又一声惊雷炸响天地。
在场没人怕雷声。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竟然都被这声闷雷惊得浑身一颤。
骷髅面具人站在暴雨之中,那高大犹如铁塔般的身上尽是雨点落下溅起的水花。
此时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尤其是裘卓。
他已经缩到了书房墙角,浑身颤抖,退无可退。
否则他巴不得早点离开此地,远离这个恐怖的骷髅面具人。
这简直就是个恶魔!
他杀杨经业,杀暴晁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下手极其残忍。
连这些大人物的性命都不被他看在眼里,裘卓自己这种小角色,更是不在话下。
严巨三人也都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站在屋顶,原本打算若是暴晁要赢,那么他们毫不犹疑逃离。
可就当他们都要跳出衙门时,却看到了暴晁失去了脑袋。
这种转折,让三人硬生生停住脚步。
“师兄,我们要不要……去向前辈问声好?”
华兰月轻声问道。
严巨却急忙制止:
“别急!”
“他未必是我们这一边的。”
这话让华兰月和云辽都微微迷惑。
这台阳县里又没有其他高手,关键时刻能跳出来斩杀暴晁救下三人的,除了他们归一门的人或外援之外,还能有别人?
严巨也同样想不出是谁。
但他总是感觉这个骷髅面具人犹如……没有人类感情一样。
令他不敢轻易接触。
这时。
那骷髅面具人动了。
他捡起巨剑,提起血滴子。
血滴子内圈刀刃一收,暴晁的脑袋从里头掉了出来。
首级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停住的时候,面孔朝天,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他当然死得不甘心。
若是他一心想逃,这骷髅面具人将难以留住他。
可他却偏偏自以为抓住了破绽,能将骷髅面具人击杀。
只是谁能想到,他一直迎战的对象根本就不是活人,而只是一具战傀!
只见这骷髅面具人纵身一跃,跳过围墙。
他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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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竟然没死
骷髅面具人走了,在场众人心头那股沉重的压迫也消散一空。
尤其严巨三人更是长畅一口气。
起码他们能确定,那骷髅面具人确实不是敌人。
“我们也赶快走吧!”
“回去问问师父,这位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
严巨说着,带着云辽和华兰月也迅速跳下屋顶,离开县衙。
他们的心头都很轻松。
不仅从暴晁这样强者手下死里逃生,更是亲眼目睹了杨经业死去。
若那骷髅面具人真的是门派隐藏的高手,那么他立下如此大功之后,三人也能跟着喝口汤。
书房中。
裘卓还颤颤巍巍地缩在墙角。
他的目光,呆滞地看着杨经业和暴晁的尸体。
一天之中,接连在他的衙门里头死了两个大人物。
完了……
他知道自己仕途,彻底完了!
裘卓只觉得欲哭无泪。
“归一门!”
“你们这帮天杀的!”
裘卓捶胸顿足,愤然怒骂。
要不是这些归一门的人突然出现,杀死了杨经业和暴晁,那么他要不了多久就能升任青州通判了!
现在不仅升不了官,连能不能保住乌纱都不一定。
暴晁还好,毕竟死于江湖仇杀,自有六扇门负责处理,也还追责不到裘卓身上。
可杨经业就不一样了。
杨家老爷子死了,但其他杨家人还活着,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要是上头追责下来,裘卓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突然——
“嘭!!!”
小院的大门被人从外头一脚粗暴踢开,这吓得裘卓又是一跳,差点钻进了桌子底下。
他还当归一门又来了。
当裘卓定睛望去,只见张游带领着一帮衙役冲了进来:
“保护大人!”
“贼人哪里去了?速速搜查!”
“该死的贼人胆敢擅闯县衙,若是让我等抓到,定要将你们抽筋扒皮!”
衙役们威风十足,凶神恶煞,看样子犹如要随时吃人一样。
当裘卓也知晓,这帮衙役早该来了,但他们一直到现在才出现,无非是怕死而已。
裘卓并未责怪。
他一想到仕途就已经心灰意冷,都没精力去骂人了。
张游匆匆冲到裘卓身边,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县尊,您没事吧?”
裘卓扶正了官帽,挥挥手示意自己无事。
没事才怪!
仕途都完了。
但是即便有事又如何?眼前这帮人有根本帮不上忙。
裘卓只能吩咐道:
“立刻上报府衙和六扇门,归一门多名高手袭击县衙,杀死了森罗宗长老暴晁和杨家家主杨经业。”
“此事县衙无力处置,还请他们速度决断。”
张游用心记着。
待到裘卓说完,他又询问道:
“县尊,那我们……要不要去追捕那些归一门的贼人?”
裘卓白了他一眼:
“当然要追!”
“在本官治下有人闯入衙门杀人,岂能坐视不理?”
“全都过来!本官亲自带队,冒雨前去捉拿贼人!”
追?
追是不可能真的去追的。
追上了又能拿人家怎么样?
但是裘卓为官多年,深知表面工作重要性。
不管事情办得如何,但态度一定得拿出来。
当即周围衙役聚集过来,他们提着水火棍,带着铁链铁尺,跟随在了裘卓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就朝着县衙外头走去。
他们的步伐当然很慢。
甚至慢到连裘卓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只能表示刚才他的脚被房顶掉下的碎瓦砸伤,走不快。
张游率领一众衙役也纷纷表示为了裘卓安全一定会誓死守护在裘卓身边,绝不离开半步。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县衙大门口。
但是当看清外头的情形之后,却又纷纷停住。
裘卓也大吃一惊:
“这……这……”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
而县衙门口,却已经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数不清的人站在县衙之外。
放眼望去,雨幕之中尽是攒动的人头,整个县衙都被人群包围了起来。
尤其这些人都头戴黄巾,全是太平道的人!
这么多人就站在大雨之中,冷冷看着县衙门口裘卓等人。
这让裘卓根本不敢踏出县衙一步。
与此同时,一旁传来一阵嘈杂声。
那是县衙外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杨家的那一列豪华车队就停在这里。
可此时此刻,只见太平道的人正将杨家车队里的家丁、车夫全都按在了地上水泊烂泥里。
而其余太平道人钻入杨家的马车之中,翻箱倒柜进行着搜查。
裘卓心头咯噔一跳。
他有些心虚。
毕竟杨家要杀大贤良师这件事,他是知晓的。
难道……
是因为大贤良师死后此事败露,太平道来找麻烦了?
这让裘卓大为紧张,低声对身后一众衙役呵斥道:
“怎么回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太平道都包围衙门了,也没人来通报一声?更没人去通知城防军过来吗?”
“还有不是让你们看好杨家的马车吗?怎么连太平道的人去翻找也没人阻拦一下?”
衙役们都垂着头保持沉默,没有一个人回答。
就连守县衙大门的衙役们,也都眼观鼻鼻观心。
只要裘卓不问到自己,他们也都假装听不见。
“嗯?”
裘卓大皱眉头,今天这些衙役都怎么了?
张游在后头拉扯了一下裘卓的衣袖,凑到裘卓耳边低声道:
“县尊,现在还请莫要动怒。”
“这些衙役里头,十之七八都加入了太平道。就连城防官兵,也大致如此……”
裘卓闻言心头一惊。
太平道发展竟然如此之快?
他到现在才意识到,他连县衙都在渐渐失去掌控了。
裘卓又看了一眼围堵在县衙门口的一众太平道人士。
这么多人如果真的作乱,那他今天恐怕不仅仅要丢官,甚至还要丢命。
裘卓当即朝着张游挥了挥手,示意张游前去交涉。
张游当即上前,一脸陪笑道:
“诸位,这衙门门口可不是能随意逗留的地方。”
“不知道大家有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冤情啊?”
“还请派个代表出来,跟我们好好说说,无论有什么问题衙门都是能帮大家解决的嘛。”
哗啦啦。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
无数太平道的人站在大雨之中,依然沉默不言。
这种无声的压迫,让张游没办法继续说下去,只能退回到了裘卓身后。
裘卓见状,知晓自己不上是不行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超前站了两步,然后冲着众人拱手:
“各位乡亲父老们,本官——”
他话还没能说完。
天空一声惊雷炸响将他的话打断。
“轰隆隆隆隆!!!”
滚滚雷声持续数响才平息。
紧跟着。
只见堵在衙门门口的太平道众人突然让出一条道来。
两个人顺着这条通道,朝着衙门门口走来。
苗元正打着伞。
而伞下之人,正是梁进。
裘卓见状眼皮一跳,脸上露出犹如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大贤良师……竟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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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我要报官
梁进从人群之中一路走来。
周围太平道的信众纷纷向他行礼。
只见梁进面无表情,虎步龙行,仿佛一切都无法阻挡在他的面前。
这给裘卓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甚至当梁进靠近的时候,裘卓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最终。
梁进来到了所有黄巾众的前头,停下了脚步。
苗元正背刀站在梁进身后,为梁进撑伞。
衙门门口,张游冲着梁进赔笑了两声,然后又偷偷扯了一下裘卓的衣袖。
裘卓惊醒,急忙用和善的语气问道:
“大贤良师,你这是……”
梁进昂声回答:
“知县,我们是来报案的。”
裘卓还没回过神,只见梁进挥了挥手。
跟着,只见黄巾众抬出了十几具尸体。
他们将这些尸体放在地上排成一排,就在衙门门口。
而这些尸体,正是之前袭击梁进的那些蒙面人。
“知县,刚才有贼人行刺于我。”
“这件事,知县还得给我个交代。”
梁进沉声开口。
裘卓看着这一片死尸,心头一阵发怵。
他太清楚这些人是什么人了。
当即,裘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表示:
“大贤良师放心,除暴安良,本官义不容辞。”
“本官这就派人去调查,一定要将这些妄图杀害贤良的贼子调查清楚。”
裘卓说完,梁进却并未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裘卓。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安静得令人压抑。
大雨下个不停,地上死尸身上流淌出的鲜血混入雨水之中,蜿蜒流淌。
片刻,梁进才继续说道:
“我已经查出这些人的身份了。”
“有众多目击者可以证明,这些人是杨家的护卫。”
随着梁进说完,只见人群之中站出了不少人。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百姓,但居然还有一些守城门的官兵。
显然他们就是证人。
裘卓见状,心头一阵慌张。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是牵扯到了杨家身上。
裘卓只能尴尬笑道:
“大贤良师放心,既然是杨家意图谋害于你,本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杨家乃州府家族,不在本官管辖地界。”
“但也不用担心,本官这就修书给府衙,请求府衙彻查。”
裘卓知晓,府衙也不会拿杨家怎么样。
杨家在青州府根深蒂固,可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未遂就能扳得倒的。
更何况谋杀的对象,还只是一介平民,虽然这平民影响力在台阳县很大,但也仅此而已。
裘卓该做的都做,先稳住梁进。
至于上头怎么处理,他也管不着,梁进也怪不到他头上。
梁进淡淡一笑:
“知县铁面无私,还请过目行凶者所使用凶器。”
话音落下,只见黄巾众又取出一些东西放在了县衙门口。
这竟然是一张张劲弩!
当初蒙面人刺杀梁进时,所用的手弩。
裘卓看到这些劲弩之后,面色剧变,心头狂跳。
梁进却已经开口:
“大乾律规定:私藏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干里;私藏甲三领及弩五张,处以绞刑。”
裘卓闻言,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
大乾律法是这样规定,就看较不较真了。
侠以武犯忌。
武者之中,私藏铠甲和劲弩者也不在少数。
许多时候,官府对于这种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非要较真,那这里十多张弩,杨家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时。
那些正在搜查杨家马车车队的黄巾众有了发现:
“大贤良师!我们在这个车厢里发现了弩箭!”
“好多弩箭,全都是弩箭!”
紧跟着,只见黄巾众从马车车厢之中将一张又一张的弩搬了出来,一捆又一捆的箭也被抬出。
这些弩箭尽数被放在了衙门门口,简直触目惊心。
梁进看了一眼,说道:
“这里劲弩起码五十张以上,按律已经构成谋反,当诛三族。”
“知县,你说可对?”
裘卓咬紧牙齿,不敢回答。
他只能在心中暗骂杨家过于嚣张跋扈,私藏这么多弩箭干什么?
可裘卓却不敢骂出口。
他不过一个小小知县,哪里来的胆子去给杨家扣一个谋反罪名?
杨经业虽然死了,但杨家人还在,杨家的靠山也还在。
向上汇报谋反,可跟向上汇报谋杀不同。
谋杀案,府衙可以不重视。
但一旦汇报谋反,那牵扯可就大了,府衙不重视都不行。
到时候杨家未必会倒台,但裘卓却知道自己的官帽就彻底完了。
当即裘卓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走出县衙屋檐之下,顶着大雨来到了梁进面前。
他低声道:
“大贤良师,此事过于重大。”
“您有所不知,杨家的家主杨经业刚才在县衙内已经被归一门的人所杀,您的仇有人替您报了。”
“至于其中详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还请大贤良师屈尊移步内厅,待本官与大贤良师细细说来。”
先将梁进请入衙门内,避开旁人耳目。
到时候裘卓自然会用各种条件来同梁进谈判,即便做出巨大让步也无妨。
否则若是当着这么多黄巾众的面再闹下去,到时候可就收不了场了。
梁进却断然拒绝:
“裘卓,你身为知县就该秉公执法。”
“若是你有顾虑,那我太平道给你撑腰。”
“我将携太平道数万之众,带着你一同前去府衙鸣冤。”
几名强壮的黄巾众当即走了出来,将裘卓团团围住。
他们伸出大手抓住裘卓胳膊,大有要将裘卓强行带离的架势。
这可吓得裘卓魂飞魄散。
要是太平道数万人真的带着他去州府闹事,那么所有人都将认为裘卓是领头的。
到时候裘卓可不仅仅是丢官了,甚至还会掉脑袋!
当即裘卓扭头看向张游和一众衙役:
“师爷!师爷!”
众多衙役就站在张游身后,却没有一个人有上前救裘卓的打算。
衙役们虽然并没有全部加入太平道,但是他们却很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对面太平道这么多人,一人吐口吐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更何况,有恶人要杀大贤良师,断所有病人的活路!
若知县包庇这样的恶人,为虎作伥,那这样的知县不保护也罢。
张游只能试图寻找城防军。
然而他看了一圈,不仅没看到城防军赶来支援,反而在太平道的人里头看到不少兵卒。
至于县衙里其他官员,譬如县尉、县丞之类的更是不知道躲在何处,一个露面的都没有。
这让张游也只能叹息一声,然后冲着裘卓摇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这下,裘卓彻底绝望了。
他只能充满哀求地望向梁进:
“大贤良师……”
梁进却抬起手,指向了杨家车队之中的几辆马车。
这些马车之上,一个个大箱子从车上被黄巾众搬运下来。
当大箱子打开之后,里头竟然装满了银锭!
裘卓知晓,这些都是杨家为这一次台阳县生意所准备的本钱。
梁进却说道:
“杨家人一到县衙,就被知县奉为座上宾,然后就派护卫来杀我。”
“而这一箱箱的银子,莫非是用来贿赂知县你的?”
裘卓一听,顿觉荒谬。
这些银子看上去起码有十万两!
自己一个小小知县,哪里值得用这么多银子贿赂?
“这明明是杨老用于收购……”
裘卓话未说完就急忙闭上嘴巴。
他可不敢把这件事牵扯到自己身上,更不能让梁进认为自己是知情人。
于是他改口道:
“这是那杨家人用于做生意的,跟本官无关啊!”
梁进当然知晓裘卓同这些银子无关。
但真相,并不重要。
他一抬手,指向身后无数黄巾众:
“你不妨问问大家,他们相不相信你?”
太平道中人纷纷对着裘卓怒目而视。
他们齐声怒吼:
“狗官!!!”
声音响天动地,比云间惊雷还要更为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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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黄天才能救你
这些黄巾众怒目切齿。
要是大贤良师真的遇到不测,那么他们将会毫不犹豫拆了衙门。
若裘卓真的同凶手有关,甚至收受贿赂,那这个狗官的命也到头了。
他们满腔愤怒化为的怒吼,吓得裘卓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一刻,裘卓真是欲哭无泪。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从杨家到来之后,原以为自己能步步高升。
可谁料接二连三来的,全都是祸事!
如今他更是同太平道反目,稍有不慎就会立刻横死当场。
“大……大贤良师,还……还请教我。”
裘卓颤抖着,放低姿态朝着梁进哀求。
他已经明白,如今梁进带这么多人来闹事,不达成所愿是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只见梁进手微微抬起。
身后的苗元正,立刻将九节竹杖交到梁进掌中。
梁进持杖,猛地朝着裘卓扫去。
“呼!”
竹杖带起破风声,瞬间砸飞裘卓的官帽。
裘卓还只当梁进要自己的命,吓得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梁进跟着用竹杖点在裘卓天灵盖上,沉声道:
“裘卓,摘去乌纱脱掉官袍,你也不过是个革囊众秽的凡夫俗子。”
“只有皈依黄天,方可洗去你一身罪孽污秽。”
“你,可愿入道?”
竹杖之上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得裘卓只能服服帖帖地跪着。
梁进身躯微微前倾,双目灼灼,以一种充满压迫的姿态盯着裘卓。
他也是在告诉裘卓,这是裘卓最后的机会。
目前裘卓还有点用,所以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裘卓心头巨颤。
他可是朝廷命官!
如果让他真的入了太平道,那么他这一生都难以摆脱这个污名。
除非,太平道在未来能成为大乾国教。
即便不是国教,起码也得是佛、道之类的大教。
古往今来,不乏帝王、文官、武将等皈依佛、道的。
可太平道不过是一个县内教派,看似是道教一脉,但是却可没得到朝廷认可。
裘卓若是皈依了不被朝廷认可的太平道,那么他的晋升之路也彻底堵死。
并且以后他对台阳县的治理和管辖,也将会遭受太平道插手。
他这一县之尊,也将与傀儡无异。
可是……
裘卓的视线,看向周围那无数黄巾众。
他们之中,包含了这台阳县各行各业者,甚至就连衙门和城防军也入道者如云。
如今太平道更是朝着外县蔓延,看趋势要不了多久恐怕将会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峰。
裘卓根本无力阻止。
他即便不入太平道,也改变不了被架空权力的命运。
尤其他一旦拒绝。
那么裘卓根本不怀疑,他一定活不了。
大贤良师已经知晓刺杀的事杨经业是主谋,而杨经业又是裘卓的座上宾。
这件事,裘卓怎么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裘卓还有能利用的地方,那他早就死了。
裘卓若是此时拒绝,那无异于当众驳了大贤良师的面子站在他的对立面,同太平道彻底撕破脸皮。
到时候。
不仅他会死。
他全家也逃不了!
要官?要命?
此刻,似乎并不难选。
最终,裘卓黯然叹息一声,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我入道。”
梁进满意收回竹杖。
一名黄巾众端来一碗符水,裘卓只能接过一饮而尽。
紧跟着,便是一系列入道仪式。
最终,梁进吩咐道:
“裘卓,既已入道,那就当同太平道同生共死。”
“现在杨家意图毁害太平道,你该去写上疏公文,陈述杨家谋反之事。”
“并且县衙立刻发布海捕文书,通缉所有杨家人,并查抄台阳县内所有杨家资产,向民间征集所有杨家犯罪证据。”
裘卓只能行礼,回答遵命。
他虽惧怕杨家报复,但如今他也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随后,梁进又冲一众教徒高声道:
“传令下去,让各县和州府所有太平道人共同破坏杨家产业。”
“我要让杨家的生意,在青州境内再也做不下去!”
“我要让杨家人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黄巾众们闻言,齐声高呼起来。
他们的呼喊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苗元正还在为梁进撑着伞。
他看着梁进的背影,感到深深敬畏。
自从在窄巷遇袭之后,梁进誓言要报复杨经业。
苗元正起初认为梁进绝无可能做到!
暴晁这样的五品高手,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然而。
到了如今,苗元正已经从县衙内得到了消息——
杨经业死了,暴晁也死了!
死于一个来历不明的高手手上。
这高手从何而来,苗元正并不知晓。
有人说是归一门。
但苗元正知晓,一定不是。
他跟随梁进曾在县衙外转了一圈,然后衙门里的刺杀就发生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整个过程中,他并未看到那神秘高手如何出现,也没能看到神秘高手如何消失。
这甚至让苗元正一度怀疑,这大贤良师莫非真能召来黄巾力士降诛恶人?
而现在,一个知县已经皈依了太平道。
在未来,苗元正相信将会有更多的知县皈依,甚至是知府皈依,乃至更多的大员皈依。
苗元正相信梁进能做到!
杨家招惹到了梁进,注定是自取灭亡!
苗元正抬起头。
大雨还在下。
这场雨,并不会这么轻易就停,势必还会越下越大。
当雨停云散之后露出的天,一定会是黄天。
………………
………………
皇宫。
宗武府。
阴暗的房间内,似乎连光线都被隔绝在外。
一个头发灰白的干瘦老太监举着一根蜡烛,走在前头。
即便是大白天,这里居然也需要依靠蜡烛才能照明。
赵保恭敬地跟随在后。
但他心中却满是疑惑,为何曹贤曹公公的房间在白天也不开窗?
这时。
老太监开口了:
“赵保,你有心了。”
“自从喝了你带来的药汤,我这十多年肺病就这样被治好了。”
“这些日子啊,我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轻松和舒服。”
曹贤说着,习惯性地掏出手帕捂住嘴巴。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咳嗽了。
十多年来,他已经养成了每说几句话就要忍不住咳嗽几声的习惯。
现在康复之后,这个旧习惯还一时难以戒掉。
赵保急忙躬身回答:
“这哪里是小的药汤厉害,明明是总教头您身体健壮。”
“即便没有小的药汤,总教头您也很快就能自愈的。”
曹贤犹如扯着嗓子一样干笑了两声,然后继续在前头带路。
赵保也只能继续跟着。
两人终于来到了内屋。
这里更是黑暗,窗户都用厚厚的毡子给盖住,简直密不透风。
曹贤手中的蜡烛,也只能照亮屋子中心位置,靠墙的一圈依然晦暗不明。
正当赵保四处偷偷张望时,曹贤突然一把扣住赵保的手腕。
赵保一惊:
“总教头,您这是……”
曹贤却只是按着赵保的脉搏,细细感应了一阵:
“赵保,你竟然已经到达八品之境了。”
“看来你在武学上的天分和悟性,倒是出类拔萃。”
赵保急忙回答:
“总教头谬赞,这一切还都是总教头教导有方。”
曹贤干笑两声,然后将赵保拉到了一张厚实的木椅面前。
“来,坐下。”
他指着椅子说道。
赵保急忙回答:
“总教头尚未就座,小的又如何敢——”
他话未说完,曹贤却突然将他直接按在了椅子上。
正当赵保惊诧之时,这张厚实的椅子上忽然弹出几个铁扣,牢牢扣住了赵保的双手双脚和腰部,将他整个人箍在了椅子上。
谁能想到,这张椅子竟然暗藏机关。
“总教头,这、这是为何啊?”
赵保惊声发问。
他试着挣扎几下,可这钢箍和椅子都结实无比,他根本无法挣脱。
这把椅子似乎专门为武者打造,饶是赵保八品之境,竟然也无法将其撼动。
却见烛光跳动之中,曹贤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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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苦痛折磨
坚石要塞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警钟,可还不等卫兵围过来,地面便闪烁起五芒星法阵,一头极为雄壮的光焰妖狮从法阵中钻出来,张口衔住索隆两人,脚下五芒星光芒一转,一狮两人便消失无踪。
至于说,四大势力能不能成,到最后,是苍剑他们赢了,还是四大势力夺权成功,都是对于水域没有损失的。
他这般的大能,坐在那里并不是来看戏的,他是李尘预留的保险手段,以庞大神识笼罩整个战场,严密监控方圆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包天还不知道胡飞雪是公主呢,胡飞雪只告诉了包天她叫飞雪。但其实公主的名讳岂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反正包天是不知道,所以包天也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
司寒月气急,顾不得脚上的痛,立即攥紧了拳,就朝冷艳秋后背砸去。
说是厮杀,其实不如说是在屠杀,因为有了林清尘和林清馨的带领,根本就没有谁可以挡住他们的锋芒。
疾风呼啸着将包天下坠的速度减缓,包天此时施展开蜻蜓点水来,每下坠十几丈便会轻轻在石壁上点一下脚,卸去了许多下坠之力,如此一直把下坠的速度和节奏都掌控得恰到好处。
“我平时忙的要死,怎么可能成为老司机,”年汐叹气,本来想咨询下她为什么进不去的问题,现在都完全不好意思开口了。
战鸿几人挤一挤住下面,年汐和许钢、江聿宁住上面,其中许钢晚上是陪着江聿宁睡一间房的,以免晚上遇到紧急状况。
此话一出,屋内司家众人,除了司冥山都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专注地望向了周岭。
男人看着她笑,所有那些曾经一起的日子纷至沓来,殷茵激动地挥舞着手,安明你知道吗,我都记起来了!我记得我们的所有了!关于你,关于爸爸妈妈,原来他们真的不曾抛弃我。
七岁时,被卫老将军看中,选入本家习武;十一岁,随甘明琮上庐山学艺;十五岁,随甘明琮一起学兵法战术。
然而,由于徐青与游戏家族的渊源联系,以及徐青家族与游戏家族的紧密经济联系,在游戏家族的保护下,徐青家族将其大部分财产和财产转让给了当地人。
林嘉若想不通百灵为什么会一去不回,更想不通她们为什么会走这一遭,正常情况下,她们昨晚应该在家里接受亲朋街坊的艳羡和贺喜,今天早上醒来也应该是脸上带笑,心里含蜜的。
“我儿子还好吗?”死老头,你还假装和我在一起?这位老人的表演很自然地被季梦青看了。很明显很关心儿子,还在那里打扮,有意思吗?
各人按照天穹世界的等级分化,应该至少有个玄阶八至九层的境界。
“那便好,也不枉我培育了她多年时间,至少没有带走一门绝学。”沙哑的声音此时听来已与往日一般无二,再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好似刚刚的抒发挥霍尽了他全部的人情。
沈霆川看着纸条有些疑惑,在看看时间。有些懊恼,今天他自己竟然睡过了头。
说起来,顾青辞的名声,一直都很奇怪,他刚出江湖那时候,因为秦可卿和刘亦青的原因,风满楼误判他的实力,也没有让他上新秀榜,而之后,他的崛起,也震惊了世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到了如今。
花貔貔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了,轻声叹了一口气。
段浪心中冷笑一声,老子早就知道你们天下会和你的命运了,还问老子要什么赏赐?
【想上天的猫】:如果国庆发的话,我想八月底就要收齐音了,大概三十号这样子。
而且,秦秋师的习惯之一就是走到哪儿住,都要将那个地方重新打扫一次,不管之前有没有人打扫,这个打扫的人是谁。
翼魔一击不中,并没有丝毫的停顿,带着俯冲而来的巨大惯性,冲向了萧遥。
厨师目睹了这一切,但他并没有说话,顾客是上帝,尤其是三楼的房间客人,要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
想到这里,萧遥的心里就有些发虚,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伪超凡者的话,那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晋级的。
这一声超过五百分贝的尖叫声,直接是把看的愣神的钱不风吓的脚下一滑,那个跳水的姿势再也把持不住,像个青蛙一样“啪”的一下掉进了湖中,溅起三尺水花。
这一次,萧遥在翼魔落地的瞬间就是一个侧翻,落在了翼魔的背上,左手也抓住了翼魔的脖子。
林微看着好友传过来的资料嘴角微微的扬起,看来傅瑾这次找上的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这韩芳菲要是看不上苏北还真就这么算了,要是看上了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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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未琢之玉
秦寿儒雅端方地笑了笑,他扶着雒妃上了牛车,在老叟的注视下,脸不红心不跳将最柔软的草垫给了雒妃。
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白银和黄金的水平,对于他们来说,英雄联盟就是一款打架杀人的竞技游戏,身上有钱了,就回城买装备,然后跟敌人一决胜负,直到一方胜利为止。
“看夏琛的决定吧!之前没听他说要留在这里,等吃了饭回来,我去问问他。”楚天意摇着头。
看到成慕薇,江伟康口气不善的问了句:“亦宁呢,他怎么还没到?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的吗?”江伟康口气不善的吼了一声。
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然后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掌心变出一枚钻戒放到她手心里。
沈墨北出了主卧,直接进了对面的侧卧,他并没有开灯,淡淡的月明洒落进来。
今天早上他本是去医院看看她是否听话的在医院养伤,‘顺便’带了早餐,可刚到医院就被告知舒凝急匆匆走了,好像是家里出事了,所以他急忙赶过来。
穆娉婷见舒凝面色疲惫,也不好再说什么,带上门先出去,不过她并没有走,就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守着。
江锦言磨牙,楚韵的郑重的点下头,抓不到她,江锦言在下面干瞪她两眼,转动轮椅转身。
“楚师侄,你家可真不好进;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进来了。”从谨满脸微笑。
韩冰眉头一皱,轻轻地碰了碰身边的柳月,“放弃。”他传音道。
“先把我爸的病治好吧,之后还没决定。可能继续做代练也说不定。”叶子修道。
“报告刘三旅长,侦察连报告倭国里面的陆军军队已经将我们所在的济州岛给团团的包围起来的了,倭国里面的陆军这一次足足动用了有2个师的兵力呀,另外他们倭国里面这一次还有重武器。”另一个士兵报告着。
“呵,莎日娜还真把主意打到爷的身上来了,当爷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四爷将所有的事串联到一起,冷笑道。
孤寂在犹豫,最后,IF战队找来了。来找孤寂的,是孤寂一直以来的偶像听雨。
再说就凭他区区两百多号人就敢强攻有五千多大清第一师最精锐的部队及两百多身手敏捷的御林军日夜防守的杭州府?那胆子也忒大了?
信息传出后,他一直耐心地等待着,可他等了一会还是没什么动静,他以为自已手法太过含蓄,会不会是她在看别的什么没有注意到他发去的信息?
“既如此,那就你单独帮忙,守住第一层,今晚上就算发现了情况,也别着急着跟对方起冲突,等骐仙冲破这道关卡后,咱们再行动!”我说道。
听到这里的傅云理,又惊又怕,想着绝对不能被他们带走,本想趁着黑夜逃走。
“不,这次是地区副总裁,主要负责华东地区的,这人叫井上刚夫。”费伯璋说。
“老板……”左一有些感动了,为厚道人卖命,也真对得起他这些日子以来加班加点的付出。
李老板掏出软中抽了两根,给王扬汤递了一根,王扬汤掏打火机把两人的烟点燃。
这是一个伤感的话题,牧泽是主动进入黑森林的,他和孟建志等人的经历不一样。
而听到是这样的一个不太能原谅的错误,赵睿泽作为急诊科的主治医师,有些无法接受。
好几次,他都能看到父亲和哥哥一同出现的场景,只是更多的,他看到的是哥哥那苍白的面容和消瘦的身躯。
“不用了,我亲自去找他。”江卉云拒绝了,就从床上起来,就出了病房。
等她从床上醒来时,入眼一片白色。这是游戏仓,可是她的周围并没有人。
港城是一个港口城市,码头是很多的,吴难欣说的旧客运码头,指的是虾山区的原客运码头。
虽然此处已经离南满铁路很近了,但是他并不想看到有太多的流血冲突,特别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但是如果真的像张东所说,那名协军校勾结沙俄人,那么他就死不足惜。
如果此刻邱少泽没有睡着的话,恐怕早就跑到商梦琪身前,直接跪在那里,向商梦琪说对不起。
“呵呵……你以为我怕它们么?不,我只是不想让它们找到我!丧尸公约的制定你不懂的……我说了我们本就是从人类变异而来,你只是层次不够罢了……”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沧桑。
缘于血脉的压制,基于那滴圣血的源头,苏薇现在对叮当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林枫和林天按照林云的要求也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帮助他一起打理起了林天恒交给林云的事。
所以革命人士将政体确定为“五族共和”,旗帜为五色旗,代表着汉、满、蒙、回、藏五大族,而十八省,代表传统汉人居住的十八省。
“你没事了吧……”尉迟肃谦谦有礼的样子让人心头莫名的泛着一丝温暖,可钟晴却强压下这股暖意。
坐着公交车在宁和街下车,秦思语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家青年旅馆,走进去,这破旧旅馆的老板就站起来,拄着拐杖迎上来。
萧索的秋风中,究竟是谁成全了谁的殇?亦或是谁抹去了谁的泪?千年的等待换来的竟是不尽的凄苦。
苏薇凛然,这一指似乎没有什么力道,但对准的是自己脖颈之下的要害,被戳中了,直接就得晕过去。
李天佑还是比较赞同这个说话的,比较龙老连祖龙之血这样的神物都拿了出来,又怎么会吝啬那些灵丹和神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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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杀人羁绊
“慕,慕容森?”路安宁不确定的叫了声,才知道,自己接到的电话是他打来的。
就在两人难舍难分之际,夜空中突然响起一声烟花爆裂的声音。摩天轮上升至最高点,仿佛要跟绚烂的天空融为一体。
康桥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又低头看了看伤口,鲜血还在流。
琉璃点头道是,退了出去。花娇娘被李元昊安排在离她宫殿最近的地方,赐名碧宵台。李元昊送来不少的赏赐,可是花娇娘依旧一脸冷冷清清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喜悦。
想到这里便觉得高兴,自己终于要将这个碍眼的贱人死死的踩在脚下,之前她没死算她命大,这次看她还能如何。
在他的面前,尹之轩总是能感觉到无比的安全,他又是握着茶盅轻轻的茗了一口,看样子那茶也是好茶,在尹府大概是没有什么东西不是最好的,天下首富配得上这样的生活,也配得上这个称号。
沈成韧一脸的笑容,薇薇安看见这个,真的是满满的羡慕。自己说了半天也没有见到沈成韧这样的对着自己笑,现在只是说道她老婆一下下,就开心成这个样子。
丁隐刚在一旁也没有搭话,但是从他们的对话中也知道丁若雪现在的情况有些不乐观,早上他也想到了,不过后来看丁若雪似乎还好,也就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之后发病了,好在太子也答应了。
“你执意不肯留下,就让我送你一程吧。”伍谦平摘下墙上的灯笼,打开门。
皇甫柔没有抬头,看着手的料子,这种布料在东黎十分的少见,东黎崇尚的都是柔软华丽的料子,到了冬日会在里面蓄满了棉花来保暖,但是北丽则不同,虽然这外面的衣料依旧很是华丽,但是相之下要厚重许多。
“救我?苏先生怕是在说笑了!何人要杀我呢?又有谁能杀我呢?”沈重坐在苏云对面双手展开自信的笑道。
若是苏然采用其他材质雕刻,必然还要提供参照物,也会引来无数人相互扯皮打嘴仗,但是用米粒就没这么多的状况。
洛克李·路飞等几个玩家,此时却是双眼放光,兴奋激动的喊道。
以她的修仙资质是很难结丹的,却成功了,难道她喜欢御兽?季无双猜测。
“这是你要的东西!”没一会儿,影子就提着一堆东西进来递给苏云说道。
至于赫敏又跟她叫唤了些什么,希尔维亚懒得听,索性在袖子里动了动魔杖。
他走到厕所的时候,就清楚许大茂只是拉肚子,倒地上冻僵了而已,刘海中故意往吃错东西上扯,就是要弄许大茂一下,只是被一大爷搅合了。
季无双内心很激动,但表面稳如老狗,接过瓶子,神识探查不进去,他没有奇怪。
化妆师大概是见何容意胸前有工作人员的吊牌,也完全没有怀疑她,就跟着她走。
火焰舞者嘴角带笑,妩媚的面孔微微泛红,一双美目熠熠生辉,盯着吴仁的眼神,就像是挑选商品。
石程远身为一城知府,心思玲珑,一听史玉青的话,便迅速明白史玉青的意思了。
太后明白了,皇帝这是先用减免粮税来获取民心,然后再立储,这样就能减少许多麻烦。
准五星名师,化凡五重合灵境巅峰……这种实力,如果什么人送信都接,也不配称为强者了。
孙悟空重新回到炼丹炉中,他摆弄了一下炼丹炉,然后挠了挠脑袋,突然双眼一亮,跑到药厨上取出一味药,就扔到了炼丹炉中。
成祖五次北征,在后世的争议颇大,有人说是空耗钱粮,战果全是吹嘘出来的。
在“晓”组织与雨忍村首领山椒鱼半藏仅仅第一次会面中,木叶的青之修罗就随之一起溜进去,在砂隐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两国之间的合约给全部签署了。
在战场之上,他竟然睡着了……不对,应该是被幻术放倒了,到底是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幻术修为,竟然连自己堂堂的精英上忍,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放倒了?
“去,砸门。”方洪看了看这座庙宇,然后对着阿兀哈手下的一个百户说道。那百户面上露出了桀骜之色,根本就不搭理方洪,直接扭过了头去。
“吼——”把林乔的异能火焰弄出来后,八级地底生物立即又朝着林乔扑了过来。巨大的身体动作一点也不笨重,速度甚至提升到林乔都来不及躲避的可怕程度。
“啥秘密武器,不就是曲速推进太空鱼雷吗,山头星不知道的几乎没有,用不着躲躲藏藏。”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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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第一游侠
剑十一说着时,怕生出意外,将骨塔收起。反而横臂间,手掌中出现了一柄略微弯曲的沉黄古剑。
说完之后,唐嵩再次跳落到中间的那个圆台之上。然后他就看到有一根细的比头发丝还细无数倍的银丝垂落在自己的面前,唐嵩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把抓着那个细丝。
确定廖天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被人控制了而已,苏林的心也落在了肚子里面。
“方总,这是公司规定,而且还是您定的。所以请配合。”林强误会了。
泡沫浮现,蕴育着一个个胚胎,迅速化作邪魔。这些邪魔诞生,即是彼此吞噬,日渐成长,不断的壮大起来。
尽管事前早就有准备,莫雨霖还是身体一震,慌神间差点前功尽弃,如果不是感觉到苏金的奇异,她还真会把他当登徒子对待,要知道她可是没有过那个的大姑娘,被异性这般接触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应该的。
老财迷原本以为里面应当是一座专门供奉禹王鼎的宫殿,尽管可能不会繁华,但是也应该有着人们对于禹王鼎的尊敬。毕竟这可是千古神器,传言当年禹王所留下来的东西。
霎那间,天地精气形成了恐怖的雾霾,笼罩了天地一方,将祭台遮盖。肉眼望去,宛如穿梭在云霄间一样,厚厚的雾霾碍人视线,根本看不透。
“三部电话都坏了?”经过韩琳琳办公桌的时候,方沐月冷笑着问道。
杨承志也没有任何的迟疑,随着涌动的湖水,杨承志进入到那一片空间。
不等问话,战舰内部发出轰轰爆炸声,威力很大,几声闷响之后,声音忽然变得清晰透亮,也是增大许多倍。
这半个多月来,神侍们都习惯了果果一日三餐猛吃,这果果突然转了性子,胃口变成兔子,她们真是震惊。
陆涛脸色变了一下,金科赶紧拿起杯子:“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都怪我说错话,自罚一杯,咱就不提这茬了。”金科举起杯,王玲和陆涛没好气的对看一眼,也举起了杯。
马钰确实在犹豫,但她不是在犹豫是否要上王灿的床,而是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跟唐奕。
她把自己跑到膳房,然后跳到了米缸里,等他一阵风闪过去,把她从米缸里提出来的时候。
半年后的一天,议会忽然发出征召令,要求黄金三族提供两万精锐战士,自备武器、坐骑、干粮去大望城报到。
第五念愕然,“这次要这么久?”若是闵宝提前出生了,若是她在生产的时候有什么意外,或许她和闵宝都出现了意外,那他们岂不是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现在,你有十分钟了,慢慢说。”阳光看了下手表,冷冷的回了一句。他的时间很宝贵,除了用在他喜欢的人身上。
此次从王家口中清楚了解到华夏武林的事情之后,他们心中震撼不已,原来这些跺跺脚整个华夏都要抖三抖的京城大家族,不过是武林门派扶持的傀儡,而他们张家跟霍家更是傀儡手下的狗腿子。
王家老太心头一颤,“就是彤彤生孩子的那一天。”所以他们才会觉得双胞胎就像是诅咒一样,最后皆是不能平安降生,甚至最后对余真真都不抱什么希望。
说实话,任子华此刻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他做梦也想不到李琴叫他来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而那个死去的可怜鬼上午还惹得他很不高兴。
而当剑朝的三个声名远扬的年青一代翘楚,当着整个苍穹界所有人的面,进入了那被森森鬼气所包围着的鬼城,进入了那百鬼夜行的试炼以后。
我走到衣柜前,敲了敲门,里面的气息波动了一下,但没有出声。
她内心的天平极度不稳,一时倒向席远词,一时倒向乔野,这半天她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成就席远词这大满贯国内第一人。
“没事,这已经是很重要的线索了,感谢你提供的信息,之后会有其他人员过来安排你们之后的去处。
她侧目看向身边安静昳丽的少年,他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仿佛她就是整个世界。
龚凌云没有直接回答沈岩的问题,他走到山脚处结出了一个任子华从未见过的魔法阵,六芒星状的魔法阵刚一浮现在山体上,便在坚硬的岩石上裂开了一个正方形的黑腔。
毕竟能够安心修炼,不必跟随着自己走南闯北,处处都是险境,而且还有那佛莲座,能与她的韩家传承契合。
至于里面啥样,杂草太高,看不清楚,但肯定没人,如果有,瑶瑶的相气术就能看见。
“这里有三个魂圣,你们配在这儿bb吗?是魂圣不,不是在这儿表演节目呢,我们又不管饭。
‘爱’这个字。对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来说,表达方式还都是委婉的,含蓄的,温姐承认爱,但她的个性也是相当保守的。所以,她羞于表达出‘爱’。
言爵低头微叹,他太了解她,估计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否有喜欢的情愫存在。
楚蒙身上有咖啡的苦涩香甜味道,十分好闻,可是沈廷煊此刻哪有心情,他恨不得把他直接掐死。
李驸马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让他给耶律西川多上几炷香就是了。
战天今天并没有上楼,而是去了地下室给他改造的那个丹室,这还是在他们上次离去之后张静楚加紧改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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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分道扬镳
他发现青年人的情绪平复了很多,怅然而迷茫的神色有所减淡,说话时终于也变得连贯而通顺起来,不再有那么多的迟疑和考虑。
这两人告了声罪,便相携来到火堆前坐下。双方寒暄几句,也不通报姓名来历,互相试探了一下口风,就及时止住,各自专心汲取火焰传递的温暖。
,十领伙白的他音动力得说说方还无轻了能,不。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的凌晨,伦敦突然飘起漫天的雪花,落在红顶教堂上,静谧而祥和,五点半,莫莫和灵儿拿着连夜织好的围巾,亢奋不已,无言的击掌祝贺,庆祝作战成功。
无奈,从后门走,轮椅不方便,她这么一顿一顿地走,不仅浪费时间,还虐待自己,程安雅被逼无奈,只能让他抱着,见不得人就是有个不好,只能挑暗路走。
但这只是说见的多,可要是轮到人心险恶之类的,吴明就强太多了,而张筱涵在这方面,虽然也了解不少,但相对而言,接触的人还是太少了。
“邪恶洞窟!听说那里的邪恶矮人比较好对付!”我随口回答道。
白玉已经把丹尼交代的关于山鹰出卖天鹰组织和全通公司有关的事情告诉了罗刹。
“碧游兄请留步!”看着碧游此刻的举动,炎魂将军随即便就向着碧游大喊了一声。
就在那只大脑袋下俯的时候,月影出手了……一团五彩精芒脱手而飞,哄得一声将巨蜈的护身黑雾炸出一个亩许方圆的大洞,里面巨蜈的本体也受到了伤害。
“是,宇少!”对于李宁宇这样工作狂的习惯,曾凡勇早就习以为常,在不含糊的立即领命,随即便转身离去。
黎萍烧的菜,味道只能算是普通,但是君谨辰却每样菜都吃,而且还吃得不少。这种行为,对于做菜的人来说,自然是一种鼓励了。
“你之前派来保护我的人,开另一辆车跟着我吧,我跟他们待在一辆车里不太习惯。”她率先将程子同想要说的话说明白。
李宁宇的话很直接,因为他骨子就是一个军人,同时对方也是军人,所以他不需要任何的转弯抹角,直接了当才最实在。
“师兄,等等我!”钟晴可不想跟这一坨共处一室,立马追了出去。
眼见锦黎的头不安的晃来晃去,在噩梦中挣扎,尉迟宥掏出一块手帕拭去锦黎额上的汗水。
而将来,也许他会变得更加美丽吧!这个像是水晶娃娃似精致却无心的人,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那要不你早点去休息吧,这些天,篮球社的练习也挺累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他的脖子上取下了围巾,“对了,今年的圣诞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以往每年,她准备圣诞礼物的时候,也都会给他准备一份。
“钟晴杀害静乐,又刺伤锦儿,理应给镇南王一个说法。要么杀了钟晴,为静乐和锦儿报仇,要么……”太后顿了顿。
况且当初等纪妍成为巅峰存在的时候,这地球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因此纪妍当真是没有把地球的变化看在眼里。
百里良骝强压涌上心头的不适,环视四周,试图把这里的环境先搞清楚。
“另一个着名的教化流派,就是儒家,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是从他们那里出来,学而优则仕,结果如过江之鲫的赃官墨吏不绝于路。
娜美克星人也掌握着隐藏气息的方法,但是内鲁因为刚刚提升力量不久,一些能量不能很好的隐藏,此刻被大型能量探测器捕捉到了。
路飞只好将饭团递了过去,喂在索隆嘴里,索隆吧唧吧唧地嚼了几口满是泥沙的饭团,一扬脖子,竟然真的咽下去了。
“悟空竟然已经这么厉害了,如果不是比克大魔王,我们还真的不知道。”克林的声音有些发颤,曾几何时他们还处在同一起跑线上,但不知不觉已经相差得越来越远了。
这又是一个律次郎不想接近的人,感觉跟这种类型的人物处不来。
“是,大人。”崔佛嘶哑地回应,他将火把挂在树上,身后生出巨大的蝠翼。他冲破森林的穹顶,在暴雨中远去。
周良光看到纪雪莲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纪少安,他以为纪少安是纪雪莲为自己生的孩子。
他祈祷完毕,突然看到左上方飞来一只苍鹰,鹰爪下抓着一只被撕碎了的鸽子。
作为国际金融神经中枢的存在,这些年里对世界经济产生了无数的巨大影响。
事实证明,黄巾军也确实是乌合之众,在关羽和张飞的冲杀下,哪怕人数是关张一方的好几倍,也还是被杀了个落花流水。期间的战斗完全就是单方面屠杀,看得纪明两眼一眯,差点昏睡过去。
若是能撑过去,便能于死境中领悟到灾劫的奥义,脱胎渡劫,便能成就万劫不磨的金仙,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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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有点成色
从照片中可以看出,谢光耀的家庭,以前非常富裕,住的都是十分高端奢侈的大房子,家里的车也都是豪车。
即使我之前从来没有怀疑过白亮,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自投罗网。我想起之前在白一山的别墅那里为我们做早点、准备道具、温柔细心的白亮叔叔,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便利店的门打开,顾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瞅见收银台上的验孕棒,黑沉的瞳眸幽幽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这话一落下,冯妙妙顿时一脸崇拜的花痴样看了过去,顺便给了他一个飞吻,看的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枚戒指是那个男人的,便说明,那个男人也研究这些,可是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霍云泽看着她离开,再看看手中的盒子,将工作收尾,随后回了房间。
李成栋见此,脸色冷漠无比地望着朱由榔阵营,他已经很许没有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了,此时李成栋内心暗叹,他后方有大批大炮并没有远来,只带来少量大炮,但与对方一比,那就相当于没有,但此时箭于玄不得不必。
叶浅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向自己解释,不过姜世勋的话叶浅还是能理解的,就象她与客户见面前要提前对客户做一些基本调查一样,可这样的了解不是应该私下进行的吗?哪有这么不客气的坐在人家办公室审讯一般直接问的?
苏林语思来想去,下了决心,倾身在男人的脸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徐伟平满脸泛苦的开口,他何尝不知道应该戒酒?但戒酒之后自己的仕途也没希望了。
现在唐时忠的年岁大了,不愿意动身来京城,去年保健局特意问了唐时忠意见,被唐时忠婉拒。
每一个停留在隐蔽基地之中的成员,全部都在副负责人的安排之下,有了自己的岗位职责。
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拉住,她一个不稳摔在了床上,在她刚翻过身的下一秒,姜凌压下来。
自己要是现在壁咚她的话,受到的反抗应该不会很大……想着想着,藤原临也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铁血会被抓的人员,其中骨干两人被大价钱赎回,其他的,因为最近国家招兵,都送进军队死囚营。
“还没擦干净啦。”姜今麦叹了口气,抽出一张手纸朝着他的嘴唇伸过去。
不过反馈到游戏界面,也就只有这短短的三条记录,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搞得王昊有些茫然。
反步兵雷达已经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大批的基地守军,都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而此时,在塔台内,雷蒙听着一个个的方向传来的报告,目光冷酷。
江飞不知道走后的事情,他骑着旧凤凰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飞驰般的冲向安镇大楼。
一棵蟾桂树在宫门前缓缓长出,一道金榜飘忽忽的飞出了仙宫,挂在了蟾桂树上。
“咔嚓咔嚓。”接着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我一骨碌躲到铁笼后面,眯着眼睛露出半个脑袋看向门口。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拿下鬼狼,弄清楚里面什么情况。
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坐在一旁关怀地与自己处事,那一番话语中就是画在了喉咙里,没有勇气付出,也是最后一份为人子所能尽到的孝顺。
转而大老虎化作了一道金光,消失在漩涡之中,紧接着漩涡再一次剧烈的翻滚了起来。
“此乃吾等荣幸,吾等两派愿意和陛下分享这些情报。”两人嘴上虽然这么说,担心中却是在滴血,这些情报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弟子才弄到手的,如今王钧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们贡献出这些情报。
手中化出莲花金印牌,就这么轻轻地往地上回旋一丢,莲花金印牌被浓浓的灰烬完整地包裹。
“但如果陆家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不知道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他们那种豪门,还是很看重妻子的健康。”林母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不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夏彦说完这句话之后,竟然真的有些饿了。
对于这个世界还有着万分依恋的自己,对于这一分存活下来的希望,究竟是有多么的期待,哪些在风霜雪雨,在血雨腥风之中走过的妖怪又怎么了。
何其诡异的弯弯路子,多少层叠加在一起的阴谋,竟然在此时全部展现在他们的眼前,甚至他们自己都有点无法相信,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想法确实没有任何的错误,甚至说是揭露了一整片的阴谋。
宁西居却是自问自答说,圣人不是以圣人之姿来要求自己从而成为圣人的,而是以常人为圣人,所以常人才称他为圣人。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的意思就在这里。
“也就是说,作为帮凶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天雪妹子喃喃道。
“某愿降……”张琰见前后左右尽是敌军,毫无节操的挂上白旗,派兵出阵请降。
林墨猛然抬头,本来按照道理,在他之上还有兄长三人,要是轮着来,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不过这会老太公确实直接点了他的名。
虽然至尊在世前有过遗令,根蒂世界中的强者不得对付华夏碎片大陆之上的神魔,任由其顺其自然,让华夏碎片大陆之上的修士,在压迫之下成长,不忘神魔之患,不忘被奴役之耻。
从百宝包里取出干粮和食水,赵寒原地歇息了一会,镇定精神,平复激动的情绪,仔细的思索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想要找出那头金色异兽的弱点,将它诛除。
汪破噔噔噔后退了几步,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难以置信。既然有和自己一拼的实力,为何非要濒临死亡的时候才肯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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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扬眉吐气
吃过药之后,刚开始孙臣还颤个不停,渐渐地,额头上就出了一从细密的汗水,又不住地喊热,要喝水。
曲浅溪翘起嘴角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许万重,眼眸里连一点惊讶都没有。
施姚学着轩辕麟的样子,在轩辕麟的指导下,笨手笨脚地戴上了面具。
到如今,东厂和锦衣卫已经形同虚设。锦衣卫两衙一司,已经变成一普通的亲军部队。至于东厂,也就负责负责街道上的治安,打听打听消息,其权力有的时候还比不上顺天府衙门。
司徒锐明也有些后悔打了司徒景彦,但是他刚刚的控诉真的让他忍不住。
因为衙门里有熟人,房屋的过户手续,一刻钟不到就办妥了。在衙门里,乔老爷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李少爷五千两的银票。
“苏木你要去,太好了,好好好,就着落到你身上好了。”吴老先生也是一时气昏了头,现在僵在那里下不来台,有苏木出头,叫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想你跟司徒夫人说说,让她开口,让司徒景凉放弃我。”其实范依依也没有很大的把握。
说起来,上次苏木给胡顺当参谋,从东厂手头将甜水胡同那个钱袋子夺回来不说,还上东厂在皇帝面前大大地丢了一次脸。
他们刚到了一间简陋的只有五六层的酒店的楼下,就看到下面聚集了很多人,昂头看着上面,似乎在议论什么。
而十八血鹰犹如死神降世,带着恐怖的黑鹰面具,冰冷无情地手起刀落。
然而,卡尔德却冲艾尔做了个手势,示意艾尔放宽心,不要多言。
他心底不禁赞叹,只见何问月双手绕在脑后,把长发往后一拨,然后缓缓盘了起来。
“怎么死?呵呵,还能怎么死,想必还是被千万丝线贯穿胸膛,戳成筛子的死法。”一个游者冷冷地道。
当他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后,立刻举起双手要投降,可是手一松,裤子立刻掉了。几个伪军看到自己的两个弟兄被人强行扔出了房间,意识到房间里肯定还有高手,只能等着自己的班长松口。
可是,这种目光却让艾尔很难理解,因为他发现白鬼受了重伤濒临死亡的状态下,包括矮胖游者在内的围观者们,竟没有半丝出手相助的意思,好像一点都没有同僚之宜的感觉。
偌大的城市之中他们就像是难免,即便是把那些军官住的地方抢过来,也不足以容下城内如此多的军卒。
天河帮同样是东域的邪道实力,而眼前这个戴先生更是凶名赫赫,在水下的实力尤其强大,所以才有“水上蛟龙”这个强势的外号。
他们被巨大的剑气余波冲击大,身子全部被击落到了望灵海之中。
而更让她兴奋的是,她的老公路德维希·死婴,竟然也同样受到了本次盛会的邀请。这简直就像是个上天的礼赞,给他们夫妻两人的额外照顾。
千水水看到了穆子瑜的电话,已经不太想接了,等她心情好点再说,凭什么他不爽的时候对自己爱理不理?自己就要像个哈巴狗?虽然在情侣中没有对错,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脾气。
申屠浩龙点了点头走下车,然后稳着一口气走进指挥车,骆冰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敬,再也没有了任何探问。
当看到龙易辰一副我是好学生地样子,不由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
只是,她才刚刚走到保安部门口,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打来电话的是自己大学的一名舍友,王丽丽。
温远趴在我梳妆台上,脸冲着门口,枕着自己没伤到的手背,睡的唇角都晶晶的亮着。
星期五晚自习,第一节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和邓彪坐在教室里玩一个手机游戏。我们玩得正嗨呢,教室外边突然就有人大喊我的名字。
“如果我认错人了,你不要介意,但是我觉得自己认不错人。”我说。
“可惜,现在也找不到什么方法,能将本命蛊契约安全转移。不然也可以让你也使用一些。”花极天道。
晚上没事,晚上道元他们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问题,主要还是白天的保卫工作。
看他着急的样子,水水也不捉弄他,免得他真的着急了,他会担心,会在意,并且也会生气,但是他那眼神让她有些不忍,还是不愿意伤害他。
邵绾兮轻声叹了口气。看着方建西的同时。微微蹲下了身子。伸手一副打算要扶他起来的样子。
这死亡囚斗场真是会赚钱,进场需缴纳灵石,参赌同样需要缴纳灵石。
在这玄武境之中,玄武王就是王者,他可不管他们是神帝还是神将转世者。
孙皎自从那日偷袭荆州军营失败之后,便再也不敢出城与荆州军作战,这几日,无论荆州军如何叫骂,孙皎就是坚守不出,好在零陵城粮草充足,没有饥馑之忧。
“信使都已经出发七八天了,估算着日子早该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刘馥自言自语道。
“难道你不知道,陈萧以前是情报科的吗?在我们进攻禁地之前,岭南医神已经达到了我家里,开始为她解蛊,如无意外,现在她身上的蛊已经解除了。”叶雄淡淡地道。
“何人在此放肆?”话音方落,古堡正门打开,门内闪出黑白二衣人。此二人身形高而细瘦,借灯火可见其白净面皮,面色阴森冷酷。各持雪亮双钩。
“没有!不过,老祖按照我们出生的顺序给我们排了号,我是第九,它是第十三!”那个受伤的麒麟说道。
天庆五年,耶律延禧率举国之兵讨伐金国,在护步达冈被金国以两万人击败号称的七十万大军。
不过周瑜显然是吃不下去了。只是喝了几口汤,便无奈的笑了笑。
这艘满载排水量达到万吨的重巡洋舰目前由经验丰富的皇家海军上校克利夫所指挥。舰上引铭官兵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服役超过,年的老兵。而且在挪威战役中有过和德国人交手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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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杀光他们
每天早上起来,不是这里发现了一条龙,就是那里发现了一只地精,特务部麻溜的就得去把这些特殊生物抓回来,然后还得顺藤摸瓜,把那个捣蛋的家伙给揪出来。
“老首长,您这孙子……”举起了大拇指的军中大佬,是一位姓华的老者。和叶老是生死兄弟,当年云老在扶持叶家的时候,顺手帮了一把华老,如今是在镇守着边疆。
车队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车队经过的是公园的另一面,离着蔡仲原来的家和警察局隔了好远的距离。
摆放众人面前的食物有烤肉,螃蟹肉、蔬菜、米饭、面食,还有果汁、甚至还有果酒,非常的丰盛,就连这些人都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食物了,于是老外一贯的作风,虽然被人家关了禁闭但是也阻止不了他们进行聚餐。
“你说什么?林薇薇一下从地武五层突破到了地武九层?这怎么可能?”000号再向陈兵报道情况。
就算你技术超级先进,能给牛彻底消毒,把牛身上所有微生物,除了自体细胞之外的东西全部消灭掉,可是别忘了,很多微生物是跟牛共生的,如果微生物死光光了,牛也活不了。
“好奇怪,难道异形的粘液还有加强物质密度的作用么,这个洞穴似乎都是用那些粘液来作为支撑的。”陆玄在心中反复的思考着。
“这个是。。升降台吗?”艾克走近方坑,探头向下看去。一个台基停在了最下方的楼层,几只魔兽出现在视线之中,不时的靠向台基。
云城一边浏览着,一边看着一些讯息,虽然有很多讯息依着云城现在根本没有权限去浏览,但是粗粗一观所能看见的,但凡上了目标榜的人,无一不是大富大贵的人,这样的信息量,足够云城去举一反三的知道更多的信息了。
见到那局长的神情,我于是就微笑了一下,重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作为近亲公子,明月也要入宫去陪祭,不料在他出门之前,却得到了内史署的消息。
“别说你了,连我自己都想它不是真的,然而这就是真的,我感觉现在,已经进入了分神之境。”宁拂尘嘴角露出的是一丝苦笑。
南宫天这才是放开了姜欣雨,看了看正专心的看着自己的姜欣雨还有她头上那自己的杰作,心里自是舒坦着呢。
“那你都和伯父介绍我什么了?”晨风感觉到有点懵,又叫了一杯冰雪碧一饮而尽,反正肯定不是自己掏钱,多喝点准是没错的。
“四只畜生竟然是在布阵,龙,龟,虎,雀,四象?这是什么情况?”宁拂尘心中不解,但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这几个东西确实跟四象很有关系。
马车又上路了,这次再经过集市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情况,百姓们也是该做什么都在做什么。
掌柜的,也是想过来了,看着周围穿着胄甲的士兵,这也不是黑衣人的行头呀。能够在京城这样穿的,而且为人还这么理直气壮。那就是说明汉子说得是没有错的。
“这样不好吧,人家有自己的安排。”花落雨倒是不介意在众人面前练习,她早就习惯了被人关注的场面,不要这个百花林,就是在帝国的皇宫表演,她都一样淡定。
虽说名家那套理论招致的攻击是很多的,但从未有人能让名家放弃他们的学说,他们不能,孔穿不能,墨家也不能。
是的,消失了,就好像没有出现一样,就如流星,不,应该比流星更短,而它们似乎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穿过了毒手三人的身体。
云飞扬只是要了灵石,没再做过分的事情,反而让崔安卓等人很庆幸。
“微臣愚钝,诗词歌赋皆一窍不通,还请两位公主海涵。”诗句咱们有,不过说出来有些对不起原作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抄袭了。
潘多拉这么厉害,她曾经服役的部队也必定不是泛泛之辈,我对她的出身一直很好奇,之前一直没机会了解,今天话说到这,顺口就问了一句。
如果再仔细区分的话,就是身体细胞的阳属性力量和代表精神的阴属性力量,和外界的自然能量各占三分之一融合,就能形成仙术查克拉,进而开启战斗力急剧飙升的仙人模式。
这东西……白浮的轮回写轮眼?苏渊抖抖眉毛,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月歌,她是从血腥宝箱里面抽出来的?
这就是马刺的替补,上场后比谁都嚣张,不管对手是谁,他们都能横着走。
而另外一侧,杨威也带着母亲过来了,他父亲早亡,这么多年跟着母亲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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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血洗红沙坡
不止如此,美洲豹的手里还掌握着烈火美人的制作方法。他一直对烈火美人的利润虎视眈眈。如果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制作的。
欧老的表情有些严肃,他实在猜不透樊炎的心思。朱雀堂和白虎堂正在打内战,樊炎这个时候派人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一瞬间的经历,众人如同做了一场大梦,直到梦醒,还有人沉浸在刚才的那恐怖的阵法中而无法自拔。
二者的每一击都会将这片空间彻底打乱,整片星域之中已经化为了一片乱流之地,双方的强者都尽可能的避开这已经打疯了的二人,看到这一幕,杨炽的眼中也是一闪。
判断出这点,杨炽心中再无侥幸,一掌拍在驾驶台前的迫降按扭上,而且同将飞船的最大功率开启。
“这……”卢象升有点明白了,感情在这里土地似乎不是那么值钱?
整个战场充满了血腥味道,前面的尸体被打成了肉渣,血液已经侵蚀了泥土。这么看上去应该死了一万五千多人,剩余的全部逃走了。他们的确是悍勇,的确是不怕死,可如果是这种屠杀他们也会害怕。
“不好说,如果它靠近一定高度我可以试试,但是这样做的话,你们就有危险了。”杨炽摇了摇头道。
原来龙氏集团在前天的一次董事会上,会议刚要开始,便有几人推门而入。
五人结伴而行,但却彼此之间相互防范,生怕一个不好,便会遭到彼此间的暗算。
异鬼一族的结界要比追星族结界松动许多,因此在昭武城中,亦有一九星中位的大异鬼存在。
这边稳定之后,柳青芍立即写信给了段志明,让他知道他们在这边的情况。
“叶凡君,一路保重!下次,下次……”橘梨纱替他整理着领带,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扑在他怀里,泪如雨下。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密密麻麻纳米机器人来到培养槽前,组建成八卦连环阵,一层层连接,将仙力植入培养槽,再透过培养槽精密的操控,催动微尘裂变衍生。
慕凤曦一边推谷夜恒,一边暗中给了一个谷夜恒一个眼神,那眼神的意思是,我现在什么都是对的。
百灵夫人一想到时禹毒性未解,人就不见了踪影,脑海中什么坏想法都蹦出来了,而且一个比一个糟糕,眼泪就从来没有断过。祁北看到她伤心断肠,不由十分心痛,可在这件事情上,他又能做什么?
凌虚子横剑当胸,如临大敌地四处环顾,体内的内力早已乱作一团。
钱鹤之所以带古长青来此,定是有事商议,而且如今古长青为了找到第三份昆仑金丹,必须要得到钱鹤的帮助,不能因自己的一时气愤而坏了古长青的大事。
钱鹤也不知该如何向莫崇喜交待,思前想后决定去之前和古长青商量一番,毕竟这件事古长青也洞如观火。
谷夜恒说罢,凌空腾起,甩下一圈灼闪灵技,只见火红色光芒栅栏围了一圈,将瑞诺等人保护在其中。
威严一旦受到了挑衅,一直养尊处优的秘兽就更不愿放过陈枫。只听一声巨响,地面弹出一个硕大的头颅,有点像是章鱼的脑袋,两个乌溜溜的眼睛露出凶光。
即便剩下二十多名凶妖灵,都是君主高阶以上的存在,在五倍以上的数量差距面前,也没有还手的余地。
立即投身工作的沙地骑士看向某个角落,几道黑影掠了出来,运用恶魔语和它交流着。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涌入了他的脑海里,起先被涂抹的地方还只是发出微微的炙热感,格外的舒服,只是到了后来身上的炙热感越发强烈起来,伴随着一股灼烧感,皮肤剧烈的疼痛起来。
每一只蜜蜂对应着一次发声与攻击,一千只就是一千次发声,它们所引发的轰动效应在协议里面算作“良知级”。
在关键时刻,两人的舞步发生了交换,苏音躲过了那颗子弹,而游子诗则被命中了脑门。
“火系吧!”毫不犹豫的挑选了一个最难的,而且还与他的灵力相克的属性。
这些蛮荒地蜥除了数量多之外,战力并不强大。因此在数万人劈砍之下,不到一刻钟便被清理干净。
见李振东还有些利用价值,楚汉铜也没有着急杀他,而是把他关了起来。
然而对方,似乎早知道他们会来一样,难不成这人鱼王还能掐会算?
詹云娜差点没两眼一白晕过去,可还是支撑着,去到衙门领取夫君的尸体。
“贾二爷,开门,有麻烦找上门啦。”老邢看似着急八荒,但是语气沉稳,眼中精光四射,没有一丝恐惧的样子。
在回来的路上,孙强已经想好怎么和父亲说了,而且他也郑重的警告了他带去的三个护卫,让他们和自己统一口径。
他感觉到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涉及到一些最为底层的秘密,他要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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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阴差阳错
双眼闭上,这一刻感受到时间的停止,波涛汹涌的海里在脑海中感到很慢。
“好的,我尽最大努力去办。”高洛觉得他的选择没有错,跟在他身后或许得到的更多。
大牢里的人都有吃的,就她是临时关押,一点吃的都没有,蹲在角落里抱着肚子想办法,嚎了好几声没有人鸟她,只好抱着脸蹲着。
“是啥?”杨晶晶只觉得饿肚子的滋味真难受,猛的吸口气,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肉味。
杨晶晶决定去赵招娣家看看,不过她大姐正在医院里面坐月子,她不好光明正大的溜出去玩,只好又用她干奶做借口,说是她干奶要带她去认一认城里面的亲戚。
然后她爸也带着气地瞪了杨丽丽屋子那个方向一眼,拿着自己的板凳也进去了。
队长几人对着受伤的人施救,乔纳从包中掏出食物递给他们,看着他们吃东西的样子已经饿了一段时间了。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明天需要我们怎么做?”何之洲带着人来支援,是为了防止楚辰逸他们人动起手来,他们老大不仅要照顾家人,还要应付那么多人,可能会顾不过来。
“好了,老板,可以看监控回放了。”工作人员让人把酒店的窗帘全部关上,然后将监控回放投放在大厅里面最大的,今天准备用来表演用的屏幕上面。
胡老作为原华国的首脑,一些事情他也看的清楚,全球接管的事项也明白一些利弊。
“怎么了林顾,难道那帮倭寇又来扰我沿海居民了?”叶亦凡倒也知道倭寇之事。
“真的吗?”伊语涵眼前一亮,她还真的不想回去,回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到良玉了。
肃王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里闪烁着痛苦的光泽,仿佛陷入了地狱一般的回忆之中。
两人得想法基本上相同,然后又对望了一眼似乎在交换主意。当两人同时看到对方眼中那决然的眼神时同时点了点头,一点后顾也没了,当然那算命先生也算是两人的师傅。
“你现在就要去安口吗?”冷殇出了轿子,看着马背上黑衣墨发,神情冷冽的男子问道。
看着她们如此开心,南叶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可我没想到,你外表看上去是那么的纵情,实际上是那么的专情,我渴望得到这一份专情,专属于我的长情。
当方汝溪睁开眼,坐直身子,盈盈水眸扫视着四周时,脑海里迷糊:这是哪儿?
神飞扬俯视着躺在床榻上的她,勾起她的下巴,一张脸靠近她,近的让方汝溪屏气凝神,才不会把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太医来看,说萱月受了伤,晚上思虑太多,做了噩梦,出了汗,伤口感染了毒寒,所以才导致发热。
看了看手指上的血珠,又看了看棺材中的血珠,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
如果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伤害叶锦幕的事情,会不会遭受凌锦城无情的惩罚?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爸爸不想你这么辛苦,你就安心待在家里不好吗?”苏浩南不懂苏染的决定。
苏染不想和他逞口舌之争,不管他是跟踪也好,是巧合也罢,都和她无关。
三人吃完饭后,南宫静泓和周老都邀请叶锦幕去自己家做客,被叶锦幕用借口拒绝了。
他记忆虽然不太清楚,可是凭直觉他认为暗系神器不一定能打动冥宵。
“你看着我也没用,我不是老板”婉儿看到这妹子看着自己,眉头一皱,这算是恨上自己了?
“噢谢谢!”海格发现自己的鼻子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赶紧让到一边,避免又被这大门伤到。
手贱的袁紫衣当场被抓,垂头丧气的走到伊丽莲身边,不停的唉声叹气。
但是这里会有什么?秦风扫视了周围一眼,发现除了那老教授和学生,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秦风临走前听到后面的乘客和安检人员对话,不由怪异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如今你伤势未好,不要过多忧思。现在司马睿已死,幕后之人想必也大有损失,暂时不会轻举妄动。等你伤好后,我们回炼药公会再做打算。”温祥说。
陌漓身上透着冷冷的寒意,一双清冷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他们,带着一丝干脆与冷漠。
不太可能有误会。林娜璐轻叹了口气,我今天找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件事。
“夕夕,为何?夕夕出什么事了吗?”燃疑惑,还是因为他和夕夕之间的感情?
她的儿子不是保证过,会让她安享晚年吗?为什么将她送到这?是不是她的疯狂举动让儿子儿媳对她失望了???
向晚知道,姚淑芬让她这么做,是为诬陷她偷贺氏集团项目做准备,但她还是一一照做了。
上官雨神色一变,而后皱眉沉思。众人也都没做声,默默看着他。
陌漓咬了咬唇,满心的害怕,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她伸出颤抖的手放在容慕林的鼻息下。
之前虽然与萧宸朔定了亲,可是她还是没有要嫁人的感觉。这一道圣旨下来,她忽然发现自己三个月之后就要嫁人了。
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看到了楚晴的天赋,还是知道穆欣看重她,反正对着她就是一通夸奖。而楚晴不过是谦虚的笑笑,并没有因为这些夸奖而骄傲爆棚。
很少有来自同一颗星球,所以她能和夏玉珂都来自奥迈尔星球,还算是比较有缘的。
湖边停着一艘大船,船上雕龙画栋,只是一眼便是一派皇家风范。
挂断电话后,她第一时间就往沙婷那边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她偷偷摸摸撇过来的眼神。心中叹息,这孩子当真是被家里人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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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好丢脸啊
雪曼盺这才想起来血残留给自己的魔像果,看着怀里这颗果实,雪曼盺开口道。
这就好像二次大战的时候修筑的那些碉堡工事,无论多么难以攻击,只要把爆破从机枪射击的口填进去,就能从内部解决问题。
随着一道道金色的腿印翻飞而下,直接将那迎击而来的张虎,给压制的落回了地面。
直到这一刻崔健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他之前感觉到一丝不太对劲。
朗飞直接坐在了地上,默默的回复着自己身上的伤。那刘正风他们在合肥待了四周,替他们二人护法。
随着提示响起,王开则是一甩混沌吞天戟,将那一串穿身而过的五位老者的尸体,尽皆甩在了地上。
郝志立刻提起了警惕,知道这个家伙的厉害,禁不住把手轻轻地放在可以随时拔出自己的匕首的位置上。
在天隐者的调配之下,八百万艘血月战舰分组成不同的作战单元,以极大的效率封锁了整个星域的每一个角落。
两道真气瞬间撞击在一起,紧接着二人纷纷冲去,一瞬间‘交’锋在一起。
她哪里不好了?为什么封明能陪她下棋,能陪她散步,就是不能娶她?
岳鸣摇摇头,他的神情倒是很淡定,跟着魏仁武这段时间里,这种场合已经不会怯场了。
“当初我们说好,各取所需,你也说过,叶尘梦肚子里的孩子一定留不得。可是冷总,你这么出尔反尔,又把我秋韵当什么了?笑话吗?”秋韵兴师问罪的语气,十分愤怒。
基于此,枪骑兵团第九营营长让·巴尔福中校,对沃顿的一系列进攻命令不是反对,就是消极抵制,若是一言不合,可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回法兰西还不行吗?
“不信。”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似乎对于他刚刚的解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薄瓷直接脱了衣裙就去浴室洗澡,出来之后又直接裸着身子滚进被窝里。
这让王明对曾得到的盘古大成之作‘三千魔神证道之法’有了更深的领悟,此法深得盘古‘以力证道’的三昧精纯。
如果李牧能通过阿尔弗雷德·马汉说句话,那么肯定会有无数美国海军士兵,像打了一个鸡血一样嗷嗷冲向加勒比海,为李牧出生入死。
来自古巴的朗姆酒,以及来自法国的香槟和白兰地都属常见,罕见的要数那些从清帝国弄来的各种大坛子。
看着总后首长盯着一项项援助计划愣神,米高扬心中不屑的冷笑,别看里面的东西很丰盛,要是胃口不好,保准会吃出个消化不良,不过心里不管怎么想,米高扬的脸上却是笑容温和而又灿烂,像是捡到多大便宜似的。
荧光棒这玩意虽然没有冷烟火效果好,但是胜在安全,而且使用环境不受限制。
“今早?我不是让你跟我一块来了吗?我原本打算路上说的。”白沐寒笑得非常真诚,还刮了下风苒的鼻子。
“背下来就行了?好好想想其中的意思!”葛先生吹胡子瞪眼,胡子都翘了起来。
追了十几分钟,季少一也有些乏了,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去捡把枪把这货突突了,就突然听到他开了麦。
姜子牙说道:闻太师,现在纣王荒淫无度,迷恋于酒色,听信费仲等谗言设计陷害忠臣良将,使军心和民心动荡,你去基层了解一下,现在的朝歌城民不聊生,百姓叫苦连天。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生气,之前她万般讨好也不见他有什么好脸色,结果孩子的照片一拿出来,这家伙竟然就漏了情绪,眼底里的无奈可是多过于之前的冰冷了。
那里之前是属于人间的美丽天堂,后来因为火神和水神实施大战之后,水神搬来了四海之水,导致人间洪水泛滥,被洪水淹没了成为了比较凄惨的目前这般生态环境。
旁边一位巨魔巫医忽然起身,疯了般大叫:“他杀了师父,我要去找他报仇。”说着就要向外奔去。
和离了,她也该是自由之身了,只是皇帝却还要拿她来演戏,都得尽了江山天下的人,还天天琢磨些什么呢。
那鱼人的动作一滞,盯着紫萱叫道:“竟有魔斗山的弟子在此,若吃了你,我便能修为大进了。”虽口齿不清,船上众人仍是听了个真切。那鱼人前爪一挥,数千鱼人纷纷抢上船来。
“还有,想不到,十年后的你居然变得聪明了,懂得利用可人的关系来接近朕!”说着,秦宫脸上显出了几分怒意,可人是他最大的禁忌。
她地眼眸如火。脸上也不禁带着些笑容。笑的无可奈何,几次的你来我往,她没有将他了解的透彻,反而被他看清楚了所有的心思,她的每一步他仿佛都已经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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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继续诛恶
用冰遁之力困住一头200多公斤的孟加拉虎,代价就是状态萎靡不振,感觉有些乏力。
而她所谓的夫君,却是软玉温香在怀,丝毫不在意她的痛苦无助。
他脑海中飞速措词,希望能够挽回刚才那番话造成的影响,毕竟刚才只是回答了个念头,并没有吐露事实,就算治罪也是治一个以下犯上,罪不至死。
或许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吧,旁观者清。大家都看的出来,他和冷昊轩之间根本一点也不相配,而且她不适合。
就如同他刚才相看的那一块,之所以他那么满意,也是因为那石头是比较少见的白色灵气,也就是什么灵根甚至五灵根也能充分利用不至浪费的宝贵晶石。又或者说,这样的石头反而更加适合五灵根的修士。
不过姜娆还是连忙抓住少年的手抬步离开,可别让人当猴子一样围观。
班森和伯尼会合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然而重新来到这里却发现不见了猿灵的踪影,他左顾右盼,却依然一无所获。
她不过是想给所有男人,不对,所有美男一个家,她招谁惹谁了吗?
至于被俘虏的儿子,胡一元虽然心里难受,这可是自己培养最久最喜爱的接班人,不然也不会早早把皇帝的位置让他坐。
还是老问题,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了,有飞机有轮船,不应该有那么大一片大陆没人发现吧?
要想最后成就越高,在武道之路上,就要不断夯实基础,将底子打得越牢越好。
而此时,废墟之中的刀轻扬挣扎着站起来,看着那青衫少年,身躯颤了颤。
汾离公路附近燃烧着熊熊烈火,滚滚的浓烟在弥漫在阵地前,将双方都蒙在一起了。
“哟西,他跑不掉了!”山本听到这话,立刻带着鬼子兵冲了出来,然后冲向了那条巷子。
“张总办,你地神通大大地,就使了一个计策,就把常继方地蠢猪收拾了。实在是高。”尻里浩二把玩着手里的茶壶说。
兴安桥外,关东军第五陆军病院大院里,站满了禁卫巡防旅警卫团的官兵,个个荷枪实弹,戒备森严。
在吞下犬神丹之后,范平安又使用了狂暴,身躯又涨了一圈,比服用犬神丹强化的程度要强的多,外物始终是外物,只有自身的能力才会跟着一起成长,会陪伴到最后,这就是血脉为什么那么重要的原因之一。
第十个月……无论是联盟还是部落,领地全被打没了,此时仅有四座主城还屹立于东部大陆。
“没有关系的,有您在,我就心有底,再说,我没有您关照也怎么能安稳,都是我应该做的。”卢世堃诚恳地说。
“联邦人已经全面封锁了帝国不是么?他们的国力强过帝国百倍,我们在具备一定的实力前,不能挑战他们制定的规则!”托勒密冷静的答道。
越想,就越觉得这只魍魉,虽然凶险,但也并没有传闻的难对付,不上不下的难度,不远不近的距离,正是他打响头炮的最佳选择。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收获越来越大,如今,已经收复了足足七条时光蚕。
没有人接话,原本铁头娃9S还想说话来着,但是他在意识通信里被林艾狠狠地警告了,也只能默默地偏过头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哈哈,你输了!你承认此处当得良辰美景四个字了,哈哈!”叶重得逞的大笑,引得其他游人纷纷侧目。
在座众人,没有谁敢擅自议论晏璇玑,只是愣愣的看着晏璇玑替凌昊揭开了大罗天丹的红绸,心中几乎都不约而同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
叶重亲手打造的婴儿车赶在最后一天晚上完工了,这是珊珊以后的玩具。
李冰清双眼有些红,不用紫夕说她也都懂,但心里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气氛。
若没有张仕推动的话,可能再过两三个月江南织造居才能开始运转。
万一第三方出现游戏类型跟奇迹时代冲撞的话,被碾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叶林语气缓慢,但是话里的坚定和自信的味道却是充满整个房间。
我忙说是,如果狗哥你能帮我保护好家人,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叶天唤出双杀神,他知道最终的一关已经来到。恐怕这山巅有着神兽针压,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神兽竟是如山一般宏伟。
“一……一刀?老者请您不要开玩笑,当然我也知道您的实力十分的强悍。”宫本武藏不可能觉得这么一个老者会强到哪里去。
但这些都不是夜风想要的结果,他不想穿上后人格被封印,更不想让人族陷入灾难。
从其内源源不断抽取魂力,想要抵抗勿萱灵魂体内灵魂烙印的威压,却无法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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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给我跪着!
她不但一把火烧了南梁巨舰营地,几十万大军,还想赶尽杀绝的劫杀太子慕容瑾。
朱清清没有在刚才直接打断我们两个的兴致,这让我感到非常满意。
他不甘的闷头栽倒,死前顽固昂着头颅,双目圆睁,恶狠狠瞪向黄四喜。
要是惹怒了赵诗诗,作为她闺蜜的朱清清,肯定会一颗花生米喂过来。
对于紫原和赤司的实力,青峰还是相当认可的,下意识的有些难以接受。
只说路蓁蓁好端端的在家,就收到了胡氏这边砸下的馅饼,还是皮薄馅大那种,差点就没被砸晕了。
刚才两人同时跳离马背,前去营救百姓,但他尚在飞跃奔跑,黄四喜已经杀光所有乱兵。
陆倦在包厢里的吧台上拿了一瓶酒,拧开,来到了贺寒声的身边。
原本比较懒散不爱训练的紫原,因为亚久津提出的合宿,强行训练了一波,看起来对他的效果非常不错。
大太太金氏如今心里正是厌恶郭姨娘那一脉的时候,也懒得搭理赵氏。
而季如风和李逍遥那边也开始慢慢的跟进,只要卓凌风那边的信号一出来,他们就立即行动,同时还有不少张玉菱安排的人手,此时已经将周正龙的住处的各个路口和通道都已经监控起来,这一次,他是插翅也难逃了。
清池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见到黑衣大哥之后,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呼的一声祈突然间来到了我们的前面,一挥手马上在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抹银蓝色的光辉。
如果尹千仇还在,他自然是最佳人选,要说整个龙帮中有这个实力的,除了我和萧凡亲自出马,恐怕其他人都没有把握,即便是我们两,成功率也只有三成而已。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就算是……”就算把整个草原都给娜娜,他都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太多。
但这个方法,很危险,我也不想这么做,而这时候,我的影子,呼的一下子,立在了门上。
“尊哥哥…”宁泷是跟着马玉迩一起过来的,自杀对于她来说还很陌生,但是看着马玉迩哭了一路,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一看到尊哥哥就像看到了救星,立马跑了过去。
在笑骂的告别中我已经提醒了他,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绝不是表面互相诅咒那么简单。
“哥哥,你能去我家吃饭吗?”婷婷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虫的说道。
“那可以为我赶车了吗?”顾辰溪讷讷地转过身,看着兽伯,努力地扯了扯嘴角。
谢部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跟着他,来到了走廊另一端尽头。
只是他发现,自己的星力并没有将那戒指粉碎,这就让他下意识地加强了力量,而结果还是一样,戒指还是完好的,这就让他有点很不服输了,再一次加大力量。
短暂功夫又与赤影妖王聊聊,此时他才得到肯定,赤影妖王绝对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明月松了口气,看来自己那一夜的威逼利诱,算是让齐国君臣认清了现实,终于下定决定和赵国互助了。
说到这里,她猛地意识到,那她记忆里曾经繁花似锦的临淄,已经在五国伐齐的征战里大为衰败,而她儿子终究是要走的,赵太后顿时面色一僵,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赵氏集团在楚州市虽然不是最有钱的,但是要是排上前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实话?那你倒说说,你说了哪些实话?”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张世常道。
“噢。现在提起紫玉干嘛。”南宫天含着筷子,嘴角稍微的有点点粘上的酱汁,心里想着,雪妃现在提起紫玉是不是要吃醋类似的。
这个理疗床根本不用您带着片子来,只要躺在上面就能缓解肩颈疼痛。而颈椎病这个东西,除非是手术,否则根本无法根治。
原来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压根不是穆特夫,而是宁拂尘,只是因为他使用了幻术的原因,在他们看不透的人看来,这人就是穆特夫。
接着林枫扔了烟头,指了指溪水旁边一块石头对晓纨说:“来,把我拖到那边靠着,你还有别的事得做!”说完晓纨便听话的拖拽着林枫,林枫的左腿也使力配合着过去靠在石头上。
武昌县紧靠长江,相距江面约一里,有一条专门的漕河从长江通往城内,满载货物的商船便是沿着漕河驶进县城,在县城内进行商业买卖。
“总管慢走。”隋青施半礼,眼度着总管太监出了殿,后面雀草走了出来。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来是喜是怒,但一股冰冷的气息却让众多人不敢轻举妄动。
也许是真的饿极了,杨天和萧暮寒两人竟然将整只野兔分吃光了!最后,混沌吞天犼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悲惨的事实,含着热泪,扑哧扑哧啃起两人吃剩下的骨头来。
牧师盾和法师盾一样,都会增强防御力,牧师盾增强的比例比法师盾还低一些,只有30%。一旦牧师盾的韧性被消耗光,盾牌破裂,再次召唤,只能等3分钟以后。堕落亡灵一斧,就将牧师盾的韧性砍掉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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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一并交出来
这也是人之常情,在这个时代,任谁碰到这种跨时代的兵器,大概都会死的很是憋屈。
濠外,第一道是下有尖木的钉坑,第二道是鹿寨,第三道是拒马,最外围是拦截索与陷马坑。
“咔!”的一声清脆的声响。这声音如此微弱却是如此清晰,就像一个安静的屋子里落下了一颗石子。
“也陪你们玩了这么久!是时候结束了!”龙行大喝一声,手中丈天尺一抖,尺印连连。只见那连绵尺浪由拍变卷,顿时将被死死拍在地面之上的两头累户卷入浪中镇压。
川溪的执法者一直在找葛永,他们不知道葛永是在针对他们的敌人,所以迫切的想要找到他。
刘德站在工匠们临时搭建的一个木台上,旁边站着公孙起,台下聚集了由公孙起挑选的一千善战之士,全都身披白袍,携弓持矛,骑在白色战马上,刘德命士卒举起一杆大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白马义从。
李凌波接到阴鬼的通知,赶到吴悠魂的洞府,她是第三个,在她之前,已经有两个怨魂先到了。
“儋州牧李云克己奉公,讨逆四方,功勋卓越,又救驾有功,特封李云为魏公,以儋州陈留为封地,其以君领儋州牧、晋州牧,以镇河南。又加君九锡,其敬听朕命。
刘德微微点头,这医生忠诚有保证,而且医术精湛,也是可以信任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各个市场之上会呈现出一连串的吵嚷之声,而人丛当中的追逐斗殴则更加容易解释了。
其实上官霸图的剑法说不上多高明,就和辰锋的诛神伏魔掌一样。只是以独特的方式施展,让其威力大幅提升。
“我们要结婚了,将消息先公布出去,公司的事,陆雪琪暂时代我负责。”梦瑶平静的说道。
关虎眼泪汪汪的看着祁峰,别提多感动了,借过钱往兜里一揣,紧紧的握了握祁峰的手,怀揣着感激,捂着自己的乌眼青走了。
谷德中打出这一拳以后便立刻飞逃,辰锋虽然手指生疼,但依然施展凌波微步逼近,左手拔出轩辕剑便是一道剑气斩去。
一股好像来自万古的不朽之力以夏流为中心,迅速朝着周围蔓延。
有人突然闯入,火之修灵停下追杀张家林的动作,仔细打量着风老四和雷鸣。
多少年来,能在白莲帝君手中过上三招的人都没有。就拿刚刚死去的南宫浩瀚来说,堂堂武林世家家主,武功在江湖上都是排在前几名的,最终都是死在白莲帝君的一剑之下。
辰锋没有多问,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但他相信冷凌风已经找回自己的记忆了,要不然他的神情不会如此镇定。
所以,孤穷正是有着无比清晰的认识,这才深刻的明白自己现在所应该要做的事情。
这秦朗也太会装逼了!他将武宗九重巅峰的南宫正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竟说他只是区区一个武宗七重武者?
虽然他没有证据证明是秦道非所为,可是敢在他承项头上撒野,除了秦道非他也想不到还有谁。
每个竹亭下,都盘膝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三位老人身穿麻衣,样貌奇古,双目微闭,身材瘦弱,宛如三个石化多年的死人。
现在罗立林绝对很忙,因为要负责华南分门的重建工作,但是保龙门手里有数千人,非常适合做这件事情。
大夫人点了点头,虽然语气口吻和从前无差,但眉梢的一抹喜意却遮掩不住。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外人只知道林浮屠无缘无故死了,有一部分人知道林浮屠死于顾君陌之手,这才导致林家和顾家起冲突。
刚才,秦天并没有催发东王剑的威能,所以,他们并不知晓秦天手上的剑是灵宝,但他一催动东王剑,他们就感应了出来。
二十名圣骑士,足以覆灭现在的红衣教,却被黑衣教用来围剿杨业。
七组织与七面玉牌的事儿,这是秘密,不能随随便便对外人说,凤仪半真半假的敷衍着。
还有,这次他会让洪息绣看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而不是靠关系。
“老顾~~”末无闻也不知道怎么和老顾解释,总不能说上官迟箬的灵魂在他末无闻背着的背包里吧。
“我不想吃别的,就想吃麻辣烫。”她也知道那些不健康,但是就嘴馋这口,就特别的想吃。
“法师不想伤人,不然的话几个山民能抓住他们。”在王赡的少年记忆中末无闻就是个无所不能的法师。
叶源写的字,如同一把把利剑,你若仔细的看,就会进入一个神奇的世界,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一把把飞剑,在天空中肆意飞行,来回穿梭,耀眼的剑芒,将这方世界,点缀的如同一片浩瀚星河。
维克托的双拳带起猛烈的破空声,一记又一记的猛烈重拳狠狠殴在吉格身上各处没有被齿轮覆盖的肉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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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酒越醉刀越利
“也好,你们找到客栈之后,来醉仙楼与我们汇合——”姜云点指远处的一座酒楼。
有些没有恶意的谎言,一旦揭开错破,总会难免失去一些美好的东西。
之前就一直在叶言面前吹嘘,自己是什么百兽门灵宠一霸,基本上整个百兽门的灵宠,都被他干翻过。
叶飞能感知柳青和海明辉的修为,但是他们两人却察觉不出叶飞的修为。
“为什么?凭什么?我哪里做错了?田队你这样做我不服气!”韩保全第一时间吼道。
围观的人就这么一哄而散,而叶飞也就在这个时候从侧面的办公区大门走了出来。
“瞧你那得瑟样儿,早知道,哥当初直接干掉你了,省的这么麻烦!”叶龙看着狂笑的狼神,十分不悦的说道。
姜云脚踏圣图,手持神陨剑冲出九天净土,再次驾驭清月,朝九天净土狠狠撞击下去。九天净土崩碎,发出咔擦咔擦之声,令人头皮发麻。
夷男、鲁汉负伤在身,并没有参与追捕猎杀突厥兵的行动。见唐军归来,兄弟二人很自觉的率领数十人出迎。
因此,当他们看到姜云容貌与其中一尊佛祖神似的时候,皆是慌张了起来。
他把萌萌的手放在我的手上,那光滑细腻的皮肤,很难让我没有反应。
独孤傲这一番解释,倒突然令下方不少弟子心灰意冷。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层层筛选,来到这宗门本就不易。没想到竟然会被活生生的摆了一道,这未免令不少新生弟子寒心。
玄一屏住呼吸,那酸朽恶臭之味,似乎再多吸一口,就会让他昏厥于此。
我一听原来还有这一说法,可惜我这二十多年守身如玉,可是上次和水灵儿结阴亲之时已经交代出去了。
“这些转移者就像寄生在空间的蠕虫一样,如果你见到它们的真面目,便不会想跟它走了。”浊龙提到这里,好像身体还不由得冷颤了一下。
还好,还好,这系统也是蛮人性化的,大家刚刚在论坛上抗议呢,它就给大家送了一张棉被,而且这时间限制还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不用为住野外而被冻死,这让大部分的玩家,瞬间从愤怒变成了喜悦。
那个年代汽车不多,上下班一般都是自行车,所以占道问题在那个年代并不突出,反映的人也不多,而且市民们习惯了边走边在大街上买东西。
“白涟,自那次你复生我之后,时时对我关心备至,我却没能和你好好说一句,谢谢。真是很不好!”张维认真的看着白涟,虽然此刻腹痛难忍。
按理说我们两个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才对,而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化元真法、御龙真诀、一剑封禁、封禁能量、十丈剑体、三大剑招、九大剑诀、庄周梦蝶等。
其实鬼子有配备防空武器,但这毕竟华夏战场上,他们的防空武器基本上没什么用。
“易天,你别相信,以我的实力要杀你,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力,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危冰真说道。
蓝随这个时候,也是无心陪她们再玩下去,反正道观这里他已经是有所准备,保证着不论是路人还是别有用心之人都无法靠近道观。
经过这个战士的口中,得知日军有一个联队的兵力从这里突围了出去。
蓝随这不自觉所发出两声叹词来,第一声是表示着疑问,第二声的话则是比个龙猫堆积在一起还要巨大的惊疑不定。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被神赋予智慧的高级生命,如此漫长的无忧无虑和一成不变,总会有人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也许某一天,他们之中的一些智者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骆泉在院子里絮絮叨叨,背着背篓上山的王维和方辰也已经到了地头。
“熙然前辈,这个蝼蚁交给我吧。”背后一个灵圣三层的人,露出奸诈的笑容。
我的身体先是奇热无比,之后每一处器官组织,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不用说这些水蛭应该就在我体内展开了厮杀。
我心中一动,刚要从窗户里翻进去,可就在这时,忽然身后有一股寒冷的气息袭来,陡然间我踩着的梯子向后倒了下去。
至于司徒灵儿的父母却是不在家,而是去了欧洲旅游。司徒灵儿结婚,他们也不会赶回来。
随后打开另一个包厢的门,只见里面早就已经躺了一名服务员,而服务员边上,放着一瓶红酒,那瓶酒,才是真正加了药的那瓶。
此刻上官凌和周君辅没有再出手,利爪直刺入温热的心房,我的右手握住了砰砰直跳的心脏。
“令郎长相不凡。”然而,独孤霸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则是有些隔阂,毕竟,这达勒的长相,配上黎水涵的话,完全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嘛。
我早就分辨不出陈大师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但我发现他在神色严肃之下所说的话却不容置疑。
当然,因为黎老爷子的去世,门口这些赶来要和黎家解除合约的合伙人也都炸了锅了,本来因为黎老爷子只是暂时昏迷,他们和黎家的解约可能暂时还会缓一缓。
那两条触角,来回摆动,摆出了一副进攻的姿态,张开的大嘴中,有着变异的锋利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可我明明记得我的后衣兜一直都是空着的呀,下意识掏出一看,却是一枚仅有二指来宽的玉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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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目标定风城
话说这边罗安离了五行山,先来到了距此相对较近的瓜州城,他早已打听过,这瓜州的州府是个贪官,金子正需要金锭不是么,正可到他那里去拿。
他们刚走到打饭阿姨身旁,还没向阿姨报菜名,就远远地看见了我跟蓝心正从门口走了进来。
庞磊的心里咯噔一下,似乎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的话,自己至少会得到通知。
李晨浩一脸的气急败坏,就要指挥带来的那些手下围攻唐浩,却是被李开元按住了。
而且,这株何首乌再稍微催熟一下,估计都能达到普通二阶灵草的药性了。
甚至因为那甘甜,她特意问过她的狱友这种果子是怎么长出来了,心里还曾奢想过出狱后跟同样出狱的狱友购买几株果树种下,将来给许承欢与陈果果尝尝。
南老的反应虽出乎意料之外,可对她而言却是好事,故而她不由面带笑容看向木婉。
“我怎么?”高琅眼一挑,无端端的一看,那气势就叫人腿发软。
四周的那些佣兵蠢蠢欲动,幸亏有之前苍鹰的交代,不然的话肯定会马上动手。
一股股强大的力量从剑上挥发出去,抵御着外围想要吞噬而来的一切黑暗。
还没跑几步,我就看见了三个忍者向我杀来,他们应该是后援部队,赶过来围杀我的。
进入三楼的一个家。看起来什么都有就是有些破烂,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古德的家。
恍惚间我睡着了,在梦境空间里醒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的我坐在我的身边。
我静静的等待着魑魅魍魉过来,好一阵后一团黑影在我的跟前升起。
我不打算学习韩昆那种模式,把地盘都划分给手底下的话事人,一旦话事人造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就跟古代诸侯割据地盘是一样的道理。
连煜虽然烦,但是他可不想顶着一顶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骂名,只得逼自己配合。
他的手在颤抖,剧烈的心痛宛若火烧一般裹着他的心脏,烧的他险些失去理智。
就算他们两人已经离婚了,可他清楚的从墨戟岩眼睛里看到了炽烈的爱火。
希和此刻的神色确实是有些震慑人的,所以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竟然是真的有些害怕。
阮素妍也是点了点头,不过她的眼神中比秦烈要多了几分担忧的神色。
尤其是,这一次的“继承者聚会”,是每隔五届才有一次的“继承者聚会”里的真正盛会,能够代表各自家族出席这次“继承者聚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们,又怎么可能是只懂得享乐的败家子。
星辰也不理会砂织,而是看向周围,想要看看有么有藏身的地方。
思及此,他忽然想到自己并未对荒老板提及红名村就是地府的事|情,因为当时没有想起来这一回事,看来需要去红名村中再做讨论了。
本来正打算偷袭的双弹瓦斯见飞天螳螂冲出了屋顶,满脸无辜地看向了阿杏。
于飞愣住了,然后反复弄了几次之后,仍是进不去苏言的直播间,这下子他就开始慌了。
流芒不同流芒给他的不是绝望是侮辱,是丝毫不讲理的侮辱,是彻头彻尾的不甘和愤怒。
“那老子就让你相信!”赵凌风咆哮一声抬腿就朝他的心口踹去。
而远处壬手扉间也同时出手了,双手结印主席埃。一道高压细水柱从他的嘴里喷出向着赫拉克利斯射去。
“哼!他死是应该的,怎么?你难道还要我去救那么杀死我弟弟的凶手?”柯内莉娅脸色阴沉了下来。
对于苏牧的这番话,艾米莉亚的反应很激烈,此时的她正带着强烈的愤慨对苏牧进行控诉着。
虽说有着无量的金光,但是对于此刻的龙夏来说,却是没了丝毫的影响。
傲雪因为没有睡醒闭目养神。而顾明也是没有睡好。现在直接带着眼罩补眠啦。
爸爸他已经来不及说明一切了,他暂且放过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尸人不管,赶紧冲到了龙老师他们面前。爸爸将龙老师他们推了出去,同时又马上将我扔出了圈外。
“要不你也给我们公司准备准备年会吧。”上了车许辉南对着傲雪说。
也是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老那么顺帆顺水,顺顺当当也要看人的德性作为。如果真的想顺下去也是很难的事情。
深蓝色长发凌乱的披在两肩,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发梢的末尾似乎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割过一样,显露出平滑的整齐切口,不出意外的,应该是刚刚闪避途中被那道金色的剑光所切断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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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嫁人不能嫁太监
听起来可笑,可是却真的可笑么,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在自己怜悯自己。
方烨也立刻加入其中,早在方烨上来的过程中,就已经将这套剑阵图的要诀的通过弟子令牌传给了飞云天宗的众人。
随着方烨的视线,超品势力这四个字的压迫毫不留情地侵袭过醉仙楼的众人。
这是一种无解的剧毒丹药,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解,不是周安不练解药,而是他的记忆中没有解药的炼制方法,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真的可以让普通士兵学习?”君冼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的确,若是五颗神心都无法将战界完善的话,那就是秦川自己的问题了。
古欣嫣站在古意的身边,惊讶的看着那穿着银色铠甲的人,那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不清容貌,也看不出性别。
当他进了巷子之后,他撅起嘴,嘴里发出如同鹰隼一样的啸声,暗处之中,一个一身黑袍的人走了出来。
“母后,此事你和父皇决定就行了。”唐霖皇子平静的说道,仿佛这不是在给他选妃一样。
又等了一会儿,工作人员通知试镜的相关人员都去工作棚里等待,今天就会直接做出决定,然后立刻开始拍摄。
程总来的动作也不慢,估计是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在陈东还没说完的时候,程总也急匆匆的推门进来了。
“许观主,不知道上一次您所说的话,是不是还算数?”一见到了老道士,孙仲豪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虽然他经商数十年,也知道先开口就意味着失去了先机,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已经无所谓什么先机不先机了。
“蝼蚁一般的家伙,也配质疑黑莲大师!”金发男子不屑的说道。
想起了董大志的身份之后,这些人对董大志倒是刮目相看,不再是之前的一味轻视,而是把董大志和陆尘相提并论起来。
血姬双翅一展,腾空而起,不过在同一时间,一双杀机无限的眼眸狠狠的射在柳含烟身上,随即飞离了他们视线。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行了行了,看你们一个个的吓成这样,坐过来一些。”姓赋晨伸出两手道。
眼前的噬魂到底是什么人?他对劳伦斯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居然在听到丁雨要去欧西里斯的时候,居然是这种反应。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那个俄罗斯的家伙会脑子进水的刚刚进阶十级暗者之后就跑去挑战通天真人,结果被灭了,因为这强大的力量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太让人感觉自信了。
即使她看过了北冥邪的邪肆霸道之美,吕洞宾的张扬风骚之美,可是,在看到这个男子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心中大赞。
现在医馆已经换了位置,到了新地方,而村里的路经过这几天的赶工,也终于是差不多修好了,而病人们,现在都到了新医馆那里。
至于皇帝是否真的相信衣飞石的清白,……相信不相信的,有什么意义?
六柄灌注我最强的天道之力轮回之力的飞剑,在萧胤辰的黑气爆发的瞬间完全碎裂,我身边应念断神剑本体飞了过来,但剑身之上明显出现了六道伤痕,短时间内我想要依靠御剑的手段让他施展天道之力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我跟陛下,跟太后,不用说,他们就知道要怎么着。可我跟大皇子,简直叫人没法儿说。”秦凤仪自己说着都没劲。
叶嘉柔红着脸说了声抱歉,就追了白敏出去。幸亏白敏走得早,不然听到叶嘉柔的话,没准要当场翻脸。
秦凤仪大半日就是接待来客了,待第二天穿戴整齐,便与愉亲王去了宗学。
被击中的大片黑色雾霾直接就被撞散了一大半,整个城池护罩还像波浪一样震荡了起来,不过数息之后却完全将这一击的伤害完全承受下来了。
第二天,毛大彪一大早就来找李团结,说是要带他先见见目前学校内的篮球队教练。
这两天开建二、三号城池,郜昂也只是提供了各种岗位和任务,让那些纳尔斯赋神自行选择,结果还是有过半数,超过了四千多万名赋神主动参与了建设工作,这让郜昂也是十分欣慰。
四周沉默了几秒,他们愈发好奇了。那个叶楚到底有什么魅力,能令陆家三少神魂颠倒?
林允儿和郑秀晶下去选帝王蟹,杨墨因为腿脚不便所以没有跟着下去,不过腿脚再不便,等会儿还是得去一趟郑家,允儿家送了螃蟹,家里也寄了好几只,郑家肯定是不能少的。
“杨毅君,尝尝我们家秘制的荞麦面,在倭国也是很出名的。”秋山葵亲自动手,帮杨毅盛了一碗荞麦面,酱汁与配料全放在杨毅手边,方便杨毅取食。
曹军的几名将领脸色大变,为了能够成功打退徐达大军,此次领兵救援句阳的领军将领是王猛,麾下武将一是许褚,一是典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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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蛤蟆礼包
三百虎牙铁贲的来去,给了北蛮大军信号,第二日天刚亮,战鼓擂动号角齐鸣,乌压压的北蛮步军,开始对观渔城发动攻势。
北方基地当中修士也不少,沈宴之并不想让人查出自己是修士的身份,于是服下了闭息丹,将这一身的灵气隐去,然后继续以他五级木系异能者的身份走天下。
步行者进攻,格兰杰终于打铁,但是篮下希伯特强到篮板球,补扣成功。从体型和身体素质上来看,希伯特拥有超级中锋的一切素质,然而他最缺的是智商和球商,所以希伯特依然是潜力无穷。
“云麾将军,冠军候,升官又晋爵,这官升了,架子也大了,眼里没了老夫这个糟老头,没办法,你不上门,老头子只能亲自拜访了。”崔源眼皮也不抬,有些冷淡地说。
重岳和梅扎斯都眨了眨眼睛,要不是眼下他们心思不在这里,估计会很在意安古斯的脸色。
伊戈会让奎尔就这么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吗?雷睿并不认为他会选择这样做。对伊戈来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即使奎尔出现了点意外,完全“苏醒”了过来,他也一定并不认为奎尔就能逃脱他的手掌心。
随着大战的激烈进行,雷睿也就不需要再多说,只是介绍一下大战的背景,也就足够了。
反正这里的每个神子都心知肚明,人人都想互相蚕食,只要他能找个台阶下,基本上就不会被集火了。
两道色彩的洪流在相撞的一瞬间,无比狂暴的波动就散发了开来。
“姐姐说的是,我也要给大哥写信,一定要抓到凶手。”糜贞这次更是吓得不轻,以往哪里有过这样的经历,又岂能不加追查?
裸露在外的手腕,竟然开始出现细微的红色痕迹,那痕迹越变越大,像是他的皮肤慢慢的裂开,看起来既恐怖又渗人。
也许男人天生都喜欢战场这种热血沸腾的地方,豆包不过才两岁而已,也本能一般向往战场。
密密麻麻的怨灵们在那巨大的怪物身下惊恐地乱窜,还陆续有更多的怨灵似乎受到了怨灵娃娃的吸引,从迷宫各处被吸过来,到了此处后立刻被恐惧传染,但这时再想跑已经晚来了。
根据刀客从春山派得来的消息,秋景脸色大变,最后只说事情可能是宁王那边的人掀起。
“你说什么?”饶是心中已经有了这个猜测,可凤昔晨还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随即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大哥那般惊才绝艳,只有他和大哥知道,桫椤首领都不是大哥的对手,大哥为何会死?
从刘全福病房出来,陈元嘴里念叨着,他现在是真觉得有必要提升实力了。
其实这么长时间,她与师傅之间的关系一直平平淡淡,两人不像师徒,更像是生意关系,各有目的,各取所需,等到交易达成就一拍两散。
毕竟秦尘乃是和潘祖一辈的人,跪舔这种存在他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陈元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接过东西,简单对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当然,仅仅是药材名目没问题,至于货的真实性,他不懂,也无从判断。
有时他向人们提问题,也有时人们向他提问题,一边干活一边解答,谈笑风声,十分亲热。
呃,苍云无语,这事可以后悔吗?冒似不可以,所以苍云果断的摇摇头,把刚刚听到的话摇出脑后,他没有听到,就是不洗澡咋滴,就是要收徒弟了,哼。
孟凡也没讨到多大便宜,猫妖毕竟修炼了近百年,进入三阶妖兽也几十年了,修为高深,发力浩荡。尾巴跟钢鞭一样,抽在孟凡腿上,差点让他成了瘸子。
没有人知道魏兰英刚才的举动,到底是真心喜欢肖云飞,还是利用这些表象‘迷’‘惑’肖云飞,,而进行这样的报复,至少肖云飞认为是后一种。
墨凡拿出那把上绣的匕首,用力磕了磕,露出了里面的晗光琉璃,淡淡的绿色光芒照亮了鲶鱼的腹部。
陈靖阳趁机摆脱自己的尴尬境地,拉着张东海进了张东海的房间,然后将门给反锁了。
李天启摇摇头,他对酒并无喜好,反而觉得喝酒会头晕眼花,导致思维不清。
好一会后,一直干吐,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的柳青抬起了头,眼中因为刚才的用力,而有了些泪珠,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其实唐风一个月前也是隐藏了一点实力的,不过现在的唐风的确脱胎换骨了,不仅仅在武功,还在精气神,还有那更加张狂的性格,罡劲,真正的勇猛精进。
十方玄‘门’没了,他完全可以再组建一个,以他目前的号召力和实力,绝对可以做到,但如果那些人没了,恐怕是真的没了。而且,在走之前,他也不是没留后手,一个足以瞬间救下所有人的后手。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高达数丈的宫墙下,面前结实的宫门是紧闭的,不过并没有见到锁,只有一根粗大的门闩横插在那里。
杨柳儿也跳到水里面,在水中扶着仇千剑,不让他倒下。婉清也跳到水里面,运功把真气输给仇千剑,输完功婉清无力地坐在一旁。
话语才刚说到这里,便是紧紧的握着手上的刀,眼中微微的透露出了寒冷的杀气。
他扬起脖子看了好久,心中的激昂之情溢于言表,“这个……这个是百年前的建筑?”看起来也没有多么破旧嘛,就是高度有些高了,目测已经超过了一百多米,还是全土石建筑,那时候的建筑师和工人也够了不起的。
刚才叶秋一拳击退老剑圣的同时,一部分拳意也施加在整个剑宗圣地内。
这个世界,无尘最讨厌的人,并不是当今的皇帝嬴政,也不是流沙的卫庄,而是如今的墨家巨子燕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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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百毒不侵
那时她才发现原来他也有脆弱,他也会买醉,甚至醉了以后也会流泪,那漫天的辱骂,那出门到处被人指指点点,那些摄像机不怀好意地对着他,对他的说辞断章取义,那些日子过后,他就变了。
“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吗?”林夕瑶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的厨艺虽然不及大姐,可是大姐对他从不吝啬厨艺,什么都教到她会为止。
老巴克一个巴掌直接糊在了赛斯汀脸上,原本就重伤的赛斯汀差点背过气去。
只要不适用那些资源,那么就没有什么事情,而且在这期间,也是可以选择磨练自己的属性或者技能之类的东西,毕竟,这些东西,并不会在具体的数据上面出现什么特别的改变。
因为大半的人离去,所以城中心并没有什么人,这也方便了林夕瑶他们策马狂奔也没人会来阻止。
在雪白莲中场的第二次询问中,秦家家长秦武阳和智度大师的看法都发生了转变,智度大师的话说的虽然没有秦武阳那么狠,但态度也是十分明确。
除了凌默有感应之外,会场上也有三位原本一直气定神闲地看戏的人慢慢地直起了身子,眼睛微眯地看着拍卖台上那个托盘。
林夕瑶面色如土,她知道绝不是水云母的毒所致,因为她体内早已没有了水云母毒,又怎么可能是因为这种毒所引起她的异样呢。
“博丽,你!”,源稚光的脸色越发难看,搭在腰间长剑的左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谢青见过大人。”谢总管显然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到沈云时,先愣了一下,再行礼。
“该死,之前明明只是九阶神射手,什么时候晋级的法圣。”布莱克将拦住去路的藤蔓烧毁,忍不住发牢骚了。
“是。”莫大没法去认为这是有情人的自大或者一厢情愿,他宁愿这么信了他,信了自家主子,只因这两人是如此契合,如此信赖彼此。
比赛到了这个时候,对于两个教练来说,能用的球员和招式都用完了。
而现在判官已至,根本不需要浪费功力去沟通阴阳告冥状,只需手持祖匾,判官绝对会接状。
最麻烦的是,因为此处是神域深处,对方的神通展现完全没有丝毫的间隙和停顿。逃不得,战不了,别说找准机会攻击对方的本体了,面对这样毫无停息的攻势,自己甚至连挪移一步,停顿一息都做不到。
28秒时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无论这个球进不进,接下来骑士队还有一次机会,所以秦阳必须消耗时间,并且尽量打三分。
如果玉清门的人还敢回来报复,他还要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再为初级淬化计划筹点钱。
没人清楚,反正作为一个高大控卫,在联盟之中本来就很稀少,而在勒布朗詹姆斯身边,秦阳更是得到了足够的关注。
此时周莹的目光从高一九班的教室后门看了进去,正好看到柳希颖也朝他们三人这里看来。
叶随云忽道:“对了,你刚才说要去长安给皇帝过生日?”唐西瑶回过神来,点点头。
刚才三键三次被击中时他都看到了,此时他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那时候教中的幸存者一商量,便与各派妥协,交出千毒百炼功不说,还答应从此不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只要人没事就好。”心里松了一口气之余,陈志凡推开阳台上的玻璃门,径直穿过房间往楼下走去。
“不是,凡是新进来的犯人,他必须要见上一面,还有给你个下马威!”黎永志道。
独孤晨脸上的笑意逐渐的收敛而去,一声高昂的剑吟之声传出,傲天剑之上,流光涟漪,流光之中,用着无数的剑气出现。
天子营的战士全部换上了禁军的装备,将天望山的各个要害之处把守的死死地。
“切,还戒指,我答应你了吗?我都没答应呢,你就说戒指,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儿。”梦瑶感受着高速跳动的心脏,伸手顺了一下头发,感觉到脸色依旧发烫的厉害,越发羞涩了。
陆山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你如果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原原本本告诉你」。
冯晓兰急得脸蛋通红,“我刚开始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我只是担心你,提醒你不要再冒险”。
一到了这里,陈潇就是手掌一挥,直接把那一扇,一浮沉都给拿了出来,给了鬼惊神。
战真此时满头大汗,满脸的怒容,一旁的战芸芸更是双目红肿,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神情悲切的望着众人,天沛顿时冲了上去,好言安慰着战芸芸。
韩瑶开心的笑了笑,像是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证明陆山民是个好人。“陶教授选学生出了名的严格,我也相信他的眼光”。
等到由马达到第五区九尾氏族的居住地时。此刻,到处遍布着CCG的人马。地上躺着一具具被白布遮盖住的尸体。
对于这些主宰级个体来讲,就算是闭关感悟个数千年时间,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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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来日方长
红中透紫的脸上一道道裂纹,有鲜血从其中渗出,顺着脸颊一直流到脖子上。
毫无反抗之力的太清老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瓣黑莲一朵朵钻入自己的体内,而后把象征人教教主的道珠剥离了出来。
这次他们着实是被这鲲鹏给狠狠阴了一把,除了认栽还能怎么办?
胡妈收着摊,一个早市也是观察了这丫头,不怎么和人聊天,但问上一句的时候,还算是面带微笑的回着话;生意来了的时候,也是照顾的极其周到,确实是很较真的一丫头。
“地藏菩萨让草民告诉仙姑,万万不可硬闯皇庙,那金甲卫士铁面无私,必不会对仙姑留情。到时候大打出手,惹来天帝,对仙姑非常不利。”老者再次提醒她。
素华见武大脚灰头灰脸的从萧家下来,回了钱沟湾,以为这事儿完了,她还冷冷撇了两眼。然而到了下午,她从萧家赶鸭回来,正和二姐准备晚饭时,武大脚和他婆娘又带着俩孩子,一起找上了门。
从李贤家的存银来看,李贤在安逸堡在职期间,帮穆王爷集团洗了不少黑钱,看着李贤家满墙的银子,和成箱的银票,将士们都蠢蠢欲动,有的偷摸藏两个元宝进去也无人察觉。
如同无数人临死前在耳边哀嚎,挣扎咆哮,血光在眼前杀过,直冲脑海。
“殿下谬赞了,草民如此,也是为了天下苍生。”陈洛英强作镇定,如此谦虚地说。
喀喇汗和回鹘王的大战已经到了尾声,这六千由宋人和吐蕃人组成的雇佣大军应该火速回防哈密。
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我发现旁边的人脸色都黑了,至此,四大公子已经全部都被我给干翻了,饕餮一族年青一代里面,已经再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整支队伍如同一把锋利匕首,按照突击阵型的冲击方式,向储家子弟队伍展开冲击。
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是一个哥哥对一个弟弟的关心的,但如果要是这样的话,那我想获得的信息,不就没有渠道了么?
身体里四下乱窜的能量也不知道来源于哪里,就像是突然冒出来了一般,要是不好好调整,特么的说不定真的会爆体而亡。
之前林风用十亿美金加上各种异兽鲜血才获得独立出来研究机构的百分之五十一股份。
铁心源有些惊讶赵婉的学识,不过还是笑道:“罗马帝国已经覆灭很久了,他们的继承者西罗马帝国也已经覆灭六百多年了。
铁心源却在银星和市建立之初,就曾经说过,银星和市里的商人比大宋的军队更加的具有侵略性。
至于她为什么能活这么久,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明白,大概是因为南宫宸克妻的传言本来就是假的吧。
“王,请立即下令宣布迪离发和叶护是回鹘叛逆,他们准备捉住您之后向契丹人请降。
此刻,苏越感觉自己的全力一击之下,山河必将听从自己的命令从而断流,瀑布也必须遵从自己的意志从而倒挂。
“咳……”方适被一口气呛着。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出价一千万,我开价八十万吗?伴随时间推移,现在欧币汇率已经稳定,只贬值了20%。
云秀一听这话,瞬间脸色一红,寒光一闪,两把圆月弯刀出现在手上。
紧接着,他就得到了斑鸠寺的命令,知道斑鸠寺都不打算出头了。
形骸听出那人声音,奇道:“你是息世镜息师兄?”此人竟是与他并称四杰的昔日同门息世镜。
当真气转换到,还剩下最后百分之十左右时,方正忽然得知了一个堪比核弹威力的举世震惊消息。
这里是山洞的尽头,而山洞外面,竟然有繁星点点,夜空之中,星辰照映,而他们所在的地方,赫然是在一座山下的悬崖峭壁之间。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么的简单有效,而且话也没有完全说明白,可是一切尽在无语中。
骤然间,形骸一动,冥虎剑已指着蟾后咽喉,蟾后大惊,身躯化作激流,散向各处,但形骸手一抓,蛛网洒落,覆盖水流,水流回转过来,复又凝聚成蟾后形状,仍被形骸长剑指着。
“青莲已经许配我儿子,你现在没有资格插手”时空殿主冷冷地盯着洛风。
赵燕前脚刚给李毅封一个国士的名号,后脚去治病时却治死了人,虽然治死人说法有些错误,毕竟孟安德本就命不久矣,但天下人不知,那些心思鬼祟之人也不愿看到,以此来攻讦李毅,自然对李毅的名声有影响。
紫玉稻米,三年一熟,沾染紫玉灵气变异而成,性温和,乃是最为上等的筑基之物。
“虽然我也有权限进来,但每次来到这里都感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李斯特看着周围不停洒落的桃花感慨道。
庞昭内牛满面,他咋就不能将就一下,非要用什么沐浴露,那是施丽丽的吧?
陆彦看着空荡荡的怀抱,他脸上皆是不悦,非常不理解陈雪的这种行为,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给陈雪一点温度而已,为什么陈雪角会这么抗拒呢?
木流看着父亲都已经这门说了,他才在一旁点了点头,所有的事情估计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只会更加危险的,就算是继续这样下去,这所有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只是其他的事情都没这么简单的。
不灭龙体加身,双魂回归,三魂七魄完整的步千怀如今,只感觉天下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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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就让太平道跟你说
原来是分心找了男朋友,我还以为是自己高估了你的管理能力才让公司一团乱麻。
诸位大臣都望向了龙椅上的话事人,皇帝便让钟南当众讲述一番。
五次三番被尹伊压着打的曲筱筱再也受不了这鸟气吗,忍受不是她的风格。
过了收费站两部车也没停下打招呼,一个往左一个向右,各自去了自己的目的地。
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中,这个世界上看不起自己的还真的是不多,只有自己挑,什么事情轮到工作挑自己了?
吴用一见到他,脸色顿时变了,反恐组织的行动显然没有凑效,香香娜也没有起到预警的作用,她莫非是睡着了?
相比之下他更加希望王天现在就提出条件,或许这样的条件非常不合理,可是对方毕竟不是专家,自己却是这方面的专家,很容易就能够反驳,最后谈出来的条件一定会对自己更加有利。
计划败露的顾长生强行保持镇定,面对法官的控诉他不要脸的表示自己根本不知情。
翌日,天空拂晓,鱼肚泛白,萧山没有了往日酒馆的颓废,恢复了昔日的冷静,身穿墨绿色军装,身姿挺拔的来到了训练场,重现了昔日的铁骨铮铮。
叶枫在夏凌薇对面坐下来,宋海和史进也纷纷找位置坐好,看着两人一时不知道怎么插嘴。
如果是人,自己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杀伤他们,但鬼不同,元阳之力和异火正好克制它们,是天然的克星。
三分队全体阵亡?正打算去终点堵一分队的刘天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终端,终端上显示着三分队就离自己三公里外,被全歼了,虽说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至少也留下了点线索。
罂粟田周围,唐千林等人依然熟睡着,而旁边的树上,那名从骨庙中逃脱的祭兵也在密切地注视着这一切。
“前边有两个,你左边,我右边。”梁威朝身边的队员道,队员点点头。
李云帆离开包间之后,径直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途中经过一个侍者身边的时候,两人交换了下眼神。
“很多年前我赶的大虫被活活吓死,想必就是冲到了龙威。”我微微皱眉,这样的解释倒也能说得通。
抬手把着被管家破拆开的铁把手轻轻往上提了提,箱盖一如既往的只有左边边角有松动的空隙。
阿黄被这突然出现的眼镜蛇吓了一跳,它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而后嗷嗷的叫了几声,它这是在提醒陈崇山,这里遇到了猎物。
如柳谋正所说,如果与重庆、抗联和日本人都没有关系,那剩下的只有轩部和汉姓四大王了,换言之,就是与伪满政|府内有关系。
不过,经此一事,叶默也算了解到,妖佛派这个比许多魔道宗派还魔性的宗派是个什么模样了。
各位,你们应该知道贾府药店里面的七彩灵果是什么样的价格,仅仅是六颗七彩灵果,就可以兑换整整三百份的强身药液,可是在那里有着足足三颗七彩灵果果树。
这两天,适逢中秋节,虎贲却感冒了,比较严重,连累老婆和孩子也没有出去玩,整个假期都泡汤了。对此,虎贲颇为自责,奈何身体不由人。
到楼下上车,赵占兵招了招手,示意诸葛谋不必在后面跟上,与自己同坐一辆车就可以了。
谷乡长当时就扔下了两人打道回府了,而两人想到以后会被提拔,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可谓干劲十足。结果往深山里走了一趟后,才知道有多艰苦,脚上磨起的泡到现在都没消,现在还浑身酸痛。
“我是刘亦菲,来自中国。”刘亦菲有些矜持,对于这样的场面,她应付起来有相当大的困难,以前那些苍蝇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她的,前后教父保驾护航,后有刘母贴身保护,就连杨霖想要接近她都要花费一番功夫。
送餐弟子表示怀疑,他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食盒里还剩的馒头是怎么回事?不过人家既然这样说,少林也不在乎多送点来。
在地球上面,其实也有这样的动物,在悬崖峭壁上面行走,如履平地,它们的学名叫做落基山羊。
四月的雅典很清爽,山海掩映,阳光璀璨,让人舒服都不想离开。关于谁是第一棒的问题,国内现在都还没有讨论出来到底是谁。
“都是些流言蜚语,师父也不用太在意啦。”赵凯抓了抓后脑勺。
想到这,张欣脊背一阵冰凉,同时另一个疯狂的注意也突然在她脑海中成型。
这辆车是他特意在现实世界买来的宝马7系,具体是什么功能他哪里知道的,只知道花费了两百多万。
摩尔根拉开了自己的袖子,在偏黑色的手臂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
因为一旦那么做,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再加上他也没这样的功法,总觉得这么做,很可能会造成一些问题。
雷民和雷玄这一天没有让光家主陪同着外出游览,而是秘密来到了一处郊外。
“好吧……”听到刘坤的话,尤其是当听到俞少两个字后,沈芳菲脸上多少恢复了几分神采,眼中闪烁着某种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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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冷酷无情
要知道“爆炸”受益就是人族,正是远古彼岸“大公无私”的融合成为人族“骨源”,才让人族仅用数千年时间就成为天地统治者的。
与此同时,波琳手中法杖往地上一顿,地面开始明显震动起来。须臾间,所在的位置比周围的地面高出半指,而且还在持续上升。
中国人好热闹的居多,有这么一个凑热闹的机会,哪里还能轻易放过。
机制的更迭永远在涌动着,生活在社会里的人们除了兴奋地前去助力,便只能沉睡于花阴之下,沉睡距离死亡尚有一步,如果还能做一个反思之梦的话。
“住口!”杨晨见墨儿道出了这个秘密,神色顿时一变,厉声喝止,但这一切已然太迟。杨震听墨儿这么一说,也自呆住了,这比他适才看到墨儿对自己下毒更叫他惊讶,因为这事实在是在大了。
杜别寒是做为尖刀去探路的,他说走,其余的人没有任何的犹豫,背人的背人,扶人的夫人,自个能动就自个动,全部窜出临时避难所,朝杜别寒所在的位置冲去。
一走下洞窟,没等莫非适应从光明到黑暗的转变,一声凄厉的破空声就从他的身侧传来。
也就是说,他们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对着这样一名天才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宋铮本来是打算说扯淡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面对的是韩三爷,赶紧把刚要露出来的蛋,给藏了回去。
夜云天连忙朝着阿力眨眼睛,然而,阿力,并不能很聪明地领会他的意思。
再一想,他两三番四次的狂话,便也不觉得是故意气人的,而很有可能是再皇宫里,娇生惯养,养成的习惯。
陆梦菲不由得跺了跺脚,就差那么一点,就追上季言墨让他送她回去了。
可她不能将没有把握之事说出来,冒大夫若是照此炮制出来,那可是救命药,自己这样随口拈来,万一害到旁人可就不好了。
夜云天问了半天,那保姆支支吾吾的,始终也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白慕雅见萧琰吩咐的菜没什么荤腥,白慕雅还又特意吩咐厨房,加了两道荤腥的菜,也是纪心凉平时比较爱吃的。
徐思远先是一愣,方才林暖暖喊他,他还以为听错了,如今见林暖暖又如此唤他,他这才知道自己并未听错。
“媚儿……”在媚儿转身离去时,商离佑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为什么,连他也不知道,只是,直觉地不想让她走,当然,这也与媚儿身上那种香味有关。
作为总裁的妹妹,虽然也曾有人传闻两人的关系不正常,但两人相处的时候十分坦然,那些传言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话音才落,就见秋菊不仅不退,居然还逶迤而上,走至了她的身边,跟她悄悄说起了话来。
“真的吗?这么说主人你是喜欢我才带我走的对吧,我就知道”银魂高兴的手舞足蹈,没有半点心机的模样让卿鸿摇头失笑。
如果是这样,只要仔细观察过火葬场地形图,或者是实地去过火葬场的人都能够轻易的绕过老魏头,轻易的将尸体藏在殡仪馆中。
而此时在屏幕前的叶浩阳和索伦也晕了,男人的话穿过智脑电子流在他们耳边响起,两人瞬间头晕眼花,浑身僵直的杵立在监视器前,混然不知所以。
“没什么,现在就去取那太衍极光吧!按照我的按照我的指示去哟,千万别搞错一步哟!”梅雪莲道。
因此她率先冲黑人微笑,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却骤然朝身边的矮个子白人发起进攻,下脚狠辣果决。无论是从医学角度还是从格斗术来说,睾/丸外伤都足以令对手瞬间丧失战斗力,严重的还会发生晕厥。
“你就可以先离开了,没你什么事情你就不需要插手了。”看着刘邦愣在原地,始祖不客气的说着。
“没有,仅仅怕伤害到巧月你而已,如果巧月你真的不怕被我伤害到,我想我们或许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只要你的父亲同意!”纳铁解释道。
而且他的很多手段都没有施展出来,对于自己还是颇为的有信心的。
“少爷,我不确定这种办法一定有效。”阿尔弗雷德不安地回答道。
这还不算完,只见邓羌慢腾腾地走到松树旁,伸手取下了那把宝剑,用衣袖试了试剑上冰雪,然后运起内力,右手指微微一谈,但见宝剑被弹之处,顿时应声断为两截。
电影开场之前,慕少天和凉夏曾经过来和他们打过招呼,叶离觉得凉夏看她的眼神有些奇异,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有些打量,有些怜悯,似乎还有些别的,她说不上来,只能侧头求助一样的看着秦朗。
然而这一举动似乎正中敌人下怀,交叉骨在要害被刺穿的瞬间,非但没有作出任何闪避的动作,反而无畏地主动迎向了刀锋战斗的刀尖,让长刀一口气全部穿透他的身体直至刀身底部。
于明朗被她的假设说的大动肝火,尽管他此刻觉得愧对妻子,也有着深深的自我谴责,却也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完全没有头绪也没有罪魁祸首,甚至除了一些恐慌外都没有造成任何损失,所以各国都以为是跟电脑千年虫一样的事情,更改密码重新做了防护之后就不再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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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床上练功
八长老被砸了个七晕八素,脑门更是肿起偌大的一个包,表皮上伤痕累累。
她坐下后,辛艾透过她夸大的领口看见她胸前有几道红红的印子,像是被鞭子抽过一样。
俞婧直接打车去了沈家,但是,沈家现在大门都不让她进去了呀,她只能又哭又闹,门口的哨兵也不敢碰她,就只能给老爷子通传了,但是老爷子根本不管这种事,便让黄钰去处理她欠下的债。
御飞音的情况不算很好,外伤倒没什么,但中毒的事有点棘手。现在只知道是中毒了,却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无法对症下药。
辛艾一怔,下意识想要低头,可是还没等她又动作,陆锦城忽然冲她一笑。
既然今天两人都到了这种份上,她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将心中的话语说出来,也好好听听,冷林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兴为起初不以为然,可听到卓一澜说得一件又一件的事,他老脸越涨越红。
楚兰歌从中没有看到萧轼的身影。同时她也洗了一把脸,要了几个包子和一壶热茶,简单地填包了肚子后,就戴上了帷帽,随着几个香客一起上山。
但是因为惯性使然,不管它如何挣扎,都停不下这个羞辱般的动作。
先前他们已得到了妖后离珠派人送给他们的地图,但那个图纸描绘得不够详细,燕珩想看看则宁公子知不知道禁地的位置。
其实,他本来不想这样说的,只是这老神棍说的话,太假了,一点都不真实,完全就是跟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待她们兴高采烈打开牢房,准备揭穿杨缺的计谋时,却见杨缺安静地坐在角落,并没有再故技重施,似乎要任人宰割一般。
正在维持幻阵正常运转的严虎威,也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幻阵出现了变故,已经不再完整,运转之中,时常会被阻断。
自己下次还不如直接劝劝赵学长放弃的好,就算唐云情商不高,但他也知道最起码的规则。感情这种事,强扭的瓜不甜。
在血雨的吞噬之下,剧烈的白色剑气,终于在血色大世界无尽的天际,缓缓消散,留下一条黑漆漆的空间裂缝。
原来,黑龙洞穴存在已久了,在某一段时间,是修道人必来的地方。在这里,可以用这里各种阴煞之物演练道术,增强自己的实力。更是可以寻觅宝贝。在某段时间里,黑龙洞穴就是宝贝的代名词。
才不过打了十多拳,我就放弃了,因为萧晨根本就没有把我看在眼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在他的眼里,也许我只不过就是个可笑的孩子而已。
“红色总好过粉色吧,再说了,红色代表着好运,同时也能辟邪,最重要的是,明年还是我的本命年。我穿红色内裤不是很应该吗!”陈韶摊摊手,解释道。
现在生活在结界十一个时空里的人们,就和打比方的你、我、他、她、它的影子的情况一样。
看到叶怜星一身肌肤寸寸碎裂,化为星芒飘散微风之中,穆浩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异色。
云清珂扔了琴,对着一脸呆样的吴茱儿抱手作揖,躬身一拜,而后捡起地上的帷帽,扬长而去。
太史擎握紧了腰间的杀人剑,这一句话说出来云清风淡,却是他心中最大的执念。
他是她请来的大法师?她可真会掰,怪不得和律师说话也要收费。她的能力这么差,竟然也能编得那么圆。阮瞻心想。
“步格里兄。”龙傲天微微一愣,同时嘴边露出一丝开怀的笑意。
然后他以恐怖的加速度再次冲向了身体还没有完全出来的外来者。
“你这丫头,想不到你竟有此能耐,老夫真是看走眼了。”黄德君开口道。
到了东大门的聆星,看着熟悉的景象一股特殊的感觉涌上心头。在练习生的时候,练习生们经常一起凑钱来这边吃东西。
她虽没穿过这样式的衣裙,但没吃过猪肉,还不兴她见过猪跑么。
虽说父亲的话在预料之中,陆凌雪仍是一阵羞涩,同时还有不甘,曾几何时,自己成了拴住别人的东西了。
说着念晖开启辅助攻击模式,用树藤技能将蒙诺双腿缠住定在原地不能动,跟着远距离放攻击技能。虽然攻不算高,但慢慢把一个厚血坦克慢慢磨死绰绰有余。。
他就是无法自拔、不能控制的喜欢着念晖,这么多年来就从未变过……。
由于是晚上,林东没有看出他是歪脖子,经过路灯一照,他的脖子还不是一般的歪,简直特别的歪。
不过他的想法虽好,但是只要仔细计算过几个关键英雄的位置距离后便知道这是行不通的。
崔絮絮果然在蓝丞相府中见到了蓝寻真,蓝寻真客气的收下她赠的礼物,陪着她闲扯也不急着问她此次的来意。
于是,保姆就开始帮忙将老爷子身子翻了过来,林东要用透视功能看看老爷子的后背,看看那块骨头出现了问题。
只是姚思苹说的是一个少年,而且那人出现的事她说的极其含糊,似是不愿提及。
“总有一天你会超过他们的,对不对?”七英不再看着他们发呆了,此刻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睛问道。
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老猫的的消息极为灵通,但他的收费,同样也是高的惊人。
正当苏星月一脸温柔的看着云沫笑的时候,云沫却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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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无心撩妹
王洛最讨厌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了,所以林允儿崔秀英她们现在格外懂得养生,吃的用的都特别讲究,生怕被王洛发现后抓到床上一顿蹂躏,王洛的处罚方式让她们又爱又恨,下不了床强制休息。
说得难听点,在林胡、东胡尚且强盛的如今,匈奴充其量就是魏国与林胡交锋中的添头,只能给强大的林胡打打下手。
林枫等五人找了一个路边摊坐下,这是一家烧烤摊,经营店铺的是一个老婆婆。规模不是很大,只有几张餐桌。
更何况一个闪现一条命,二级就被打出闪现之后还怎么跟教主对线。
王审琦、石守信相视一笑,和营中诸将勾肩搭背地从后门走了下去。
“就是要给他们这样一个错觉,到底是否真的软弱,就要看宇宙精英训练营高层如何解决这件事了!”苏辰嘴角微微一翘,意味深长地回应道。
他装载在装甲上的仪器完全失去了作用,就好像它们根本就是一个摆设一样。而当托尼打开面甲,直接用眼睛去打量周围的一切的时候,他也根本无法判定,自己的周围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大门前,紧接着,从中走下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留着中分短发的中年男子。
吴亦凡轻笑一声,拉住张艺兴的手腕,也没说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个时候第一军营房大门洞开,王审琦率领中军冲了出来,直逼郎兵,随后步兵也出来摆开阵势,而两支偏师绕了一个弧度包围过来。
花含香感觉脑袋发晕,遇上这样的无赖修元士,她也是彻底没招了。若非忌惮他杨家势大,众姐妹的安慰,怕是她早已拿剑将此贼大卸八块。
不过,看其上黯淡的光芒,定然是在方才的阵法较量中,受到了重创。辰昊叹息一声:“将来修复一下或许还能用”众人微微点头,将那名同道在此入土为安后,便欲一起离开此地。
“……”高介看了看,那个房间好像还正好是他们走之后空出来的,现在还没人订。
容华沉默着听完了林安暖的话,也不得不承认林安暖说的是对的,世人拜师,为的不就是能得到师尊的教导庇护吗?
听到“爸妈”二字,宁宗泽和黄丽丽身躯一震,眼中露出了欣喜的目光,果然,陆轩他终究还是没有忘了宁家,忘了宁宛西。
他应该没有怀疑什么吧?她平时真的不是这样的,她的冷静都去哪里了?
成堆成堆的弟子急忙冲向了后山,他们好奇的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江罗,马亮更有了好好交往的心思,自家的作坊以后能不能成为马家镇最大的胭脂水粉作坊,就看自己能不能抓住江罗这个机会了。
轻歌这才收回涣散的思绪,抬头对上他含笑而明显带着宠溺的目光。
只可惜,它不是凰君那个时代留存下来的龙族。它和那个时代的龙族并没有血缘关系,否则它可以凭借这样的秘术,增加自己的力量。届时龙凰联手,必定可以重创乃是杀死三尺首神。
刚刚会议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总裁有些心神不宁,还有些焦急。
商议了一些细节后,一众将领纷纷告辞离去,前去准备各种事情,白芷柔见姜成有些疲惫,温柔的帮他揉着太阳穴,一丝丝气息溢出,帮姜成缓解压力。
“你办事一向沉稳,怎么这一次磨磨蹭蹭的?你最好保证那天会拿到钱,不然……你知道的。”男人责骂的声音响彻了屋子,而被蒙住眼睛的路遥遥则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出一声。
“我没有什么好和你说的。”她的表情有些冷淡,显然是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她扭过头准备离开。
但是现在的海豚科技还没有一家像样的实验室,她空着手也做不出来。
“夜莺”的外观变化不大,不过外壳成了流线型,再配上更加先进的桨叶和动机的改良,静音性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卧槽,汇报!”武警少校的话还没说完,曲森忽然想起这边发生的情况,还跟跟上面汇报呢。
这些企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资金薄弱,技术低下,政府并没有一个专门的管理机构去组织领导他们。
男人的那玩意儿,就对着她的头顶,她刚刚就慢了一步,就可以下楼梯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把用树枝加一块白毛巾做的白旗伸出车窗口摇晃。
这头龙雪雕仗着一对雪白的羽翼,拥有一对龙爪,鸟头龙尾,身上除了翅膀吃雪白的羽毛以外,其他部分都覆盖了坚硬的鳞片,不仅是飞行的圣兽,在作战的时候,也是有巨大的好处的。
“可是我总觉得……”陆云浅沉思了半晌,却也没有相出什么所以然来。
秦景卿慢慢坐到了她的旁边,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样子轻轻笑了笑。
急救室的护士出来的时候手上都沾满了血了,刘宇宁出血情况有多严重他会看不出来?才不是许昕葳说的只是输了一点血而已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陈熙杨懊恼地看了徐敏一眼,猝了一口唾沫,气呼呼地离开了,从张闯身边经过的时候还撞了他一下。
司正南淡淡的撇了安柒一眼,转过头,望向窗外,什么也没有说。
“别想了,回去吧。”萧子让轻轻说了一声,把花想容从深想中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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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三招定生死
当真吾出现在卢卡尔的收藏室内,看到坐在王座上的卢卡尔时,卢卡尔也很意外。
一部分兵丁从四面围住北镇抚司的人,另外一部分人则跑到李虎身边团团护住。
萧雪听任剑接了电话,知道他现在说话方便也就放了心,便笑了起来,说任哥,我下午没课,陪同学来逛超市买东西,现在她们都回学校了。我没回去,就给你打个电话,看看你在干吗。
旁边是手铐,铐犯人的那种,铁质的手铐正巧是她的手腕粗细,她试了一下,差点将自己锁进去。
苏春雁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原本就有些肿胀的脸更肿了,她一边哭一边拼命摇头。
而此时,时间还在继续,尽管精神力不再提升,但是陈锋依旧还在月牙泉的状态下,不断吸收精神力。
萧崇宁这两天的调查和接近王镇主,或许被宗家主得知了,之后便不知道用什么渠道,得知了萧崇宁的身份,从而设计了今天这出。
任剑一笑,说BJ那位朋友去医院问过你爸的事,所以不但我知道,高主任也知道。我还专门咨询过专家,说一般大约二三十万,但如果要住好医院请好大夫,可能就需要四五十万。
尽管这些家伙看上去充满善意,但是陈锋肯定,一旦自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会被毫不犹豫的撕碎。
“刚才你到处找我,现在找到了,又犹豫什么?”下面的那个江寒开口说道。
来自狮心破天锤的威压,并不是从一而终,而是逐渐上升的。无论是司徒辉,还是拉斐尔,都能够感受到压力的上升。
冯晨安置好杨寻真,开着车子,来到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杜公馆今天如临大敌,戒备森严,比昨天召开会议时的气氛还要紧张。
令狐月丝毫不带怕的,一马当先的就准备冲过去开门,众人拦都拦不住。
其实虞井也很奇怪,为何【烽皇】在受到深海秘术的干扰后,没有发动后续进攻,只是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再怎么样最终结果或许只有被所谓的“光明”敌对而已,所以没必要,也不能牺牲飞鸟。
冯晚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痕,起身朝着中社部走去,萧峰紧紧地跟在后面。
听到了进化信赖者发出的声音,受伤中的伊诚辉将被子翻开,艰难的从床上爬起,将进化信赖者直接拔出。
看着轩辕破解着封印,王三牛给毕方鸟传音道。跟毕方鸟相处久了,王三牛对她的性格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没有直接将龙灵琼浆的事情说出来,恐怕是毕方鸟故意为之。
田大夫屏息凝神,低眉垂眸等着武敏之斥责。谁知道,等了半天,武敏之却入定了般,一动不动地沉默着,一个字都没有说。
没想到江城镇和龙门镇同时被选上“新农村建设暨村庄风貌改造工程”示范点,负责人分别是她和肖睿。
钟家没马车,但地方留的足,所以杨大舅熟稔的把牛车赶进来,卸好。
抬着白骨的几位民警,无意间看到了解剖床旁边架子上放着的人体器官标本和骷髅,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蓝电霸王宗,在林夜所知晓的武魂殿内部资料里,评价本就是血缘关系错综复杂,血脉亲情牵绊严重。
不行不行,对方那么酥媚,肯定不会让自己安稳睡觉的,更何况她品尝过自己坚不可摧的绝世神兵,更是会对帅气无双的自己进行一些不轨企图。
“等等~~~你打错电话了,这里不是精神病院。”乔欣说着连忙挂断通话,把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淼淼望着眼前一堆堆乾坤袋,须弥芥,乾坤镯等物,眼睛再次湿润。
想想那个老色批大汉国防部部长王允,再对比一下现在看到的网络信息安全部部长贾诩,貂蝉暗暗摇头。
贤妃眨了眨眼,话憋了回去,流出去正常,可流到普通的花农手里,怕是不正常。她看一眼正康帝旁边的老魏,或许,是他的面子。
如果当年没有这份危机感,他选择一心修炼而非追杀的话,虚空或许会平静一段时间,但今之天魔,恐怕不知在这平静中成长到何等地步了。
带着眼镜正在看中国队下一场的对手中国香港队的资料的里皮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李青山,他有些吃惊。
作为一个火道强者,最高层次的天地至强火自然是最稀罕且让武者趋之若鹜的。
手中的刀刃依旧指着浩白的胸膛,但是却无法再前进半寸,她看到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李良锋芒毕露的的措辞和自信神态,和这些人心里中国人的传统形象大相径庭。
晚饭之后,一向由父亲亲自照顾的赫连湮,被奶奶于青如早早地抱走,给夫妻两个留下了足够的独处时间。
眼睛四下旋转,偌大的别墅内,除了身边的戴纳,跟入眼忙碌着的佣人们,并没有异常。
朱少下意识的扭头一看,便看到砂锅大的一个拳头,正急速的朝自己脸部袭来。
那温柔而浅浅的笑意,看在别人欢畅的双眼里,却像是一把刀,带着影藏着的利刃。一瞬间,直直地刺入了男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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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突破五品
“江……江娘子?”大壮满面污垢,身上的衣服已被什么东西撕成了条状只能勉强蔽体,但仍旧可以看出有些许陈旧的血渍。
是金云菲写的,前半截是怒斥,说他一点都不注意,醉成这个样子。后边的话就很有烟火气,说晚饭是她和肖爱华做好后送过来的,让他睡醒了吃,明天就是爱华考试的日子,她们就不陪他了,不能影响到爱华的考试。
我告诉辛欣,说家里正好有一块儿非常不错的正牌,卖给别人,最少四千软妹币,但是看在你给便宜打折手机份上,我也给你打个半价,明天就可以拿个她。
赵鹏看着谢禹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微笑着举起手中镰刀的死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也是明末知识分子的普遍认识,按照常情分析,满清的作战部队实打实不过二十万人,就算他们如同传说中那样满万不可敌,但人数居于劣势却是真得,所以就算满清内部最乐观的人也绝对不相信他们在明年就能入主中原。
“我是那个意思吗?你简直就是一个蠢货!”东方美忍不住骂了起来。
程楚率领大军慢慢前进,他的任务只是牵制,并不想把自己搭进去,他不是张梁的八大金刚,做好本分的事情就行。
他躲开攻击的同时,欺身上前抢走其中一人手里的军刺,反手又是一刀,扎进了另一人的大腿上。
三层的场景极为凄惨,一具具尸骨躺在地上,一半的地方都被星星点点的东西覆盖住了,也没有天花板覆盖,只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盘坐在一个蒲团上面。
第十二年你升入了初中,在上课的时候你的左眼会是不是的变成红色,老师向家长反应,你被带到了灵异局做了加封处理。
不过,既然楚三这么认真严肃的交代不许提,那就不提吧,就这么点时间,九叔还真有可能走不远。
萧然粗鲁无比的咒骂了一句,讥讽一下,拉出来了好几道幻影,让人根本就判断不出来他现在在哪里,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进攻。
青虞将丝卷从木窈的手中接过来,能让木窈如此郑重的双手捧着,可见她心里有多激动了。
柳谷城已经全然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不顾一切地朝着慕颜扑过来。
他又看了夏思念一眼,兴许是他真的逼得她太急了,没关系,慢慢来就是。
我为美人儿偷天下:要我说,老大今天刚来玩,趁着他级数还低,我们何不秒杀他几回???
或许,她的心目中,只是以为皇帝不希望她引起四王爷和太子或者其他皇子之间的纠复罢了。
程玄峰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时候,惜儿已经死了,可不就是他们愈加其罪何患无辞的时候?
胡雪在皇宫里面并不会太无聊,因为总有人会控制不住自己地前来找她的麻烦。
宋家父子从前在广西、福建两处为官,但毕竟在广西时尚年少,也不像在福建时做出那么多扬名之事,总宪顾佐便派了福建御史到通政司查问。
“好好好!”耿会长大笑着,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的除了“好”,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对顾锦汐的满意了。
凡涉及他们日常工作、考核内容的,哪怕国初的也都已编得差不多了,只有些少不要紧的典章还没弄完罢了。
可,他们的族人不能白死,必须要用他人的血来平息他们的怒气。
那明媚的笑容,却无端的冷了她的容颜,让众人跟着打了个寒颤。
且不说他们家族的年轻子弟,没有直接死在顾锦汐手中,就算直接死的顾锦汐手下,这口气他们也只能忍着。
她的话音一落下,四周顿时安静的连跟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清晰听到。
夜幕降临时,缥缈学院燃起了万千灯火,烛光在空气中跳跃着,衬的四周越发的静谧。
后头的会也开得稀里哗啦,毕竟一大堆杂事堆在一起说,许多与各公司不相关的大家也得陪着听,熬到最后所有人都累了。终于熬到散会,任明俊说请大家去豪华餐厅吃大餐感谢,算是项目的第一次聚餐,预祝项目顺顺利利。
真的听到许琳说这些话,沈成韧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就碎了,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脑袋里面一直重复着许琳刚才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刀一般插在他的心上。
最早玄盟也是杀出来的威势,近些年多和外星恶魔争斗,少对其他人出手,以至于威慑都在降低,那些人以为不会对他们下狠手,不知感激,反而肆无忌惮起来。
彪哥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对着晴晴道了句谢就直接拧开瓶盖而后一饮而尽。
或许是印证了慕容森的话,蓝向庭的脸苍白中透着不自然的红,嘴中喃喃不知道说些什么。
呼!漫天风沙中,大片的鲜血铺洒,接着几道暗黑化身四面闪出逃跑,这次化身还更多,全部一溜烟逃向远方。
他们做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跟法律还有警方扯上关系了。现在若是他主动走去明处的话,等事情处理完之后,他也该去牢里走一趟了。
安娜的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轻轻对胡野点头,表示收到了他的鼓励。
方无愧闻言身体一颤,与梦长生联手的那一位,不就是平南王吗,脸色变换了好几下,最后化为苦笑:“是,无愧明白了。”微微向徐大虎一拱手。
爱丽丝早就和胡野说好的,此时自然也不会反对,乖乖地走到了瓦特尔的身边。这让瓦特尔更加得意,重重地在她的臀部上拍了一把。
太阳渐渐升高,路安宁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跟蓝向庭相顾无言,于是只能无聊的拿着手机乱玩。
“那么各位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应该有过这样的计划吧?”刘在石笑着问道。
一瞬间,林涛和龙缺都不约而同的回过了头,面带惊讶的看着疆无边。林涛大概猜到了疆无边似乎找到了昔日的仇人,而龙缺对疆无边不甚了解,所以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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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渎神者
“费经理,外边有人找!”这时候费良言的助理走进费良言的办公室说。
云峰一惊,注视之中,战神战影和古佛法相,竟然生生的被震退了。
“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我种树重要,你先等一下!”孙老伯慢吞吞的回答师道然。
“啧,殿下的眼风好冷。”墙角下,千面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瞅着紧闭房门,遗憾不已。
“就说我们在全力筹措资金,准备上交朝廷余下的1700万两税银”陈宁答复道。
仅仅1910年6月,一个月内就有30种新的橡胶股票挂牌交易,卷走的资金量高达1350万两白银,平均每家公司筹集到45万两的巨额资金。这是一个令伦敦资本市场望洋兴叹、自愧不如的惊人业绩。
而崔封就像是感应到了易冲渊的所思所想一般,在这十万火急的刹那,他周身卷起玄色光华,乌光笼在其身子四周,他化作一条黑龙,腾舞着逆空而上,威风滔天、势若巍岳。
善胜皇后见拉不回儿子,痛哭不止,泪如雨下,竟把地面冲出了个大坑,人们就把这个水池叫“滴泪池”。
身为一城之主,他可不能犯险,因为这清风城的护城大阵还要靠他来主持!一旦真出了什么事的话,那这护城大阵,有谁来主持?
这一年的九月初九,天上布满了祥云,空中飘撒着天花,仙乐飘飘,异香扑鼻。真武大帝觉得心明亮,通体透亮,身躯就像流云一样,飘飘欲飞。他知道,这是要成仙升天了。
寒潭修士的儿子很焦急,一分钟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他得到的宝贝只有一件,那是一个卷轴,他还没时间去看那里边记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雪白的鳞片闪动着如同白银一般的光泽,半空中那个庞大的身影正是金眼鱼妖。
洛瑟玛吼叫着冲向了自己曾经的战友,奎尔萨拉斯战刃的亮光不断的在亡灵之中亮起。
半分钟后,上万人围聚的广场再无一人发出声音,肃静如此,落针可闻。
郑轲拿起了刀叉,餐刀轻轻切下,浓郁的汁液瞬间渗出。鲜浓的里脊肉在被切开之后,内部鲜浓的肉质,终于显露了出来。
他唯一要担心的是,三人会不会拿他的事来说,这个从帕尼那妹妹来刷人气,就可以看出又这种可能性了。
“虽然巴索罗米·熊没掌握多少机密,但作为晓的本部根据地他还是知道的,按照你这么一说,他应该不是海军那边的人了。”泰格判断道,毕竟如果是海军方的人,以晓这两年到处搞事情的尿性,早就派大将来齐齐围剿了。
不需要知道厉鬼到底拿走了什么能力,只需要让厉鬼将这种能力归还回来就可以了。
洛克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为平民着想的贵族,他是第一个。这让洛克内心里对他的好感大增。
岂料屁股下面的椅子竟然消失了,陆凡身下突然一空,直接一屁股往地下坐过去。
我慢慢放松了力道,以伊华阳的性子,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我出现在这里是来喝咖啡的。
不得不承认,她的这种软软的娇语令人血脉喷张,就连他听了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出身体上的反应。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慕影辰早上翘班,他还以为慕影辰已经找到萧紫甜了。
屏幕上的视频是孙一凡和楚旭阳节选的一段,算是专门拼接出来的上单战争之影视频。
孙一凡的讲述很简单平白,几乎没有任何吹嘘的东西,都是很实在的一些他自身经历。
王宣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是不是到地方了?”说着,他看向王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脱掉自己的外杉就给王婉披上。
明明上一秒还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朋友,下一秒却变成了看不透、猜不透的危险人物,而她,纵然百般说服自己对方是不会伤害她的,却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不安和恐慌,慢慢警惕而怀揣起戒心。
耶律良和第一次见面时已经已经大不一样,嘴唇干涩,面如土色。
众人全都点了点头,季中邀请赛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世界性比赛。
如果要是换做是以前,我一定是高兴无比,可今天,我有的只有恐惧,深深的恐惧。
若是将内力寄存于丹田,那等于是作了无用功,最终的结果还是令这些好不容易收刮干净的内力复又流回蛇一的全身,相当于一点也没有改变,还搭上了剑晨自己的内力。
平次嘴里留着血,黝黑的嘴角却扬了起来,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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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立规矩
“胡闹!公堂之上岂能儿戏?”武植断喝一声衙役把李夫人拦了下来。
祖境,全称是返祖之境。所谓返祖,其实就是返回到一切天地的本源远祖境界,说白了,就是人祖的那种境界。
凌晨一点,整个金沙湾都陷入了寂静之中,而在叶不凡他们所住的酒店之中却出现了五六道身影,这些人一出现就引起了酒店人员的注意,只是那些酒店人员接完一个电话后就没有去管这些行动可疑的人。
说着,红龙左手握住腰间太刀的刀鞘,右手紧紧攥住刀柄,显然准备再次发动刚刚秒杀达克的剑招。
随着苦兀迷的返回,亦卜剌知道轻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从自己和苦兀迷率领十万大军进入瓦剌领地进行大肆的扫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还要多的时间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阿喇哈青森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
对于朱厚照这种有点骇人的话刘炟不敢接半句,不过他倒是心里放心不少,从朱厚照的反应上他看得出朱厚照早是知道实际情况的,到了现在还能够给自己开玩笑,说明朱厚照也是一点都不担心。
美莎并没有到达中位神的领域,此时却要招架一个中位神的攻击,绝对是非常勉强的,当这些附带着次元黑洞的冰极长矛一根根撞击在她的守护之盾上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无血,只能凭借着神器来抵挡。
武植把三盏灯拿回来,金莲和竹儿都一脸自豪,七巧却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百鸟朝凤自然给了金莲,剩下两盏灯给谁却有点犯愁,突然想起自己给七巧和玄静买的玉钗倒忘了给她们了。
除了一开始蒙古人还能够僵持一下之外,随着战事的进行,伤亡的增多,蒙古人的抵抗越来越弱,渐渐的将伤亡越来越大,蒙古人士气越来越低落之时,终于有了蒙古骑兵开始投降了。
对于这位年纪有点偏大的老将来说,这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最后辉煌的时刻了。
田权向后一跳,与姚光拉开距离,同时一道火焰凝聚成凤凰飞向姚光。
就因为史明杰表现优秀,我们签完合同后,他被分到了C区,又因在岗时间的差异,很少见到他。
山路两旁此时已是满眼苍翠,松树、柏树、山杨树、核桃树,株株入画;喇叭花、牵牛花、夜来香、野菊花在山风的吹拂下,摇曳飘逸,各色蝴蝶翩翩飞舞其间。近景入像,远景如画。
这毕竟是顾逸宸第一次到王家,先去澄味后厨,找贺伯要了个卤猪耳朵,还顺走了一只烤鸭,然后又在路上买了些水果。
二牛子的脑袋已经与身体分家,而且远离身体的脑袋后面还拖着一串血淋淋的颈椎骨,虽然这位司机常年跟尸体打交道,但此刻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叶枫的身上。叶枫看到两个威猛的大个子野人正向自己走来。
随后就看到震荡波脚下的地面翻滚,如同沼泽一般,将震荡波吞了下去。
“我去!你没开玩笑吧?!”我真没办法相信,尽管我身上已经两层鸡皮疙瘩了。
风麟简单了翻了翻,脸色满是兴奋。功法等级虽低,但是无疑最适合刚踏上修炼的风麟。
知道叶红鱼的底细后,左护对她的戒备之心也消失了不少,并且增添了几分敬服之意。
闻言,丹离的手掌捏住这枚玉间,他的神魂力沉寂在里面,那双眸子瞬间涌出一股惊骇之色。
由此看来,南宫世家在南宫傲天身上倾注了极大的血液,几乎是孤注一掷了。毕竟,南宫傲天是南宫世家年轻一代的翘楚,代表的是南宫世家的未来,这么做是值得的。
随着在城市里面走的时间越久,后面紧跟着的僵尸,也是越来越多。
“我就住那边吧。”张天养打断了老驯兽师的絮叨,实际上只要能有个住的地方就可以了,远比睡在外面安全上好多,他没有丝毫怪冈萨雷斯的意思。
夜将军被我们哄得开心得很,笑了一会,又说,在屯堡之中,大部分其实都是明朝初年的汉族移民,然而这些汉族移民却不是最值得注意的,最值得注意的反而是一些土着。
“没问题。”罗恩本来就没打算马上离开,对她的提议自是没什么意见。
陈风说的话,很有道理。其实端木洁何尝不明白,端木雄这种脾气很危险。可是端木雄是一个不会听人劝说的人。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会当做耳边风。依然我行我素。
张天养心中纳闷,这些大世家不可能脑袋被‘门’板挤过了,明知道北斗家毒‘性’厉害,却不做准备。但北斗家能走到现在,所依仗的肯定不止毒这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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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一差二错
“师尊,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沐秋刚睁开眼睛,便看见师尊眼中的担忧,心头一紧,不禁有些内疚,她似乎经常让师尊担心?
它似乎也从灰色的光束上感到危险发出狂暴的呼啸,灰色的光束直接洞穿空间,无声无息的穿过妖兽的脑袋。
如此看来,此刻前往山前执法厅,反倒对二哥利大于弊!现在叶超触犯族规的事情,在所有人的心目之中,已经达成共识。
叶征菊花一紧,浑身皮肤隐隐作痛,似乎有十几柄手术刀在身上轻轻摩擦。
夏风双眼微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接着一道寒芒闪过,显然他已经不想再忍了,看来今天要想得到青灵木是必须要付出些代价了。
“我开什么玩笑,这一批黑·卡只放十个,一年一百万。觉得不值可以不买,对吧?”夏元笑呵呵的说道。
就算仇视不复亦是无妨!他只需随便再加一把火,便能继续煽动仇恨,使家族弟子同叶逸一行人再次对立,叶泷心间鄙夷之际,不禁一改之前义正辞严的姿态,突然抱拳退让道。
龙霖越战越勇,甚至眼里的红光越发瘆人,一路从门内杀到门外,把老统领的府邸可说是杀穿了个遍,本来如此他已经可以借此溜走,但似乎龙霖并没有这个意思。
周围的人纷纷散开,专心对付始源傀儡,这让北境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靠近主殿,院落画风与其他偏殿不太一样,是极少数存在居住痕迹的地方,想想没准真是天帝曾经住过的地方。
林丽芳微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王平安还会耐着性子教自己,连忙认真的学。
所以,这几日休养的时候,陆行舟便已经开始在计划后面的事情了。
然而他对直播也不太了解,平常在微博直播,纯粹是因为兴之所至,和沙雕粉丝的互动比较好玩罢了。
为了娶个老婆,花光所有积蓄。现在被老婆整天抓着鼻子不放,自己头上都成呼伦贝尔大草原了,还不都是钱害的?
明晃晃的拒绝让章远左右为难,找一个能压的住黄心颖的人迫在眉睫。
“作为你的经纪人考虑你的未来现在确实不适合生孩子,但打胎对身体影响很大,作为你的男人我不能同意。”顾傲风一字一句的说道,非常的认真。
他已经准备好了几乎无数的说辞和方式,可以借着这幅图,勾起皇帝对东厂的回忆。
二牛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让杨三金带着战士们去修整吃饭,夜晚还有一场仗要打。
闻言,尹伊失落的坐到椅子上,她低头看着白皙的手指,用沉默代替失望。
皇帝雄心伟略,操东厂为刀,逐一斩除朝堂,江湖,所有不安分。
徐至只好牵着何梦娇的手,朝着山顶瀑布的方向奔去,蒋超手持白虹剑,紧追不舍。
“卖了。”张诚没多说什么,他已经发现了任务线索,正控制着老猫沿着线索进入了淤泥地。
徐至刚要回答,身旁的安敬思抢先答道:“贫僧是从江南金山寺来的,我们将去往……”。
而那些漫山遍野的桦树叶子变成了金黄色,点缀在银白的树干上,与交混生长、依然翠绿的松柏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浑然天成的油画,景色美不胜收。
第二天一早,徐至见长枪门数百名弟子在那名道人和黄衣汉子的带领下,纷纷换上破烂的衣服,每人手中拿着一个破碗,拄着竹杖,装扮成流民模样,沿着运河一路乞讨,缓缓向南而行。
我的肚子冰凉凉的,因为人头解冻之后,上面全是水和血液,现在我抱着人头,许多血液渗入我的衣服,弄得我凉飕飕的。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连城雅致抓起八音盒当即就想砸掉,但是,他又担心,这样砸了,会让喵喵很伤心,拿起的手又慢慢放下。
团级军官会议再一次召开了,这次许朗叫上了高晨,希望高晨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炎冰既然这么说了,寻易就不好说什么了,他如今全指着炎冰呢。
当然,这是建立在夏国认为,时间在我的这一大方向基础上的,如果拖到了C101跃迁点靠近的时候,就算铁驭不来,夏国也是真打算过去碰一碰的。
一时间,众人面如死灰,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
配合着周围的阵阵阴风,还有幽蓝鬼火。说实话,再加上合适的音乐立刻就能成为恐怖片的惊险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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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可是孟大侠?
而且叶秋儿的脸本就是冷冷淡淡的,加上她的眉宇之间有三分英气,还有她那倔强不屈的气质,与男装融为一体,反而透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清冽气质。
赵国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双手握拳,猛的向着金昌永扑了上去。
额姐见他目露幽怨,一双手下意识在肚腹上摸来摸去,俄而又捧了脸流露出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甚觉好笑。
奥,争争讲讲那我不怕,财务数据是准确的,估算数据你们领导定。我怕什么?
正在这时,“到了”姜门大喊一声,他是死里逃生,能回到家自然是兴奋不已。
此时金龙仿佛很得意正兴致勃勃的玩着天空中的龙爪,一会儿把龙爪打向东,一会儿有飞向西浑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李世民说完,视线落在了张宝相胸口的那个红点上,只觉得如此刺眼。
“她没事,休息一会醒过来就好了。”黄飞安慰苏晴,怕她因为紧张在出点什么事。
镰刀脏犬的身体狠狠的撞在地上,震碎两块地板,口鼻之中流出鲜红的血液,口中发出哀嚎声。
这雷飞彪手里握着一根黝黑的粗铁棍,好似筑桥用的粗钢筋一般,论造型可比段江鹏手里拉风的金丝大环刀差远了。
心最柔软的地方,却总有些不知名的东西不自觉地羁让他只是牵住了米薇温柔而柔弱无骨的手。
鬼丫好似看出这位恩人姐姐怕黑,不由分说爬起来,去角落处翻找出一大堆白色蜡烛。她把蜡烛一只只的摆好,一只只的点着,霎时昏暗的屋里,光亮了许多。
所以能在这里拥有一座巨大宅邸的人,不仅需要雄厚的财力,还需要绝高的社会地位,否则的话是不可能在这里享受到别墅级的待遇的。
“到底是什么事?”杨湛的语气和凝重的神色让艾静都有点奇怪了。
钟奎一个没有爹娘的孩子,对付起来没有什么。只是那陈志庆跟那徒弟,得花费一些心思,在趁他们还没有搞出什么名堂时。就得想法让他们远离,铜川县城。
“爸,你来这儿,不会就只是说这个的吧?”云皓看出了些许端倪,露出了谨慎的表情。
‘太一游探‘任务刚一发布,报名的队伍达到几千万之数,各大神殿天地人三级传承弟子几乎是组队顷巢而出,这可是去仙灵界的大好机会,谁不兴奋,谁不为之疯狂。
说到校队,就不得不提一个最重要的校际比赛:全国高校星际联赛。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可能的?包括你所期望的逃往禁城死亡禁地的兽仙洞精英弟子都已落入我黑暗神殿之手,也将成为我神殿的门人弟子”,浩然悠悠的看向禁城方向,以一种无肯定的语气说道。
此时,东方天际隐约透露出红光,太阳即将出来了,早已经带上了面具的辰野扫了一眼追来的唐老爷子三人,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那尖嘴猴腮的云鹤身形一动,只见黑影一闪,他已经拦在了辰野的身前。
徐二每年至少能赚好几十万,已经在淑芳斋干了好几年了,算起来差不多有一两百万的收入,这么多钱还只能还一部分,那显然不是一般的债。
他们走进病房的时候,姜旭和宁月正在争执着什么,看见他们两个之后,这才停止。
“不是吧?你也太偏心了!怎么他们都有,就没有我的份儿?”阎闯一听就急了。
其实霍远震原本想要告诉霍凌峰,是因为自己现在,甚至整个霍氏都受陆霜霜的威胁,如果可以让霍凌峰知道,想想办法可能会找到解决的方法。
“汪、汪……”那些饿狗的声音在浓浓的雾气中时远时近,它们的眼睛就像一盏盏灯笼,会吃人的灯笼,等着她倒下去,随时就扑上来,把她撕个粉碎。
当然!孔子并不是要人们一定去“父为子隐,子为父隐”。如果这样理解?就违背了孔子的意思。
其实,我也发现了,人蹲久了,就不想去工作了。或许真如大多数普通人所说,无论做点啥,也总比闲着好,毕竟以后用到钱的时候多了去了。
“忙?你在忙有他赚得多?还不是他让着你!对了,他那边大房子你不住,非要搬到这里来干什么?还要另外买房子!”庄妈妈不明白。
这些天,一直都被橙一压着打,蔺柔都憋坏了,好不容易逮到宣泄的机会,她立刻铆足了精神。
姜铭也没多说,带着他还有郭起明、周晓川等几个伴郎,浩浩荡荡走进了慕容家的大门。
“哈哈哈!”爆笑的声音充斥着这片天空,震得天上云彩都消散去了。
当前的情况,谁敢表态跟秦人休战,谁无疑就是所有丰戎的敌人。可如果不跟秦人休战,无疑又将再次将丰戎带入战争的漩涡。
但是现在,凯瑟琳捂脸,愚蠢的人很显然是她,难道说每个男人都隐藏着妻奴的属性?
司徒浩宇脸色一僵,他倒是想要强迫来着,但是他承受不起那个后果!他才刚露出想要的意愿,她就把自己藏起来了,他要真做了,他是不是直接找不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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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让他顶替个够!
突破时间空间的桎梏,永生不死,万古长存,抬手天地崩裂,覆手山河重铸,这才是了突破一切。
那三个铜人此刻合在中间,眼神凝重的看着四周漫天飞舞的秦逸。
自己也曾和火彤为敌,为了不让五色花从兰斯国被要回,他甚至和哈斯等人联合起来对她。可是她似乎没有杀自己的意思,反观哈斯和云祥荣,却和自己的结局完全不同。
这头一天营业,董少泉还特意请了一队鼓乐手来,吹吹打打,跟办喜事似的,弄得很是热闹,吸引了不少的人气。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抓住了百里傲云的把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而且这个把柄可以让百里傲云和他身边的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什么。”飞梅在笼子里看着突然被击晕的几名死神,有些惊讶。
阿淳去上厕所大概是五点过后,那个时间崛越由美不可能还活着。
饶是如此,这冰火蟒显然早就开了灵智,虽然内心里对龙魂无比的畏惧,但是在生死攸关之际,仍是舍命的抗搏,眼见那炽热的龙炎即将吞噬过来的时候,只见冰火蟒丝毫不逊色的吐了一口玄冰,直愣愣的迎上了龙魂的龙炎。
受到秦逸猛烈一击的三尾灵狐,大意失荆州,被秦逸用金属‘性’真元所遍布的长剑,削断一根前肢,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在了地面。
“那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借给你这辆车?”林风一脸疑惑地看着皇甫晓博。
利用对杀阵的熟悉和风元素的速度,潜伏到那几个黑袍人的身后,眸光掠过危险地气息的看着他们。
只不过如今南疏已经有经纪公司,他们还要和亚淳商量一些事情,例如南疏的片酬之类的。
落杉的强大,可以说是金丹修士中的顶尖之修,但是其本体为木,不善攻击。
随即,双眸猛然升起了一抹惊诧的错愕之色,直直的盯着了云舞。
周围那些闺秀不禁张大了嘴巴。有些人下意识的向着湖畔的卢忆霜看过去。
摇头叹息,可见师兄过得日子并不是很好,多亏自己当初和墨龙商量把这虎蛟安排在了道宝殿,要不然吃亏的十有八九就是自己。
“什么东西?”林风一脸疑惑地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套黑色的西装。
原来是傻妞和胖胖两个丫头,陈澈一看是她俩来了,高兴的跑了过去。
这男人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六七年纪,比那李岩看着也只大了六七岁而已,这样居然是父子?
这么嚣张的人,要么就是深受皇上宠爱,要么就是和许梅棠一样蠢。
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李杪猛然抬头,眼中的泪光还没消去,含着酸奶瓶吸管,显得傻气又可怜。
霍瑜白感受着腹部传来的温暖,心里别扭,偏头看着司璟墨,男人俊美的面庞之上,神色很是认真。
王安余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貌似笃定就不会那他怎么样了,就是应该坐在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是。”檀修应允道,再也不敢待下去,他能感觉得到身后那嗖嗖的眼刀,凉的很。
米贝突然想起来,自己貌似问了很多遍这个问题了,看着汤唐还是很有耐心的一遍遍的回答。
柳开源等人一见她如此,就知道她已经做好准备,且信心十足,他们对即将合成的机甲也十分期待。
没等百里御说完,李杪就着急表明衷心,从电梯内跑了出来。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特别宁静。
而陷入苦战的龙王军团战士,等了足足一分钟,没有等到任何救援。
李幼芙这几天没有见到她人,做了好多好吃的也没有成功的让她吃到嘴里,就拎着食盒跑到慎德堂来。
林寒的猜测没错,玄武接到他的求救信息后,第一时间就和镇海神猴赶来支援了,可是,刚出了魔神海,他们就被朱雀带领的十几位神道大能截住了。
“没有更好,最好把他们传送到危险的地方去,能弄伤一个算一个,让咱们少点竞争力。”烈火很没道德的说,但也只是说说而已。
“是辉子,辉子他让我们来教训你的,不要打了我们都说,都说。”两人赶紧求饶道。
在突破了两重境界的情况下,方恒的速度,已经再次提升了两倍,只是片刻,他的身影就到了距离他不远的山峰之上,这是天罡地煞第二峰,莫云的地方。
“那兄弟你注意了。”矮个青年说完,脚下用力一踩就朝着林宇弹射而来,拳头直接向林宇的面门招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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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这么不经打?
“月娥婶子,我们两个才刚刚开始。”温娇娇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于海和他的同事,两人此刻沉默不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蒋氏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宋霆宇会大咧咧的把这事说出来,还当着她的面这么说。
苏雪的眉头蹙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江名扬之前做的事有些过分,导致她现在心里对他还有些不满,故而现在一看到他心情就不怎么好。
目送白雪离开后,李长生想起苗疆巫蛊的事情,就上前虚心请教。
温棠捧起她的脸,轻吻上她的眼眸,接着是眉心,鼻梁,唇角,再滑至下颚。密密麻麻的细吻,烙得李月娥面红心跳。
睡着整整十几斤的蛇羹入腹,打了个饱嗝的陆峰,直接拿出异变进化所需要的材料,在身旁布下进化所需的六芒星阵,开始进化。
准备侧身躲开,余光却刚好瞥到身后工地上,正干的热火朝天的金发匠人,随即停下脚步,进入了真空玉的攻击范围。
火炮营等了一天,也准备了一天,一直都在等着自己表现的机会。
这是一位常驻冰岛的种花家族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来到了冰岛移民。
东方夜鼓着亮晶晶的双眼,笑个不停,只是笑,也就由着她掐他。
话到了这个份上,白祁烨自然是点头。他旁边是荣亲王,听着白祁烨的话,不由笑了笑。
就在这时,她迎面看到了唐佳卉,唐佳卉也看到了她,有点尴尬,有点笑意,有点不知所措。
我没好气地想要瞪眼看他们。随即想到自己被他们死死制住,无法动弹。只得放弃了。
“吾以天地秩序落之名宣布。即日起,弑神一族改姓落。延续神之血脉,成为神之后裔,”落雨淡淡的说完,食指翘起,一滴浓郁的血珠便出现在指尖。这血珠乃是落阳身上的‘精’血与落雨的融合,血脉之力十分强大。
忽忽,就是嘛,李心亚你变态吧,暗恋你的人现在不喜欢你,你怪别人做什么,分明是你自己的问题,哼,别拉上我,跟我无关。
紧张地站在门前,蒲晓生和无痕不知道使了什么术,只觉得我们渐渐地被眼前的白光给吸引了过去,慢慢地融进了白光里。
景淳经此一事,和家人的感情几乎完全淡了,她新年也未曾回父母家中,一直都在傅家老宅陪着傅老爷子,林垣吸毒被抓,林企正和林太太几乎耗尽了手里所有钱才打通关系,在除夕之前让人把他放了回来。
“我们刚到冒险者营地,自然不知道。”冷焰说道,她竟然从这个慵懒的乞丐身上看到了一丝贵族的架势,这让她很是吃惊,感觉一时半活儿大概故事也讲不完,于是也跟着盘膝坐下。
他只是微微把脸凑了过去,他爸爸就懂了,夹了一根纤长的意面。
祁睿泽的话音刚落,让韩瑾雨没想到的是,祁睿泽一伸手都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就将祁志曦从韩瑾雨的怀中给拉了出来。
他一转身,我马上四面看看,邻座的可乐喝的剩个底儿。我迅速的把杯子和我的换了。装作大口喝可乐的样子。喝人家剩下来的可乐真的是够恶心人的,可是总比喝了有药的可乐强多了。
沉默了大约半分钟,欢的声音响起,‘这是我的新号码,如果你和堂分开了,那咱俩好好过吧,她不爱你,我爱你。’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我和白鸾又不好施法,便被大棒子给撵了出来,如此出师不利,便惹得我心烦气躁,更燥的是,我虽想到他在凡间或许不认得我,却接受不了他当真不认得我,我一天也忍不了他不认得我,心里没有我。
林柯端详宝石半天没发现所以然,还是先收起来再说吧,吃过了饭缓解了身心,这地里的绿皮僵尸一定要全部清除!说干就干几人分头处理,让这些怪物夭折在土堆里。
王皇后的目的也就是梁宇晨曦而已,其实自己理应过来复查的,这次有些被动了。
过了好半晌,是祁志曦无意间的撇了一眼,这才发现后头的祁睿泽。
眼看那两个懒蛋不起床,林柯叫明菲用武力打醒她俩带到餐桌前,美娇睡眼惺忪的埋怨着:“也不着急上课,起来这么早干嘛?”雪儿更是趴在餐桌边继续睡觉。
喷嚏精狂躁的吼叫和大蚯蚓的假哭声夹杂在一起,吵得唐陌耳朵生疼。他与傅闻夺对视一眼,傅闻夺拎着麻袋,把大蚯蚓扔进了笼子里。轰隆一声,沉甸甸的胖蚯蚓被扔进笼子里,它被砸了个头晕眼花,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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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一群废物
这么一想,许寒自然就大大松了口气,暗想自己过去还真是有些太担心了,按照婉儿的天赋·无论走到哪里高层都应该会对她颇为喜爱,而断然不可能出现苛刻的情况。
徐长友又恨又恼,但更多是痛苦,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辰天不得不承认,对方两人确实实力比自己强,不过辰天从来没有认输的习惯。
“我正想见识见识阎王爷长什么模样,你把我丢下去吧。”师宇面目狰狞,显然这句话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说出来的。
在场众人无不屏止呼吸,紧紧地看着上方,努力运力于目,想要最早地知道来者究竟何人。
在他们说话间,四周突然震动起来。一道道恐怖的腐蚀性能量席卷而过。
许寒的手段还不止如此,五行盘迅速扩大,飞到半空,漫天灵焰化作万千飞剑,如万箭穿心一般射向吴元。
海面之下,一个庞然大物逐渐地浮上水面,入目的情景,让头皮发麻就想脚底抹油的张天松徒然一怔,旋即满脸错愕地看着脚下发生的一切。
见张天放走进战圈,傲天面『色』变得加难看,当年一把硬铁刀就能挡我二十招,现在两把刀联手,我能不能挡住他们二十招?
酒喝得差不多了,两人准备回去。刚起身,就听见大厅远处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lgd战队前三手英雄选择确定,轮到rng战队的三楼选人时,他们忽然亮出了一个令所有观众们都意想不到的英雄。
他之前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是昨天找周冲打听,周冲给他推荐的这家店。
只是职位还是太低了些。孟伟暗自可惜,对于达插队的行为也愈发厌恶起来。
这时,想到了什么的纲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看着一旁的病房门。
陈峰话还没说完,就见顾之昀身后的房门已经关上,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这一路走来,王阳并没有闲着,一直在消磨封印,所以现在才能轻易打破。
心里这么想着,他悄悄拔出了自己的弹簧刀,趁着所有人都在吃瓜,奋力一扑朝林星歆挥刀而去。
自助餐开始了,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聊。秦家兄弟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好像比自己订婚还要高兴。
大家都看向了天赐替徐飞鸿把起了关来,看到天赐的样子,几人真的大吃一惊,天赐的长像非常符合风水师的要求,长像和气质都是一流,大家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一看就是一个好苗子。
就在他发现毁灭者正在蓄能准备朝自己发动攻击的时候,厄尔斯紧握的双手便猛地分开,两只手的手掌同时对准了地面上的毁灭者,顿时他周身的耀眼光芒便聚拢在了他手掌前端。
而一旁睡梦中的唐嫣也被月儿的呻吟之声吵醒,他睁开双眼后就看到天赐在月儿的身上疯狂的发泄着,只见月儿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上已出面了丝丝的香汗,而且双手的用力的抓住床单,看样子他马上就要败下阵来。
都说世界上有三种人不能惹,一种是进了赌场说玩多少就玩多少的人,一种是说要减肥几个月就能瘦成闪电的,还有一种就是分手后说不爱就能不爱的。
说实在的,吴晓梦突然进来也把林枫吓了一跳,此刻,他一手拿着卫生棉条,一边望着吴晓梦。
而在他意念的操控之下,三颗剑丸慢悠悠的落入了他的衣服口袋里,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
科尔森静心听了一会,确定了梅琳达的判断,对她点头示意之后,两人开始缓缓踱步朝衣橱逼近。
但在见识过华纳神王尼约德的那具‘海之化身’后,张太白就知道许多事情不可能完全跟他想象的一样了。
宫千竹却是没觉得奇怪,抱着课件继续往秀竹居走,冷遗修跟在后面。
“我自己可以的,不用她帮忙也没事。”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于是只能推脱。
这是领事馆,还是有一大帮的米国大兵在把守。可就是刚才是吃饭时间,所以很多米国大兵都去吃饭了,就留下了几个大兵看守,所以才让我轻易的走了进来的。
路在前方所有的方位,所有的方位似乎都被他指向,看似无路可走,因为双手凝重推行的仿佛两座巨大山脉,走怎么可能避开?
不过那些全力发出战技的武将,也不免气喘吁吁,显然是瞬间爆发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实力。
吕飞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喝着茶,她同样看得出来上官石对王天非常的好奇,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范水青提议的让上官石考一下王天,她是同意的,王天想到得到别人的认可,就得要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来。
就算不是杀手组织的当家也是地位崇高乃至创建组织的太上元老。
一转眼,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这期间洪烨联系过我几次,说他们在发现我的那片海域向着四周扩散式搜索,整整一个多月,依然一无所获。
而是先抓住现在的机遇,在公会中疯狂找几个更加困难的任务完成才对。
她要让她妈妈知道,无论是她,还是洛昊锋,都是她白筱筱最爱的人。
乔恩博士的尸体开始剧烈的颤动了起来,没几下,他胸膛上的那个窟窿就忽然被撑大了,那个样子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他胸膛里面往出来钻似的,皮肉都被顶的翻了出来。
大风依然在肆掠,在场绝大部分人却都不顾上卷起来的尘土迷眼,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大屏幕上的图像变幻,那个地下室中的三十条人命不会真的在人们眼前凋零吧。
因此,他准备看看运气,如果能在开始就碰到和片仓一城的战斗,那就可以等看过这家伙的能力后再决定自己的能力走向,会更加稳妥一些。
对于每一个城邦来说,海外殖民海外贸易都是有着致命的诱惑的,如果他们拥有建造大型战船的技术,即便是再苦再难,也会勒紧裤腰带来打造大型战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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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幻想破灭
眼一白不想说话,从进车里,好在右脸向外,不然巴掌印很明显?
禽兽,我都省半条命了,他还在惦记着他自己那点下半身的幸福。
人都tmd自私的,谁也不例外!口口声声的说喜欢,口口声声的说关心,口口声声说爱,到头来呢?
第四鬼王手中长鞭一甩,勾起一方巨石当头砸下,十余吨的重量他却信手拈来。
“住手,都给我停下。”酒吧的保安出动,至于经理也匆匆赶到,朝着瑞卡德大声呵斥。
冰心丹,有着宁神静气的作用,通常都是修士用来克制心魔滋生的。
巫家的老怪物仅在四十年前露过一面,跟佛门大圣僧在少林寺后山谈了一次话。
柳晨风冷着脸,目光从我脸上移到了符咒上,这下子可好了,他眼里的寒光更胜刚才。他停在我身前半米处,这样的距离使得我不得不抬头予以仰视,而这种角度的观察,更是看得我有些胆战心惊。
接下来又过了几个节目,还是欢声笑语,前所未有的轻松,年会慢慢进入最刺激的抽奖环节。
“不怕,明天还会再做的,今天买不到,叫他们明天来买。”沈映月一边忙活一边回答。她还想说她就是故意的呢,这么多人对出水芙蓉糕求之不得,那这东西的名声就会越来越大了。
可惜,不管蓝昶如何讨好苏灵儿,即使蓝昶在石家自作主张的杀了孙家的护卫,苏灵儿都不曾看蓝昶一眼。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挣钱实在太容易了。一只完整的凶兽,包括肉在内的话,能卖到两千金币左右。他们随便杀几只凶兽都能赚上万金币。
安排见面?陆父的脸色闪过一丝尴尬,陆川现在跟陆云泽的关系那样。
当然既然对方已经过了要跟着自己一起离开,洛克当然也不好拒绝,毕竟对方确实是救过他们的,所以洛克当然是答应了,虽然他内心是拒绝的。
沈老将军早年在战场上受了伤,自此就没有再上过战场,之后就是沈清披甲上阵,直到今日。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后院,此时后院中正有两个血红色的人形生物在碰撞着。他们就像两头蛮牛一般,气血沸腾,流于体表。
这个圣核虽然不是传承神兽的圣核,不过其本身带着的至纯灵气和神血,就已经足够吸引众人了。
闻素突然改变的态度,还有那次闻素离开时说的话,都让沈天齐心下又难受又惊慌。
“那行吧!你把他们都弄到船仓里面看好,别让他们闹事就行。”既然知道了原因,洛克也就不在关注了,在吩咐了熊猫后,他就在船上查看了起来,想要看看这船上,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可以在无风带航行。
低沉的声音透着点点阴冷,千鹤的拳头,带着一团漆黑的劲气,朝着急速劈落下来的那一道紫金的刀芒,狠狠轰击了上去。
独孤博眼神闪烁,刚才那个十万年魂兽的白发老者,同样也说什么仙品至宝,相思断肠红,怎么好像除了他这个冰火两仪眼主人之外,谁都对那些药草有所了解。
那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但她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忘记或者记错,因为这串号码的主人,正是那个如同恶魔一般的男人的。
许凌霄不介意的笑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贤哥儿暂时不出现,会更安全也不一定。
尽管她并没有答应,但自从那天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多了几分暧昧。
不多时,纵云峰的青衣弟子大多集结起来。这一下,整个腾云居前的平地之上,被无数人挤得满满的。
猿灵苦笑着摇摇头,本以为达到了巅峰,却发现这只是个开始,同时他心中也有些疑惑,妖尊他们达到了第几重天。
本来其他病人都没说什么,毕竟这是普通病房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再加上苏志年看起来就是个有钱人。
虽然他当时看过那篇帖子,但经历者只是普通人,自然不可能了解到厉鬼的具体信息。
他当然很清楚他现在全心全意的爱着林碧霄,但他年少时曾对人动过心却也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毕阡陌这次没有再阻止而是陪着她一起下楼,这人才刚刚走到楼梯口,乔覃就一个箭步上前握住阿霄的手。
一时间,问心的心里沉寂了,脑袋空空的,仿佛时间也停止在这一瞬。
想定如此,林恺俊再无疑惑,大跨步来到自己停车的地方,一迈腿跨上了自己的摩托车,油门一拧就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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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刀一出,必杀人!
扬州城共分两部,为子城和罗城。子城乃隋时江都旧城遗基,埒垣曲尺,环似深壕,乃是军政机要所在,衙署所居。罗城便是为了互市贸易所建,城内里坊分被江都,江阳,扬子三县所辖。
“耶,洛何彬,你太棒了!”范晓雪一阵兴奋,竟然跳到洛何彬的身前,直接亲了他一口。
“你行吗?”孤狼有所怀疑,不知道邱雯实力高低的他可是有所不放心。
“让所有修复师站在最前方,其余所有人后撤!”张一凡的话让他们大吃一惊。
叶随云无奈苦笑,看他们争的激烈,也不想去打扰,便独自信步前行。走了一阵,冷不丁被路旁一个手持菜刀之人拦住,叶随云第一个念头难道是劫道的?
只是辰锋一直没有指出来,他就静静地看着此人的背影,等待着他检查出结果。
彩色泡泡还在不断变大,又过了大概半分钟,彩色泡泡终于成了最终形态。
锋利的剑尖直接是无情的刺穿钟石的手掌,然后直接刺入钟石的胸腔之中。
五脏肺腑被锋利的刀芒绞杀的粉碎,与鲜血混合到一起,流淌而出。
在鬼三靠着蛮力破开屋顶的瞬间,一杆长枪直接是凌空抽打而下,带着恐怕的杀伤力,直取鬼三的脑袋。
只见从峡谷出口跑出去的龟丞相一干五六千狼狈残余妖兵,正在朝这些围起峡谷妖兵后方跑去。
“那还是等抄了她的家之后,再去抓她呢?万一她跑路了呢?”我心想如果害怕有人来抓我的话,哪怕不回自己的地方,先出国躲几年,等风头过来再回来,到时候需要什么再去自己的据点取呗。
他的眼睛还在转动,他的心脏还在不通的跳动,可就在一霎那间,冰块粉碎,带着他的血肉与碎骨,落了满地,却没有丝毫血腥味穿出。
她当日在绮月楼曾语惊四座,他们大约是见她说话有几分见识,便以为也是同道中人,自然会作诗的了。
大家的心思一下子转移了,这可是夜皇的第一个男后,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许多以妃自称的男人入住东宫,替夜家,多生下几个子嗣。
“吞噬者虽然有点拖节奏,但的确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打野装,剑魔的技能需要A到三下才能触发,而吞噬者刷满之后,能够减少一下,如果攻速接近2,那么剑魔自然可以近乎无敌。”薛麟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3月1日的巴林荒原依然冷的出奇,白音卓尔上的冰面也变成了茫茫雪野,真是雪映日光雪更白,放眼荒原雪皑皑。
青若话锋急转,似乎真的就只是在为慕云帆出谋划策,慕云帆心中的隔阂也瞬间消散了不少。
都生死关头了,看样子不像是在想着如何进行抉择,反而是想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去了。
龙兵想到这里,终于明白1号的良苦用心了,或许到时候,真得会“牺牲”掉他了,不为别的,就为了部队的发展。
可是木村雄二既然这么说了,而且还是给她准备了礼物,两人又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大蛇丸在见到波风水门被墨星辰骂过之后,心里的那股不平衡劲儿才终于消散。
她迫不及待的想穿上看看效果,岂料叶欢闯了进来,她打算将计就计,干脆在休息室里和叶欢发生点故事。
尽管早已对父亲这个词没有了期待,也早已知晓了他的父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听到太微这般毫不犹豫的诋毁之语,润玉依旧心冷,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一只狼从她的左侧突袭,另一只则从她的右侧包抄,让她疲于应付。
若是仔细看去,能够看见其伤口之中,有一缕缕如同火焰一般的血液溢出。
无尘出现的瞬间,仿佛天地有感,阵阵霞光映彩,条条紫气高垂,声声佛音入耳,道道佛光流转。
若是说武者修炼时吸纳的天地元气是白开水,温和平缓,那这两种能量就是烈酒,激烈狂暴。
而秦政站立半空,目光淡漠的俯瞰着下方,凭借着诛仙剑意,控制着漫天仙剑。
话音落下,蓝翼的身影就不见了,想必是已经去寻找抱山散人了。
这男人,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破了自己‘夺命罗刹’从未失败的记录,让她怎么能心甘情愿的认输服软,跟着他回去嘛。
眼见着自己越羞,沐云越是得意,激动的内心渐渐平复了下来的桑离,只能竭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免得给沐云钻了空子去。
“好,焱辰。你先松开我,我到厨房给你倒一杯水给你……”楚翘单纯地想大约是他工作太累,开口提议道。
客厅墙壁上的古老钟摆‘铛铛铛’的响了三下,北冥烨一直握着黎洛薇的手,没有松开过。
那张英俊的脸,还是冷冷的,没有半点表情,更加不会有担心的样子。
果然和自己心中想的一模一样,傲天兄弟不是那种人。见傲天不愿意说,马贼BOSS:柳布吟眼神中漏出一丝喜悦,也不勉强傲天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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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这里是地狱吗?
萧嘉嘉话还未完,白洛另一手用力一抡的,‘月华之辉’直接对着那漂亮脸蛋辣手摧花。
杨王感悟到此,空间力量猛增,豁喇一下,就破掉了对方这一个空间念头的攻击。
晴贵人和林元虎,同时被这股劲气震退了几步,平分秋色,竟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应该说,他们九成九会做出同样的事情。一切只为了活下去,所有手段都不为过。
另一边的血雾傀儡发出一声嚎叫,速度再度暴涨,瞬移一般的出现在肖云面前,长长的血镰直接刺入了虚空,划出一道一米多长的黑色裂缝,呼啸的虚空风暴,从裂缝中席卷而出,和血雾傀儡的血镰一起,扑向肖云。
这件事就这么默默地决定了,拿张鲁开刀是最好的转移视线的方法。打张鲁可比打孟获容易得多,南中那种蛮荒之地,鬼知道大部队进去会不会莫名其妙就全军覆没了。
蜿龙疼的一阵闷叫,身躯在洞头挣扎了几下,将头颅从洞口拔了出来,慌乱地逃走了。
她找云冶要了一间空置的宫殿,将解墨长星所中之毒的药草一字排开,拿出自己使用多年的炼丹炉,在炉中升起三味真火就开始专心致志的炼药。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两番变化惊呆住的时候,那变化成长矛的阴神再次展开了第三次的变化。这一变,变成了一把巨大无比的长刀,打横一抹,犹如天斩一般,直接抹杀向已经溃不成阵的三百多名神人勇士。
他想起了很多事,有少年时家破人亡的惨剧,有中年时声名鹊起的美事,当然也有被徒儿求婚的囧事。
前方传来叫嚣声,听起来似乎跑在最前面的战士和半兽人交锋了,应该是已经追上了那个半兽人。
正元大陆如此的对待肖叶,肖叶不可能一心只为了帮助正元大陆,而没有半点私欲,这点古飞扬是绝不相信的。
众多修士在外面跃跃欲试之时,石洞最深处的那片空间内,苏夜则在不停地忙碌。
龙族不识抬举,狗眼看人低,肖叶也不想与他们废话,搞的好像自己有求于对方一样,这坚持是岂有此理。
听了鲁修斯的话,武田家跪在地上迎候的众人,一个个脸上都浮现出惊恐之色,不少人甚至赶紧低下头去,尽量避免与武田光司接触。
几乎所有的呼声都在为半精灵的对手、也就是那个叫庞贝的精灵加油。
隐隐听到身后不断传来的呼叫声,苏夜满头雾水,却并未理会,继续疾速驰行,那声音越来越弱,片刻间,就已彻底消失。
看到这里,杨尘予点了点头。这运转法阵倒与自己所设置的护山法阵有些相似。
只是在黄龙不断飞往众神遗址时,看着一路上海族各种种族战士封锁各个海道,连不少海岛势力也都盘查巡视,心中暗自吃惊。
这些鬼魂都是鱼跃龙门的考生,而这些判官则是点取他们的恩师。
“那怎么能行,毕竟我可是特意来帮忙的。”男孩一点没有犹豫的回绝了夜魔侠。
这位主任满脸焦急,然后直接把目光看向了屋内,并没有发现安逸的身影。
虽然他曾亲口承诺不会对薛蟠几人进行任何形式上的监视行为,但是作为一个特工头子,放任一个能够窥视未来轨迹的人为所欲为,更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失职。
但就算这样,也不能否认商纣王的能力,中年之前的商纣王曾带兵出征,开拓疆土,向东平定夷蛮,向南攻城略地,将疆土推进到淮河流域、长江流域。并且周部落家族把河南汤阴县一带占领也奠定了古中国实力强大的基础。
李扬何尝不想拿下她,想到她还要准备演奏会,又不忍折腾她了。
微薄用户“咔哇咿の箪纯”,他做梦都想不到,今天将是他人生当中最黑暗的一天。
李扬不知道她是什么感受,反正他自己蛮难受的,浑身燥热,很需要和妹子交流交流。
“头,头,是我们的人。”身后的两名侍卫立刻追了上去,那不是自个的人么?
夜幕之下,行人不是很多,几辆马车载满货物驶来,车旁有人跟随,是来城中采购货物准备离开的商队。也有大叔大妈含笑交谈着走向城门,背上与手中竹筐里的东西已被卖完。
“王子?叫什么?什么样子?现在在哪儿?”涉及到任务,科尔森特工立刻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这红色血珠,乃是浓郁的死气和武者的真气罡元,两者融合产生,不仅气息冷森刺骨,同时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玉阳泽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似乎完全不相信那一片黑色焦土,是神风公国的武者所为。
同时在孙宝云的嘴里了解到,这次这么多人西夏一行,不仅仅是为了平衡势力,让天下三足鼎立那么简单,而是这炼兵蛊除了控人心魄化为己用外,还有更大的威胁。
由于自己并不是很懂门联这个国粹,所以李长林也是把所有的期望,都是放在了灵儿身上。
灰色的罗刹真气逆空而上,发出搅动风云的呼啸之声,在这呼啸声中,罗刹真气如狂鲸吸水般,将那黑色掌印一口吞下,瞬间吞噬一空。
这个房间有三人,项羽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平稳,深紫色的皮肤之中隐藏着一道道暗金色的纹路,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拿出这么宝贵的材料来进行一次锻造,可见他的必胜之心是多么的强烈,可见他这次要锻造的事物是多么高级。
避免这事儿他压根没想过,虽然这黄天是这样承诺的,可是这背地里估计是恨不得刮了自己的皮吧?
51区内有个外界所谓的“绿屋”,里面被认为是供国家首脑观看外星人冰冻尸体的地方,每一位新当选的美国总统都会前去参观。
直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叫喊,纳兰一个机灵,摇摇头,才稳定好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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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幻想破灭
故此自己亲自对南方舰队下达命令,死守左营。并且秘密集结宫中近卫军,待海曼城失守之后就立即奔赴南方。
虞飞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答应帮戚越对付恶魔,他们要先观察形势,测试恶魔的能力,算是对恶魔的第一步观察。如果发现恶魔的实力强大到他们无法对付,他们就会抽身退步。
人都是在逆境中成长的,若不是长期在婆家受了那么多气,也不会想这么个法子。
雷电从天而降,在百名战士的身上暴裂开来,密密麻麻宛如瀑布。看的众人升起一阵寒意,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乾龙大长老坐在首位的龙椅子上,手指点了点金灿灿的龙头,自己曾为他算过一卦。
不然,随时能够将大批特制影分身传送到任何地点的他,何必提到‘准备’二字?
这位太太的身体弱得可真令人担忧呢……根本经不住他这么折腾。
毕竟,拥有阿拉德齿轮,可以反入侵代行装置的他,本身就是个能‘搞事情’的大佬。
这时候,为了参加天才战的正赛,限制自身恒星级的实力不会继续突破,他还特意停留在了某个毫无超自然力量的都市日常世界中。
计浩初立刻让张蓼去看看那些人的情况,然后说了声抱歉自己跟着来到千灵的房间。
古天来和金丹精神相通,这一拳轰在金丹之上,比轰在他身上还令他难受。他的身躯,就随着金丹的裂痕也显示出来一道道撕心裂肺的伤口。
封潇潇也没再跟他多说什么,就送神情依然有些恍惚的韩佳妮上楼回家。
到了教室以后。我们班的人也都再给我鼓掌,让我感觉莫名其妙的。
刚开始的时候很不顺利,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体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异样。
周围人说什么的都有,但很少有人能说出同情我的一些话,呵呵,这就是人心,这就是现实。
虽然现在是兄妹相称,但是,在她的心中,她早已将慧明,看做了她托付终身之人。
村民们还算配合,四个中青年都走到了刘青玄的身边,各自扒拉着身上被丽娟咬出的伤口给刘青玄看。
让李天来到地面上的时候,才发现就在自己不远处的位置,有一个黑影,正在很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很厉害的高手一样。
更为让我惊慌的,是阴兵在张巫和金光惠次郞的带领下,已经来到了台下。
“这样看来你是故意将我吸引到这边来,然后想要让我死在这里了,是吗?”李天冷哼一声,问道。
“你亲我,我才不闹!”高诗梦美眸就这么看着我,从她的美眸之中,我看到了认真。
果然,他们两都是业余的,自然成绩没有章云龙的好,其中一个打了四十三环,而另外一个打了四十五环。
歌舞一刻钟之后开始。出演的人一出场,程倚天便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以前我会在城门口大喊组队,只是今天有一些倦意,所以就默默的写了一个告示牌。
没有救了,整个盛京城差不多成了空城,五大营的兵力被打残了两个,还有三个,其中两个还在千里之外的山海关,一个在数百里地的鸭绿江一带,被朝鲜人纠缠着,恐怕,能活下去的日子不多了。
“你果然变强了,只是想要和我一战,还远远不够。”看着被震退的灭世魔神,龙魔的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十分不屑。
这怎么可能?天缺玉兔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要知道它可是级神兽,无比强大,而且还是道祖境,以韩狼区区道劫境七重天,居然能够让它有这种感觉?
这就好像国际品牌可口可乐一样,至今为止都没有能够破解其配方成分,而冰极冰饮料的配方中核心部分的成分更是复杂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以目前的科技都不可能破解的了。
作为华国的最高领导人,考虑的已经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放眼全局。凹永右,争取更大的政治利数,他们选择了支持另位候选。尔疑与那位老人的施政方针起了冲突。
“就抢到一枚,给颖儿了!”云昊又岂会看不出唐柔眼中的渴望呢?但还是如实的回答着。
目送猴子们逃走,太玄这才摇摇头,一声失笑,迈步走进了林中。
毕竟曹操知道,这些都说走投无路的百姓,天下到处都是烽烟,百姓们流离失所,终日饥肠辘辘者数之不进,杀肯定是杀不完的。
于是乎,就见兜罗王骤然暴起,手中现出一柄血红的长刀,凌空一斩,伏季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下一秒,登时人头落地。
不愧是出自兽人中最聪明的狐人种族,狐三白虽然不知道陈进要这些狐人有什么目的,可他迅速分析了一下陈进的实力,做出了精准判断,自己一方八成不是对手,主动熄灭了干掉对方的念头,果断带人远遁。
原本静静打坐的几人中,一皮肤黝黑的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睁开眼对着旁边的微胖青年说道。
商鹰再次行了一礼后这才嗖的一声飞走没入西陵学院的后方,看到商鹰离去,二长老等高层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世出的绝代天骄,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测的。”道中天十分感叹的语气应声说道。
“这里怕是即将湮灭的空间吧,否则的话不会如此混乱暴躁的!”苏晨抬头看了看有些惊奇的说道。
“你问这个干嘛?”蒙面人并没有因为多了二百金币高兴,相反,警惕的看着陈进,神情变得有些戒备。
明雷感激席南星的知遇之恩,将他从牢里捞出来,所以对席南星的命令,明雷自然全盘照办。
“明月”石开轻轻的叫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听到石开想听到的任何回应。
沈婉瑜将一块令牌交给了楚墨寒,这是大祭司上一次交给她的。有了这块令牌,他就可以自由的出入风蛊了。至于风蛊外面的那些机关,她相信楚墨寒一定记住该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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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我知道你的秘密
凌氏的心中忽然一动,这里也许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安全所在,于是就那么停住了要说的话。
叶浩身体重心再次被打偏,身躯一转之下,被展天一脚踏在腰背之上,身躯向前扑倒。
这些毒草,他原本就打算在天风城分批出售,现在用于交换,也能省下不少麻烦。
不过幸亏还好,没有对叶家的动手,否则的话,肯定回倒大霉的。
他最多也就帮助他这一个队伍的人,至于其他人,他自然是不会多管闲事。
“好!好!”叶天手一挥,就将被困神藤束缚住母亲从浑源空间放了出来。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广河郡的强者,连精兵都没有。
为什么有的歌在随身听里听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到了演唱会上却能让你浑身热血沸腾。难不成那现场音响放大无数遍声音,比经过专业设备修饰过的声音还要好听得多吗?
远古时间天赋觉醒者,天生就能操控时间,可以预知过去,窥探未来。
并且值得一提的是,朋克之所以选择用虚拟灵魂给迪特本填补伤口可不是为了图便宜或者不重视“同伴”的性命,实在是因为他手头上没有富含魔法生物血脉的传奇层次真实灵魂碎片。
当年封神一战,妲己亦有功劳在身,如今又为紫薇大帝贴身仙官,正适合赐予照妖镜,让其镇杀周天一众妖魔。
余年清点了下,背包里一共是二十五万,是今天在音乐餐厅乔五高兴之余打赏的钱。
流河旱树,龙崎,一直和我对峙的l就是他吗,他的真名是什么呢。
“嘭”地一声便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沙土贝壳困在了里面,任凭它不断地撞来撞去,这次却是没有再逃离出来。
宗主见状,也不闪避,体内功法急转,大喝一声,手中大刀横向一扫,便见那那飞来的铁羽全数被打落,青年见状连连后退,跳出厅外。
后面的白发青年见状立刻结印,一团洪流顿时从后方的海里翻涌而起,朝着李灵一的后背冲来。
“师弟,准备好了没?”龟宝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根本没有取出法器,直接静静地望着井宵来而已。
杨毅扭头去看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瘦弱的不成了样子,病恹恹的一点精神都没有,连嘴唇都是白的,倒是符合是拉丁神灯里的阿拉丁的年纪和模样,至于来历……杨毅发现童话世界里的故事,没有几个跟原着符合的。
卫回眼睁睁看着那把大斧砍断自己的右腿,却不觉得痛,身体不守控制地倒下去。
“滚!老子要睡觉,出去!”杨毅愤怒了,并朝福曼扔了个枕头,他这辈子真心没见过比福曼还没眼力价的人,也就是他男爵老爷和善,碰到个脾气不好的,福曼早就被辞退了。
然后又从一大堆的卷子里把罗韵和她这个哥哥的卷子一起找了出来,然后对比了一下。
第二名敌人刚刚把枪举起,宫莫良又是一顿扫射,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再一次击倒了对方。
而这个动作,瞬间吓到了其他两个妹子,看着对方那把枪,想也不想掉头跑了起来。
“再来一局?”打的似乎还不够过瘾的镇富向突然下线的大家问道。
赵德全正冷着脸审视着他亲自挑选并培养出来的这一批暗卫,之前正是他们负责收集并接收来自涪川的各路消息。
因为这都是试一下,也不敢开口保证行,也就知道绝地求生有普遍死法,还有奇特死法,这肯定是有规律,不过也不太懂,刚刚也就尝试一下,撞运的。
周末这时候才想起来陆沉做了什么,脸色立刻就变得惊恐了,上前,在陆沉的面前低着腰。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汪大娘的人”凌风道。
秋民一听这话眼睛就瞪圆了,他没想到李婶儿会这时候会被找到,上次他给罗煦城下令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实际上秋民觉得李婶儿可能已经死了。在一个没想到的是,罗煦城直到现在还在不折不扣的执行他的指令。
玩家看着白花花一片电脑,咒骂一句按着AS键左后退,一边来上乱扫射。
惊叹之余,吴品对夏启如此拼死护住自己,不让人打扰突破元婴期,也是心中极为感动。只是吴品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放在了心中。
说是要出发,但是这中年人左拖右拖的,又是置办这个又是置办那个,竟然熬了个晌午,简单吃了点东西,龙雨终于跟着这个拖拉的向导上路了。
“为了保险起见,这一次就让我亲自去吧。在南疆之中,除了铸造师公会的那些老东西,还没有人能够伤到我苏智呢。”苏智已经将一切的计划全部想好,说完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大殿,完全也不给众多长老反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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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地级秘籍
然而,顾南升凭借着那巧妙的一剑,却做到了,他没有破坏升级宝石,用升级宝石本身的能量结构控制住了能量溢流。
他整个身体蜷缩在木板上面,手脚和眼皮没有规律地抽搐着,痛苦、害怕正在侵入他模模糊糊地梦境中。
他刚才听鲜于叔明话说得太满,恐怕就算被自己说动心,也拉不下面子,于是他话锋一转,把球轻轻踢到老爷子的脚下,当前只能用老爷子才能压下鲜于叔明。
一声钟鸣,百官沿两条高高的龙尾道鱼贯进入大殿,依品阶而列,大殿里庄严肃穆,朝会即将开始。
张开手臂。所有原本呆滞的僵尸与枯骨亡灵在漫天耀眼的白光之下瞬间变的疯狂起来。
虽然是同时上楼,但陶宝和夏晴都没说话,两人来到各自的房门前,准备开门进去。
这时,之前一直没出手的冷yànnv子拔出了怀里的宝剑,只见那宝剑闪着蓝光飞出,在那几只幸存的血蝎子身上一绕,接着那些血蝎子就支离破碎了,而宝剑却仿佛有灵xìng似的飞回来,自动chā回了剑鞘。
“没有。就是,我一个朋友,对你姐好像一见钟情了,就托我来问问。”陶宝面不改道。
今天的轻云仙子传了一身职业装,短裙丝袜,配合她那披肩的长发,绝对是一个艳光四射的白领丽人。
夏十七的城府与能力,毋庸置疑,在这种时候确实有上位的可能。
“是我的秘密基地。”云净初一边示意百里无伤在椅子上落座,一边开口回道。
见没事了,枯叶这才将手搭在了胡耀魍的肩上:“我们回去了,下次再见!”说完,两人已经没了踪影。
静慈轩里的吵声虽然大,但因为夹杂了别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杂,并不能辨认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夏雨琳在附近听了一会儿,对这样的现场效果很不满意,便大刺刺地朝大门走去。
十年,还是二十年?二阿哥都做了三十年太子,可是他不用等那么久,再过二十年,父亲就真的老了,他却正当年,只要能登上大位君临天下,二十年又何足惧?
九嫔之下的册封是没有册封礼的,只需要得到一张圣旨,受皇后训诫一番便是。自从郦香雪死后,代为训诫的便是夏吟月,夜晨早就在晋封的第二天去宜和宫受过训诫了。
挂掉电话,我把这件事记入手机便签,设置了明天的自动提醒。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明天我竟会以那样的一种状态,去赴这场本该兴致盎然的宴席。
“对了,臣妾还想问皇上臣妾的表哥、表妹她们平安离去了没有”,华凤兰突然话锋一转。
来到老夫人的院子里,里面传出隐隐的说话声,她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丫鬟打起了帘子,她走进去,果然看见冯氏已经带着敦哥儿和芳姐儿过来了,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老夫人开怀大笑,十分开心的样子。
娇妻如是,更叫胤禩生出要好好做出一番作为的决心,哪怕只是为了让妻子往后不再被人欺负,也足够他挺起腰杆去面对那一切。
白弘光暗叫糟糕……刘曼这臭婆娘平时脑子不好用,一到这种时候就像柯南附身!竟然想偷偷安装监控,肯定是怀疑了。
她终是想对人了,但一道“淫贼!”唤出,那先前还一脸淫邪笑容的花下柳,而下竟是被人撞到了湖中。
而且他的那种蕴含的能量,还可以赋予多种形式以及各种各样的炮弹。再加上他的激发模式,虽然说现在来讲还不是非常方便,但是如果以后能够研究出那种类似于炮台形式的那么野战能力也大大加强。
这脸被打的,当真啪啪作响,肿的不能再肿了,如果有活动打一巴掌给十块钱,现在在场的众人估计都成为百万富翁了吧。
吴二墩子刚刚拿到驾驶执照,开车技术还属于二五眼阶段。但是他为了显示自己,竟然敢偷偷拿了班车的钥匙,将那辆长体客车开了出来。
秦悠然的星魂之力来到老婆婆的识海之中时,发现老婆婆的识海之内天雷滚滚,阴风阵阵,烈火熊熊。一个面容与老婆婆一模一样的光人在其中沉浮,仿佛在接受末日审判。
“你还是看看吧,有什么不足我们马上改正。省得还要跑第二次。”陈师傅坚持自己的规矩。
这个结果一宣布,演练场上就一阵议论的声音,好像是有点儿异议。
而后,陆晨星又在刚刚借世界石的世界之力,孕育体内极致刀道星灵,使其变成真正的生灵,完成极点灵境界修炼过程中“道生一”的这一过程,直接修成了极道灵境界生灵境界巅峰。
旁边的人立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急忙专心看比赛了,比之前还更加认真。
“明天一早,我们来个四面合围、瓮中捉鳖!”朱平槿兴奋地把计划讲给手下听。
从那天的提亲,到现在也已经过了两天了。在这两天里,秋玄都是每天陪着家人,没有修炼也没有出去。边境的事情,秋玄惦记在心中,没有忘记。边境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所以秋玄好好的待在家中陪伴着家人。
就怕他不来抢!黎响现在对莫家声也充满了恨意,如果今天不是齐开胜过去的及时,他们三人都有可能会被烧死在那个山洞里!既然你想要我的命,那我要是再跟你讲仁慈,岂不是太愚蠢了?
进了对方的办公室,林雨鸣便看到里面坐着七八位甲方的人员,大家围成一个半圆形,正在聊着什么,看到林雨鸣等人过来,人家也没怎么理睬,继续的说说笑笑,林雨鸣他们很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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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霸王卸甲
仙道传承数万年,思维已经变得僵硬,个体的力量惊天动地,呼风唤雨,足以镇压一国,而团体的力量就被下意识的忽视了。
唯有让四贞掌着定藩,有名无实,一点点架空,再等其他三藩的藩王老了,子孙的影响力减少,到那个时候,天下已平,削藩之事,才能水到渠成。
力量瞬间席卷整个甲板,众喽啰瞬间倒地,奥莉安娜的范围杀伤力,真是恐怖。
但作为玄武大学高材生,他的同学一出道就在大机关,好多人在二十六七岁就有了正处级。自己当个乡一把,对于他来说没啥了不起的。
魏副总说完这一番话就转身离开了,他走后,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整理东西,并且试图慢慢理清自己现在混乱的思绪。
从咖啡厅里面出来,黄思敏的话还如同咒语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面久久回‘荡’,我明明失去的东西早就失去,可是依然茫然若失,不知道自己还要继续丢了什么。
未料,周亚泽一点也不急不恼,他走过来,从背后慢慢抱住我的腰,下颌贴在我的脖颈处轻轻摩擦着。
得到此功之后,庞越想到的第一件事物,就是当初在域外虚空,偶然遇到的天魔泰禾尸骸。
可当她看到硕塞已经走到福临身边,两人低语数句,然后似乎有离去之意时,目光中终于露出了焦虚。
父子两按照苏毅的办法试了试,神奇的是还真的有点好转,但却不能根治。
就算林天能解释清楚,但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加检讨,还不知道怎么时候才能哄的夏雨柔满意。
岳无信避无可避,电光火石间牙关一咬,手中已多了一柄漆黑长刀。
淬炼神兽血脉不是那么容易的,无论是外力还是内力,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仅仅是天才地宝都要延绵不绝,供不应求。
在动用了系统的扫描功能后,刘海早已经知道那人就是欧阳家主。
“空间裂缝的边缘地带?你是说这里是空间裂缝?”刘海诧异道。
事情既然已经敲定了,杜华和城防大队长,以及各中队长开始商议具体的监管策略,而其余人都各自散去。
“大人,我等你很久了。”黑绝一直等候在这里,他很早就回来了。
“恩,我也有这种感觉。”帕尔有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嘴里正嚼着什么东西。
李庆元鞠躬行礼问好,随后跟着海蟒移动,海蟒体型庞大,为了跟上速度,他索性直接飘浮而起。
聚灵阵,阵如其名。乃是通过聚灵型的阵法给丹药强行注入灵气,从而达到提升丹药等级的目的。
然而在不久之后,龟壳与铜钱在“轰”的一声巨响后,化为了飞灰。
正因为蒲州城与潼关夹黄河相对,一边属陕西,一边属山西,连接两省的蒲津渡浮桥犹如一条砰然跳动的交通动脉,把两块黄土地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唐傲霜的房间里,他在问着唐靖什么,唐靖离开后,他又在问着蒙面黑衣人什么。
达尔汉顿时急了,这万把人的民军倒不足虑,可是他们还带着几千人的汉人,这些人将来是草原上下苦力的劳力,一旦混战起来无人看管,跑了就白忙活了。
这一点在中国古代就时常出现,古中国的战争发展史虽然也西方的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也可以说是相差不远,就从周开始说起。
这一次,他们的作战计划,无疑是相当成功的,经过了这件事,天海联盟那边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但是,李杰的沉默已经告诉了她,她的希望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同时,此时的它也意识到了死亡的逼近,当下不由急声道:“您让我想想!”言语之时,却是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到底怎样可以破开此局。
老板的脸上笑开了花,两个金币相当于一千块钱了,这一顿饭就赚一千块钱,能不高兴吗?鲁鲁修有些无语的准备掏钱,但就在这时,他的手却掏空了。
一个战士兴奋的喊了一声。就在他们前面的一个水池里,游着很多鱼。水池边停着不少游船、还有不少供游人喂鱼的石凳。现在,人去池空,那些鱼却留了下来。
水妖咆哮一声,周身都是水,这些水还化成一个个水滴,随后这些水滴落在那个楚天周围。
想了很久,虽然从整卷来说,虽然基调还是比较轻松的,但是相比于完全校园的第三卷,这一卷毫无疑问要沉重许多。
银灰色的军人倚着合金墙壁若凝固的铸铁雕塑,而他面前,则是那浩渺的星空。
北栾并没有用多么复杂感人的话语,她只是平平淡淡地讲述了一个事实,便足够打动在场的所有人。
不过,虽然她也算是大方的丫头,到底不敢反过来调笑贾清,翻个白眼,已经是她敢做的最大极限了。
而这副议长也非等闲人物,同样是一位元丹境真君,一身修为惊天动地,位列大魏国十大真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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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第三具分身
众明星很想反驳,又觉得不知道从何处反驳,毕竟秦江说的全是事实,可往常他们要去什么商贸市场那些地方哪个不是欣喜若狂、提前安排人手清空地区,现在秦江这样非但没开心反兴师问罪有点无法应对。
可见,杜明微早已安排好。只怕在她落水前,就已经让这人走进了大哥的视线。
现在林云紫倒台,他倒是想了结了林云珠,不过林云珠如今怀有身孕,他母亲为了孙子,不会同意他这时候把人弄死。
许牧舟的工作是真的很忙,每天早出晚归,最后还是萧清如自己去生产队买的鸡蛋。
只是,即便是叶红再如何费尽口舌的阻止,这次都没能阻止住宋夫人。
哪知,夫人身边最得用的一个嬷嬷,却到夫人跟前替她儿子求娶我。她那儿子脑子有些问题。我从未奢望过大富大贵,但绝不想嫁一个傻子。
“你踏马是什么逆天东西?”一个嘶哑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开始骂街了。
杨戬见殷郊和殷洪杀来,赶忙跳出战圈,一跃而起来到房顶,与敖晴拉开距离,看了一眼散宜生的尸体,无奈而愤怒,转身逃之夭夭。
十万换三千万,就算是苏雨曦这些见惯了几亿几十亿巨款的苏家千金,也觉得这样的跨度十分令人兴奋。
天仲这一发现,非常震惊,他不敢置信会是真的,下意识的伸手一招,东皇钟顿时向着他飞来,引起一阵惊呼。
“我想你了,没事的妙心姐,爷爷他们都已经睡了。”秦寒说道,接着他来到床上,将秦妙心抱在了怀里。
第三十三章救驾“你想干什么?别伤到了侯爷!”宸安候府的侍卫长见突然来了这样一曲,神情十分紧张,夏侯砚竟然在候府来去自如,什么进来的,怎样进来的,他们几乎什么不知道。
但即便如此,以他梁飞的傲气再加上本身不弱的修为战力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场争夺赛,他最多只有参与的资格,至于最后的抢夺,那纯粹就是找死。
“等等!”秦寒对冷旭尧叫道,听到李成林的话,他就觉得有些难办了,虽然他不怕李家,但是他却不能公开杀了李成林,因为那样做是在挑衅国家的威严,他还没有傻到与国家作对。
这场灾难是空间的动荡,就如同2011年虚无亲王在东太平洋苏醒一样,奇异而庞大的力量随着空间的波动而掀起惊涛骇浪。
“东哥,我们先告辞了。”金眼带着手下兄弟几十度鞠躬,告辞离开。
罗云翘着二郎腿,右手不断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英俊的面庞始终是带着些许笑意,只是赫连雄和阳面魂二人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就在酒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冉虎手底下的一个兄弟又走了过来。
以气御剑,这作为剑道第二境并不是说说玩的,千百年来既然被那么多剑道修行者认可一定有它的独到之处,相应的,其修炼难度也随之而艰。
“一定没在讨论什么好事!”她心想,但与此同时,苏青和谢婉君确实只是在和苏友山和苏老太太“分享”一下,他们搭建棚子的原理,以及全新培养基的思路。
龙宫,海洋中的霸主,就算原来巨无霸的鲸鱼还有凶恶的鲨鱼,如今都甘愿依附。
“混蛋?我看你还是欠收拾。”这么多年来,他算是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卫雨介是第一个敢和他谈条件的人,也是第一个敢叫自己混蛋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的波动有些大,卫雨介觉得有些累,刚要觉得头有些昏沉的时候,手机一阵震动,卫雨介看了下那上面的来电显示,是严哥,便没有丝毫犹豫的用手划开了接听键。
毕竟,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戏罢了,必须要真实一点,才能达到效果才行。
何况她都已经收下别人的钱了,所以她是不可能做出这件事情的。
凉辰月方才说她是瑾王府派来的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赵成根本就没有相信她的话,不然他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瑾王府的人。
“好咧!”重重点了点头,白妙妙开心地回到,随后拿起桌上先前谢婉君拣起的花,蹦蹦跳跳地往院子外跑去,那样子,活脱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十天后,爱德华王国开始朝着自己就近的人类王国开始进攻,一时间,那些相邻的人类王国被爱德华王国攻打,措不及防之际,便被直接占领了大片的土地。
楚合萌一言不语的望着眼前这对只考虑对方的兄妹,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楚决明。
“妈你少瞧不起人了,我好歹也是全校票选出来的校草第二!”吴悠很显摆的样子。
军权绝对不能旁落,更何况他现在要收回的还是关乎到他的身家性命的禁卫军的军权。
在深坑边缘,张辉却满脸颓废的坐在那巨大的深坑边缘。陆青云回来了,他的心中却没有任何喜意。
而花璃的打扮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血脉喷张,红色的紧身鱼尾裙将她完美的身体曲线显露无疑,胸部的设计竟然是中间开口的,两团雪白的丰胸就那么被两片布盖着,仿佛你只要变换角度,就能看到那美丽的红果。
临倚冷笑着看春杏,那眼神就像是一个猎人看着掉进自己陷阱的猎物一样,熙牧野在心里冷笑,看来她终于是被梁妃惹怒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好也不算坏。他心里渐渐形成了一个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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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带艺投师
同样是“噗嗤”一声,刘琦和的卢马的身影便伴随着前者“蔡瑁杀我”的大喊和后者响彻云霄的嘶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老夫人吩咐要把这没有规矩的丫头绑了去,少夫人还是放手吧”婆子脸上冷情。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决赛,决赛,决赛!他们心中都在期待,混战不过是为了决赛的精彩而打下基础的过场,现在死亡竞技的高氵朝终于要来到了。
“不和离,难不成要休?”王氏一脸的震惊,这样一来,侯府也太欺负人了。
她勾起唇角,以卓府的势力,相信找到她也花不了多久的时间,不过即使这样,最起码这断时间也能让他们着急一阵子。
到底是修罗盗,极为明锐,一瞬间就看出了那拳劲的不同,那种模糊的让人心悸的感觉顿时就让他大吼了起来。
林家仁只是坐在榻上保持着低头喘息的姿势,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徐氏也不在意,抿了口茶,才看她,也不说话,只上下打量着,最后才叹了口气。
今天跟王鑫战斗,老哥根据王鑫使用出来的拳法中,想到了许多象形拳的招式。因为老哥想到的更古老、更完善、更精确,所以没人感觉到林风是在跟王鑫偷学,最多也只是如同王鑫一般,认为林风是有意隐藏实力而已。
吐出一口浊气,神天行甩了甩酥麻的双臂,而后双眸死死盯着浑身都被血光充斥的冰清。
其实真正算起来她母亲才是她父亲的第一任妻子,说起来她应该是苏佳茜的姐姐。
云浅点点头,看着星月那激动的样子心里却满是不屑,我要是一开始就夺下皇位哪有你的事了,还想要吞并云朝国,简直就是做梦。
墨弈的命运已经这样了,还能做出什么样的改变呢,这也是墨弈想要见识见识最后的结果,同样也不想那样一个魔物出现来干扰事件的安宁,一旦时间的安宁被打破,那么墨弈自己也不可能保证在世上能够完全不受干扰。
杰森这样意外地吻了上来。嘉蓝一时不察。惊呼一声。就被他的舌头长驱直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他索取。自己被他吻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今夕何夕。
“古千逸,是不是你要求我们老师给我补课的?我告诉你,我不需要麻烦老师的,不就是几节课吗?自己多下点功夫就行了。”沐阳对着电话吼道。
还是说古千逸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比较以自我为中心一点,之前才会她稍稍惹了他,就被他“修理”?
“不可以!”就在邱晨晨以为古千逸就要答应的时候,沐阳突然说道。
本来坐在车辕上的两人立刻钻进了马车等待着云浅的吩咐,云浅从客栈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出自家主子的不对劲了。
所以那些嚣张的修士通常下场很惨,而三大势力也不会为其报仇,毕竟海滨城绝对是一块超级蛋糕,他们不想要,有的是人想要。
“砰”的一声巨响,他们刚才所处的那个位置发生大震动,一根巨大的触手从水面突刺出来,如一根巨大的皮鞭向着他们抽击而来。
而姜乔不知道的是,当她进了电梯之后,从角落里突然闪出来一道身影。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苏画跟诸葛明装腔唬人,都能装的这么像?
说着,那房营刚好来到了这个房间,只见他身后跟着不少人,手中都提着大大的盒子,等到房门打开后,那些人就将盒子里的食物一样样的全部取出,摆在地上,看起来非常丰盛,足足有四十多道菜品。
如果是一些心性未经历过打磨的年轻修士,心境都有可能会当场崩溃。
也有人发布一些恐慌的内容,类似人类迎来末日,没人能够拯救世界,这样的内容。
郑鹏程这话一个字都没错,当时他就在高妍的办公室,亲眼目睹了高妍收下了这一包香椿芽。
他没想到,平日里对他一口一个废物,动不动就揍他骂他的二哥。
看他们都忙着,就拿了个背篓和工具布袋子,上山了,那边北坡准备挖坑回头种果树苗,赵全已经把果树苗和其他种子都带过来了。
不过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猎人不怕吃刀不假,但能不吃刀,能不暴露身份,就没必要上赶子把自己卖在台面上。
陈阳微微一笑。这便是直接飞上擂台,那宗聪倒也不迟疑,随即也是上了擂台去了。
这就是穿越装置的能量源了,之前为了保险,卢克更是收集了设计图上三倍的量,以此来确保穿越装置的能量供给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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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一个都惹不起
这些护卫都见惯了各种场面,深知关键时刻的选择对他们十分重要,所以便一致同意,绝不把郡主持着金牌来过的事情向右相通报。
火尾的虎纹骏马,独角长须的豹子,两只来自远古的庞大异兽瞬间震慑全场。
叶超丝毫没有注意到风柔儿语气中的落寞之色,在风柔儿的服侍之下,他冷眼环视周围满头雾水的众人,反而无比解气了起来。
若是一旦踏入炼气七层,晋入炼气后期,就算缺乏战斗经验,也能凭借修为带来的强大反应力与爆发力,轻松横扫猛兽。而到了这个层次,也只有妖兽才能与之对敌。
冰狼蛛有些恼怒的冲他吼道,感受到它的愤怒,裂元立即反应过来冰狼蛛是恐惧杨浩威严,怕他误解。
虽然叶悦鄙夷的话语十分地刺耳难听,甚至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和叶泷少爷等人,当众贬低得一无是处,但叶鹤煞白的面容之间,却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气愤之色,他微眯的双眼微微低垂,嘴角间再次扬起了诡异的弧度。
“你是说,郡主的毒被蓝大酋长解了?”赵律皱眉,他虽然娶了郡主,但是从未去了解过她,是以并不知道这段过往。
乌云越来越厚,都有了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时,云子衿才发现不对劲。
只是叶逸刚刚躺下,才休息了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便双目骤睁,直接坐了起来。随意穿好衣物之后,直接推门而出,走了出去。
冠台东南侧的边缘位置,叶逸也从盘膝闭目之中,睁开双眼,随后转头环视冠台东侧之后,原本淡漠的神情之间,不禁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两年前,刘彻便是凭据金屋藏娇,获得馆陶公主势力支持,这才平定朝堂皇子内乱,登上皇位。
看着周围的这些人,原本的封林还准备去追呢,毕竟苏错现在所展示的力量太强。
他还是一身青衫,只是已非当日洗的几乎泛白的寻常布衣。飘逸的云锦袖口领间秀着银丝回纹,黑发被银丝带所缚随意束着,几丝散落下来使得清癯的脸在夜色掩映之下添了几分迷离之感。
当下,众人再度启程,又行了五里地,只听得一声响,有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你想怎么做?”玉帝感觉王母既然提起此事,必定已经有了想法。
震惊之余收拳而后已是一拳轰出,同样是饱含情感,情乃是七情。
当雇主入伙后,全家人的运程便会变差,轻则家宅不宁,时有损伤或惹上官非;重则患上恶疾、遇上灾劫、孩童夭折,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家破人亡,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
他已经准备将来将自己的位置传给他,可是儿子竟然死了,他将这一切都记在孔燃和孙网的头上。
自此,第三帝国不但恢复了一战之前的全部疆域,还扩充了一部分额外的“领土奖励”。
说着阿维抓过了我的手机,便在哪里摆弄了起来,我无语的摇了摇头,向着正在有说有笑的苏朵朵和许梦琪哪里走去。
所以,他们要逼华夏降低军事预算,以平缓如今的国际紧张态势。
“好了,我就当你答应了,到时候应该会有不少的朋友会来的。”刘逸寒笑着说道。
现在,只有位于宿舍中间的,紧紧关着大铁门的大房间,里面仍未清理。林涛走到门前瞅瞅,大门顶上写着“餐厅”。看来,这个餐厅,就是地下三层的伙房了。推一下一动不动,门已经从里面锁住了。
因为唐晋腾,她两度患上轻度抑郁症,这是后来陆增告诉她。药都放在食物里,或者给放汤里了。
“你脸上都弄了些什么东西?平日里白白净净的不好?弄得这样猴子屁股一样,一哭还花了脸,是为何?”辞幼问。
两人吃完刚才回来时在路上买的两袋早餐,开始呼呼大睡。中午起来,到二楼餐厅吃完饭,正要返回房间接着睡,五楼舞厅的经理堵住了他们。
林向晚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她应该觉得庆幸,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有个男人肯对她说如此平实而真诚的话,幸好活下来了。
这样别说对不住祖师,就是下面的弟子们也都会彻底失望的。一旦真的丢失了人心,只怕就是一个门派即将要面临灭亡的前兆了。
郑涵迟疑了一下,感觉汤俊峰好像是缓过劲儿来了,他语气的怨毒让郑涵只好真的慢慢地放开他。
面对李璇仁的辱骂,张凯冷冷一笑,他喜欢用事实来打脸,张凯紧跟着李璇仁他们一起进入了炼药师协会中的任务大厅。
凯恩自己也无权做出这个决定了,而徐越对他只有建议权,并没有指挥权。
黑暗中如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响起,让整个空间顿时又响起一阵阵‘滴滴’声。
感受到此剑的威能,那头金翅大鹏鸟灿金色的瞳孔,终于多了一抹郑重,双翅一震,顿时狂风大作,空气似是化作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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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不合理的信任
长长的头发掩着李俊秀的脸,疲惫的模样带着一丝倦怠的慵懒之美,像黑夜里躲闪起来的星一样,透着深深的诱惑。
说起来阿橙本来排在宁州翰星榜的第三位,但随着第二位的虞桐离开宁州,阿橙的名次也就随即上移了一位。
宾馆外面与里面,是两重天的景象,虽然都躲不过人潮涌动,却有着不同的感觉。
全部都是圣境高手,在林残阳的带领之下,直接御空朝罗刹门的北面而去。
如果我不好胜,我又怎么去采摘那么一朵明知道是沾着毒汁的鲜花呢?
“就是你打我,就是你打我。”大卫在保姆怀里扭着身子,双脚乱踢,又哭又嚎。
六年前,他爹娘为了阻止乌盘龙王的神庙修入乌盘城,丢了性命,但他们尸骨未寒,龙王庙便早已香火鼎盛。
你还不知道吧,他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无足轻重。他甚至可以在大顺的皇宫里横着走,就连大顺的天子见了他,也得低头让路,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他本人手中掌握着大顺财政的命脉。
在飞到院子里时,卡图姆看见格兰杰先生站在门外,正在和孤儿院的嬷嬷交接事宜。
整个落日城的姑娘现在都可以出来逛街了,担惊受怕的日子也都到头了。
那冯震气的手起剑落,瞬间就要抹了竹临的脖子,可就在刚刚抬起手的时候,浑身瘙痒难受,如同被虱子啃了一层皮,钻心的痒,甚至想要忍不住,用手里的剑将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一层。
“走吧!地方绝对够宽敞,晚上我请你们吃临海大陆的特产!”说完后百里胜直接朝流水方向的高山飞了上去。
如今,他变得坚强,敢于独挡一面了,对于分离,甚至生死,都能够坦然接受了。
红色的珠子散发出了强烈的血色光芒,大家直接被那光芒笼罩,光芒照耀之下,所有人的灵魂力和法力竟然全部被封印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相太残酷,还是因为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她面容再次变得冷冰冰的。
自己的师傅,就给了一个,现在也没有了,剩下的还是自己得来的,但是用处也不大。
拳头碰撞之中,李飞就觉得一股大力冲击而来,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而教导主任则朝后蹬蹬蹬一连倒退了三步。
“这些蛇肉,足够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不过没地方放,还是都卖了吧,有钱了就先不出去。
舒柳和舒和的脸色变幻不停,尤其是舒柳,一直咬着银牙,心里十分的忐忑。
林墨寒平淡的看着自己的爷爷,从口袋里将自己的总裁牌子放到桌子上,一语不发,转身离去,那背影充满不甘,却没有回头。
然而很多与古凡关系很好的武者来到这里,则是来为古凡打气的,既然他们敢到这里来,就是相信古凡会赢,他们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与古凡联系在一起,一同加入这个瀛海之上的生死赌局。
比干冷冷一笑道:“先前我和少师大人就有过商议,不久之后正是大王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咱们借给大王祝寿的机会,让各个候爷必须进朝歌城庆贺。
“大首领,今日登门拜访定是有求于我!我对您仰慕已久,加上您有恩于我,还有数千百姓,贫道不才,愿为大首领驱乘!万死不辞!”看见时机成熟,无为子倒也上路,赶紧拜伏于地上表忠心。
徐雅然又把枕头从地上捡了起来,回到床上枕在头下,继续睡觉。
展修这才暗松了一口气,趁这会儿功夫眯了眯眼,打算呆会儿振作精神给未来的丈母娘和妲己留个好一点的印象。
就在龙拳被抓时,龙明和连雅也已经来到神极大陆了。因为他们是牵着手进入虫洞的,所以他们到达神极大陆的位置很近。
“所以,我以前和紫硕神君也许是相识的。”这一点梵雪依早已想到了,只是她一个普通凡人和紫硕神君相识未免有些奇怪,但若不识,那对一模一样的刀又解释不了,除非,她以前,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追风抱着苏瑾哭了一会儿,然后放开苏瑾擦了擦眼泪道“王妃,让我看看有没有事”追风说着就来来回回把苏瑾看了几遍。
沈心怡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顾先生的反应有些奇怪吗?还是她自己想的太多了?
“在这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白种人一声大叫,立刻惊醒不少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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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玉玲珑的私心
苏雍也不气自己被这样吼,果真乖乖离开了,在公司门口正巧遇到楚燃,后者看到他,嫌弃的皱着眉。
徐天则是在一旁看着众人的反应,最先醒过来的是铁汉,询问后铁汉表示,丹药很是厉害,竟然生生的将他从武者一层提升到了武者三层,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项和裕带着齐昊等人刚来到了项家就被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给拦住了,只见项云宽走了出来,一副倨傲的模样看向了齐昊等人。
十二月左不过是各种各样的考试堆积而成的,周鸣皋考研,沈袅袅考期末考,忙忙碌碌地把那些考试都考完以后,二零一九年也就匆匆收了尾,今晚便是跨年夜。
压下心中的不安,云影挥手间真气涌出将夏侯烈尸躯笼罩,呼出口气朝着一旁如同一具死尸般的枯瘦老者走去,手掌间丝丝金光迸射而出,浑身气势达到顶点。
两方汇合了之后,便继续朝着这神藏世界的深处走去。走到了一座药田跟前之后,发现这里有不少人族武者的尸体还有一些不死血族的尸体,看来在这里人族武者和不死血族也发生过战斗。
因而火势显得极大,久久没能扑灭,众人四处逃窜,连连顾着自己,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客栈房间内,徐天将进入城内这几天所炼制的幻影六影丹药分别给了众人一粒,万兽通灵丹,因为灵草极其有限,只炼制了四颗,所以除了,铁汉张虎外其他众人都是分到了一颗。
可是,越清明人在江南,这里离皇城可是远得很,而且,越清明根本不可能见得到皇宫里那些太医。
只不过这只是灵力之上的提升,至于其他方面则需要她们自己努力了。
“我父王说,本来八王府已经不想抗争,如此皇族,如此皇权,不闻不问也罢,但你为了八王爷府如此奔波,总是要做一些事情的,至少也努力一番。”明辉郡主对着李荣华开口。
看死郑凡的破衣烂衫老者,隔空向远方稳稳扎根古石地面的树皮青年道。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嘛。”看着朱天运坐上了出租车,杨阳跑了过来问道。
关锦桐原本想要问江斯楠要去哪儿,可是最终还是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问。
朱天运听惯了百米赛场观众席上的如雷呐喊,初到莫斯科,空旷的看台和稀疏的观众着实让他不适应。
“没有攀上朝天峰的试炼弟子,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得立刻被送出千灵宗。”为首说话的白衫青年,正是之前在山‘门’敲钟之人。
沉溺在剑招上的张凯枫浑身热汗淋漓,浑然不知天时渐渐转移,直到体力略有不支才停止下来,看着天色居然已经到了正午。
朱天运在唱了一首海阔天空,所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甚至很多公司想要找朱天运当专业歌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一声厉啸,林道的血雉和焰啼都脱手,他自己也飞退数十米,血洒一路,只见,他双手手筋尽皆被挑断,鲜血狂喷。
“叶团长,我不这样我们不就被堵在门口了嘛。”朱天运笑嘻嘻的说道。
之前王泽还有点奇怪十香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为什么对人类如此敌视呢?而且他好像懂了一些浅显的人类社会的知识。
刚刚还在放全都垮掉的视频,现在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绝地大反转。
人们不禁纷纷好奇,这位年纪轻轻的男人,却有着铁嘴钢牙,似乎有着能把人看透的本事。
当听到历史这两个字的时候,林贤眼皮一跳,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因为全身都隐藏在阴影之中,身躯有些肥大的大叔探出头来,看一下四周的荒芜,白色的厨师帽,因为慌乱之中有些不正,歪在头上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当然纪先生的这个想法需要秦烨凡和秦武三人首肯才行,毕竟是摸着石头过河,谁都没有经验,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而这些人无缘无故的就要杀他,做为一名普通的学生穿越者,他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无声抵抗这些不公。
左慈,字元放,号乌角先生,是这个时代着名的方士,少居天柱山,研习炼丹之术。明五经,兼通星纬,明六甲,通阴阳。
沙弥走路的时候,似乎没注意到地上的石头,一个不慎,就摔了个狗啃泥,食盒里的东西也散了一地。
既然是潘月的同学带人过来捧场,作为母亲的她,怎么着也应该出来和客人打个招呼。
暗紫色火焰极速落下,却在忽然之间分化成三簇与之一模一样的火焰,那分化后的火焰忽然变了形,像一只饿狼的大嘴一般凶猛。
“那就赶紧走吧,这么热的地方,鸡蛋埋到沙子里都能烤熟了,我可不想死在这~!”岳鹰发了一句牢骚。
如果不是她从陆漫漫口中得知,大概又会被他的严肃所骗了过去。
那双捧着青色鸟的双手一动不动,像是怕动了之后吓到这只青色鸟。
不过,凤主大人是什么,莫琼舞也很好奇。不是在骂她却能让这只化形兽感受到侮辱性的,不会这凤主大人就是凤凰吧?
不是耸人听闻。听愤怒的农民说得是那么真实贴切,难怪近几年粮食棉花年年减产的,除了面积减了,单产也减了。
“岂敢~岂敢~!天星少年帮助我族除去疾病,救了不少人的性命,我怎么可能会藏私呢,这根回魂香也是我曾经救过得一名商人留下的,他以性命担保不会骗我的~!”沙族族长立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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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禁军也算门派?
至少,苏林此时老早地有了心理准备,又或者说是被这些个植物们的表现给彻底地好好地上了一课。
她曾经侍奉的神名为自然之神诺拉,现如今侍奉的神名为“永恒之神”西里尔·亚德里恩,她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他而存在。
西里尔迫不及待地倒过了信封,只见几片干瘪黄透的花瓣都卷成了细细的棍,散落在桌面上。
一般,盛怀锦打电话是不会这么问候的,所以,秦简就直接把刘妈儿子赌博赢了几百万的事情告诉了盛怀锦。
他压根就不需要知道这些个没什么屁用的情报,还不如直接地告诉他,这个艾瑟琳,现在身处何方得了。
言罢,柳鸣攥着弑神枪就朝着那堆妖兽的尸身冲了过去,开始一阵的翻找。
“要不打开网页搜索一下,看看这张面具是什么东西。”我提议道。
第一,得亏没在这里吃东西,这么残忍的画面,怕不是吃下去都得吐出来了呃。
后面的车子见状,慌忙转弯,在刹车的同时,朝着旁边的栏杆撞了过去,只听一声巨响,车头冒起了浓烟,大部分的地方都凹了进去。
“当然记得,那锻炼了我狐假虎威的技巧。”西里尔立即回答道。
这些年来,大家都做的很好,唯独她,在逃避,觉得大家过的日子都不错,却不知道大家只是在自己的认知中过的不错,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过好的。
回忆起大块头,张念祖心有余悸,通过老蒋,他对强人族战士的战斗力有一定的了解,可是大块头显然比老蒋还要高出一个阶位。
天启今天见皇店开张刚刚一个月,就准备看看收获如何预计下一步做什么,公家田有人操心就应该想办法把自己的自留地种好,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自留地种出来了但收成不怎么样。
众人一个接一个上到了门房,张念祖出来以后环顾四周,竟然没有发现一个敌人。
“麻七哪里来的钱。”麻七这几天都在审讯室,哪里来的钱,一定要问清楚原委。
这时候,叶语晴从酣睡中醒来,睁开眼就看见欧阳殇冽在想什么事情,而且想的还很出神。
桐合郡郡守姜鹏最近感觉诸事不顺,不仅仅是红河再次出现的变化,人口的失踪,还有郡内最近出现的那些月神教的人。
两个警察亲热地和阿四打了招呼。警队也有警队的传统,你刚从警校毕业,成绩第一、枪法神准、搏斗勇猛,这些并不会让他们马上把你当自己人,只有你跟了师父,冲上第一线的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警察。
天知道骗了大半辈子人的假道士这次并没有骗人,这块黄玉还真有点来历。
“你把我恩师想得太坏了!”,银屏摇头否认了杜月笙的这个说法。
“散会!”半晌后,从南宫晨的嘴里迸出了这两个字。会议室的人就如同是得了特赦令一般的,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若是再早来一会儿,没准儿还真能看到一些好戏呢。”欧阳瑾语气中,刻意带着几分惋惜,等走上前来,看到眼前的人时,却是再移不开脚步。
只见虚天鼎并没有回答张扬,竟然神奇的吧金色巨剑吸进了鼎内,便朝着庞修直直的袭去。
“你还好吗。”属于石浩的温润的嗓音响起,天知道当从尤芬的口里知道事情的经过后,他有多担心。
“好,我就想问问你,究竟如何才能突破到天仙境界?”徐洪直截了当的问道。
估摸着金球奖这两年,要落入C罗的口袋了,梅西伤了,还有谁和他争?辰龙这般想着。
“嘿嘿,练级的地方,到了那里之后,雄霸天他们就会傻眼了。”杜子腾怪异笑道。
斯基?斯基也有问题?辰龙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好多都很危险,但说到斯基,他全然没有想到。
“他到哪儿了。”乔太后靠坐在一边,轻抬起眼皮,看着一边自己的哥哥。
“哎哟,蔓枝姐,你们两现在都共骑一辆车了?”嘴贱的王超,立刻阴阳怪气。
她也是长期遭受压迫的人,自然对弱者有同理心,非常痛恨以势压人的施暴者。
就在这时,智能中控再次传来一串数据——目标还有一丝生命迹象,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也没有逃跑的能力,是否要继续攻击?将目标彻底杀死?
顾桉与欧阳萱的攻击颇为强悍,本就状态不好的他们,自然要躲避一二。
“没关系,不过功法我有,但是你不怕被宗门发现?”楚梦问道。
陆诗涵平静赴约,见面的地点在一家茶餐厅,苏青一副贵夫人装扮,头颅高高扬起,见到陆诗涵,嘴角露出轻蔑的笑。
沈思远想了想,唤出【万魂幡】,手掐指诀,在朵朵傻愣愣的表情中,直接把她给摄入了万魂幡中。
对外界危险的感知力,似乎是天生的,苏萌也意识到了她现在处于何种危险的境地。
哪有什么家,就是一个破山洞,洞里就只有一个稻草窝就什么也没有了。
为什么让浮玉帮忙而不是让银风帮忙呢,千夏觉得银风毕竟是珊瑚的兽夫,让他抱着自己上寒川的兽身其实多少有点不合适。
她都解释这么清楚了,如果还要看的话,那可真就别怪她捅刀子了。
他感觉到,这雾中似乎蕴藏着某种异样的能量,它们如同潜伏的猛兽,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但是王震能感觉到,那人的气息在不断地攀升,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他体内酝酿。
“炽焰?”萧清雅眉头再次紧皱,南阳国,啧啧啧,他们还有心思来抓自己,真以为死守在里面不出来就没事了吗?不过看他们一脸的悲痛也能明白,他们把炽焰的眼睛看得也不比战事轻。
看着一脸严肃的江汉生,宋天东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陷入到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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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偶祸端
可现在,一个在近期才进入大众视野的组织,竟然声称要探索外太空?
不色狠狠瞪了那胖警察一眼,暗骂一声肥猪,嘴里却不肯示弱地说道:“等就等吧,你也用不着高兴成这样,你如果敢骗我,老子马上回山。”易天听得直翻白眼,却又不好反驳。
冰冷的杀机涌了过来,许安兽神色惊骇,一丝恐惧之意从眼神中闪出。
餐厅的老板显然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在叶厉搬救兵之前,便将客人全部清理了出去。
直到这时,不色才总算是明白过来,冥山二怪特意将和自己见面的地点选在这人烟稀少的龙池,便是因为在这四野无人的地方,他们才敢无所顾忌地向自己下手,而不怕引来别人的注意。
他虽然知道事情可能会演变到自己不想看到的局面,但现如今却已经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顶。
“喂,你怎么老提这事?我就是想给你看,现在也看不成呀。”易天见不色转眼间又将话题扯到玉珠身上,不由得大叹倒霉。
一旦楚山河得到了玄器太虚,肯定不会原路返回,到时候根本就没有机会抢夺。
仅仅用了两分钟,金队长就恢复如初,只不过脸上的皱纹依旧存在。
战刀撞上长剑,谁都没有将谁击退,仅仅刚一接触便立刻发动下一击。
不过想想这儿是石景山,他们也只好自己去把车开了进去,停好车后来到大厅,曹水静已经在这儿等着了。
“叽叽!”突然间,森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声音中,透露着强大的愤怒。
野狼心中顿一凛!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仿佛像是滚滚不断地长江之水一样,无休无止的奔腾。
丁艳听闻她的哥哥已经死亡,但自己的父亲却告诉她没有这回事。对此,丁艳十分迷惑,她想自己查找出事情的真相。
话音刚落,之间工厂的一处墙壁上,突然一阵颤动,跟着墙壁开始向后退去,呈现出一扇门的形状,而这扇门慢慢地被人向后拉开,跟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等到司马兄弟清醒了,只能再用一次神诱了。”路飞扬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进入睡梦之中。
梦天罗里面他们进不去,可外面的一些东西,什么玻璃‘门’、装饰物全部都砸掉了。
厉昊南,他对自己真的很好很好,顺从了他,这一生,何愁不能安稳幸福?至少,应该没有煎熬。
“路飞扬先生,为了方便,您能不能帮我们,将这些金砖和钻石,运送一下呢?”“好。”路飞扬一挥手,收了所有的金砖和钻石,跟着白天白,还有那些助手们,离了开去。
李宁宇示意了一旁的张作霖先停一下,随后他头也不转的说道:“念!”。
似乎有一点扯远了,但不管如何,我都希望可以完整的,去写完这个故事。
偏偏魔头非要他进公司继承千亿财产,这不是瞎扯淡吗?完不成梦想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一听李宁宇这话,刘清辉立即坐不住了,就在直接反问道:“大少爷,那我们就将要建设泰山级战列舰啦,可能25艘还不够用,要不就建50艘吧!”。
此刻,浅陌脚步微微往后一步,身躯微微往后一屈,成功的躲过了男子的熊爪,不过还没完。男子在半空接着再来了一击。
“呵呵,原来如此。”老者爽朗一笑,现在他到不怎么担心那些诸神了。
本来他还以为又是谁来找邱少泽呢,才这么生气,可是现在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一个白花花的老爷爷。
“老公,我要送你一个礼物……”梁晓琳从怀里变魔术般掏出一根项链递到了我面前。
我重重的拍了拍米诺的后背,给了他一个自信的眼神,米诺重重一叹终于不再说话了。
“笨蛋,这家酒店就是美妍家的,最近来韩国旅游的人很多,她就给我们留了一个套房,所以你是订不到的。”白了林风一眼,看着林风那懵逼的表情,云月说道。
听着宁夕清冷中带点魅惑的声音,温谅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要说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他毫无影响,那绝对是假话。
不过,古老的传言似乎是真的。在这块石碑之上,赫然刻着一些历史,介绍着黄天世界的由来,以及当年发生在这里的大战。
乐雨湘表现的很惊讶,但古飞语总感觉她虽然没有认出自己来,但对自己名字并不陌生的样子。
我抬眼望去,他却并没有看我,逆着光,微垂着眼睫,表情看不真切。
然而,她并没有想到,再去丞相府的时候,母亲已经不肯再见她了。
贤贵妃不停的叹气,却再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让现在的沐扶夕好受一些。
流尘大叔刀光连成一片,像是一道圆月刀光一样,一刀横扫过去,眼前一排伽椰子分身全部被飞,身体化作一团正在燃烧的白色火焰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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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子的拳头就是道理
今晚不同于以往的普通家宴,今晚这顿饭一定意义上来说是属于黎峥嵘的庆功宴。
想到这个殷泽激动了,他马上跑过去要抱纪蕊嘉,结果纪蕊嘉非常严厉地把他推后了两步。
况且张松年认为自己的实操水平在金羽动漫部完全就是垫底的水平,没必要。
德尔菲诺,奥托博,普里吉奥尼之流都是在往后的nba里混过的。
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把张松年给争取过来,这是给张兰打这通电话之前,丘友同内心下的决心。
而李阳最后一道必杀攻击,击中他的身躯,本来可以立即击杀中年男子,但是他的攻击却是失去了作用。
楚枫不知所措,看着外面的地上已经炸成黑砖头的手机,他从未如此感受到绝望,系统竟然会炸了,这一点让楚枫没有想到。
想到再有几年,这张照片就会成为纪明墓碑上的遗像时,纪蕊嘉的心咯噔了一下。
楚歌虽不愿为帝王,但这气运毕竟是大离的,是大离千千万万的百姓汇聚而成的,自己的武道中承载了这些,自然也不会避讳。
太子自愿退位让贤,替母后去死,只求自己父皇放过他母后和弟弟。
杨磊看见芭芭故作成熟的样子,十分想笑,但又不忍心伤害爸爸,毕竟芭芭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杨磊心想,这孩子还是偏袒自己的,知道在外面要维护自己的面子,于是便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
想到这里,陈长生脊背发凉,秦皇难不成真的要借尸还魂,重返阳间?
“算是差不多了,回头我再修整一下就可以了,累了吧?歇歇,喝口水。”水星哲伸手递了一瓶矿泉水给简惜颜,有些东西或许旁观者会更清楚些。
我们这边木栅栏里面的人,相互看了看,还真没人去动那些白粥。
蒋教授匆忙之间走出教室,却发现那边长廊的尽头,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正往他这边幽幽看来。
寨子里面不少苗人,都穿着苗人的服装,看上去生活安逸而舒适。
但依旧无用,他面临了最大的关卡,神胎被封住,无法成功突破旧体桎梏。
就这样,赵亚龙和徐宁的计划在一年后实施,苏远航也的确成功被二人毒死。
青帝目光冷冽如刀,混沌钟鸣不绝,身侧青莲亦是哗哗做响,莲叶躁动,法则神光璀璨。
萧钰也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恩师是顾大人的长辈,而顾大人,又是崔相的岳丈。算起来,刑大公子,当时崔大人的长辈才是。
得,今天横竖他都逃不了了,只求老板看在他无辜的份上,不会责罚。
如今这个空间,还不算是开启了遗迹,都已经有着如此多的好处了。
中国改革开放以后,英国企业就开始了不间断的试探。捷利康也是最早进入中国的医药企业。
还好顾氏不在家,不然,以顾氏对她的讨厌程度,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接着,就是那几个养鬼师互相交流了一下收藏心得,各自吹捧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
罗雪雁白了他一眼,却是越发的觉得对沈妙愧疚。好端端娇养的姑娘,却要跟着跋山涉水吃尽苦头。
“诺奖也得让人吃饭不是?”徐副台长稍微有点上头,状似低声说话,实则声如洪钟。
当几十辆车全部停在了天堂公司的门口时,所有人,所有的镜头,又都对向了那些车,只见第一个下车的,就是之前在演唱会场外抓走欧阳秋的赵天域。
他想说,营帐外就有一医术不凡的神医,救柳公子必定不在话下。
凛擦着头发,浏览着游戏的信息,想着,像考试这种琐碎事就算了,我的愿望很实际,一年半载赚个三、四百万就行。
眼下,又出现了三个来路不明的人,而且实力还不弱于S级尸人。这也着实让三大帅感受到有些气馁。
我也是来找秀琴男人的,让他替旺财做做家里的木匠活,修修大门,拾掇一下门窗,顺便打几件象样的家具。看看具体时间,聊聊价格方面的事,弄完了准备给旺财完婚。
凛第一次见人甩锅甩给别人还能骂得那么理直气壮的,对菟丝真的另眼相看。再瞧陈明,被骂得一愣愣的,都在怀疑人生了。
林曼玉刚往常一样轻松的逛街,想去找一个稍微安静一些的地方把人给做掉,而且位置都已经选好了。
“湾湾,你平时的时候就喜欢惹妈妈生气,这一次爸爸不在家你有没有不听话?”苏桥抱着孩子进屋,然后把怀里的孩子全都放下,这样还不忘询问苏湾湾有没有惹他老婆不高兴。
许是凤流墨和圣灵哪位长老较好,给了他一粒解毒丸,这也说的过去。
严乐说好吧,林道夫就在那边挂了电话,严乐把林道夫说的话告诉了卓伟明,果然林道夫用手机了他的邮箱地址给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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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价格消息来了!
龙卷风暴扭动着巨大的躯体,在半空中拉出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姿势。
背靠着地球意志,天神通往十一级的路一片坦途——他自己的确是这么理解的,而就在几日之前,地球意志准备给天神发送一份大大的礼包。
“我不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流嫣竟然大胆的搂住了叶尘枫的脖子。
“我崔家愿意再拿出崔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崔永宁一脸肉疼的说道。
她可是黄泉宫的公主来着,居然让她干这些活,这不都是下人才干的活吗?
当岩浆河流翻腾到极致的时候,他直接猛的向前伸手一按,随后场外的众人看到,整条岩浆河流竟直接倒灌了上去,从远方河流的尽头翻起,旋转成漩涡,化作一个巨大的岩浆陀螺,直奔这里的岩浆雷团而来。
我细数着,木头车总共发动了三轮的攻势,总共射出了十五颗大地雷。
“等等!”孟婆说罢袖子再次一挥,奈何桥对面便出现了一白一黑两个漩涡。
听到老者这话,在场的众人再次倒吸了口冷气,他们看到此人的实力恐怖异常了,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会是入室修士。
大长脸他们在听着的时候,就时不时互相看一看,做一些眼神上的交流。
百米之外,除了船越家族,本田、渡边、中村、伊藤、犬养、松下、武田和丰臣等八个家族的武者都有不少到了现场,紧张地看着海滩上两个绝代青年的距离越来越近。
独孤永业等待北徐州独孤盛援兵到来的时候,王勇则是一面加紧训练新动员的一批新兵,另一方面则是尽可能的将胶州城和周边郡县、乡野里的平民百姓往东莱、长广以东的地方疏散。
毕竟,一个配合的很好的医疗团队,在救治的过程中,能够起到很大的关键作用。
只是片刻功夫,就有上万只妖兽,被这些恶鬼,连肉带骨,吞入腹中。
如果继续破阵,对方肯定会用猪爷他们要挟,他不想逼对方走极端。
白蛟的巨大身躯冲天而起,悬浮明光城上空,八条长尾妖异摆动。
众人纷纷看去,然后,他们也是一脸的震惊,一张张嘴都张成了o型。
一直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从钢铁的巨兽背上翻身落地,陆希已经被今天层出不穷的超展开搞得有点无法思考的时候,疾风的声音这才后知后觉地在他的心头响了起来。
他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蓝天确实厉害,让他过来,一是为了让他学习,二来,是为了让他能够有更加广阔的视野。
进入了里面飞了一段时间临近那金光闪闪的庞大宫殿,看着四野的景象,碧雪惊呼了一声。
何清水这么害羞的样子,真的是有一点挺可爱的,怎么说呢,貌似这家伙就是这样的,很是令人呢无奈,令人说不清楚什么,毕竟这些事情,就是这样的,很是无奈的不行,何清水,其实害羞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克不不远鬼考羽术星毫诺敌接此刻孤影有恃无恐的将轩辕城护城大阵攻击,也是有此的缘故。
罗思德先生双眼微微的眯了眯,双肩颤动。这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这二十多年来,自己一直处于一个充满谎言、充满阴谋的环境里面,而本以为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却一直把自己当成外人,甚至是仇人般看待。
星远不远独考羽察岗地通秘战是七把上乘的飞剑,假以时日,太叔月山的多加祭炼造,此剑,成为上古神兵,也是指日可待。
“我很有钱,你们都知道吧?”不算古玩奇珍在内,权胜男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萨温心知此事十分棘手,但自己已经把话都说出去,再缩回来也太没面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谁说飞不过去?我说能就能。再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锻炼温蒂她们!”翔龙说道。
更何况在座的众人多数是年轻的将领,这些人谁不是一身的锐气,渴望着建功立业,否则他们也不会加入到萨温的麾下。萨温提出来的条件顿时让众人的心里砰砰跳个不停,若不是还在开会,恐怕真有人会跳起来吼上几嗓子。
扑跌进水中时,我本能地伸手去够,触到什么就抓住。这是在被水吞噬时我唯一能作的反应,无论是翻腾还是冲击,或者被撞,之后都死死地用双手紧抱住再没松开。
众人听了介绍都觉得这个陷阱的确十分巧妙,虽然看着有些粗糙,但只要管用就行。
真的,现在我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杀气,就连我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害怕,我想要尽可能的压制住自己的杀气,但是我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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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竟赌对了?
话落,他手中再次出现一根宛如木棍的宝物,向着前方山峰的虚空一砸。
我是你妈妈的老公,丫头死了心吧!你忍心伤害生你养你的母亲么?
此刻四五百名林成龙的禁军站在场中,防守如此森严,仿佛如临大敌,估计龙飞在台上也不能做什么荒唐事儿。
芩谷这完全就是顺应而为,就像是“黑鹰”,她很喜欢充当这个工具。
这些照片是那些同学准备走的时候要求合拍的,所以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人都在上面。
他只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把肺管塞的满当当的,任凭冷风吹进胸膛也不能散去。
“弥太太,你废话太多了。”弥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话中带着意味不明的警告。
“三万块?这样吧,你把她们约出来,我亲自和她们谈谈,三万块钱也是钱,我要知道她们有没有偿还的能力。”黄力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李圣尊的身体腾空,身体庞大的无法想象,悬浮在众强者上方,与九天的血魔遥相对应。
“怎么过?”陈子云忽然想起,瑶池看起来清澈见底,但实际上却是极深,平均深度恐怕不下十米。
“日抢我扑克牌的人老婆一辈子是处”苏浅浅手慢一步,抓了套大富翁骂。
而当中最为无语的则是苏尘,这只贼鸟愈加强大,也更加嚣张了,当着众人面,就敢洗劫钱渊,让苏尘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而趁着这一些怒海之龙缠住了敌人,他们四个赶紧一齐飞向了圣月城之门。
众人齐齐望向僵尸,顿时大惊,只见僵尸身体之上燃烧起红色的大火,火焰的燃烧,让这片空间的空气都增加了好几度,僵尸则是抱头痛苦的怒吼着,浑然忘记了四周的强敌。
另一边的王新,这个时候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沉默,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静静的走在斯维因的左侧。
毕竟苏萌和他是没有任何交集,人家为什么要为了他,拿着赢过来的钱冒险呢?
林父在一旁看着也是干着急,不过这两伙人倒是也打得很有规矩,不会扰乱到其他的食客,就在这两桌的范围之内,你一拳我一脚的,斗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晃哥,趁这时间还没到一周,要不你们和我去海上混段时间,蹭到通缉时限消失的时候?!”云千千试着提出个建议。
曹操刚失落的从外面走进大营,就只见曹洪就过来拿着一张布条过来。
横扫攻击的时候那就是顺手一挥,能成功就成功,失败了也消耗不是很多的力量,可是这种攻击方式对于丧尸来说是致死率不高的。
这些人师法天地自行悟道,遂开启修行之路,他们在修炼的过程中,凭着自我的摸索,创出了无数的仙法妙诀,流传下来便开创了玄门一脉。
看着天一和大奔内的男子一起下了车,云昊转过头,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对穆婉儿说道。
也就是说现在的末世中,那些丧尸有可能是远古巨型丧尸遗留的躯体所化,也有可能是本土的人类变成的丧尸,或者是那些动物变异成的丧尸。
刀刃旋转着朝马龙胸口刺去,像一条突然出洞觅食的毒蛇,刁钻而危险。
“噗!”丧尸的脑袋飞向天空,似乎那眼神中还有诧异的神色,它实在没有想过自己的同类会攻击自己人。
灵台妙境,大道之音响起后,灵根衍化,催生大道十二品玉台,方可称之为灵台境界。
“就你我两人,就不要这种规矩了!”曹操闻言,还掺有迷醉的目光之中,看着这忍不住想让人疼爱的可人儿,伸出双手,扶住壁玉似的身体,从后面将大乔轻轻抱住,但脸庞依然贴在长发上。
“多谢凌公子,不,是多谢盟主!”另外一名太上长老就是感激的开口,声音都是变得有些颤抖了起来,毕竟这次抗魔大战,药神殿可谓是损失惨重,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是让他们见识到了凌天的恐怖之处。
“行了,别说这些了,跟着我好好干吧,未来少不了你的好处!”二皇子高兴道。
牠不想死,牠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盖克族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强大种族,牠还没有雪洗当年父亲死亡的大仇,更没有重振“黄金家族”曾经的辉煌和雄风……怎么能够现在就死!?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来到大汉帝国不久的乔森,以及来到大汉帝国很久的中华龙牙组组长,吴荆天。
问清楚了,我也好为他准备一些吃食糕点,衣物用具之类。现在是春天了,花儿粉儿的多,可以新做一些肥皂洗发露之类,再者,我还想给他晒些干牛肉片干猪肉片,事忙没空吃饭的时候,可以捱捱肚子,况且他也爱吃。
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那些工人讲给我的,这个办公室的事情,起初是因为对面那间办公室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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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能医神龙
旭阳一脸的困惑,这个男人番身跳下坐骑,上前抱住林旭阳的肩膀兴致勃勃的说道:“林旭阳,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不仅仅忌惮昊天的强大修为,天界恐怖势力,更因为鲲鹏太不招人待见,此正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但是,我这里想要问更多的关于刚才的细节的时候,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吴均接着便继续往下面跟我说了。
“叛徒么?”看原始大天魔愤怒怨毒的模样,昊天不以为意般,摇头一笑,再度讥讽道:“这便是‘良禽择木而栖’了。
林枫知道,必须得通知机长,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恐怕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估摸着陈玄是觉得需要给刘放一个解释,所以这个时候,便朝着刘放走了过去了!我则跟在陈玄的身后。
一阵沉默之中,阿弥陀佛静静望着准提身影消散,融入虚空无踪,如化作了泡影一般。
这妞芊芊玉手轻轻一挑挂在香肩上的那一根细细的带子,白色BRA便落了床上。
言及于此,原始大天魔看着昊天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怨毒般,哪吒本是他阐教弟子,而今却不认自己这个师祖,反而给昊天效命。这种事情的发生,让原始大天魔打心底里不愿接受,是以怨毒。
姜子牙逃到西岐,被姬发官拜丞相,主持西岐军政大事,这则惊天消息立即不胫而走的疯传天下。
“那个老苏先生,这个是我们的翻译,有话您慢慢说,我们都好好听着呢!”团长笑着对苏联人说。
“都退了吧。”正殿里面这个时侯传出一声叹息,随着这阵声音,正殿的们大大地动开了,而蓝平天很随意地在空中挥动了三下子,围攻他的三个忍者全部闷哼一声,飞了出去。
传说当年神兽苍龙陨落之后,那白帝一族不是随之被传送往无名星域了吗?
之所以没有将残星和寒笑生遇到偷袭的事情说出来是担心茗泉大殿之中有养鬼一族或者烈阳宫的内应,要是李天佑知道这件事情很可能就会被更加强大的高手盯上,若上他们出动半神境以上的修士自己恐怕很难逃脱。
众人大吼一声,辜独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一行二三十人,大步穿过层层院落,走出万毒山庄。
唐笑裂嘴轻笑,脸上同样有道道伤口纵横交错,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邪魅。
虽然如此,但毕竟是大部分,仍旧有一些分类不接受选拔期,只是从每个分部里抽出比较杰出的人才加入。这样的分部,比如顾陵歌身边的暗卫和相应的扈从,以及一切跟顾陵歌有关系的人员。
“团长要不把情况上报吧,这么大的问题是战略问题,我们做不了主!”副团长建议,把这儿的问题上报。
波塞顿清笑两声,为自己那颗聪明的大脑能编出如此完美的理由感到自豪。
“门主可是知晓无茗的意愿,她是否想和您在一起。“晓峰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见解。
刘峰、赵阳、王岳、王扬四人,一同赶往阴阳境班级的修炼广场。
如果是这些狂暴人看到就会疯狂的抢夺,然后将其生生把血液吸食干净,简直不能用残忍来形容了。
这边的锦麟儿在注意到风宸的动作之后,第一时间便在自己的心中对风宸的所做所为产生了思考。
同设计师联系过后,接下来的物品采办环节,许攸冉又跟设计师沟通了她的构想,便着人采办各种必需品。
出来之后,林辰呼呼的喘着粗气,心想,后背都湿透了,若不是斗篷宽大,肯定会露出马脚。
陆余庆以一己之力背负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使不被任何人理解也义无反顾。
风宸一阵无奈,只得跟了进去。他知道盖严的脾气,认定的事情,便绝对不会再改变,尤其这件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安危,盖严曾发誓一定会保护自己,他绝不是那种说到不做的。
因那人攻击他的时候,同时有二道人影,亦是轻巧从城墙上跃下,围向了罗刹。
“这是自然,我一定会做到的,皇上且放心。”章程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反而引起了面前上位者的怀疑。
“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黑翼佳再次挥动魔术短棒,天堂瞬间变成了地狱,绿树和红花变成了狰狞的魔鬼,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奎木狼。
楼禹城对待对手向来都是丝毫不客气的,而第一次庭审也让谢婉莹知道了这位昔日的天才辩手为何能获此殊荣。
亚伯拉罕魔法一震,把杨炯荡开。杨炯瞬移使出,出现在亚伯拉罕身边。两掌拍得结结实实,把亚伯拉罕打得血肉横飞,可惜镇魂印没打过去。
秦红玉一改往昔态度,对卫丽与赵玄坛低声下气相求。两人终是心地善良,接纳了秦红玉入队。
“疾风长官……”另一侧的第五辅长虞丘日舜不安地看了看同样面色凝重的夜雨疾风,虽然是双胞胎兄弟,可这两位辅长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
默僧只是一根毛而已,那个醉仙鲁彦,极大可能就是袁天罡本人的化身或者傀儡,金燕子也就一张脸好看,至于本事……那就呵呵了。
那个地方,刚好是隐身的杨炯与杨丹二人所在。杨炯不由得对心如更加好奇,他一普通凡人,竟然能感应到自己的位置。
父亲看见苏宇轩的事情被炒得那么厉害,还凭空多出了一个苏宇轩的孩子,苏宇轩还亲手残害了自己的情人和孩子,这些事情对于刚刚和谢家订婚的谢家来说都算不上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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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请杀雄霸!
风水轮流转,转眼之间,陈泉成了香饽饽,曲燕秋成了被嫌弃的人。
早上的时候,宫宇终于是醒了过来,正好进来准备换花瓶里的花,看到宫宇醒来,立刻喊来的医生。
节目组来的人不多,一个摄影,一个打灯加收音,以及一个制片人。
原本诸神的总体力量要强于七十二君王,但因为能通往哥布林位面的裂缝,突然出现在异界君王面前,所以是他们先发现了哥布林位面。
当身穿绿色紧身衣的漩涡鸣人走出来的那一刻,春野樱只觉得头顶仿佛有无数只乌鸦飞过一般。
苏素来到摄影机后面,向打板人员看了一眼,随后这新改的剧情便开始采访了。
她大概回忆到什么画面了,刚刚还低沉的五官,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几位姐姐听到叶渊的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经历,都是嘴角一阵抽搐,脸色都跟着变了又变。
他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最后颤动地抬起右臂指向了某个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叶韵拿着手机走了回来,不过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究竟是怎么在一瞬间,就出现在它面前,又是怎么轻飘飘的,就接住了自己的拳头。
欧阳奉贤本来不以为意,但听到这个名字后全身一震,想要抹开老脸站起来,但又不自觉的看到了身后的那个高手,心中就是一定。
火凤还好一点,毕竟掌管了红星不久,手段狠辣,这战场还是很熟悉的,但远远感受到杨奇和武兴国之间的气场,浑身就软了下来。
“恩恩。”顾远木点点头,一把将李唧唧抱起来,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然后,他便欺身压了上去。
这些落后这个时代,将近百年的落后武器,又怎么能够伤害得了他呢?
叶尘若有所思地嘀咕着,然而就在几人说话之时,百影兽和林野已经又过了好几招,连林野脚下的地面都出现了道道裂痕。
叶尘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将钥匙取出,直接插进了石壁中,然后便听得一阵岩石滚动和机括旋转的声音,紧接着门前的岩壁便向着两边收缩进去,展露出了一方全新的天地。
“那行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听到周仁刚这么说,戴永也只能就聊到这儿了。
颜落儿没有第一时间往楼上跑,却是先跑进了厨房,吩咐将送上楼的早餐多加一份。
除非整个华夏最为神秘、也是最为强大的七大家,这个层次的家族出面,或许才能够压得住青莲大人。
虽然说稍微的多花了那么一点时间,但是对于最后能够成功的说服威尔艾米娜这一点,沐轻枳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在两支使团队伍出发后不久,从莫斯科城又驶出几名使者,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奔着东南方的伏尔加河下游而来。
不等夏蔻打招呼,来人便抬眸带着几分笑瞧她:“回来这么久,为何还不去公司报道?
只不过由于在这个世界,能够使用存在之力的只有她一个,所以这种力量就看起来就更像什么权柄,更是被误认成了什么第五元素精神……或许不是什么误认?
“姜秀才言重了,我等驻守北境边关,杀蛮人本就是我等凉山军之人分内之事,还请姜秀才宽心,本官这就安排。”楚江扶起姜青山道。
“姐!这个直播综艺很难得的,不然你去参加吧~”夏蔻坐到她身边,暗戳戳试探道。
林洛就想问难道你觉得你来这么一下,主动给我投怀送抱我就能安心了?
“镇长,我们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我们也不想打扰你上任第一天的好事。可是我们不这么做的话,就不会有人为我们做主了。”其中一个老师一脸无奈地说了一句。
以齐国之强,即使无法完全击败法国,但也不至于落得大败,最起码可以凭借优势的海上力量夺取法属加勒比领地。
经过这阵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林涛知道吴一涵也喜欢上了自己,而自己心里面似乎也对她产生了好感。
谷梁兄妹一起大惊,好像两人都没听明白孙铃一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律将黄茹茹推进典藏室当中,作为交换,将她的幻想交出,然后将那个恶灵取出来。
这不就是说,在龙魂魔狮等级没有追上自己的之前,他本身是没办法升级的?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以后,就算龙魂魔狮的等级追上来,杀怪的经验也要跟这个货评分,那不就是削弱了一半的升级经验?
林子的尽头到了,我没看到槐花树,也没看到那个少年,我看到的只有几处荒坟。
之后三人简单吃了一些东西便来到了杂货铺。一如既往的,这里还是冷冷清的没有什么顾客,几人倒是也乐得清闲,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起来。
“我没有质疑老族长的意思,或许是说,有一些避世不出,连你爹爹都不知道的同等存在呢?譬如世安国师,这家伙沉浸在法则空间专注了两千多年的修行,应该不会比无上至尊弱上多少吧。”常青提出了一个假设。
可孩子终究是孩子,到了后来常青不问了,反而他们先忍不住炫耀了起来。
杜松伸手下去掏着什么,苏杭起了一身汗毛,他绝对不会想要伸手去摸干尸。
战兽们虽然走的是战斗的大道,但是它们的肉体强度却是不弱于同等境界的炼体强者的,甚至由于它们根本就不修神通其它诸般外道,所以肉身甚至要比一般的炼体强者还要强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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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转死回生
通用方面,有着缜密的计划,跟韩国官方关系良好,并且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呵呵,谢谢,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周明瑶展颜一笑,瞥了爷爷一眼,她是打定了主意今天晚上要套套有用的“信息”的。
原本,按正常程序,齐学归被江云县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组织,领导,参与黑社会组织罪等罪名起诉,即将在六月初接受法院审判。
“张国栋,你太坏了,晚上你睡客厅,我睡床!”郑乐咬牙切齿说道。
这些苏联重型坦克是通过巴勒斯坦运到中东的,英军已将其部署在伊拉克、马斯喀特阿曼等地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此次马斯喀特战役,中国重型坦克很可能碰到重量级对手。
只是,张国栋并不想多想这方面的事情,高官,他似乎也见过一些,并没有什么。
接下去,总统在刘署长的陪同下一一接见了随车过来的那些军工技术专家和他们的家眷,现在的中国,虽然已建立起了许多专门的技术学校,可是技术人员仍是弥足珍贵,任何一个有技术专长的人,都是这个国家的宝贵财富。
“你做什么去?”留意到堂弟的动向,连雪霏不禁眉头一皱,出声问道。她可是知道,因为叶家姐妹的事情和中枪事件,堂弟是与梁晨有‘过节’的。
他将自己的牌全部扣下,向桌面上轻轻一扔,口中淡淡地道:“我真是看走眼了,原来梁先生是此中高手”。
汗毛又开始竖起,为什么我对玄妈妈的夸赞总是会止不住地发寒。
“重建家园?等等,大公你的意思是还有幸存者?”苏阳的眼中露出一抹希冀。
“例如什么?告诉我嘛。”依子起身和董香一起离开,她们可不能待太长时间。
苏阳见状,暗骂一声狡猾,便不再隐匿身形,从阴影处猛地闪出,趁青兰鬼挥出斗气斩后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机,对准青兰鬼的胸口就是一记寒冰连枪。
吴起淡定的看着楚铭,对于楚铭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他也是十分的不屑。
现场陷入到一片沉寂之中,众人被徐辰的强大实力震摄住了,但他们更惧怕徐辰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王者气势。
当然,帐不能这么算,关键看这钱到底用在哪里。如果用来修高铁,四十亿美金也就是二百八十公里高铁的价格。。。。。。
马三宝眉头紧蹙,手拽缰绳,鼓突的双眼泛着警惕的光芒,来回扫视着前方空空如也的城垣。
只是一句平淡如水的话,却让喜欢抬杠的多纳特讪讪地一笑,乖乖地坐回了原位,而佐佐木连安慰六月的时间都没有,就赶紧打开电脑准备询问。
“亚门上等搜查官!”不过这次不一样,随着一声汽车的刹车声,一个蘑菇头穿着研究人员服装的人走了下来。
三下五除二,卫士们解开了俘虏身上的绳索,退到帐门边听候命令,那校尉动了动肩膀,揉了揉手腕,依然低头,没有吭气。
当然,等到这批灵兽蛋吸收完地窟里面的血液之后,如果还是没有迎来灵气复苏,那么这批灵兽蛋就会彻底的死掉。
武良看也不看,曲指一弹,一团散发着极热温度的熔岩真元便被他打出,洞穿箭矢的同时,狠狠击打在了凌山的身体上。
他自己并没有往深处想,甚至他还巴不得江北和杨博士有点关系呢,那样的话就不用担心自家未婚妻会和江北弄出点破事来呢。
它们都是绿瞳级别的大佬,不仅是百鬼街的成员,也是掌管疯人院的幕后者。
它又往前走了两步,吓得肥牛赶紧往后退,坐靠在墙边,大气不敢出一口。
不过眼看着要走出大楼了,外面聚集的记者立刻迫不及待地涌过来,恨不得他一出来就全部爬到他身上来。
当然现在并不是他惊讶的时间,因为在域外人类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直接冲了上来。
本尊经过这些年发展,早就不知道变得多强了,一直也没怎么动过手,没有参照物,不好把握。
霍大哥和秀才惊喜欲狂,心里就一个念头,只要拦住敌手就不会输。
吴斯年在这家医院的职位是手术医生,病人都是一些被肢解过的孤魂野鬼。
秦慕安毕竟也是第一次嘛,加上病忽然好了,内心激动万分,所以也不会太久。结束以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想验证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好了。
“优雅,你爸爸叫什么?”最终,叶海凝语气故作随意的问出了口。
铜板113枚,银币2枚。虽然这游戏币的收获已经让战军魂感到此次密林之旅物有所值,但这不是令他最开心的,那三件装备才是让他不顾形象的手舞足蹈的罪魁祸首。
“去!”云舒见状,直接一记气剑刺出去,将苏平洲面前的妖兽贯穿。
“那声音像是从那里传来。”一名彘族战士头领手指山谷方向不太肯定地道。
陆非凡却没有再说话,一路冷漠的离开了这里,那背影仿佛在跟她说,让事实说话。
沈伊娜解开了安全带,然后退后几步看着陆沉风的车子启动缓缓离开,还恋恋不舍的招了招手,然后才转身回去了别墅里面,脸上的笑容挥之不去。
这么多年,年纪轻轻的他,遭受了太多不为人知的苦涩,正如许乐所说,他很累了,甚至已经开始绝望。
那经纪人看向康钰,心里暗说不好,连忙拉着金在旭走到康钰面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至今日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只是不知道这个结果,对你和其她人而言,是不是一件好事!”林欣蕊更多是感叹,而没有道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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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就这样当奸细?
因为她手中的“定心蛊”已经认了主,是绝对不会咬她的。所以,姜离也没做任何防御措施,便将蛊虫倒进了手心。
目的达成,灵心并没有太大的喜悦,抿着唇站在角落里,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掌风呼啸而来,沐言祖脚踏风行无踪,想让到一边躲开攻击,谁知脚下一顿,地上雾状的煞气瞬间凝成实质,令人如入泥泞不能动脚。
“乔叶,你起开,哎呦,痛死了,呜呜呜…”被狠撞在地上的童菲言直接开哭了。
熟练的切割纹路,高级珠宝匠切割一个蔷薇并非什么困难的工作,只要保证不破坏空灵石的空间纹路就可以。
陆家近来也是多事之秋,若非要给陆行远求药,陆知山是万万离不得陆家的。中途虽然状况百出,但陆行远的火毒终于有了解决之道。陆知山也不好多待,当即便决定离去。
他们缺点的是勇气和信心,这两样东西不能从天而降或是他人给予。
双方厮杀不过半个时辰,张飞这边便出现了溃败之势,张飞经过这么长时间厮杀,身上的酒劲也渐渐散去,人也清醒过来。
此时公司内部正在开大会,几个高层全都围在办公桌旁边,表情严肃的讨论着什么。
攻势还没有结束,尸王立刻调整,骨剑横向劈了过来,周春风瞳孔一凝,他不敢犹豫,手腕一翻,九转乾坤剑上迎,试图挡住尸王猛烈的攻势。
只要得到山河图碎片,就一切都是圆满的!杨铁铮如是对自己说道,随着段水柔朝着别墅走去。
“我可没有史诗,要是有的话刚才也不会这么惨了。”刚才君天笑可以说是死里逃生,要不是神秘人救了他的话君天笑已经成为了毒河中的祭品,这让他想到都不寒而栗。
即使是残魂,卸舞的实力也极为恐怖,堪比中阶中位神王,它进入南宫城体内的目的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境界等级恢复后再重新冲出,兴风作浪,当然了对于南宫城它根本没有想要在意他的死活。
关键是,我在整个陈家镇就没发现其他的年轻人,全都是看起来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只有高护院他们三个和陈丹是年轻人。
村民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连忙说这是豁牙李造的孽,跟别人没关系。
何帅摇摇头:“算了,我和姐姐的关系有点儿复杂,还不到见面的时候。
清晨刚起,杨母就已经提着竹篮去了竹林中收蜂蜜,杨铁铮随着杨母一起出门,看到母亲开心的样子,太极丸比以后,朝着母亲走去。
“表哥说笑了,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表哥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话,就先去宴席上坐着吧,我先招待客人!”杨铁铮并没有和陈安远握手,陈安远的手就那样的伸在空中,十分的尴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轩战啸相信杨逍绝对不是那种为了自个儿活命从而抛弃队友的混蛋窝囊废。
幽幽的灯光不断在审讯室来回闪烁,这会儿让人本能的感觉到害怕,使人防备。
强大的血脉力量,附着在长枪之上,化为一道神光,直冲三长老而去。
浓稠的黑暗从大洞当中喷发出来,吞噬了地洞周围的声音、光线,形成了绝对无声无感的空间。
觉察到时寒手上使劲,想让她松开他的胳膊,寨柳千欢自觉的松开了他的手。
姜茶本来开心的心情瞬间没有了,这还是系统第一次这么积极的催她做任务,弄的她更加反感那只麋鹿了。
尹鹿眉头微皱,手心紧握,身形依旧挺拔,他缄默不语,身形却急速的朝着封牧袭来。
为了公平起见,族长也就是村长,每两年就会让各家按抽签决定未来两年田地的分配。
年轻时候的她,都不知有多少人踩破了她家的门槛,想着娶她过门,甚至还有一次,一个年轻俊朗的和尚穿着破旧的僧衣,来到她家化缘,看到她的时候,连手里的木钵都掉落在地,傻乎乎的看着她,都看傻眼了。
面前那烧纸钱的盆子里的烟,也突然改变方向,向着他这边扑来。
柳知县不知道他是王爷,可永平帝直接授命的钦差,这身份也是他不敢怠慢的。
她想离开,但他的兽夫却惦念族人,只说要把从巫医婆婆那里学会的巫医之术传给族人之后再去红鹤部落寻她。
其实陈凉也有过这个想法,但是那20金不是自己的,她一直当做是代替源初保管,如果盘下客栈,短时间肯定不能回本。
岳峰将她松开,后者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红一块青一块的,还有明显的泪痕。
这是富豪最基本的体面吧。没点排场,多少人要瞧不起。腾家破产了,腾祝受够了。
顾庭宣倒是也开口问过岁宁需不需要帮忙,别的帮不上,或者说是不能出手帮,但是借一些钱给她周转救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当然这些钱也没打算让她还。
没有了挎刀佩剑的武林侠客,也没有了行色匆匆的修士,甚至连普通凡人也没了多少。个个神色慌张,面容憔悴,甚至有着不少人,身上沾染了鲜血,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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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二本地级秘籍
当初,我被我们暗夜徒的暗首救了以后加入进来,我便将这感情看透、也是放下了。
夏明在夏琳琅的面前,甚至连这灵气威压都抵挡不住,夏明又如何是夏琳琅的对手?在他们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关键问题解决后,另外一个问题又来了,虽然说这个东西的工艺简单,但是好歹也要人来做的,从哪里找这么多人来加工竹篮子?
她心想,也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便派了另外的人去府邸门口等着秋风。
令月和安国公主看着此景,两人的心里不禁对这个林知染产生浓浓的鄙夷。
想到此处,夏明一转头在看向酒老的时候,却发现酒老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里,这令夏明哭笑不得,这老头,也太风风火火了。
“对对对!我就是下流——!抱歉啦!谁叫我脱离教会了!被赶出来了!话说我觉得梵蒂冈去吃屎吧!只要心血来潮能够猎杀恶魔,我就已经很满足非常满足超级满足了!”双方剑抵着剑,僵持不下。
甚至在同源能量的冲击下,那原本的阵法,都将彻底的溃散,域外天魔得以解放。
一想到这里,阮柔妃心脏顿时急剧跳动,眼珠更是不规则的转动起来。
咯吱一声,大巴车直接一个急刹停了下来,紧接着只听气门声响起,门一打开,那司机便头也不回的丢下一车人跑了。
“万魔城主当我摘星楼是什么?”这一次若殇根本就没有说话,而是枫冀彦开口,他冷冷的嘲讽。
此时,安静的灵欲仙宫外,一道年轻的身影踏空而来,青年面带笑意,生的俊朗。
这个黑影就好像一团烟雾一样,朝着周围扩散了出去,而扩散出去的地方,却也变成了一片黑色。
乔玄脸色一沉,正要说话,乔莹已将妹妹拉了起来,向诸人福了一福,急急扯着妹妹离去。
“哈哈,你的大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虽然我和她哥哥是好朋友,但他们的父母和亲戚在家呢?他们为什么要我照顾他们?”林浩然苦笑着说。
莫永浩知道他这么说一定有一定的歧义在里面,果不其然,周炎中刚听到这话顿时就从椅子上站起,就连椅子倒在了地上也没有在意,直接发狠的用双手拎起莫永浩的衣领。
林少寒曾经问过爷爷,捡到他的时候是在路边,他背过在襁褓之中,像是被人抛弃,身边没有任何可以说明身份的东西。
而陈轩收集的这些藤壶里,却看不到本应该存在于其中的软体肉质部分,不知道是自然死亡枯竭,还是因为被海洋里的生物给掏出来吃了。
铭刀微笑道:“大姐头,还没天黑呢,如今应该算是乌云压顶。”当然说归说,也是与清远一同朝山下飘去,身姿缥缈,速度却是半点不慢,紧跟在老大身后。
「你是?」虞少溪柳眉微皱,不知为何,虽然这男人在夸她,她还是觉得一阵不舒服,特别是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身体时,总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一脚踹过去。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凑近仔细观察,陈轩发现,这其中的很多生物,自己居然都见过。
制定丝钞每一千两,可以兑换五十两银,而且用有固定价值的物品作为准备金。
而且,就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鲁侯即是也要到达乾侯。那他若是不得鲁侯宣召,自是也“不敢”随意入城的。
不是她不信任陆玖清的实力,而是之前对方陈述自己是如何在大殿下的人手下逃离,直接打击到她对陆玖清的认知,在她眼里,他所谓的机智脱险犹如丧家之犬。
李然初回洛邑,这忙碌了一天之后,太史府邸也总算是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哈哈,你就看着吧。这些天,萧枫那边传来的资料,可是有不少人贩子被暗杀。那些家伙,肯定会想办法隐藏自己的行踪,往往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黄轩哈哈大笑起来,朝着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走了过去。
李崇武吃着窝窝头,看着两个儿子,他知道侄子又带好东西回来了。
给了票贩子四个南瓜,等他扛了走以后李来福拿了老头六只大耗子给了他20斤玉米面,把老头都惊呆了。
所以不少村民也都盼着宋梨回来,让她好好帮自己跟食品厂牵个线。
慕颜看着面前各种材质、颜色和款式的旗袍,感觉自己真的是大开眼界。
张子清摇了摇头,“剑也是有主的,尤其是那么一把神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带着就能用的,那把剑也不会愿意让他用。
但显然,这次的实验并没有完全达成他的目标,但,也差不多足够了。
我下意识的躲开,可惜我躲得了怪老头儿,却躲不过那些活过来的怪手,那些东西扼住了我的脖子,掐住了我的身体,四肢,死命的拉拽。
宋梨上午学习,中午就去接孩子们放学,眨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因为,秦墨在她直播间说话的这一会间,居然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粉丝进来,她已经看到有破百的希望了。
柜台上,一幅已经有些泛黄的一家三口的照片出现在唐菀的眼中。
刘十八在暗自揣测之余,也发现这鼎丰珠宝二楼这扇门的后面,比他想象中还要经典。
周毅开着车,扫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安良,还有身后的何梦洁、袁溪和董伟三人,不禁笑了笑说道。
李元芳李副官一听这话,再看刘十八的表情知道有戏,立刻一咕噜爬起来,恭恭敬敬像个认错的孩子弯腰站在刘十八面前。
似乎受到她话语的刺激,尚景星稍稍有了反应,抬起头迷茫的看着夜豹,然后目光平移看向一旁的梁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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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恶汉
三皇子见她注意力被转移,心中一喜,连忙又照着她的意思,再次给她拿了几个饭团子。
沈执想阻止他,显然已经来不及,白星依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有些失真。
那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势如同遮天蔽日的阴影,让她生不起任何的对抗心思。
叶楚眼睁睁看着叶家的人死去,她也深陷追杀,那些噩梦,每日每夜都在折磨着她。
琳琅被他架着胳膊提了半路,对方连汗也不出,保守估计,alpha的体力比异能者更强更持久。
人要脸,树要皮,而富贵人家,穿衣打扮就是那层皮。你的皮若是寒碜了,你自己不觉得没光不提,关键丢家里男人的脸。
正想着,简夫人和简老爷原本要上马车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
古嬷嬷闻言,脸色顿时一僵,扭过身就要离开,一副要去告状的样子。
说着便调转马头,走向上城头的方向,翻身下马,跟着西域国国主一同上了城头。
因为姨夫趁你们不在的时候,看了很多遍。为了确定自己没认错,还偷偷打开襁褓看过。
看到赵云,这惊人的一枪,流云老祖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开始闪躲。
白神帝国这边是建议绕过各大城池,直接进攻丹宗帝国首都丹宗城,只要拿下丹宗城,其余城池不战而降;苍洱帝国则是表示反对,认为应该徐徐图之,步步推进,一直打到丹宗城下,唯有如此才可彻底消灭丹宗帝国。
过了一会儿,菜全部上齐了,最后一道意大利杂菜汤是琳欣端上来的。
若逢盛世,浙米南下、粤米北上,倒也和乐,一旦遇到乱世,百姓便铤而走险,进山或出海为盗。治则商,乱则盗,泉州更是如此。
人王射出那箭后,将臣出现在他身后,直接的把人王给打了下来,在绝对力量上面,人王伏羲是完全被将臣压着打。
而吕七娘和吕端在晏殊发配前离开了汴京,出了城后,分道扬镳。
两枚RPG爆炸的地方离李长江和老毛子足足有二十多米远,而且两人的地势不高,弹片和被冲击波卷起的碎石并没有对两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是,它们的修炼方法其实都差不多的,只不过把真气换成了斗气而已。林海在一来到这个世界,感应到这个世界的斗气之后,就对这个世界的斗气有了一丝了解。
本来这个定海神珠认为这个周贤也得花个十几分钟的时间才能够学会这个深奥难懂的口诀,但是没有想到几分钟的时间这个周贤就已经彻底的学会了这个金刚不坏神通的口诀,这种速度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漂亮干净,进大厅需要脱鞋。乌布代尔胡子旅舍乌布代尔胡子旅舍由于很晚才到,工作人员告诉雪落雪落可以明天早上在填写那繁琐的入住手续先让雪落去休息,虽然热水时间已经过了还给雪落打开了热水洗澡。楼上有餐厅。
如果说拒绝成为入主月神殿,成为乾坤新一任的主人、领导者这种事情,还有理由说的过去的话,那周秉然这毫不犹豫地放弃幻翎镜的打算,却是让他感到一抹不可思议了。
穆枫白与青蛇几人都在不远处看着林炎,就那么枯坐在城墙上,看着远处,怔怔的。
经过这一折腾,我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踩上拖鞋,不得不下了床,坐在刚才救了我一命的椅子上,拿起手机,翻看着联系人记录。
神智完全恢复清醒的冷清秋双手抱着颤巍巍的胸口,怒瞪着楚晨。
可林风下手都是算计好的,既不会让他不疼,又不会让他疼得昏迷过去,就那样,一次又一次的被林风摔着。
至于当事人楚晨,此时嘴角噙着一丝讥笑,倒也没有出口戳破对方的谎言。
探究的眼光从未稍离,苏梓琴不再前行,而是后退了几步与陶灼华并肩而立。
周秉然叹了叹气,他用手杵着下巴,要怎么才能让别人相信他呢?
想来身为皇子之尊的何子岕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何子岚才只得亲手替他裁制衣衫,陶灼华不晓得仁寿皇帝何以如此漠视这对姐弟,却隐约觉得也许会是一道缺口。
因为她来到青龙宗的时候,青龙宗内所有修为达到神通秘藏的老古董,甚至连那些闭关千年,超越神通秘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祖级别的人物,也被惊动了,而且亲自出来迎接。
但是完美无缺的万遂,有一个特别让他一点火就着的缺点,那就是,他长得很矮。
薄尊宝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悄咪咪的抬眼去看他,然后就被逮了个正着。
柳素素见到宋老太太的第一眼,就知道老太太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宋轶贤能够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倒流,情绪已经控制在边缘了。
一声姐夫让寒华宇点了头,跟着白景炎到了咖啡店,两人这次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点了两杯咖啡后,都没有说话,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刚才的听到的事。
白凌薇也被水卿卿的突然变故吓到了。她看着水卿卿的形容,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片震惊狂喜,再次追了上去,挡在了无名的面前。
“我待会跟跟他说的。”说完,拖着行李箱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
电话那边的人静默了,而苏烟也沉默了,这是两人吵架之后的第一通电话,大家暂时不知道说什么。
另一方面,柳石海说的信誓旦旦的刘家的路子,却并没有成功,反而被人截了胡,而那人……不提也罢,不过,条条大路通罗马,银宏地产的路子不通了,人不能不给自己想个别的出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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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的情报
第一节比赛打了五分钟之后,篮网队叫了暂停,此时,双方的分差已有七分之多。
墨客虽然解出玻璃种,可火云邪神根本不在乎,翡翠不过是他敛取财富的手段而已,为了赚钱,他连翡翠王都可以背叛,连假毛料都可以制造。一位赌石大师的诞生和陨落,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影魔——专门吸食别人的影子,壮大自己的能量。没有了影子的人,逐渐精神衰弱,慢慢的变成行尸走肉,直至死亡。
辛烨走后,左岸和毕阡陌相视一眼,从彼此眸底看到了相同的内容。
而就在维克托在脚底放下技能重力场,皇子EQ二连朝着沐璟冲来的瞬间,大招神龙摆尾已经踹出一只脚的盲僧随着金光一闪直接避开了皇子的EQ二连。
“老子要挖你双目!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独眼龙似乎极忌讳别人拿他的眼开涮,扛着大锤,比秃头也慢不了多少。
其他人都能看着他的背影在自己眼前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至于追逐?大概也就只能追一追脚印之类的吧。
不是郭丽等人杀掉他们的先天武者,那唯一的可能就会墨客了,想要杀掉两位先天武者,哪怕是偷袭,墨客也必然拥有先天武者的实力。
常月的话让林苏心中微微诧异,面上却是不显的。她微笑着听她往下说,心中则想着常月这样的坦白是不是在往自己这边靠拢。
当然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霍岩他不知晓,霍碧秋也不知晓。而那就更别说与司马姐妹素不相识的徐不凡了,此刻的徐不凡等人已经距离云鹤宗大约有上万里之远了。
这一刻,Saber对自己的御主彻底失望,他们之间的唯一联系,就仅剩下最后的那枚令咒。
倒是凰曼曼临别时,一双美眸始终暗暗牵绊在杨烈身上。瑶光宫主见得此幕,不由苦笑摇头:虽说此次爱徒跟随天枢学宫一行,得以参悟到真正的瑶光圣术,自家学宫貌似实力大涨。
“丞相,你还有何事要表奏?”见曹操一动不动,还在冷眼望着自己,刘协忙问道。
而送给袁术,不仅可以让袁术对徐州再无敌意,也能助长袁术的野心,若他更进一步,妄图登基继位,正好将曹操的怒火引向淮南。
忽然,感受到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奔自己射来,郭嘉一扭头,他跟徐庶正好四目相对,郭嘉笑了笑,用目光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可是徐庶却充满了挑衅,面带怒容,眼中隐隐有火花飞出。
他还以为吕卓已经答应释放他了呢,监牢里又脏又臭,不是腐烂的馊臭味,就是恶心的尿骚味,糜芳一刻都不愿在这里呆了,巴不得早点出去美美的舒服一下。
卷蟒所做的,就是在天劫靠近到了他很近,近到了他挥挥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后,也只挥了挥手。
时间缓缓的流逝,一晃眼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徐不凡都在修炼。然而整个云鹤宗也出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那就是有着那莫名的丹药拥入进云鹤宗。
颈间的伤口似乎已经伤及咽喉,使得赫利贝尔这段话说得十分艰难,说完后,更是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随之咳出。
林语天也皱了皱眉,他知道碧云仗着在林语冰那里得宠,所以想来目空一切,所以平日里他也很少与她打交道。不过宋虚怀远来是客,更何况鲲鹏楼的名望与天君堂几乎不相伯仲,如此唐突可不是待客之道。
“妈的!那家伙又杀了我们的人!太猖獗了!”那侍卫老三也到达了,就狰狞说道。
这是一座中等城池,其繁华程度,不亚于地穴领主麾下的城池,而且这恶魔领主的地盘,气候还要比地穴领主区域好一些。处处呈现出来春暖花开的妙境。
这一幕异常惊人,德正轻松得像是随意吹灭了一支蜡烛,而那身长足有一丈的赤练蛇竟被吹得化作齑粉。
“从现在开始,你若想活命,最好选择保持沉默。”肖弘垂下脑袋,压低声音对紧挨着自己。如同狗皮膏药的王军说道。
除此之外,便是红丸号的损失,以及护卫战舰内部的狼狈模样,给人的感觉,就如同被蝗虫扫过一般,只要能拿走的东西,基本上省不下什么了,这其中甚至还有七名厨子。
毕竟郁金香家虽然出兵越境,也只是跑去西北要塞收复他们自家的私军,对努林行省算是秋毫无犯。甚至面对雷神之鞭,也是一刀一剑都没有用。
肖弘的祖辈世世代代饮用此水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更重要的是,村落中靠近河流的几户人家,则常年饮用河流中的水,并没有沾染此井水,但他们也同样死于相同的瘟疫。
我为刘建正还有他的母亲交足了医药费,然后离开了这里。我没有钱,但是高红为我交了15天的医药费,我现在离开医院,把剩下的钱直接转到了刘建正他们两人的头上。
拓跋幽化身兽象,凶戾狰狞的气息席卷弥漫,整座仙城抖动不止,漫天阵纹激荡起伏,犹如波涛怒涌,他一拳轰出,似如蛮兽巨爪,有开天裂地之能,无尽的雷光从虚空裂缝中迸射而出,化为爪光,撕裂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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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机会来了
“姬云,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敲钟人低声问道。
临近午饭的时候,张天赐和金思羽才起床,各自洗漱了,招呼大家去外面的饭店吃饭。
难道!莫云钧已经现了她不是莫久,但是却打算自欺欺人的当做不知道?亦或者是在暗搓搓的想着把她骗回去好做个解刨?
因为人家怀孕九个月就生产,而她足足怀孕了五年,镇天子和尹泊然才郑重的告诉她,孩子们即将在一周内降生。
二话不说,兮墨双手一抖,银链出现,对着张连军直接缠绕过去。
“什么狗屁东西?你我咋还车上蒲苇磐石了?你咋不和电脑却刘兰芝焦仲卿呢?”姬云一阵无语。
厉家兄弟,在华南武道世界那可是称雄多年,此刻你居然说他会输?
看来想要一次性将这边所有的魂魄全部收走,未必真的能够做到了。
“兹事体大,所以,我必须要如此做,也是为了你们好。都起来吧!”兮墨说道。
这二老又是感慨又是欣慰,他们在何向东面前也没表现出来自己已经知道这一切的事实,反而让何向东放心,相声社那边他们会盯着的。
不否认这些中国网络公司优秀的管理团队,但这些公司的起步就比国外的慢一拍,如果没那些海量的草根支持?发展的脚步再慢个三、五年?那还谈什么蔡国庆呢?
“那后来呢?”张天养继续问道,若是八名护卫护送上皇城,此刻哥斯林应该是在皇宫之中,而不是应该在朱雀大街上面流‘浪’。
水鬼头子现在也是看穿了我的能力,开始恐慌起来,而更令他恐慌的是,吸收这些水鬼的能力之后,我不仅恢复了体力,还提升了修为。
我们之所以选择从这里出手,是因为我觉得酒吧老板今天晚上一定还要去找萧柔。
其实现在我听到胭脂夜叉除掉吴王的消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不管怎么说,吴王和我还算是有些交情。
魏颖芝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歌,应该是民歌和流行歌拼凑的吧?”总感觉令人难以置信,这曲歌,跟美声肯定挨不上,但似乎也不像很纯粹的民歌或者流行歌。算是四不像,好像是种新类型的探索尝试。
也许是刚才经过邪恶领主巴斯腾那里,自己变得敏感多疑了吧,张天养这样宽慰自己。
刚刚爬到一旁的老头,刚想回头看看场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叮叮声不停的传来,而他新老大却没有声音了。
说罢,张天养将一件衣服抛了过来。这衣服是他曾经逃命时候穿的,乡里人哥斯林大哥的衣服。
听着那三遍的公告声,龙天一阵的苦笑,没想到这个谭琦燕竟然动用了这样的手段,估计她是看龙天竟然两个多月也没有去一趟学校,所以就在游戏里发了公告的。
“这儿有信。”包子也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起来交给了林安。
全身的毛孔彻底被暴动的源力给冲垮,体内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嘴里憋笑,还以为守护阵眼的会是一个多么厉害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蠢货。
夏侯舒窈自然地接过了药碗,拿勺子轻轻地搅了几下,接着,她就开始认真地喂司徒云轩喝药。
司情躺在贵妃椅上,她挪了个位置,然后拍了拍那个位置,示意宫倾坐在她身边——那个直接坐在她怀里的地方。
陈安壑说的对,赵氏以后到底会落在谁的手上还真不好说,万一落在赵紫莹手上了呢?
虽然她知道太子妃腹中的孩子会平安降生,她还是关切地询问了。
江夏郡,乃是荆州七郡之中仅次于与南阳和南郡的大郡,而且由于江夏与扬州接壤,向来是荆州和扬州交战的必争之地。
萧慕炎只能暂且将这口气忍了下来,也幸好旁边还站着一个算是顾着他们家的胖墩娘亲。
信纸上面写着了此次慕容复的全部计划,这个计划,基本上是天衣无缝。
弹链摇动,隔着几公里拍摄,镜头依然是清晰无比,放大放慢镜头,能够看到一枚枚弹头呼啸着追击着金丹。
“呀!”楚骄发出一声轻喝,手里的方画戟泛起一道道妖艳的红光,将画戟彻底包裹,楚骄抡起那画戟,向着地上的沼泽狠狠地刺去。
脑勺直接生长至脖颈处,看上去宛如长着颗大了几倍的橄榄球脑袋。
庄剑没了办法,看看屏幕,心里估算起来,手上传递出去的劲力少了一分,碎块撞击在桃胶上变得轻柔,沾到的桃胶变得更博。
李二蛋怕几人不相信,还拿出了从尸体身上拔下来的衣服,手机等等给几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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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螳螂捕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让我过来处理账目的事情吗?为什么让我来公寓?”倪凤稀里糊涂得被拉到公寓后,好奇的问道。
徐有亮和前排坐着的韩烁相互对看了一眼,他们心里想的一些事情,此刻更加确定了。
“那随便你吧!”看了破碗一眼,田中歌知道再赶他也没有意思就随他便。
虽然在录音室里,并不需要一定得把两段演唱现场接续起来,但是如果能够一气呵成的连下来,当然也是最好的结果。
在季汝的威胁下,朱农不得不再次忍气吞声,最后只能对季汝提出警告而不了了之。
自扬州失去玉面人的踪迹,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想不到他终于现身了。
“用T-30可以吗?这个药不就是针对大脑的嘛!”李一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掏出自己口袋里不离身的药盒递到白苒面前说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伪神兽剑精灵挂了一次,以及没有爆出金柳『露』。
慕清浅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假的云夜皇并非独自一人行动我知道,但是他的同伙具体是谁,我们要再调查。
月如霜的天赋,是真的让人赞不绝口,若不然,也不至于过了这些天,还被人心心念念着。
对于哥们的感情,刘子业觉得自己即便身为好友好哥们,也是不方便评判的,所以,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的想法。
所以现在,让他出来找个地方避免受伤,无尽就这样睡着了,苏糖糖对这边来说,还是很对不起无尽的。
何欣娅送的是一条丝巾,老太太也很喜欢,她挑的颜色庄重,银灰色暗纹的,很衬老太太气质。
因为是姐弟俩转学的第一天,宋敏跟何欣娅都不放心,所以分别将他们姐弟送到了学校,又在校门口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去忙工作。
如果自己想要,还在这个地方,继续和苏糖糖在一起,就这样训练自己的话。
从宋大野跟中年男子的对话,可以看得出宋大野应该是这里的常客,而且与主人家好像颇为熟悉,既然宋大野都叫了一声“根叔”,他也跟着叫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们走后,江九月独自一人坐到了夜风开始坐的那个位置,听着客栈的大厅里,那些南来北往的汉子们喝着酒吃着菜,吹嘘着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厉害。
听她说许如诗约她出去,想了想,便答应了,不过还是叮嘱她,让她最近都不许谈论有关温宁的事。
那次的幸存者每每回忆起来,都浑身颤栗,仍记得那个血火交加的夜晚,一个鲜红的身影,在雨血中翩翩起舞,她跳的是死亡之舞,所到之处,绝无活口。
这块儿血肉可谓是林维穿越以来接手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了,一直随身用包裹携带,不但不够方便,而且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如果能够放进空间戒指,那肯定是个很好的选择。
姚丽心情复杂,既为有人顶上而庆幸,又为自己不能参加决赛而失落。
他也不犹豫,而是直接迈步走了进去。对于这件事情林维早就有了准备,所以短暂震撼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畏惧感。林维没有退路,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雪莉却低着头表情有点痛苦,额头冒汗,有点心不在焉的,也不吱声。
路上,吉利亚斯询问帝摩丝的脸怎么了,后者指了指旁边的阿克拉斯,表示被这好兄弟揍的。
洛克问道,而雷蒂娅像八爪鱼一样紧紧贴在他身上一边嬉笑一边肆无忌惮地摸索着。
走到一半,洛克越来越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里跟他得到的那片黑域并不一样,没有感受不同类别的魔力波动,通道也是真实延伸的,而不是像之前的黑域那样无限循环。
足足过了大半个月时间,荆雄的伤势总算复原得七七八八,气运也恢复过来。
后来还被倭寇给发现了,偷取了一定的蜘胄液体,制成了庞大的毒气,用于战场。
反正,不停也停下来了,在惊云的吩咐之下,大家将自己的晚餐都拿出来。
慕家三爷跟凤洛祁都交上手了,那么就只剩下了在战圈之外的陌离雅了,陌凤夜只是眉头耸动了下,却没有过多的反应,因为刚才揽着她肩的凤天祁,已然笑嘻嘻地抽回手,跟她说了句。
猛然间,他回头,瞧了一眼后方,却发现自己此时距离浊水已经十分远了,视线中竟看不到浊水那边的情况了。
事情的确如千叶所说的那样,陌南笙早就知道了,只是他知道得也只是比千叶早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所以,在刚才开始吃晚饭之前,龙昊天已经安排佣人过来这么忙。
他轻咳一下,拍了下手,让人把柳大将军带下去,打御医给好好治伤。
“你!”钱梅此刻是真的气得直哆嗦了,水伊人却笑眯眯的再给了对发一记痛击。
咯吱咯吱磨着牙啃果子的夙浅,扭曲着一张脸,一看就知道是在老大不爽。
钟星月撇嘴,摆弄起了旁边的丹药,柜台里的玉瓶本就整整齐齐的放着,钟星月偏偏又给打乱了重新打理了一遍。
看到帐营内静悄悄的,还以为对方毫无准备,卢飞心中大喜,大手一挥,骑兵们如下山猛虎,嚎叫着冲向帐营。
盛墨兰深深摇了摇头,想起盛明兰那柔弱卑微的性格,觉得不太可能。
他和苏妙涵合约结婚三年,还从来没有踏足过苏家庄园,也不是苏妙涵不带他去,主要是苏家不待见他,不愿意让他过去。
有的人神色悲伤,有的人骂天不歇,有的人哭天呛地,有的人不知所措。
夜幕降临,一座隐蔽的宅邸内灯火通明,三个身影围坐在一张雕花桌旁。
请安结束,虞凉月一走,身后还带着好几个大盒子,全是皇后赏赐的东西。
不少人望着被拖走的陈端,又望了望王钦若,知道这背锅的陈端是断无翻身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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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十香软筋散
之前一口气租一周,村上牧勉强可以接受,但这次租一个月,他真的不能理解了。
说罢,他朝张朝阳伸过去一只大手,想要夺走张朝阳手中的东西。
叶声声听到昨晚两个字,脸一红,下意识的就朝陆时宴看了过去。
刘备闻言陡然变色,他这辈子最忌讳的便是别人质疑他的仁义之心。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大老板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来这个地方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先离开了再说。
如今的苏君月虽然还是喜欢偷奸耍滑,但这心里面却也多了几分侠气与傲气。
沈夏茵坐在后排,看见许停之这么一本正经回应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
根本不躲不闪,只是直接转身,两条长达百米的尾巴如同流星锤一般甩出,重重的击打在哥斯拉的身上。
王景轩的话落到王景浩的耳中,后者只感觉异常刺耳,手中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梦生哪里会理:原本好好的战斗一场就算了,即便打输了,也是技不如人,天天设计暗器、陷阱阴自己!不给你们一点教训当我傻?
与此同时,顾筝也因为罗夫人和周淳的‘阴’险狠毒,想要早点让过继一事尘埃落定,让罗夫人再打任何主意都无济于事。
不过蛟龙一族这么多年的积累,底蕴之深,不可想象,该族之内,便是王者都多达十几位,其中更是有八星王者这样的顶级存在。
猿飞日斩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结过了志村阳的酒,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也幸好志村阳并没有在这里面下毒,否则他很有可能成为第一个被毒死的影级高手。
对于大蛇丸的想法,志村阳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他肯定会说上一句,放心吧,以后你不光能研究这些,就连自己都差点变成白绝。
“你们,想死还是想活!”多罗被抓住,秦风不再关注,看向四方,那将近五十名还来不及逃走的万神殿高手,秦风冷冷的说道。
“而且,说不定以后你们门派的掌门还会求着你如内们呢!”秦风微笑着说道。
金色光柱从下方地面呼啸而过,地面轰然塌陷,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赫然浮现。
该死的,如果被她看到此刻的情景,他就算是有十张嘴巴也说不清楚。
“你的意思就是说,只有玄蛇和黄鸟才可以救大哥他们?”精卫问道。
他此刻恨不得化身成为野兽然后直接吞掉她,撕裂她的身体吞噬下腹。
当即就明白了过来,若是自己杀了薛志清,虽然南宫世家拿自己没办法,可他们完全可以对灵儿以及师傅打击报复。
为了能中央集权,尊武堡耗费极大的人力与财力,修建了联系御道八门的管道,也就是“御道”。
“臣妾谢皇上赏赐。”恭敬地跪下叩首谢恩,明诗韵顺从地接受了这个恩赐。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了己身孱弱。因为,他们根本不敢前往青树族讨要说法。
南宫凝霜说的自然是实话,现在御道八门中,人才凋零,急需外来的人才,来为家族替换新血,否则长此下去,只会萎靡不振,越来越枯萎了。
金德曼猛的转头看向柳木,她完全不明白,这个时候与百济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凌羲笑起来,把通话挂断,这丫头,还真的关机了,这么听话。
柳木的出现,凶残的长平钱庄打压了长安所有的类似当铺、钱庄的店铺。
两人家教都颇为严格,一旦开始吃饭,便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整顿饭中间再没人说话。
一整个下午,她花了不少时间和办法,才从物业处知道他的具体楼层和户号。
苏槿言又羞又恼,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反观季策没事儿人一样,只是有些不满被打扰了兴致。
当然,楚轩如此决定,也是因为他并不是要重新炼制一件源器,而是通过融合来完成,难度比直接炼制要低很多,这位唐大师或许能够符合他的要求。
“不,这不是真么!不是的!”李飞昂不敢相信,那些药都是他在不断的督促岳游吃下去的,是他害死的岳游。
仅论声势,四臂金人的九个法术,每一个都比沈天羽的龙形法术浩大,似乎一眼看去就能判断出双方互拼的结果。
“钴金矿”在拉西曼是战略性资源,换句话说就是国家管控的东西,市面上基本上买不到。而一旦有人私自买卖,往往会引来“执法队”的关注——因为议会需要确认这东西的来历和用途,并严格管控其买主的身份。
这回的成功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她几乎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的成果推入市场。
林父拍板决定了,林芊雨也没有办法,姚美芝撇撇嘴,居然也没说话。
客迈拉兽20级,罗迪虽然总等级只高两级,可强力称号、强力装备、尖端技术再加上阿卡莎的buff增益效果,让他的实力完全无法拿等级来衡量。
时间慢慢推移,这一处虚空中圣祖越来越多,甚至于如平天大圣这样的巅峰半圣也是到来。
当然,就算雷苍穹可以及时反应过来,以他的修为能力,也绝对无法扛得住。
一直以来,他们的目光都集在暮渊、母后和鬼兽之王身,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动静闹得这么大,婆婆会不会暴露仙灵的身份,从而引来天兵天将的追杀。
齐天成心里闪过一丝怒意,这么多年,他早将自己的心态练就到不会轻易动怒的时候,可是齐彧却能轻易地让他生气。
而这场考试结束之后,很多被他们压抑的感情,也会在这一天爆发。
两条火龙瞬发出两道青色火球,与如来神掌对轰在一起,天崩地裂,整个空间为之一荡,差点将整个梵天宫秘境给炸毁。
眼眶不由得红了,嘴角却扬起一丝讽刺的笑,拿着自己已经关机的手机,看着面前的橘红色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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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中级战傀
宋金锁笑盈盈道了谢,一手接过符纸,一手搀着苏如意,三人一同回了家。
3杯水里都放了茶叶之后,袅袅茶香瞬间飘远,在云子衿这一桌周围的客人们,都能闻到沁人的清香。
这声音空灵缥缈的很!就算她说自己不是,估计两人也不会相信了。
杨知非回到单位的时候,见人就发了一个草编的玩具,引得单位里的老老少少都跑了出来,嘻嘻哈哈的找领导要礼物。
像鹿唯心这样的极阴之体,更是乔家人的杰作,即使是死了,乔家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恼羞成怒的克里掏出背后的波波沙,瞄着那名心灵专家疯狂扣动着着扳机,那名心灵专家早有预料,一缩头躲回了钻地车内。
难道今夜这边只有我们吗?还是还有其他人,只是他们也都隐藏在什么地方,按兵不动?
秦思潼的话,让云子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这不是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嘛。
车厢内,姜晚宁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以美白保湿玫瑰精油的效果,苏梦瑶相信只要是买了的人,都会成为回头客的。
这个莫庸大师,慕峰与颜越提到过,是古修遗民中的炼器、阵法大师。
“爹爹,天天抓了这么多宝鱼,不能全部都用来炼丹了吧?”狗娃稚嫩的声音响起,成功吸引老爹、师公主意。
因今年魏皇后返宫第一年,年前她特意去了一趟大佛寺进香,又去了后山见了清河,说动了清河除夕家宴也进宫一起守岁。
眼下继续去刷野,是不可能了,毕竟刷再多野,自己也没有空间可以装物品了。
因为他能预感到接下来的变化,自己就像是空中飞人一样,差点儿就要飞了出去。
听到这边,高俅的脸色已经有些凝重,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大宋十有八九是挡不住两个国家的进攻。
他把苏媚找了过来,跟对方商量之后,准备派人去哪个中介做卧底。
邓询武的心马上揪了起来:这么敷衍的拖时间方法,陛下应该不会答应吧?应该不会吧?不会吧?
上行下效,各衙门之间各奉其主,政令出不了大云城,就是传下去,也没人听。
她老公一看不对劲,怎么老三脸上冒出奇怪的红点,而且越来越大,还变得火热起来。
“好,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的爱惜自己。”方子叶含泪而笑,人活一辈,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可以寻得一知心爱人呢?
那些好像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百里凌风晃了晃脑袋,终究还是什么也记不清了。
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念枫会的人也不再迟疑,开始向整个战场的外围扩散而去,子枫的命令是一个不留,此时他们无法进入战场核心位置,自然就要把守整个战场,解决那些漏网之鱼。
军旅生涯给了白绮歌十分敏锐的观察力,自从发现似乎有人藏匿房外,白绮歌一言一行都多了个心眼儿,而事实也没有浪费她的怀疑——越来越多迹象表明,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
她打开腰间锦囊,放出金蛊,蛊虫咬在士兵的身上,他们立刻晕厥倒地。但敌人数量太多,倒下了一批,仍有更多人冲上来。
半月拿的两件衣服,一件火焰一般的红色,一件是玉白色,样式什么的都有差异,这大夏天的,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如果真的穿了红色的,才是有病呢。
韩奕骞那冷如寒冰的脸,也瞬间贴到了林汐瑶的脸上,在她都还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冰冷的宛如冰刀的唇已经压了下来,是比刚刚更加暴虐的凌虐。
“玉澈,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开心?”话说一半便被突然走出的白绮歌打断,苍白脸色带着不可触犯的威严,在两道严厉目光盯视下,玉澈战战兢兢把未说完的话咽下肚不敢再提。
林汐瑶顿时眼前一亮,抬眸出神的看着面前凌乱的线条,若有所思。
“不好,曾医师要拿妮可来解剖,你们赶紧去救她。”蓝宛白一听他这样的问,马上的催促了起来。
萧鸣面如死灰,胆差点都吓破了,麻溜爬起来,怪叫一声,落荒而逃。
面对飞龙落下,画皮鬼只能举起双手,青紫色的指甲犹如匕首一般,交叉在一起挡住头顶。
比如说,金昙花虽然属于金属性天材地宝,但是通过天地造化法的转化,可以把金属性转为木属性。
此时的蒲树镇上,丝丝缕缕相互交织、徐徐旋转的红雾,像是一层轻飘飘的帷幕,将天空和大地分割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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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是卧底
不管于东林怎么耍横,村子都不点头,最后,于家一家人收拾了包袱,被众人轰走了。
星光的话,让五非常惊讶,就因为隐藏地图里有白银级BOSS,而且这隐藏地图,星光还知道。
“聂管家,”陈鱼见人家客客气气的,心里多少过意不去。想着自己来找人帮忙,还空着手,实在是失礼的很。“今日叨唠,是有事相求,不然也不会一早就来打搅了!”,更优质的用户体验。
宋依依叹了口气,见他走了,出门,看着天空,一时间有些茫然。
虽然说七色火花是无法移动的,不过它的三和攻击技能攻击范围可是非常高的。
一夜尽欢,顿时让赵韪与益州世家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了,意向已经达成,剩下的就是细细思量其中该如何动作了。
从玉印上,众多修士能够感觉到无比强大的灵力波动,玉印出现的一瞬间,整个第二层房间里的空气也陡然变得灵力浑厚起来。目光转为炙热,既然勘天印已经出现,那么拿到勘天印,就能解开第三层的入口,进入第三层。
血衣生灵发出了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血衣的外侧赫然形成了一个血色掌印,形成的血色掌印上弥漫着极为浓郁的恶咒法则力量,迎击向了叶军浪的拳势。
黄梦飞表示这估计是他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坐这么高档的商务舱。
段无道双手挥动,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引起李金之力绽放,那恐怖的戾金之气攻伐无双,众人仅仅观战、似乎都能感觉到戾金之力刺杀过来,刺的双眸都隐隐作痛。那狂暴的戾金之力化作无双攻伐,朝着叶天轰杀而来。
玄奈几乎在金色光芒退去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那懵懂的蓝眸,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从柔软的冰蓝色‘床’上起身,立刻就发现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九十九。
这条路还是象当初一样变化多端,有几处都放着光,有几处又是那么黑暗,好在李毕夏已经走过了这条路,知道这条路就是这样,因此他也不觉得奇怪。
“话说哥,我们为什么要来围攻她呀?她之前找过我们麻烦吗?”李长荣将玄微子全数收回了自己的法杖中后,将这法杖放回自己的背后,走到李长耀身边一边问道。
青溪这一次的不朽雷劫也引来了雷劫之灵,使得雷劫之威的强度跟危机也是直线上升,这尊雷劫之灵极为强大,手持雷霆演化而成的长枪护盾攻杀前来,想要灭杀青溪。
石抹明安来不及解释,赶紧号令手下使用火箭,但是蒙军根本没有准备这个东西,等到点燃的时候,最后一只船也离蒙军有一射之地了。
“林天,知道这叶北宫是什么人不?”岳青山笑问道,看出了林天的疑惑。
刘零轻松躲过子弹的速度让兄弟俩吓了一跳,此时kile也提着剑跑到了刘零身前。
一边是神通盖世的象山老仙,另一边是林天这个魔神教大魔头,对鲁武能来说,两边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想想就头疼。
"既然都说到这了,我就坦白说吧,诗轩你不觉得你这样住在这里不合适吗?之前是因为王家的事还有理由说的过去,现在王家的事情已经早解决了,你再住下去对你影响不好!"林峰对凌诗轩解释道。
现在的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刘零也不愿意在脆弱的李诚身上多下功夫,直接用冰清对着李诚抬手一斩。
尚品玉欢天喜地的抓住车钥匙,说道:“放心,保证平稳的把你载回公司,让公司的人们都看看御枫伤好出院,又可以和他们疯了。”说罢之后,在一边呵呵傻乐。
我坐在城楼观山景······方达先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荒腔走板地哼唱着京剧空城计诸葛亮的唱段。
闹哄哄的山顶,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人人瞪大双眼看林天要干什么。
被付炎给牵着鼻子耍了这么久,黑人平息了一下呼吸,召集自己的队员,冷静的重新布置了一下战术。同时没在客气,让在场边休息的克里上了场。
“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我堂堂一个国王还办不了吗?”龙羽不高兴的说道。
一听不疼不痒,那还担心个啥,之所以一开始犹豫,倒不是因为怕死,关键是不想因为一场演习就英年早逝。
一切都准备好了,戴六儿带着庄子容儿再次进入地宫,来到伍公公闭关的密室面前,按下提示铃。她想最后一次看看爹娘,带庄子容儿来拜祭一下。
人的手不像脚,五根手指需要灵活运动,而脚部却是靠着大腿的指挥行动的,并不需要能量来驱动脚部的运动。
天魔化身眼中精光一闪,强大的魔识神念顿时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出,轰然探入大海之中。
陈嘉豪气得直想骂娘,不过此时,他的那颗一直都在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更多地人,只是自己给自己设定一个理由,然后!为了这个理由而活着。
岳无信对三清殿这两人甚有好感,听完知其无事,心中担着的一分心事终于放下。
这个组织他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碧落发出的,而且是以虚空之力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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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觑我归一门?
她之前本来是想弄死王破天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是吞掉了王破天的修为和圣魂,却没有将王破天杀死,就好像王破天身上有一种强大的东西在保护着一样。
一张陈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仔细一看,正是潜逃在外的富商秦河山,此刻的秦河山满脸的憔悴,再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了。
原本以为会费很大的周折,谁知道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化解了不说,一场风暴过去,林氏集团不但没有亏损,反而还增强了,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那行,我跟市公安局借一下采集指纹的仪器。”说着话,马逍遥掏出了手机,翻开电话薄,找出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张山的号码,手指轻轻一按,就给张山拨打过去。
说完火蓝闪身掠出,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而行,只不过数息之后,在那各处丹魔闻讯赶来之时,沈非噬魔枪的枪尖,又是已经穿透了这名丹魔的胸口,计划之中的行动,再一次成功了。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找到父母,还是和血陌在一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任何人敢反对。那就是当初鬼老所说的那个层次。
李东升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都是感到嘴巴一阵发干!因为他说出来的时候,都被自己的话给震撼到了。
死里逃生的萧归脸色极度苍白,这颤抖的声音也彰显了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而将沈非称之为“兄”,可见这个天山帝国的魂医天才,也已经认可了沈非的绝对实力。
马路两边璀璨的灯火,形成了一条五彩斑斓的长河。站在海港市的摩天大楼上往远处一看,那浩瀚无边的灯火,就像是一片梦幻世界里的水晶海洋。给人一种如同身在科幻世界里的感觉。
还让三白的股市在一天之内,就跌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他们这样做也真的实在是太狠了吧,这不摆明了就是想要三白集团倒闭,从此而除名吗?
原本以为没有任何转机的萧龙象,眼睛陡然一亮,抿嘴微笑,同样不做任何解释,静静等着周浩的回答。
在斩落最后一人的人头后,浑身是血的周浩,哪怕有神行符的助力,有体内灵力的辅助,在短短一夜之间来回奔袭数百公里,依旧觉得有种近乎虚脱无力的感觉。
这三白集团的股市,如今已经完全崩溃,而神都集团则是因祸得福,一下子得到了大量的资金注入,瞬间就是恢复到了以往的常态,甚至还更上一阶段。
胡来和徐明浩惊愕不已,仔细一看,原来是林初手里举着一面八卦铜镜。
蒲团上,一缕缕道纹流过,点亮整个石庙,壁画上,模糊不清的人物却动了起来,变得活灵活现,石庙这一刻显得很沸腾。
至于旁人,更不可能,虽然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可周浩终究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要不一好被人惦记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自己想象中这个村庄应该是祥和的,村民都安居乐业,至少也不会这般凄凉。
此时在外人看来,此时就算牧灵实力在巨阙圣子、螟蛉虫圣之上,但是如果没有帝器,绝对会被戡卢钟、魔铃镇压,绝对会被两件无敌之兵轰杀成渣。
费顾鹏他仍旧还是不可置信的紧紧望着冰莫,憋了老半天之后,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温丽在视野开阔的巨石上大概的扫了遍驻扎在“根”附近士兵们的布阵后,满意的点点头。
随着时间缓缓地流逝,排在第一位的叶桑,显示出其走到了第三百四十五阶,渐渐的似慢了下来。
他以前就要想过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他纳妃也并不是秘密的进行,她迟早会知道的。
但是对于雅玲来说,雪儿能够主动的约一个男生出去,她简直要比雪儿还要开心。
冷雨也不推迟,此刻他正是需要灵石之时,神念一动,便将两百枚灵石收入神秘花瓣空间之中。
一次意外的落马导致整个战局彻底改变,大概是长生天听到了突利的呼唤,给了他一次机会。
丽昭仪也是面色冷了下来,那张和贤妃一模一样的脸,顿才显露出迥异的气质来。
这股力量喷薄而出,冷风暴几乎没感到自身存在过有效操纵,远远传来此起彼伏的建筑物崩塌声,崩塌之处被大股海水汹涌漫过,瞬间淹没。
“你说的什么节什么段什么谷,还有什么谷室,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是一种度量单位吗?”肖凡总算想明白该问什么了,总之问题大堆,一个一个来。
渡阳一行人在祭奠了死者回到窗户修好、玻璃渣也已经清理干净的514中,开始整理起了行李,因为他们在昨天的晚上得知了那头死而复生的龙被打落的消息,地点是伽尔沙漠。
她现在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是李氏的总裁夫人。她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去想想她的家人。
李强清楚,天真是有意给自己磨练和锻炼的机会去加强自己的争斗经验,自己最欠缺的也就是千锤百炼的实战经验了,这点李强是最为清楚不过了,也确实是很差劲。
这种无聊的事情,除了金朵之外,估计没有人会做可是这些,跟我都没关系了。我将剩下的辣椒包子丢进垃圾箱,同时决定将自己那些心思丢掉。
我暗暗笑了下,心道还说不管自己的事呢,还没一会儿呢就急忙问着结果。
“不用啦!你收着好了,刚才不是都抢了你那么多的药水嘛?免得以后你再来找我要账了!”星落心妍翻着白眼推了回来。
她走去了沙发边上,那个男人还是保持着趴在沙发上的姿势睡着。从厨房那边透过来的光芒,萧卿童发现这个男人的睡颜真是好看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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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加上我呢?
曹魏回身一个飞踹,把司机大哥踹翻在地后,那个高个立马朝着曹魏跑去。
他们聊天的风格一直都是这样,像青蛙在荷叶间跳跃,每一个还能不落队。
但是自己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想追求个公平公正而已。
游路找到自己的时候就明显告诉自己,这件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就一定会把自己的家人赶尽杀绝。
景芝满脸笑意僵在脸上,也是,那个丫头,自己早该想到。景芝无奈展开信纸。
凌江看着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头,吓得直哆嗦。他还从未见过这般惊悚的一幕,能把人皮活活扯开,这得是多么大的手劲?
东方太乙忍不住吸了口冷气,一剑斩杀五境修为的蛇妖,这得是何等强大之人才能做到?
周府里人们络绎不绝,满府每一处角落里都摆放着菊花,或开得耀人夺目,或含羞毕苞,或半开而露,想好奇偷看外面世界却又心生羞怯。
其实,陆远自己倒没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但他也莫名地觉得有些欣喜,也知道自己的生活的确发生了一些改变。
我不理解的望了望手里的蛋,而后拿到眼前认真的看了,然后又放到耳边狠狠的摇了摇,但却没发现什么不同。
深吸一口气,使用丹田之中仅能驱动的真元,运作游弋罡,准备向悬崖跃去。
其实她也想领着她们,但是自个儿还一堆事儿,怕到时候反而照顾不上。而且阿容考虑着,让她们受自己的照顾,不如让她们自己成长,这样她们才不至于生出卑人一等、仰人鼻息的感觉来。
这样想着,突然发现落在身上的雨都已经被遮住了,不禁好奇的抬头往上看,只见一个还不及我高的男孩正踮着脚努力将我纳入他的雨伞之下。
君惊澜想了想,也是,宫雪衣就一醋坛子,若是知道晓晓为了卓天这般拼命,还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眨眼间就是十天过去了,这些天又有一些神皇从远方赶来,将神皇的数量增加到了三十万的样子。
耶律家的兄弟姐妹们惊骇的相顾而望,这位紫袍中年居然是一尊半步天尊高手。
由于需要适应逐渐变的精纯的冰火之力,这两年,常山只往前行了不到六十万里。
夏忧依坐在电脑上面,烦躁不已,该死的,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这样不见了,该死的欧阳洛,真的气愤不已,就在她烦躁不已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欧阳洛走进来了。
月无影顿时松了一口气,要是老大真去揍院长,嚣张是嚣张了,不过怕是会死的很惨。
宁阳忙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看到龙血树的树根之上被包裹着淡淡的黑色阴气,几乎盘绕着石墙周围的树根之上,都有阴气。
修行界四宗八山,四宗中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颜旭也只知道天魔宗的杨华一人,颜旭也问过姬夏阳,只有一句话,不在此界中,颜旭明了,不再开口询问。
照片下面竟写着‘欲救刘天昌,独自天明前来此处,不得报警,否则撕票!’。
别管放完大招直喘粗气的天雷子,还是继续打酱油的灵雾上人,以及从一开始就一副我不存在的无双娘娘,都没有去看看金刚大师的意思。
可要是大幅降低官员的工资待遇或者解散十万大军,同样也是会出大问题,可以说这个决定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得出来的。
张拙灵应了一声,到底是什么事情现在不会懂,将来就一定会懂呢?
这时候,伏泉突然想到一事,他和鞠义认识时间也不少了,知道鞠义的性子还是非常不错的,根本不像历史上那个的样子。他一直奇怪,为何鞠义总被袁绍不喜,甚至袁氏臣子对其也多有不满,估计原因,就在此处。
无论是汉军还是仆从的匈奴、屠各、乌桓等胡骑,他们都不是吃素的,就算有的羌人部落还有数千可战的骑兵,给汉军造成了一些障碍,但是最终还是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
虚拟现实分部的在训队员和其他分部那些整天玩电脑打游戏的选手不一样,他们白天的时间都花在了上课受训上,只有到了晚上,吃过晚饭,一起散完步后,剩下的时间才给他们进入虚拟现实世界,自由进行游戏。
现在流寇重兵集结于CD府、潼川州,而潼川州张定国没有动作,这是不是有点奇怪吗?
心下懊恼之余,双手成爪,面对攻击而来的剑气左挡右挥,成功将洛妍这一击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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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跟你玩了
袁凡暗自摇头,且不说那样的话自己控制不住,说不定会把整个屋子都炸了,就看刚刚自己攻击地狱逝魔的效果,他就算用出自己最厉害的招数,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像蓝御这么大方的人可毕竟在少数,而吴腾的四星利爪那也是立了大功才被孟德纲赐予的。
秦天抽出钨九宝剑,准备拼死一战,而吴腾此刻也是双目血红,心中执念着就算拼死也要让秦天成功逃离。
还没有冲出彩雾,吴岩就感觉到前面有东西攻击了过来。盾牌瞬间挡在前面,只听到一声闷响,吴岩被打的退了回来。
一时间,袁凡的万香符和孙成威的司神鉴全都拿了出来,不过还没等他们定位鬼魂的位置,几个鬼魂就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趁着李牧兴奋的瞬间,子婴循循善诱道。“邯郸之事虽有子婴推波助澜,然赵国朝堂上下之行径将军难道还看不清楚。
“你真的要言而无信?”苏远的心底突然出现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陈胜不但没有降罪于田臧而是大肆褒奖了一番田臧的忠勇,命人赐给他楚国令尹的大印,并任命他为上将军,令他率军前去阻击章邯。
巨大的石室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旷,除了当中那口华丽富贵的宝箱外空无一物。
手中的往生符咒已经燃烧了起来,可是对刘银花去没有丝毫作用,而我不由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有人偷着乐,的确叶尘不论到内门还是那精英弟子所在的圣殿,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关系,羡慕也没有用,这次可是宗主直接发话了,谁还敢说一个不字吗?
对于刚刚权夫人在此让自己去接洋洋的事情,另一边的权少辰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权夫人是真的想念孙子,想要自己去接。
“好了。庄大师现在你也是我们精神力大师公会的一融了。这是,公会给被一会大师的空间手镯。”说完,伯恩递给庄逸一只造型古朴的手镯。
君容凡倒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反正到时候目的地到了,她自然就知道了,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把她给卖了。
皇甫逸呆坐了一会之后,才无奈的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把灯光调暗了,走到慕容雪面前。
连城翊遥已经追上去了,可是流年还没有走一步,身子便被司律痕禁锢住了。
“是吗?可是,咱们毛爷爷可是土生土长的湖湘人,怎么又变成你们棒子国的了。”庄逸说着。
“还清醒着,人不糊涂,只是没了精气神。”人没了精气神,就跟没了生机一样,能醒多久,谁都不好说,就连她和她师父都拿不准什么时辰。
高渐离神色微禀,并没有动怒,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平静地说道:“只要追上你,就可以杀了你吗?”但是这个世上,有人能追得上白凤吗?
围三缺一,难道海族也学会了华夏国的兵法,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安倍清玄再次倒吸口凉气。
毕竟他上一世,崛起的时候,身后乃是太极宗,在大势力看来,并没有威胁。
按下心中疑惑,石天还是非常喜欢这里,心里甚至想,改天是不是问问李玉瑶,这房子卖不卖。
让人尴尬的是,八大家族选择的四个九重境高手,居然没有一个晋级的。只能说,之前的两万个机会,八大家族霸占着已经把他们有潜力的高手全都消耗的差不多,剩下的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晋级的普通高手了。
一颗混元心丹的拍卖,估计要上百万灵石,十颗,便是上千万,而且这还是最少的。
秦锋点头,表示理解她的选择。他常开黑的几个朋友嘴巴都很臭,他也怕顾叶被骂得玻璃心加重。
旁边的溪流结冰了,从山上而下,一簇簇冰花绽放,苍白而凄凉。
一下陷入了沉默,的确就从刚才对方挡下炎黄大炮的攻击来看,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对手了,可现在的他们还有谁能够一战。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齐齐的点头,谁也没有出声,看着宋嫣。
一个村民在钱堆中找到一枚天国圣宝,两者确实有些不一样,印证了赵天明的说法。
最后,就剩下老黄了。看老黄那表情,就知道也不是件好东西,一副不好意思拿出手的模样。
他看到那条臭水沟里爬出很多的像蜘蛛一样的大螃蟹,嘴巴那里还有两个大尖牙,像吸血鬼一样,全身甲壳发紫,每一个蜘蛛大螃蟹都有野猪那么大。
然而迎面而来的,确实一双泛着淡紫色的瞳孔,幽光浮现在周围。
听到“有幕宾被刺伤了”,潘铎的酒意似乎消了一些,一看现在马车的位置也是一愣。
许是他咳嗽的动静太大,他清楚的看到遮挡住冷凝的鸭舌帽子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周老为了让赵天明印象深刻一点,还特意一指旁边的军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眼前都是自己人了,萧宇终于把枪放下,两名黑衣人上前,拿着绳索就去捆绑王应德。
“暂时就两百万,我就贪图它比较轻松自由而已。”赵天明这话是认真的。
一个壮骨境武者都能和他这个凝血境初期的武师斗个平手,甘天对姜维还是相当佩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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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你太弱了
萧永德见严氏不气,他这心也好受多了,他还真怕严氏生气了,上次那件事他也做的有些过分了,可见那些人欺负萧长歌,他就不禁那样说了。
尽管张兰恨死了那个流氓,可为了自己的名声却不敢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只能吃下哑巴亏。
他们刚走不久,陆执和江京河就回来了,二人把买的便当拿上去给江莲,林漠漠晚上还要回去喂实验鼠,陆执也要回去接班,于是他们俩与江京河母子告别,先走了。
安然把衣服和毛巾放下就出去了,虽然被陆琛意外地在门外撞到,但安然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好意思。
现在梦楚儿不仅觉很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她发现她的眼睛也出了问题,这什么表情,失望?难过?她还真有些看不明白蓝星的操作。
夜御天一走,顾画蕊便在这里,过起了她新的生活。每天清晨一大早,她就得到山上挖地薯,挖野菜,然后到厨房里,弄了自己吃。吃了早餐之后,她就背起背篓,跟着天魁大人进山采药了。
“多谢沈大夫救命之恩。”夜朗临走前抱了个拳感谢沈一出手相救。
“你要干什么?”看到倒在地上的母亲,和居高临下手握药瓶的顾乘风,顾泽宇猛然冲上去,一把抢过药瓶,送到母亲嘴边。
有两个卧室那么大的衣帽间里,挂满了排排齐整的西装,除了绿色,各种颜色都有。中央的玻璃橱里存放着各式各样的领带,前面是手表,腰带。
安稳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妥当,是妈妈嘱托自己要照顾好妹妹,现在在正月里自己就把妹妹送回了家,这样做的话会让妈妈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不想跟她们有什么过多的牵扯和纠葛,这样也不好,那怎么办呢?
高高的农民楼围起来的狭窄街道,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半米阳光。
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申东辰管自己叫师傅,他并不是特别反对的原因。
这话有九分真,只有一分假。身为元婴后期修士的东瀛这一代修行者中的第一人国狭槌尊,也没有尽信。但在搜索沧海后,国狭槌尊确实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元婴雷劫的气息。同时,也感应到了一股出奇的灵动之气。
他们都已经认识那么久了,游戏里面也陪伴了彼此那么久,现实也已经见过好几次。
对于燕赤霞的想法,李翎并不在意。不过,他心里明白,或许燕赤霞拥有的那一本佛经,很可能真的受到过地藏王菩萨的加持。
可是听完李絮柔的诉苦之后,戴婷婷却觉得,大神他们在知道她们两背后这样议论他们,并没有生气。
弗格森的确有理由感到愤怒。毕竟,自从英超联赛创立以来,曼联每个赛季的最终联赛排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更别说跌到联赛第四名了。
不过,即使想不出对策,也不能说是温格的战术水平不过关。毕竟,如何破解密集防守可以是一个世界性难题,更不用说本就在这方面极为苦手的阿森纳了。
这座城明显多了许多戾气,街道上除了醉酒的大汉,不在热闹,街上的店铺也是以卖药和卖酒为主。
云雷却道:“此事,因我而起,自然由我来承担了结。我云雷断然不会让诸位同道的修为有所损耗。”说话间,云雷心念一动,从空间葫芦中,掏出一堆天地灵药来。
只是那青年并没有说话,而是望去龙扬身后的晴雨,眼神充满了恳求。
“葛局,你这可就让我为难了!”凌志远在说话的同时,面露难色。
冰,因水散热而成,乃自然元素一种,冰封之力,因吸收天地元素产生,若是我能调动这天地间的元素,运行真气来控制。
“砰砰砰!”神秀挥掌迎风而上,与罡风连对三掌之后终是不敌。
“夺灵矿之时,莫非你暴露了行藏,然后被那厮给咬住了?”笑声落地,冷三刀又问程昱道。
人生几十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路边的乞丐会想着我一日三餐怎么办,有钱人会想着如何保下血拼打下的江山。
“看来是打不了商量咯?”金花公子面上的笑容逐渐敛去,他的手,也缓缓搭上了剑柄。
和炼魂香的意思差不多,这荡神钟也是一样,修为越高的人,敲响的次数越多,那下面人得到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多。
在这之前,凌志远一再向初教副科长宋晓娟求证,老师到底有没有打孩子。得知除了用一张试卷触碰了一下他的头部以外,并无其他肢体接触,他的底气便足了。
血雨飘洒,如同从九霄落下的猩红神水,滴落的每一处都透着神秘和诡异。
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兽转王在听见傅羲的话时,则是缓缓睁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最强杀招竟然被一个三阶御兽师看得如此透彻。
“黄榜”已经张贴,立刻人人向前,都想第一时间看到榜单上是否有自己或者相熟之人的名字。
那些万兽谷弟子们看到自己的伙伴终于苏醒了,一个个眼眶湿润,抱着它们哭了起来,口中不断自责没有照顾好它们。
时间慢慢过去,那声音没有再出现,而黄卷冲入天际后也不见了。
老朱冲东海龙王不满道:“老龙王,这黑球怎么如此重?”心想,要是轻一些,还能用来打造兵器,这么重可怎么使用?
但是,如果胜了慕容云,真正进了内‘门’,那么一切都将逆转,项昊不信内‘门’的高层,会看不见自己的潜力,更何况,项昊还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强大师傅,梅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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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正常结局
“好!我听你的!那我具体该怎么做?”吕凉点点头,脑中同时浮现出了青龙大长老殷切的眼神,瞬间就明悟了其中的取舍之道。
五百枚灵钱也不便宜,标准价相当于五十万,黑市价还要翻几倍,卫青松到底不是卫丹柏,出手未必有那么大方。
如今剑红莲已经死了,红莲神剑也成了无主之物。这红莲剑死了主人,似乎感觉非常愉悦,发出一声轻鸣之后便准备逃走了。
“妹妹!”万紫看到自己妹妹这么对唐昊说话,心中大急,连忙打断千红的话,千红却是不理会,而是直直瞪着唐昊,一点都不惧怕唐昊的样子。
随着电磁炮重新发射,通讯中断了,一只只四臂猿猴在电磁炮的屠杀下,连接倒在广袤的大地上,一个个电磁炮弹轰出来的大坑就像陨石坑一般在地面上留下丑陋的疤痕。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老玄摇头晃脑地说了句看似深奥的话,就又和睡着一样打盹了。
“我的意见是继续保持联系,现在宗凯歌跟蒙在鼓里一样,两头受欺了还不知道,这么一来,我们这边多制造一些和宗凯歌联系密切的假象,继续制造宗凯歌叛变的假象。然后伺机在宗凯歌身边培养叛徒。”葛飞道。
他为了进洗月学院,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难道最终也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抵不过家有后台的吗?
当萧宁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山洞之中,在他对面站着的,正是秦红玲。
她心中念叨了无数遍菩萨保佑,无数遍阿弥陀佛,终于在邻近崖底时遇到奇迹。她被一棵长在崖壁上的歪脖子树挂了几次,速度减缓下来后又被什么拽住后领,蓦然停住。
姜汐的欢喜藏也藏不住,当即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等早膳用完,便火速奔回下人院里收拾东西,床头柜子里藏着掖着不舍得吃穿的东西全拢在包袱里,准备带回家给弟弟。
此时的梅利奥达斯与平时完全不一样,脸上浮现黑色面纹,瞳孔漆黑如墨,显得冷酷无比,没有一丝感情,一脸残忍的看着卡兰娜,这正是开启了魔神化的特征。
按例,新官上任之后,除了坐轿游街、升堂接印,拈香拜庙这些体面仪式之外。
且说吕静,上了出租车后,想到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这个男人,从此再无任何瓜葛,眼泪禁不住扑簌簌掉下来。
不等顾子恒说些什么,江蕊就已经答应下来了,“好!”见状,顾子恒也只好无奈地往老宅后门的狗窝走去,他才刚靠近,蛋黄酱就开始兴奋了。
嗓音淡然,里面掺着一丝清冷,异常的平静,反而让人莫名心颤。
“就是昨日在白鹭洲码头卖丝的那个……”长随轻声提醒东家道。
她哆嗦着掀开被子跑出屋,任由外头冰天雪地冻醒自己,两只手不可抑制的在发抖,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怕的。
“那就下午见吧。我就不再打扰您了,再见。”宛儿将委托人成功约好了以后,便开始着手来做下午见面的准备了。
乌恩奇向周围环顾了一圈,围着他的这些魔族脸上全都带着些许崇拜的神情。乌恩奇暗自苦笑,虽然明明知道这是布的局,是一个离奇的圈套,但乌恩奇却不得不走进去,如果他不往里走,就只能落得乱刃分尸的下场。
圣旨旨意中,杨广终于对之前‘赵行枢之乱’作出表态,对杨浩、萧铉等人极力嘉奖,算是给这个事件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海盗王的手下此时不断地给他汇报损失,这让海盗王听到后非常郁闷,毕竟自己在来之前带来了庞大的舰队,现在这样损失下去的话,他可没有剩下多少了。
皇帝杨广按惯例举行了廷宴,杨浩自然也出席了,带着张灵姝和陆晴清一起。
丰之琦学校离他们家并不远,没多久后,二人便走到了人来人往的校门前。
百国之战战场某处,一队人正在前行,他们左右张望,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玄光很好找,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普光寺里讲经,虽然说骂他的人很多,但是支持他的人也有不少,所以这些天普光寺里也是颇为热闹,吸引了很多的信徒。
如果真相是这样,那叶空也没办法了,他不可能‘瞬移’到下面,去解决那个莫名的影响力,而想要具备这个能力,最少也要大法师才行。
伊乐顿住了脚步,诧异的瞥了一眼往门口走去的桐乃,脸色古怪道:“那走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貌似从他国中开始,妹妹就没有和他一起去上学了,这突然是怎么了?
“那四只异兽还活着,你自己去和余舟提一提,看看他愿不愿意替天帝做决定卖给你。”叶征没好气道。
少年面容清秀,眼眸清澈,但淡漠的神情之间,却偶有疲倦,步履沉重,呼吸之间,略显急促,似乎赶了很远的一段路。
陆柳芸说完,便带领陆祁叶望等人,朝山峰背面叶逸离去的位置,救援而去。
他们这个村子叫“元里村”是一个非常贫穷的村庄,平时很少陌生人会来。除了半年多前,村里的张猎户带来了一昏迷的男子。那男子穿着,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后来那男子醒了之后,便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一旦方才的话泄露出去,知道被欺骗的民兵队很可能会调转枪头,从侦察地藏王疆域转变成追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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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敢不服
“这……这是多久的量?”甘露连说话都说不完整,呆滞地看向厉子霆那样俊美如斯的脸庞。
赵莫也坐在一旁,斜眼瞥了一眼他们相握的手,眼里不禁露出一抹苦涩。
叶之宸浅浅的笑开,这是三年来,蓝若灏第一次这样平静的和自己说话。
鬼蝶以前被凰冰凤上过几节爱情普及课的,虽然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但她毕竟还是把一些死的东西记住了。
孟丞相对章城的事是在下午未时才知道的,在听说于丞相在清心殿前跪了半日,最终却只得到了一条不明的旨意心中很是糊涂。
树心感受到了危险临近,一边疯狂的汲取四周的殷红血水,一边想办法想要遁走,但就在这个时候,四周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之声,一瞬间原本汹涌澎湃的血色汪洋,竟然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两人于是一前一后,在各自地方坐下,开始接受魔王指骨煞气的冲击。
“住口”龙头老者的声音忽然传来,低沉的喝声透着强大的威严,如定心丸一样,顿时压下了人们心中的慌乱。
“不要指望和一个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比跑步速度。”厉子霆低眸看了一眼她的脚,冷淡地道,断绝她逃跑的念头。
当年的男人是真的不屑于说这三个字的,但是现在,像是在弥补过去一般,她可以一遍一遍的听着他说着这三个字。
赵子云,顾浩,于洋等人立即抓准了机会,各自将法器激发而出。
早在元磁大切割没有正式入门之前,白子岳施展这门大神通的威力,就已经堪比神明境后期第三等层次,如今被他从入门直接提升到了圆满。
“三千,你看看,有什么疑问的话,你可以随时问我们。”二长老唯唯诺诺的道。
孟瑶冷着眼,在他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符纸贴在了他脑门的位置。
已经得到清庭在陕西河南大败消息的各地驻防八旗兵将也军心大动,他们也不敢没有想着在此地与明兵死战,更与明兵达了默契。
放眼之下,四周都是这种玩意,即便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此时看到他们的数量也不禁感到是阵阵头皮发麻。
那灼热感来的非常明显,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手腕上那神之手链上,水滴形状的彩色宝石光芒若隐若现,灼热也是由此而来。
秦晚说的这些,只是她突如其来的猜测和感悟,不是她前世得来的真实信息。
紫衣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若隐若现的双峰撑住那轻纱,才不至于滑落。
发出无上之光后,玄黄玲珑塔沉寂下来,塔身很黯淡,好像发挥出了全部的力量似的。
这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就比沈梦梦原来住的房间要简单一些了,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学习桌,另外就是一个衣柜,床上虽然也摆着几个布绒玩具,但显然没有沈梦梦家里的多。
“对了,宵洁,我和名涛这周末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也来参加吧,到时候还会有很多初中同学一起过来的,大家也正好见见面。”苏洋又对郑宵洁出了邀请。
所有人正在担心林平继续杀人的时候,见到杨奇走了出来,其中的一些人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躲在偏僻角落中的吴迟目光望着天空中大战,心中却是想着陆峰身上的那些宝物。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夏子轩已经被觉非凡的刀势罩住,宛如暴风雨中一叶孤舟。
“这些应该够你修行一段时间用的了,你若是想获得大量的神晶的话,只能靠你自己了。”杜长老说道。
“我们上。”昊天等人,和曙光驻地那几位玩家也迅速冲上去,这些军人可不能出事。
威势渐淡。露出一个一丈高的金甲人,这人身穿一整套的奇特战铠。仅仅露出双眼,其他地方都被严严实实包裹。
成功了,我长出了一口气,杀不了他,那就封印了他!这招千云断就是专门用来封印杀不掉的东西!看起来效果不错。
因为关帝庙村地处平原,没有茶树,根本就不产茶叶,因此想要买点茶叶都极为费事。红茶绿茶等茶叶,在乡间集镇上都难以买到,除非去市里去买。
“意思是,在苏珺睡着的时候,你这个幽灵,就能够出来活动了?”安琪拉一脸不相信的问道。
她的心又几乎立刻要停止跳动。她已久不再奢望自己这一生中还有幸福,可是现在幸福已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所以他不但想起了明月心,还想起了燕南飞,想起了他们在离别时,明月心凝视着他的眼波,也想起了燕南飞那干涩的咳嗽声,和血红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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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送老婆?
后来,薛父想着父亲与宫里的关系,便有意让宝钗走入宫这一条路,以此挽回薛家的颓势。
姜老算是记住了徐少华的这句话,让身边的中年男人记下这件事,回去后再做处理,尤其是在针对徐少华身后的徐家上面,必须严肃处理。
“六十六号,你能感应到那朵花的位置么。”唐宇精神力已经是散开,可是对于天才地宝的定位,唐宇却是有些生疏。
开宴一个时辰之后,连续出现好几个丫头被强制送回去睡觉的情况。开宴一个半时辰之后,情势越发严重,最后到离开宴两个时辰,绝望的贾清不得不忍痛下令收缴所有酒具,制止了这一场眼看就要不可收拾的“惨剧”。
不过,即便那张工踏入了武痴境,唐宇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他此时的实力,对付一个武痴境,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做了你们最爱喝的牡蛎汤,我会让你们尝到这两碗牡蛎汤的鲜美滋味,但是之后我就会将你们结印,但是你放心,我会帮你们复仇。”穆辰东对着地下室的一角,轻声说道。
不过到了晚上,周渺渺却收到了春晚节目组的电话,通知她因为节目安排超时,她的钢琴节目被取消了。
血咒并不困难,我掌握构型之后,只用了一次便咒杀成功,罗德里格斯也带着我一起观看了父母扼着咽喉窒息死去,然后慢慢化作一滩血水的时候,罗德里格斯回头对我说了一句话。
穿过这座牌坊,贾清继续往前走。赫然间,一座巍峨宫门屹立眼前。
6胜鑫担心穆辰东会指认是他杀了郑素茹的母亲,所以恶人先告状,先给穆辰东安了个最爱挑拨离间的帽子。
最终张云泽他们所在的队伍,以99:80轻松获胜,张云泽拿下43分3篮板5助攻7个抢断2个盖帽全能数据,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也让所有队员们,不禁对即将来到的奥运会外卡赛,充满了信心。
星能液这种东西,是极其罕见的,在星界基本上是有价无市,最便宜的一人份也要卖到千万的价格,像花璨这种搞批发似的一次性拿出这么多,这种排场,简直不要太唬人。
魏合注视着云雾翻滚的黑崖,心中思绪莫名翻滚,仿佛和这云雾一般。
“无妨,既然要看,就看个全的。”说着,鬼面古玉就准备直接进去看看,他有强烈的预感,洛无笙一定在这里面。
双首龟全身吃痛,身上足足有三分之一的甲壳,被这一拳打得崩裂。
如此,一层层的让自己透明,才能最终映照身心最深处的所有意志。
第五墨暧昧的看着洛无笙,凑近洛无笙的耳旁,温热的气息让洛无笙有些痒,想要推开第五墨,只是第五墨的一句“墨郎。”让她再次被自己的吐沫给噎到了。
夜深了,也不知是凌晨几点,阳台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一丝缝隙,落到了房间中。
审问了。“朝霞,你收了多少好处,让你这样不择手段,泯灭人性?”程延仲问。
孟了了郁闷地拎着粉色手机坐回沙发,从头发丝到脚趾缝都在抗拒水神的提议。
十方世界另有等级之分,按照世界的强度水平,生物的存在水平,分为低等世界,中等世界,高等世界,超级世界。
上课后,姬如风的脸色就跟生猪肝一样红,一双充满怒火的眼始终盯着仇江。
将巨大的蛟蛇击杀之后,皇甫奇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催促吕天明立刻了离开这里。
不过夜祭这就明显失算了,在会客厅这种开放的地方,他们也是不可能谈论这种隐秘的话题的。
吕天明晋升五品丹药,他的名气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在大荒城传开了。
苏三莫名其妙的就去了钱丰的房间,敲了好几下都没有人开,也没有声音,她就推开了门。
敌人和对手,后者可以讲究,前者的话,等你被敌人压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你就知道要不要讲究了。
二人下楼来到客厅,看着殷胖子穿着个花裤衩子,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呼噜震天撼地,响彻整个三层别墅。
以前都是当兄弟朋友,可现在要成为自己的妻子,倒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了。
“不抽烟,不喝酒,死了不如一条狗!我都半老徐娘,这辈子又不打算嫁人,也无所谓的。”王玉青说完,用自己玻璃杯,碰了一下吴朗的玻璃杯,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想到自己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明山别提多沮丧多难受了。
回家的路上,徐帆一直琢磨着该如何和家里的“周老师”解释,今天自己彻底在学校蒸发的原因。
不知是走过这一百米有些累,还是兴奋所致,木倾颜皎洁的脸蛋上带着几分潮红。
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周身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股黑色的泥泞之地,好像沼泽一般,此时这沼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消失,固化,没有多久就彻底地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正如东方雨平所说的那样,这些上界魔神,要想下凡一次,那也是非常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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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送老婆啊!
刚才,在joker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罗澈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头开始剧痛,越是细想那个名字,头就越痛。
“如此最好”莫老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一半就一半,总比没有强。
营地里除了牛头魔,还发现百余头体型巨大的,形似铁甲犀的巨兽。而这些巨兽似乎被驯养过,通过观察,能看到好几名牛头魔骑着巨兽在营地里进进出出。
陈妖精似乎很懂得趋利避害,先前吃了点亏,这会儿不管他说什么,只管服软认错,这样一来,王大卫反而不好再揪着不放了。
红雾蔓延,不知几万里,却在中央有神光荡漾,仙光璀璨,亦有大罗道韵流淌,仙音不绝于耳,又有真君诵经之声,大帝讲道之音。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所谓天才,就是说的区区在下啦。”江夏大言不惭道。
“就等着你呢!”德福神色微变,却早有准备,并没有受多大影响,可也被古风的威势所惊,他一抬手,八道流光飞了出去。
“咔咔咔!”金属坡道这一侧的墙壁,如同卷筒一般逆时针旋转起来,露出了一个明亮的门洞。随着连续不断的机括声,门洞越旋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直径达到五米左右的通道。
“那就好,笑笑姑娘,这个难道不是用叶子吗?”王员外这才感觉到手里的东西,形似生姜,叶子被笑笑七零八落的扔在地里,这些果实倒是好好的堆放在地里。
但是,赫连托对寻找鸳鸯铜锁的事,却不曾放弃,他想利用拓跋雪找到鸳鸯铜锁,因此,他决定将拓跋雪养大,教她武功。
在这一刻,林逸发现这颗怪石上,竟泛起一层奇怪的光华,就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或是纹路。
可就是这些他眼中的大高手,竟然在叶浩川手下,跟六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薛明月听得赵云之言,却是一阵后怕,安定城北边的集市自己也是听说过,那黑衣采花贼确实实力高强,三两招便将自己擒下,更是在薛家和钱家眼皮子低下,将自己二人带离了安定城,到了百里之外的集市。
他明明赢了,在这杀戮自由,赢者为王的世界,他现在完全可以狠狠处置她,可他却要放她?
早时的贵族,如果家中生下男孩,都要向天地四方射出六箭,以示男子要征服世界,足见当时射艺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顾墨之以为是夜放想要使诈,将信将疑地将字条打开,看墨迹等均不像是适才伪造,心里便抽得极紧。
孙婷盟主见他上当,心中大喜,“是呀,你有没种接受这赌约!”至于曹配天的实力,她略有耳闻,就算他本人没这人厉害,可他身边势力,绝对在他之上。
只是花婆娘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不知道七皇叔能不能安然无恙地与她白首偕老。
陆羽隐隐感觉,他离打通任督二脉里的第三座天地之桥已经不远了。
“因为,你不懂咧。”郭大风明白无误的给外甥孙指出了问题关键。
至于外界之事,他也都留了一缕心神,毕竟涉及仙莲,即便是他这位地仙,也不敢真正尽数封闭感知,由苏庭这外人在莲池所在任意施为。
入夜后,这里的一切显得格外的宁静,按理来说,这个月份应该有虫鸣声的才对,然而这个地方被冰雪给冻过,想必那些虫子早就死光了,哪儿还会发出叫声?
他知道叶澜在睡不着的情况下都会玩一会儿游戏的,如果是在天热的时候,他不会管她那么多,然而现在天冷,即便室内开着暖气,他也还是怕她着凉了。
陈浩用足力气推开了那扇石门,一股更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当先入眼的就是几具腐烂严重的尸体。
至今,虽然还没有爆发出大规模的战争,没有人自立为王,但是毫无疑问,这种状况不会太远了。
距离阿托不远的索顿,注意到当下的情况,当即撞开自己面前的虚空生物,旋转跳跃着冲了过来,瞬间便将其砍得四分五裂,亲自出手为阿托解了围。
其后,在李炎昭的主持下,皇军同刘綎部召开了一次联席会议,会议做出了以阿布达里岗为基地,向黑图阿拉进军的部署。
其他几位长辈则胡乱吃了早点,就跟远房侄儿告别,一个个拍着胸口让良臣尽管听好信。
他每到一个海岛,便要停留一段时候,到各处人迹混杂之地,听一听近来的消息。
上妆后,兰溶月不宜说话,双目微微发酸,她从未想过,今生她会盛装而嫁,嫁的还是自己心爱之人,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兰溶月嘴角泛起淡淡笑容。
数十道金黄色的雷电瞬间布满了真嗣二人和盔甲鸟的身上,二人一宠都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掐了掐手心,她又下定决心,不管他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自己本来就不该妄想尊严和自由同时降落,只得到一个,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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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事态发酵
林洛和张宸他们这边打鬼子热火朝天,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隐蔽在对面荒山上的游击队又怎么可能不被惊动。
为了下线的安全,加上下线可以闭关修炼,她们都回的是战队之家。
滚了一身的白雪,队员们匆匆跑过河面,爬上对岸高高的河堤,这道河堤,是一道天然的阻击阵地。
“哈哈哈哈,你这个土鳖,以为就是喊着玩的吗?两个亿?两百块你身上有吗?你就要蹲大牢了!”白美美和崇洋笑得前仰后合,相当开心。
想到用子鱼来练习,华辰就笑了起来,起初是微笑,想想子鱼躺在自己面前,他的嘴角就越咧越大。
上士急了,怕少尉讲话太痛,他急着回答:“我和车长是老乡,今年咱俩就要退伍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军演,也是最后一次。
格里尔斯用手指向岩壁,将火把凑近了过去,示意队长往岩壁上看。
老三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顿时被惊艳到了,这位一绺靓丽的秀发微微飞舞,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
不过,考虑到人脑在对疼痛的处理上是有等级划分的,超过了一定等级的疼痛是会给人脑造成沉重伤害的。
“还是主人创造出来的呢,只不过……实力不够的情况下,是不能使用的。因为灵蝶的控制范围太广,需要及时强大的能力等级来维持它的生命力。”光华解释。
临出门菲琳告诉妈妈,看完肖莉她去二姨那看看二姨父,都好几天没见了,去打一晃。
何家贤想到方玉烟嚣张跋扈,特别是成为王府的侍妾后,回来耀武扬威,连陈氏都得陪着笑脸,看她脸色给几分薄面的骄傲姿态,像一只漂亮的孔雀。
越想越不对劲,他对手下人办事实在是恨得不行,如此天赐良机,最后竟然平白失去,如今反而成了段傲阳的靶子。
三娃脸上满是悲痛,最后往大娃离去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后背着二娃连忙跟上。
秦浩不屑笑之,直接挺身前上,任由火球符砸在身上,强悍的肉身根本无惧火球,甚至火球在他身上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足以可见,他的肉身变态到何种程度,可以说,哪怕是成婴境强者全力一击他或许都可以抵抗一二。
江瑟靠在他胸前,双唇微肿泛红,嘴角还带着水光,他低头伸了舌头去一点一点舔干净了,又在她唇上亲了两口,看她气喘吁吁不胜娇弱的模样,又觉得更痛苦。
其实鬼打墙并不可怕,它源于人的一种幻觉,或是对环境的一种共振,当那种超自然的东西控制了我们的思想,导致我们在视觉上产生一定的偏差时,就会遇到鬼打墙,在遇到鬼打墙的时候,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冷静。
不仅如此,浮云套用的黄渤的那段机智言论也在网络上纷纷流传,简直成了网络最热语言。
“可他为什么对本宫疏远客气,反而对端妃热情亲厚呢?”郑贵妃替她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次日早晨,秦之好带圈圈起床送到幼儿园,自己也去剧组拍戏了,本来以为这只是平常的一天,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有一个大惊雷在秦家等着她。
元圈圈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出,听完赌博鬼的话,她面无表情地翻了一个白眼,暗骂了一句“渣男”。
任非昶听到他这话眼冒精光,突然就提起来十二分的精神,仿佛把全部的专注和智慧都调动了起来,比他刚才从鱼缸里面钻出来的时候都要慎重许多。
咦这不是有奖励么?现在王老鳖那点道道已经被房章摸得太清楚了,肯定是直接被王老鳖密下了,但这扁人许可证是什么东西?
丁香疑惑道,此前大娃在海瑞剿灭匪徒之际便是拜身于林啸林将军的名下,他们杏花村之人都是前来送行,丁香自然是记忆十分深刻。
楚轩的老脸一红,一下午的注意力全都在四周的状况上忘记了自己在人家店里白坐了一下午,人家服务员都看不下去了。
眼看赵秀荷有越来越疯的迹象,而赵秀禾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黑气越来越浓重,她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还在自顾疯狂大笑的赵秀荷身上,戾气窜天,身形居然有实化的趋势,嘶吼着便要上前掐住赵秀荷的脖子。
她进入里面的换衣间,然后换下衣服,身上穿着一身薄薄的浴袍,然后就趴在了那里。
而后,他持续不断的“支付”自己的精神力,随着精神力的持续消耗,这个仿佛只是虚像的房间变得越来越真实,最后,从精神力的观感看去,和总部基地的会议室已经毫无不同。
“拼了。”祖白风喃喃道,双手化作两道虎爪,右脚向前猛的一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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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动乱将起
打开舱门后我直接跳了出去,没有引力的太空中就是这点好,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轻松的飘起来,自由自在飞在空中的感觉对我这个出生在卫星城市的人来说确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
是的,为什么我要让她不要走?我让她不要走也就是怕她出事儿,可是没有想到她最终还是出事儿了。
皇甫流殇疑惑的望了望。刚才他眼睛的余光似乎瞄到了一个认识的身影,但是眨眼间就消失了,他没有在意,仅仅是以为自己眼花了而已。
富贵了几百年,平家也足够了。他真得很想劝告他的父亲,在弥留之际他才忽然懂了萧家长子水慕霞的心思,可惜的是水慕霞还有机会继续劝其家族回头他就算在死前看透、看穿了一切,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项鹰和王宝宝、张元几人此刻就在那间民舍的废墟堆中,一个个还保持着酣睡的样子,不见有要转醒的迹象。
征兵,征粮,日日在进行,夜夜在进行!百姓们明白,神仙们又要开始打架了!有时候他们会想:这狗日的贼老天,怎么不一雷把这些诸侯都劈死呢?那样的话,总归能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吧?
在省军分区这边的宾馆,八一宾馆,这里,是省纪委的长期合作单位,省纪委在这边长期的房间。
她的气质和柳卿相差甚远,刚刚走进这大殿,就为这大殿中增加了亮色,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强者,大多都是王子之类的,都把目光投到了这纪夕颜的身上。和纪夕颜比起来,就连她身边的两个玄武族,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这里是聚集了与基因操作有关系的企业和研究所的殖民卫星殖民卫星本身就成了巨大的遗传基因实验场。
对于聂振邦,魏浩洋是有过深入的研究和了解的,一个四十二岁,一个四十五岁,类似的背景,从聂振邦开始起步的时候,魏浩洋就对聂振邦进行过关注,这些年下来,可谓是相当的了解。
果然,不一会儿司钺就起身离开。周淑娴身子不适不能起床,送他的自然就是林苏。
坐在最上首,王羽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听着那些异能者的讨论,看能不能从这些异能者的讨论之中发现什么好的想法。
王羽将那封信从信封中拿出来,迎风一抖,查看着姜少坤写的什么内容。
“哼!”感知中,绿莲复仙炎爆发出的能量越发强横,随后,古冥手中印结猛然变动,喉咙中沉闷一声,从嘴中传出落下,那七彩能量网罩,赫然释放出刺眼白色强光。
若是没有王羽的这支五阶的进化液,说不定萧远山以后就直接服用三阶的或者是四阶的进化液了。五阶的进化液带来的好处可不是三阶四阶的进化液能够比拟的。
在医院的病房里,我利用手里的王牌,黑衣人的妹妹,是他被迫离开,羽顺没有受到伤害,可是这也是我和羽顺走到最后的时刻。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大家也就各自带人回了各自的山场子。钱明远叮嘱众人,平日里都要当心一些,当心姓于的要报复。众人当场都表示,以后一家有事,大家伙都得来帮忙。
暗奴送了季如烟出府后,转身回去主子的房间,却发现主子竟然已经清醒过来了。
“丫头,别太难过了,以你爷爷他们的实力手段,即使被魂修者渗透,也不会落个这等凄惨结局,应该撤离了此地,或者其他的原因。”古冥轻叹出声,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莫阳洁。
“说说看,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都不能错过。”周毅说道。
说完唤了宫人来给皇帝送些安神茶,待到他困劲儿上来后,二人便歇下了。
周武海的肉身崩溃在了这里,而他的元神,也直接彻底的崩溃在了这里。
顾升瞠目结舌了半晌,挺直了的身躯,不由又软了下来。——这范朝敏是何等样人,他今日才真正见识到,一时深悔自己将这只高枝亲手折断。
华林从肖兴龙的记忆中得知这一点,当然不会犯这个错误,从蒙班的孩子们手里换到的朱砂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知道比肖兴龙当日用的差得远,但总比他自己拿凡间的朱砂就用要好很多。
如果真是爷爷出了事,爷爷比杜管家老了许多,能不能度过危险,则要另说了。
这就是明丹姝,着一袭流彩暗花云锦缎裙,发髻上簪着一整套赤金点翠如意步摇,步摇随着她的身形盈盈晃动,更衬她娇艳欲滴。
原澈知道微浓是在激他,要是换了别人,他不仅不会上当,反而会整治对方一番。但他就是不想被微浓看扁了,遂斟酌起来。
“废话少说,二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他们。”慕冷谦的声音冷冽如冰。
而且,她去听课,完全是为了躲顾晓萱,只是没想到顾晓萱竟然还真的跟了过来,她在学院简直无处可躲了。
“可是有白时在,陛下的安危应是无虞。”顾平川想象了一番当时的画面,沉吟道。
好个邓长青,果然是有一些门道。一边炼丹,一边将一部分心神集中在其余炼丹学徒身上,见此发出了大笑声。
缓缓闭上眼睛,南岳帝心底一片茫然和疼痛,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终于,三人吃过晚膳又聊了一会就散场了,或者说季风就迫不及待的赶人了。
‘或许,正是因为不能生了,她才更要这么算计呢,毕竟以后她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老了之后又能靠谁呢,还不如趁年轻的时候多为自己挣点钱,也有个保障。‘沈娇娇半开玩笑的说道。
季疏云将自己的脑袋糖探了出来,红扑扑的脸蛋犹如水灵灵的桃花,正在枝桠上迎风摆动着,娇艳欲滴。
姬神月不理会月神剑的疑惑,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枚传音符,这枚传音符是连通她三师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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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番邦异人
她越来越觉得,皇宫大内的御厨,肯定每天都在虐待这些皇子皇孙们。
林萧张了张口,左殷那可以剜掉他身上任何一块肉的眼神瞬间杀上他的将要翕动的嘴。
接着开始上菜,份量很少,却道道都很精致,足足有二十几道菜之多。
街道上,愁眉不展的颜萧萧无精打采地往公交车站走去,丝毫没有留意到她身后黑色的轿车。直到尖锐的喇叭声想起,她才下意识地往旁边靠。
要知道真要然后拿到一定的程度,那也是因为长门知道在这其中他需要做的事情不单单是,变得更强,也需要去寻找更多的人,战斗的同时也要寻找更大的机遇。
“对义弟倒是比对我这个大哥好。”云泽酸溜溜的一句话,屋里几个奴才憋着笑。
“呵呵,所谓的神明,真的是神明吗?如果是真的神明,在你们遇到了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不现身出来帮你们战斗,而是需要你以生命去供养呢?”苏焰摇了摇头,那嘲讽之意已经极为明显。
许翼装模作样地将空调下调了几个档,颜萧萧忍住想笑的冲动,他也太……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虎子似乎从电吅话里听到了些奇怪地动静,连忙问道。
说话的却是另一名恶狠狠的家奴,那粗腰圆膀的长相,一脸横肉,着实有一些凶神恶煞般的感觉。
须臾,竹林中安静了下来,茶香更加浓郁。八位老者静心品尝,时而发出啧啧的声音。
此时,最惊讶的不是白素贞,而是法海,他惊得连手上的茶杯都拿不稳了,两只细眯眯的乌龟眼愣是瞪得比赵薇还大。
“哼,看来鸵兽也不过如此!那我就不陪你玩了!”明轩已然将鸵兽了解了一个大概,也就没有必要再与它缠斗了,毕竟旁边廖明的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他说着,却在心里思虑着往后要时常注意董如的变化了,这才三个月,胎象就不稳固,若到了后期,若是不好好调养保护,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美猴王的神魂犹在,投胎转世活在凡间,但是其神韵灵智已经随着鬼猴王彻底消失,即便日后其神魂的强大力量觉醒,但这份力量却也只属于那位幸运的转世灵童。
众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古清压下心中的震惊,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对于这个年纪并不大的少年,金十儿也不知为何,却对他充满信心。
而且黑衣人笑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或许他根本就发不出声音,他,是个哑巴。
不由分说,凌天云疯狂的将大乘真元灌注在那宝刀之中,而那十丈之远的肥和尚却是脸上一露出意外之色。就是那肥和尚失神之即,凌天云双手握刀,灌注着全身的真元朝那肥和尚的方向猛的劈将下去。
如此状况,也同样是叶寒想要看到的,想必只要肖阳被除,北荒依旧是万民归心,会服从冰帝所管。
正当众人以及【无限】公会的玩家们六神无主的时候,詹姆斯帮缓缓的走到了公会大厅的面前,看着天使雕像,扬声鼓励道。
两人连忙上前扶起赵二麻子,他们不是不想叫号,他们是真没底,先不说柳十三是不是鼻子李的兄弟,就看柳十三这个身手,就不是他们两个能出头摆平的,所以,只能扔下话,扶着赵二麻子落荒而逃。
“这还是那高高在上,举国无敌的国师吗?”侍卫们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而影族身为魔族中的一员,却是第一个阻止血族的,尽管最后失败。
“哈哈哈哈……”话音刚落,一阵笑声从涧底传来。不一会儿,了清就拽着藤蔓跃了上来。
前途越是艰难险阻,则意味着蕴藏的机缘更具价值,再加上威震三界的天庭对此次远征的态度,明显是默许甚至刻意纵容,许多明心见智之辈,早就下定决定,要为自己的道业奠定坚实的基础。
黄玄灵落地后,迅速开了门,冲到院子里面,从井里打了一大桶水,兜头就往身上淋。
“闭嘴”听到身后警察的话,许胖子却是猛一转身,两只眼睛瞪的如同牛铃一般,他一把扯过了嘲讽凌天羽的警察,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
不同于普通成员,蓝天是域主大人弟子的消息他们早就知道,甚至当初他们可以说是亲眼目睹了域主大人力排众力,从他们手中硬生生抢走蓝天的场景。
他如同一只捕猎中的游隼,准确的飞到了翻滚中的降落伞包上方,一把拽住了飘荡的肩带,接着用力抱在了怀中。
6点钟的时钟刚刚敲响,就有服务生在每一层楼敲门让队员下楼享用晚餐,因为餐品出锅的时间都是相同的,不可能为了某一支队伍改变用餐时间。
牧幽雪俏脸微变,但她也是明白之人,知晓圣源古树牵扯重大,因而第一时间便收敛了面色,继而也是慢条斯理地,缓缓转过娇躯。
“跟你们无关,”我将他往一边一推,转身直接将纸符贴在唐菲头上。
“国师,我看着玄清城怎么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感觉像是一个张口的巨兽等着我们进去。”旁边的一个将领开口说道。
“大王现年已经一十六岁,确实也该学着理政了!”尉缭也赞同庞癝的观点,因而便附和道。
然而今晚,行走在这所建筑里,他开始理解那帮“占领华尔街”行动的参与者了。
说起来,这是私事,李园便没有去寻相关的衙署,而是径直来到宫门前。
秦曼、卫鹏涛和郑清慧都出去了,办公室内只剩下了秦昊和苏佳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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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青衣楼
“你不是帮我看着吗?所以我不看也可以。”他轻柔道,就恨这大厅太短了,才走几步就到电梯了。
韦德说道,这次是自己的错误,他认真的无比,这次就绝对不能够在留下什么疏漏了,要不然自己还不如回去继续当佣兵。
看他疲惫回来的模样,想是处理得并不见得轻松,她静等着秦方白向干妈和林君蓓道歉,却哪里料到等来这样的一个新闻发布会。
副驾驶席上的人回过身来,递给她一叠纸,她接过来,放在我的腿上。
夏阳那浩瀚磅礴的拳力轰然而至,就如同惊涛拍岸一样,立刻就轰破了元气神的护身之力,深深地洞穿了它的心脏。
“好久不见。”江景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她回到乐市,是以去到秦方白身边做为交换的,江景和她,这是重逢后第一次见,不料却是在这样的地方。
苏无恙噘了噘嘴:“好吧。听你的。”他会让她别掺和,就表示并不看好悦时和雅皖,他看事情向来比较准,思虑得也周详。
王凯要加入这次协约制定的事情被托尼和黛西隐瞒下来,反正王凯是自由人,但是他又凌驾于安布雷拉公司高层之上,没有人能够指挥王凯,就算是王凯突然出现,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反对。
日本当然也不甘落后,在第一排军队登陆仁川之后,又开始了动用海军舰船以及征用渔船再次往朝鲜增兵,日俄双方在朝鲜的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紧张境界。只要有一方不克制的话就有可能开战了。
话刚出口,朴贞熙便觉得这句话里大有语病,看了看凌阳俊俏的脸,自己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处,垂下头去,拨弄着汤里的菜叶,再不敢胡乱说话了。
“红烟,放开后你看着,若有动作就在把她丢到门外。”萧怡轻轻说一声,红烟立即放手,让三姨娘自己爬起来后怒视着萧怡跟若月。
他手中虽掌握着佟国维已经联系好的“民意”,可皇阿玛对此事的态度让他感到不安。
祥子觉得蹊跷,按季节还不到转场的时节,那么,这户牧民又是为啥哩?于是,便纵马迎了过去。
许白杉心情很不佳,就连坐在一旁的云歌都能感觉到他散发的冷气。
霓栤起来,看着桌上逐渐见底的任务:“我出去买点东西,剩下的你们就能处理好了。”听着这话,默默点头,看着她回楼上。
江淮考虑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难不成还有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江淮心道,但是随即就反对了这个想法,不禁摇摇头。
四人当即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刚才说话的正是他们的老祖宗云阳真人,他说完后又继续闭眼。
霓宸看着眼前的人,微微皱眉:“你每次告我的状,都挺爽的。”看着眼前的人,只想跑。
“你身子不适,算了,来,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将一块翠绿色的玉佩递给了江淮。
舒颜看着她,低着头:“你…好些了吗。”霓栤看着他这副模样:“去衣柜里,找一套新的衣服拿来。”看着她离开被子,刚想走听到身后。
它心急如焚,骤然绽放蓝光,身形迅速幻化,竟然变成东皇煜的样子!。
“我觉得我有必要对一个差点与我成为情敌的人之间保持警惕。”龙逆道。
麦子怀孕都个多月了,前几天去产检的时候,医生说双胞胎一般都会比正常的孩子早一点出声,一般双胞胎的能够熬到37周足月就不错了。
三皇子一直很安静地站在一边等方若华和别人搭话,偷偷观察四周,越看,人就越谨慎。
对于这个少爷,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都是担心极了,每天都怕他们少爷会有个三长两短。
松芊感觉到背后凌厉的剑意,慌不迭的聚集一身狂气想要奋力一抵,青色流光护在松芊周身。
最大手大脚的那几个,本来被凉风一吹,或许还有那么一点肉痛,觉得自己是喝醉了酒,酒气上头。
路比的回答让拉莫斯无法继续说下去,喜欢这样的感情一向都是会让人类失去理智的。
一时之间,山谷之中,升腾起浓烈的墨绿色神芒。刺得人移不开眼。
待到三阿哥吃饱了,打了饱嗝儿,乳母忙替他擦了擦嘴角,这才退了下去。
有意思的是,这个水瓶正巧砸到了第四官员的脚上,第四官员抬起头很不爽地看了狂人一眼,不过后者没有鸟他,他还在为刚才那个丢球而愤怒着。
可是,定魂珠的出现让他不得不成为一条死狗,连叫都叫不了的狗。
切菜,一个生手和一个熟手,只需随便切个葱姜蒜的就能判断出来;挖矿,挖过还是没挖过,同样挖个几锄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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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量明王宗来人
于是,梁暖暖被架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里虽然明白是许欢歌动的手脚,却拿许欢歌没有任何办法,没抓到她下药的确切证据。
回到家的覃苏差点儿忘记把钥匙从门上拔下来了,又一路摇摇晃晃的进屋走到客厅,两条腿就像泡久的海绵似的,脚下轻飘飘的。
走进房间之后,两人松开我,苏雨菡叫黄紫依去洗手间穿好衣服,然后等黄紫依穿好衣服之后,我们三人一起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开始聊天。
“若非,这里没有别人。不过是我姐和姐夫,我姐你知道的,和你也很熟悉。”席简夜没有多说废话。
娱乐大V很清楚余妃带来的爆料性还有话题吸粉有多高,当即就开始纷纷转发。
而我和王睿强、夏华三人也都是西装革履,全部清一色的平碎头。我们三人充当的是乌鸦的贴身保镖。
徐承尧瞥了一眼金发男子,唇角微勾,没说话,只旁若无人一般的端起桌上的红酒杯,自顾自的开始品鉴起来。
“好了,我要睡了,晚安了。”她好像害怕他再一次的收拾她一样,赶紧的翻了个身,睡去了。
“哼,区区鬼魅气息,也想动摇我的心志!”夜枫浑然不惧,冷哼一声,身上的血煞之气更甚了几分。
周潮三下五除二的杀死了这支驻扎的怪物部队,将它们留下的武器弹药都收拾收拾,四十支长枪,几千发子弹,还有防弹衣和面具,军用射灯和军刀等。
陆弘与宋铮并肩而行,向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宋铮的行踪。宋铮随口说了几个地名,说是自己游历的地方,支应过去。陆弘也没在意,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说宋铮离去后的事。
“有何不可?只要你们戴上我给你们的面具,谁认得出你们,除非你们自己故意暴露自己”。陈越眼神凛冽的轻扫几人一眼,谅他们也不敢,她最多再跑到空间来。
蓝就看的面红耳赤,脑中不住的浮现叶轻瑶的影子,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林天凡的胸口上有着一大片血迹,他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昏死了过去。
事无巨细,诸葛亮就是什么事情都要过问,结果是被活活地累倒了的,因此,我也不会如此做的。
手指上冰凉的感觉,令陈越迅速的扭开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妖孽今天是不是精神错乱了呢?
“可是为什么?若叔祖父想要杀我,早在我初入泅莲山脉之际便可杀我不知多少次了,何必等到现在,又何必费心救我呢?”夜枫的眼睛微微瞥了夜流霜的方向一眼,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修补护山大阵?这等大阵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修复,修复的速度根本就没有可能跟上被破坏的速度。
夏子轩闻言,看向一旁倒在地上昏迷的彭氏兄妹等人,心知他们确实没有生命危险,五尾天狐并没有骗他。
面对实力万倍与自己的敌人,从指挥员到士兵都没有惧色,因为夏天将所有人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官兵们的家人都在秘境里,他们现在非常的安全。
按照这座神庙的高度,第三层就是最后一层,第一层足有20米高,第二层也有三十多米,第三层少说也有二三十米高,加起来也就是神庙整体的高度,林天从外面看来,神庙至多七八十米高,也就是二十多层楼高度。
“哼,什么相濡以沫,什么人鬼殊途,能在床上玩就行,我又不要她做什么,怎么,你不同意?”萧雅力不客气的喝道,把若灵又搂紧了一分。
作为传送阵领域的专家,他们五个几乎把能研究的都研究透了,我们能想到的问题,他们也想到过,然后一一去解决,现在他们的学术没有盲点。问天地之所以这样问,是为了确认一下,我当然知道他这么问的目的。
对于这一百来艘战虫的内战,其他所有的战虫及飞行器都熟视无睹,而且这内战中的战虫也绝对不会去攻击别的战虫。
“这才跑了多一会,想当年我在猎虎岛训练都比这跑的远,还是在海里。”我不屑的说道。
“林天哥,你确定它能听懂我们的话,它可是只鸟。”史倩薇眨巴着眼睛,虽然死亡也没什么,但莫名其妙掉一级,而且还冒着装备被爆的风险,那还是别死的好,跟这只金翅雕王好好解释解释,也许它会放我们一把。
那天林智骁见唐莫凡发出蓝色光剑也感觉很生奇怪,只是回来这几天太过忙碌,倒反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先去新手村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再在城外找,有可能阵眼不是人,是野兽呢,找了一大圈,同样没有发现,突然,我不动了。
看着面前轰然倒塌的半堵城墙,卡加等人下巴都要脱了,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收拾,现在省事了,直接不要收拾了。
就在打火机落在半空,眼看就要点燃汽油的时候,却被江华的手牢牢抓住。
查理还在坐等康氓昂送上门来,哪想手下来报,说龙梅大军已经朝着他境界三大子基地进发,第一武装部队距离三号子基地还有不到十里的距离。
所以江华一起床,就开始用手机搜索古城哪里有地下格斗的赛场。但是这种非法格斗赛场,地图上是不可能显示的。
“我的金锤!”他举目四顾,把这间水牢看了个遍也没有发现那对金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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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朝廷驾贴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这发展谁也没想到,惩罚者的突然介入让事情像脱轨的列车,所有人当中,最后悔的恰恰是日食。
孟永权忽然有些明白地下基地那些看起来不近人情,冷酷到极点的规矩。
等他一走,契科夫两腿跪了下来,把狙击枪狠狠的摔在地上直接给撇断了!可想而知他有多愤怒和自责。
当然,这也是安迪临时起意,以他今时今日的财富和地位,确实也不适合随便的就这么出现在人员复杂的闹市中,要知道,美国的疯子可是非常多的,更可怕的疯子们还能弄到枪,威胁太大了。
“谢谢,谢谢两位的支持,为了变革,我们应该干一杯。”奥黑牛心情大好,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巧克力肤色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竞选优势。
一时间,记者在林初雪和徐城还没走出机场,刚从通道出来的时候就一拥而上。
而且,数量如此惊人的糖类摄入程度,也远远超出了正常人能够承受的极限。
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他是完全的菜鸟,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寻找心理医生看起来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于是,离开巴塞罗那之后,蓝礼就来到了韦尔东峡谷,从基础开始学习,真正投入徒手攀岩的世界。
克里斯亲切地弯下膝盖,配合对方的身高,然后更换不同角度,用手机拍摄了三张照片,最后礼貌地拥抱了一下对方,这才结束了短暂的粉丝服务。
而且,紫霞触犯了天条,她会被佛祖抓回去,重新当做灯芯,到时候,又该如何?
田歆大致能想到,顾淮南用那副很有距离感的神色,看着聿娅乐会说什么。
他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搁在鼻尖下闻,待简以筠回头,顺手就在掌心揉断了。
陆五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拥着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她看山上的红枫,他看着她。
发觉她意图的傅世瑾闷声一笑,低头吻住林佳佳颈部肌肤,大掌直接往她睡衣里探入。
丁婕歇斯底里的喊着,将所有的不甘集体爆发,几近疯狂,从前妖娆的眸子已经微微有些充血。
田歆心里有些难受,她抿了抿唇,踮起脚尖,轻轻的在他的唇瓣上碰了碰。
而且她的脸上没有施胭脂香粉,就像艾巧巧那样,光洁的面庞,显得干干净净。
夜离殇退下来时脸色不太好,若怀西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他。
男人听言手上一个用力,那被烟头烫到的地方直接裂开渗出了血,一双深邃的黑眸暗沉到了谷底。
随着那些噬魂虫被倒进了池中,只见那极其恶心的虫子,蠕动着身体,迅速地爬到了正在腐烂的尸体之上,只是它们似乎并不热衷于腐烂的肉体,而是顺着尸体的鼻子、嘴巴和耳朵,死命地往尸体内部钻去。
“九门一堂是不是灵镇堂下属院落?”袁立一脸严肃的看着叶尘风。
叶寒在那一堆丹方中查看了一下,可以炼制的二品丹药倒是很多,像回灵丹、清神丹、破聚丹等都有丰富的灵草储备。还是一样,先从最简单的回灵丹开始。
“床上。”低低的两个字传进她的耳朵,他的唇挨在她的耳括,引起她浑身的战栗,脸颊上飘起朵朵红云。
那时,陆北就坐在对面客栈的屋顶上,虽然身下的砖瓦早已是一片积雪,但她身上穿得很暖,并不让她觉得哪里会冷。
“你再顺便添油加醋一下,说不定能激恼他。”溏心适当地给她提了建议。
宋团长被云霆压着过来,听到这句话,就颓废地一屁股坐倒在地。
亚瑟从法林王都出发,强大的感知让他清楚的了解周边的状况,许多冒险家三三两两的聚集,有些是孤独的游侠,有些是吟游的诗人,还有些是行商。
凤琳琅倒在了地上,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震惊地看着那淡定自如地站在那里的美貌男子。
“哥,你坐着会不会太累,要不……你躺上来好了。”反正也躺一起过,他都半夜不睡觉给她揉肚子了,她总不能还让他坐着,给半张床他吧,应该的。
未接电话当中出现最多的号码是沈成韧的,而且他还发了很多条消息,宁仟看着这些消息,知道他很着急。
简单的洗漱了下,沈明乐便迫不及待的坐在桌前,拿着筷子就夹了块鱼肉吃,怕是饿坏了。
李磊伸手拍了蒋飞一下儿道:“你轻点儿,你个没轻没重的家伙。”着自己也稀罕的伸手去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大家都懂,许琳的妈妈真的是怕了,她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真的值得信赖。
毕竟这里有更加优厚的待遇和条件吸引着包括许琳在内的很多年轻人。
沈明远并未看疾风一眼,径自走到桌前坐下,随后又拎着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
正说话间,杨排风就蹭蹭的往楼上走来,见到大伙都在,杨排风看着她,在看看狄青,心里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赵百花和鲍飞云也在,这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又是‘砰’的一声,烟花闪耀在夜空中,一瞬间绽放出万千般华丽的色泽,璀璨的星辰好像暗淡,如墨的夜色被坡上了明亮的油彩。
刚刚走了没几步,便有石头松脱往下滚了下去。在走了大概二十来米后,坡子开始陡了起来,并且能落脚的地方也变的越来越窄,并且在爬到一半时还出现了需要跨越的山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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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缉事厂的任务?
“呸,什么东西,作态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恶心!”金焰在心里骂着花子。
就在寻白队的猜想和忐忑中,两辆吉普晃晃悠悠的开进了荒野的沼泽地。
听着外面的引擎声越来越远,秦子衿闭了闭眼,放下手中的碗筷,将桌子收拾干净。
“那好,但愿你说的是真的,这个怪石我不会给你,但我不再干涉你的进入,我现在就放你进去。”墨狐从身上掏出怪石。
费博哈哈大笑,双手抓住一个满脸惊恐的士兵用力一扯,‘撕拉’,生生将其一分为二,血雾纷飞。
如今孩子也差不多三个月了,胎位也坐稳了,日后只要好好主意着,就没问题。
这属于偏向极限的操作了,在他们把蜘蛛引过来后,两边的配合必须准确。
素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直接的问着师槿,已经开口了,接下来的一切,她之前已经在脑海中想过了很多次,但是就是偏偏不敢面对真实的时候,会是怎么样,她能不能坚持下去。
龙暴煞君见到重兵防守的白眉山都没有将官军歼灭,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了龙族水师军团身上。他任命龙鲨兽为主帅,统帅青沙河二十万雄兵进行阻击官军。
不知为何。在离家的时候,屠舒明明就是和父亲闹僵的。但现在再次看见对方,屠舒却有一丝丝的不舍了。
飞虎煞君见到这些师徒法力高强,都十分难对付,为了保存实力,这才下令撤退,返回了飞虎山进行坚守。
没有谁会对自己的计划不负责,所以大长老既然控制住了族长和长老们,以大长老对他们的了解,肯定有一定的信心可以一直困住他们,可是现在……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呢?
"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可以是我老婆了吗?"蓝诺莱斯一脸疑惑地问道。
赵欧普的几个心腹没有考虑太多,在听到命令后,立刻掏出手机传达出去了命令。
荀攸说道:“在下斗胆猜想,想必是凉公要不计前嫌,宽宏大量地任用在下了。”说到这,荀攸又是微微一笑。
宛缨慌张起来不知道陈账房什么用意,站在那里好半天没动。阿贵也不知所措。
"雷伊?你怎么会在这里?卡修斯他们呢?"见到雷伊,盖亚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你说得对,欲速则不达。”圣主也觉得自己太急了,都已经等了千百年,不必再急于一时。
大眼的余光一瞥,我自张起灵手中夺过塑料酒精瓶朝不远处的黑瞎子扔了过去。
郑深带着一个队去泰山营走了一圈,泰山将士大闹赈灾现场的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
城市的幻象正在崩塌,真实的面貌逐渐显现。街道开始扭曲,建筑物像融化的蜡烛一样变形。人们惊恐地尖叫着,有的人身体开始发生异变。
奥蕾莉亚那边甚至出现一个威胁等级7的个体,要不是动用DELTA晶值她都没办法击退它。
另一边,仓田乘坐在一个基兹兽XT怀里,带着剩下的基兹兽XT,以及从生化暗龙兽变回来的圣,逃入森林深处,急急而奔。
那爆炸的锅炉他也看了,似是精钢所铸,竟然炸成那样,院墙上还镶嵌有碎铁片,可见爆炸威力之大。
又过了好久……可能本身没多长时间,只是我觉得太漫长了,一边很担心剧情出问题,一边又说服自己不会的,吴邪是主角。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对圣怎么样,只是将其关在改造舱里,对他来说,圣的利用价值是没了,可还有几分研究价值。
一入庭院,入眼便是青石铺就的大路,直通到一座木桥上。而过了木桥之后,便见得康王府的正堂了。
修为精深,皆凝练大道之光,位比极限强者,他们是月神一族的核心力量,辽阔的神殿内部,面积远远超越万里,一根根巨大的莹光玉柱矗立其中,一位位月神一族的族人行走其中。
顾姨娘见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高琳华,见她神色淡然的样子,不由得苦笑。
不过三叔的那些银子,应该都是拿来养兵练兵用的吧?竟然会花在这样的事情上,果然是胆大。
苍炎门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更何况,赌场是用来赚钱的,不是用来送钱的。如果这件事没处理好,不止是邢回,就连邓茂也会受到门内长老的惩罚。
一道道浑厚响亮、清脆如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面上有些尴尬,连忙再次兴奋的对着上首的盘古圣者拜去,虽然眼前的盘古圣者与自己等人印象中的不同。
早餐吃的是鱼肉粥,黑水河里鱼最不缺了,熬粥味道鲜美,绝佳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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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知感恩
这个时候,苍崎青子旁若无人般走进了教室,在聚集在教室门口里不敢进来的一众学生们好奇的目光下,来到诺亚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在芙蕾雅的背后,猪人壮汉奥塔似乎发现了芙蕾雅的目的,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可却选择了将其吞了回去,默默的跟在芙蕾雅的背后,同样紧盯着前方的诺亚,不再移开目光了。
“你之前说你知道离开此处的方法,不过那又如何,我只需按来路返回即可,又何必让你告知?”林雨目光闪烁的问道。
如果能够到达空岛的话,海贼王世界的风味还是能够尝到的。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说不定连霸气的技能卡片都能一并入手。
说着这样的一句话,穿着便服的苍崎青子从起居室的方向走出来,来到诺亚的身边,仰头,与诺亚一样,看着玻璃天窗外面的夜空,声音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钻进诺亚的耳中。
林雨面色平静的看了二人一眼,没有说话,目光深邃的向身前的店铺门口看去。
学园里早有规定,成为『位阶III』的学生基本上都会尽量的被安排参加研习的机会。
可是,这个大好机会,两天前便开始了,而且这两天以来一直都没有中断过。
一口血出,鬼乃阴邪,口中血俗称鬼血,为极阴之物,尤其是印在黑夜之下,血与夜竟是傻傻难分。
吴用决定还是赶紧把它带到郊外去,找个洞或悬崖什么的扔下去算了。
“秦槐远待帝后与太子走远,才收起方才焦急又无奈的表情,站直身,平静的凝望着圣驾离开的方向。
血骨古战族,古战界的顶级势力,不要说图腾一族,就算是图腾古战族,都未必敢招惹血骨古战族。
果然是金蝉脱壳之计,不得不说,事情如果真的能像樱花美里子那样发展的话,确实不失是一个好方法。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吗?”一个护士从抢救室匆匆跑出来,对着坐在门口椅子上等候的些范,任二人询问道。
大祭司随口应了一句,枯瘦的脸颊之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墨如烟走的是武道修行,跟牧易是两条路,牧易参悟的是心的变化,而墨如烟走的是以武入道,开发自身的道路,所以说两者截然不同。
甚至在他们看来,只要杀死了牧易,这大奴自然就不再是威胁,甚至两人心里也抱着能够把大奴收服的念头,毕竟这大奴一看就智慧不高,关键自然就在牧易身上。
就算是被纪雪竹逐出家族,纪凝雪都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离开纪家。
随即是云朵朵和介子微给德罗西拜年,众人排号给德罗西拜年,然后是互相拜年。
难得的这个寺庙能够住下这么一大帮子人~剑心看着在拼酒的银时还有土方,以及旁边很多的人们~抱着自己的逆刃刀坐在了外面看着星空。
“哎呀,董事长好!回来了?”证券部经理,才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发现吴潇赶紧招呼。
但是那个时候,丰子恺就要对介子微透露黑手党内部的隐秘和绝密,有着出卖黑手党的嫌疑,他不得不轻声想提醒丰子恺一句。
高远虽然知道孙兰兰的意思,但是人家说来说去都是在说帮自己,总不能翻脸吧,不然别人还认为你不识好歹,人家要帮你你还给人家难看。
傍晚的时候父子俩返回,李俊明带着允儿到海边参加烧烤派对,然后坐在地上看酒店的驻唱歌手的演唱。至于李胜宇。李俊明说是有工作有忙,允儿也就没再多问了。
研河琴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打击,接着看屏幕、哥哥大人左手握着辅助器指向那个士兵。
秦羽观察了一个循环后,发现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火阳灵玉床取出,盘腿坐在了上面,开始钻研、琢磨着段时间来自己所感悟的火系、雷系和生命系法则奥义。
“理事……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李俊明面露难色,并没有一位这个消息而感到特别的兴奋。
剑气消失,蓝月也是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众人发现蓝月不知何时绕到了灯兰的背后,她手中的长剑,一剑狠狠斩下。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笑脸相迎,而后在听到‘白莲’两个字的时候,迅速的就闪了。
那些锐利的花瓣,由头至脚,密密实实的将况天佑层层包裹了起来。
滑稽要如何说服特遣队员们参与计划,楚承并不关心。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不过刚才见识过夏风那震慑鬼心的气势后,她和张百万忽然都对眼前的六人充满了期待。
陈慧见我替矮子说话,生气的嘟囔着,撤手回来就往外嘴巴上摸,虽然被水浸泡过,她的手上仍然残留着那种糜烂的味儿,恶心得我连连摆头躲闪,嘴里骂着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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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快借老子钱!
“如此,那便幽都见。”叶辰说着,便带着李肖和白素素离开了。
这或许就是赵铁柱与别人最大的不同,也是他能够走到今天的秘密。
殊不知,这同样是一种自我毁灭的行径,无数正在发生的灾难,正在验证这种道理。
“大哥英明!”荆天明不无拍马屁地说:“日军大本营搞了一个比基尼计划,说要在大后方实行焦土政策;破坏力度未减反增,还把地域大大扩展。
纳兰家族在东辰来说,也是极其厉害的家族。武功丝毫不属于东陵一族。
张扬连忙接过衣服客气了几句。许美琳和刘局长便走出了洗手间,让张扬换下衣服。
若不是我亲眼目睹了神树的神奇,刀疤脸如今的恢复,我肯定不会相信她的这番天方夜谭。
“莫非可以到三十一级?”林东心中惊喜,若这一颗血菩提让风铃的实力到三十一级,那就比较值得了,只到三十级有些亏。
吴四宝是上海滩的魔王,其名头甚至和黑帮头目黄金荣齐名;季云卿和黄金荣是拜把子兄弟。
“寡人闻之,齐国乃荆人之盟国,何以今日入我大秦谒见寡人?”赵政漫不经心,田假入秦不是一日两日,谒者故意今日才召田假上朝。
“呦呵,亲家来啦!”柳如烟抱着歆歆从卧室里走出来,一看到这么多礼物,喜笑颜开,看这礼物的高度,就知道这两口子对我家丫头的重视程度了。
宗族大会上的比试,是选家学中的佼佼者来进行选拔排名,朱攸宁去了,八成也是不敌,他想着能带着朱攸宁去见见世面也好,但那么多人,其中还有许多陌生人,他不跟在身边,哪里能放心?万一有人使坏可怎么办?
李拓北大咧咧的在刚才朱攸宁的位置坐下,伸手就要拿点心,还是扣肉急忙递了温帕子来给他擦手。
一旦有长宁这样的领头人振臂一呼,那被四散放到各地的柳家旧部必定会云集响应。
“知彼司已遣人至秦国,其将顺水而下,以测水速。”勿畀我道。
外面偷听的林思德听了也禁不住身子一抖,他等了老半天,总算等来了动作片的开始。
他看着府门前的人都散了,又看朱老太爷等人对朱攸宁的态度,结合朱攸宁长安钱庄东家的身份,哪里还猜不到端倪?
“有必要吗?”楚羽觉得没必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再说奇美拉现在也去了国外,他留给自己的电话有可能是联系他或者联系他最亲近值得信任的人,有可能引起神迹其他管理层的怀疑。
大家核算基金时正好多出几百,于是乎,大家拍手决定,租个三居室的公寓。
大部分的远洋商船,在公海大洋上的航行状态是,升起前桅和主桅各一道横帆,留七八个水手和舵手看管,其余人在舱内睡大觉,在顺流且天气好的时候,远洋商船甚至不靠帆只靠‘浪’前进。
你为什么会来改编这部呢,还不是因为他出名,他为什么出名呢?
不过作为苏星来说对这件事情也无所谓,因为现在的李闯王和他的这些手底下已经是他这个东方皇帝的部下了,所以被他们干掉的敌人也会直接转化成为能量值。
从今以后,他和云梦萝将完全绑在一起,今生今世,永远都不会再有人能将他们拆分开来。
她确实没有要怨紫翼的意思!只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觉得太羞涩了,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紫翼了而已。
云逸轩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这般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苏月对他这般态度,一半是因为以前他做的事,还有一半是因为担心吴美人的安全。
在中军高地所在的背后还有数万精兵未动用,实际上,顺治只是往运河与百脉湖之间的区域派遣了两万漠南蒙古骑兵,漠西漠北和关外八旗以及部分漠南骑兵和八旗劲旅都是没有动用,这些精锐马步加起来有七万人。
但易景璇软硬兼施,用暴力攻击它,只是让它知道自己的厉害,身为雷鸣岛宗主,是有真实实力的,非夸夸奇谈之辈。
“把袁龙彪抬上,然后带我去正义会的大本营,我一次性把反对我的人都清理了!”李天恩命令道。
过了许久,车子突然变得十分陡,而且声音也加大不少,如果她猜得没有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郊外,路不平,坡起大,车底盘磨损重,故而发出这种可怕声响。
“不……”霍尚宁一愣,刚想拒绝,抬头的时候,徐依冉却已经离开。摇摇头舒口气,把杯子里最后的咖啡喝干净,然后再次投入工作中,一时间,办公室内只剩下了沙沙的写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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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女菩萨
艾琳站在苏北的面前,一脸歉意。苏北怔忪,艾琳的那双眼睛明显的哭过,难道是因为景莫黎?不,这根本就不是艾琳的错。
“本王的莲夫人岂是能随意出现在这朝堂上的?齐宰相这个要求未免太过分了吧?”想要现在就让春莲来作证?他还没有这个资格!虽然春莲现在不受宠了,但是她也还是自己的夫人,岂能随便出现在这种公众场合。
可是,一切疑虑,却在轩辕接触到他的领域范围内,被打消。天穹,这时,才认为,轩辕,是真的敌不过他。
而在这过程中,始终有一双眸子盯着林微,随着她的移动而转移。
听完林可欣的话,突然就笑了出来,原来这妮子是这样生我气呢?这不是吃醋又是什么呢?
“参见黎明师兄······”温志忠,武山等人等剑光停歇,不敢怠慢,连忙低头上前拜见。毕竟,不论是因为这人的实力身份远远超过他们,还是因为刚刚这青年男子救了他们,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上前拜见道谢。
满佳很少这样发怒,即使遇到再纠缠的客户,也会调整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尽量的做的妥帖,但是很明显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客户,而是个无理取闹的醉鬼。
夜深了,除了潇潇的风雨声外,李晓芸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此时,秦龙显得郑重了许多,双目也锐利了许多。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颗光彩夺目的璀璨珠子。
阳光,浓烈的阳光着实刺眼,麓麓风尘滚滚沙,十年,能有多少个十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江湖却依旧还是那个江湖,无止尽的争斗,不停歇的杀戮,名与利的相逐。
对此,曲志恒也不明白,也无法跟韩萌萌解释,只好朝对方一笑了之。
耳朵部位永远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同时也是人的致命所在,刘晔一时不察,耳朵中登时流出丝丝鲜血,剧痛更是直达脑部。
在确认了是六十万没错以后,曲志恒赶紧把卡退了出来收好。妈的,这么有钱,还租什么房子?直接买不就得了?
真别说,保罗还真一只手就把思琪给‘弄’晕了!就在思琪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狠话的时候,保罗一个手刀砍在了思琪经脉的‘穴’位上,思琪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三殿象征帝国政权,三宫则为帝王后妃饮食起居之所,其规模宏大,建筑气势雄伟、豪华壮丽,可以说是整个止水建筑艺术的全部精华展现。
“严重个啥?王爷在自己地面上耍耍还犯法么?”赵子谦也不解道。
很可惜,作为一个健康人,那和尚有两只眼睛,而且这些家伙显然是受过针对性训练,只用一只眼睛就能够履行身为罗汉大阵中一个环节的职责了。
不得不说,宋市长的演技是很好的。这一番话说的是声情并茂。可曲志恒却不是傻瓜,再说,他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内幕。即使不知道,宋市长的这番话也不成立,哪有一个公司老总不知道自己公司剩余资金就去竞拍土地的?
“不辛苦,大哥!只要你和兰姐姐没事儿就好!”胡清唇角上扬,眼里泪光浮动。
本叶言夏、肖宁婵、任庄彬与程云墨在一起是不会出现无话可说的安静画面,可这次多了个大家都不熟悉的陈映念,四人也不敢什么话都说。
“后果?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废物老子和废物儿子,倒是绝配,离我家沈昭远点,否则打断你的腿。”林东寒声说道,醋意大发的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饶是他们跑得卖力,跑在最后面的左清灵黄倩差一点就被跑在最前面的丧尸追上了。
传承者们本就桀骜不驯,漳岳平的一番做派难免令人心生不满,一些传承者甚至故意搅乱局面,坐看他出丑。
悲风摇了摇头,望向擂台上的武者。那武者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红发,浑身散发着不像的气息。
“我觉得还是大长老吹牛逼的功夫忍界第一,你怎么不把四大国的牛都吹死,让大家都没牛耕田都饿死了?”富江一脸嫌弃的看着大长老。
“曜云,你怎么了?”不知不觉间,度长青的瞳孔已经竖成一条炽亮的线。
店里一众服务员与顾客看着手挽手往外走的两人目瞪口呆,觉得今天自己就是柠檬树下的柠檬精,要酸死。
只要谢辰将炼香炉给了韩行忝,届时,逆天者联盟攻打魔族便是指日可待。
林凡瞬息踏去,看到这吞天鳄蟒的血肉鼓起一个大包,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一样。
几人下车,安邦叉着腰带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嘴里叼了根烟,十足的军阀大佬气质。
“我吸……”一声怒吼传遍整个天伤城,紧接着就是月落君主的咒骂。
于此同时,一直跟在车队后面的那台皮卡突然加冲了过来,一直开到栽倒在路边的商务车后才停下来。
之后,便是联姻之事,她虽心有抵触,但她也知道当今局势,绝不可任性而为,可是,她已经心有所属,更是私定终身,联姻之事,自然是万分不愿。
这一连套攻势,就是胡乱攻击,根本不在意自身的情况,每一击所爆发出来的力量都惊人的恐怖。
至于另外一边,梁欣倒是依旧保持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并未开口说什么,但是看样子,似乎也并不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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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兵器大礼包
里萨迪兰满脸茫然,他既不理解李昂为什么让克洛泽后退,也不理解巴克斯人为什么停下脚步。
几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姜湮耳边却响起系统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
姜湮推开门,顺着岁岁指的方向走到衣柜前,魏康两人都很疼孩子,知道她喜欢粉色,所以柜子上也从头到脚刷上了粉漆,魏媛又用各类贴纸贴满了整个柜门,显得有些花里胡哨的,却意外的和整个房间的布置很是契合。
金奇更是将路仁甲传授自己治理瘴气的事情将给了越人,越人全都将路仁甲当作了‘大越王’。
「他有哪里对不起你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姜湮问出了此刻崔志阳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她有预感的抬头一看,天花板上,一根触手正悄无声息地向她伸过来。
别说气息,雷昀身上能探寻气息的经脉都碎成渣了,至于魔气,一些修为低的人,其实就连刚才雷昀杀人的时候,他们都感受不到什么魔气。
她有一点为难的抓住了晏憬琛的手臂,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龙飞看的有些皱眉头,这些食品龙飞发现许多还是天翼集团的商标,这些食物龙飞也知道,是妻子用他的名义来让这些天翼集团的食品公司、种植公司等等对其进行一些慈善救助。
“那行,就这样。我还有工作,先挂了”曲筱绡便挂了电话,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办。
那些在‘乱’石堆里,跑来跑去的魔卫,此刻在郭临眼中变成了白‘花’‘花’的天炼币。呵呵一笑,郭临就开始了自己的发财大计的第一步。
这些人的行动都是在她冷凤仪的指挥下。楚涛心里一清二楚。她本想用釜底抽薪之计孤立楚涛,但看来并不奏效。
“哈哈哈……”得到皇帝的口谕,陈千驹放肆大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将郭临一点又一点的折磨致死。解开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深蓝色的法袍,陈千驹纵身一跃,空间囊中里的深蓝色的宝物一样一样的被取了出来。
李彦这么说一方面把自己的意向已经表达清楚了,另一方面也算是给大魔导师留了几分面子,省得他下不了台。
军令一下,本围成圆环的众官兵,迅速往两侧分散开,让开了一条道路。
彪形大汉的脚步沉稳,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信王揽着她一个箭步冲上来,当即与彪形大汉厮杀起来。
凌羽见到这些鱼人的实力均是战将级别的强者,心中大喜,高声喝道:“这么多场能全部都留下!”他说话间,战神之剑突然出现在右手,挥动之间数十头鱼人当场断作两截,一团团光球,冲天就要远去。
这回胖子哈吉依然跟着星辉佣兵团一起冒险,不过他表现的机会可不多,星辉佣兵团一路上能不和魔兽战斗,就尽量不理会路上的中低级魔兽,这也让胖子哈吉少了很多和低级魔兽战斗的机会。
在郭临期待的目光中,铁血冥皇终于倒下,身体化作陨石,直坠地面。郭临二话不说,脚踏一寸光‘阴’,将它接住,收入戒指之中。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当白衣圣使威胁到她的周围,第一想到的竟是求助于楚涛?为什么连这一点都能被江韶云所利用?
江白将指针放入四方经仪中,催动法决给迪卢克实验了一下,在确定这法器可以找寻他的位置之后,迪卢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最后,竟然连不太八卦的司涵宇都知道了,可是这种事都不敢直接问当事人。
不过周燃买回来的麦乳精,何春花是不放心刘丽芬自己弄回屋子里去的。
这让前来参加活动的春风巷居民十分羡慕,尤其是在屏幕播放到物业人员进户帮助业主们维修整改室内问题的时候,大家面上不仅艳羡,甚至还有几分自卑。
“青莲兄,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田阳撇了撇嘴,径自看向了一旁的李青莲。
夏萌也没客气,接过水壶后,赶紧让其他人拿出自己的保暖壶,每人能分到半瓶左右,虽然只有几口的量,可他们也十分开心。
腊月二十九这天,一家人将家里里里外外的做了一个大扫除,将家里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路东家,你告诉了我,我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绝不会跟任何人提及。”唐糖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和他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轻轻碰了一下。
火药可真的是个好东西呢!如今万物都被冰封在冰面之下,人力很难清理大面积的冰层,若是有了火药炸开,可就轻松多了。
在市里,能弄到一份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多数人都十分的珍惜工作机会。
“笑,笑什么笑,回去就家法伺候。”肖平板着脸直接把乐呵呵的周瑶提了回去。
“大家也可以多多练习哟。”白宏笑道,看来是不打算分享这个技巧了。
徐如意沉吟片刻,轻咳一声,笑道:“陛下,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以爱而合,一见钟情的事情在这个世道本就是天方夜谭。
“沐阳哥哥……沐阳哥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难道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霖霖了吗?”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充满着绝对的诱惑之力,没有人能抵挡。
其次,两名前来探亲家属的出现纯属偶然。据事后调查了解,刚刚到了不足一周的她们甚至不认识钟博士钟彩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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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要踹门是吧
玄幻虽然被盘古一斧所创,但两人极招相拼毕竟抵消了绝大部分的威能,加之玄幻肉身之强并不在盘古之下,他身上的伤势眨眼之间便已恢复如初。
这种攻击密度,不仅巅峰玩家们没有经历过,连发动攻击的妖族玩家们,也是第一次看到,战舰上欢呼声雷动,都在等着这种攻击过后,直接去接手海港的防御。
可惜事实并不是那么美好,没有神识相连的身体还是会朝凡人身躯变化,哪怕也会无限延缓衰亡的过程,但还是会衰亡,留个备胎也就显得不切实际了。
赵浩南提议和林东生的补充完善,得到了与会常委的一致同意,也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了这次省委常委会。
做完了必要的检查之后,特别是听说外边走廊里有很多矿工和家属时,齐天翔再也坐不住了,赶忙走出病房,与受伤矿工和遇难者家属握手告别。
原来证道成圣也分三六九等,将道基寄托大道为上等,寄托于各界天道为中等,寄托于天道境的强者身上则是下等。
“歹徒伤人,立即开枪!”局长程作通看到此景立即害怕的喊道。
“我不怕委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还可以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过一些平淡的日子,难道不好吗?”龙灵儿急切的道。
二层的植物从新恢复到了植物原本应由的生态位置——作为食植类动物的食物,以及提供氧气和遮蔽场所。
宴席在偏厅,由两排长桌组成,酒菜已经摆满,仙帝魔尊自然而然的分坐两边。
什么天色不早?现在才下午两点,对于慵懒的巴黎人来说,现在才是一天的开始。她在这时候要回去,原因无非就是一点,厉封辰不高兴她出门,她就委屈自己不出门了。
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睁开眼睛,头一个感觉就是肚子饿,还有就是有些汗。
这仿佛还是露娜走了之后,叶风回第一次看到长风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不是没挣扎过的,他也有怨念,为什么自己得不到的,千陨却可以?
我不会让罪名白白落在我的头上,我知道你紧张,但是我没有那么脆弱。不要为难局长了,他也没有办法。宋唯一苦笑。
并且,在大营后方有着人类居住的城镇,这苍澜港就是其中之一,并且因为是港口,所以是最为热闹的。
“经典的东西需要翻新翻新”这个账号,是这个论坛上的P图大神之一,对于P图的鉴定也从来没有出过错。
“七哥,不用那么废话,这帮孙子想造反,奶奶的,今天锦逸侄子在这,我看他们谁敢上手。”十三长老脾气火爆,一咧大嘴直接开始谩骂起来。
“你胡说!”夏眠人还在检查台上,冲着医生大叫,她几乎是要疯掉了,想要生生地撕烂了医生的嘴。
作为清风帝国的属国,周边的金花三越以及高丽乌玛等国家,都是神州语和当地的土话并行。那个战俘很显然是听明白了周季龙答话,所以出来争辩着说道。
“张大人,咱们都是自己人,本官也不客套了。这次前来是为了今科状元和榜眼的事情,本官刚刚接手吏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还请张大人行个方便,把他们调到礼部去,可行?”刚刚坐定,高拱便直奔主题。
沈崇名一阵哽咽,就这些东西,哪里能够抵得上每日身体机能的消耗,不要说需要营养的孩子呢,就算是一个壮汉连着喝上半个月,也得活活饿死。而眼前这么多灾民还能活着,实在是个奇迹。
“雨无尘,下一次,我绝不会败给你!!”就在宇战宣布宇辰他们的胜利之时,上帝之手的一声呐喊回荡在整个圣城上空。
虽然比武还没有开始,但是广场之上早已是人满为患,这便是有官府参与的好处,组织能力绝对不是沈崇名那种宣传手段所能比拟的。
“咚!”一声炮响,让在场的人顿时安静了许多,李云飞看了看天‘色’,看来已经接近午时了,第一声追魂炮响过之后,在场的死囚脸‘色’都是苍白了许多,同时也是挂着解脱的笑容。
骆祥的眉毛一动,联想到昊天这些天的举动,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眼睛微微一眯,骆祥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昊天,是越来越成熟了。
同时,他也不相信曾浩真的以为凭此阵法便可拿下自己等人,然自己等人一但出去,随便一人都可轻意斩杀曾浩。
“该死!我要杀了你!”白军愤怒的杀向了剑尘,脚下旋转一阵光泽,凡是能使用领域级别能力的玩家,在空中飞行,已经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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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正义必胜?
“姐姐!”林鸢一脸惊喜站起身,看着进了营帐的黎素,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拉起了她的衣袖。
等司南离开后,邵珏深深呼吸了一次,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但是脸上的凝重却没有能散开。他忍不住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当然,要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她想看到的那样,她也绝对不会勉强黎素。
然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常昊次次都会被逮个正着,乖乖去教室外面站着。
科学手套的功能性非常齐全,但攻防上宇智波信也看不上,至于飞行能力,虽然对现在的他有帮助,但宇智波信也没稀罕。
但是她喝了那么多酒还是可以清楚的讲话,这酒量着实惊到了不少在场的西戎人。
她想不通这名声如此大的千面郎君为什么这么喜欢撒娇,难不成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周静敏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在场的都是会功夫的人,耳聪目明,又怎会听不出来呢?
而且,就算是他,看到在场出手过的晓组织成员,似乎也没有能稳赢的,倒是有几个自己很确信自己打不过。
看到这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顿时能够感受到这一把枪的不凡,如果到战场上岂不是一面的敌人都要死绝了。
四人到了秦陌殇提前定好的位置,服务员毕恭毕敬的递上了菜单。
几乎都不用宋鸣恒再加以引导,网友们就已经脑洞出各种千奇百怪的阴谋论了。
舞乐踏入下一个重拍,红色帷幕在鼓风机特效下飞扬涌动。卫时手臂蓦然用力,两人交错时卫时一个替举换位,在被男人脊背挡住的镜头死角,巫瑾觉着自己几乎要被大佬摁到怀里。
明尧惊怒,抄了家伙就要上去暴揍魏衍,林客赶紧拉住,悉心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明尧立刻反驳我家队长那是河蚌吗他是珍珠贝,正在此时又一道尘烟翻滚。
魏皇为了此事,似乎十分震怒,朱家的势力因此更上一层楼,身处后宫的德妃掌握管理六宫大权,风光一时。
常年在外的越天宗三大护法之首的凌易率先叛变,加之宗族内部的另一位护法的响应,昔日如高山之巅遥遥不可仰望的青葱巨树就此被拦腰斩裂,一分为二。
这次她被送到庵堂去,陈蓉儿料定她已被王府厌弃,就有些肆无忌惮。
颜兮月并不想要回家,但是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犹豫再三还是上了车。
方依依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余生慢条斯理的下了车,直接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脸上满是不情愿。
一个被莫春雷、叶伽罗、烈西风三人联手击杀,另一个则被宋墨谷赤月等人围攻而死。
对他来说,爱是以后才能证明的,本不应该轻率地说出来,但允儿这样的年纪是不懂那些的,他也不想故作深沉而让她胡思乱想。
只见六气汇源各自形成灵石,遍布整个宽一百米、高五百米的通道。看到如此宝贝,两人欢喜得不得了,都有点跳起来了。因为这通道里灵石足够他们回复自身修为,还能够让他们消耗百年都用不完。
当然,也许更应该说,德赫亚这个球员实在是太麻烦了,到了下半场比赛之中,曼联的防守,基本上全都是他来完成的。
而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带着另外两名壮汉出现在了这片基地。
出来的时候,也是浑身哆嗦,身上脸上挂着白霜,一副弥留的样子。
科尔森为俩人做了介绍,简单地说明同意加盟的另外两名顶尖高手并不愿意来韩国,他们宁愿待在美国。
楚阳的身子在前面如同变成了一股扭曲的青烟,从茂密的树林中蛇行而去,竟然从到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然后他与冥界鬼帝兄妹二人阎魔罗王、阎罗魔帝、地藏菩萨共同耗费无上法力与神通,让这已经成为一粒幽冥之种穿越宇宙时空寻找到生灵再度落脚的地方。
即使最不看好这个所谓地图产品的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猜想,三家公司联合开发的地图,居然粗制滥造到这样的程度。
风格迥异于草原及西域建筑的一座座华美宫殿固然让他眼前一亮,但视线扫过一堆堆积雪时,却又多了一抹儿阴霾。
郭汜和张济二人并不反对,当下,命令传达下去,李傕三人保留的一万骑兵也派了上去。如今,董承、曹仁他们的兵马也都上去了,又拿什么来抵挡这一万骑兵?
丁善庆还好说,毕竟他没有什么直接的经历,对这个年轻人只有一个抽象的印象。
到了阿三国,他们先住进了一家非常豪华的酒店,然后给敲诈信的人打了电话,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青龙没有理会荒龙的辩解,一爪将它高高举起,然后扔向空中与凌云战斗的另一头红色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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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现在爽不爽?
她本不欲打扮,可想起君久尘出众的外貌和他望着楚紫宁时的微笑,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了上来。仔仔细细妆扮了一番,心想:纵使是自己瞧不上的,也不能让楚紫宁抢了去。
他认得此人,好像是叫木。此刻他弓这身子,双手捧着石矛,置于身前。
洛云天抓着唐雅馨的手,运转功力催动体力的天地灵气,沿着唐雅馨的脉络,在唐雅馨体内转了一圈。
赵北风一口气说了五点要求,而且说话的时候,神情淡然,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刘婷婷想不通,程浩明明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大学毕业生,家里是农村的也不富裕,他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多钱?
不曾想到这道家九字真言竟真有如此强大之伟力,看来以后得好好修炼一下。
殿内武安伯与几个御史展开舌战,燕帝边看奏折边欣赏,眼睛里有火苗跳动。
反正看见这些人震惊的模样,张行天就感觉到莫名的爽利,这感觉,真不错。
“二位道友莫急,这炉鼎交易的地方就在这里。”宋真一边尽力的稳住二人,又朝四周望了望,内心暗道他们怎么还不来。
白飞比划了一下,大致的寻找了一个方向便随着去了,好在几人的运气比较好,仔细仔细看了看才确定了,应该就是这栋废楼。
明显可以看出刚才的爆炸恶魔龙是用翅膀挡住全身才得以逃过一面。
刘诺心里起了不一样的想法,甄念双看见自己三级九阶的实力,只觉得对面的魂力没有之前压迫感那么强了。
至此波彻西万没想到视作底牌的最强一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败下阵来。
已经晚上八点多,韩子航本以为柳眉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找了半天都没见人,电话还关机了,韩子航坐在卧室床里,眉头紧紧地皱着。
“那我这是命大?”林浠本来还真没觉得事态有多严重,她之前还想如果当时不够警惕真的被歹人得手,坏的结果是丢了贞操,更坏可能丢一颗肾。
“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让你那么怕我”帝景御用手摸着沐然耳侧得头发。
“有不少人都知道?”听到这个回答,赵构愈发感到惊骇了,脸上掠过一阵阴晴不定的神色。
霍凌霄感受到有炽热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和卫曦月,就往这个方向看去,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两个属下在盯着他们,心想:看来是我平时对他们太好了,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偷窥。
面具男拿回手上的紫色猎魔刀,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六人吓的身子向后缩了缩。
没有过长的介绍和说明,这个名为“精神病人”的职业,只有如此短短的一句话。
“你的位子在右边。”君晏黑着脸道。看着红殇已经在自己身边没骨头似的坐下。发现这一点,红殇和自家妹妹有些像。
“糟了!”我心中大喊不妙,来不及跟楚南风解释便慌不择路的冲了出去。
看着迪克不解和奇怪的表情,男子脸上挂着“少来了”的表情,在拍了一下迪克肩膀的同时,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但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皇帝又昏迷着,她就算是大兴最尊贵的长公主,在皇后面前没有皇帝撑腰,她也不敢放肆,她还没有傻到让皇后来抓自己的把柄。
“你怎么了?”段情擦觉到了勇命果脸上的不自在,跟着坐下,身子向前倾,着急地问了句。
顾辰今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前就下班回家了,可是不但没有发现许秀秀失魂落魄伤心的样子。
低下有几个冯雨辰曾经的“爱人”站不住了,嘴里都是骂骂咧咧。
这下好了,原本说生病是装的,现在居然成了真的,别说是请假几天了,恐怕没有半个月是没法出门见人了。
随着家族的人纷纷离去,夜家也坐上了回程的车子,只不过车子里多了一样东西。
加百列偷偷的抽出水银剑,随时准备拼死一战。黑熊也将子弹上膛,虽然没什么理由,但他却坚决的站到了翔夜的一边。。
“回,军区的假只有三天,明天就得回去。超过了,就会被记处分。”她要做的事情,什么事情也不能阻挡。
“都瘦成这样子了,怎么都不知道补一补,改天我要说说明礼。让他去看着你,怎么给我看成这样子了,我可怜的儿子……”,苏母眼睛一红,眼看着泪水就要掉下来了。
咬着下唇不说话,她又听到他解释,“供电系统进水了,酒店奖金三分之一的客房都停电了。”。
这就是自己疯狂了一整天下来的成果,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那么能吃,干掉了那么多的东西。
她心里也堵得慌,委屈的坐在那里,药膏药膏没有。手上还有伤,有人居然还生着她的气。
一回头,只见陈曼菲已是将手伸进了一个黑袋里,从中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掀开盖子,露出两只黝黑铮亮的黑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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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明王私生子?
这武器也是够另类的了,三个柱的叉子,长度足有一尺,闪着银色的亮光。
只是,让陈强无法理解的是,那邪恶手印是君落羽的独门手印,他陈强是因为尸体机能回收系统才好不容易掌握的,可是那个安若天的追随者又是如何获取的呢?
诚然,水帘洞所在的平台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至少远离巨兽侵袭,还有水潭可以乘凉游泳,但真是岛上最好的地方吗?
秦红都看懵圈了,活了三十岁,她从来没见识过这么精妙绝伦的医术。
这个时侯,如果高伟他们提出要走,并且真的走的,说不定还能在傅千言与陈强之间埋下了楔子,瓦解他们的联盟,可这样一个极为宝贵的机会,却让他们错过了。
帝摩丝跟艾米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瞪着眼珠子看着前面,最后两人互相看了看——这么厉害?
此时,花锦并没有入睡,周天给她安排了住处,房间太宽敞奢华了,对于周天来说,花锦给他的印象非常好,他自然不能亏待了这个姑娘。
洪高杰他们几个的心蓦然悬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周扬,双拳紧握,恨不得冲上去夺过周扬的手机替他说话才好。
顿时间,林维感觉到地面剧烈的震动,就像是某个沉重的物体猛然降落。
从现在发生的事情看来,自己还没有达到王都,就已经遭到了一名二级巫师学徒的刺杀,虽然她的实力很弱,但是也有些超乎林维的预料。如果到达王都,林维也不能确定,幕后的策划者会不会对自己产生安全的威胁。
众人不解的瞧着龙鹰,眼前的难题,根本是个没可能解决的难题,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多少人能逃出生天,就该让多少人逃出去,怎都胜过在城内等死。另一个选择是冷血地射杀被逼前来攻城的俘虏。
听完后的使者怒尖中烧,一股骨民们独有的暴力冲体而出,身子忽然陡变,一下子涨了近半的身高,瞬间的暴发力让陆天羽看到了他的强大。
龙鹰心中暗叹,对她们是不能心软的,眼前正是摆脱她们的最佳时机,否则等于被日夕贴身监视,大不利他偷鸡摸狗的勾当。最怕的是忍不住再和她们欢好,怀了孩子时怎么办?虽然机率不高,但不怕一万,也怕万一。
龙鹰心忖胖公公说得对,武曌对武氏子弟不单没有亲情,还当他们是政治工具。
林菁菁在忙乱中将残旧的麻绳带回宿舍,灵魂附在麻绳上的朱也跟着被带进学校。
跟着下车的军官,有一个军官正要斥骂郭拙诚不懂礼节,堂堂的师长来了都不整队迎接,但被夏海涛用严厉的眼神止住了。
索尼也是脚步微躬,一柄寒光四溢的长剑出现在其手中,旋即寒气一涌,森白的寒冰斗气附于剑身,将周遭的空气水分冰冻的些许晶体落地。
郭拙诚想想也明白了:公主身为王室入员,对这种yīn谋诡计的事多有防范,是以一看就能把郭拙诚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
“还可以吧,没有什么太满意的,也没有什么不太满意的,不过……回家的感觉不错,挺好的。”听我这么一说,世界树精灵顿时笑了起来,悦耳的声音不时回荡在我的身边。
李安国放起大火之后,一边指挥着汉军铁骑撤出堡外,一边命人抬来叛军堵门用的粮包,将堡门重新堵死了。
樱落头也不回地竖起手指比了V字形,然后上前和五个养蛊人对话,递上拜帖之后,便进入了挑战空间,莫剑他们也赶紧选择观战她。
大师兄的笑声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弱,嬴乘风虽然对医学所懂不多,但却也知道,此人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了。
“下官等,拜见李相公。”李中易高居于首座,接受了部下的大礼参拜。
不同于兽人的粗狂,泰西封生的精致至极,浑身透着一股优雅和贵气,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都是一副副最完美的画卷。
随着嬴乘风的名声鹊起,传遍了整个宗门,乃至于天下各派之后,有着这种念头的人就愈发的多了。
看起来这条路似乎应该是从头一根直肠一样通到底的,但实际上因为中间有步广里的缘故,其实是经历了几番曲折地,而这样的弯折就算是人徒步行走都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更何况是骑着马,想要驰骋起来那是根本别想。
其中有两种技术萧然觉得非常实用,一种新型的微型导弹技术,这是从一个自治船团搞来的,另一个则是一种更好的防御炮台技术,则是从一个边境势力手上搞到的。
李耀回头看时,看到了一大片铺天盖地、密密麻麻、风驰电掣的陨石碎片。
然而沈括却一心钻到官眼了,王巨心中感慨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诚不欺我也。
将蛋糕轻轻打开,用奶油加食用色素做成的十八朵粉色玫瑰映入眼帘,盒子旁边还用塑料袋装着一顶公主帽子和十八支粉色蜡烛。
“鄢澜,你说在这个班上我还没有和前面的人说过一句话呢!是不是太奇怪了。”白慕雪挠着头发问到。
霎时间,狂暴的杀意锁定住了傅展鹏,同样作为肉身成圣的真仙,李靖走的更是正统修真者的路子,战力虽然比不上他的儿子哪吒,但是想要杀死傅展鹏也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苏暖暖,划花你的脸又怎么样,段承煜那么有钱,他可以帮你整容!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给杀了,这样就可以让他痛苦后悔一辈子了!”颜若妍狂笑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
叶天随便接了一句,转而睁大了双眼,终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叶天本能的一句话,忽然使得叶天想起了这兖州城吸血的怪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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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死士
数个时辰的折磨,在鬼门关转悠了一遭的雷雨,脸色终于平静下来,脉搏也平静下来,一副老僧入定般。
“命令,五团除去七连之外整个团部支援我西南边境线的东部战线,具体位置等待师部系一部命令。”这道命令一出来,整个会议室都哗然一片。
“素民兄,这么急赶来见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李烨明知故问道。
“黄教官——打倒他!凌指挥官在看你呢。”众人开始大喊了起来,不过都是替黄磊加油的声音。
既然辜负了青竹他们,那这些奖金,就当做是他们这两个大哥给予的补偿吧。
毛三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这事也太突然了吧?老子才来这个地方几天,刚刚享受上好日子没几天,T他妈的就告诉我这么个事,难不成让老子上去送死?
威压好一点的就是蛇姬三人了,在能量波相撞的那一刻,蛇姬就预感到了危机,她抱起两个孩子直接逃到了数万米的高空上,这才没受多大影响。
再看看‘乱’匪危害的地方,只有密州、沂州两地,莱州、登州却没有发生什么大的‘骚’‘乱’,青州是宋威的驻地,这些‘乱’匪还不敢来,这里面难道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高木纯一郎二话没说,拎刀就砍,刘军之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索性也就硬拼。没过几下,刘俊就被高木纯一郎势大力沉的一招给劈倒在地,然后吐了一口鲜血。
云潇绘制了几张图纸,领着总管在院子里指点一圈,工匠们开始动工了。
先去沈星月那里陪她用了早餐,又安抚一阵,萧宗翰才坐车去了办公厅。
一左一右,馨馨的在中间,这种布局沈羽耗费了一番精力。他可是把这些年的本钱,还有面子全部搭上,只是为了就是离家人近一点。也幸亏,他们的家也不是属于内城区,在外城区,方便他们往来。
“也去学学平时该是怎么样,别学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月初还是有些羞涩,说着便背过了身子。
陆时遇切牛排的动作一顿,掠眸看向她的时候,眼底迸发出寒意。
在浅汐的冷静而又精准的指挥下,他们直接2:0战胜了九州,拿下了两连胜。
当然,话是这么说,他们轻易还是不愿意和李大龙发生冲突的,只是因为玄天子的出现,他们觉得自己对付李大龙也有了几分把握,于是多了几分底气谈话罢了。
沈馨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她真没有想到会弄的自己这么狼狈。看来,还是有些逞强,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没有能够了解清楚。训练,往后需要多多的加强一点。
“不知道,”瘦总摇头,这个他真不知道,他家王爷现在就没有娶王妃的心思。
衣服包裹严实,包被颜色也是鲜艳无比。大红的包被里面是白润的两个孩子,胖嘟嘟的脸上显而易见养的非常好。
今天的席面是刘三妹定的,点了一道软炸黄花鱼,这道菜是刘大姐爱吃的,几乎每次聚餐都会点这道菜。
“狄仁杰,张柬之,我们早就猜到你们会谋反,所以提前躲在皇宫内。”武承嗣大声道。
但陈木也只能解释到这里了,见萧韵好像不在乎的样子,也就作罢。
“老板,将你这里的特色菜做一些上来。”司徒玖没看老板递过来的菜单,直接开口说道。
这一次虽然炮塔被敌方的周瑜摧毁了,可刘峰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击杀了一次敌方周瑜后,场上的比分已经是2:1,双方的一塔都已经被破了。
他们掰手腕的地点在工地门口,大街上,几个路人停下来看热闹,对被秒杀的工头和唐骏投去鄙夷的眼神。
上路是魏延走单,中路马良和袁绍对线。下路的优势路则是马岱走。虽然路是这么分的,可己方的袁绍和马岱都有意识的向吕蒙和关羽靠拢。
付宇向来说到做到,他刚跟赵猛保证完,随后就利用烹饪间隙,拿出手机,重新编辑发了一条朋友圈。
付宇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直播带货这个职业,现在听林明皓这么一说,倒也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可行。
爆炸声中,虚空中的人影一个模糊,吃了闷亏的他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竖眼章鱼的跟前。
白凝夕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她本来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可没想到之前在客栈里鬼鬼祟祟的那些百姓们又折了回来,将她吓了一跳!幸好她布下了隐身结界,未曾被他们发现,她离开了房间,可随后便发现蕴星不知所踪。
而他,什么都不解释,独自一人幻光回到了玄幽王城,独自一人来到了摄尘殿,不知为何,自从凉兮死了之后,他便开始感到心神不宁,内心忐忑,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一样,左右不安,这是为什么呢?
“大兄弟,你终于出来了。”强哥兴高采烈的冲上来,看到吴华吴华好像看到了个宝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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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郁闷的长老
宋江见到晁盖,顿时心中大喜,便明白了何智所说的一飞冲天是什么意思。
“要的,要的。”江红梅连连点头,随后又扯了一把丈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到李老爷子面露疲色,郑昱也不好再打搅老人,正欲开门离去,冷不防从背后传来一句话,差点没叫郑昱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感自体内传出,秦明忍痛连挥十几剑,暗劲连爆,看看抵消了这一爪,此刻,黑袍中年已经挡住了秦明的去路,如一座高不可越的大山挡住了秦明的希望。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害怕虫子的毒性,但这次要是没有你,我们真的就完蛋了,无论如何,谢谢你。”陆冬夏很真诚的说道。
三名骑士也没有推脱直接离开了这处脏乱的地方,迪亚斯大臣再次看了一眼这片肮脏到都要让他皱眉头的大厅。
但枯燥的警卫生活让年轻时候的埃里克难以忍受,当他收到好友艾尔信件的时候,他做出了决定,他决定离开帝都,前往同事眼中那些乡下领主的领地。
站在那石梯的出口前,三人看着面带微笑的秦月,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蜕变,一种精神上的升华。
“魔域大军如火如荼,苍绝神阵最后不得不开,但这三人自有人能对付。”念苍生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异样的神情。
从两只巨蟹进入攻范围以来,约是一百息便结束了战斗,算是轻松得了。
纪寒眉头一拧,紧缩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松开,手指赫然按下e键。
手下的肌肉在她摸来摸去下崩得越来越紧,可云七夕却毫无所觉,只一心惦记着自己的宝贝。
当然,也可能无人操控,只是某种古老的阵法被血亲王之子的鲜血激活?
此时的凌霄,身体悬浮于半空之中,全身原本黑色的鳞片,却变成了猩红之色。
“这是,什么?”不知为何,莫尔德心中竟然感到了一丝的恐惧。
一句话噎得断弦等人没吭声了,风月下巴一扬,高傲得像只打赢了架的孔雀,进屋关上了门。
那头传来独居标识性的钢琴声。肖邦的葬礼进行曲。之前曾听到的时候,兰黎川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可是在知道冷亦枫的身份之后,再次听到这个来电铃声,却让听的人有了别样的想法。
大燕的皇宫大气恢宏,而眼前这皇城,豪华且有格调,从很多细节中可以透露出一种浪漫。
梦回楼的生意已经回转了不少,食色之人,大多也只看重美色,谁管那些个纷争纠葛?所以这天黄昏,李勋到梦回楼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姑娘们迎风招展,恩客们络绎不绝。
Xio光线枪是Xio队员战斗时使用的光线枪,能让使用他的队员通过密切的语音指导来辅佐战斗进行正确的射击。只是,在明日奈看来,平时效果不错的光线枪,此时却根本无法伤到迪马迦分毫。
对生命的尊重,是尹伊在硅基帝国和碳基联邦长达上万年的战争中建立的信念。
“雪蜜儿人气正旺,伊伊和她在一起不太好。”常笑分析道:“首先雪蜜儿流量比尹伊大,知名度高,又有作品傍身,虽然被嘲水后,人气确是实打实的。
不过,自那一战之后,妖族牺牲巨大,从此殒落,隐于世间,极少有人听说过他们的存在,就如同真正的消失了一样。
雷神真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为了得到狂暴,他甚至不惜动用手下,绑架了几个狂暴身边的人。
“卧槽!不就他妈长得好看,多看两眼吗!?”裴芩抽出沈颂鸣头次见面送她的弯刻刀。
而陆一琛在一边看着,也忍不住对程海安刮目相看,原本以为程海安会很生气,可是没想到,最后结果竟然这般戏剧化的改变了。
紧张和恐慌的情绪化作颤抖的声音从徐光熙牙缝里挤出来,他看着一脸无辜的尹伊暗暗磨牙。
不断地有修罗战气被吸入禅地,待得它们被消泯之后,又有新的一轮开始进入。
蒋如的脸‘色’微变了下,他这话也在讽刺慕晴背着他做出了那档子事情。
只见监控屏幕上,九天挑选的这一根白骨竹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高清的电子眼甚至能看懂竹体上细微的纹路。
这声音已经是他伪装的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嗓音在变。
因此,瀚海公园就应运而生了一种获取宝参石的职业,被称为参石猎手。
她登基后也没有什么作为,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吴绪宽在扯她后腿,可天下人不见得会如此认为。
我经常跟朋友在一起吃饭,包括些体制内的当官人员,跟陌生人说话的时候还很客气,但是对自己的妻子或者老公说话的时候,就显得很不耐烦,一句我在开会,我正忙着,我知道了来敷衍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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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步风足影
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展开战斗,想要在短时间内结束,根本就非常困难。
完颜谢里忽见状大吃一惊,以为大契丹军队是来对付完颜部落的,正待拔刀呼喝,却被完颜石鲁一把按住。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他说话的方式已经完全是一个年迈的老头了。
那里是不是真的有神存在,在那更广阔的天地之中,究竟又有什么未知的存在。
就在刚刚,才收到那落霞谷谷主战败刀无悔的消息,可这转眼功夫,没想到下一个就论到了自己。清风城主叹息时。
不认识,个子不高,但很结实,尤其是双手出奇的大,比吕玄的手还要大上一圈,很严重的比例失调。
“你应该知道龙域是什么地方吧!”司马焱并未正面回答李江的问题。
“那晚上试试呗!”王有财压低了声音嬉笑着说道。要不是冯燕在车上大喊大叫,王有财还赖着不走。
摩托车嘎的一声停在了高架路边上,刘星皓被惯性带动下,顺手扶上了梁警官的腰肢,那结实紧致的肌肉感与一般妹子相比可大不一样。
“那今天就这样吧,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老人对着冯渐铭笑着说道。
“跪下!把枪交给中校,然后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到门口去站岗,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常乐突然间一声低吼。
“没什么,就是让你来回跑锻炼一下身体。”凌风欠揍的说出了这虽然短,但是能气得程夏吐血的话语。程夏横眉怒目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自己,被耍了吗?
对方的攻势如此凶猛,看来是不能再任由他们如此下去,一味防守已经不是长久之计了,看来是只得出手硬拼了。
虽然沈十三知道狼牙是怎样性质的存在,当初也跟程晓波白话过,可他却无法估摸出狼牙的根有多深。
“薇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凌笑天看着一脸镇定的凌雨薇,有些担心地问道。
所以为了保证不会掉到桥下,常乐只好减缓了倒车的速度。但是这样一来,也就给了这只M3追赶上来的机会。
尽管火海距离围墙有近十米的距离,但是如此规模的大火所散发出来的热量,仍旧令围墙上的人感觉到燥热难耐,纷纷的向围墙的后面退去。
尹乐思忖了一下。道:“调查清楚。若果是慕容夫人的内鬼。那慕容夫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尹乐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御下一向很严。也不容许任何人背叛御风教。
沈十三到是没有意见,这时的雪越下越大,一路赏雪一路山上,别有风味。
如今,10位铁骑都为地盘的扩展,做出了贡献,就剩下沈十三一个。
那种清澈凉爽的感觉,呼吸着倍儿精神,她忍不住留恋地舔了舔的舌头,却不想舔到了他的。
当然了,毕竟是萧铁,作为他最尊敬的人,没有之一,萧铁的决定,他是无条件支持的,所以一开始,虽然想到了可能,他却并没有阻止。
本能地,她喃喃着他的名字,却没能说完,便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
这把大锤外形非常古朴,握柄如玉,锤头四四方方,如果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材料不凡,光是外形,萧铁都以为这就是铸造师使用的那种普通铁锤了。
不过前世在梦三国2出来之后,玩周瑜的玩家就很少会出这个装备了。毕竟相对于红仗和冰甲这两个大杀伤力装备,分身枪在团战中的作用可以说无。
大神官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在底线上达成协定,那他非但得不到神眷,反而有可能受到惩罚。
水面下突然涌起一片水泡,一颗脑袋缓缓的冒了出来。他机警的朝向着四周巡视了几遍,看了一眼天空上那不断巡游着的巨人们,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身形一晃,消失在了水面。
那一瞬间,他的身体骤然一颤,如释重负,然后一股淡淡的白雾从身体的肌肤袅袅升起,笼罩着他,朦朦胧胧。
下一刻,八柄一模一样只有剑身的轩辕剑凭空出现,每一柄轩辕剑斩在一只利爪上,巧妙地化解了揉揉被撕碎的危机。
另一边的申公豹同样稍稍有些震惊,他倒不像华英雄那样完全观测不到,而是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看的模模糊糊。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周太祖的身形猛地一颤,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回到了阿鼻王座上面。
其实,这个新的英灵也稍稍有些后悔,凭借着自己的自我保存的保有技能,只要自己不出现的话几乎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岛上不久之前安置了下品扶余部落,这个部落是由数十个散部聚合而成,实力参差不齐。
自己刚刚穿越到蓝星之时,在大唐帝国第一军事学院内,军校学员们口中谈论最多的,不是盘踞在帝国西北的霜月帝国,也不是与大唐帝国有着几十年世仇的岚龙王国。
听到了希尔维亚的解释后,雷欧也赞同的点点头,他判断这个巫师塔的方法也和希尔维亚一样,是从内部的建造结构来分析的。
第二次钟声响起,在第一声还未完全散去时,就与这声音重叠,似蕴含了无尽苍穹之力一般,使那些闭眼的修士,同时睁开了眼,化为长虹疾驰天际。
在她的身后,有十来个仆从,全是壮丁,一个个裹着厚厚的棉袄,那棉袄看去就感不俗,虽是仆从,但穿着得如此华丽,想必是某个大户的仆从。
公孙南的话语中,有一种意味深长的意思,但仿佛又蕴含了许多惆怅。
和开拓者一样,在季前赛里赢得酣畅淋漓的,还有今年夏天刚组建的绿衫军。
“那行,我暂时先戴着,等咱俩完事儿了我再还你。”伊言很不喜欢往身上挂东西。
“以前我很多时候都是在教室呆着,没见过很正常,今天第一次帮我奶奶卖糖水,就碰见你了。还没谢谢你光顾我们的生意呢!”时念面不改色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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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自带狂风特效
尽管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住了,但是整个房间收拾的非常干净,纤尘不染。
马三才仗着有人撑腰,说起话来肆无忌惮。尽管他不敢直接找云慕的麻烦,可他却很有信心将这些下等弟子踩在脚下。
这些人学院当中,弟子都早已忘记他们是谁了。只有长老等,清楚一些他们的事情。不过他们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全部都很强、非常强。
十方宗也曾遣人来寻,但是孙旭的状态却也是被众人看在眼中的,几乎就是一个废人了,神魂上出了问题,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解决得了的。
现在蓝一师和蓝二师就在庄子外围,蓝二师准备进攻,蓝一师在外围形成包围圈。
正想着怎么把这场面遮掩过去,他已经不敢寄希望有人作出超越这首词的念头。
就在苏悦被沈浩操练的死去活来的这个夜晚,远在公里外的芝加哥,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枪战,地点是城东的一座私人别墅。
稳稳的接住袭击,亚瑟抬起头,看着面前这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御姐。
欧阳薰则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个秀气男生,虽然外貌和身形看起来都像是伪娘,但却感觉到一股还算不错的刚阳之气,看来这个男生不像外表显示的那么弱呢。
现在这股信念已经在秦天心中形成,他要做的便是坚持这股信念,以坚强的意志辅佐这股信念。
“除了我家主子,属下也想不到会有人谁对公主如此上心!”断流趁机在这个时候力荐自家的主子。
林辰也是暗中御动魔方,可以吞噬世间一切的邪恶力量,可谓是三者并济,这些力量集合起来,对诅咒血灵具有强大的克制力,尤其是诅咒血灵尚未真正成长起来,一时难以抗衡。
叶天想了想,也是将那象犀兽炼制而成的匕首用力向着潜龙兽的皮甲刺了进去。“噗嗤”一声,叶天几乎不费什么力气,那匕首便是轻松容易的刺破潜龙兽的皮甲。
李艺突然发现,明明是自己叫刘若颖来的,怎么到最后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那是怎样的一只妖狼呀!身高三四米,体型巨大,爪子锋利,身上还被一层黑气所包裹。
“放开!”蒋开冷声叱喝,语气森然!同为蒋家后辈,但蒋开与蒋流和蒋轮却是走不到一块儿去。
“大人不必如此多礼。”田丰这个时候忽然间想起按照大汉律例,县令是没有领兵权利的,出兵的问题还得由县尉点头。乐安的问题有些特殊,这样出兵需要得到游击将军的同意才行。田丰在心里不由的暗叹了一声糊涂了。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的天……哎呦!”李艺由于跟无极这个老头子说话直接撞到了一棵树上了。
“白部长,我不希望看到我们员工做与身份不相称的工作,另外,作为一名领导者,首先应该知道如何爱护自己的下属。”欧阳烈天声音特别的冷漠,听了让人感到不寒而立。
“好吧!”老婆都这么说了,而且这也算人尽其才,辰南只好答应下来。
在她清醒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被掐住脖子,被人扯住腿拉下海底深处,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这样永远沉没在海底。果然还是出于本能,她潜意识里化身体为液体逃生,最后失去意识浮上水面,才获救。
托马斯眼皮一耷,虚弱的说道:“那也要等我们出去才行,我受了重伤,动不了了,要先休息一下”此时托马斯看上去确实很惨,浑身鲜血脸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多谢凌宗主关怀,还是先让风不凡告诉你一件事情吧,给你说玩,你就知道了。”青狂讲道。
半个时辰后,辰南猛然站起,随手一枪轰出,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孔雀开屏瞬间在天空形成,虽然只是一层淡淡的影子,但是那炫目的美丽依然动人心魄,让人目眩神驰。
警局局长见蓝少尉带人出来了,便招呼自己的人返回刚才的工地。
“老板说他身上有一样特殊的东西,取下来就没有这么强大的功夫了,要是简单点说,就是这功夫不属于他自己。”黑蛟在一旁解释道。
因为只有无双霸体的筋骨血肉凝实完美,开拓气脉和气海,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哪怕是她的父亲,在提及蔡亮的时候,都是感慨称赞,见到对方恐怕都要见礼。
而两个白衣人对面,站着三个衣服上有红色标记的红衣人,三个红衣人没有带面纱,都露着脸。
有时候人和人的不同就在于看事情的态度,当赵飞还在佩服别人的时候,唐风已经从佩服的思想中走了出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别人能做到凭什么我做不到呢?
王老爷子跟秦老也不反抗,任由几名警察将他们双手反扣,手铐上锁。
“砰——砰——”又是连续地两声枪响,两颗子弹一起打在了肖云飞倚靠的大树上,冒出了两缕青烟,一些树叶从树上轻轻地飘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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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六扇门统带
顾玄武开了亡屋的门,入眼一地血,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那茅草上面,全部是血迹斑斑。
“我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也弄走。”于淼淼打量着屋里大量的玉器摆件。
跟夏初彤聊天总会有一种很好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舒服,就算再烦躁的心情,跟她聊天之后都会比较平静。
简曈难以置信的看着许哲伦,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许哲伦真的是她曾经认识的许哲伦吗?
沙达星夜间就赶回了青云城,为了赶路,他甚至向暴君黑龙王巴尔萨泽许下不少承诺,对于他而言,荣华富贵怎么能和自己的兄弟情义相提并论?不过巴尔萨泽也是个不简单的黑龙。
她的反应让上官烨心里一阵悸动和满足,忍不住想要敲开她紧闭的贝齿,品尝她唇内更多的香甜。
已是傍晚时分,一抹残阳如血在天与青山之间,给一天最后的光明时刻抹上壮美的颜色。深橘色的霞光映在孟夫人冷漠的脸上,无端的让人感觉到一丝狞狰之色。
锐利的眸子带着隐隐的期待,死死的看着孟景琛,孟景琛亦是深深的看着她。
大家都知道,经常戴着眼镜的人,偶尔摘下眼镜你可能就会看到对方非常陌生,我当时就没有眼镜,更何况慕莎莎的父亲对我本来也不是很熟悉。
“你今天敢进这个门,我就敢跳,不仅给厉大哥和莫大少看,还有坐在监控视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安保大哥看。”许诺指了指走廊上安装的监控。
走进洞内,洞内依然是大雾弥漫,突然,一股琴声阵阵传来,若惜和南宫锦钰相互看了一眼,走向前去。
但太诡异了,两人心有余悸,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捡完钱就匆匆离去。
南宫锦钰才不会告诉若惜,他早就准备好这样做,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带若惜上街上去。
“不用去社团协会了,我和杜腾都已经打算好,不再加入篮球社了。”姬少天道。
如果是盛寒夜这样说,时苒苒可能就会真的去品尝这碗海鲜粥了。
一个六级初级,没装备和武器,想要同时对抗九个高等级和装备,还有跟他实力相当的人。
这个近两百斤的壮汉重重摔落在地,滚了数十米才堪堪停下,昏死过去。
手机铃声响着,最简单的那种,直到持续了近十多秒钟以后,墨锦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上次也是半天半天没人接,这次不会又这样吧?脑子里还在想着,墨锦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凌耀一直沉默,宁馨蕊却说得愈加带劲,以为凌耀在认真聆听,上次的事之后她又放开不少,本能地想和凌耀再进一步。
大概是对城主府的防护太过放心,也是知道这些孩子不可能偷跑出去,牢房的门并没有上锁,这倒是方便几人救人了。
在港口边的街道店铺围观的巫师们,看到这一幕都好笑又讶异,一副这是在搞什么名堂的样子。
百里浩灵这时候冷静了一下,眼神看着那画面,目光当中也有着焦急之色。
顷刻间,两人在高空漫游,天上星河璀璨,望之仿佛触手可及,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
那骚乱的城门还没合拢,弓马娴熟的公仇虎就带着几个得力的骑兵冲透进去。
三十二岁要是评上了教授,那他还能被人追捧仰慕,可是如果到三十八,四十二岁呢?那含金量可就差得远了。
龙青尘自然可以看出弑尘有点不爽,不过,他却根本不在乎,就是要让弑尘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反正,圣盟当中有一半的人支持他,弑尘暂时拿他没办法。
“这是什么力量?”齐玄易知道神通的厉害,一些半步道君才能真正彻底掌握的神通,如今他也有了。
也可能,散修们的实力比较低,知道比不过各大势力的顶级天才,没信心参加武道大赛。
金陵城里的豪门大族不少,但是能够和这潘家相提并论的却鲜有之。
陈元很清楚,多半是昨天他一套骚操作,救下李雪琪的事迹,已经传遍全院了。
只不过境界高了,对于一般的修真四艺有不同的理解,在这里反倒成了高手。
“本来我不打算这么做的,可是让你这么做的人明显没有告诉你我昨天的话,所以宁愿让你背这个黑锅,我也没有办法。”顾玺城说的无辜。
这话让吕木义一怔,还没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看见苏盼儿出现在道观门口处。
直到这场骤然的袭击平息下来,医院门口才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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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哪有那么凑巧?
夏青柠觉得好笑,其实就算纪皇问了,她也说不明白,她只有看了监控之后才知道。
刘倍顿时没了脾气,45岁对战士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清楚。对一个再有几天就会死的人,威胁是没用的。
“你们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说我杀人,可有证据。”郑壕颤抖叫道。
阿瑟斯的目光,在贝尔坦斯的脸上,在幽瑀的脸上,一个个扫过,意外地看到了光之源灵。
赵龙骁此时的境界要是暴露出去的话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震动,这么年轻的金丹境强者已经可以开创出一个世家豪族了,甚至连古夏帝国皇室都要郑重对待这位年轻的金丹境武道大师。
这时候,正在闭关的张亮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后,感觉有些诧异,自己现在明明是神功护体,怎么还会感冒呢?
夏青柠突然出声,这句话绝对是本能,说完,她自己都懵圈了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他的头仿佛是山林里那些沉甸甸的果实,随时可能因为熟透而爆掉,或者因为太重而折断枝丫,从颈上落下来。
“有,一万块现金,手机,戒指,该不会是凶手为钱杀害妈妈?”朱孔雀一说到这里也联想到妈妈的死跟钱有关。
丁帆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近视眼镜已经不知去向,满身的血污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可以先修炼一下归虚决,这是一部噬灵者修习灵力的功法,而且刚开始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灵王的声音适时的出现了。
出乎他的意料,喉骨也停下了话题,反而聚精会神的看起托德的脸来。
她这一生,除却师父之外,想必也没有再看中的男子了,所以只认定了叶霄。
随着灯光的照射,周围也可以看到成排的商店,但是门窗已经破损严重,仿佛一个个黑洞,商店门口停着的一些金属手推车也不能“幸免”,全部歪歪的倒在地面上,空气中飘散着一阵阵的霉味。
远在蓬莱仙岛的海岸边,武掌门手中拿着一个东西,就像是风水先生手里的罗盘一样,只不过大了十几倍,底部有几个凹槽,武掌门取出仙石,放进凹槽之后,接连打了几道法决。
“唯一式,毁天灭地!”一股极为浓重的死亡气息从魔渊的身体上散发出来,让人知道所谓的“毁天灭地”并不是一句玩笑,并没有一丝夸大。
奥萝拉拿起一片肉干,放进嘴里嚼了嚼,一边吃一边用脸上的表情,示意这些食物非常美味。
要想融合出一双窥视万物的诅咒血瞳,需要三个条件:未满七岁但必须达到后天境修为的健康孩童、骨肉亲人的心头血、万毒邪天阵法。
稍微点点头,泰格放眼望去,整个厅堂里面大约已经坐了好几百人了。不过这个厅堂太大,这么多人坐在里面还是感觉稀稀落落的。
由此可见,吞老祖的能力,堪称位面顶尖,况且他还排在位面武神榜第六位,当下的洛千秋敢如此放言,在薛昊眼里只能是笑柄。
普通饭菜楚默都做的难吃无比,这种精致的甜点自然更做不到了。
林冲,卢俊义,朱武,公孙胜闻言,急忙一起向董一撞,史大郎道喜。
海陆一号是配备洗碗机和自动扫地机器人的,只需要简单的步骤操作就行。洛雨可是个懒人,怎么可能会专心干家务活。当初正式工作时,她就努力攒钱买了这两个宝贝,给自己省时省力。
这说是期待,其实也就是因为如果真的内讧了,张昊天他们也就算是彻底的瓦解了。
“哎!你看我,这儿还是大街上呢,咱们里面谈,城主今日恰巧在家。”罗铁心说着,将林炎领进城主府。
路上空本倒是不意外她会知道“楚颖”,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林炎微微点头,道:“没错,难道你们不想拥有更强的实力么?想象一下,如果成功将大多数盗贼团兼并,那么你们黑影盗贼团便是南部盗贼的王者,你们奢望什么?财富还是实力?到时候都会有。”林炎笑着说道。
再说了,两秒钟的时间,以她和司牧身体的爆发力、强悍程度和速度,从地下不走出入口,直接破土而出两三个来回,把凌雪儿和凌峰救出去…呵呵,那也是很轻松的。
丹心殿的宗门实力,说得夸张一些,就跟一些强盛的二等宗门差不多。但是人家店里的地址走出来,不管是在哪里,都是要被人敬着的。
她根本不理会张欣宜的喊声,自顾自拨通了辅导员许平心的电话。
因为推出新品,对于营业额的增长大有裨益。而A任务单要求的就是限时一个星期,营业额累计达到6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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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雄霸你怎么看
“于融,真没想到,第一个出来表态的竟然会是他。”木青也是一脸的诧异。
当年一战,他被数头神兽围攻,拼到最后一刻终于是斩杀了所有敌人,可他也沦落到重伤垂死的地步。
晴深看着思行说道:“我们之间往日的情分,都被你自己浪费了。不过你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还要带你回去将你交给族长审判呢?”说完晴深就抓着思行回了村子。
说实话,他之所以不想与古炎教一行人碰面,还是因为南宫素的缘故。他怕见到了那张自己曾经魂牵梦绕过的面孔,会再次失态。
周同心中本就有这想法,只是岳飞的父亲还在,不禁有些犹豫了起来。
宋江吸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如今青州不太平,到处都是强人,慕容知府只给了我清风寨一寨兵马,兵不过三百,将不过花荣,急需人手。
在苏迎雪曾经的提醒下,武浩心有忌讳,并没有一来风家便交代事情始末。
“对,按照东家的意思,馒头管够,今日却是没有肉,但是菜都放了油水,另外这里靠着济水,鱼很便宜,所以有鱼汤喝。”陈同介绍说道。
冥枫微微点头,他也发现了这点,不过好在武浩已暂得至强力量,当无惧外面威胁了。
至于背地里的调查,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包括这个所谓的当事人。
随即,张紫衫便被胖瘦二尊者带走了。此地不过是二尊者的居所而已,要练剑需得去别的地方。
李黎却点燃了一根烟,独自在那里吞云吐雾,烟雾把北辰诺呛的咳嗽。
旁边看到江薄奇怪反应的晏禾,莫名其妙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沐寒有些不放心,怕奶奶糊涂了说话不中听,温夏却示意他先走,不用担心她。
只是他当初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他以为只有皇帝老儿才能拥有的尤物,为什么居然会愿意染指于他?
“只是突然有点累,想要放松一下。”她一张着嘴,便简单的说着。
“我答……”沐寒毫不犹豫的要答应,才说两个字,被温夏握住手阻拦。
温老先生始终含笑,像是丝毫不在意赵岚的话,又像是极为赞同赵岚的话。
像极了以往古时的钥匙,平时也就是挂在一大堆钥匙上,谁也没注意。
正在静心冲泡功夫茶的费亦凡,一抬头就看到捧着咖啡推门而入的米洛。
除开王爷对她做的这些事情不谈,还有,他说覃玉荣的那个玉佩,是他最为重视的宝贝。
卓云霄气的直跺脚,直接冲到院子里,仰天大吼一声,我滴天,她要疯了,她严重怀疑付天戈脑子被门夹了。
“是!就凭现在的我。”简汐迎视着x的眼睛,故意表现得很视死如归。
“大人,风门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找路出去的好。”风叔毕竟年长,此时反而最镇定。
被许致恒一提醒,魏然也觉得谢丽丽那一脸厚重的妆容年龄感太强,脂粉下那纵横着的颈纹更是碍眼得很,但再怎么说谢丽丽也是自己的新娘,在外人面前这点面子,还是得给她争的。
社员们把大厅布置成了一个舞台的造型,只见舞台上方,穿着黑色制服的枫木行一身酷拽的坐在最中间,而在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副会长金时澈和副社长步吉美。
渐渐地,金时澈紧张了,他怕希夏会出意外,他怕希夏和路景生独处会出事情。
通过这一次修炼,直接将至木法身修炼进度,又推进了五成,距离真正的至木法身已经不远了。
穆芸儿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伴侣很粘人,一会儿看不见她,就跟丢了宝贝似的找人。
这些零星的坊市串联起来宛如道标,最终指向一处四国的交界之地,那里标注着最大的一城池,并清晰的描绘着四个红色大字“沧海仙城”。
最终,经过他们的商量,卢修斯决定加入秋季的培训班,成为一名指导老师。
冷不丁的,他反应了过来,偷偷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自己,顿时松了口气。
景区的工作人员不管是谁,上班还真就没有一个在工作岗位上出现失误的。
最后的要求是最低保障,如果后土与阐教为敌,阐教的处境将更加危险,好在自太古之时,阐教与巫族便没有仇怨,双方达成互不为敌的默契还是没有问题的。
短毛孙倒是精明,没给猎户往绝路上逼,只要还能拿出钱来,服徭役的事就好说。
胡云龙看江岳行走之间没有那种意蕴,还疑惑呢,因为按照江岳前面展露的天赋,应该已经能意蕴随身浸骨,随便行走就有虎行似病之意才对。
穆芸儿看到家里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从外观来看,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所以当听闻奥默居然完全没考虑这些,连集卡也是什么类型的怪兽卡片都集都用——他受到了极大震撼。
涅音无一怔,呆呆地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之时,千手诚却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关心地问道。
白夜自无不可。跟自己无关的事情,知道太多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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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终于又稳了!
任老爷什么风浪没有经过,可这次受重击了,一夜之间苍老许多,变老了很多。
千穂姐兴致勃勃在屋内地逛了一圈,对这栋新住宅感到很满意,她双手交叉在胸前,开始在考虑要怎么布置这个新住宅。
“六子,你前面有一句没说错,我们到底是老乡。你冒犯我,我揍你,这是本分!我揍了你,你认了错,同样也是本分。
吴通判仔细想了想,猛然间想起一人,也是湘州出身的老牌御史,从省城烟草局渠道,被一大片人联手上去,也就是在京城多了个耳目、多了张说话的嘴巴,干脆地当场说了出来。
李静儿为了不耽误上课的时间,毕竟第一天报道,只能边走边听。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赶路,有熟门熟路的老狐公在前方带路,游毕方不虞会迷失方向。
艾利克斯和麦诺的言行倒是一如原着所描述的那样不作改动,当然,麦诺在客厅自渎的画面是处理过了的,这个理所应当。
傅九宸能摘得清,她却不能。虽不知插手会有何后果,但眼见那十个士兵已经高举弓箭,齐齐对准舒芍云,她右手微召,凭空幻出一道白痕。
邓晨心有所感,命人打开窗户,无病睫毛微抖,睁开双眼,两道金光迸射,众人皆大吃一惊,苍鹰扑棱棱径直飞到无病肩上,歪着头摩擦无病的脸颊。
夙夜轻勾薄唇,“无妨事!殿中瑶琴可任选一副,即便不是平日那副白玉瑶琴,以槿妃的琴艺定能够演绎出朕想要的肃杀浑厚之音。
原野兰冷眼旁观多时,早已做好准备,见这些人‘欲’行最后的挣扎,信手一抖,两道电弧飞向伤人的两个家伙,瞬间把他们电的浑身‘抽’搐无力反抗。
“皓南哥,我先过去了,放心啦,我会没事的。”顾瑾欢知道易皓南在担心,所以,她是想要让他安心。
陆少禹马上发动车子,加足了速度,疾驰而去,留给她的是一地的尾气。
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听着耳边的赞美诗和圣乐,邢浩东终于问出了口。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穆枫在门口兜了个圈子,随后把左手贴在墙上感知到墙壁里面走行的水管后,右手捏住法诀,默念灵言。
随着逐步的深入,菩提林中渐渐四溢弥散出越发浓郁的曼珠沙华香气,在穿过一片密集如屏风的树丛之后,前方豁然开朗,露出密林深处由硕大繁盛的花朵和藤蔓编织出的花木棺椁和棺椁旁边孤独守护的颀长背影。
我是属于那种一点也不怕的人,拿起剩下的那半截砖头,直接恶狠狠的砸在了一个家伙的脑子上,没有出意外,这家伙直接被砸晕,倒在了地上,然后,我又用铁棍子干倒了一个,完全没有什么实力的悬殊,我就是直接秒杀。
“凤儿,你怎么来了?”君笙无比自然地说道,一点都没有见到她的意外。
“……是”他其实想问‘您对他是否有好感’只不过当她问出话语的时候,才知道这并不是自己该问的话语。
“我要是早知道攻城还可以这么来的话,我们不就早就成天下第一了?”张雨欣喘息着说。
这时,一阵“滴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崔聪一愣,忙从身上,掏出一个老式的手机,特别像大哥大,说它是半头砖一点也不夸张,这个倒也算是一个随身武器了,可以起到防身的作用。
“你,哪来的滚哪里去,别妨碍了老子办事!”火影吼了一嗓子,他确实恼火了。
“断生,你我不是有约定,这次保我进蛮榜,我也奉送你一滴蛮血么?你怎么言而无信!”墨良身体晃动,挣扎的坐于篝火前,声音尖锐的叫道,但内心却是极为忐忑不安,隐隐间更是有着不妙的念头浮现心头。
吴江凯这一举动。迅速传到了县政府那边。丁庆祥得知后。并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前后联系起来。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吴江凯这是干什么。
丽思一听,再无半分踌躇,笑盈盈的在戴维斯的盘口上压了五百万。
在转动的过程中,王子豪脚下暗中用力,不停的将地上的泥土踏裂,靠着身手的矫捷,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伤到他。
此刻,万兽高台的第七层仍旧弥漫着久久散不去的血腥气味,浓郁的就连王虎这尊煞神都是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头。
“血火叠燃!”右眼仿佛溅起一团火焰,魔蝙虚影位于火焰内如鱼得水,灵动自然,更能隐约间发出嘶嘶嘶的长鸣声,灵性非凡。
又往中心走了走,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戈壁中央地带向下凹陷出的一道鸿沟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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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别拿权力开玩笑
佳人近在咫尺,发丝不住从眼前扫过,香息可闻;素手在胸前忙碌,每每轻触肌肤,就令他浑身轻颤。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忍耐,面上一片红潮,仿若喝醉酒的酡红。
叶辰的气息太恐怖了,简直和天道一般无二,这让清歌心中巨震,退意更浓了。
“下官不敢!”张硕假装诚惶诚恐的道:“就是给下官几个胆子,下官也不敢这么做的。这是桃花山两位头领的首级,大人要是不弃,可以亲自看看的。”说着将手上的长盒向着前面举去。
就在箭矢声响起的时候,一道道枪声响起,海军士兵们不断的死亡,手上拿着大刀、细剑的海盗从下面不断的冲上来,袭杀着没有防备的海军士兵。
“不可能,以他身上的死气之重,他只能活一个月的时间了。”一个东秦的皇者反驳着。
三人这样继续寻找,只是林天有点好,这灯,为何靠纯阳气燃烧,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搞不懂。
试想一下,若是对敌时,他打出了一片真正的天地,那有谁能够抵挡?
秦霖立即更衣,然后随英武帝入太庙、祭告皇族祖先,再入乾阳殿赴宴。
张坤也看得出,欣梦桐和摄影师两人中,明显是以欣梦桐为主,摄影师在护着摄像机的同时,不时的眼神望向欣梦桐请示该怎么做。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给赵叔叔钱,不太好吧。”张坤犹豫说道。
对自己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始终不能原谅着自己,因为自己的事情要已被关进。
这时寒龟瞬间将脑袋又缩回壳里,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身体瞬间消失在龟壳里。
因为在村里实在不得人心,所以没有人来看望过他,也就没有人发现他的伤情已经恶化了,他自己动不了起不了,起不了身了。
这时黑袍老者博脖子上的血肉开始蠕动,没一会黑袍老者就复活了。
虽然楚家以前总是受人排挤,但是却还没有被人欺负到家里来过,这齐家孤儿寡母,齐染又是个身有残缺的,也难怪会让人这么欺负。
没看到,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曲岩鹤跟赵天雄等人的面色变得何等难看?
“我很困。”少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冰冷漂亮的眸子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拖拉机坏了一台,没修的价值了,说是让水泡了,没敢说是妖怪打架给砸碎的。
与此同时,在手下伙计进行清算的同时,曲岩鹤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看着身边的一个伙计沉声问道。
李琦掩着粉唇嗤嗤的笑了笑,脱去昨天的贴身精装,身穿留仙裙的她没有特别突显身材,但是身材很好的李琦穿这条裙子自带仙气,走路飘然。
门口的守卫看着他们和八路军一起回来,也没有拦截,只是看着两孩子背上的枪,有些奇怪而已。
这就算了,在三天前的御兽天赋觉醒中,自己还没能觉醒出任何天赋。
“我想起来了,他叫韩冰,国府的特务,现在是八路军情报科的人,”说到这里温馨突然又想到了徐百川,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无不无聊?
她用裹着衣服的拳头猛然地就像玻璃上砸去一连砸了几拳玻璃才出现了裂痕,她并没有放弃。
孩子们都很好奇,他们也不傻,相反的,在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其实都很聪明。
都特么怪孙翔,要是他早点把曲曼介绍给他,那还会有这么多事?
上来就让陈姨娘跪下磕头,而且对老爷也毫不客气,更似相熟的旧人。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温旭宁气鼓鼓地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带着人直奔忠宁侯府,根本没有朝门口多看一眼。
宋青禾没有丝毫的犹豫,大步走过去揪住他的衣领,紧接着一拳砸在了姜御南的脸上。
叶凌天似乎也猜到了什么,看着李菲菲和顾蔓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回到秦家,秦落凡直接把陈默菡抱进了卧室里,安置她在椅子上坐下之后,走到衣橱前,伸手翻了一下她的衣服,最后拿了一套浅蓝色的长裙走到她的身边。
看来神族的人果然还在。只是不知道藏于何处。在发现有人闯入神族试炼之地。并且对方还是神族的后人的时候。便忍不住出手了。
黑暗中,我伸手捂住了嘴巴,我怕自己呜咽出声音来,我怕被他知道,在隔着不到10厘米的地方,我哭成了狗。
有点三观尽毁的感觉,我来不及重塑它们,却被心痛的感觉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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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潜龙在渊
他离开郢都多年,对于郢都里的这些上层人物的心思越发是看不透了。
毕竟后来的这些依附自身的官员们,跟崔成福之间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从龙之功,崔成福有,他们没有这个资历。
“只要陆丹王愿意,咱们可以联手,有我与南辰道友的协助,稳定局面不难。”暗月妖蝠道明来意。
“先给些解药我吧,总不至于过几天便向你去讨要。”余晋元面色苍白,再加上神情抑郁,显得极不好看。
这家公司成立后最初的十几年里,互联网都还没诞生,所以其业务主要是投资电信业那一票运营商。那段时间公司的股权结构非常稳定,孙正意本人持股比例最高时一度达到44%之多。
“谁想挑杆子,累死了!”杭辰有点儿不甘心,但是认赌服输,只得嘴上说着自己的不想干挑杆子这个累活儿。
稍微有点门路和闲钱的京城人,此时都迫不及待的出城而去,无论如何也要避开这一次太平军的伤害。
那日,那把长剑砍在他的肩头,差一点就把他的手臂齐根切了下来。
“我知道埃及金字塔中的金字塔能能够使金属不生锈,肉类,蔬果放在金字塔中能够保鲜几天。”爱游山玩水。
归根结底,这些僵尸能够越过两层防御来到森林的面前,只要能够让沼泽和火墙再一次的起到效果的话,那么僵尸的攻势就会受到遏制。
“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看的差不多了,不过是这些内容了。”路凌表示很镇静,看着安若,随后就注意到了对方微滞的神色。
叶梓凡脸色不悦,他来到村里自然是要先确定麦子的安慰,才能安心准备试炼,可徐弘毅为什么不让他见麦子?他究竟隐瞒了什么?
“为什么我晴末初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心,而你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就让他弃莫氏不顾也要陪着你,所以,我嫉妒你,恨你。”晴末初如实的说道。
国庆节的时候,室友们组织去K歌,去酒吧,还去洗了桑拿。从家里带来的两千块钱,到十月底就没有了。
但是机械人的要害在胸膛往下,和腹部交接的地方,这里有重装甲保护。
等治疗结束后,侯老爷子明显感觉到了腿部的恢复,不仅仅是腿部疼痛感减弱,灵活性也有所提高。
这一次,安若抬起了右手,试着垫着脚尖,去抚摸了路凌的脸颊。她站得很稳,“皮肤很好呢。”这是一个印象,然后就是忍不住地说出来了。
一来刘晔身份足够,当今皇叔,也是皇室中如今比较有威望的人物,而来则是人够圆滑,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让人称道的事情,但也是优点,有他在这里,只要能够稳住刘协的政策不乱,长安就不会乱。
周围寂静一片,只有霎霎的风声伴着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哒哒声。
“为什么木子非要接触到她才能感知我们的语言,而我们不用?”云无月问道。
明明是他们宰客在先,如此妥协可是要助长他们气焰的,此后更加嚣张。
织梦兽周围的魔气和火焰皆已消散,它软软地躺在地上,哀嚎声已经十分虚弱了。
一个高大俊美,身穿紫袍,头戴玉冠的青年男子,缓缓从雷云中踏了出来。
太监不都应该是脸涂得惨白,大红的嘴唇佝偻着腰吗。他为什么长得无可挑剔,可以说是很英挺的长相,一双仿佛可以望穿人心的黑眸深深沉沉的,鼻梁直挺,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
康尼看了那两人一眼,目光落在他们胸前的徽章上,顿时瞳孔一缩。
虽然他们的关系不清不楚,但是看到他们两人亲密的模样,苗青云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有恶心想吐的。
听到苗青云的话,原本已经杀红眼的陈风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冰冷的笑容,看向君傲寒等人的目光充满了戏虐。
这本是件最平常不过的事,却是玉琅城子民们心底里触不及的奢望。
因为孟波一直以来出去喝酒都是喝花酒,姜有为也不想别人起疑心,所以也是带着林木村来到以前常去的风俗屋喝酒。
一点边角料,残羹冷炙,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有签到奖励什么都赚回来了。
被陆阳生猜出来了,冯英并没有觉得意外,毕竟在很早以前,她和她家老头子就知道这个孩子很聪明。所以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唐宁坐在床铺上捧着脸,一脸美滋滋地看着寝室里的大家,觉得心里暖暖的。
到医院做完检查,医生说她是急性阑尾炎,要手术,找家属签字。
有时候有太多选择,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觉得有这两个妹子跟她老弟选择已经足够了,再多妹子的话也只会增加她的工作量。
马脸跟着来到门边,凝神一看,对方姿势已摆好,准备很充分,自己徒手冲过去,说不定要吃亏,回身在房门后面找到拖把,手里有了武器,胆子大了许多,高高举起拖把头,冲了出去。
该死,难不成他们就是罗德所说的千军万马吗?他们不是帝国的军团吗?他们怎么可能会投奔于道教?
“现在你可以好好解释一下了吧。为什么要过来。”列车启动不久,连早餐都未享有完成,亚莉莎就逼了上来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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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他是奸细!
没有人相信这是在表演魔术,因为之前,他们的关系并不和睦。而且,他们突然还想起了,之前,年轻人已经杀了人,而且还是传说中的眼神杀人。现在他们都相信,这个年轻人是魔鬼,一个视生命如草芥的魔鬼。
“只是,他去的是黄泉路。”罗凯突然笑了,不过,他的眼中却射出一股冰寒、森冷的光芒。
李延庆有点惊讶,他只是提个建议,居然成真了,高家还真的有人脉。
大明耕牛不贵,只要8到10两银子就能买到。可是,没事的话,没人愿意卖耕牛。因为,在农耕时代,耕牛就是农民最宝贵的财产之一,仅次于土地。
艾伦成为了神灵,一时之间也无法完全改变自己尚未成神之前的一切生活习惯。他依然还是在以人类的思维与思考方式为主,还需要时间才能够彻底的适应住,真正为神所应该具备的思维模式。
赵洁想到这里,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阿青,当初杨慧清找阿青来保护她,是因为害怕赵敏丽报复赵洁,现在事情变成这样,赵敏丽是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失望之下,众人生出由衷的叹息,就算是刘建国也是一阵脸皮抽动。
陈宇找到了冯倩家郊外的别墅,那个时候,许峰已经不在那里了。
乔恩德,乔恩顺,恩泽等人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乔云智的做法。
激昂的鼓声感染下,不仅是民兵,数十万城内居民也动员起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纷纷走出家门,准备参加和金兵的殊死之战。
等到那咆哮传来之时,苏驰忽的一低头,双眸盯住了手中的储物戒指。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叶开和周天王分开了,彼此对彼此的实力都相当的震惊,当然,最震惊的还是周天王,因为这叶开越战越勇,让他感觉不可思议。
当年有人在天芒山发现了石碑,经过一发探查终于还是有高手察觉出石碑的不寻常。
“发就发,看你等下还怎么装,要是如果没有十亿,我还是那句话,看在千梦的面子上,我收你一个戒指就行!”柳清影此时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李云枫和林千梦的手上的戒指。
老家伙冷着脸转过身去,佝偻这腰身回到了千鹤堂门前,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压根儿就没理苏驰这茬儿。
一路上这些修行者都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有美丽的空姐服务,后面的经济仓中经常传来猥琐的笑声,显然他们一路上没干什么好事。
下意识的,苏驰就想顺势压在玉狐身上,尽情放纵自己,但在冲动之后,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金策子在夸张的狂笑起来,再他的认知之中,陈溪就是他想扁就扁的废人,想怎么作弄就怎么作弄。
“休得听他胡言乱语,此处并非任何人所属,即便有,那也是斗天府统辖之地!”白老老者冷冷呵斥道。
你别说是找一个能够打平手的人,现在就是能找一个抵抗的人也做不到,毕竟双方的兵力悬殊太大。
按照正常玩家,别说是lv4了,在lv3的时候就会碰到魔法世界、武道世界这样的特殊副本,基本都获取了一到两个技能,战斗力大增。
淹死的人,可能会变成水鬼,会把靠近河流的人拖进水里淹死,当成自己的替死鬼,那样水鬼就可以投胎了。
虽然之前被三眼青王蛇带着脱离了原先他所在的山峰,但是靠着时龙强大的神识,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叶萝等人所在的山峰。
已经很晚了,却始终没等到江思思,沈清欢看着旁边的木木盯着桌子上的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无奈的摇摇头,给江思思打电话。
他想扇我耳光,我抓住他手腕,我觉得我攥碎了他骨头,声音咔咔咔像折断竹子,那种感觉很奇妙……他看怪物一样看我,他尖叫,哭,想逃,我又打断了他的腿。
在这样的输出环境下,宇宙战舰可谓打出了高额的伤害,对虫皇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轩辕澈这两日,都在营帐内,除了寻欢作乐,便是喝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做国君的样子。
顾宁听完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层关系,可这跟给赤云道人送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苏格兰队进攻有一些放缓,需要控制一下比赛,反而对手华夏队前场球员却开始了对对方控球球员的围抢。
季宇宁先让电视台以外的人,主要是报社的人员,先自我介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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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我赌上一场!
最让苏晨心惊的是,青菱的皮肤就如同是羊脂一般,平滑光洁,那一袭黑发轻轻的披在肩后,一些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胸前,仔细一看,尽管青菱的年纪不大可竟也是发育的初具规模。
“啪嗒!”夜莺手中的平板掉在地上,意外来的太突然,真的等到结果出来的时候,夜莺却忘记了她的最后手段。
脱离了封天锁地大阵,凌霄战车也是重新获得了自由,继续朝着造化深渊之内,狠狠冲去。
接口处,马龙刚一出现四周就出现了特别安静的感觉。不少人出门散步,可抬头看到马龙后,所有人都愣了。紧接着,有人急忙躲了回去,有人则是呆在原处。
靠近行军的虫族大军不足百米的地方,探头探脑的几个狼族战士,哆哆嗦嗦的向着身后一步步挪动,生怕惊动了那些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魔兽大军,就他们几个如果被发现恐怕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果然这边,吕布听到‘三姓家奴’这几个字,顿时直接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直接带兵杀了过来。
听了苏晨的话,两人顿时神色古怪起来,这不是明显的事情吗,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足有两人高的体型,庞大的躯体上不但有两个光溜溜像人头的脑袋,还有四条长长的钢铁手臂,这货全身上下看起来起码有足足一半的位置是由金属打造,就连脑袋的后脑勺位置都闪着金属的光泽。
“哼,这条狗还不舍的杀掉?我就是为了它才养了这头生物犬,也是时候让它消失了!”仝威冷哼,对着生物犬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五行子,当年你们三人联手围攻本宗,灭我血宗,这份大仇本宗这些年来可是一直都铭记在心呢。如今本宗归来你们便等着无止境的报复吧!”血宗老魔张狂大笑,充满了无穷的怨气。
就在那吕湘婷尤思颖二人离去不久,云雾中赫然又是一叶扁舟,驶到这片云海的附近。
“你们这里情况如何?这妖兽只能暂时控制住。”一位长老说道。
身在位面里的魏贤自然也不知道其余位面之事,就算近在咫尺的黑杀位面外,他也不知道有位大佬已然降临。当然,这位降临的佛极大佬也是不敢硬闯黑杀位面的,他踩着六朵血色莲花形状的信碑核,俯瞰着黑杀位面。
听到青雅的话之后,伍十余就向着青雅说道,而且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随着火凤的一顿运作,那团凤凰之血,也猛地一阵变幻,不多时,便化作了一柄火红色的巨剑,巨剑之上,升腾着火焰,巨剑的剑墩两边,还有两扇火红色的翅膀,整个巨剑的剑身上,也笼罩了一道凤凰的虚影。
“那就好!陆神医满意就好,要不要我请些人来帮你整理整理?”莫里斯道。
墙壁传来的声音是实心的,也就是咱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在平行着走,如果那样的话墙壁上一定是会传来空心的声音的。
因此,魏贤认为本杰森的“血脉”很值得研究,搞不好会是神帝玉清、妖帝烛阴或佛帝金蝉氏扑街后遗留下的血脉。如果确定的话,魏贤倒也不会宰了本杰森,但一定会用很多任务折磨他。
但秋处机已经说了再等等,那他也没有办法,若是惹恼了这两位江城的大佬,那他唐祁龙就真的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除去那两个超凡引擎的建造成本,再溢价卖出采购来的药剂,利润在六千亿炎夏币。
朝着那断了生机的子夜,张开嘴,大口汲取刚刚熄灭的命灯之气。
医疗车上有两名医护人员和最先进的医疗器械,足够关母平安的撑到梅花市了。
那里有辽太弟耶律重元的部队,可以让耶律重元掩护他们从定州北归。
挂掉电话,乔时念发现霍砚辞已不在屋内,只有周天成还在等着她。
等耳鸣慢慢的消退脑中的刺痛也消失的时候,我这才缓缓的抬起头。
再结束了这个话题以后,三人才将昨晚的一些交谈内容告知给了姜婉,并答应了她,今晚将一起前去。
但只有见到尸体,我们才能初步尸检窥探死因,接着从死因入手查出凶手。
橡胶和石油这样的工业原料已经不缺,再加上有了西方先进经验,兔子可以摸着毛熊和鹰酱过河,通过西方的技术先完成工业化,再积累技术,发展新技术,渐渐超越西方。
盛怒之下准备宰了他,好在郡监平时在衙门混的不错,同事下属纷纷给他求情,才捡回一条命。
第六场,海军方面的出战人员根本就不用猜测,因为他们之中能够拥有大将级别乃至更强战力的强者已经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海军元帅战国自己。
一架黑色直升机,正在距离地面五百多米的高空中极速飞行着,而在这架H-53E超级海龙运输直升机内,正有五名全副武装的人员,加上一名驾驶员,总有有六人。
“崇源院大人,河源信及有一良策或可帮助本家轻取长链家的宅邸。”眼见长链信动怒一直默不作声的河源信及突然说道。
这位大野家的农兵头根本没有想到新九郎竟有胆子反抗,若是如此的话他起初便收下新九郎了,毕竟敢于以一敌众的农兵实在是不多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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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谁说我输了?
当初,在天魔教,如果没有林雨晴,便是白玉京再怎么妖孽,也已经被杀了。
“我倒要看看,我的极限在哪里?”林峰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继续控制莲瓣打开。
金皓面带疑惑,但还是将左手伸了出去,可他还来得及想慕恩熙要做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她动作麻利地拿出一把军刀,生生地割破了他的手掌。
水芙蓉心知他这是分散她过度悲伤的情绪,逃避似地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倾国倾城的脸。
秦枫这才恍然。这样看来,他和铃音即便同时进入传送光幕,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行动。怪不得前天,圆觉和尚和铃音先后给了秦枫一个应声虫,原来他们一早知道随机传送的事情。
事实上,他的确没在衣裳包裹以外的地方留下什么痕迹,只除了情难自禁的时候亲她,便是在解开衣衫的时候极尽所能地挑逗她,像头不知餍足的狼。
听到秦枫问话,众人环绕的那个大风帮胖公子,也转头看了过来。这一看之下,胖子顿时眼睛直了。
那个嚷嚷着要炸门的人遣退了附近的人,然后从随性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些工具和一大包用军用麻袋装的东西。
的海啸风暴,刚才一直没有放弃想扭转乾坤的,现在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他永远都无法对她说不。正想着,只见她伸出右后,也将自己的手掌划破,鲜血顺流直下,滴在了相同的地方。
“叔叔和关肆还在呢,我怎么是偷偷说你坏话呢。要说,也是光明正大的说。”我转头对她咧嘴笑道。
陈曦研有些哭笑不得,就姜尘这样的,连人周家的底细都不清楚,居然还想着报复周扬。
姜尘跟着母亲一块回到了出租房里面拿一些东西,看着那简陋的出租房,姜尘又是一阵心酸。
终于月底到来,陈易凛这天特别注意到尤信和索拉,在晚宴结束后,他便悄悄地跟在夫妻二人身后,潜入到尤信府上,司机查出章明曦到底被关在何方。
那天赵阿姨还颇为不是滋味的说,看这情形,她可以回大宅那边去了,反正人老也不中用了。
一个晚上下来,陶醉学得很认真,但是因为零基础,多少还是有些吃力。余白曼临走前,告诉她,有空时,可以从手机上的视频学习学习。
望了一会儿,见关肆似乎睡着了,我也找个地方,默默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
烟尘散去,那怪物身上,被莫无道攻击之处,凹陷下去了一块,但却并未受伤,也没有击穿。
有弟子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有人更是直接,迈入了天梯内,然后又皱眉眉头走了出来。
隔天,一大早,霍杰和杨林起床后,腹部又酸又疼,嗓子也是沙沙哑哑,全身的不舒服,早饭是佣人端进去的。
身后的红色幕布被缓缓拉开,露出漫长的阶梯,延伸至了黑暗的尽头,阶梯之下则是熊熊的烈火,炽白的火光冲天,几乎要将黑暗烧尽。
用手指在桌面上划了一下,看了看,并没有灰尘之类的东西附着在手指上,一如既往的干净。但是这并不代表不需要打扫。
走廊中,砂糖正焦急地等待着莫奈归来。忽然,噗通一声!砂糖发现莫奈从走廊的碎洞中摔了进来,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雾气不断散去,大周圣朝的大军同时感受到了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炽热和寒冷。
“你的未婚妻还你!”一下拦住了聂宇,姬碧月将姬蝉月塞到对方手中。
“我叫梁莲,是被费清河抓来的!被抓期间,我见过聂宇。”直接爆出这样一个消息,姬家众人赶忙追问,而这时梁莲却一指打斗中的费清河。
“老爷子,哥哥就拜托你了。”电话虫里传来佩罗娜担忧的声音。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都怪你!”她依旧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的声音带着一丝怨意,含糊不清的传出来。
跑路中的残烛嘴里唠唠叨叨,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颇为无奈。
他对别的事情可能很冷淡,可对倭国、寒国、以及那些对华夏充满了觊觎之心的国度鬼族,都持着一颗敌视的心。
凌菲恍然大悟,难怪龙浩宇每日都那么勤奋,难怪神皇生怕他的修炼受到干扰,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
“呼……”米潇潇只是紧紧的抓住帕尔的手,至于什么咬住他的手臂的话,米潇潇完全没有去在意。
“好啦,妈咪这不是知道我的霄霄没事吗?乖。”米潇潇伸手揉了揉帕霄的脑袋,一脸的我知道你很坚强的样子。
“噗!哈哈哈哈!儿砸,你……哈哈哈……”米潇潇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看出她家儿砸哪里来的帅气这一词儿了,说可爱秀气还说通。
让一个子孙花上一百年,已经是惊人的事情了。经过数百年的修行的人们掌握了天道的境界之后,一般是带着灵性的东西出生到三五年,但在这个时间里可以突破神魔的境界。
巨人是正常人的两倍高,头发很长,覆盖到了膝盖,身上穿的是兽皮,脚上穿的是茅草做的鞋子。
他很期待,当阆极完全恢复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情景?
“麻五是吧,我现在问你,你愿意臣服苏老四不?”但见张一凡就是朝麻五缓步走来,冷冷地道。
“凡爷放心,我马上就过去,这个该死的王家,已经到了末日!”在听到张一凡的吩咐之后,苏老四就是连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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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身份暴露
刚才吆五喝六大声叫骂的众人纷纷怂了,心一下子揪到嗓子眼,艾伦手中的刀子已经在昆廷的脖子上划出了血痕,不过好在还是停了下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找到人迹最少的地方,以枯草掩盖。”周卫国开口,就这么决定下来。
“不行!”魏延、赵风二人斩钉截铁的拒绝司马无忌的提议,他们二人要是丢下司马无忌独自离去,他们心里过意不去。
即便只是帝兽的第一重,战力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光凭荒古剑魂凤求凰的爆发,没能够突破其防御,将赵芷情灭杀。
刚进山的日军,被周卫国留下的炸弹,轰了个彻底。炸弹旁边还堆了好一些石头,现在,都成了伤日军的武器。
而且剑魂留着,对他还有其他作用,例如创造出剑墓之类的,他还没试过,能否在沧流天、星流天那些地方创造出剑墓,穿梭空间呢。
这是件多么讽刺的事情,布鲁斯家的大公子,整个产业的拥有者,在一间自家经营的诊所里被弄成了一个瞎眼的人彘,想想就让人兴奋不是吗?
“陈然,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队长一直都是这样,脾气不是很好,希望你不要在意。”林无限默默对着陈然精神传音道。
正要走出,就瞥间见到洞壁上的那一个剑柄,正是当日袁承志年幼力弱,未能拔出的那柄剑,想着杨伊所说的话,夏青青此时紧紧握住剑柄,潜运内力,嗤的一声响,拔了出来,剑柄下果然连有剑身。
“这些消息,是外门弟子传回,又由重安亲自去确定,不会有错,诸位同门,可有何高见?”掌教此时看向左右,问着。
“虚空仙泉有什么作用?炎黄二帝当初可曾得到过虚空仙泉?”这次连叶锋都露出了惊奇之色。
哪知知道原因的黑泫一下子变得比云子衿还急,猴急的带着她飞了起来。
沐秋第二天用过早饭之后,沐秋打算让兰姨带她去看看,她目前仅剩的一间卖布料的铺子。据兰姨说铺子的生意目前并不景气,而且隐隐有所亏损的状态。
宁千寻百般劝说,终究没能叫这个心灰意冷的老人回头,最后无奈一叹。
怪不得古代人平均寿命都比较短,这都是思虑过多闹的。想的太多,脑细胞死的更多。
李艳阳回到摊位的时候提了一个大方便袋,里边装了六盒大虾,自然是给这些江湖兄弟带的,他还是很会做人的,反正有人请客,不掏自己腰包的人情不做是白不做。
身为超级战士系列的忠实影迷,联邦队长说好听点就是单纯,难听点就是中二,完全就是动漫里热血主角的人设。
“秦明见到杨浩不需要自己的帮忙,旋即身影一闪,掠向使用的双剑的竺桢,他的双剑把他的对手金梦涵逼的险象环生。
叶枫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过这般市井气息浓郁的场面,就听到里面啪的一声惊堂木响,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直直的传了出来。
“这位是我的夫郎冷炎,晤~他刚突破化神不久,道号暂时还未来得及取。”莫寒严听到沐秋的介绍不禁有些奇怪,这夫郎是俗世间的称呼,在修真界都是称呼为道侣的。
唐斩此时眼睛充满了不甘,平时他的刀法,可是有翻江倒海的威力。
乐萱和云旗听见这么一问,都隐去了笑容,乐萱叹了口气,把那日李正南带官兵如何到自家院子捉拿澜清,如何四处张贴自己模样意欲捉拿自己的事情与韫贾说了下。
搞不清楚别人的意图,陈立也只能让黄朝成跟着少吃一点万邦的股票,有机会浑水摸鱼最好,但暂时不要有什么大的动作。
他们花费了两天的时间,回到了基地中,无论是金元宗还是土道宫都受到了陆方的折磨,已经损失了大量的庭院,让他们两大门派为之而震怒,当场找上了冰洁灵和青木。
只是这些人才刚刚跳出来,一下子就被罡风吹在了身上,就在下一刻,一下子就爆出了一团血花,直接就是被空中吹成肉末。
“刘华他不愿加入捉妖队,我怕白凌找他麻烦。”林修盯着轩辕皓双眼,郑重的说。
一枪重击祭坛之上,这些灵神期的高手为了能够让这祭坛发挥出作用,自然是全身心的融合在了其中。
两人没有在一起,却又公开分手,为这事还闹出好一阵子的尴尬,郑冰洋这时候还远没有做公开两人关系的心理准备,目前也只是偷偷的找机会幽会,即便是沈彤,也不知道他们又情难自抑的真正走到一起了。
“你不骂我我还觉得不习惯哩。”男孩子傻乎乎的笑了。合荼扭头迅速的瞥了他一眼,见他笑的眼睛眯起来,脸颊上深深的戳出两个酒窝,心里不由得狠狠动了一下。
她瞒过了所有人,瞒过了母亲,瞒过了蛊婆婆,在仪式最关键的时刻。听从了魔神的命令,将蛊婆婆杀死,才导致鬼蛇死亡消散,让魔神头颅占了上风。
“唉,只要他心中有我就可以了,为什么我还那么自私的想独自占有他哪?”和张家良激烈接吻的黄妃儿突然想开了,从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他有花心的毛病,现在为什么还这么计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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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郁闷至极
进入山谷之后,他将车子的速度放慢,也尽量不踩油门,避免制造出很大的引擎轰鸣的声音。
听完回答吴雪拎着双高跟鞋在那等待,心中默数五秒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启疾风步朝前奔驰,而同一时刻只听嘭的一声,监控爆炸了。。
“你参加节目没多久,我们这边就有十几个球员要离开球队!”穆伦说道。
我能多说什么,不管怎么样,一切都已经到了差不多最好的时候,各方面都配合异常。
等他一家独大了必然会给自己送终,东勇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敢让白宝哥输。
只见洛辰阳走到车子后面的那辆黑色商务车前,强硬的将车上的司机扯了下来。
九龙东跟李大胜此时也走了过来,善意的跟白宝国客套了几句,纷纷表示“哎呦我操没想到你个老东西也有上位的时候”。
没想到洛辰熙今天竟然不受这一套,已经拿起了叉子,决心要跟她一起分享这一顿爱心餐。
凌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双掌贴在何月娥的后背上,两股内力也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了何月娥的身体之中。他要做的是用深厚的内力封闭何月娥的病灶,让他在准备的几天里,何月娥的病情不会恶化。这是必须的。
有淡然的清风掠过篝火,火势瞬间熊熊,冥皇已是站在断崖边上,远眺着远方的姬芮山脉。
与此同时,那名三当家也跟随牧遥双的脚步朝着顾江这边扑了过来。
然而刘洋的进展有些迅猛,他现在已经可以在刘莎面前谈论几句了,和刘莎已经有了短暂的接触了。
肥龙这个时候额头上流出的血已经被他强制控制住了,视线不再受阻,所以张志强的行动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简然在晨光里抬起了手,那青紫的痕迹在阳光里似乎开始变得透明。
“之前你们是有所顾忌所以才不敢对我阎罗殿出手吧?莫非是因为家师?”叶枫一边暗自恢复力量一边开口说道。
有些人天生就是有这样的一种魔力,他不说话的时候,别人是心甘情愿等待的,不是身份多么尊贵,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场,让你以为除了等待,什么都不能做。
金丝虽然坚韧,但在火苗上烤了一阵,转眼的功夫已经断成了两截。
钟诚当然非常了解这点:“衙门之中?”他扫过任务介绍,脸色多了些许沉思:“看来就是这位县令,邀请自家的孩子进入县衙的缘故吗?”这同样不能放松警惕。
“雷蒙这么做很明显就是在抢你的功劳,你不生气?”见赵雄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意思,陈家驹索性说的直白点。
金子皇身边的一名老者劝说道,他是斩海教的副教主,也是大乘期修为,虽然在斩海教中没什么权利,但他的话金子皇还是很听的。
在这些黄山包正中间方位,有一个巨大的缺口凭空出现。无数的沙漠狼蝎蜂拥而出,看这架势里面即将要出来的沙漠狼蝎比起围住陈家的还要多。
杨过饰演主角,名叫王大顶,是一个土匪。是的,杨过这入行不久,和土匪倒是杠上了,这一次还是演的土匪。
“说哪里去了?才没有,要真是他肯要了我,我才高兴呢!”徐秋萍笑道。
“薛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林府的林知染。”林知染面带端庄的笑意,看着薛仁赋。
这些人平常没少要李大胜的东西,比如香烟里面没有香烟的香烟。
夜墨微微颔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命人打开锦盒,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当着几位老臣的面展开。
采薇发不出声音,那个年代也没有手语一类的说法,她想了想,用嘴唇做出一个形状。
少年突然不说话了,一路都闭着嘴,只时不时偷看两眼趴在他身上的大叔,紫罗兰色的眸子内情绪不明。
可是台风天,我外婆摔倒陷入昏迷,你不及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宁薇薇,你还开走了我的车,你差点害死了我的外婆,你也哭着说你错了。
李平安往前走了几步,一下子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因为距离劫匪太近了。
丁欢也没有打算从里面开启,他神念早已扫到能源舱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绽神晶石。
他们在大学里兜兜转转,一直转到了晚上九点多,她才赶紧打车回了家。
说完话不知是不是错觉,司沐颜感觉主管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目光有点异样。
她也不知该如何对母亲的事情做决断,本来一切好好的,突然被告知母亲的情况变成这样,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因为按理来说,黑月出现的时候,黑兽死亡的大部分灵魂力量会被抽走,从而净化黑月,所以留下的灵魂碎片少得可怜。
一名灰衣男子就好像在空中行走了十几步一般,平缓落在了广场中间的平台上。
她乖得甚至让每一个见过的男人都夸她,再加上她特别漂亮,漂亮的让那些色欲熏天的男人们看一眼就着火,所以从前想要她的男人很多。
才见过两次面就迷了洛西西的眼,乱了洛西西的心,想必那个男人,必定极为的优秀。
房间内的布置比较简陋,不过内部的东西倒是比较的齐全,有着五台配置不错的电脑,看起来算是比较的专业。
最后出来的是杜樊川,他裸着上身,胡乱穿了裤子,满手的血,甩开他爸往外跑。
这下警方却还真没办法了,因为从头到尾,龙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可是他们又说,警方这边也确实知道,龙哥有后台,所以根本不敢硬抓回来。
邱莹莹却是趴在樊胜美身上猛嗅几下,说句“樊姐真好闻”,才姗姗走开。
“我知道你和吕熙宁关系好,但我希望你不要参与我和谢右的事。”伊夕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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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破家县令
然当成成跳了一圈之后,他猛然间丢出一张符咒,地上奄奄一息的山魅瞬间消失,转而符咒上出现了一只断臂山魅的画像。
永远都是齐瑶先调侃他,他但凡是还了一句,被老妈一告状,老爸就会护上来了。
一声惨叫,从几百人的身后响起,我心中的激动顿时荡然无存,跑到大厅中的几百人竟然在一瞬间消失了,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一切都还来得及,自己可得想办法跟岳来戚正他们取得联系,实在不行,联系不上,自己只能等到吴三桂的大军驻扎之后,在这大军之中放把火,能烧死一个是一个。
“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你真的能帮我们拿到工钱的话,我现在就能放你走,但是你要是骗我们,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语气很严厉,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是妥协了。
果不其然,在cx这边选了公孙离之后,对面反手就选白起和花木兰。
陆梓宣原本正在沉思,听到了消息的提示音,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从美好的憧憬中回过神来后,李起又不得不面对现实问题,那就是吴三桂还在那里,他还没有被打垮,应该怎样才能将吴三桂击败呢?
远在魂断夜,生死桥边,疯狂砍杀冥斯耀的男人却突然顿了一下。
钱希凝便一脸笑容的看着王倩倩,面带感激的说道:“谢谢你,王倩倩,我以前这么对你是我不对,你千万不要怪我。”她说着,便拉着王倩倩的手,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定边城毕竟是边陲重镇,再加上伍子岳并肩王独子的身份,他的亲兵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实力大多不俗,其中最强的达到了剑师三阶,最弱的也有剑士九阶,比起李定风率领的那对皇城禁军都要强出一大截。
“导演,有什么问题吗?”两人有些惊讶的对视了一眼,韩慎言上前问道。
这样,自己手中的一切全都落入了卡尔的手中,他并不费什么力气,还成了自己手下那些人感恩戴德的对象。
这与众不同的人设一下就把底下坐着的人那好奇心给勾了起来,他们一下就坐直了,眼睛都纷纷看向了萧子清的方向。
不是说萧子清潜规则的事,就是说她人设崩了,要么就是夸王思思的马屁,说萧子清不如王思思。
屏幕上的两人,一同在厨房忙碌着,有说有笑,温馨而且自然,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夫妻一般。
叶政推门进来时正好撞见唐棠骑在二哈擎苍身上使劲蹂躏它的脸。
沈安琪想到批条,有些着急的问道,要是陆海军这边没办法的话,她决定自己当一回梁上君子。
寻觅的心情怎么样没人关心,下面的人全被震愣在原地,脑子里也都是一排排的问号。
因为之前萧子清放话要封杀他的原因,所以他在签约的时候,条件都非常的丰厚。
陈潇也是应了声,实际上不用灵魔多讲,陈潇也知道这阴尸的恐怖,是以在他应声的同时,他的身体就是直接动了。
“亢亢!”两柄剑接连的撞击在涅元枪之上,破开了楚子枫的防御,但是他们也败了,倒飞了出去,飘回刚才来的地方。
“这个…”四人顿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飘向燕云城,却发现燕云城老神在在,双眼盯着天花板。
值性命攸关之际,谢宫宝可不愿磨唧:“你到底走不走!”声音颇大,近乎于吼,把诛姬吓了一跳。诛姬没法,难做逗留,只得叹息而去。
这一下子,两人之间隔着一面土墙,新田停下了攻击。大约过了十多秒,墙的另一头依旧没有动静。东方不禁警惕起来。
谢宫宝喝斥:“退回去!不要看他的眼睛!”喝时,欺到姜在黔身边,作势戳他眼睛,趁姜在黔伸手挡眼之时,抓住他的胳膊,蹬腿借力,冲破屋顶,飞上天去。
“哎!”齐天筠虽然高傲,却并不是个傻子,知道梵星火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是江成风和江寒的两个哥哥担心江寒痴傻,被人套去了话,才故意编造谎言。
“放弃吧!这条水龙是杀不死的!”东方看着天空中的白冷讽道。
上官宣城魁梧的身躯覆盖了土属性元气之后,就像是一堵坚硬的城墙,又像是一只披着铁壳的万年老王八,还像是一座灰蒙蒙的大山,防御力极度惊人,普通的冲脉境低阶的攻击,对于他来说都形同虚设。
整个空气之中都是浮现出浓郁的灵力,就像是一缕缕烟雾一般,蕴含了恐怖威能。
一道肉眼可见的黄色半月形光芒,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音暴。那四只遥感箭被月形光芒扫中,几乎在同时断为两截掉下来。随即那道月形光又划出一道更大的半圈,扫向对面的丝多克。
“没事,我相信你。”虎煞坏坏地笑道,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秦冥身上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影子”部队迅速在外围的不同方向进行了即将,直接完成了对雇佣兵地包围。
“咔嚓”一声,一人多粗的大树,被撞为两截,断折的树干差点把达瑞给埋了。
来到一间豪华包间,当大厅经理下去吩咐上菜时,达瑞才脸色难看的瞪着丝丽。
说罢,众臣果然都转身出了大殿,而当凌战、陆亦儒二人路过百里登风身旁的时候,脚步则是微微顿了顿,目光皆是看向他,可百里登风并没有跟二人眼神交流的意思,径自看向前方,二人无奈,只好继续迈步,走出了大殿。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凯尔特战士就冲到了眼前,大剑带着呼呼风声,猛然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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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拿起武器
顿时,三朵莲花以天地人三才的位置排布,将十方星门禁锢起来,又在金木水火土五气的冲刷下,那十方星门不断的颤抖起来,方佛其隐藏的真灵都开始恐惧一般。
几乎没有人会去怀疑,这个银发青年是否是信口开河,无法通过星测试的问题,升仙殿内的修士或武者大抵都是精明之辈,察言观色,见这银发青年从容不迫,神情镇定自若,只怕不但没有夸大其词,反而是有所保留。
“还不是你舅舅。上次他不是把装修公司的任务交给我了吗?你舅舅和王雅芝的爷爷王震认识,我去上海的时候大家都见过面,我想应该是你舅舅告诉他的。”李天看着许洋说道。
“呵。。。误会。。。实在是误会,这位老大,现在已经没事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去看看您要的果苗还有烟草?”付飞虎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道。
刺客次用坚硬地合。腹部有一条宽达三米地汪蓝色刀刃。一直从舰艘延伸到舰尾。这条刀刃前部是锯齿状部是锋利地刃口。在高速之下。这刀刃可以轻易地切割开斑斓壳虫那坚固地外壳。连同骨骼下面地肌r也切割开。
所以,在做好了这些之后,我就进入大阵开始感悟上品圣皇层次来。
缓缓地把陆航船停在黑虎堂总部所在大街上。此时,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或许是越来越浓的杀气让所有市民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全都躲回家里去了。
“哈哈。”龙至言看着被李孝利逗得团团转的姜大成,笑了起来。
刘晓宇准备等具体工作安排好后再看实际情况来准备带哪些用来掩饰东西。当然了,现在这些东西全被他扔进了空间,不然的话,这家里估计要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堆满了。
虽说这老山植物资源丰富。但随着村子里牲口数的提高。将来对饲料的需求势必会有更多的需求。如果到时候再靠着山里天然的饲料供给。想必肯定会有所不足。
她暂时还不想回去,眼睛轱辘一转,脚步就硬生生转了方向,朝着最近的那个厕所走了过去。
“已经有人去桃花渡了。”君一诺的目光依旧落在短匕上。那把短匕是他给顾白楠的,只是上边多了流苏挂饰。
安比很自觉的将垃圾提起,然后轻轻地打开大门,出去,又轻轻地关上大门。
蓝梓意又看了看自己的妆容,确定没有瑕疵就开着她的那辆红色法拉利往酒吧方向去了。
孟安听到孟又衣要伤害孟又瑶与姚玉蓝,他一下子从少发上跳上来扑向了孟又衣,不过他却没有能接近孟又衣,因为孟又衣身边的保镖一腿便将他踢回了沙发里。
“正因为是成年人了,所以才要生疏,要想回到过去?你有那个能力么?”齐司樊说完不再理会郁天雪他带着沈骁骁往戏台那边去了。
“总裁,这是前段时间按照您的吩咐整理的齐氏集团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赵愔毕恭毕敬的说道,顺手把资料放在秦慕影的办公桌上。
“他真恶心!”霎时,叶雅琪满腔的愤怒被点燃,死死咬牙,气得浑身发抖。
“你会不会服侍男人?”他口中说着和以前如出一辙的话,黑不见底的眸中是满满的嘲讽。
谁知米粒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还说的一脸向往的模样。这让他差点就没控制住闯了红灯。
“刘晔,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这里有一粒极乐丸,你只要求饶,马上就可以让解除你的痛苦!”看到刘晔的抵抗行为,枫睿妍从衣服里又拿出了一颗极乐丸对刘晔说道。
亚尼对于公孙凡的斥责,根本就像是没有反应一般,显然刚才金龙刃的威力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他们都知道,这个家伙已经是最后的挣扎了,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吧。
最终,那人连叫都没能够叫出一声,整个身子内的骨头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嘴中流出了浓浓白沫,颓然倒地。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两个选项分别是逃命和投降,让四掌柜选都没得选。
王宇和韩笑则是很认真的背着稿子,毕竟不是专业司仪,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废话!不是你叫我去就北难丧的吗?你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刘晔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
但是,后二竟然在对方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仍然射中,依仗的就是传说中游戏里掌握人数不足百人的连珠箭。
康熙和气的说:“来,坐朕身边,累了吧?”对着众人说:“这是董鄂清扬,容宇的胞妹。”听了皇阿玛的话,众阿哥纷纷将指责的目光投向容宇,偏容宇恍若未觉只专心的注视着清儿,目光柔柔的带着笑意。
紫红色的月光从上方的魔法阵射出,以光束的形态照射在大冰块上,凡是被照射到的地方都开始缓慢的,但肉眼仔细观察却能够可以发现的速度融化着。
咚——咚咚咚!一长三短的步鼓声,按照人脉息的节奏,敲响着护国军大规模、成建制进军川北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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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交代遗言
鹏宇没有继续说下去,猛然暴喝一声,整个混沌似乎被一根巨棒搅动一番,无数的混沌之气开始涌入鹏宇的体内,一个个黑白世界衍生,化作一个不知几许的阴阳磨盘。
她要后羿尝尝这无尽的痛苦,而且现在后羿虽然接近湮灭,但是灵魂深处有着一阵阵金光守护,那是功德之力,就连羲和也无法直接让后羿的灵魂破碎,所以只能让他保持这种状态。
“不是,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留在我身边呢?我刚才都说了,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钱。要是不想留在利比亚,或者非洲,我也可以把你送到其他国家去。这还有什么问题吗?”季开有些纳闷地问道。
“谢谢。”黄蓉笑道,随后拿起手机,对着镜头和周围的人说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声音一下子提的很高,如同涓涓流水一般。
贝克正惊讶于雅各布这家伙,竟是使出来了极为稀有的光系魔法之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说是可以进行外部魔法扫描,对此,贝克自然高兴不已,连忙催促系统进行扫描。
“你们别以为我说修炼得来的,就以为这很容易获得,这需要天赋,当然你们也有这个可能,只是我也不敢保证。毕竟我是华人,而你们跟我不一样,受到的教育也好,血脉中存在的某些基因也好,可能都会不同的。
送走大长老后,季开家仍然还有很多人在那里,纷纷都说着些什么。大家都很想知道大长老和季开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又担心这是秘密,都不敢问。
穆典可手里只有一把从谭千秋那里拿来的弯镰刀,刀刃极薄,杀人还可以,想要破石借力就难了。
段无敌的话还是有用的,原本要反抗的段家高手纷纷住手,面色苍白的看着被抓住的段无敌,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伊琳娜和熙熙的对话让众人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不过这并未影响众人享受美食和美酒的兴致。
徐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会掏出一张钞票,递给了对方,便直接从车上走了下来。
安圣雪的目光扫过赵子龙,在震惊于他身份复杂的同时,更震惊于他那俊美的外型,空灵的气质。她忍住心头的荡漾,再度开口说道。
徐帆丹神谷的人都敢打,又怎么可能将一个罗家放在眼里?可笑之前四人还生怕徐帆不知道罗家一般,一次次的告诉徐帆罗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孙世宁明白,石乐冲暂时不会开口,他想要替聂思娘隐瞒什么,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知道了,会打破那种宁和。
冥山外域的所有人都在议论,静待这一场大波澜,与此时秦天一行人也离开了冥山内域。
“咦?姐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高阳好奇的盯着临川左看右看。
“冰冷与枯寂的宇宙,无边无际,不知哪里是终点,也不知究竟有多辽阔,这宇宙之中穿行远比人们想象的残酷与可怕。”陆飞血呢喃,轻叹道。
不错,的确是他家儿子闹事在先,徐帆这会也已经废了对方了,按理来说,也算是扯平了。
“你不会拿到的,你怎么可能拿到,你若是强硬逼迫,我直接自碎意识与魂魄…”这个仅存头颅的倒霉蛋,此刻脸色刹白,色厉内茌,奈何双眸闪烁,眸子中的慌乱出卖了内心的虚弱。
很可能,鬼公主在与陈苍岳交锋,关键时刻楚星寒出手相助,却不想被陈苍岳重创了,而鬼公主则趁机杀了陈苍岳。
墨北尘听了她的话,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同时庆幸还好有君倾歌在。
宁梓潼一眼看到言心心,如今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言心心更鲜明的目标。
“这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不要猜了!”江枫阻止了杨振天再猜下去。
这么久都没将战修远拿下,反而弄得自己一身狼狈,江枫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了。
她道歉,这一刻深深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固执和冷漠是错误的。
在他们身后的飞机地面上躺着的正是被孙翔控制住的茹达斯??尤多。
慕千水话音刚落下,紧跟着听到平地上传来更多车辆刹车的声音。
尽管它要稍晚两分钟出壳,但凭借胜出一筹的力量,成了克莱门斯的大哥,看起来后者没有反对的意思。
因为经过这一会儿,他发现经过那些飞虫地连番冲撞,这块特质的玻璃也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并非玻璃本身不够结实,而是玻璃和墙壁的焊接处已经开始产生松动了。
虽然十分的不爽,但郑建也没啥鸟办法,只能先把这些东西记在心上,准备日后再说。
就在她疑惑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叶轻澜回过头一瞧,赫连昊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朝她这边奔驰而来。
刚下楼,就看到莫一诺从外面跑了进来,陆子山一直在让她慢点慢点。
伊英博知道妹妹要休息了,看着妹妹昏昏欲睡的苍白面孔也不忍心在打扰她,伊世浩也得早点回去才行,不知道谷安能不能吧事情交代清楚,随即二人就离开了。
对这些人毕竟得罪不起,不能明争只能暗斗。我一个办企业的不仰仗各方力量的支持能行吗,便转了口气,热情的说,赵局,几时择个日子为你庆贺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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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妻子反悔
大明帝国的皇帝说完之后,就拿起前面一个精美的瓷器杯子,一口干掉了里面的美酒。
虽然目前一切还只是自己的猜想,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实施的。
看着裴诗茵的可爱吃相,唐烨希是笑逐颜开,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原本挡在前面的那些围观人员们,先是一愣,随后全部都恐慌了起来。
就像是被人看破了弱点,雪月冷哼了一声继续前行。他们似乎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可惜,顾北辰的保护滴水不漏,别说采访了,就连一个正脸都拍不到。
杀到午时,地龙族死伤四万多人,余众投降。辽曼族号称十万大军远征,但其实就八万人,其中弱兵四万多。刚被仁族军包围后,族长辽多竟然下令偷袭,倒是为仁族大军省了件心事。
尽管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可一想到八路军有可能展开的夜袭,很多日伪军都枪不离手。围坐在点燃的篝火旁,警惕注视着营地四周漆黑一片的丛林。
“遗嘱。”秦涛说的时候倒是很淡然,一点都没有谈到死亡的那种惊慌。
庞统点了点头,其他将官听得纷纷议论,对鲁肃的判断十分佩服。不过这个局势的问题庞统早就看透了,若贾诩在,也该能看懂。
其实早在来的时候,沈月就是发现侨鸿的马车了,也看到了侨鸿走了进去,只是对着青杏暗示一句,青杏就懂了。
梁辰忍不住笑了,的确,平时在学校里都没有人招惹包爽,相信现在也一样吧,或许是和‘性’格有关。
“我也不知道,现在脑子里很‘乱’,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下去了。”赵强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在他们都有各自的特点,就算是离得稍微远了几分,想再捕捉到那痕迹,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死就死吧。”只是,眼下除了吃力的防守抵挡,却是再无他法,一咬牙,手中的弑风剑再度吃力的抵挡。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忽悠你,还是觉得我没这个本事儿?”梁辰问道。
他的最后一句话,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是一语命中要害,惊醒所有的看客。
“好,大家就以三日为期,定要取良原城。”段秀实见既有谋划,又有勇将请缨,便一锤定音。
“没想到你会‘花’钱雇个男朋友,不过无所谓,我不在乎,就算是你不同意,我也会追求到底的,直到你愿意为止。”冯‘玉’亮一本正经的说道。
“别着急,我让那蝗噬虫先去破坏了其丹田,让它去吞噬灵力去。”奇怪服饰的男子继续说道。
“还有什么要问的么?、“那个,集体变身是什么意思”丽莎弱弱的问了一句。
然而,在八头魔龙卡撒身下如同傀儡般的米拉姐,看不到丝毫清醒的样子。
在他成为八头魔龙后,被他记住的名字寥寥无几,其中最后一个,就是卡尔。记下尤里西斯的名字,代表他真正认可尤里西斯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玄天仙界的力量已然超过寻常神通金丹,正是有此力量加持,再加上这洞天世界神道体系的逐渐推行,王离这段时间炼化仙气采会这般迅速。
“噗呲!”剑光一折取,一颗盆大的头颅飞起老高,鲜血汇合着一团浓郁的黑气喷涌而出,王离当空一吸,将这头神通第四境魔猿体内散逸的魔煞之气化入体内,然后落在一旁,细细吸纳转化。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说。”古铁见他们这么信任自己,也只好自己信任自己。
“漂亮……漂亮……”雨沙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刚刚起来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法明背着艇头,面向龙鹰,双桨划入河水去,艇子灵活地掉头顺流南下。
“好姐妹,别谦虚。”红白兴奋的扑倒黑白,哼哼唧唧的搂着使劲蹭脸。
前些天王离对这方世界的高手一直存在一个疑惑,那就是这位高手为什么成了境界,精神凝聚,甚至隐隐有着道的痕迹,为什么不能彻底贯彻,始终如一呢?
第二天果真是一个大晴天,林初一晚上基本就没有睡踏实。他满脸疲惫地起了床,打算去洗漱了,这个死胖子大清早依旧鼾声震天,实在是无药可救了。
“还不知道。但是不会太早。应该回到晚上九十点了吧。”傲雪撑着下巴大约算了一下。
这次事情本就给鄞县中学来了狠狠的一击,林初也不想再伤害学校了,就让这件事情到这结束吧,他还想安稳地度过这三年的青葱岁月。
“都做完啦?”许辉南走到她身边。伸手替他揉揉腰。不知道为什么这妮子的腰总是疼。而且还经常是凉凉的。让她去看也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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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想走的一概不留
就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考试的预备铃骤然响了起来,考生们当即从四面八方一窝蜂地涌向教学楼。虽然考场的工作人员声嘶力竭地喊着,让大家保持秩序,但所有人都还是争先恐后地挤过了那条临时拉起的封锁线。
万一两边真的发生冲突,他被李谦压了一头,再想鼓舞士气和李谦兵刃相见就难了。
他这样的宿命,这样的身份地位,还能有这样的品行心态,立身正直。
“我知道你会答应的。”高浩天也想她和自己的朋友走的近一些。
见我答应,乐乐终于松开了双手。我于是用沙发旁的座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住在浩子家,晚上不回去了。因为碰上周末,加上以前也时常有在浩子家过夜的情况,家人自然也就没有更多的怀疑了。
在这之后,西狼王总算缓过了神,一声吼叫之下,将那些掩埋他的斗篷废墟彻底震飞。露出面来的西狼王,脸上露出了些许痛苦的神色,吸血鬼王这一拳,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一起出动,的确让他不好受。
樱花白雪站在街道上,望着这看似寻常的一幕,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爱慕的东西。
在纯黑色的狗头上,两排狰狞的犬牙紧紧咬合,似乎有些微怒的样子露出润红色的牙龈。除了这一特点之外,那双犬目也格外的有神,打量着琳娜的时候似乎透露出一些微微愤怒的目光。
童恩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后悔也好,不后悔也好,曾经发生过的谁也无法抹去,必须自己承担的,谁也无法替代。
只看衣衫脏污程度,叶葵便知这些人定然关得比他们久,饿的也一定更久。但叶葵并没有将手中饼子分给他们的意思。
因是年下,太和宫内已在院子中挂上了红色宫灯。在宫灯的照耀下,白日里落下的新雪反射出喜庆而又暧昧的桃红色。
沉闷悠扬的鼓点缓缓传来,马黄的副将潘海用手遮住眼睛看过去,却见黑压压的一片黑影掀着尘埃席卷而来。
莲花双颊通红,一股巨力突地施加在刘峰的身上,瞬间将刘峰推了出去。
也是直到这时,叶葵才发现这家里到了如今。真正做主的还是老祖宗。
一年前获得的人才几乎走失一半,而且这种流失的情况还在不断加大。
可是这高兴,他只能憋在心里。他的夫人,怕是难以高兴。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也还是没有办法忘。他时常会想,自己负了那人,可是现在想想,不也负了她吗?
老白拿着剪刀仔细看了看,是一把有些年头的剪刀了,刀锋依然很犀利,应该是经常用,剪刀和布条上面一点血迹也没,也没有其他任何可疑的污垢,老鼠给我们这把剪刀,想说明什么呢?
她没吵没闹。呆呆地坐在两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看了那二人半响,才转身默默地上楼。
我无奈的笑了笑,举起手机咔嚓就拍了一张,还不错,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在这张照片的右上方,能看到我姥爷的坟头。
如果林欢今年30岁了,那他顶多算是一名天才,却谈不上妖孽,至少云岚宗的云慕山就比他强出一些。
然而奇怪的是,事母至孝的皇上却根本未提出此议,而是下旨将太后的遗骨葬在了济世寺的塔林之中。
薛婷哭了出来,陈宝只能搂着她不停的哄着,郑成攻和赵甜甜在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才能安慰她们,只在旁边叹气,很多事情他们两个并不清楚。
而这时一幕惊人的画面出现了,游轮外部走廊竟一个个的走出人来,他们手拉着手,有的泪水还没有擦干,有的面色苍白身子还不停颤抖,但更多的眼睛是愤怒的血红色。
神宗强者在以往那可是高不可攀的神一般的存在,在天道不全的时候,一名神宗便可镇压一方古国巨大之地。
他不知道人皇信不信他的话,但是对于他来说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听不听那是人皇的是,他只求问心无愧。
谁知这时,萧天绝却突然伸过一只手来,用力地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苏北鸿眼底一颤,丹器师公会的会长,那个神秘而强大的人,他真的还活着么?
一声可怕的声音爆发,神皇一剑击出,居然发出这种可怕的颤音。本来虚无的剑气都显出实质的剑鸣声了。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还能支援一下地面,此刻天锤局的战机已经无暇他顾,不得不全力应对外星飞船。
身后的火焰越烧越大,终于整个房子都被火焰吞没。哪怕隔得较远,我也听见屋子里传出痛苦的哭声。
雨雪新晴之后,雪格外的白,松格外的绿,掩映生态,移步换形,很像是白雪和绿松在捉迷藏。
在整个全国,总共有十个省份是被道士们占据的,所以被人们称为十大道省,每个道省都有大道尊坐镇。而对于妖怪,道士认为,只要是妖怪,那无论好坏,都是该杀的,或者说道士并不认为妖怪有善良的一面。
“可是木影不是由森川庆和枸橘结斗,还有一个蜂的统领,三人合力干掉的吗?”夏云。
所谓魔器。其实就和神器是一个意思。都是超越了天阶法宝的存在,只不过是称谓上有所不同罢了。
孤云展扭回头用忧伤的目光看了一眼寻易,叹了口气后什么都没说就又把头转了回去。这个慌他必须要为寻易圆。
御婵十分不甘道:“这可是件不同寻常的灵宝,它连我的神识都能骗过,据我猜测,这个器灵应该就是在此间孕育出来的,普通器灵是难以在这里长久存活的。”这一点是她才想到的,是以很想把这柄剑弄到手。
一拿上来他就给水天澜,水天澜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这个盒子不是打开型的,而是抽屉型的,所以她用手轻轻地拉出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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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要闹就闹大
李令月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也许夏萱会做出什么傻事儿。
庄严抬头看去,无声笑了笑,像这种中二病患者,你越理他,越来劲,换句话说,庄严是不屑与他说话。
闲成市跟江镇市比起来闲的破旧一些,但树林茂密,绿化不错,是个旅游休闲的好去出。
冰冷细腻的触感再次传来,让椎名结樱有一种细细麻麻的触电感…还有一种从心底深处到整个身体的满足感。
而很显然这一个布娃娃的能力升级之后确实非常的强大,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不过当其他两人也开口的时候,说的一口纯正的英语,让苏仙儿松了口气,是外国人。
赵沈平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好奇不减反增,只是这妖族系统连屏蔽都会,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想把这好奇心藏到心底,继续搜寻适合自己的任务。
而苏仙儿听到林静姝的话,不由一脸懵逼,天天讲故事还不够,还要我画出来?
意外是有了,一道石门是打开来了,哇!那是邓搏侯在狂笑之中,他的手往外一拍,居然是把门给拍开了,拍中了机关所在,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于是陆临就开始给他解释涂山玲是妖灵族的事情,以及昨天晚上发生的天雷降引,左烁天雷入体,以及后来和墨伊茗寻找并且驯服迷幻之灵的事。
吃了晚饭,八戒又找了个借口出去了,唐三知道他要干嘛所以没有阻拦,但继续安排悟空监视他。
车子一路疾行到了一处度假区,旁边就是游乐园各种各样游乐项目让人眼花缭乱。
宫千璨忽而将她狠狠吻了,姿势很是霸道,慕初晨惊诧地瞪大眼睛。
徐平听了这话也是吃了一惊,心想这位楼主这是怎么了,先是不明所以的给了自己一块牌子,后来是派人来杀自己,现在却是直接玩起了失踪。
这翩翩公子,身穿一身黄绿色大氅,头戴五星冠,白嫩的皮肤,长得极为俊俏。
她转过脸看了一眼钢琴键,也没有了兴致,直接合上了琴盖回房间睡觉去。
大坤哥此时,见到‘赵爷’出现,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主要是因为大坤哥知道赵爷的恐怖,就算是他在赵爷面前,也要点头哈腰。
八戒摇了摇头,看着国师,突然心里精神一震,心里又盘算起了别的想法。
“什么事情?他亲你了吗?他抱你了吗?”徐平语气之中带着焦急,若是她回答说是,徐平估计要狠狠的吃一波醋了。
会所的门被推开,丹东跟他的助理缓缓走出来,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神情惬意语气轻松,似乎谈判很成功。
她往前自顾自离开,程念恩在后面看一眼,连忙关上车门追上去。
只要他们相互怀疑,不在是铁板一块,林天便有机会将他们挨个,挨个除掉,永绝后患。
这些年,她看见那样的光芒还是自己考出好成绩的时候,出现过的。
林天知道,封印已成,立刻一指点出,将其打入了林国元的腹部。
“去吧。”杨老师点点头,伸手摘下自己的眼睛,拿起放在办公桌右上角的眼镜布,擦了擦。
我连着往后退了几步,一手按着生疼的胸部,一手扶住了身旁的墙壁,这才没能摔倒下去。
只是他当初不知道,现在回想一下才明白白素然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肯定就是这个了。
“云菲,我要立刻闭关修炼,你能帮我护法吗?”冷静之后,林天突然无比凝重的道。
几人走了,我瞧着傅令野也没有给我打电话,于是收拾好东西之后上楼找他。
对于那些出言不逊之辈,姬天自然不会留手,敢在羽化神山找麻烦的半圣,全部被姬天灭杀,现在姬天达到了半圣后期境界,肉身更是第九转,堪比半圣圆满境界。
就在这时,天佑双眼猛得睁开,目中金芒闪耀,手中法诀瞬时一换,顿时,一股“噼里啪啦”骨骼爆裂声想起,随着这一声声的爆响,便有阵阵金色光晕震荡而开。
在金色的光柱的引导下,这个世界崩坏时从产生的冲击与能量统统被灌输在其中。
这火焰落在村落之中,村落建筑,雪族之人,皆被火焰焚烧殆尽。
在这死地之中,除了他们六人,就是傅紫矜了。傅紫矜对葬世林死地比他们都熟悉,这把骨剑应该是阴山魔帝留下的,那召唤它的,极有可能是傅紫矜这个后人了。
南宫溪等人回头一看,来人赫然是一袭黑袍的龙野,不由面‘露’惊喜。
“那这点时间你给不给。”世界追问道,完好的右手此时悄无声息的将正宗紧握。
姬天心中一奇,看了钱胖子一眼,收起掌灵,老老实实跟在羲和娘娘身后进了广寒宫一间偏殿。
花老者以及花飞舞,他们即便已经对那虚幻之塔有所猜测,但从血煞灵那里亲口证实,又扬言可以取走八荒塔,心中一惊的同时,不免多看了几眼那宝塔。
可虽然人类魔法师的攻击和炮弹不少都落在他身上,但是却全被他释放出的一层紫色光罩阻挡在外,根本无法产生任何伤害作用。
服务生满口答应了:“好嘞!”但刚要出门去,贾星星又把他叫住了:“哎哎,你也帮我送一份哈根达斯去!”服务生一阵苦笑,但顾客是上帝,只好也一一满足了。
“你们几个孩子,事情都办完了?”顾念慈走了进来,继续问着,关于这件事,米家人是完全支持欧阳铎和荣骁宇的,不管他们做出了什么,都还有他们这些大人在背后支持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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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追风兽立时大怒,庞大的前腿只朝着叶云身上猛烈地击打而去,它眼见叶云根本不松大口,顿时气愤不已,吃痛之下,连忙想要用血盆大口去咬他。
陈奕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江鱼鱼,他犹豫了一会儿,将剩下的红酒倒在了江鱼鱼的杯子里面。
从忽然分散开,到又忽然集中在一起,仿佛就像眨了一次眼睛,又感觉像是走了一个轮回。
当怨言一起,那些心腹谋士心灰意冷,越来越多的人远离汴京,最后就只剩下少数几个坚定留守,但剩下的这些,也在这些年中逐渐反水,投效他人。
叶冥:咳咳,你可以称呼我为,天道!你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都是我创造的。
眼见如此,威尔斯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准备的一百亿美金会不会不够?
一众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嘲讽他的机会,纷纷对着他指手画脚,言语不堪入耳。
叶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心情平复了下来,随后一拍储物袋,立时之间,十几道颜色鲜红的符纸就激射了出来。
魏蓝边打边退,顺带着,点燃周围的一切,暴晒了几日,到处都是易燃物,火油弹下顿时燃起熊熊火焰。半刻钟后,四人汇合。
雷光没有让其他人失望,正好吟唱完毕的骨墙准确的出现在了应该出现的位置,将血骨傀儡因为追赶于斌而分开的两只脚,变成了一只在骨墙的这边,另一只在骨墙的另一边。
李豪稍微思考一下,然后他充值起点币,直接又打赏梦语喵星一个盟主。
他手中的剑曾金光闪耀,直到光彩夺目的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光芒,才知道一切终究敌不过岁月。
以后即便还要见面,贪狼也会周密安排,如果还没有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就死在敌人手里,对影子而言,无疑是最大的耻辱。
鬼帅宫里面,蟒百灵的手,握着常灵剑,挥动手中剑,脚踏尸骨上,舞动着剑招,向对面鬼帅,一剑的直刺。鬼帅的双手,凝聚着阴气,从双掌打出,一道道黑气,飞向蟒百灵。
对于蒙古大军的意图,明军各部主将议论纷纷,大致分成了两派。
“这位师弟,你们宗里的这个水池叫什么名字?”白舒非常好奇,当先问了出来。
陈新甲下了马车一脸疲惫的看了看早已经等在辕门外的刘云威等人,神色之间充满了复杂之情。
无奈的苦笑了两声,这面目刚毅的锦衣老者摇了摇头,举目四望之后,却是蓦地轻咦了一声,面庞上即是涌现些许疑惑之色来。
袁应泰像是中了魔一般,不停地自言自语着,双眼黯淡无光。过了好一会儿,袁应泰才渐渐缓过神来,叫来了城中的守将,将建奴大军即将来袭的消息告知了下去,下令辽阳城全体将士准备开战。
元妙界中,成了气候的人间国度,都和仙道宗‘门’有些干系。但多是各取所需,互相扶持,暂时还没有仙道宗‘门’彻底凌驾于人间国度的局面。
君子剑曾经在那鬼母神国出现过一次,所有人便是明白了儒道的底蕴了。
莫流着实有些头疼,实在是他对战的时候太过大意,没有在心里把这个BOSS当回事。
“看来这位颜真传,童年挺不幸的嘛。”林天玄在一旁边走边听在心中想到,对着个颜真传也不免有些感同身受。
五行轮回诀本就是五行战帝为五灵珠量身定制的武学,动用这门神妙的武学,可以操纵五灵珠之力。
火炮轰隆,咆哮惨叫,整个天地已经彻底的震晃了,被波及的雨线断断续续,浓烟里腥风滚滚吹去。
山顶平台,坐落着一座占地辽阔的黑色大殿,大殿中隐隐传来极为厉害的禁制波动。
可是周瑜忽然停手,却让洛彦的心中多少生气一丝希望,他希望这个冷血的人在这个时候忽然脑子坏掉,然后就放了他一马。
介绍:大将军披风,展现无尽威严,是天魔大将军上战场无往不利的象征。
站在一旁的刑部侍卫一看男人这么激动,害怕他会再动手,于是上前硬扯着将他扯开了。
冷欢回到“独留夜色”的时候才下午,店里还没开始营业只有一个舞娘在台上独自练着舞。
挑眸看他一眼,已夏如水的眼睛里划过不耐的浅嘲,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院长办公室,刘绮梦先是夸奖了一番石红云,然后紧接着就是一通收拾。
后专门又去看了一趟戈家的长孙戈武,带着专业的骨料和神外的专家去看的,手术评估很高,两位专家大拿对做手术的医生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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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冷月宝刀
徐宁一下车马上就狂奔进一条胡同,穿过这里就能到周建凯租的院子了。
算了,雨秋平放弃了换算的想法,“腊月初十。”就当自己多活了两个月好了。
原本落在额头上的吻,随着顾云锦的动作,落在了她的鼻尖唇角。
他们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些人,还是不与之纠缠了。
年月太长,袋子的真气禁制已经消失,许慕烟轻易打开袋子就看见了几个瓶瓶罐罐,而其中一个粉红色造型怪异的瓶子,首先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东来,既然你跟着为师修炼,那就需要转修为师修炼的功法,你可愿意?”赵云对着陈东来说到。
急忙出去去拦了一步部的士,之前听过周建凯说他把家租在哪里。
阿碧的狐尾再次将她盖住,还用舌头舔了舔知了的额头,那模样竟然还带着几分的温柔。
他至今不懂圣上为何偏向孙禛,虽然今生的孙睿各种胡乱行事,但不得不说,前世的孙睿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于是,郭斌在一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往里行去,张飞则有人带着去另一处院子歇息去了。
这一战彻底让整个仙国震动,尤其是先前想去击杀李恒轩夺圣级法宝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尽皆浑身颤。
“所以说,这位陈主薄有很大的嫌疑,而这些所谓的‘淤泥’很有问题,这就是我为什么让阿秋去唤你带着人过来的原因。”何璟晅看着赵班头十分认真地说道。
可明明能活的情况下,却为了公义而死,不是更难,更为值得称赞的事情吗?
因为彝族人自古就比较崇拜太阳,在那种蛮荒年代,对自然的认识不足,所以,跟着首领一起前去的巫师认为,那天晚上掉下来的是太阳神派来视察人间的月亮神,旨在提醒人们不要冒犯神灵云云。
在流畅地解答姚亚耀的问题的同时,钱副教授也在沉吟,思索该怎样去引导一下姚亚耀这样的好学学生。
赵君宇身后巨人虚影,双拳双臂再次暴涨,整个双拳如同泛着天外陨铁般的金属光辉,同样的,金火两种法则之力,在双拳上流转。
“别想那么多了!”忽然,在莫余的脑海之中,响起了孽的声音。
“这是……”何璟晅一头雾水地看着龙大姑娘,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还敢从结丹期老僧面前帮助两个妹妹逃走,江麟顿时对王虎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好奇起来。
三千年的陪伴,前世的莫余,更是孤家寡人,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分彼此了。
黄帝念本部胜算极低,故此命所有兵将不得轻举妄动,更不许擅自出战。
“听说他是来下聘,并商议与你的婚期。”荷花皱眉不确定的回道。
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是昆仑没有的物资,还有一些‘阴’风特有的东西,对武者没什么用,对修士却有很大帮助的‘药’材之类的。
墨凡一路高歌猛进,现如今已经是一个接近先天的高手。这等天赋,也称得上一位天才了。
我说了一万次了,意识是不变的,永恒的,你懂吗?躯壳是时空的一部分,当然已经不是原先的躯壳了,因为构成你的身体的细胞已经在时空中更新多少次了,旧的细胞早死了。
有人传到了微博里,有人传到了微信里,反正张东海一路上又获得了不少的粉丝,能明显感觉信仰之力多了几分。
琼华在最危难的时候,他的那些弟子,没一个退缩,琼华发不起弟子的丹‘药’,灵石。那些弟子就自己上山搜寻资源,琼华被外派弟子欺负,那些弟子忍气吞声,只为了不给‘门’派招惹麻烦。
李石似乎很了解李穆雯的生活习惯,不过想想也是,这厮经常来这里,肯定熟悉无比。
由于担心会被返回时的宋伯发现泄露了自己的行踪,李天启经常穿梭在大道旁树林里,当他悄悄回到月牙湖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这颗毒源伴生晶便是这玄水之气凝结而成的天地奇物。然而此时因塑就展霄的新身而消耗了一些。
吕枫有些着急,叶婉儿这情况就像是进了幻境一样,沉溺于美好世界中,醒不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三人放弃了防御,催动剩下的所有元力,不顾一切的向圣龙高达发动攻击。
然而,密室内通体明亮,却一无所有,一个身穿深蓝侍卫着装的男人,一杆银枪执于手横与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而赵原最看重,也是确立梅州在未来保持重要地位的,就是赵原准备的货币的顺利发行。
由于受到云天空的及时保护,叶星等人并没有受什么伤害,倒是云天空自己,那光球有着自己参与在其中,剩余的一丝暗劲,也是让他受了点伤害,但是无关大雅。
知道赵原一家爱干净,也比较讲究,特意说了一句杯子是没用过的。
这一天的培训,大家发现赵原十分温和,大家年纪相差也不大,从刚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熟悉,赵原对自己人际交流的能力默默点了个赞。
“他融合了那颗异变伴生之灵,体内玄水之气充盈。玄水之气,除非功力深厚到一定境界,否则,只要不是修习本门内力法门的人,触之即死。”焦玹微微笑着说道。
此时,再蠢笨的人也知道了这其中的关系,所有人都将目光打向展霄。
所以一般有条件的人都会自己备法宝,制式法宝只能用在唐国这种大量军队武备或者城市基础设施上面使用。
柳慢第一个动手,她没有用斩邪刀上去砍,只是在远处施展术法,灵力倾泻而出,数十道箭矢雨点般射向望舒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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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法坛降临
这样来回反复,逃不走又留不下,就是对鬼族最大的折磨,当然也是对布曼最大的折磨。
几名汉军还没回过神来,穆晨手起剑落,接连砍翻了两三个,剩下的汉军见穆晨凶悍,“哄”的一下,四散逃了。
同时放桌上,观看的人不由的惊呼出声,竟然全部都是地宝,天宝,人宝,至尊,打成了平局。
一代剑神若说成了白骨的时候还不损真正的死去,那么现在,就已经算是真死了。
“他不是很强大,能够在很远的距离将人送到想要到达的地方吗?先前他就是这么对我做的!”古风疑惑的问道。
在来戏亭之前,他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封赏刘邦,自鸿‘门’宴之后,项羽也看出刘邦将来必定是与他争夺天下的劲敌,他很担心若是真的让刘邦做了关中之王,刘邦的野心会越来越大,最终吞并整个天下。
这老者依稀灰色粗布衣,上面还打了几个补丁,看样子日子过的并不富裕,一头黑白掺杂的花白头发稍有凌乱的束成一个发团固定在后脑勺顶端,眼角布满了皱纹,此老汉最大的特点是嘴唇厚。
“谢谢您又一次救了我!”古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心中的感激之情,总之他没有想那么多,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冷月会三番五次的救自己。
鹰狮兽点着脑袋表示答应,迈开步伐向隧道中走去,这里没有地面上那种令人难以承受的压力,古风行走起来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加上这次让他的实力有所提升,而且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心情也出奇的好。
来宝儿松口气,他的观察判断,果然没错,妙永君的内心,并没有因为不得志而扭曲变态。
只见不远处方圆近百丈的范围之内,一簇簇奇花异草竞相开放,一株鲜红如同火焰一般的果实正闪闪发光正是蒙宇所说的赤焰果。
“那师父您老瞧瞧那边那八块血晶中的血脉之力如何?”南柯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靠着意念指引他师父道。
裘罗还是话很少,除了配合着万贯的话点了点头,其余没有再多说什么。
若是能让南柯睿答应了,那事情就好办了,在他看来南柯睿总比沈老太君好对付的多。
“婆婆,他是大理寺的人,他是,他是专门抓人的……”春娘想说的话,又觉得不该当着火婆婆的面,说得过于直接。
最后,这两个家伙居然把阿森也叫了过来,三人在顶层斗起了地主。
然而,当明玄战败的那一刻起,伏青却是不得不要对徐帆动手了。
谢谢你,3号,你真是我的完美托儿。何夕会心一笑,掏出背包里的大驹短剑,放在桌上。
兽潮这种毁天灭地的攻势,在真正的强者看来,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到了那种层次,只有同等境界的存在,方能威胁到生命。
吕子叶的雷厉风行的事迹在公司可谓是神一般的吹捧,更有人说吕子叶之所以离开了晴天,是因为风头盖过了cindy周,这话到底是谁传的无从查起,总之吕子叶的确离开了晴天。
周平瞪大了双眼,法克,这个艾薇是疯了吗,让自己挨打,还要自己付钱?
“那个……渡边先生,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并没有不欢迎这位先生,真的!”山田纯一郎一边哭丧着脸和渡边村夫解释,一边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周平,显然是希望对方能帮忙说点好话。
她的沉静,似一面湖水,清澈透亮,就是让人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其外侧是绝对标准的圆,六边形支撑着圆,而后内侧的圆支撑着六边形。笛子安此时的嘴里正塞着一块干酪,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台上的炼成阵:圆与六边形,是平衡与对称,自然与完善的统一。
当然,周平也不是冷血之人,他已经暗暗为自己定了一个原则,除非是当时正好遇上,否则不会去多管这种闲事。
陆修繁准备给简慕一个惊喜,面对面叫冉孟晓帮忙去参加华宇国际的活动。
“父亲!等我,等等我。”而后竟是主动跑向了卷轴下方笛子安所在的位置。伞先生有心阻拦,但是那卷轴光芒大放,一瞬间失神过后,在场少了两道身影。
听车夫那般说,这皇上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皇宫内定也是守卫森严,他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救她?
墨非离今日着了一身白衣,看样子是锦衣庄的衣物,熨贴在身上显出了男子的美好身材,剑眉入鬓,桃花眼微挑,狭长的眼线半眯,那闪着红光的唇勾着,似笑非笑。
当初云家人知道苏云凉的存在后,因为不清楚她的身份,只想抓了她审问。
徽章空间,一如既往的忙碌,所有机械工作人员没有休息的工作着,谁让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呢,一只只高级魔兽被孵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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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进城除妖!
任水心本就对当年魔皇杀狐一事有所怀疑,听闻之下疑云消散,手指敲桌,沉思起来。
不管之前的计划怎么样,就现在看来,还是要先杀掉拉斯提,没有霍普金斯的支持,他没法坚持原来的计划。不过这样也好,拉斯提才是还是欧班侬和泰丽莎的直接凶杀,先干掉他也未尝不可。
眼看凤煜走了,夜祥起身出门,在出房门之前右手轻轻一弹,在房内设下一个结界,只要有人进这个房间自己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
下一刻,林青玄心念一动,灵气一催,从他的后背上突然就冒出了两张巨大的黑色羽翅,用力一扇,瞬间,他就出现在了大厅的另外一端。
很多人开车离开了这里,但是有更多的人留下来了。这一晚,四周所有的宾馆都爆满了。
“好!”没有多余的话语,只一个‘好’字,仿佛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会如此毫无犹豫地点头。
过得一会,金飞环兴奋绕回,肩上背着一个大大金灵包,将手中满是布带包缠的手臂状事物抛了过去。
肖恩昨天晚上守了梁动和麦凯伦一整夜,直到天亮,两家的家人过来,才回去睡觉。当然,在他回去之前,梁动已经嘱咐过他,一切要对凯伊和黛德丽保密。
他忽然想到了丁未寒带出来的那一盒子东珠,便让陆云讨来给扔了上来。
火枫云罗跟在他们后面,四只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盯着前面那如胶似漆的二人,各怀鬼胎,窃窃八卦。
“好,好厉害!”刚才在一旁挨欺负的几位老农都惊呆了,没见过这么武艺高强的人。
裤腿被山藤划破,也划伤了皮肤,鲜血流了出来,他似乎也未觉察出。
万圣崖器灵出现在虚空,牛头人身,身披一块兽皮,浑身肌肉虬结。
“不行,英俊我们在这里等你,还是你先去药店配药吧,然后再带一点吃的过来。”林若兮对英俊说道。
但是很可惜,今天李焕然不在,之前他时候要去旅游,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了。
众人又在其他的房间开始寻找了起来,依然空荡荡,无人影!可突然间,他们靠近某个地方的时候,都闻一阵香味,那是菜的香味,闻一下,肚子不觉间都咕咕叫了起来。
“喂喂,车神老大,求求你了帮帮我们吧,这次可是马斯丁那外国佬来我们汉江市挑拼的,那就是不给你车神老大面子。”袁野在英俊的身边说道。
其实原来龙妙妙也没这么刻薄的,只是这些人太过分了,不但抓了她若兮姐,还把铁蛇光头强他们全都打断了双臂和双腿,在她看着这样的垃圾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将心神沉入识海之中,找到那股之前建立起来的微弱联系,神念沿着这玄妙的联系涌出,他几乎在一瞬间就触摸到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丫头,你不用紧张,随瑾辰叫我就可以,既然已经嫁过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不是吗?要不是瑾辰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晓翼难得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平常做事处事可是很冲动的,但是很少搞砸。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们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只要把王元给干掉,这件事情就基本上完成了一般了,尽管还是对于刚才打电话来的何成所说的话心里有些顾忌,但是他们知道这是他们这一辈子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公主殿下,你找我?”走了一段长路后进入宫殿,问候一番后艾伦问。
“这是我问一位大能朋友借的高品级法器,用了后要还的。”伍樊又道。
趁着春运人多,他趁着乘警不注意,便是钻进了那趟通往盛京市的高铁内,里面很挤,他径直冲进了卫生间之内。
“真不知道若是超近的距离,这呵字诀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黄晓天心中嘀咕,却不敢马虎大意。
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苦笑摇头,部落里不能再失去一个首领,他要留下来守护部落。
双手抱住火麟雪的身体,俩人倒塌在床边,明明那么孩子气的他,在火麟雪看来,只是在闹事罢了。
岗背村只有十几户人家,都姓马,是羊角岭管理区下辖的自然村,这一点伍樊自然熟知。
短短十余数,双凶默契合攻之下,千重莲壁破散近半,新生莲壁却不及两成。到底是缺了元灵雷合蕴,至令威势有缺。
“哈哈哈……孙亚龙你太自信了,我既然出现在这里,便是有十足的把握杀了你,你还想杀我,太天真了吧!”李沐风微笑。
龙少咳着血,有一息没一息的说出刘静静的下落后,就昏倒了过去。
此刻的我在脑海中嘶吼了起来,想要阻止夏翎这愚蠢的行为,可是就算我吼破了嗓子,也没有任何卵用。
狄冲霄大笑,这才像疯婆娘嘛。随即正色讲述由轩辕虎处得来的,有关神光相合相逆之间的渊源与联系。
“原来如此,老板还是您考虑的周到。”杨希也跟着笑了起来,嘴里奉承道。
冥辰推着孟瑶出了厨房,张蕾满脸严肃的坐在沙发上,头发有些乱,妆容也有些脱,衣服也有皱褶,显得有些狼狈。
接下来,是太史慈给大家的礼物了。这些礼物都是貂蝉亲手为他准备的,足足装满了十只大箱子。礼物人人有份,就连两家的下人,都分到了不少的财物。整个大院一片欢声笑语。
艾德华心道果然绕到此处了,这已不是前方不通的死路了,是连回头都没可能办到的绝路。心上更忧。
林青玄跟在他的身后,匆匆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两伙人正在隔街叫阵呢。
----嘿嘿嘿,况且,再不济连夜开个【命运】直接跑路,那还有谁能够奈何得了他吗?卡牌大师的能力,就是这么混账的能力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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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劳大人操心
如有别的可能他也不会卸下红花粉,只是他需要这辆马车,因为身上没有多余钱财购买其他马匹,没有马车的话难道要走出南境?
容舍离开东荒谷是为了个得一宗找个开宗立派的地方,总不能一直待在偏僻荒凉的东荒谷,因此打算带着苏彦璟一路历练一路寻找机会。
传说中无影血针乃魔王的暗器之一,是魔王的精血所化,所以非恶魔不得碰,若其他人触碰将被无影血针融化吸收。
乔安安正要跟她进入学校,突然,身后驶过来一辆红色的跑车,非常的惹眼,门口的学生都被那辆醒目的跑车给吸引住了目光,这种又酷又炫的跑车,简直就是年轻人的梦想。
“我上来,是想跟你说昨天晚上谢谢你的照顾!”凌墨锋诚意十足的开口致谢。
他们也是随着万枯井的残余,来到这万枯天牢,成为张岳的手下。
只可惜,陈华和徐灿这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更加得寸进尺。
葛玉泉道“听声,风铃山有棵风铃树,上面全是挂着风铃,只要听到声就有活路”暂缓口气二人不在停歇,往高处过去。
里面张牛也去看过到处是连片嫩绿的青草,其中有些还是人工的草坪,一大片的用来出售,还有自动的洒水装置。
修炼到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都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不肯为了与自己无关的事出手。近百年来。曾经遥遥领先全球各派的中国武林。也正是由于他这种自私自利的闭关自守。才会渐渐被别人追上甚至反超。
不大一会儿,卓一航就感觉到了屋子里满是烟味,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纱帐上已经满是火舌,他想要叫救命,却只能无奈的看着火焰一点一点的将床给吞没。
“你是谁并不重要,总之不会是我们的同类。”这间秘室里根本看不到什么门户存在,如果手术刀要发狂屠戮,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但当他们穿出四维时空时,在四维时空的人看来,他们只不过在前一刻刚刚消失,这一刻就出现在圣者之都,几乎没有花费时间。
“我能帮你什么。”我喃喃地问。伸出手。想碰触她。但指尖感受到的只有空气。
即使心中早已猜到了几分,可是,萧希乐的话依然让她从心里升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面对林凡这肆无忌惮的目光,慕灵灵心中愤怒,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幸好,她并没有再次消失,水声哗哗,持续了近五分钟,我们两个胸口的衣服差不多都溅湿了,也没有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好!”一听姐姐要说故事,田虎立刻就打起了精神,也不瞌睡了。
石易就定在那里,魔兽感到石易身上冰冷的气息,不止步不前,这里的魔兽跟魔域十地里面的不是一个级数,完全比不上血污池中的那些,且自己修为大增的情况下,当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石易也没有动。
陆子祺看掌柜当了真,扑哧一笑,道:“想什么呢,我哥开玩笑呢!”外人对林有致的性子褒贬不一,但她清楚的很——陆启明与林有致实际上是很好的朋友,说“祸害”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说到这里,身为萧家三长老的萧庆和一些萧家族人,不由得想起萧家那段辉煌过去,竟是激动得脸上青绿阵阵。
脉象很正常,或者说——是太正常了,摸上去就是普通伤势后的普通虚弱,与这个身体的气息完全相符,不漏破绽。谢云渡与老白想找出一丝熟悉的痕迹都不能。
之前那些作为,虽然确实是对等交换,但一句“趁火打劫”已是免不了的。哪里想得到——稍微一个不留意,这“趁火打劫”竟差点变成“谋财害命”?
凌厉的剑气,直接击在血神的神冠之上,巨大的震动,经由神冠,传到进入骷髅身上,陡然炸裂,骨骼之中的骨髓,白色的液体,缓缓的流出。
赤血阎罗怒喝一声,身上战息瞬间急速狂涌,身后,一双巨大赤色战翼瞬间大张而开。
那火虎王锋道:“引不出来,逼出来就可以了。”说完,他反手一掌拍出,一团火焰飞到草丛当中。
王忠军不信,打死他都不相信,大耳贴子都抽过去了,难道上面的人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但那些碎骨,却是在诡异的生长,一道道碎骨,化作数十只大鹏鸟的骨架。
米特里达梯王对此恨得牙痒痒,巴勒弗家族内部也有不满的声音,然巴勒弗家主及各房掌权者执意如此,谁也没奈何。
花无孽牙关紧紧咬着,叶晨这话是对他的一种不屑与嘲讽,连知道他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这可是盛典,那台上随便一人,就会让他们走不出北欧,而一旦打扰了盛典,不用大人物出手,这些疯狂的信徒们,都会将他们活活打死。
敖霜的攻击打在上面,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奥丁手中的獠牙释放出的天魔气息比我曾经看到过的天魔至宝的复制品还要更加浓烈,直追当初的灭世魔枪。
若非如此我也断然不会放过击杀羽天品,羽天品是羽家人,并且是这次铜铃大会的重要人物之一,若是死在了我的手里,铜铃大会必然会搁置,矛头一下就会指向我与罪山王。
但是那刀锋咔嚓一声,就是段段粉碎,露出硬抗这一刀的叶江川。
楚毅起身,一指点出,一丝光芒一闪而逝,直接出现在了能量阵法之中,而后洞穿了那根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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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火烧羊妖
千凡尘看着几人消失的身影自己暗暗送了口气,这几个异魔都是人类宏观境巅峰实力,如果真要硬拼起来阴阳宗的弟子多少会有伤亡。
对于这无边的黑暗,第一反应便是唤了一句:“哥。”然后伸手要去开灯。
“自愿?”赵奕恒重重呼了口气,他当初训练这些死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对付赵训炎的人,父皇也知道赵训炎在训练死士,这些人原本就是预备做他攻城时用的,这些好了,父皇若是知道了,定然对自己失望。
当我到达公司内后,便有人来接我,暂时公司还没有喧哗出来我职位调升,只是先带我去项目部熟悉环境和情况。
与是这次的拍卖会便在古震的威胁之中草草结束,而千凡尘也和卿酒酒他们打了声招呼,猴急的跑回了住处准备参悟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古阵图和那不知是那位神兽的传承。
妙贤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楚姒,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怯弱?分明是一副早就等着他们来抢东西的模样。
趁着还没开机,她三下两除二吃完了早餐,嘴唇上的唇膏自然被吃没了,化妆师一点没生气,脾气极好的上前给她补妆,不似前几次十分的不耐烦或是翻白眼。
“张御史之死是为百姓,皇上是为私情。”楚姒面上浮现一丝讽刺。
她回以一个微笑,“不麻烦的,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她说完冲薛明丽颔首示意了一番,便转身要朝外头走去。
若是能给凯撒足够多的时间,能够让对方成功毕业,那么最终学生会终将会彻底取代狮心会,成为卡塞尔学院里的唯一社团。
她第一时间去找了邹士鸿,说买防暑药品的事情,邹士鸿没有意见,顾嫣当即就打电话让陈可去买了。
可却没想到林夜通过自己的血液直接激发出了里面潜藏的活灵,由此可见对方的血统绝对要高于a级。
一个尼泊尔也是从上面精准飞过来,是白月魁丢给林浩的,林浩接住也是猛地一刀直接让这个生化母体身首异处。
一句句诚恳而充满怀念的歌词,配合大屏幕上不断闪过的珍贵画面。
“历史上还真有一个不虐民,或者说是内心不愿意虐民的皇帝,那就是前期的朱元章。”秦宇道。
金丹修士自爆最可怕的就是金丹自爆,灵力修为主要储存在金丹中,只自爆肉身的话,破坏力有限。
毕竟有了以上次教训,林浩也是看向那个神秘人将信将疑开口问道。
看来皇上知道的并不多,大概只以为她跟魏从私奔了吧!齐妍灵为什么不告诉他所有的真相,是怕皇上不相信吧?
“燕王殿下,我们并不知道倭国在对马岛上的布防如何。是不是要先派遣几艘战船,试探一下他们的防守火力,再大举进攻?”谢成提议道。
乌余海心中怒火燃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死死盯着魏易,一字一顿冷冷问道。
妖蝎也没有料到楚风云的目的就是落到它的背上出拳,已经来不及化解了,被楚风云的拳头打了个正着。
“将他们的尸体全毁了,就当他们失踪了。”楚风云挥手,将许广生等人的尸体婪毁。
魏易笑嘻嘻走进殿内,伸出右手,顿时出现一个玉质锦盒,然后他就恭敬呈递到了他师父身前。
透过罗帐,能看见不远处木的方桌,方桌的中间放着缠枝牡丹翠叶熏炉,熏炉中点着安神助眠的‘伴月香’。
就连西门氏、萧氏、李氏那样的势力他说得罪就得罪了,现在又岂会在乎一个朱氏?
“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镇日里想的太多。”老太太点着姜采的额头,责备中带着心疼。
尤其是,她还穿这么一身衣服来诱惑自己,他若是不把她吃拆入腹,不是很对不起她这一身打扮?
而这两个条件,眼前这来自于阎魔门的黑袍中年人显然都不符合,至少眼下并不符合条件。
“你醒了会让她走吗?”花非叶偏头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反问道。
“晚辈倒是知道一些势力在交易奇珍,不如晚辈带您过去?”老者连忙道。
刘紫月与黄敏德这里才说到渺云,龙一便过来,带来他收到的最新消息。
那一刻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睥睨天下的气势竟跟平日里的毕阡陌那么相似。
林碧霄一路被服务员领着到了至尊VIP包厢门口,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才推门而进。
“凌远听令,设法接近北境王妃,揭开她的面具。手段不论,生死不管。”床上突然响起楚云帆阴寒的声音。
“你之前晚上都会抱抱我,这几天,你都没抱抱我,我觉得不习惯,睡不着。”她直接进入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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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先杀大贤良师
情况果然不出众人预料,轩辕问天,连灵器都未出,就轻松胜出。
在距离寺庙的不远之处的天空之上,是陀城的三个敌人正在静静的漂浮在了天空之中,周身的妖气都在不断的环绕着,在他的身旁,扭心骨却露出甜美的笑容,似乎一点都不接,以自己刚刚帮助他们坑掉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想什么呢?我只是跟冰灵姐姐,去吃了点东西,冰灵姐姐亲手做的呢,非常的好吃。”叶良辰说道。
“路上积雪太厚了,万一摔下来怎么办,还是我背你吧。”孟颖担心的说道。
灵虚有点无语,来到灵虚洞天,竟然还问这是哪里?有没有比这个更气人的?
“呜哇!”被踹飞的那生灵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咬牙看了李言一眼,也不敢逗留,飞速逃走,眼眸中充斥着怨毒与恨意。
李言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清洗了一遍,又翻寻两枚空间戒指,找了一件帝阶极品防御衣换上,又找了一双帝阶极品防御靴,算是换了一身装备。
丘衍毫不知情,无辜地看一眼叶赫临风,然后见叶赫临风狼狈地自地上爬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拥有辅助性质的进化者或许可以过上安逸的生活,但他们的战斗力却远远不如同级进化者,更无法击败同级的变异生物。
锦卿这才舒了口气,她刚背着那么沉的药箱走了一上午,这会再要她走到县衙,会出人命的。
长宁有些惊讶。没想到里面还有七阶凶兽。七阶凶兽在现实中可是不多见了。一般灵兽多数能活到七阶。凶兽除了有妖族强者保护,否则根本不可能让它活到七阶。
君无忧赞同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吃过午饭后就准备和家里说吧。明天再商议具体该怎么做。
不可以这样就算生命只剩下最后几秒,也不能让这几秒处于绝望之中,那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刘诗雨柳眉一竖,说道:“你管是什么人?是我男朋友,行了吧。”说完,扔下脸色苍白的周新杰,走进了电梯。
起码,平日的训练没有白费!然后,他双鄂用力,挤压开了埋藏进犬齿的那两粒毒药——既然最终目标完成,那么,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棂角真人暗自点头,突然身形一阵模糊,居然化为了一道青芒,直接射入了张毅的脑海之中。
此时山下别墅的大‘门’,两个保安看了看,见没有车再进来了,这才准备关‘门’,家主办宴会,他们这些打工的才是最累的,两个保安正要关‘门’,忽然远处慢慢的驶过来了两辆面包车。
“逃生‘门’打不开了!教主大人把我们放弃了!”这个叫庆元的研究员显得很沮丧。
因为红妆宴也算是武林盛会,且若但为这件事召开武林大会,解释事情原委,反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样子,引人生疑,但若是在红妆宴上,由他人提起,就显得自然许多了。
周笑笑被扔在屋子里的地上,身体被五花大绑起来,药效过了,她已经恢复了清醒。
村子里的人不是第一次说萧锦裔是傻子,宋轻歌很少带萧锦裔到村子里,也听不到那些话。
巴克利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个死胖子虽然胖,但是有时候他确实眼神犀利。
难以想象,一个没有半点武功底子的极品尤物面对虎视眈眈的康斯坦丁时竟然可以如此镇定自若,尤其这里还是康斯坦丁的地盘。
一想到凤玄音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这样的凤姐姐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这里等死。
奥黛丽没有被通知,因此导演一说休息,她便急着去卸妆换衣服。
南冥夜能够顺利的逃脱,此事他并不觉得好奇,毕竟凭借着南冥夜的本事,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听周二哥介绍完,我感觉这个事应该算是万无一失,上午的那种担忧减轻不少。
郝清风和张宝辰在牛头村的时候也时常斗嘴,如今却站在一起,一直对抗萧锦裔。
布莱德索个子矮,贴身防守下想突韩淼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边考辛斯正好要位,布莱德索就直接击地传球了。
见到设计出来的新神迹,消耗如此之低,胡景坤战术性后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自豪。
经过芋学家的统计,幼崽每一次露面,从来没有穿过重复的衣服。
谢夜只是嘴角上乌青了一片,而洛轻舟就看起来比他严重,脸上好几块都青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怎么会认识我?”姜念看两人关系并没有什么她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可能还不错,于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说话之人一身青色衣袍,沉稳儒雅,背对着她,停在适才那姑娘身侧。
带有老广人特有的迷信思想的某神明大人,果断转身朝稍远一点的巷子绕路。
他转身叫人去跟各家当家的报信,就说青龙寨大当家的万里春,已经在山下准备好了,今夜子时放号为信,一起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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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再度分裂
朕会下令:罢掉兰伯而的游侠身份,免去魔法师牧师团领袖之职,这样你可有意见?如此的话他们不会影响到你。
台上,赫连天作不敢先动手,他要找到夏雨雪的破绽,但夏雨雪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横刀于胸,挥刀飞扑而来,在这飞扑之中,那柄赤霄刀挥舞的很有节奏,发出的声响像一首曲子。
由于“终结者”事件的风波,死婴兼职的大学都已经停课休假,所以死婴也没什么事做。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门口贴上“主人已出国”的字样,来撵走一批又一批的媒体记者。
王彬心里面有自己的算计,这次的任务,本来只是来查探一下子东瀛到底有没有被西界收买。但是如果有这两个初始会员加入的话,没准可以干成什么大事呢。
“凡哥,你去哪儿我跟着你去哪儿。”黄长生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黄长生还没走远就听到廖凡大喊:“有个少校勤务兵感觉还是不错的,哈哈……”,黄长生听到这句话,差点没一头磕在地下。
阔远的话在她听来像是蚊子,但是努力识别她还是大概能够想象得到阔远的趾高气昂。她不想理会,口腔里已经全部都是血,弥散开来的血腥味让她心里更是不舒服。
而巴别就在春丽后面步步紧追,几步追上就,就拉住了春丽的手,春丽争脱几下,没有争开,顿时羞怒交加,身上原力之光一绽,手中亮出一把扇形的原力武器来。
“正在,死去?”王彬一时间愣住了,他搞不明白陈强这说话的意义是什么,什么叫正在死去?难道说,死是一个很渐变很漫长的过程?
吴胖子爱玩,这晋德园自然没少过来,郭同和他也算熟悉,忙带着身边的两个少年上前给吴胖子见礼。
至于第三点,却是一个补充,如果没有战略眼光,那就要有自知之明,当好主帅控制好兵马,至于战争的规划与执行,交给能征善战的将领就好。
想起来,胖子真是傻人有傻福,偏偏就不喜欢修习风水秘术,自然也就不必拥有这种残缺的命格,可若想填补命格之中的残缺,要怎么做呢?
阿史那意凡用仅剩的右手抓住了眼前突厥兵的衣甲,眼睛的神色已经变得扭曲,恶狠狠的说道。
迟华发出了一声长啸,几秒钟之后阿宝就出现在了迟华的面前,欧阳明朗从阿宝身上跳了下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欧阳昊天不愿意和亚瑟王多费口舌,张口就是一个音爆轰击,同时九华剑芒飞斩亚瑟王。
训导主任一听林杰居然提到了郑家,脸色有些难看,居然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李柔柔。
而府衙诸人,想的却是对财计的影响甚至掌控力度,毕竟税曹现在的功能可是类似于财政厅和国税地税的结合体。
林杰面色一沉,一听到这话,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如蛟龙出海,一手甩杆收杆干脆利落,甚至连近在身边的黑狼都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中年人的一双手臂,居然就是生生的被卸掉了。
在北美洲战场上,天堂之门开战之初就陷入了复仇者联盟、玛雅之光和风霜之叶三大势力的夹攻。
待喻微怜的身子再次回正时,却见那百里无尘已经带着他的两名侍卫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开了。
就算命中了十一号后面的十四号选手,那又有什么用呢?那毕竟只是一辆黑色轿车,到了第三……不,到了第二圈的时候,估计早就被甩在后面了。
邱然策马在侧,当他瞧见宋妍也在出行之列时,眸中泛起淫光,身子一侧便想拦住宋妍的身子。
林辰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浮现的是一方圆顶,周身还有些摇晃的感觉。
眨眼间三人就追到了别墅的大厅,眼看着那刘强就要冲出大门去,萧震一把操起了之前放在客厅里的长矛,然后一个致命投掷就投了过去。
拉萨迪斯再一次出场,“哈哈哈哈,傻眼了吧,你们已经落入了我的圈套。”他一边说着一边猛地甩了一下披风。
“大伙都是我朱达的家丁,那我就不会亏待大家,咱们不怕,可咱们也要沉住气!”朱达放缓了语气,但声音还是那么大。
血海乃是盘古肚脐所化,包容世间污秽,并没有这么轻易毁灭。但无尽岁月积攒的海水已经蒸干,要想恢复到初见规模,怎么也得万载岁月。
最后一眼却看着面无表情冲她直哼的上官飞,唇角轻勾眸中异常坚定,强者之路她需要自己走,但不妨碍借机交朋友,真正关心她的人她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有什么好笑的?有什么可笑的?”孙大树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拍了拍桌子,接连追问道。
果不其然,才看了几个路边摊,他就看到许多在天道城都非常少见的商品,而且总的来说,泰然城的物价都远远低于独尊城甚至是天道城。
雪念正看眼睛一双萌萌哒眼睛看着他,龙司寒觉的心脏顿时停住了。
“梅公子,我大哥的长子,诸葛星辰亦在都城华子监求学,你当认识他?”诸葛平泰面带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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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军威势
而且周心怡在惊恐间,也忘记了施展她那神奇的力量令他们康复,所以就算是在魔神的力量催谷下,也无法发挥出良好状态时的实力了。
这老头,难怪要把幻月留下,定是出门前便算计让我来这里!这么一想便越发不想管他了。
他把我放下在一块挑高的岩石上,随之也坐在身旁,并理所当然地将我揽在身侧。过了片刻也不见他开口,就只是凝看着深黑幕布下那片宁静的湖面。他的侧脸精致如刀削,尤其是这般静默无声又专注样,有种说不出的魅离。
熊熊燃烧的身躯散发出灼热火光,将目光所及的一切染上炽烈的炎色,人们确实感受到了那股销金铄铁的温度,整个斗技广场的内部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火炉。
所以他背着伊芙琳伸展四肢,用壁虎游墙功紧贴在地牢棚顶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潜伏着。
可让程特李去和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借钱,他宁肯啃压缩饼干也拉不下这个脸,其他特警一看,这盒饭是今晚是吃不着了,晦气的拿起压缩饼干。
裁判们可以把拥有夺金实力的吕斌拦在八强之外,但他们拦得住来自火星的李强吗?整场比赛对手一分都得不到,李强还得收着力生怕把对手打死了,每一个回合都是10:0,这种比赛的结果还操纵得了吗?
在光影交错的瞬间,被噬魂儿牢牢抓住两名恶臣的腰带,然后猛地拔地腾空将他们远远扔出历魂树冠的范围。
萨温猛然意识到,死神之眼这是要把他们都当成俘虏给锁住,下一步恐怕就是把他们都吞噬到死神之眼当中了。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却现只要一张嘴马上就有东西往嘴里流动,只好重新把嘴紧紧闭住。
其实两人之前都已经到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关系,还能聊一些禁忌的话题,毫不设防地开一些玩笑,现在因为外界的舆论,而导致雷蕾内心当中,变得不自然了,急于脱离这种漩涡,因为她怕引起刘婧的误会,怕影响林欢乐。
“这些日子,我也派人时刻关注着三叶镇的局势,宋家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动作,如果要报仇估计早就该动手了吧。”张天池补充道。
即便是如此,高俊也必须派遣大量人手深入各县,司法院和流泉院自不必言,各县机关也在为这件事情奔波来往,而在这个时候,根据地最低的一级派出单位:派出所起到了有效作用。
我们两个一直在这里蹲到了第二天早上,没有等到吴三金,却等到了他的哥哥,吴三全。
更别说,弯弯在最需要他的时候,更是连人影都摸不到,也难怪当年郑彦会打退堂鼓了,人家早就预知了这一切,也就弯弯傻傻的往这个坑里跳。
在烟尘之中,两队人马正在激烈的交战,其中一队是完完全全的蒙古骑兵,而另一队人马甲胄旗帜都与太平军相类似,但并不是太平军。
李玲玲拿着钻戒对着地面一划,划到一半儿的时候,忽然间,戒指钻石竟然破了。这让在场的各位都是一愣。
窗外,鹅毛般的雪花已经扑天袭来。不过才些许的时间,有什么东西,似乎改变了。
除了郑仕强这个懒人,他最近在学习做一名儒商,一点也不想锻炼。
因为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对方不管有没有阴谋星海都必须将九个“灭”级星械在银河系内组装完成,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以银河学院的实力还无法与一个大域的兵力相抗衡。
拳头之上带着恐怖的火焰朝着飞驰而来的魔兽一拳打出。毁灭性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拳头未到,但是已经地动山摇,四周的灵力在这一瞬间直接被抽空,金色的拳头携带着恐怖的气势打了过来。
但是,时间一过,属性原本就顶峰的饕餮,必然会以雷霆手段,斩杀灰熊。
目前李玉军几人最常去的位置,就是p城,出场率占据百分之四十。
每一次出手,要么把整栋楼冰封,要么地上突兀的出现一座座冰川。
李俊知道这个马脸非常的不好对付,虽然说这个马脸看奇拉不怎么样,就和一些其他的人是没有多少区别。
“不行,不行,这方法我用不来,杀高俅我眼睛都不眨,抓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我心理过不了这个坎。”武松说。
老憨脸色极度苍白,睁开眼,摸了摸冷得刺骨没有知觉的脊背,惊骇地嘶嚎了一句“妈妈”,便迅速将斗皇之力运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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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才是三姐认识的白银嘛~!”白灵听到妹妹这么说,也是放心又开心的笑出来了。
“那起个什么名字呢?”林不凡双指轻捏一下公孙幼悟的鼻尖,问道。
耶律动双掌捶胸,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武力值又上升了两点竟和许褚来到了同一个层次。
“不不不,能吃是福。”古琳拍了拍白瑾的肩膀,似乎看透她了。
再说了,这家店的饺子味道是绝对不会差的,白幻根本没那个必要。
其实窗户离他近在咫尺,可以说,就在他前方一点点的地方,是那么的近。要在往常,可以说只一抬脚就以触摸到了,但是现在,却远如天边,任凭乔征宇费尽了气力,也始终离得很远。
虽然他们都知道现在的大少爷和少夫人是恩爱,但是,这未免也太……甜了……就好像俩人在谈恋爱一样,时时刻刻都呈现去蜜糖来。
操场上已经有一部分学生在自己的班级位置排好队伍了,楚夜赶紧拉着莫凡进队伍里站好,其他学生都陆续赶到,卫孜校长站在主席台前满脸严肃的样子。
多亏老法神在去西大陆之前,曾经有欧阳冶传授给了他很多关于空间的知识,而他自己的魔法也涉及到了空间。
朝凰并不知道三生那颗犹如老父亲的心被伤到了,缓缓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黑色钱包,隐晦的抿了抿唇。
不久之前和她一起进入万神之乡,进入炼天塔之中,寻找突破主宰的那一丝契机的时候,他就见过那四位半步主宰的高手了。
“呜啵!”瞬杀夏塔克鸟的喜悦,夜魇雄叫着。它的矛头应该马上就会对准自己了吧。
“枫少爷,成成成功了?”狂战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那个样子看起来颇为的滑稽。
保护人才,寻找线索,揪出内鬼,这才是高君他们现在行动的最终目的。
他就是这种倔强的性格,你越是不想让我去做的事情,我就偏要去做。
不过,羡慕归羡慕,其实这些异能者的异能威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也就跟一颗子弹相当,而且发射的距离还不见得有子弹远,容量呢,一口气射个十下八下的就没了。
莫晓生找到了未婚妻,他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朴慧只会往多里猜,不会向少里想。
“等你什么时候生病的时候,我也会照顾你的,木场君,用这个。”琉星掏出了一个类似于杀人武器一样的大针筒说道。
易枫的目光一凛,灵力突然爆发,手掌一握,雷火交织,迅速的凝聚成一柄剑刃,狂暴的毁灭气息弥散开来。
韩少勋不死心,慢慢移动着脚步,开始一寸一寸地搜寻着水面下的地方,不管叶窈窕是死是活,他今天都要找到她,把她带回去才行。
还想着参加海蓝学院比试的陈飞没想到麻烦会这样大,不由向他师父看去。
泰风皇子的眉头一皱,手一挥,打出一道金‘色’的阶梯,正是造化老祖的“登天梯”秘术。
看着浮现在叶澈面前的巨型火球,那头白金巅峰的恶魔,眼中似很有人性的闪过一抹不屑。
白色路虎揽胜打头,十辆路虎750垫后,最后一辆则是刚刚给郭峰购买的奥迪Q7。
几十年的拍摄生涯,江夏真的感觉到了一种疲倦感,他也想要休息了。在近些年,他拍摄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不再那么追求数量,也是到了现在,他才想明白,人生有限,他不可能把上辈子所有的经典电影都搬过来。
叶澈自己倒吸一口凉气,这尼玛,安妮在2岁时,便能使用大招,召唤火焰熊了!?
“你的双腿真的发软也没有关系,我去抱着你走的。”欧牧夜无视她话语里隐含的嘲讽,说的很是温柔。
说实话,对于杨非凡的做法汤超极其的不明白,说好的去找姚炫彤,怎么跑到山上去了呢?再说了,汤超知道姚炫彤是找去找他了,怎么会跑到大山上去了呢。
李一飞也没有去追,他现在也不好受,被黑甲虫不要命的连续撞击,此时危机解除,他赶紧运气调息。
二来,秦汐颜表现的有点儿像外人。可能跟她的性格有关,不大爱说话。虽然跟大家住在一个王府,吃饭也在一起吃。但是平时总是独来独往,而且多数时刻,穿的都是盔甲。
被侯伯霸气的一瞪,胖子浑身一颤,立时不自觉的重重点头应承了下来。
可是正如之前托塔所说的,陷入援救的死循环的话,那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房间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被震撼了!真正让屋内众人震撼的不是狗的驯化过程,而是宁致远打算把这个过程用在人类自己身上。
一时间,秘境里风雷阵阵,道元兽所过之处,万物泯灭,如末日一般。
既然赵有恭执迷不悟,那便怨不得任何人,他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应该有的代价,谁也帮不了他,只有碰过墙壁才知道回头。只是这一次不出所料定会碰的头破血流,兴许命都没了。
要不是他之前在论坛上查看了火妖副本的攻略,估计这会儿他们几人都得交代在这火元素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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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只恐性命难保
所以等云栀和云姝再回到府门时,门口已挤满了人,马车便只能在不远处先停下。
不一会儿,别院里传来一阵殴打的声音,男人闷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空气中似乎隐隐地飘散着一股血腥味儿。
洪大福最终被请出了教室,并且责令一篇三千字的检讨。在他离开的时候,如蛇般阴冷的目光扫了楚云衍一眼,发现后者正目送他往外走,嘴角是一道邪邪的微笑。
倒是比钱氏淡定得多,下人这才反应过来,白着脸找了张白布给张嬷嬷盖上。
云栀点点头,只觉得这丫鬟叫的声音也太具有穿透力了些,翻了个身盖好被子继续合眼。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她的所有情绪波动,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起初并没有任何异样,可当谢迁体内的灵气,穿过灵气护甲的一霎。
家主岳阳知道皇帝陛下是爱剑之人,打算借皇帝寿辰,作为贺礼献上。
“帅,而且踢球挺好的。”宋锦妤刚也随江芷看了会儿绿茵场,特别关注了下林子尘。
她写题型归纳时,沈妄后靠着椅背,目光看似随意散漫,却透着专注。
“怎么办?要下雨了!”辛晓曼紧张起来,紧紧地抓住江天道的手。
贺知春摸了摸她的头,劝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怕又如何?便是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罕渐放开了护士,她退到一边,摸着自己被掐出指印的脖子,叫道。
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勇气向麦迪承认自己已经失败了,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不得不装作很满意下属的表现,给他们吃定心丸。
“万分抱歉!”冈德一脸紧张,弯腰呈九十度鞠躬,不敢抬头看代理总统脸上的表情。
“多谢多谢!”陈旭把玉佩递过去,两人手指接触的刹那,陈旭感觉到噗拉一声,有一股电流在脑海里闪过,身体没来由的轻轻哆嗦了一下,而水轻柔也是脸颊绯红,赶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陈旭。
贺知春一口咬着烤肉,一边嫌恶的说道,当真是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
气流不断击打在莫雷的身体上,那被星兽脸肉死死夹住的【泰坦】也在一寸寸的向外拔出,看这模样,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和【泰坦】一起成为主动向星兽投食自己的食物了。
李青莲抬头看了一眼匾额,正是华清殿三个字,其实对于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因为这个地方就是太真妃的寝宫。
当然,他想要完全的了解阵法的纹路,还需要靠天道之眼,而天道之眼消耗很大,秦昊也需要时间恢复。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秦昊都会停下来一边恢复武魂之力,一边尝试着布置自己了解了的阵法。
随着一声冷哼,嘭嘭嘭三拳狠狠击打在旺财的腹部,鲜血顺着旺财的嘴涌了出来,不知道这三下打碎了多少内脏、肚肠。
听着周亚泽绘声绘色颇为搞笑的一番诉说,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从自己一进来,她的言行中就处处透着亲昵和偏爱,甚至还特意拉着自己在这些贝勒、贝子夫人们跟前说话,种种反常,令四贞心中十分不安。
在那个故事里,天神没有像以往那样消灭妖魔鬼怪,而是和恶魔同归于尽,一起化为了火光,永远消失在了人世间。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骂着,只有黄毛转过头去没有做声。不过,事实上就连跟巩大壮关系最好的黄毛依旧认为他该死。
生机开始从斯博本体上缓缓消失。原本同宿主密切凝聚在一起的一张一张的面孔,一块块、一坨坨的柔软病毒组织终于变成了它本来应该呈现的样子,从宿主的身体内渗透出来,滑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令人恶心的烂肉。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匆匆走过来,解开他衬衫的领扣,就要往下脱。
此时唐云已经又“换”了张脸,唯唯诺诺的挤了个笑容。不知道因为心情复杂还是斯博又在后面搞事情,一个笑容挤出来,唐云只觉得脸上的肌肉皮肤变得更麻痒了。
一团妖魅的火焰忽然间弹了出去。正好烧灼在他的一只虎爪上面。顿时,虎爪一片漆黑,蒙虎脸上顿时露出了诡异的表情,看上去是说不出的痛楚。
随后,他将墨凉放开来,就是朝老族长一笑,“其实,我心仪的对象是她……”楚庭川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墨凉就是直接一拳头挥了过来,又是直接打在楚庭川的脸上。
而第二个结果,那就是皇兄软磨硬泡胜利了,自然是在墨凉的房里睡下。但是,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下场,因为明日起来,定然是能看到皇兄身上满是一青一紫的伤痕。
“师傅,弟子回来了!”青年男子拱手道,响亮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看着石良如同丢了魂儿似的样子,风长老紧紧地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
刚刚从麻痹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暮陨听到了自己徐恭梓的呼喊声,顿时双目一凝,居然完全不顾自身的僵硬状态,奋不顾身地便冲向了徐恭梓。
“我靠,想不到这些金属居然这么牛,不比一般的下品灵器护甲差。”林天心里感叹,科技的力量还是强大的,至少在还没成仙的修真者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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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惊人逆转
夜苍冥在他们自然知道,可是方才,他们竟然莫名的就给忽视了。
看向倒在地上昏睡的三人,起身走出了帐篷,外面要比白宁静了许多,就连宫廷那边也没有了轰响,他走在街上,看到远处有大片的火把,于是顺着光线走了过去。
杜绝是个懂事的人,他知道,要想不得罪这个古大人,那就算坛子里面没药,自己也要瞪着眼睛说里面有药。
凯茜夫人负责教导那些未成年的儿童,两名佣兵则教授成年人。首批接受教育的人并不多,总共也才五百出头,不过,这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始。
想到了这一层他掏出手机查看了今天的天气,然后建议大家先吃点干粮,然后将吃的的重要的东西收拾下,不重要的东西可以暂存在土地庙内。
托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反而他的心里也隐隐觉得,这像是洛基能干出来的事情。
奥斯维尔瞬间清醒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木桶上的封口,浓烈的酒香瞬间溢散而出。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谁知道曹秀偷摸干了多少副业。他这亭长当得真是舒坦,挣得比三公九卿都要多的多。
官军向来在山地中中伏多了,轻骑往往不会轻易入山,加之他们阵前营将士数目并不算太多,在此追击的紧要关头,贸然分兵去追散布山野之上的步卒,必将造成他们追击前方奔窜出城的流贼骑军队伍空虚。
他想不到怎么会有人如此逆天,而且苏铮就好像是为了克制他而生的,什么招式在后者身上都不管用。
即使是剩下的这两个多月时间分公司一单不订,他们也已经超额完成了四季度和全年的销售任务,这对每一个分公司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彻底的放松和解脱,压抑了整整十个月,总算是可以舒心的喘一口。
“老大,那你还对他言听计从?”贝吉身后的叶白也忍不住追问道。
冯如虎、蔡绍諴的情报与杨维栋的急信相互印证,确认无误。川北整体局势危如累卵。他们几人不敢耽搁,立即赶来报信。
下一刻,一轮圆月虚影出现在古一峰头顶上空,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笼罩古一峰的身体。
面对着巨大的拳头,秦暮不但没有后撤,反而踏步迎难而上,不阻挡,不反击,就这么以微胖的身躯,对着拳头走了过去。
苏铮眼底杀机乍现,在对方的符纹之力眼看就要涌入自己眼前的石料中时,苏铮立刻一脚跨出,脚下金色的符纹之力瞬间弥漫开来,一下子与对方的符纹之力撞在了一起。
翌日。护国大长公主寿诞,京都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都受邀过府祝寿。
身巍巍峻拔,长眉下,狭长俊眸含明隐迹,不露锐意,却威势十足。
单枪匹马杀到涌岩滩附近,第一将星早已等候多时,两人又是兵兵砰砰一通大战,这次的石牧之学聪明了,根本不与杜沙凑近,仗着坐下神兽的灵活性和两件神器的威能,将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大雍爵位沿袭前朝的公侯伯子男,只在公上加了王爵。关乡侯爵位其实不及肃国公,但他是青州苏的族长,大雍最显赫最渊源的门阀之一,这种家族的嫡子,从来都只与门第相当的家族通婚,譬如江南宋与凤州卫的世代通婚。
叶摇可正澄庆在自己的幸福之中,没想到这院子外传来了自家大姐叫门的声音,她立马翻身下床,披了一件外衣就跑到了院子里将院门打开。
她是不紧张的,所以这会一点儿都不紧张,可是旁人是不知晓她和无心已经是夫妻的事情。
高岳轻轻用飞白扇点了下再贞的肩膀,说你稍微避远些,我自有话和你父商谈。
今年这一届,注定是个笑话,总决赛竟然是韩国人和韩国人互相竞争,结果无论怎样,挂得最高的旗帜都是太极旗。
本来心如死灰的杨振,听到这话之后眼睛突然一亮,东方奇迹会投资?那这播放权,各地的电视台还不抢着买?
于是他从新进入一个搜索网站,来到财经版块儿,找到华夏富豪排名的那条新闻,目光直接锁定在第16名。
“早上想问什么?问吧。”贺兰瑶将龙绍炎放进嘴里正咬着的手指头,拿出来之后才着纪进发道。
万一两败俱伤,怕是连自己的地盘都保不住,被其他势力所占据。
“这……当然可以,这个广场,是公共区域,平时,也有不少网络来这里打卡的,也一样有一些网络主播歌手来这广场开播的。”张老板说道。
看这妹妹的素颜,真的很漂亮,尽管身材欠佳,但人家这应该是营养不良所致,可能养养就能长身材了。
“阿容,我这几日睡眠不太好,你陪我在宫中住上几日,咱俩说说话。”皇后娘娘挽着夏氏的胳膊,回了洛坤宫。
只可惜,自己修行的时间还是太短,若是有足够多的修行时间,在面对眼前这妖兽的时候,自己又何必如此畏首畏尾?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无意识说了两个字,让一家人又误会她会说话。
吴长峰摇摇头,镖师的直觉告诉他这事没那么简单,但人家又没明确说是为了什么,况且那可是广恩伯!能在衢州府横着走的人,跟那样的人家交好肯定没错,而且他相信江宁的品性,绝对不会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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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雷降魔
“等等。他追求的你……”艾丽斯最终忍不住了,觉得现在的艾玛比以前还要可爱,忍不住捏了她的脸蛋。
大学占地七千三百英亩,是一个典型的大学城。戴维斯人口六七万,超过四万是学生和校园工作者。
“好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们,你是浩哥的大哥,也就是我们大哥!”董琪鹏马上说着。
“改变?我可没有功夫改变他们,要么听老子的,老老实实的,要么,我就送他们去见先帝,他们都是先帝的臣子,先帝为国而亡,他们还不为国而战,活着干吗?”胡浩笑了一下说道。
1109胡浩坐在那里,张德彪对着胡浩说,明天上午就能够正式进攻南域了,胡浩听到了,点了点头。
可就在即将抵达尽头、胜利就在眼前时,嘣的一声巨响,画面陡然下坠。
他已经回家几天了,按理说也该来林子幽家里坐坐,看看她爸妈。
不过今天的比赛能看出张国利对傅彦东的偏袒之情,这是一个巨大优势。加上傅家毕竟是百年传承,底蕴深厚,傅腾龙纵横圈子几十年,经验老道,只要傅彦东虚心求教,下次节目一定会有所改进,到时候也是一个强劲对手。
这五头灰熊见到萧漠等人之后只是低沉地咆哮了一声,这是兽栏在发挥作用了。兽栏不光可以阻止野兽之类的逃跑,也能压制其凶性,方便驯兽师驯化。越是高级的兽栏对野兽的压制效果越好,驯化的成功率越高。
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一米八的少年从林中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黑袍蒙面人。
艾莉号朝着乌龟靠过去,而乌龟的头颅悬停在海面之上的十多米高,给人一种近距离的威迫感。
墨千凝此时此刻真的对他们好失望,却又不能够表现出来,毕竟,他们是自己的依靠。
而在兰千军咬紧牙关好让自己不吼出声来,他好后悔这次领兵前来,这样的军功不争也罢。
我深吸了口气,扭过头看向听审区的叶寒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的两个律师,眼神中带着一股狠意。
刚好,路过了一名服务生,蓝雨辰立马追了过去,询问着这间房的事情。
事实上,不管哪一族的类人,都在时刻寻找着远古人类所留下来的重宝。
仅从声音,罗就听出了玛奇的情绪变得低落,但他并不想因此而在这个话题里妥协。
对于琳达妹妹的死,安若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但,若是早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的话,自己一定不会说的,一定不会说的。
德王在座上听着直打哈欠,一边王三忙不迭的给德王送水果,刘瞻看着直摇头。
那慧悟和尚强得深沉,强得令人看不透。但法余和尚,沈源虽然没有见到他出手,但从劫仙卷的排名来看,法余和尚同样也很强,强得非常明显,非常抢眼。
他现在做的就是广撒网,不管能不能捕到鱼,只要有那么百分之一二的人进入了擎天仙宫的高层,就算得上成功了。
可昨天蔡远豪回到家里,直接倒头就睡了,她都没来得及问出什么来。
“二当家,你又帮着她说话,你偏心!”章碧琴跺了跺脚,很是不满的瞪着沈瀚说道。
一直对儿子严厉苛刻的王国强,难得的对他用哄孩子的口味说话,明远有些不自在了。
沈源感到对自己五感的漫长束缚终于被解开,眨动了两下眼睛,试着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
外面看起来才一公里范围的浓雾,进来后却仿佛放大了许多倍,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
谈论间,两人已经进入了玉珑学院,就此在广场上分别,心雅有属于影舞者的课程要进修。
这种屈辱感让南宫凛枫简直是无法接受,毕竟作为南宫七少,骨子里面也有尊严跟骄傲,可现在是有脾气没本事的丢人。
至于混沌套装的最后一件,那土元素护心镜,此时依旧在沈源体内沉睡,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一时半刻也派不上用场。
也就是当初在对抗所谓的神族的时候展现了一丝仙帝之力,这才能鲲鹏稍微服了一点。
黑龙龙魂却是动也不动,那对已经接近实体的龙眼之中满是无尽鄙夷。
陈家整体实力,虽说比不龙窟门,以及究魔宗两家联手,可这里是陈家的地盘,他们占据地利优势,而且山门处,还有一个九级防护阵法做依托。
一旦注意力集中到某处,意识中有了某种警觉,各种敏感就出现了。
物质进入黑洞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科学界有着自己的猜想,但是,生命体进入黑洞,会不会死掉,则是另外一个问题。
“具体的情况,现在也不太明,我们去找一家问一下不就可以了。”朗飞看着四周轻轻的说道。
只见这村民身子慢慢的变淡了,化成了一道透明的人影对着朗飞拜了一下便消失在了这里。
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几乎是无处不在的机械战虫哪会给你半秒钟停顿的机会?
如此一幕,顿时看的王开嘴角微微一抽,暂且不说鬼王的性格如何,单单拿这两货来说,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王皓的这些英勇事迹之后,七星神君脸上挂着笑容,非常的兴奋,似乎也有些激动。
在拿下切尔西后,利兹联如愿以偿的闯入了足总杯的决赛,坚定向着四冠王迈进。
最后等纪甜甜醒来,她出现,直接告诉纪甜甜她跟顾霆爵到底有多恩爱,感情到底有多深,当然,她自然还有给纪甜甜编造很多很多的谎话,给纪甜甜来最后致命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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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震撼全场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由班长唐璐带头,全都让秦六福提意见,而且秦六福相信,只要是他提出来的,十有八九会得到全票通过。
佐仓进了其他几个房间,又扔出了三个觉醒仪器,他打算多试几个,看看是否真如神秘人所说,觉醒仪器已经全部损坏了。
叉姐与冯素素同时摆好了舞姿,冯素素手里拿着一个话筒,她是主唱。
只可惜他无往不利的钞能力,却在黄彤彤这里栽了个跟斗,无论他怎么追求,黄彤彤始终都是一句话回绝他,那就是大学期间不谈恋爱。
围上卢听雪的所有二派弟子惊恐的发现,周身游荡一股气机,被完全锁定,不能动弹。
海雨泉离她最近,反应也是最为迅速,已然冲上来挡与白月香身前,与仟魂正面相撞,只见仟魂一击没有得逞,却是突然又往屋外跑去。
她转身准备离去,想到什么又转过身,看着那棵魂树摸着下巴。这棵魂树可是好东西!她拿出重剑,砰砰数下,魂树却纹丝不动。
但正如外公白景明所说,白月香属于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于是兄妹俩又兵分两路,各自寻找。
当铜钱落下时,两只骰筒几乎不分先后的扣在了赌桌上,在这一刻赌场里寂静无声。
听到苏念瑾发怒了,龙昱珩自然是紧张得不行,“皇后娘娘怎么了?”莫不是自己没有听她的话按时吃午膳?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活的胆战心惊,生怕哪一天,那种可怕的感染会降临到他们之中。
“现在球队正在招聘教练,我想问……,可否将恩科诺先生招揽过来!科莱尼先生,他不仅仅是一位享誉全球的门将,而且他还是一位出色的门将教练!”卡梅尼依旧是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不出所料,每一排的货架,都被搞的乱七八糟的,怪不得郭荣会破口大骂。看着凌乱的通道,再加上郭荣一时没有回答,张昭脑门一热,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听到这个娇声呵斥,向阳立即就知道是赵伊娜到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向阳很想一刀抹了两人的脖子,但他不想让赵伊娜看到自己杀人的一幕。
“再这样子下去,会造成很多人伤亡的。”楚云有点焦急,他不是很愿意看到有人伤亡,但在这种环境下,他也做不到阻止这场暴乱。
只是这村子里的人,并不知道,货币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一类东西。张昭心里感觉过意不去,又特别的提供了一些其他帮助,就算抵消了这些食物的费用。
两人都没有实际的接触,别说是肢体的接触,就连彼此的法器都没有碰触到。
而听到托比的笑声,贝列和奇利也露出仿佛明白了什么的震惊神色。
讲真,如果他知道入队后是这样的待遇,怕死也不会签那份坑爹的合同。
孤余岛和大陆之间,是填海修起来的公路线,宽阔的公路两边是封闭式的围栏,透过网状的围栏看过去,蓝色的海面上,翻着白色泡沫的海浪拍打这其间或露出头的礁石,水雾弥漫。
虽然他是巴亚军方最具攻击力的将领,可实际上他在军事行动上的稳重远超公国的其它将军,因此他才被大公委任为了巴亚北方第一军团军团长,这个巴亚军权柄极重的职位。
“恩。”陈修远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路振远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又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来大家都不得而知。
声波震荡。瞬间就穿透了他地护身斗气,让并无防备的汉米尔斯顿感觉如同一个响雷直接炸开在了他的耳朵里。
由于刚刚改革。虽则在经济上已经复苏。但是此时的国内。消费水平还不能与十年后的国相比。所以寒所设计出来几种产品。即便是在国内打开了市场。其销量还是十分有限的。不。这已经让机械厂的人们欣喜若狂了。
韩非红云本就是斩却两尸的准圣后期数峰高手,此刻获得立法教之大功德,又有那成圣契机鸿蒙紫气,便一举斩却了最后的执念之尸,终证就那混元圣人之位。
其实,在事后,他有让人去调查当时的监控,虽然看到路遥遥拉着苏樱的手,可是真的分辨不出来,到底有没有推她。想把路遥遥救出来,可是,有太多人盯着他了。
现在,奥斯陆上别说七度金空间戒指了,就是普通的空间戒指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希望以后能再见。”从头到尾,庄万古与幽冥,都没有见上一面,无论是酒楼当中,还是在雷火界中,都是互相背对,没有相见,只知道,对方或者有可能成为宿敌。这是两人共同的想法。
赵政策倒不是很担心,熟知历史进程的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太为自己操行这个事情。再说,赵政策还真不相信以自己曾经当过副市长的经历还对付不了一帮学生娃娃和一个理论水平不是很高的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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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杨家末路
龙剑飞四下看看。“你果然敢想。我喜欢。没问题的,”说着抬起叶灵的下巴,将自己的嘴再一次贴在她的嘴上。
大道韵痕是什么,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但知道的人都是一些高高在上的修道者或是举世闻名的大师大宗师。
从品级、职能上来说,刘仲武确实比不过高俅,此时见高俅生气了,他自然也软了下来。
“你说得其实没错!不过那种情况是也是有条件的,首先就是功法要好其次就是天资卓越,最后是那压迫你激发潜能的力量要刚刚好在你能承受的那个点。
他的双眸再次盯紧了面前的长剑,看向雷劫显露出来的山川草木,终于明白了。
命运有时候也是如此,你越是渴望什么,你就越失去什么,虽然有人否定这一点,可是,在生活中,这不就是现实的写照吗?
这老伯少说也有五十多岁将近六十岁了吧,居然也是这里的学生?
虽然说自己并没有看到到杜威那神迹一刻,但是就凭借着东爷和自己接电话时候的那个语气,就知道东爷很崇敬面前的这位。
这会他家顾太太的电话一打过来,他一听他家顾太太那种既为难又不说不行的语气,他就以为是沈年华那一家子又不安分了,能不认真听。
“张嘉铭高声反驳着,让神父一个愣神,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我让他们离开,他们会去那?
在飞艇上,五人围坐在一张长条桌边,一位头发皆白的老者以及四位看起来中年模样的人。
萧逸辰眼眸眨都没有,就这么看着莫浅夏带动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从他身边走过,身体的僵硬抵不过心碎。
不过李益岚刚刚的一句话,让徐雅然的心里有点犹豫,他第一次煮,不会吧?那能喝吗?
“你怎么来了?顾祎不在,电话不在服务区,过几天兴许就回来了。”她手里还握着勺子,说完就急忙跑进了厨房,再说一会菜都糊了。
这“玄门九变”是个什么玩意儿?展修脑门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子,都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得。
“那一定要去看看。”张凡笑一声,两人继续说了会便开始把问题转移到白婉婷的身上,毕竟现在她的问题才是重点。
额……这家伙又笑了……盖亚愣愣地看着布莱克的嘴角浅浅的笑容:这家伙,最近怎么变得爱笑了?
鲫鱼是她知道佳佳怀了之后专门弄来的,给她拿来补身体用,放在水里养着,以防他们什么时候就回来了,等放一段时间养死了养瘦了人却还没回来就自己吃掉,然后再买。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程佳佳的摊子没人光顾,期冀的心情一次一次破灭,最后完全不抱希望。
“哎,我发现一个问题,以前是军事演习可从来没有事先通知的呀,今天怎么告诉我们了?”一向爱发现“重大”问题的萧薇大声说。
轰开对手一记威势狂暴的攻击后,青元毅咬着牙迅速退后,口中大声嚷出几个字——“我认输”然后顺势一跃下了擂台。
关九思考了半晌,才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又从单行本里撕下来一页,皱眉开写。
看着那一个个倒地的木偶,不破长治则笑着鼓掌道,一点也不在意。
战斯拉末并没有立刻开始考验,只是看着双拳紧握,沉默不语,情绪迅速变化的布莱克——他在给布莱克反应,以及思索的时间。
一听这两个字,刘诞立马就皱了眉头,惊异地说道:“赎人?”杨彪微微点头。
我看着她的那杯酒,但是完全没注意蒋可如的动作,而就下一瞬间我感觉到我的手臂被别人挽住了,我看着旁边的蒋可如挽住我的胳膊。
诗瑶一边走,一边用手转动着手上的手镯。思绪也越来越集中,一想到如果被世人知道自己修炼出了五种属性的元气可能会发生的不幸。诗瑶就越加的想要隐藏起自己的元气。
不知道宸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能不能回得来。他不回来,她还有什么机会争宠呢?她的有孕,岂不也成了白折腾一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恶灵魔镜石失效了?”一时间大家都感觉有些摸不清头绪,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
放眼望去,前方的路面一片坑坑洼洼的,只见那原本应该是火龙脖子中血肉的地方,竟然有着无数的缺口,显得千疮百孔的,就好像被某种东西啃过一样。
“灌注了粽子的尸毒之后尸蛛永远不会死亡,成了一种半尸半蛛的存在。所以很可能它直到现在应该还活着!!!”谢师傅的回答瞬间打破了大刘美好的期盼。与此同时,众人也不由得觉得心底产生了一种极度的寒意。
看着里面的部队,数量确实不多,只是相比于一个正常的军团而言,稍微多了一些,可以说是超标了一部分。
吕布想都没想,直接强行裹挟了周围的天地精气,融入自己的身体内,然后直接向南方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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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罗杀
至于沐清风等人和妖帝白芷脸上的表情,方正直还是表示非常满意的,毕竟,他觉得自己的举动,确实足以让他们惊讶。
而他们的主帅,那披挂着战甲的少年,乃是大明帝国的皇帝,那个被传成了武功盖世的男人。
宋槿迈开长腿走出屋檐,来到林宇身边,她先是看了一眼掉再雪地上的土砖,而后,白皙的脸蛋泛起淡淡的红晕。
方正直心里生疑,可是,他的耳朵确实有些疼痛,让他的脑袋不由自主的往左边微微的歪了一下。
说话间,王二与朱八已然走到了楼门口,各自掸了掸身上看起来做工相当不俗,却只是上好麻料而非丝绸的缺胯袍衫,然后齐齐抬脚迈过门槛。
作为末世降临以来身经百战的战士,方安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来自主事府后院的十八名暗卫率先进入了马白羽的私宅,他们见门口和院内有五具遗体,立即组成了战斗队形。
待到安三娘表演完毕,便有清耳悦心的笛声响起,笛声方歇,含蓄深沉的萧音又起,笛箫方罢,又是琴瑟和鸣。
天火城中的一切,比他梦中的天堂还要美好不知多少倍,人人安居乐业,过着幸福的生活。
在龙金刚下场之后不一会儿,裁判也将安东尼驱逐出场,不过他自然没有饮料、杂物之类的欢送,相反球员通道两侧的看台上,不少球迷都为安东尼送上掌声。
见此情形,心中本就满是怒意的孟修远自是不怵,反手一掌便也朝那老喇嘛拍去。
蛮山犹豫了一下,上前问到:“关于门派弟子之间的争斗门派要作何处罚呢?”说完望向远处的林雨,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精灵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只在离去前留给了李无劫一片龙鳞。
洞天里的阿黄和阿金也没有潜下来过此地的经历,面对完全陌生的水底环境,只得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指示沮道人往哪边走。
三代风影抽调上方的巨型砂铁开始发起进攻,朝着弥生的方向延伸砂之荆棘。
两人正说话,那大花脸也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朝着这边凝视过来。
疾风直接躲过变异动物冲过来猛劲,一爪子抓到了变异动物的眼睛。
看着亮起的灯光与被钉在地上的宗家,他们的脸色惨白,像是被抽取了生命一样。
这就是死侍对龙的绝对服从,更何况弥生对风施加了种种精神手段。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嘲讽曲琼兰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脸色陡然僵住。
“不错,我的目的就是那枚金属球!”到了这里,林寒也就没有了再继续掩饰的必要。
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林寒才真正地放下心来,在悄无声息中离开了山腹里的战舰后,便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潜修。
林寒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这样的消耗能量只能维持十几秒的时间,然而十几秒钟后呢,失去了能量维持动力的黑天使他还有可依靠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候所有人再次听到了一声可怕的惨叫声,这声音听上去无比的痛苦,歇斯底里。
孟淑兰尽量使自己的面色好看一点,她也想开了,反正以后都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和气生财,大家表面上至少都要过得去。
机器人眼看就要滑过去了,摄像头却突然一暗,镜头上蒙了层白乎乎的东西,而且还在蠕动。
“一定有下去的方法。”我把房间里能挪动的东西全都晃了一遍,模仿古装电视中寻找暗室机关的情节。
过了两三天之后,温意再拿出来检查,发现里面的蛊虫已经没有了,应该是死后化为水了。
“本世子好心提醒一下,这几位皇婶的毒恐怕只有我和我师傅能解,只是现在我师父已经在走了……”安然说完起身离开,步态从容,好像殿内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冷雨柔一时间也有些慌乱。毕竟,这是分手三年后,不期然的再次相遇。虽然……她是知道今晚方浩杰会出现的,却没想到会这样突然就见面了,冷雨柔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龙副校长和黑副校长走了进来,他们的袖袍上还有鲜血。
玄明不禁呆怔在城头,看着木宇二人消失地方向,心中暗道:这个木宇到底是什么意思?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来,并不像是在嘲笑我!今后,我将要以怎样的身份来对待他们呢?而木宇所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记者们给你美言几句,并且让你登上重要的版面,这可是一个不错的广告,会带来很大隐形的收益的。
估计现在诗洛夜不知道还在哪潜行游走中,幸好这条黄金大蟒没有恢复生命值的技能,所以慢慢来也没关系。
佐藤次郎三人跟着天门领头走了上去,因为他不想面对冷血和无情,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让他感觉到自己刚才是离死亡那么近!所以才愿意被天门兄弟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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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有何难?
既然徐御医对所有人都说他老婆没什么毛病,有人便开始猜测一定是徐御医自己尝百草尝出了毛病。
自己只是记得,当时那个天运的国师,说是送自己去维克所在的地方,后来自己便晕了,到现在脑袋还有些痛,有些蒙蒙的。
一袭月白色纱衣,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亭亭玉立仙姿佚貌,翩若惊鸿琼姿花貌,清秀而不失丝丝妩媚,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
只见地坑口不大,也就七八十公分见方的样子。李龙飞附身看下去,下面竟然空空荡荡的全是裸露的礁石。
围观的人不停地起哄,黄脸男子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不过为了面子,他还是重新坐回到了赌桌旁。
“好,那么我们去去就回来,等着我们吧!”那个学生抬起头,并笑眯眯的说道。
她把水军大营隔河设置在蒲坂对岸,在军营附近插满了旌旗,并且把水军方面所有的船只都集中到这里来;白天叫士兵们擂鼓呐喊,夜间灯火通明,调兵遣将忙个不停。
也许是光照再也经不起蹂躏,破碎的粉末宛如点点星辰,飘散在黑暗,可是……,暗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喝下血液的赵无极双膝跪地,抬起头,嘴中念起了苦涩难懂的咒语。
“不!”空间在不断震荡,浓雾开始到处飞散,而夙炎他们四人输出的魔灵力也越来越强悍,两股气息再次碰撞在一起,他们四人身后破裂出一条巨大裂缝。
晋侯很瘦,脸色削而黑,唇鼻间的法令线向下拉得长长地,一副阴沉之相。
想看颜卿变脸,可他一但变了脸,她也跟着忐忑起来。狐狸还是一惯悠然的好,至少大难临头她也不会紧张。
海岚的脸上,是一种计谋得逞的笑容,她让大祭司带杨虚一去见神象之王和妖师,实际上不安好心,杨虚一和大祭司的关系自然不如她和大祭司,她是大祭司的弟子,相互配合在一起,才是绝对防线。
走过长长的甬道,随后就是千回百转的时空长廊,每一个时空长廊都通向一个未知的绝地,怡花宫主闭关的地方非常隐秘,简直是刹那迷宫,稍微一动,就要迷失方向,被传送进入大墓深处的一个绝地之中,死于非命。
符媛儿松了一口气,不是跟他独处,刚才那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
他只能做出这个动作,他刚瞪大双眼,他的手刚按在剑柄上!卫洛的木剑已闪电般的刺至!它刺中了他持剑的手腕。
苏锦看到李知和到来心中暗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知和拖延到现在才来,但想多半是这位监军大人妥协了,来了就好,起码表明昨晚的装模作样没被识破。
她正暗暗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那珠子一下一下轻轻地拍在颊边,柔柔的珠光衬得脸颊上淡淡红云若隐若现,将她拉回了现下……这些事都可以明日再想……现下……至少今天,似乎可以搁一搁。
甚至杨奇心中都跃跃欲试,他想夺取到达盟主大位。那些灌顶就算是有什么禁制,他都可以一一化解,他有信心从这个局之中破出来,那些创世殿堂的老古董和桫椤双子宫的绝世高手,也无法对他产生威胁。
;;;;‘风轮’击在了巨石上并没有像强盗领想的那样山崩石飞而是没入了巨大的岩石之中只是生了轻微的摩擦声就在强盗领疑惑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大的岩石竟然分为两截上面一截滑落下来。
趁无人在,伍樊将老郑等五人从盘古泪中接了出来,准备分头行事。
而此时,古辰他在这里,他这也没有在耽误时间了,直接从这里冲了出去了。
王元听到这里倒是一喜,自己晋升到上士了?自己又距离自己的将军梦又进了一步,他估计是因为上次高明的事情白玉婷给自己的上面打了申请,才给自己晋级为上士的。
安语看向了陈伟,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可思议起来,今天一回来就觉得陈伟不大对劲,然后又说了一大堆他同事的事情,现在却做了这么一个假设。
普度慈航就在这种情况下,走出下轿子,一身白色镶金的僧袍,金丝编制的袈裟通挂左肩,头戴白色乌子帽,脚上穿着乳白色罗汉鞋,看面容也就刚进而立之年,面白无须,神色安详自若。
我躺在床上对刚从浴室出来的诺澜问道“他们都走了?”因为喝的有点多所以我先回房间里躺了一会。
冥轮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看着金甲武士的拳头,冥轮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可金甲武士的手掌毫无力量,落到了冥轮脸上时候金甲武士用了最后的力气抓下了冥轮的面具。
周啸虎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世家林立,权力纠缠的贪狼卫中爬到如此高位,自然不是傻子,圆滑变通还是懂的,向这十方宗的大宗大派,他要是当真严惩,恐怕造成的后果连沐清雨都棘手。
此时在他这里,他如今在想的事情,乃是在如今的这个时候,他要不要继续前进了。
这是一场观赏大会,主要是让人们知道望城的所在,然而望城却一点点的被人所知道。
伸出手包住沈佳寒的手,想要让沈佳寒放手,可是沈佳寒却不同意。
想另外找机会,真心不容易。最主要的是,离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近了,今天是倒数第二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加里·霍华德没死的话,那杨大哥就得遭殃,甚至我还活着的消息就会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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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分钱都不分
这些污血堵在里面,影响气血行走,才是导致他终身残疾的元凶。
宋元意脸色苍白如纸,他嗫嚅唇瓣,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夏槿葵又开始背单词了,背完就默写,几分钟过去,她写了四页纸,夏鹂在后边抓狂。
“郭校长,夏槿葵同学成绩优异,你可以把分享会的邀请函给她了。”江天骁为夏槿葵求情。
陈天汇也看向陈深,面含笑容,这一刻,他确实坚信欢悦在他的手上会走的很远很远。
什么顾卿恒是因为要准备婚事不来桑府,桑梓低着头没说话,想必是被顾兆给软禁了吧。
她很较真,认死理,哪怕薛棠不那么完美了,可一想到他受了很多苦,迫于无奈才走入歧路。
芳涵也是聪明之人,这样的人,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当初试探桑梓,不过是在确定桑梓是否有这个资格来让她效忠。留她在身边,桑梓自不会担心。
苏芸难以忍受这个结果,想要离婚,却被父母斥责,说是她做得太过,让她回去服软,好好过日子。
别看这些只是单纯的竹子,上面每一根的力道都相当于五重天武帝的全力一击,林震远没被震死已经算不错的了。
武林中人都少不了一件承受的兵器,而名剑山庄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另外他还命令被调去的各部队,抽调精英,组成搜索队,连夜进山进行搜捕,务求这一次把那伙该死的敌人给来个瓮中捉鳖。
“你说的对。”奈落认可了他的说法,既然无法猜测到变量究竟是什么的话,那剩下的办法也就只有亲眼走过去看一看了。
这边的动作,莲玉道的各大势力当然注意到了,丘家也注意到了。
以九柄宝器长剑为阵,借用无穷宝光,万千剑光诛邪灭魔,有鬼神莫测之力,威力足可灭世。
而鬼子本来就有兵力上的优势,这时候一旦撕开了他们的防线,便会立即顺势向两翼扩大战果,到时候就真的是胜负难料了。
大华朝廷的人……夏商有些意外,没有在跟奈美多说,疾步朝着屋外走去。
只见黑水玄蛇袖口一挥,一条完全由黑水所凝聚而成的黑水巨蛇直奔秦云而去,那血盆大口更是犹如黑洞一般,似乎可以将天地都给吞噬。
这只巨大的生物虽然给刚刚近距离遭受过生物入侵的这个岛上的普通居民而言,它投下的阴影堪称恐怖,但它其实是一种徒有其表的东西。
一直以来,郁禅上神反对念云和郁尘在一起,最大的心结便在于念云是一只妖。如果念云身上的妖气被悉数祛除,再按之前郁尘设想的那样,转出三魂七魄,变成一个普通的凡人,那郁禅上神还会那般反对接纳念云吗?
他眸色一深,一手攀上聂筱筱的背,侵略般地向她持续索吻显然已经不能够满足欲望,而聂筱筱已经解开了他的衣服,袒露出他精壮的胸膛,娇柔地用手在他的胸口画着圈。
张华走到桌边,倒好一杯热水,咕噜噜喝完后,转头看向陆明华问道。
而且陈积雷练的是铁砂掌,并且以此入道,双手堪比神兵,林峰用指剑对神兵,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这时看见王素贤在他面前晃荡着一双肉丝大长腿,跑来跑去,很明显有话要和他说。
宁凉渊神情寡淡,没有言语,聂清真这一刻根本顾不及尴尬,只想着他赶紧离开。
让叶枫着实有些始料未及,他根本没想到神秘青年竟然会突然对他动手。这微光就像一口金色大钟一样,将叶枫牢牢的罩在里面,束缚着他。
才三岁的严无恙,并没有因为自己差点儿失去亲生父亲而感到悲伤。
这不由让聂筱筱想起那天在酒吧,这渣男也和她说过这种类似的话。
那种噬心般的痛苦,叶枫从来没有体会过,他原以为古代的十大酷刑就已经残忍至极了,可当他体会到这种仿若千刀万剐的痛苦之后,才发现古代十大酷刑根本不算什么。
“龙妹,龙姐,你怎么了?”哪吒三人先是闪躲龙身,随后跳到她身边,焦急问道。
若只论出身,那么这世上几乎每一位开国帝王也就不会有机会推翻前朝的残暴无道统治的机会了,那会有后世的繁荣安宁?
看着镇定下来的哪吒,魏未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他,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了,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了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赫连嫣然左手捉紧白盛,右手举刀相迎。弯刀触及“丝线”之时,赫连嫣然察觉到一丝丝危险,她身形微闪,竟单手将白盛凌空提起,谁料那“天罗地网”居然瞬间收紧,想要一下子将二人收入囊中。
魏未一时心神恍惚,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白光从她眉心射出,射入李斌的眉间。
固县县城不大,进出的盘查更是详细严格。但这一点白盛并不担心,虽然他们是以行商的名义前来,但是有赫连一族这颗大树,其他人自然可以悠闲的只管乘凉。自有人出城相应,将一切准备妥当。
姜神武双脚踏地,灵气传入自身,身躯扶摇而退,空中喷出一道烈焰,再次化为火海。
雪玲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瞥了姜神武一眼,美眸之中有些丝丝嗔意。
此时,张俊只觉得自己正在一处非常黑暗的空间内徘徊着,没有目的和归宿,心里一阵慌张。
哪怕是这个时候了,托尼讲话还是相当注意的,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虽然这已经是有点自欺欺人的感觉了,但是他既然带着面具,而且还隐藏着身份,如果赵青他们不能够当场抓住自己的话,那么只能够又是去找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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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想抢我位置?
无论是他父亲还是洛菲家族的人,都是位高权重,这些人都很要面子,是不屑于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威胁她的。
张晨决定让脑虫控制虫子们把灵石吃了,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撕心裂肺的鬼哭神嚎之中,十名十万尊魂王包裹着这名魔道散修,正面又有36把玄雷飞剑攻击,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好了,不管是怎么来的。那是什么法术?有什么用?”莫里斯公爵问道。
病人现在还能够保持清醒,但只能轻声哼哼了,连疼都喊不出来,马上就要失去意识。
元京城的纵横距离都在三四百公里间,比一些国家的全部领土还要大。而东城区,也有着四分之一的面积。
“准备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用这种空间魔法?”唐克斯哼了一声。
在这两人战场之外,静静的停着十几艘尺寸庞大的星际战舰,围成一个扇形,巴凌等第一步修炼强者也都带着大量手下,走出了自己的星际战舰,观看着这场战斗。
“喵~”依偎在艾茵身侧的月影猫轻轻揉蹭脚踝,忽闪忽闪的红宝石双瞳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这个年轻人至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跟朱乐天一样,他是一名卧底警察。“但是我没有办法提供任何身份证明。我的这张身份证,是真的,也是假的。”他伸出胳膊,拍了拍被护士放在了床头柜的钱包。
“紫星瞳芒!他是一品上仙!”卫惊蛰在心大喊道。当初在人间界的论道峰上,元虚老头就是死于一品上仙施展的“上界天罚”之下。
“对手没有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属下封了附近所有的州城,也未查得一点消息。”凌云坦然回道。元清皇后失踪是何等的大事,难怪皇上会如此盛怒,放眼天下,敢在苍月的皇宫掳人的除了圣天帝还会有谁?
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遮蔽了整个天空,没有一丝阳光透下,森林里异常幽静。五彩斑斓的树叶生长在巨木之上,不时从中落下点点细绒似的光团,幻影一样穿过树梢、树干、低矮的蔓草沉到地下消失了。
“师座,请求增援吧!”向德飚捏紧拳头,如此重大的死伤是耗不下去的,这一点他和游飞两人都是清楚,这种阵地防御作战并非259师所长。
“哀家累了,你赶了一天的路,早些回府歇着吧!”夜昙太后叹息说道,转身朝着寝殿而去。
我惊讶地看着飞舟的异像,不但如此,连一直潜伏在我体内的防御圈也自动跳了出来,在我身周吞吐着光芒。
三道不同的声音分别在无语森林的深处响起,下面的那三头妖兽所化的人形生物再也不能保持自己脸上的冷漠了,失言出声。
雪衣男子低眸抿了口茶,漫不经心道,“时间不多了,你回京好好准备,我过些日子就回去。”说罢急忙起出去寻人了。
所以唐家姑娘这次是喜当爹了。原则上是没错,不过唐家姑娘醒来该炸毛,剥了大白鹅的皮。
在他身旁两侧一字排开另外七人,同样都是年轻的外貌苍老的眼神。在他们后面,另有七八个武者,看那长袍的服侍,乃是护教金龙一样的角色。
只见她脚踩着一只肥蚂蚁,手拿着一根千钧棒,身披一件凌云锁子甲,真可谓是英姿飒爽,赫赫威名。
但即便是二线队员,那也是学校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篮球高手,而且他还给自己加了难度,说只要对方把比分控制在二十分以内,就算他们赢。
陆长明没事干,他一直跟着剧组走,这里看那里看,相当的认真。
良久,宫本武藏打破了这阵诡异的平静,道:“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们了,还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就离开吧。不要在打扰我们了。”他直接下了逐客令,让李轩在一点滚蛋,不要在这里打扰你他们。
苏家庄的储量不够,如果可以多一些肉食补充,那剩余的储粮绝对可以坚持很久。但他想要获取更多的肉食,只能从背后的福临山山脉或者是旁边的大森林中打主意。
整片天空,在白雾的遮盖下,竟然全部暗淡了下来,阳光慢慢的越来越弱,最后甚至无法直射进来,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暗淡。
本来打算看戏的李天,此刻终于忍不住了,听着陈飞一口一个轻语的叫着,让李天莫名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就算是赤手空拳,他的力量也能让他轻易的杀死魔兽。那么他自然不会怕眼前这些异种人战士。即便现在情形看上去好像对他很不利,房间中的六名异种人战士都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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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猪王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不断的变得强大,不断的让自己修炼到更高的境界。
他说的也是实话,人都晕倒了,哪还有心思琢磨,这记者脑子怕是有问题。
苏绿幻那薄如羽翼的气息兀自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她目光在幽暗的烛火封闪间如同邃空急切下落的流星,只恨身体此刻不能飞身而起。
只见其横眉立目,身上散发着强横的威势,右手之上光芒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砸在银质怪物身上。
朱筠墨摇摇头,“不说这上面的内容,单单是这个象牙吧,在大梁国是只有皇室可用的,剩下的都是御赐之物,不过这个东西非常有讲究,很少示人,几乎是有价无市的状态,毕竟我们大梁国没有大象。
山州灵运体少年,此刻已经跟一个真人没有区别。中州青年、沙州壮汉、水州男子,这三个灵运体虚实变换,看上去都差不多。
薛老大不知道咬了一口什么,嘴巴不断咀嚼着,凑过来含糊不清地说道。
颜慕白心下感动,即使这无恙老爷子此刻神智全无,对这唯一的爱孙还是心牵记挂。
随着一曲曲喜乐的奏响,炎阳城城主府下,一片欢欣与祥和,人山人海,欢呼雀跃。
难道还在幻境中?否则怎么可能一直走不到枪声传来的地方。或者,枪声是幻觉,所以无论走在哪里,感觉上的距离是不变的?两种可能,韩魏更趋向于后者,因为相信有林雪的不断提醒,进入幻境的可能性很低。
既然来了,不泡一泡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凌风对于这异位面的温泉也有些好奇,加上他现在是血啸城的城主,这点钱才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我的话说完之后,辉旭的脸就有点挂不住了,他指着我就骂道,操,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你他么找死呢是吧?说完之后,辉旭就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知道,可是那也只是分身,并不能直接掠夺至高神的躯体。”黑泽疑惑。
“四方诛魔阵!”四位光明大骑士低喝一声,不约而同的抽出手中的光明圣剑,四股强大的光明之力从他们的身上迸发而出,化作四条巨大的光明锁链,瞬间捆住了堕天使的四肢。
“‘大龙’,我们向下一个目标进发!”逍遥子高兴地看着它们爬进了衣袖之中,随后身躯一跃,落在了灵蛇毒龙的背上兴奋地大声道。
三位吃惊地发现,此刻的逍遥子似乎成熟得多了,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了那种不谙世事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贪吃随生灵晶源给他带来的打击,或是因为进阶二阶——幼苗长成的缘故。
心中突然有强烈的想法,那便是上前抚摸长明灯,心中的念头一旦出现,再也遏制不住,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然后L化妆穿衣服,兴高采烈地跑了。她跑出去的时候差不多11点多了,我就关灯准备睡觉。我正睡着,睡着,忽然就动不了了。
据我了解,在地府之中,各类鬼魂在各个阎罗殿受苦之后,最终会押解到第十殿交给轮回王。
“是你打伤正和的?”说话的朱家是大长老,一名八十九级魂斗罗,也是朱家最强一人。
起身转头,想着这人就算说话气人,总归是帮了她,感谢的话在见到那一张神颜时都卡在了喉咙里,忘记说了。
因为苇庆凡薅羊毛,凭空多了100注,薅走了五分之一的奖金。
这些话,夫子和教谕从来都没说过,甚至连提示都不敢,全怕坏了自己名声。
当初,民调局暗访普查滨京地区的玩家身份,陈队长登记录入民调局的玩家数量,大概只有真实玩家数量的一半。
赵磊和十几个安保人员目瞪口呆,甚至有人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佛兴界修士大惊失色,十多名真君疯狂出招,逼开对手,前去救助,他们兵分两路,一半杀向庄泽与济宁,想中断他俩的运功,一半冲向巨魔,欲助其脱身。
在获得邪乱之神考核后,他一边往天斗城赶一边思考,到底要不要完成第二神考。
慕业作为慕家幺子,却不是最后一个成家的人,刚刚十五岁,家里就把他的亲事定下来。
“或许是受到了地动的影响,墙体被震裂了,再次拆除重建应该问题不大。”另一个官员提出了自己想法。
落在最中央的玄衣中年道人扫了一眼下方,随即朝主持这次拜师大会的金丹长老道。
少年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厉的话语,让那人忍不住的发颤,在英语以后便匆匆的离开了,因为他实在是不敢继续待下去,少年的戾气实在是太令人害怕了。
没想到他居然在后世打上了自己势力的主意,看样子凰巢大概是难逃一劫了,仅仅是一个至尊就将他们打成这样,还有其他的至尊,凭他留下的几件秘器根本抵挡不住,可以想象,凰巢最终的下场。
就好像老者跟银月骑士王的差距一样,手里看着这一幕,却只有干着急的份儿,毕竟他的实力连太上长老都不如,又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这个能单手吊打太上长老的人的对手呢?现在唯一能靠得上的就只有邹正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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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降麻烦
祝遥没有回答,只是控制着剑意,不要命的向着对方逼近,雷凤身上的电光,劈得周围啪啦做响,山体坍塌得更加严重,甚至有石块砸向了血池,却被外面的阵法挡下。
那些观战的天才们看到林崖轻易击败了的对手,也只能暗暗感叹。
仿佛能够猜到李游心中所想一般,李博今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白袍红鼻子老者悬浮在虚空上,目光俯瞰着下方那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山林,然而这红鼻子老者却清楚的很,这种普通不过是用阵法刻意伪装起来罢了,这山林内实际上乃是暗藏乾坤。
虽然对它开始没什么影响,却也十分的疼痛,于是,它甩着无数出手,对着迪迦也迪亚不停攻击着。
“这次皇家园林之行,可谓是收获丰厚,不但提升了修为,还得到了神算子前辈的传承,自己的运气真是太好了。”马逍遥暗暗感叹道。
打吧,他估计了下,可能打不过。不打吧,实在是可惜。孙策自傲,但也从不看轻天下英雄。面对真正有本事的,他还是很钦佩的。眼前襄阳城中的曹操,无疑便是个有本事的。
“好了,就这样吧,卢副市长,我先回去了。”跟卢海峰打了一个招呼之后,秦明月就领着刘博宇离开了办公室。
这四位看守者在那肆意的交谈着,而与此同时他们也将目光投向了排名靠前的那几人。
一入寗灵森林祝遥就放开了神识,寻找招魂幡的线索,只是她神识遍布了大半个森林,也没有察觉到半点阴气的影子,别说是招魂幡了。
洛雪手中悄悄的拿出了之前夺来的新武器铁线,她的剑因为过于注目就没有带着,对付这些人她也用不上剑,她也知道,她身边这个主母的妹妹,也是绝世高手级别的。
下方的雨忍默默不语,而长门看着一脸不为所动的弥彦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白莲说要专心学业,所以不打算参加任何社团——当然,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听说社团经常会有活动,有活动就需要经费,而白莲,缺的就是钱。
既然救了她,就要负责到底,给人希望,再把人抛弃,这种蠢事铭天可不会做。
当然,更有一种可能,那明尊这样做还有引起猜忌而尽量争取疗伤时间的意图。
这次团藏做得很过分,但是他终究没有成功不是么?而且包括警卫队在内都没有出现任何损失。
“子轩,我赢来了机器人,送给你吧。”琉璃拿着机器人兴奋的跑到了周子轩的身边,完整的送给了他。
所以在场的人为了各自的立场都会默契地隐瞒真相,这次的会面将成为历史的谜团。
送夏安歌到了学校门口梁景就要回去,夏安歌却一把拉住了他,梁景自己待在家里肯定也很是无聊,要不然也不会坚持要送自己了。
她有时候在想,如果自己也能那么潇洒的离开就好了,就不用像是现在一样,一直被人威胁。
第二天一早,南宫耀枫跟秦梦瑶、柳若云几人说了声后,就离开军营去枫卫基地。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实力提高那么多!”其中一位带过兵的老臣抽动着胡子不可思议地说道。
现如今,当她亲自住进萧家的时候,发现这里没有想象得那么阴森恐怖,和普通的有钱人家差不多,只不过是房子大了点,仆人多了点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洞里突然起了一阵微风,那风里竟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然后,梁鸿嗅了那香气之后,不自觉就一阵的晕眩,感觉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挑了他们全兵团不说,今天013的后勤和医疗部,都得忙个半死。
可刚一出办公室,南陵天便看到几名警察向自己的办公室走来。心急之下,南陵天忙从紧急通道跑下楼,企图偷偷溜走。
“就是有点胃疼,我没多注意,可能是那杯水有点冷吧。”我撒谎说。其实在我想吐的时候,疼痛感就慢慢来了,只不过当时周薇说的话,更让我心疼。
信长老,一身白衣,一把白玉折扇被他握在手上,将手中折扇收起,横卧着,好不舒坦,较好的面容上多了一丝邪魅。
高一维本来已经往前迈出了两步,看到王深的脸,吓的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回去。
任平生此刻意气风发,浑身上下充满了计划成功的喜悦,他恨不得自己开的是直升机,可以直接飞到左筱潇的身边,把自己的胜利告诉她,与她一起分享自己的成果。
“儿子,你傻了吧,你婚还没结呢,现在就着急让你爸妈抱孙子了?哈哈哈……”宁海平笑道。
董强直接被撞飞,落在阵法结界上,随后,滑落下来,单膝跪地,嘴角处,金色血液滴滴流下,双眼中透着爆烈。而康紫晴双手握刀,虎口处裂开,鲜红血液滴滴落下,黑色双眸直直注视着中年大汉,眼中满是平静。
今日我都不知要怎么脱身,只是会觉得这里既然还是将军府中,那么这个公主好说歹说看在冯子凌的面子上,也不会在将军府里就结果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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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兄弟之谋
既然没有了顾虑,王伟李恪两人也就放下心来观看察贺部的覆灭。
他怀疑云姑就是被关在这里。于是,他上前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像能感觉出有生命的迹象。随之又用手试图开动这两扇偌大的石头门,发现门很坚固。
“你好,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余哲说完,有些茫然地看着曲龙。
地下城中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最终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后退。
而提到陌生,那是因为这么多年的任务中,柳岩只见过一次,不过就那一次,却也是让柳岩记忆深刻,正是那次,柳岩身负重伤,险些丧命。
越来越多的忍者,从远处赶来,但瞅着那孤单单立在那里的巨大盾牌,和不远处几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他们顿时脸色一变,颇为“恍然”的藏身在阴暗的角落中,形成一个半包围圈,警惕十足的注视着面前那硕大的盾牌。
此刻。校长正坐在办公桌前一脸惬意的看着资料。他一头白发,白色胡须十分长。一身白色的法师长袍,蓝色的眼睛看着资料。
做为整个崔凡克最核心的部分,憎恶地牢第四层并不大,也就上万平方米的样子。
“好了,吃饱喝足了,赶紧布置雷场,然后好好休息。”王伟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草,亲自去指导布设雷场了,这事,王伟还是要去指导一番的。
随后,又是两声钟响,便见拍卖台上走上来一名老者。老者长的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看起来就让人有一种愿意相信他的感觉。
就像是当初,剑主还曾考虑过献祭一城之人的性命,用来帮助哥哥,最后还是大嫂龙流昔出言,这才让他作罢。
龙行心中知晓射天银光的威力,前不久还打碎了一名法级一鼎的毒沙族头颅。如果这名水毒沙真的如此托大,龙行有信心在如此难近距离下射爆它的脑袋。
但是接受一个概念和落实到行动上那是天差地别的差距,这些哥布林在未来的行动,直接决定了他们在白狼心里的评价,以及人生的前途。
场中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也只有楚妈了,一旁的楚爸和楚芸两人,俱知晓龙流昔与宁夜耳朵修行者身份,楚爸是因为身为江城首富,本就道盟有些交集往来,而楚芸则是从她那个不靠谱的哥哥楚然那里知晓的这些事。
肩膀这边有肩胛骨,男子一时拔不出爪子,又没有力气将夜祭的肩膀直接撕裂,就这样被困在了夜狂的身边。
赵显又被项少阳这句话给气到了,他上前一步,狠狠一脚踹在项少阳胸口,把这位陈王太子,再次踹翻在地。
或许对于别的心高气傲的修行界天才而言,钻狗洞这种丢脸的事情就算打死也不会做,但身为南宫少主的日天兄明显不在此列。
齐王这边,因为燕国在北边,如果走陆路就要经过北部,冉飞绝不可能放行,如果按照之前的特使的路从赵国到达燕国,又太远,为了早已平定冉飞,齐王决定直接走水路。
顾西辞实在憋不住了,如玉修长的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几声借以掩饰自己的笑容。
而此人,也是白玉山口中的那个“有人”,也是在暗中看上自己的那人,更是暗中害死自己师尊的那人。
诸如“炼魂索”这样的黑暗邪道术法,自然需要灵血、阴魂来祭炼。
所以,即便今日中午十二点上架,对于首订,我亦是不抱任何期望。
“这个空间有一条法则,之前已经验证过了的,杀死同队队员的话,那凶手会被剥夺全部能力。”陈念婕似有意却无意的说道。
这些五颜六色的药水瓶子就散乱的摆放在青草甸子上,有5瓶随机传送药水,3瓶隐身药水,2瓶溶解强酸,2瓶投掷型毒药,1瓶投掷型爆炸药水,1瓶生命探测药水。
赵梦瑶将热腾腾的面放到李应龙面前的时候,明显看见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破天荒地把失望俩字儿写在脸上了。
只可惜,能抵御住高温,可在陨石的冲击力量之下,大网还是被生生的撕碎。
老道在半空飞扑的速度明显一缓,随后的动作也犹如刻意放慢了一般,一速和一缓之间眨眼的转换,显得极为不协调。
听到哥哥的话,坐在一旁的顾霜下,捧着一杯从楼下奶茶店买的奶茶,微微抿上一口,带着无比的骄傲回道。
昌特林将两个首级抛向天空,转过身擦了面颊上晶莹的泪珠,打了个响指。
这时,捂着脸,满面狰狞的苏薇死死盯着牧元,恨不得要将牧元大卸八块。
双腿斜斜地并拢着,手掌落落大方地放在膝盖附近,以防止走光。
当然,在矿井这种脏乱的环境中还穿着一身白衣,英落更多的认为这孩子的脑袋可能有些问题。
表世界是看热闹,里世界是真热闹。这次圣斗士高调亮相震惊了整个异能界,不论黑暗生物或是奇人异士纷纷派人前往东京,想要第一时间了解到事态发展,分析圣域的目的意图,以便将来见风使舵见机行事。
这个计划同样的也是非常的冒险,或许说其危险程度,绝对还高于王南北只身在村口的位置进行狙击。因为此次,他必须要重新寻找一个有力的狙击地点,以此干扰对方的计划。
在金钱和享受面前,没有人选择拒绝,之前这些欧阳家族吃过无数苦才成长起来的长老们,此时的心态,已然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听着周围的呐喊,林毅也不再迟疑,手中玉渊剑再起,瞄准对方要害,身形猛然向前,夹杂着强烈的劲道。
在她们相互扶持的背影中,我好像看到了肖艾的爱情观,然后又想起了陈艺,想起了她在这件事情上与肖艾那天壤之别的态度……但我却无从去评判什么对错,因为她们都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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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秘籍下落
她仔细瞅着刘利恒,寻思着难道刘利恒知道了什么?还是刘利恒就是随口一说?
萧易真的非常感谢自己能够觉醒意念力,而且能拥有如此无边无际的无边识海,让自己拥有了可以模拟场景的能力。
只要三天之内能把节目拿出来,并且审核通过,那一切都可以商量。
董于唯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扬了扬,她对自己这个状态很满意。唯一不理解的,就是那个法力值。
九二认购证,一共分四次摇号,在第二次摇号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一千多点,足足翻了一千倍,令许多人一夜暴富,后面两次摇号股市就下降了。
其实王成和曹璐上来之后,就站在阳台这边,压根也没想着要进里面去。
“知道了,立刻把消息放出去!”白衣人双目注视着那上下沉浮的浮漂,下令道。
赵扶余虽然与这些事情纠葛不浅,可到底还是在棋局之外,判断出了更多的情况。
祁闻静也时不时的就给刘利恒、赵红凌夹菜,让两人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
坐在司机身后,一直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道:“检查装备,做好准备!这是一次特殊任务,客户要求杀掉目标坐标内一公里的所有人。
不过,等我看习惯了,脑子里冷静下来能思考了,我才发现这件事中有着太多的疑问。
也许是丁浩四人的运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第一条山岭,在山岭的脚下寻找的了一处洞穴,丁浩在洞穴中解决掉了一公一母两只火狐,占了两只火狐的巢穴。
“哎哟,这楚姑娘才刚来,谁会有这么大的仇要这么对付她呀?三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同样看出来这一情形的,自然不会少了十一王爷沈从宸。不过,他却只是环抱双臂,站在旁边凉凉的开口,一脸的幸灾乐祸。
李一鸣此时收回了元神,便静下心来,细细的感觉这番高风险,竟然给自己带来如此巨大的收益。
子初被撩拨的情不自禁漫出一声低语,这一声低语就好似火苗之上泼下新油,将房内瞬间烧得通明,整个帷帐似乎都燃烧起来,戗金铜鼎内轻烟氤氲缭绕,一室春光旖旎。
就在李一鸣他们聊得正欢喜的时候,卫青他们又跑过来捣乱。卫青拿着一碗水来到李一鸣的身边。
警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深呼吸一口气,脑海里已经开始计划着,一会要怎么跟警察说了。
不过丁浩并不作罢,依旧以更加迅猛的速度舞动起第二套剑法,只是眨眼间第二股细流也向着乌精傀儡撞击而去。
冷月老尼震惊莫名,张亮所爆发的气势在刹那之间就达到了先天二段巅峰的境界,冷月老尼可以额很明确的感应的到。
乳母客氏一时无言以对,主仆两人缄默之间,四周静得只闻丝丝水风之声,更有远处传来的阵阵欢笑声,让人心中感慨难言。
“你”钱姨娘又惊又怒,要不是婆子钳制着她,早跳起来又和钱丽环厮打成一团了。
李宏已经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她,锦卿手忙脚乱的给李宏穿上了衣服。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仿佛是催命的丧钟一般,离她也越来越近,锦卿手脚都在发抖,给李宏穿衣服险些都穿不上。
‘哗啦’并不怎么结实的桌子被熊启一拳敲个稀烂,破碎的金属片散落一地。吓了正聚精会神听熊启分析的洛丽塔一跳。
“这种龟的分类,属于中华草龟。”苏清宇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温和的笑意,仿佛是一位给学生们上生物课的老师,随口讲解了一下图例上乌龟的分类而已。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报复青原,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东方少白跟她成亲十几年以来,一直对她很疼爱很专情,是个好夫君。不过,却也从未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对她有过任何亲昵的举止。今天,他这是怎么啦?白采薇的心里,不禁有点点的纳闷。
面对冲过来的白狼,萧明只恨自己没有带自己的三棱军刺,一把刀萧明已经低档的很艰难了,现在两把,难办了。。。。。。
让古云吃惊的是,黄枫的实力还在往上提,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还在变强,而且就在他前冲的过程之中。
刘异生一出手,玛格丽特就知道他的这个圣者是货真价实的。因为作为大魔法师的巅峰,她清楚了感觉到了那个方框构成的门中蕴含的空间规则之力。
他自己在电脑前面统计了一下详细数据后,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除非这人不是用僵尸号买的数据,是真的给活跃用户钱,让他们来下载。但是,这么大的量,怎么可能做到?
明星的庆功会自然不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媒体记者也都会蜂拥而至,甚至还会邀请一些幸运歌迷。
众人听到阴煞宗宗主的话,并没有丝毫的惊讶,要知道,阴煞宗和血魔门的人本来就是同穿一条裤子,不论是最初工大蜀山锁妖塔的时候,还是后来在血炼森林之中,阴煞宗都始终和血魔门的人共进退。
和往常不一样,今天下午他感觉时间过得格外的慢,原因是他发现自己很饿,包括几次想深层次的观想黑蟾图,练习灵气采撷,都在短时间内被打断,也是因为饥饿,最后他也没有等到吃饭的点,就跑到前面吃饭了。
虽然悬崖极高,但聪慧的她却也不难看出,有这些怪石野树的存在,攀登其上是有可能的。而且,灵药生长之处还极有可能生长着魔兽,以她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让洛宇一人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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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黑虎帮
一个富有想象力的辞赋大家改行做了纵横家,那是极端可怕的!宋玉舌灿莲花,这番话说得激情四射,甚能蛊惑人心。
在省城住了一晚上以后,孙兆华赶回河源县,与罗京的一席话以后,侯卫东就开始琢磨起河源县的社会治安问题。
戴夫用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只不过仔细一想就能明白,听起来手到弓箭袭击的士卒,吼叫的声音比较凄惨,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
玛法里奥虽然无法对自己的孪生兄弟痛下杀手,但是必须阻止事态进一步的恶化,他判决自己被驱逐,永远离开暗夜精灵的家园。
赵昊震出的子弹,有的子弹一颗子弹就能秒杀六七人。所以赵昊震出的十八颗子弹绝不会只是秒杀十八人。
獾哥听到这里的时候惊愕的久久不能言语,因为“上古神兽”这四个字他实在是太耳熟了……王品血脉是什么,圣品血脉是什么,不就是号称继承了上古神兽的一丝血脉的妖族么?
他听着周围弟子们的议论纷纷,也明白了那道道雷电意味着什么,顿时担忧起来。
第二天,如期要出发的车队停了下来,温睿修和拓也默契十足的一起拉肚子了。
她正在出神,远处传来点点灯火的光亮,安静的院中响起脚步声。
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自己的爱情……所以,既然有缘能走在一起,就好好珍惜对方吧。
解除冰封的陈成和四个队友,顺势便配合蔚将对方剩下三人杀掉,然后一波便将对方水晶枢纽推掉。
我转身往楼上走,我妈还追在我身后让我冷静,我回到自己房间直接啪的一声将门给关上。
输完液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左右,整个医院都被一种沉寂笼罩着,偶尔会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墨雪的性格一直不太坚强,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决绝的话,萧紫甜愣然,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莫少南究竟对墨雪做了什么。
在宇宙的其他星系,雷战想要弄点什么,可能会有些困难,但是在地球上,雷战想要弄什么,一句话就能够搞定。
而在远离幻地几万里之外的一处荒地里暮然现出几道人影来,正是敖瘴、塞青、坝疆三名兽王和乔奕剑、公孙长老、裴世绩三名金袍长老。
苏德成觉得,这事情如果是曹东亮干的,那曹东亮就太卑鄙了。现在,苏德成觉得,必须找这些供应商谈话,并且让人去了解下情况。
这个时候,山鹰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呼吸非常微弱,看上去随时都有死的可能。
“父亲大人他,很爱我的母亲,但在我面前很少提及她,自我成年,我们再也没有见面。
狡兔尚且有三窟,何况这么阴险狡诈的苍井红怎么可能没有几个藏身的地方呢?
天生长笑一声,身体在半空中盘坐如佛,朗喝声中,双掌翻飞如蝶,便好似周身上下多出了千余条手臂,每一条手臂在抖动间,都发出一朵七色莲花,向“曾英”兜头罩去。
到底MBS和耀华之间有什么过节,两家旗鼓相当的国际‘性’公司明争暗斗几十年。
“喔,奥创,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攥住我的胳膊?”斯科特·朗好奇问道。
“果然,你就是真身!”看见君非离扑来,怒天的神色依旧冰冷,刚才的连环攻击,怒天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烧到,也可见怒天的实力到了什么程度。
韩九九没有发觉一般,看着叶凉的眼神是十分的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张然也没想到顾钧泽这人这么实诚,明明就是问句话的事,他把人背过来算怎么一回事?
以他的智商,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只凭逻辑推理就能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进门,顾念就被他摁着折腾,顾念自己迷迷糊糊的觉得应该是大半宿了,结果一看表,往常这时候,两人都还没打算睡呢。
顾霆均这个电话是打给厂子那边的主任吴佑安,而电话里提到这个老付指的就是付正阳。
似是预料不到她会诚实回答,司马墨一愣,而后原本深沉的眸色似是闪过了一丝笑意。
虽然福卡有些不懂,不过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燕敏的那种用心程度,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那种泡法可以比拟的。
张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次与顾钧泽对视的时候,她都会莫名的紧张。
在武岚市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显然,出了武岚市恐怕就不好说了。
赤菱看到杨戬兄妹二人又在劈山,他现在已经不再管林烨,身体向杨戬冲去。
“相对于这点,我更想知道当初我父亲与母亲是真的自杀和难产而亡,还是这里面另有隐情?”沐九歌淡淡的道。
毕云涛看到突然出现在花姓男子身旁的林烨,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林烨。
“夏夏,如果西南醒不过来,你会和我一起照顾她的吧?”陆苍站在顾西南门口朝里望。
“爸,需要这么急吗?”颜少觉得父亲似乎比他还急着让他提升实力,心中难免有些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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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京师太平道
九牧听了,心神荡漾,一种不知什么的感觉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脸红耳热,心跳如麻。
我蹲下用水洗洗手,然后捧起一捧喝了一口,这味道有点像农夫山泉,还有点甜。
因为说单亲妈妈才让她显得更加的可怜,才让她有可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垂青。
林天看着秦月骨一副害羞又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顿时鄙视一笑,而后一手再次将对方抱紧。
刚准备要出手解决眼前这些人,拿到地火石,听得声音,霍然转头看向那青年。
方诗蕾一脸凌乱,但看着高昕寒欲要暴走的姿态,只能懵逼的重新走到后边坐下。
而叶玄机和叶潇都不知道的是,不光是叶玄机把叶潇当成了磨刀石。
“呵呵,我们都知道你是太子殿下,我们请不起你吃饭,所以请你自行消失好吗?”战绵绵冷嘲热讽的说道。
自从上次林东阳与徐萌在体育场那一年之约后,两人的关系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相比之前其实关系明显走得更近了一些,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一起吃个晚饭或者走走。
这些打手听见命令,有些不情不愿,毕竟身负重伤,依然愿意战斗到最后一刻,来个你死我活,虽然住手不打了,可他们看向叶轩的眼神,依然是恨意满满,充满了挑衅。
只不过与之前几次不同的是,苏林这一次却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好似没有受到任何波及一般。
并且现在慕云纯也将钟磬鹤派到帝都来保护她了,如果他们能对付得了楚蒹葭,自然没必要告诉楚家人。如果不能对付,那告诉了楚家人也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让他们徒增烦恼罢了。
朔风又起,吹动吕布头上的狼形缨盔。吕布勒停赤兔,望着那静谧诡异的山峦,只觉心中那一丝不祥之感,越来越重。
杜家选离开之后,便去找了范海,对于叶平宇要重新进行面试的事,他是非常反对的,但是他一人之力无法否决叶平宇的决定,现在来找范海,想让他来阻止叶平宇的行为。
此刻的邺城更是热闹了许多,人来人往,原本就是有上百万的百姓因为廖兮的缘故来到,现在有是数十万的反黄巾贼大军,倒是有一些洛阳繁华的感觉了。
想到这里,她实在冷静不下来,又想起那个还在与青龙旗酣战的封印之境,如果青龙旗与封印之境有一战之力的话,那她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捡个便宜?
这个时候丹门能来人,不用说,肯定是秦亮通风报信了,但他应该还不知道丹凤生已经死了的消息,不然丹门的人就不会这么客气的递帖子上来了。
能结成噬魂咒她也很意外,她只知道冥宵的暗元素与众不同,估计因为是魔王身份,他的暗元素是亮的,越浓越亮,黑中泛着诡异的光芒,而且魔气和王气浓重,若是鬼魔王面对他,永远发不起狂来。
虽然前方柳絮飘飘,赵旭丝毫没有感到春暖景象,反而感觉寒冬来临,不得不运功抵御寒气。
“夫人,这长干寺奉的什么佛?”拓跋慎惦着手中的青苹果,问道。
赵旭见到年轻的宋理宗、柳无絮和老师江万里;见面的地点却是在郊外之地。
吃着看着,洛天依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连食物都难得的放下了。
一瞬间,姜煜脑海中的危险警报器提醒了他迟钝的神经,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自家妹妹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同时双手往前伸,放在了对方柔软的腰肢上,稍微抵消了一点力道。
叶子新一早就将手机静音,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继续和初音未来甜蜜蜜着,不过同样注意着。
“好强的势!难不成林辰已经打破了天地之势?”刑龙殿主等在场帝境强者,亦是感觉到一种强烈压抑感。
能看的出来,瑟拉芬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工作人员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
她的目光透过窗户,与一双同样清澈的眼睛所对视着,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般,在两人日后漫长的时间长河中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仿佛变成了一张照片,在那一刻成为了永恒。
时间线发展终于来到了最后,在八云庄园的浴池里,桐人老脸通红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你是说三名化形期妖兽会对我玄阳宗下手?”殷九潇大吃一惊地问道。
就算是皇室陪葬也不可能陪葬这么多悬棺,倘若每个棺材中都有一具尸体,那么这事情就大条了。
“至于那些人类,就先让他们或一段时间,反正上百万年了也不在乎这点时间了。”神母说完最近露出一丝笑意。
平氏带这罗明珠过来了。平氏今日穿着缕金百蝶穿花桃红云缎裙,发髻上斜插了一只五瓣梅花宝石步摇,并无佩戴华贵的衣裳首饰,可是通身的贵气丝毫不减。
“易靖峰,我们干一杯吧。”包薇薇将杯子递过去,易靖峰愣了一下以后才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包薇薇,然后拿起酒瓶,直接碰了一下包薇薇的杯子。
“瑞兹大法师,我想和这位来自诺克萨斯的朋友切磋一下,不知可不可以?”菲奥娜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现场,她走到瑞兹身边等待答复。
要不然,白杰也不会在全球进化第一天就从容面对外部危险。凭借一把消防斧,硬带着李璐寻到了出路,一步一步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那就选东南角那处吧,竹子质量虽然比南面的差上几分,但火猿的数量却只有五六头左右。”王腾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说道。
孙岚也细剑一甩,丝丝寒气从剑刃上散发出,仿佛剑刃上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说到这里,他也是再次怀疑起这些事就是泽拉斯和阿兹尔干的。只是后来他一直和他的兄弟雷克顿不在皇城,所以一开始并不知道后续发生的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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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找上门来
姐妹俩吃着火锅聊着天,江柚说看得出来表姐这一次是嫁对人了,因为她的气色是骗不了人的。
我很感激赵叔叔替我说话,不过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下半句就把我堵了回去。
当然钱赫明白回去后队伍就不好带,肯定会有些人打算离开投靠秦江或者选择其他出路、可留下来才是真正班底。
结果现在不仅不用交钱,学校还每个月给她们发近二十块钱的补助。
“您在这里好好陪阿姨,等阿姨出院了再回来上班。”明淮声音低沉性感,语气也很舒服。
杨东旭在远处观望之时,已经把洪门和道宗的关系听了个大概。所以杨东旭一上前,便先走到洪门门主这边,很是客气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眼看无法阻止江生,卉卉就低头将准备好的龙吟轰击在了江生的脑袋上。
尤其是自己婆娘,跟顾野婆娘和周政委婆娘在一块的时候,那种落差感就格外强。
楚凌摸摸鼻子,打量着眼前的萧靖,这样的回答,是他没有想到的,论谁处在这等境遇下,也不会在大虞皇帝面前,说自己不是完人,毕竟因为这样的话,而让皇帝产生怀疑,那到手的前程岂不飞了?
陈翠娟现在跟周围几个生产队都混熟了,直接找他们生产队买,还不要票,并且都格外新鲜。
杨浩听到此话心中略有震撼,果然是天地万法殊途同归,他忍不住叹道。
“初阳,你去安排师傅他们的住处,我带他们去拜见母王和父君。”龙明月吩咐完月初阳之后,便打算带沐秋等人去正厅。
飞刀旋转飞起之后,没有脱离他的控制,接着他用力一甩,飞刀真的飞出去了,擒龙控鹤!加上十大鬼手,这些似乎都是发出这一招的基础。
千秋号上有餐厅,上面的食材可都非凡物,比如深海龙鱼,白泽鹿肉等,先前在疾犼背上的三个月,众人皆辟谷,嘴里淡出了水,江东羽有陆寒烟照顾,靳凡也不担心,此时正在千秋餐厅一饱口腹。
张三跑了一段,下马把马拴到树林里,等了一会确认没有人跟来,有牵着马从树林里往回走,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马放好,两人潜回十字坡的酒店,那僧人还在吃喝。
“钱不够的话我这有很多,你尽管拿去。”落江南说道,他出生世家,从来不知道缺钱是什么感受。
夏元一嘴巴子直接给他扇的脸高高的肿起,夏元这还是留手了,要不然这一下子直接脖子都能打断了。
在这瞬间,他的身边就已经环绕上一种奇妙的力量,让他犹如天空中的飞鸟。
叶枫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老断,两人都是炼器中的翘楚,短短一个时辰的光景,就把一件镇血铠的前后都镶嵌满了元阳晶片,这使得原本光秃秃的铠甲一下子变得灵光闪闪,从里到外都透着无尽逼格。
现在的夏夏因为上次攻击,她来了精神,准备好给阿尔法一个大礼,她现在可是在银色怪物号上面正在准备憋一个大招。这个大招是阿尔法所料想不到的,因为跟夏夏在一起的是亚娜!阿尔法的“专杀软件”。
可能是邓洵武的话起到了作用,后来蔡京也开始坚决反对联金灭辽一事,甚至为此还丢掉了宰相之位。
东星上下几乎都在搞那种白不拉次吸了很嗨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是警方重点关注的东西,所以东星的场子经常被警方扫。
为了能够得到这个光荣而艰巨地任务,好多将领都表示,他们要是不能完成守住兴元府的任务,愿意提头来见李存。
“你看汤朱迪的精神状态正常吗?”曹德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问道。
秦律正在整理资料的同时,一边注意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十点出头,便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
冷喝响起,幻境空间中的星辰爆发出无限光芒,这令人心悸的耀光,给人一种毁灭世界的恐怖感。
斯入斯·加尔仍然安安静静坐着,碎裂的石块摔落到头顶,便被一股劲风切割成粉末。
强肯定不算强,属性虽然离谱,但是对比之前的两位神只,不过是挥手可灭。
“枯叶刀,没想还能见到实物。”姬龙城抹了一下枯叶刀的刀锋,发现还是颇为锋利的,关键是,前世姬龙城也曾沉迷于此游戏,也算寄托了特殊情感。
历史在那一刻稍稍的发生了一点转变,因为方腊的干预,俞道安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北上跟吕师囊合兵一处共同抵御宋军和地主武装的围剿,而是明知道温州是一个死地,还率众打下了温州全境。
“现在的联邦已经崩坏了,大家族利用手中的财富和权势,为所欲为。以恐怖之名,光天化日下搞刺杀,洪门更是为虎作伥。是时候做出改变了。”说话的是沉稳的男声,声音中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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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小兵也敢嚣张?
随着刀锋的缓缓转动,在无数木屑飞舞落下中,一朵莲花花瓣渐渐露出雏形。
不过,这能抗四五阶法宝攻击的防御法衣,竟然被这一拳扩散出来的力量损毁,这人的实力当真出乎想象。
腥杀的进度,从上次李阎在圣·弗朗西斯科就开始记录了,只要符合行走的行为符合“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个大原则,腥杀的进度就会增加,反之则会减少。
“所以说新连载的内容或者设定你看了吗?”佐岛端着热乎乎的牛奶又回到了沙发上,道。
萧子宁说着就将怀表放到了前堂一张工作桌上,同时将台灯打开照明。
说罢,他迈步打开第二个相对高大的箱子,里面是一辆乌黑锃亮,但是从中间断开的多功能单兵摩托,李阎拿起一截油管来仔细端详,就这么把“黑星四型”放到了一边。
来之前,惜命的贵妃反反复复的让他们学习了在八达岭野生动物园下车的那段新闻和视频。
而在现场,就算邓布利多他们不似凯恩那般有见识,也知道这情况不太妙,这可不是油井,点燃了不过是浪费点原油,制造点环境污染,这玩意一直这么烧下去,铁定出事。
提到苏泽,道玄真人木讷古板的面容当即就变得严肃而兴奋了起来。
气氛一开始还比较平和,但是随着网友人数的增加,摩擦慢慢的产生了,矛盾开始出现,且越来越尖锐。
黑衣人狞笑着,手里提着一把大刀,在夜色中闪着冷冽的寒光,一步一步朝着戚尘走了过去。
很多人不清楚风疾是什么疾病,其实风疾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所说的中风,主要症状就是头晕目眩,身体麻木,严重了会双目失明、半身不遂,直到死亡为止。
大卸白蛟的举动着实是吓住了这满府众人,原想上门给她些颜色瞧瞧的都歇了心思,避之不及。
甚至韦斯莱兄弟夏天在黑湖里游泳的时候,它还会专门出来找他们玩。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懵,毕竟被壮汉的力量震了一下,又被屋子的倒塌砸了一下,不懵才怪。
在黄弘义、张阳两人说话的空隙,陆锦绣给赵无极发了条短信的同时,想了想后又给陈枫发了一条消息。
虞归寒当然也觉察到了,本没放在心上,但看江琊面色凝重,她又起了别的心思。
俩天后的早上,莫尘披麻戴孝,找了一块风景很不错的墓地,将李坦埋葬,而那墓碑上刻着义子莫尘所立。
而羽在死神形态之下的攻击,恰恰能够“实体化”的影响这种磁场,即便是走上真我之路的强者,同样不可豁免,因为他们的意志磁场并非完全消失,而是与身体融合,本质上来说,仍旧有迹可循。
而教主之所以能够看穿他,那也是因为教主早就知道他的一些事情。
送走了王荌之后,铮便再去看望了趟邓三娘之后,他便回住处歇息了。
东方虽然霸气的无视了柯特?威尔的威胁,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现在是洛丽塔亚尔还不知道帝国派人来救她了,如果她知道,难保这一根筋的姑娘不会屁颠屁颠的跟人家走。
看着突然之间变得热闹非凡的山道,明虚无力扶额,嘴角已经抽到耳后去了。
但在影片中的出场,却只有屈指可数的镜头,这种情况下,无论他们怎么打着AB的牌子,都无法吸引人的。
“遵命!”郭嘉正色领命,心中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秦阳这句话,便等于给了郭嘉一柄尚方宝剑。有了这柄佩剑在手,违抗军令者,郭嘉可先斩后奏。至于敌军,那更是可以执掌生死,而不必顾忌秦阳是否有招揽之意。
不悔的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紫,疼的说不话来。
正如秦阳所预料的一样,以大规模集团军为单位的攻坚战,几乎是所有战斗形式之中最为惨烈的一种。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早已隐藏在黄巾军士兵之中的郭嘉却已经出手了一次诱出了守城的两名主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郭嘉又怎么能够错过?
鬼手开着剩下的一辆越野车迅速的离开,同时在桑托斯总统府附近,早已经埋伏隐藏好的,唐尼,金三胖,严磕,唐唐等人则是开始悄悄的向着总统府潜入。
听花千辰一说,不悔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战国之所以排在其他六国的前面,就是因为战国有战璟天在,如果他倒下了,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在死亡的面前,泰坦也爆发出了十分强大的战斗力,不断地与泉拳硬悍着,丝毫不在意身上撑裂的伤口,鲜血‘混’着雨水,洒下一片片的血红。
幽林黑猿已经接近风凡,双臂挥舞,‘荡’起阵阵罡风,双拳携着威猛的霸气击向风凡身体。风凡对着血斧一点指,血斧冲向前方,同时散发出浓浓的血气,幽林黑猿的双拳砸在上面‘激’起了狂猛的‘波’动。
风凡发现自己的攻击不再被返回的时候,而且扫视了一下君丹彤,发现其神识耗损巨大,于是明白对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风凡单手一挥,五颗紫‘色’珠子飞出。
复制幻生晶玉损失的真元,风凡通过混灵噬元珠全部补充。混灵噬元珠尽管仍为紫色,但颜色黯淡了不少。
其实那几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只是一直都寻不到适当的时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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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留下一只眼
当即,两人也没有犹豫,将自身修为发挥到了极致,同时双手变幻印决,无尽的浩瀚血色光芒从血灵子掌中爆发,席卷苍穹。
坐在街角咖啡店的卢凡信皱着眉头,正在盘自己的手机,越看眉头皱的越近,最后生气的把手机朝桌子上一摔,不看了。
余开城并不安全,这里位置既然这么特殊,那敌军打过来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拿下余开城,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听这位的语气,似乎对逍遥侯也不是什么友好关系,说不定这位还会出手杀了逍遥侯,灭掉逍遥宗呢。
说完这句话,苏裙莫名的心虚,但是仍然是毫无保留的认真看着他。
苦逼的郑海一个叹气,把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了出来,引发的反响出乎了他的预料。
“世事难料,那可不一定。”蓝莹莹盯着秦爽的背影,脸上露出微笑。
药锅里面,她刚才无意识的配了一副安神的药,正适合皇上服用。
不过,这对于掌握着保护色招式的电电虫来说,应该可以通过将自身属性改变成毒属性的方法来解决。
“不行,我们已经决定了,再也不能让你这么胡闹下去了,给你请最好的先生,准备明年的春考吧!”百里赫一脸清冷。
臭显摆说,你说那是以前,以前威慑力活着的时候,你追随他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威慑力已经死了,你追随他就有点儿不对了。
郑承平的发家史,其实是带着一点颜色的,只不过后面,郑承平慢慢洗白了。
哪吒除了睡觉的时间会待在房中,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外面。所以太乙真人的房间里白天也只有他一人会在。
后面那两个巨无霸机器人,他们还不服威慑力,他们其实都是巨无霸土匪武装的成员,现在他们在后面窃窃私语,商量着事情。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能够劳驾唐总亲自来。”隋棠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瞬间又恢复到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杨戬的余光瞧着玉鼎真饶脸色还是不太好,自己也不好什么辩解,既然无计可施,索性还是老办法装晕,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
旁边几个无辜的人员对着干伏喊叫着,但干伏根本不想理会他们,这种人对干伏没有任何价值,倒不如丢在这里当苦力。
崔万平的医术在这个时代来说,算是非常超前的,其实他也跟林安一样,对于老爷子的病因,有朝着正确的方向想过。
以他的判断,那金凤头钗,不禁做工上乘,花纹细腻,就以当做重金属卖,以黄金的价格都是骆临开出的价钱十倍以上。
开着一亿多的跑车,现在苏京山彻底相信了,楚尘的那一堆黑卡,绝对是真的。
不过一切岂是它想的那么简单,眼看云清手中长剑已是到了近前,似乎真的没看上这样的攻击,这只高阶阴魂的灵气护甲除了护住自己脖颈处的魂珠之外,根本就没管其它。
知道极有可能真的是肖强发给自己的,凌笑笑的心中不禁有些喜滋滋的,至少那个家伙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陈长生一愣,心念一动,师。渺云剑陡然间在半空中拉出了一道漂亮的圆弧,几乎从这三人的鼻子尖前擦过,瞬间已在百丈开外。
不过这一击已经注定了这次的对战成与败,在这一刻,长鼻叶和戴鲁比两只再也坚持不住,同时惊呼一声,就被这道火焰的龙卷风卷了进去。
不过由于传承断层的原因,行苦大师做了很多努力才将这项职业重现。听说身为自己好友的凰和音,现在就在进行真名颂咏师相关的修行。
一只翼展足有两米多的巨鹰从密林当中展开双翅高高飞起,明明林间枝叶繁多,极易被挂住羽毛,但那大鹰却飞的毫无阻碍,如同鱼入水中一般。
而且加的还是死亡兵役。这是活生生的人,不就是韭菜,可以割了一茬又一茬。
闻听此言,王天中的眼睛一亮,一抹异彩呈现在眼底,这话瞬间击中他一直以来的某种困惑。神色再次一正,甚至连身形都不自觉的微微垂首,言辞更加的恭敬。
精灵球实实的打在尾立上,打了开来,红光一闪,把刚想爬起来的尾立收了进去,精灵球应声掉在草地之上,中央的红灯闪烁,伴随着摇晃。还好这段时间并不长久,尾立并没有跑出来,红灯也相继暗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青蛙那边才暴起了一些列的吼叫声,很明显他们以为自己赢了。
两座云梯的下边,分别集合了二百上下的萧裕部的将士,——当是每座云梯,归一个团负责。
胡兵、伍诚、周元等人,一个个兴奋的领命,然后各自带着部下大军,就出发。
又走了不到百米,饕餮停下脚步,将枪插回后腰,捏着匕首,朝着前方的拐角扑了上去。
我甚至怀疑,这通道是不是几个山体链接在了一起,直接就走过了好几座山底了。
而想要打破,就必须守身如玉,并且找到独属于自己的真命天子。
吴正看着逃回来的几个兄弟,就差两个兄弟了,吴正是速度型异能者,带着张楠,另一个速度型异能者带着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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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为什么没杀?
比起明秀贞卫队的司令官米勒,姬无涯的优势是拥有过大军团指挥的经验,和更丰富的战术经验,他入伍都比米勒早二十几年,在军事素修方面,米勒只能尊其为前辈。
我们国家有那么多老专家,要是能够让他们重返工作岗位,那是天大的好事。所以,首长特别关注超级水稻。
所以,和这些人,最好没有交集,看在紫极神帝的面子上,就不和他们计较什么了,自己今日前来,就是带走黄戊,就这么简单一个目的。
龙芝是真龙转世,后来融合了混沌龙神血脉,越发无比高贵,不知什么时候,她脑袋天灵盖上长出一只龙角来,无比奇珍,大约是另一种进化形态吧。
举个例子,要是航母附近正好有海盗劫持了民用船只,这时候航母是去解救还是不去解救?肯定要去解救,不然的话,那会说不过去。
不过身高185公分的沃达若克,比黄一飞矮上了10公分,这也将成为他的劣势一面,所以这一次双方也算是互有优劣。
周家虽然倒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山再起肯定没戏了,高价雇佣一些境外人士私下寻仇还是有可能的。
庞涓面对孙膑制造的大场面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变阵为八卦正反玄襄大阵要先行试探孙膑的虚实。
这知道,眼前这些熔岩葡萄可以说是一个地下果园,今年有果实,明年到以后,年年都会有收成,只要这里的秘密能够保住,魔魇冒险团就等于是多了一个聚宝盆。
于是老子不再隐藏自己行走人间而天地感召自生的祥瑞异象,并让青牛和多宝道人变作常人模样缓行至函谷关。
说实话,心里一点都不伤心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和严柯一起共同相处了这么多年来,互相了解彼此。
他们这些德国专家们在苏联过得生不如死,哪怕来到中国,他们也做好了被剥削,被奴役的心理准备,怎成想,那些憨厚朴实的中国宁肯勒紧裤腰带,也不能让他们饿了、冻了,只因为他们为中国带来急需的技术知识。
“张谦没有被烧伤,为什么张谦也要整容?”岳鸣还是不能理解。
没想到他挂了自己的电话是下来接她。而且他刚刚说的话,让人想不误会都不行。
那时候我没有听见他语气里的惆怅,因为他掩饰的很好,我没有发现一点破绽。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志愿军从1950年12月31日发动第三次战役,到现在1951年1月3日就攻克汉城,这速度简直堪比当年德国的闪击战,简直令斯大林这个纵横二战的铁血领袖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因为轩辕承在发火,虽然这一次他是携妹来选妃,但是轩辕灵却是事事得听他的。
陆老爷子和艾慕没有动,陆老爷子是因为怕喝多了茶晚上睡不着,艾慕是因为怀孕暂时不能喝。
烧退得差不多了,其实不该这么操劳,该继续歇着的,可她脸色虽白,人却精神得很,让人想担心也不成。
阮九九此时却是心头突突的,这个幽夫人,一直在北境的毒谷里,但是居然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
像是今天他向舒泓明、大米求歌的那个帖子,就是一个很寻常的抱怨贴。
至此,三个暗精灵,一死,一重伤,还剩下一个魔法师,而战斗时间不过三秒,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
最大可能是苏波电器推动了这场比试来打击古美,因为事后很多传统媒体报导矛头大多指向古美电器。
谷枫的这个担心发生的概率虽然不大,但却不可不防。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好几件和这件价值不相上下的东西,当然是越早送回家里越安心。
经历种种苦难,一直保持乐观,这是极为难得的品质,难怪当初第一眼看到Sara,就觉得那股气质与众不同。
这样的话,他这次下潜的时间就可以控制在4分钟之内,而这,并不是一个非常骇人听闻的数字。
随即,殒神山脉的中心,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一股浓黑如墨的魔气,瞬间冲破了地面的山脉,直冲天际,迅速地朝着周围扩散开来,不久之后就笼罩了整个殒神山脉。
一下午,四大音乐公司,天利唱片和辉煌唱片两位音乐副总监来访,道明来意,想与舒米工作室达成合作、甚至于直接签下舒泓明和大米——对此类要求,舒泓明、大米二话不说,当场就拒绝了。
然后,邪罗王头顶的两根弯角也亮起璀璨的金色光芒,那是完全不同于之前碧绿色的光芒。
不仅如此,我们地球修士能够在天地灵气枯竭的情况下修练有成的,几乎个个都是修行天才,来到无尽天海域后,凭借着庞大的资源,所有人的实力都突飞猛进,如今已经诞生了我们自己的渡劫境界强者了。
同时,李超凡也已经趁着这个机会,趁着古塔雅心中着急的这个机会,一丝精神能量已经从古塔雅的防护壁垒上渗透了进去。
于是,便出现了雇佣兵这个概念,你花钱,我帮你办事,尽不尽力先不说,这个过程中死亡的人不需要你来支付血魂珠的,你只需要说任务目标就成,办好了你给钱,办不好的话,所有的损失由雇佣兵自己一力承担。
这个阿尔贝托穿着件灰布长袍,头戴尖帽,手拿木杖,满脸皱纹,白胡子老长。
陈笑的话一下子触动了王旭,王旭回眸,神情凝望着身边的薛婷。
所幸出租屋所在的这片区域尤为偏僻,陆随风又谨慎的布下了一个结界,突破产生的动静才没引人过度的关注。
但另一方面,我又始终一直在惦念着其他几个主角,总想着如果腾出身来,为他们讲述故事,会不会另外有些高潮,有些激情,有些精彩的人与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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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宝藏
它们的眼睛仿佛是灵动的,带着威压注视你,让人心中产生一种压迫感。
有一阵他以为他把预言弄掉了,但是他看到穆迪的魔眼在地上打着转儿。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切还不算是完,祁睿明甚至是走到了她的面前,用随身携带着的手帕将她的脸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
想到金铃的芸豆猪蹄汤,秦莫离就想吐,那是什么怪味道差点毒死他。
当时大摆筵席,豪宴宾客,还在乌城的十里长街张灯结彩,敲锣打鼓,逢人便宣扬此事,喜气洋洋地闹了大半个月。
帝苏回来了,他也很着急!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那位插手的话,他现在不管如何着急,都要用最正常的手段。
他想在这里抬起头就能看到她,就算是彼此都不说话,他们也能在这里待一天,因为有她在。
凌月瑶和几名领军正在阵前奋战,却没料到后方忽然生乱,顿时都是一惊。
李无垢一听到野种这两个字,顿时之间本来黑白分明的美丽眸子就变得一片血红。
虽然和傅立恒结婚是自己的计划,但是婚姻是真的,她不能忍受自己和老公的弟弟暧昧不明。
通天教主之所以从五指山下面出来以后,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是为了杀鸡儆猴。
说完梁妲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回福利院,男生呆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最后他只是无奈伤感的转身离去。
两人的唇只是贴着,徐冉感觉到怀中梁妲身子的僵硬,明显她有些期待又有些青涩紧张,她将这两种情绪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不管是不是走个形式,这样就会让人心中舒坦,不会让本来就重病缠身的一家三口觉得自己被鹊巢鸠占。
沈飞开了过来,停在酒店大院里,也故意装作去酒店的样子,就在方慧的不远处走了过去。
“那我们告辞了,日后再来访。”傅砺压根没给简希曼说话的机会,利落地上车落锁,启动车子,驶离简家大宅。
至少从她的表情,你从来感受不到怨气与悲哀,只有那股凛然正气。
秦素只觉得一瞬间她的头像是被某种重物击打,剧烈的头痛让她浑身开始冒冷汗。
李俊豪看到这种景象后,也大为的舒了一口气,最后看到一个个手脚架被架设了起来,一车车的砖和水泥被拉到了这里。工人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李俊浩笑着想到:这虚拟的还真够真实的。
王逸进来时,她虽然起身,却是半梦半醒,所以才出现了刚才的乌龙事件。
凛和李寿还好,韩炳一度很绝望。他是直肠子,为此闷闷不乐,唉声叹气了好几天,连李寿喊去喝酒都没有心情去了。
此界气运昌隆,底蕴深厚,有数不胜数的魔龙在这里繁衍生息,其中暗金魔龙族乃是唯一的皇族,是此界主宰,另外还有三魔狼族、八臂帝魔族、风魇帝魔族这三大帝族依附在暗金魔龙族麾下。
这让李安想起了一句话,无论你有多么糟糕、或是失败,都不要忘记你微笑的权利,只要记得坚持微笑,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
看到他的样子,卡彭贝吉紧紧地咬着雪茄,用力到差点把它咬断。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第三层上响遍了爆破声,如同庆典般的热闹,只是炸飞的碎石灰尘没有庆典烟花的华丽,一片的灰蒙蒙以及四处乱射的锋利碎石。
而古矛之上,则挂有四面金色锦旗,上面印有四颗硕大的字体我爱老婆?
如此那般想了半天,凛决定把这事稍稍缓缓,让公会别的人去沟通……比如孟雨卿,上一次的守邑战,俩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此故事,后来被传为佳话,几度搬上荧幕,殊不知,这便是阴阳相互依存的最好证明。
“你们……你们竟然敢袭警!”面对生命威胁,董胜男心中有些惊慌,但还是有魄力的喊道。
东京都,东京大学附近,一座很普通的租住公寓里,伊藤目瞪口呆地盯着电视。在他周围,那些计划和他一起吃火锅料理的同学们,也都目瞪口呆地盯着电视,半晌都说不出句话来。
“这位朋友,你好,请问你是受邀来参加这次中医大会的么?”主持人态度和蔼的问道。
面对空空如也的篮下,石磊怎么也不能放弃这次机会,他放弃了最后的传球打算,带球就向着篮下狂奔。
金光洙脸上有些不高兴,他不喜欢素妍的态度,不过想想还是忍了下来,现在不能发脾气,起码不能让tara对公司失望,要是回头不续签了,ccm就没有能赚钱的组合了,金光洙还指望着靠她们来捞自己的棺材本呢。
后院挖池塘,铺一层厚厚的塘泥,种点荷花荷叶,岸上围一圈石头,再养一只鹅子,防止某些人翻墙进来,哼!然后还要挖一个地窖,就在厨房边上,用来囤冰囤放粮食都方便。
“原则上讲,这是需要签保密协议的。”爱丽丝慢慢悠悠地品着茶水,这时摩尔早在新股东要到访前就早早打听到的细节,是以早准备好了一盒顶级碧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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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藏宝图
接下来众人继续看其他装备,让众人好奇不已的是这一次星期八拿出了近10支箭羽,在弓箭手能施展能量箭攻击的情况下玩家几乎没有见过箭羽了,所以看到有实体箭羽众人都好奇不已。
“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是干活多,难以有效保养,还是不实行打扮了,一到六十岁,就感觉完全老了,七八十岁的都颇为少见。”中年教官摇了摇头道。
刘家老祖和王硕,看似在互相拼斗,可实际上始终在注意着远处秦明和周合的战局。秦明一剑斩杀周合,顿时惊住了这两个武宗强者,而刘家老祖率先一步打出攻击,将王硕震退,朝着秦明飞驰而来。
对于很多人来说,听林磊这个大老板唱歌的机会并不多,尤其是注重音色和表现力的时候,更是见不到。
进入大教室一般的房间,林磊看到的,都是一张张的观星图,以及一些极细微的变化。
经过几天的运转,在青龙县政府大楼的三楼会议室里,由朱爱江主持召开的县委常委会议如期举行,所有常委全部出席。
叶惊鸿摇摇头,漆黑的夜里,叶惊鸿明亮的眸子闪过秦静云的脸颊。
只是在四十八道大宏源发完的时候,天地间都在回荡这股浩大的声音,天地间重新降临了一股巨大的功德之力,无数生灵浩大的诵念声响彻起来,汇聚成一声声佛门之音。
“前些天朕出城,发现秀古城也进入了马匹的时代,再怎么挣扎,也是难抵进入古老的时代。”林磊抹搭着眼皮道。
宝马740就停在别墅门口,许太平走进车里,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韩毒龙,你被你师傅派来送死,你当真甘心么?”恶来看着韩毒龙,淡淡道。
他发现这里的最强者就是陈耀,只有元灵境中期的实力,其他人最高的也是化元境巅峰,而且也不多。
变化太大,让人难以接受,童连的心里甚至有点恐慌,担心两人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大,就如他和现在的黄俊逸一样,若不是与唐重有关系,黄俊逸又怎会主动与他说话。
韩雪凝下了车直奔许胜这里,许胜赶紧站了起来,他看见韩雪凝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我是跟他猜测的一样。
段泽涛是坐不住的,耐着性子陪赵向阳枯坐了半天,一条鱼也钓不上来,就越发坐不住了,想告辞走却又不好开口,屁股不停地动来动去。
熊单昫只感觉胸腔一口老血会聚,硬挺着脖子,瞪着眼。用力地把已经到了喉咙的老血给压了回去。
“元帅且慢!”原本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杨恭仁突然开口阻止薛仁贵。
它根本无视那三千军士,伸出两爪在树干上一爬拉,整个龙躯就呈现出来,碧玉似的修体之上,映现着许多紫纹。
“恶来道友,申公豹来访!”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武得辛从容应对,不承诺,不拒绝,一手太极之术也自然玩得溜溜的,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他很清楚这些都没有什么用,里面的真假他也根本不想去揣测,反正一切都笑着收着,也仅此而已。
墨王对醉生梦死元是了解的,只不过并不知晓赵曦中了毒,而且还破了戒,引发了身体里的毒,倒是有些意外。
床榻上,那紧闭着双眸的人眼皮微微一动,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田凤玲冷眼看着哥,这话说得好,恶心死他们老张家,反正母亲已经把话挑明了,张桂芳肯定不会同意复婚,那就逼着她复婚,张桂芳最操心的就是心脏病的妈,抓住她的命脉,她就飞出不田家的手掌心。
苗淼却想着好不容易与天佑建立起来的亲情关系,不能就此疏远了,倒是没有此三人想的那么多。
叶倾城听着君非玉的斥责声,却不肯与他说话,也不肯睁开眼睛,她倒是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阮衡阳撑着身子走到廊下,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眉清目明,笑的温润。
乔楚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下车的时候,这些人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了。
既然扭曲之处是我们两个空间相互叠加造成的一个出入口,那么他现在会消失,万祈不妨大胆的猜测一下,就是说他们已经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
承宣是个实诚人,正是因为这份坦诚与死心眼才被他留在身边几年,这股子钻劲用在生意上,也把锦绣山庄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每天背一遍指的是打电话被给常观砚听,有任何疏漏的地方,常观砚第一时间就能给出纠正,哪怕常观砚那个时候手上还有忙碌的东西。
寒月不觉又犯了前世的毛病,前世她是一名中医,每每交待病人时都会啰嗦许多,如今看到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男子,不免又想多啰嗦几句。
缓过神后,趁着流淌的岩浆还没有蔓延到下面,白象立即唤着青狮精将尘埃中大鹏携起,一同逃离了此处。
虽然她是习惯性喊“主人”的,可是早在来这里之后,她便就不再是宠物了。
冥夜刚刚喝进嘴里的酒一口喷了出来,他轻咳了一声,脸色微红,好像是强忍着笑意一般。
韩世杰被天机图这一手惊到了,天机图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和韩世杰沟通。
罗念本来不想去的,但是看着顾骁那渴望的眼神,她最终还是心软了,扔下了手里面的工作,决定跟他一起出去。
罗念时间紧,毕竟魏世安那个鬼还在家里待着,她得赶紧调查赶紧超度。
清点完这些吃用的,钟灵又在家里找了老半天,从后院放清工具和杂物的储物间里,翻出个木头箱子。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了,外表看起来灰扑扑破破烂烂地,密封性倒是还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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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杀人不废话
整个会议室瞬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即便是大首席也是目光灼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位于山腰间隐藏的孟杰,冷眼看着下方,这支冲进峡谷的北慕王府士卒。
艾米莉天天往医院跑,话里话外都掩饰不了的焦急,让霍森知道他们等得很煎熬。
克隆人听话,可大量生产,他们的出现,迅速填上了因怪病而死亡的人数空缺。
而李天麒和那中年男人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李天麒虽然境界低,但是他修炼的功法已经提升到了地界高级,加上地界高级的斗技,战斗力非常的强大。
焰逆立刻全力施展。虽然远不及龙回云凌厉威猛,却也招招凶猛狠辣、飞沙走石。
“元气未复,真力过度。庆儿,扶莎回屋歇息!”倚凤仪的声音远远传来。
其实,曹细妹在这个‘天马国际服装城’开档口的时间,并不长。
“能在此劫中复活的,你算万分之一,知足吧!”墨尘说完离去。
本来还疑惑霍森那能砸飞汽车的拳头为什么“软绵绵”的夜魔侠,一听霍森这话,误会他刚才没动真格的。
瞅了瞅周围所有修士所显露出的眼神,这些都是梁天心里意料之中的事情。
将一切收拾好了之后,叶城洗了洗手,将附着在手上的金疮跌打药洗净,然后把生生造化丹倒在了手心里,嗅着它传来的浓郁药香味,眼中尽是火热。
鲁智深在梁山待了几日,见梁山上的众位兄弟。相亲相爱如一家人,便想,自己之前也有一位兄弟,听说现在在九华山落草,不如将他请上山来,大家一起,岂不更好?
林香连连拍手叫好,而林雪直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顿时就传了出来,黄主任也是陡然睁开那双本来有些惺忪的双眼,并放出两股精光。
莫云跟铁戎看着地上吐出来的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你都有办法,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进去,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那个,我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的。”林思晴走进来说道。
“好!我们走!”说着武松便和杨志等人打开了寨门,冲下了山。
在刘飞、齐飞、东方如云、鲁伊一干人心中,各自形成一幅妙不可言的画卷。
“大胆,公主驾到怎敢不跪迎?”那向着这边走来的的茂德公主仪仗队停在了王伦的面前,一个老太监上前指着王伦喝道。
身体的变化,顾成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天擎核心,只能这么解释了,想到这里瞬间大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这样的变化绝对是意外惊喜,这样的福利顾成表示来更多,绝对不介意。
迷途镇座落在大漠边缘,虽说是个镇,毕竟还处在沙漠地区,规模看上去也就是五六个明竹村那么大。
黑崎凉斗旁边的男生,名为启人,按照白天黑崎和警察的说法,启人是他的室友兼好朋友。
“顾约上士,对于那几百名失业的员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开口的是任致远将军。
最让他们感到困惑的,是凶手的目的。他杀死特战部军人,又把尸体丢在特战部门口,是想要借此来向他们传达什么信息吗?
“你是卓凌?”听到胖子熟悉的声音,顾约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顾成简单的浏览了公司目前的安保人员,想了想便离开了工作室,开着迈凯伦座驾前往公司。
刘荒刚过来,就对着朱子明嘲讽了起来,然后又看到一边吃的正欢的朱起源。
迦楼罗之翼用力一振,王铭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奔到林菲儿跟前。
可显然,这柄「清水」是不在记载当中的。恐怕是柳生家代代相传下来的。
熊猫萌萌的成功,是因为他是宁枫独立研发并且制作的,里面蕴含的技术都是宁氏集团内直接提取的。如果让正常的科研团队去研究,不提外部元件,光是一套超光谱摄像头的整合,智能核心的开发,功能芯片的制作。
金铃又恨又无语,她可算是知道了,只要是话,到了这厮嘴里,都成了他的道理了。与此人扯皮,这天底下绝对没有多少个能扯得过。
既然那些需要耗费大量辅材的巫器暂时无法炼制,那就退而求其次,炼制一些现在的条件能够炼制的东西好了。刚好,雷家的三个混蛋也轻松一段日子了,该给他们准备一些加餐了。
那三人万万没想到重伤之下的晨曦爆发竟然比刚才还要厉害,一人躲闪不及,一下子被晨曦捏住额头。
卡洛斯还能调集大量的圣光,所以他很确信自己的心智并没有出问题。
此刻,她虽然气息无比可怕,凤眸威严,扫视之处,各族强者纷纷退避。但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只不过,白梅眼界高,看不上李简,多次拒绝了李简的追求。反而跟隔壁五班的校草吴建勾搭上了。
曼妙的舞姿令林曦蕾陶醉,优雅的回旋让林曦蕾晕酥酥地倚靠在卢冲那适宽阔地胸膛里。脑海里已经替自己找好了最适当的原因,这些都只是很自然的状况,没有甚么也不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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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将军奴隶
"知道所有精灵的心愿?有这种精灵吗?"卡修斯眨了眨眼,疑惑道。
迪恩从前方一百多米处缓缓地走向战神联盟,脸上带着阴险的笑意。
其实刘范一直在听着希尔和阿尔达班的话。当听到希尔的话时,刘范十分感动。当然,他不仅从偷听中再次知道希尔对他的情意,更从中听出了拿下木鹿城的关键。
石破天惊,新兵们纷纷吓得半死!官军可不是什么善类,要是不反了黄巾贼,自己就遭殃了!于是新兵们开始组织起来,和正牌黄巾军站成两派,彼此敌视,但两方并没有开火。
吴晓楠也是诡异一笑,其身形一闪,有着极端锋锐之气自其身躯之上爆发出来,将那地面之上的石头,都是割裂出无数的划痕。
双方的各种招数,武器,法宝全部施展出来,完全没有一丝的藏留。
“姐夫~姐夫~”杨子羽爬到病床前开始大喘气了,郭念菲看着杨子羽这么慌张的样子就知道出事请了。
兴许是看见自己老大被打趴下,没了靠山,才用走的吧,不然怎么不冲过来呢。
米兰一行人打完战就急急忙忙的来到医院,刚好碰见出来去血袋的护士问:“护士,病人怎么样呀?”护士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摇摇头。
“私”子翔顾不得疼,连忙将左手收了回来,老实的放在它本该放的地方。
师父总是知道自己心里的伤疤在哪里?但却又毫无廉耻的触碰自己的伤口,把他撕裂,却又有自己的方法再次缝合。
众人投去大惑不解的眼神,如今封神榜在即,西方教的气运正是关键,而把西方教占领南洲显得尤为重要。
韩轲这次是真的伤心了,晚饭也没有吃。郑晴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许的心疼。到旅社开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开了一个大床房。
坐在驾驶座上的沐倾城浑身涨得难受,似乎有什么一定要破体而出般,身旁的夏静也似乎陷入了癫狂,不停用纤长的手指撕扯自己的长发,还不时用头撞击轿车的车窗。
从玄台境到天王、天尊甚至真神,变数实在太多了,这些种子看起来个个风华正茂,但最终能成就强者的概率绝对不会高。
一下车,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华国强地产公司的大广告横幅,在微风的帮助下,呼啦呼啦的随风招展,很是霸气。
按照守护者老人发奖励的节奏,血噬硬撑了四炷香的时间,除了冰血石、空间戒指和“杀戮之血”外,肯定还有更加珍贵的额外奖励。
“混账!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给我滚出来!”铁战再次将这片空间仔细查探了一遍,但依旧没有任何收获,根本找不到这黄金长箭来自何处。
“我们在的地方可是有很多坏人,你以后要是做了坏事的话就来找我”,说着还拍拍胸脯一副包你没事的模样。
想到这,陈旭不由将目光移到一旁的寒着脸的赵静雯身上,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心爱的赵静雯跟眼前的这个男子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中正欲回去,恰巧,这时宋乔慧拉开了房门,和陈中照个正面,陈中也就没有再往回走。
李墓站在三万英尺的高空,看着下面的世界时光倒卷,一切回到最初,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是真的拥有这样的能力,让时光倒流,一切回到最初最美好的时候。
可惜,兰馨也并没有在永和宫中,这令胤礽很是懊恼。明知她们两个躲避着自己,却无可奈何。心中难免有气,又无处发泄。
“说吧,还查到了什么?”莼兮知道,拂儿近来也懂事儿不少,性子虽然急了些,但也不会无故的同她说些不尽不实的话,定然是看出来什么异样,甚至已经有了证据。
大毛这才咯咯叫了两声,一甩翅膀,带着其它几只鸡一块飞到了二毛所在的树干上,发出了一阵咯咯声,似乎在恭喜一般。
刁冉冉正在盘算着,应该如何将自己“冷血无情资本家”的形象推到一个新的高度,不料,手边的内线电话响起,她随手接起。
他只是忽然觉得好绝望,桌上残留的食物还带着迷幻蘑菇的味道,他看见桌子上写着的字条,有些扭曲的字迹。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这种行为极其冒险,有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王爷呢?这三名刺客与这神秘人物究竟又是什么关系呢?这都是一个疑问。
孙藏此时已经完全脱力了,他使尽全力想把长弓再举起来,却一直失败,甚至左臂已经骨折,不是有力气没力气的原因,而是就算是有力气也没办法用骨折的手臂把长弓再度拉出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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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莫不是变态?
为首的那一个,雀金裘衣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曼妙身段,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依旧可见的倾国容颜,想也不用想……是霍清瀣。
几天以后,她拖家带口地抵达夏繁缕的新宅子,见到了这位华俊哥。
“去猎杀千尾鱼,千尾鱼的鱼皮、鱼眼跟鱼尾可以换取灵石,到时候平分灵石如何?”那男子笑米米的说道,眼中却划过一道流光。
关于此次比赛的情况,向问天等人已经从御老头儿嘴里知道了所有的情况,正是如此,他们才为失踪的向天赐而感到心焦。
或许,有部分玩家会觉得,钻5已经是个高手了,其不然,钻5只能算是勉勉强强触摸到了高端局的地带,甚至连高端局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质量局,真正的高端局的定义,通常是指无演员的钻1局及以上。
娘说的神仙师傅,虽然振兴很是困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然而,娘一颗真心疼爱他的心,却不是假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娘既然这样说,一定有这样说的道理。
其他人一看,真的急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赶紧上去扶老太太,哪料到老太太已经晕过去了。
看贺兰瑶的这个起手式,怎么好像又想引那个冰泉之水给它冲洗呢?
夏雨琳一直坐在外头,直到官府派人过来验了尸,问明了情况并将香香的尸体带走,葵园总算安静下来了,她也才抱着肉肉进大门,也不敢住进自己的房间,就在院子里的下人房里睡了。
庆王命人唤来阿信,把这件事情调查一下,侍卫找遍了整间房子,确实没有那只戒指。
塔莎和乌纳斯他们手慌脚乱的把曼菲士抬了进来,他的腿上还连着一个蛇头,显然是那蛇咬中他的瞬间,曼菲士挥剑把蛇斩成了两段,后半断蛇身掉了,可蛇的毒牙还深深的咬在他的腿上没有掉落。
加上秦涯身着上品神器毁灭之甲,防御力大大提高,诸多士兵攻击打在他身上,基本没有作用。
没有任何犹豫,脚下旋即一股力量猛然爆发而出,整个身子一跃而起,那刚刚寒月影所被踏的地方一个深深的脚印都是陷了下去,出现了裂痕。
一支镖,镖刃上镶刻着赤色火龙,栩栩如生,杨任称其为火龙标。
会议室的理论声此起彼伏,所有血色城堡中侯爵以上的吸血鬼都汇聚一堂,当然此时他们脸上的神情或凝重、或不屑、或恬淡,不一而足。
“杨任?这是巧合抑或是机缘?”祖宗浓密的眉毛略微皱了一皱,目光炯炯,直视着云海间。。。
“好了,没事我先下去了。”夜辰淡淡地道,然后出了门,走回学员们休息的房间中。
还记得那天是五毒教的大日子,所有的祭司都要前去进行一个祭礼,而这一天也正是五毒教内部最为虚弱的日子。
艾琳娜赶紧挥动手里的丝线,试着切碎这些水银柱,然而,水银是流体金属,具有普通流体的特征。如果有人试着用刀子切开水,会生什么事情呢?
我也曾经掉进过尼罗河,结果还是老男人救了我,我也没有穿越时空。
“雪中送炭?恩……”慢慢思索间,直接一跃而下,朝着斗争之地慢慢走了过去。
“我说你是不是眼花了?那说不定是海市蜃楼吧?”黎霜揉了揉眼睛,体力将近透支的他,还真的有些不相信远处的场景是真实的。
“元帅,对方选择了自杀!”当马军进入大帐以后,立刻有一名黑衣人汇报道。
此时,如果让老九杀人,他肯定是杀不过来的。可是要放开了让他破坏船只,那么这几百艘战舰,还真不在他的眼里。就拿眼前这艘主舰来说,只是三五下的功夫,整个舱壁就变得破败不堪起来。
青瑶闻声立刻抬起头,只见原本闭着眼睛的四位元帅此时已经睁开了虎目,四双眼睛同时聚焦在她身上,让她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她赶紧将箭筒直接背在身后,同时握紧手中的弓,并做好闪避的准备。
至尊圣所是多元宇宙的连结点之一,汇集着来自不同时空的魔法力量,整个圣所受到奇异博士魔法保护,封印着屋内的鬼怪。
爱干净的钟碧涔自然也不例外,顿时后悔为什么要听从叶天一的话进入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两人相互观察着对方,两个一胖一瘦的人影到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完叶玄就走进餐厅,排队买饭去了,只剩下林空一脸震惊的呆在原地。
逢凶化吉,这样的气运,步千怀不想再留着了。必须要杀了他,而不仅是调动丹田不行,就连系统也好似沉默一般发不出丝毫响动和反应。
既然玄天湛那边有他的半神级别的父亲来对付她,那么她是否也可以借助一下飘渺门的那位坐镇的半神至元上人的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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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全图外挂
“咳咳!”明月母亲猛然的咳了两声,吓得明月急忙又低下了头。福生也把脸转了过来。
白皇后冷眼看着运转起来的复仇者联盟的成员们,接着慢慢闭上眼睛以心灵感应瞬间跨越上千公里的范围联系到了神盾总部。
下午他就派人请大夫过来给未央和阿离看过了,大夫说是未央和阿离都没事。既然大夫都说没事了,那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冰岚的话中,带着一丝怒意,虽然没有看向敖元,但还是十分的冲撞,一下子远处的敖元,那本来就粗厚的脸上,露出了几百庞大的青筋,显然对冰岚怒极。
万象宗极大,毕竟一条灵脉占地可是足有几千里的,而万象宗,则是取了其中灵起最为浓郁的几百里,建立的宗门。
“我是光辉城战士军团,第十五大队,第三分队队长,卡梅隆!”中年男人在说出自己所属军团时,一扫之前的疲惫之色,重重的说道。
犹大还没说完,就被冷天给扔进了炼狱,他现在可没心情听犹大这货奉承,面前考得喷香的兽肉才是他现在最在意的。
元娘远行之后的半个月后,侯府里又举办了一次大婚,正是司马巍颜娶亲,这次与上次相比,侯府可热闹多了,虽然上次是两门同娶,却也不极这次。
能救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承认错误,她还发现冯妈似乎对自己很警觉,难不成是因为她表现的太稳重的原故?
与顾可可共生这么久,还是有感情的,要不是形势所逼,它们也不会这样。
“还有三千年前,拿走灾祸根源的修士,我怀疑就是灵鱼大王。”温故应说。
刘长远走的越深,洞越是宽阔,甚至是能够直立着行走,但是,却越感觉到十分的危险,虽然什么危险都没有出现,但是那种感觉却是不断的在他的心头弥漫。
“唉…”方寒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一世,他决定与杨雪保持距离,绝不踏上前世的后尘。
她看了眼地上不停蛄蛹的人,想起了什么,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卷胶带,直接把楼万财的嘴缠住了。
李轩辕暗骂,这脑子是一点也不中用了,区区几条路都记不清楚,抓耳挠腮,仔细回忆起出来的路和回想起张大叔说的话。
她捏了捏白昀的耳朵尖,再顺着往下撸了一把白昀顺滑的头发,白昀乖乖的看着她,仿佛在说:再过分点也可以,都可以。
可是整个采摘园有太多的异变者,他根本杀不过来,反而容易陷入围攻。
所以,电视剧,电影之类的,反正是音乐之外的一些行业,她们是很难有资源的。
鱼人族能够通过移动海底的岩石之类的手段来实现对于海流的干涉,无论是掀起大浪还是平息海流,都难不倒鱼人族。
“少来,你在道格先生家里的住处可一点都不比这里差。”同样坐在床上打量着四周的铁头,撇着嘴说道。
正想着如何远离魔头珍爱生命,先是听见一阵让人毛骨悚然如夜枭一般的笑声后,接着就见满身酒气的程咬金大步走进账内,然后用那蒲扇一般的大手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差点没让王兴新从床上蹦起来。
和他差不多的身高,五官轮廓雕刻的和人一模一样,加上高明画师精心刻画,一张脸让人觉得英俊,若不是双眼空洞无神,站在远处看,会误以为是真人。
蒋民大惊,以为是李天或者哪一路战斗失败了,后方的敌人已经追了上来,他马上集中了五十多个战士,向战斗的方向冲去。不过,马上证明不是后方的追兵来了,而是附近的坊市中,派来了一阵侦察兵。
陈易被吓了一跳,忙转身看,竟然是阴沉着脸的武则天在一脸戏谑之色的贺兰敏之搀扶下走了进来,差点让他失声叫出来。
一道幽芒从白骨石碑上的眼睛射出,任离央如何躲避,都没有用,因为幽芒射在塔壁上,反而一阵折射交织,将离央的行动空间完全封住,最终还是逃避不过,被幽芒射中后,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这??????”一阵牙齿的碰击声从身边传来,却是刚才还说要建功立业的少年康俊,牙齿已经开始打颤了。少年在‘叔清坊市’中长大,几乎没有战斗经验,猛然看到这样的情形,当真害怕到了极点。
一个国字脸的青年挥了挥手,制止住其他人继续动手,而后虎视眈眈看着罗成,锐利的眼神似乎是要射穿他的灵魂。
“你,你在用法术逗我?你这个大坏蛋!吓死我啦!”李梦裳一声娇嗔,粉拳捶打着连海平的胸口。
电梯被我卡着开始发出警报,我一咬牙,脚步直接缩回电梯,看了一眼电梯墙上的住院部科室分布,手上一按,十三楼——康复理疗科。
等去了杨凤山哪里,杨凤山告诉杨承志今年还是按照去年的标准,不过其他村子的年终福利要提高了不少。
“你,你叫什么名字,你给我等着,我何生不会放过你的。”何先生怒喝一声,抓了狂了。
既然窦可莹没有要提两人之前见过的事情,装作是第一次见面,自然是不想别人知道,姚泽就顺着她的意思也是装模做样的将自己介绍一遍,而后对着窦可莹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怪这个,怪那个根本没用,我最需要做的,是长本事,不然,走到哪都还是只有被虐的份儿。
野狼一直都很佩服左建的枪法,以及他徒手格斗的本事,至少,他还没有见过,有谁在徒手格斗上面,能够打赢左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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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过眼云烟
楚风不言不语,带着王语嫣,在路上迎来的仆人的引路下,一路前行。
“混蛋,你,你想干嘛?!”沐灵曦红着俏脸在床上大喊一声,神情十分惶恐的看着面前邪魅的男人。
如果这种时候告诉她结婚的事,她很可能会自暴自弃。好不容易把她救回来,他不希望她再出任何的差错。
“怎么可能?一条青色的龙飞过,我才会被海里那些灵兽给袭击的。”使者自己都是一脸的懵,毕竟自己被袭击所受到的伤害是真的。
“澜澜!”当看到一个巨大的透明的身体,手持巨斧朝着莫澜走近的时候,独孤凌话都说不出了。
和想象中的喧闹场景不同,两人在酒保的引领下一走进内部,陆非凡就发现,这里居然意外的安静。
但是,它就这样被这个男孩,像是垃圾一般的,扔在了肮脏地面之上。
“到床上去,这里凉。”薄煜寒揽着她,走到墙壁旁,把回廊的灯打开。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边,顶级战力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个半,而对方却整整有八个。
“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感没感觉到周围的人突然变少了?”一个保镖戳了戳身边的人,神情有些害怕的问道。
同一时刻,爱伦要塞旁也出现了一丝波动,一个身影一闪而逝。林雷注意那里很久了,德拉卡的本体果然在那里。
黎元洪人还没有走进会议厅,那前头带路的饶汉祥就赶上几步,往入口一站,高声吆喝了一句。
“不管樱源出多少钱,我都不会跟他们玩,美国那个戴科斯,倒是个不错的选择韩俊若有深意地说道。
“被阉割过的狗。”司徒尚轩轻笑,霎那间的妩媚风情如同天山上的雪莲纯净带着不可亵du的娇柔,佳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玉儿也知道了!”霍老九闻言,脸上的神情更加得惊讶,洞庭十枭之间可是有过约定,谁也不对外界透漏勾结官军的事情,可是怜儿和玉儿竟然得知了此事,难道说年轻一代都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韩俊想捐款,有很多人不理解,韩俊也不恼怒,他明白别人为什么不理解,实际上就算是换了他自己,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一样的不理解。哪有这样干的呢?
两个泛维度生物!黑暗圣者立刻又回复到了毕恭毕敬,甚至是谦卑的态度上。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甚至连世界树伦娜都来了,由不得他不服软。
雷斯安博里望了望,教会大军离这里还远,应该不会被波及到,至于岛上的鱼人,对不起,不是自己的信徒,没必要照拂它们吧?
现在李天除了每天的去公司外,还要去工地,只有中午才能抽出时间来去看看许洋,但是回应他的总是对方冰冷的面容,甚至连一个笑容也没有给过。
看着空荡荡的包围圈。几乎所有西秦星人都恨不的吐一口血。开宣泄自己的懊恼。这么好的机会都未能诛杀掉项如。以后只怕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皇上得知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他原本不想来打扰沈明轩,可现在他这个做父皇的不得不去看看。
“客气的请你离开行吗?哈哈……”梁哲放肆的笑着,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却摇摇晃晃。
范炎炎看到欧阳雪琪面色潮红,娇羞不已,这时他也感到有些为难和尴尬,因为他当时是出于一种责任,欧阳雪琪肯定以为他喜欢她,现在范炎炎是解释不清了,强行解释的话未免也太伤人了。
范炎炎和唐再接再厉,将整条走廊的房间全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这家医院不大,他们已经把整个医院的一层找了个遍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不过方才的那一亲,反倒是将他身上引了火来,烧得他浑身不舒服,若不是林初夏不愿意,他早就忍不住要了她。
就在玉倾欢大发怒气之时,忽然传来一声清聆话语,化解了双方冲突。
但当团战打响之后,结局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寒门竟然没有落入下风!妖姬虽然死了,但他却只是一个辅助,而龙行也死了个上去开大招卖的布隆,双方的辅助一一丧命,人头是季阎以及白羽收下的,算是半斤八两。
范炎炎心还是颇有微词,还是觉得张镇在作伪证,但他也不想再跟张镇多争辩些什么了,毕竟张镇是老司机,是专业检察官,想必检察官这一行也有某些特殊的行规,他这个萌新肯定也是争不过张镇的。
“我也觉得你比他们两个好看,嘴也比他们的甜。”无论荣少毓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却不难看出她挺会说话。
闻言,林初夏不禁蹙了蹙眉,一般来说,硫磺都是用来对付蛇的,可她在这里住了两天也没发现有蛇出现,不然她就能找个借口,让外面的人到集市上去买些硫磺回来。
钟山回到吴老头家的客房,挑了一身名牌穿上,臭美了一会,百无聊赖之下又睡下了,殊不知,在他睡的正想的时候,WH乱了。
“贝贝,我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如果做完了那件事情我还活着,我就娶你,一定娶你好不好?”白子铭低声说道,每每想到可能离开她,他的心就非常非常痛。
咦~?她在害羞吗?安维辰的心中掠过一丝喜悦。如果说她在害羞,那是不是她也与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呢?她也希望我死后一直缠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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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混入星魔海
顾衡也开始哆嗦了,两手握起来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俩眼珠子就那么死死的瞪着某人,如要喷出火来。
刚说完,林婉白跟萧景就顿住了身形,愣了愣,陆子默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yi副童心未泯的样子,在彭刚眼里看来就是yi个笑话,简直懒得搭理他,他想要决斗的大宝,是yi个成熟,并且有野心的男人。
尽管林风想要低调一点,可他刚一出现在天剑山的上空,就已经被低下的天剑山弟子看见了。
“你的身体是需要调养的!”苏昭就叹了口气,走到桌边,看了看苏曼青处理的政事。
她下意识地撇开了脸,不想看他,更不想理他。对于他的出现,更不觉得意外。
总之在凌越看来,夜悠然虽然顽皮,气死他不偿命,不过他就是觉得她最好。
松北大是很出名,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多年前的名声显赫现都已不复存在。
方欣然此时已然发现,之前散发灵光的枯叶,此时已经变得翠绿,浊气烟华蒸发之后,取而代之则是异常纯净的灵气烟韵。
“给本护法跪下,敢对宗主无礼就是找死!”见沐风不下跪,火护法再次一脚踹在沐风身上。
经过长时间的追逐,雷虎的耐心也已经消耗殆尽,吼声里充满着愤怒。
但这副职业的数量到底是不是有限制的,那莫流就不是太清楚了。
看到自己即将晋升的等级,莫流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神州区排行榜了。
结果就在他刚问完没多久,却感觉脖子上的高能战刃又被撤走,这人马上一个踉跄退出去几步,随即竟然就要下令射杀周瑜。
“你!黎长老,你真以为在星辰门,就没人敢动你了吗?”童步凡被落了面子,同样须发齐动,暴跳如雷,浑身骨节啪啪作响,双目如铜铃般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黎长老,咆哮道。
“千重锁,给我缚!”松哥陡然爆喝一声,人仙的庞大气势尽显无疑。
他杀的十九个修罗,都是隔着极其远的地方,将其击杀掉了,黑衣上面一丝的血色都不沾染。
距离杜双菱左近不足三十米处,是个低矮的山丘,有一身材瘦削的短衫男子,张弓搭箭,似已锁定目标。
约莫过了十数分钟,莫流渐觉头皮开始发麻,脑海中锥心的疼痛已不再像刚刚那样不可忍耐。莫流半鞠着抱腿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刚才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稚气未脱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叶白看着他远去,眸子却是越加的低沉起来,“砰”的一下子,就是直接栽倒在而来地上之上。
因为贵妃一番发作,这时候殿里渐渐都安静了下来,均望向了丹墀上,各怀心思的等待着。
而靠着它的余荫,竟也让这里的生物产生了巨变,草木蚊虫都变成了可怕的怪兽。
而她呢,四个月的时间,她几乎没有走出紫宸殿半步。狠狠攥了攥左手拿着的赐婚圣旨,苏婉缓缓闭上眼睛。
“不用了吧?要不你现在陪我去看看母妃吧,估计她今晚,也是睡不着。”夏贝贝想了一下,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留下的。
正在此时,却是凌空飞来一块石子,打在了夏梦凝正伸向脸颊旁边的手,夏梦凝一个吃痛,手中没了力气,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我干过的事,我从来不会否认,你干过的事,你敢承认吗,那个零号在什么地方,现在是不是正在拿枪对着我呢?”丁长生指着自己的胸口问道。
“还是贝儿最懂我。”东方煜会心一笑,走到夏贝贝的身边,将她护到自己的怀中。
夏梦凝来到大厅中央,先是对着长孙止和王妃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走到七弦琴前坐下。
众人见皇上发了怒,都不敢再去凑热闹,纷纷离开了大殿,坐上马车回家去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宁嫂一手扶在楼梯扶栏上,一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服看着他们上楼。
月神剑不知道他弄什么玄虚,无奈之下,只得凑上去轻割了他掌心一剑,结果连他一丝肉皮也没割破。
王庆落座之后,直接把自己的酒杯倒满,给了王威一个眼神,两人又站了起来。
他什么意思呀,明明就是他让我到外面去睡的,现在,为什么你又把我弄进来???
在已方溃败,攻守易之,而且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和此时不知道对方实力,也不知道对方人员布置的对手战斗,完全就不是一个聪明的杀手应该做出的选择。
之前不会杀鸡,家里总共就杀了三次鸡,都是霍老爹杀的。这次也不例外,让霍老爹放血,霍香梅再整理。
以前的苏林出现在他的面前,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来说,也是根本不可能打得过的,更不要说现在的苏林是金仙的境界,刚刚那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他都没有搞清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一个字,落在姜衿耳边好像疑问句,落在姜皓耳边却成了肯定句。
过没多久,他便能感觉到整栋弱水圣楼的流转,甚至他之道他能够控制弱水圣楼了。
见礼过后,天子恩隆,赐我与南承曜坐上第一级玉阶,而赵漠和欧阳献是早早来了的,正在玉阶之下的首席坐着。
她远远地看到一辆超大型号黑色的货车从远处的山路上开进了别墅,车上驾驶座位上除了坐着司机,还有穿着黑色衣服戴墨镜的男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枪支,警惕的回望着四周。
他这个甩手掌柜当得确实有些太过洒脱了,银行开业在即,他这个最大股东、兼董事会主席,硬是没来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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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大开眼界
当等待的时候,时间总是慢的让人心焦,迎春不知道等了多久,见夏领着一个四五十岁样子、稳婆打扮的人跑了进来。
吴谦听到此言,似乎有些动容,仰起头,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脸上,仿佛这世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给他产生任何刺激,他需要自虐产生的痛苦才让自己感受得到自己还活着。
两人都上了马车之后,一名侍卫也是就上了马车,然后也随即就驾着马车往宰相府的方向赶去了。
所幸郑氏随即便意识到,在婆婆的孝期里就为钱财事和妯娌大半夜打起来,对她名声不好——柳世番对此类事也深恶痛绝。
还清了所有因为大颠国曾购买援兵还欠下的黄金之后,大颠国宰相也是就随即打发了这些周边各邻国的使者们离开大颠国去了。
进了大颠国的皇宫之后,大颠国的使者也是去到了大颠国皇上的寝宫内了。
霸王挠挠头,既觉得这样的陈灵才是习惯的样子,又忽然很想念刚才那个带着淡淡笑容的陈灵。
“能不能不去?”鬼王冥刑望眼欲穿的看着尊者,尊者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后,这才摇头,沉声说道:“等我。”已经纵身一跃,朝着那边去了,海岩上,他们哪里会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别人的窥伺中。
“这一辈子都会与你在一起。”他说,眼睛里面有一蓬燃烧起来的火焰,鬼王冥刑点点头,将头颅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尊者面上的微笑已经荡漾开,伸手将鬼王冥刑的头扳正了。
“那是当然,龙青教练可是有真本事的人!不过他这回虽然杀的好,却有些冲动了,刘吉和永辉只怕马上就要去找他麻烦!”芈晖有些担忧地道。
弘瞻得了顾敏的回复没办法,虽然他急,可他在宫里啥事也做不了。
不一会儿,这个演武场上便挤满了府中的下人们,雪还在不停地下,长安城却是地动了。
“对了,之前我都忘了问,先知这几日可有派人去打探无念公子的消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胡沐火急忙问道。
她想着,勾了勾嘴角,决定给沈琅致命一击,你不是以为自己聪明的瞒过了所有人么?
怎么恍恍惚惚听到什么嗑瓜子的事儿了,他们不是在追反贼么?还当自己在炕上呢?
沈瑜大喜,成了,真的成了!他得意的看了沈耀一眼,朝朝华夫人那儿奔去。
乐盛是个高傲执拗的人,盛东跃又有些不讲道理,今天这件事情恐怕不会轻易结束的,她得吃颗止疼药控制下头疼,不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接下来的几天,肖敬康分别拜访了几家亲戚,令他没想到的是,不过几天的功夫,还真得到了关于神医林佑的消息。
这段时间,他没有惹祸,没有叛逆,没有什么地方可让查秀波操心费神的地方,查秀波这样突然来找周沫,就让段鸿飞费解。
但周凡后面的话,已经让孙长青听不进去了,他嘴里咀嚼着这个名词,眼中的颤抖之色更加浓郁。
这个时候其他三处人马已经有一处离开了原地,朝着林凡这里靠近。
出了大堂,明心腾空而起飞到神仆山上空,潘景远拿出一条金光璀璨的纹龙长棍,驾驭着棍子也同样飞上天空。
修行者们看向那些尸体,不禁触目惊心,其中还有着不少王级的尸体。
有必要和德国太子谈谈,做完了那个“打一杆子就走”以后,陈川还没见到德国太子。
而魔鬼,则同样是赤身颗体的无力躺在床上,可能是由于被打败而羞怒,脸色通红一片。
set本尊也是八个头一条尾巴,与霓虹人传说中的八岐大蛇不一样。
陈明朝着周围看了一眼,众多凶兽都朝着一个方向赶去,看这架势,这一次的分身比上次见到的那个还要强,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大条了。
“我发展游戏业,那些大佬们还能忍受,一旦我真的进入互联网内攻城拔寨,各方面的打压肯定立即出现,我多吃一口就代表他们少吃一口”徐平安认真的说道。
走出了洗手间,看见处荷正在电脑上不知道跟什么人打字沟通着。
四层建筑占地呈长方形,屋里分成“三进”,入门就是“费格斯的铁匠铺”,招牌挂矮人的名字能省去不少质疑,对此尤娜没有意见,只要打铁区是她说了算就行。
之后,白尘发现,隐神巨鳄,突然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很明显,是想要干掉他。
客观的说,这柄手工锻打出来的短刀并不锋利,连带着,也让切割的时候附加了更多的痛楚。
既然晋级蓝宝石都奖励神赐魂环了,那晋级钻石斗魂级别,怕不是直接起飞。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闷响,孟鄂感觉到头上那一片黑幕瞬间消散,光明重现。
黄县令眼中满是阴恻恻的意味,他就要看看,事到如今,赵阳该如何去做?
不,我是来这里欣赏人类如何压榨我的同胞,奴役非人种族,坚定反抗到底的决心。
“莫家是我家,六界是大家,父亲定会理解我,白木兮于我,重要甚于生命,以我一人换来平静和她一世安宁,值得!”莫无尘坚定道。
杨琛的双眼似闭非闭,把手掌放在她光滑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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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杀心这么大?
那可是千寻跟夜无绝的孩子,人家是姓夜的,不是姓李,更不可能会来李府的。
如果,以后马特有了足够的实力,而安妮依旧没嫁,也许,马特会回来。
退一步说,即使是他们能把场子再开起来,也根本就守不住地盘了。白手帮能平了他们的场子,就能再一次这么做。
目视罗睺老祖离开,鸿钧老祖神情始终未变,似乎根本不将罗睺的威胁放在眼中。
没几分钟,原本衣着光鲜的邓宇,就变得鼻青脸肿,浑身脏乱不堪的跟个乞丐差不多了。
昊天将鸿钧老祖的吩咐重申一遍,并叮嘱雷鸣务必约束门下妖修。众妖虽不明所以,但大多点头同意,至于一些思想活络,眼神飘忽之辈,已经身在劫中,如何逃脱得掉。
楚山随说不知道冰瑶口中的“他”是谁,不过这种情况也不好再问,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这便去了,待求得朱雀精血之时我在前来和仙子交换便是”。
“那可知道这花府中可有什么密道,或者暗室什么的?”既然是府中的管家,对府中应该是了解的,或者会知道一些事情。
“咦,华夏餐馆的厨圣也叫马特,现在马特你的厨艺也真么好,马特,难道你就是那个厨圣,可是不对呀,你的容貌和可尼玛尔要塞内的画像不同呀”费伦接着说道。
即使是莫林如今达到了120点精神力,初阶法师的极限,一时之间,也难以想透。
“我也懒得去问具体原因了,反正你肯定是不会告诉我的,但你讨厌铀石这东西,是确着无疑的吧?”陈远开口问道。
穆昆都懒得理他,这位是靠关系进来的,能力也有,但思想太僵化,还是腐烂铜臭的老一套。
“吼。”走在山中,陈衍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吼声,吼声夹杂着杂乱的声音。
接下来,连续拍出了十几组1等级和2等级各类酒,有葡萄酒,白酒,黄酒,果酒等等。
两汉时期,中国出现了一个厚葬高峰。而这一时期,也是盗墓活动最为猖獗的时期之一。历史上,被盗掘的两汉墓多如牛毛,难以尽数。
“磊子叔,咱们还是先去偷马吧,爬犁在大花二花的手中,谁也别想抢走!”进兴说道。
事情又开始变得诡异了,为什么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诡异的事情,想要的平静生活,真的只能在幻想中存在吗?
这几日,唐芸对狄羌做的事,还有今日,这最后一件,冒着生命危险,放走他的事,几乎让狄羌将他对唐芸的感情从占有欲上升到了爱上。
只是,更大的疑惑出现了,原本以为宝藏中的一切危险,都是因为将军和那神秘石头,可现在神秘石头被林雪所得,为什么还有骷髅人存在?难道这里还有另外一股力量,能让人变成不生不死的骷髅人?
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吴天的话说完之后,我笑了笑没说什么,走出校门口之后,我就看到一辆金杯车停在了那里,欧龙风骚的倚靠在车头,戴着个大墨镜,嘴里叼着一支香烟,见我们出来了,欧龙向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上车。
月海国皇帝本意是想将唐芸认回去,给予唐芸正式的身份,但因为最终唐芸说需要考虑,他就少见的没有再执拗,而是同意让唐芸考虑一段时间。
娄金狗一声怒嚎,张嘴就咬,一口将张宁的半只手掌咬住。张宁的脑门上随之飘起一个大大的伤害数字,生命值猛掉了4000多点,一下就变成残血。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林政首先将跳了起来,不会的,老头子怎么会把一切都给了林炫蓝?那他怎么办?
之前那次大战之后,日军确实没在发起攻击,可是一营却出现了大量的伤员。这一仗再次叫邵飞理解一个道理,硬实力是无法用谋略和装备来弥补的。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拼刺搏杀,一个鬼子能顶五个自己的士兵。
卧槽,军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不当笨鸟往枪口上撞了么?
虽然听不懂主人说的话,但是意思它都懂,脸上浮现人性化喜悦的表情,期待的就差点搓爪爪。
可是孙阳失望了,当他走出左耳室后,无论是手机拍摄到的图片,还是手机定位到的坐标,都显示他还在第二个主墓室。
之前从何宁修那里得来的钱,洛寒留下了一部分,虽然不算多,但打赏几个盟主还是足够的。
在这里登记以后,任务纸是不会给你的,你只需要拿着材料来交任务就行,而且你还能再徽章上查看接受了什么任务。
十一则飘在天上,长长的黑袍末端是不整齐的开口,他指挥着死灵大军,每一次出手都带走好几个魔兽的生命。
尽管凤天骄来到人类社会历练的时间不算太短,但她的理念跟人类还是有些差别,而且也不知为何,当杨天说起敖海跟桃花这种跨越种族之间的爱情故事,她听着就有些没由来烦躁。
噬魂手很厉害,厉害的让人头皮发麻,蓝冲看见自然很兴奋,指明要学它,于是噬魂仙尊就把这门秘法传给了蓝冲,不过同样,他告诉蓝冲,噬魂手只有当他的境界达到剑魂境界的时候才能开始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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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迷魂图
合什施礼,安媛没有再问半名,就这样毕恭毕敬地拉了许大娘退出去。
三连这七十几号人一开嘴,凌宙天他们一连刚准备唱出的歌直接吞回了肚子里。
还有几个城族选择主动归顺,这其中最先投靠四方山的就是青阳城族。
“身上奇痒?”贺拔毓眉毛一挑,突然想起林婉清之前对她说的一件事情来。
他这头正想着,就看到有人上了二楼,却是被伙计引上来的武二官人,而且还是一大票人。
这就是特殊性领域的作用,在团战规模中,作用远远大于其他领域。
那感觉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在漫无目的流浪,在找寻他存在的意义与前行的方向,在下意识的抵抗着归去。
亚特兰蒂斯的毁灭,一半源于战争毁灭者的强大,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他们长时间听着战争毁灭者的歌声,已经丧失了战斗的信念,连反抗都不会的人,不死才怪。
移开停留在脚边破碎宝石块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她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适应这些弥漫的黑色气流了,没有了最开始呛人的感觉。
男子的眼睛立即变得血红,与此同时他的蛇尾开始不停的扭了起来。
“那你打电话来干什么?看我死了没有?”龙紫嫣的语气十分的冰冷。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我们答应起义,他们肯定会帮我们解决这些问题的,以前陆军的整编七十九师就是我们的榜样!”林上校点点头道。
刘玲玲从沙上站起来,一蹦一跳,到了陈浩身旁,伸出玉臂,挽住了陈浩胳膊,让得刘川看到后,嘴角直抽抽。
苗疆正面,大法如云,一切浑然天成。苗疆人们一年一度的招祥起云仪式已经是正式开始。
着吴胜直奔贝加尔海。当他们冒着大雪赶到家时,天已黑了一个多时辰,大家都睡下了。
胡强听到此话,顿时身体往靠背上面一躺,脑海中闪过陈浩的影子。
在他的双手上,凝聚了无数雷电的法则,一脚踏破虚空,朝着太皇权斩杀而去。
跪在地上的孙明此时已经完全被疼痛冲昏了头脑,而且他知道一件事,就是他的双臂和两条胳膊已经完全被废掉了。
“我们最好是靠着墙走,免得等下下雨了,没地方躲避。”胖子和大板牙心有余悸的说道。
看到这最后一个名字,林环天瞬间就是目瞪口呆,面色剧变,将手上的鼠标,狠狠的摔在地上,破口大骂道。
连续三道沉闷声音传来,木骨巨伞已经层层碎裂,而那巨锤声势不减,依旧保持极为迅疾凶猛的力量。
“行了,都别说了,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听你们说教的,你们要是想说教就等出去以后,你们三儿找个地方慢慢儿说个够去。”水天师一手抚额,觉得自己就是出门没看黄历,一个任务就遇到了三个极品。
尹老头满心苦涩,自己真的是老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他的了。
“多多,这个你就别问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有空问浩宇吧。”妈妈摆了摆手,死活不愿意多说。我无奈的看着她,却也知道问多了会惹得他不高兴,便闭上了嘴。
他里里外外在屋子里转了十多圈,终于觉得这种生存环境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叹了几百口气后,陈最撸起袖子,开始打扫房间。
他仔细查询无误,于是轻吐出一口气,开始催动那“魔暴血”的功决。
在他们的旁边,还有着四名壮硕的魔族壮汉,正气喘吁吁的将一副担架放落在地面上。
这名打手一愣,不明白历总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让我和这位妖精大人拼命不成?他当即打了个冷战,微微摇了摇头。
“可不是吗!韩大庆这段时间,一直在找金郁利身上掉下来的毛发还有血液,整天没事儿就去翻金郁莉办公室里扔出来的垃圾。
他堂堂一名修师期五阶人物,居然也肯低头认怂,委实是感觉到眼前这名少年,无论修为气息,都给了他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
蓝洛等人却显然心性极佳,丝毫不受荒之分身的影响,依旧不断加大各自的领域力量。
听到老头这样说,陈飞更怒了,什么叫不就早死几年。“我和夏可跟你无缘无仇,为何要害我们?”虽然老头定住了陈飞的身体,但是他还是能说话的。
要知道,他们这些特种兵跟部队那些专门打仗的特种兵可不同!他们这些特种兵是专门对付那些会邪术的魔教中人的!而且配备的枪跟子弹也都是刻了符咒的,要培养出这么一个不怕鬼怪的特种兵,国家也是要下血本的。
“王兵,你的事我听说了,你想用七星灯续命?”玄天看着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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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强大幻境
不过廖兮也是知道穷寇莫追这句话,也是没有追过去,如此他可是不想平白无故的损失大军,廖兮对于士兵的态度是和其他所有的诸侯都是不一样的。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找不到太阳的影子,正如月影此刻的心情。
谢斯立往前走出了两步,直接就以赵无极为对象使用了森森幻象。
“呵,天星可以变成任何武器,有一种武器叫子母剑”秦风说着将两把刀靠到一起,只见另外一把刀只有另外一把刀的三分之二长。
黑煞说坨坨不会死,他就肯定不会有事,他本来就是未知的生物,相信不会在这场战斗中受到伤害。
不过倒是因为刚才的那一场雨,让今晚的天空更亮了,甚至连天上的星星都看得一清二楚。
安娜懵了,这就像是吃瓜的时候,圆滚滚的西瓜生龙活虎地蹦哒起来,狠狠砸在吃瓜人头上,砸得人脑袋嗡嗡作响。
“我——”拉罐蹭起身来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安娜晃了晃她的纹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后,又安静了下来。
我才心满意足地从地洞里探出头,一出来只见鬼差和孟婆严阵以待地把洞口围了一个圈,阻止游魂野鬼靠近,也防备着末望虫可能窜出来再攻击。
苏浩南不是那种遇事就慌张的人,他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他心里早已经有了谋划和策略。
反倒是涂山苏苏,一直都像个贴心的暖宝宝一样,“道士哥哥”长,“道士哥哥”短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向紫苏是知道老卢的,庄严也给她说过老卢可是干过警察的,而且还是个老刑警,虽然现在已经不当警察了,可他那身本事却仍旧在的。
半透明的短裙之下,黑色胸衣和黑色保险短裤隐约可见,看起来很诱人。
对了!沈追记得麦甘娜老师曾经在课上讲过,在冥修的状态下,身体的某些机能会渐渐与星篆罗盘保持同频共振,其中就包括呼吸频率。
“不是让你坐视不管,而是我们要想一个办法让她和轩和好。”慕容晨也真是佩服他了,一冲动起来就不知道思考了。
疼痛让关震的注意力又拉回了一点,死死的盯着杨彪,好似杀父仇人,要把杨彪千刀万剐。
看着他挤眉弄眼,杨彪不由的微微一笑,想起后世对他的评价,很多人可能会评价他行为异端,想法潮流,品味独特,虽然都是一些嘲讽之词,但却没有人对他在对人对事方面给予抨击,对于朋友的义气,那是杠杠的。
凌乐瑶一口气就又说了一大串,哪知对方居然仅仅只是浅浅微笑。
而我们的三大中场竟然好似木塑造的雕像一般,竟然站在那里,顿时怒吼狂骂。
云蝶来到林诗琪的身边,哼,她本来还没想好怎么放在林千夏的包里,这会倒是有个好机会。
“不,是为和平而来。我国热爱和平,希望贵国亦然。”浑都靡说道。
可她没有任何出入宫的令牌,护卫拦下她并不让她入宫,可执拗如她,若夜浅这一走她又该去哪儿找夜浅,夜浅的身份老是变幻多端,一会儿是药师,一会儿又是太子殿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次可以见到夜浅的机会。
随着一阵紫光,那冒鲜血的地方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而冒出的鲜血竟全是黑色。
“采柒,你过来一下。”白离手指着玉骨扇,头也不抬,眉眼里尽是淡然。
看看议事堂里华贵雍容的陈设,背后张贴的巨大的大汉地图,堂外夕阳西下,余晖慢慢变温,仿佛天下早已尽在手中。人生也不过如此吧!刘范心中感慨万千。
“嘿嘿,这下你们跑不了了!”黑色机械生命体在火海外一阵狂笑!随后再次架设一枚飞弹准备发射!“找到你了!跑不了的是你!”子翔再次凝聚火元素,一道火红色天雷落下,直接将黑色机械生命体轰成渣。
说完,却没有如战神联盟所想的那样直接打回去或者防御,却是没有一丝犹豫地转身就跑。
听车夫那般说,这皇上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皇宫内定也是守卫森严,他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救她?
而这碧海清龙和百香公主得到了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的赐婚,为此西海龙王十分高兴,亲自来到清龙湖给自己的儿子、儿媳操办婚事,在龙宫中张雄将军和取经人众师徒一起欢聚一翻之后,又继续踏上了东征之路。
“好,今天我们的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夜叉王,我们就此告辞了。”嫦娥向婆羯罗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这等修炼速度,倒是让他这把老骨头汗颜不已,成千上万年的修行,比不上人家几十载,这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估计有人前来挑事,肯定是冲着自家生意来的。连忙招呼着一众人马汹涌般冲了过去。
只是刚才他不明白的是,这男子为何要将那些尸体随意抛掷,这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
张公子咽了咽口水,而后执起酒杯,酒杯相碰,张公子一口饮尽。
夏辰轩看到这副场面,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本来还担心她会一直这么情绪低落下去,现在好了,她有了白乐乐的安慰,心情好了不少,可同时,他又有些自责,他这个男朋友当得太不称职了,居然连她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是他太高估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了,难怪她一直推开他,不是因为他的那些过往,而是因为她没那么爱了。
少年似乎是在考虑天明所说的合理性,片刻,似乎是也觉得天明说的比较有道理,随时长枪一挥,几个‘山贼’立刻会意,牵出了一批马,并且抬出武器架,供少羽选择武器。
他实在是困了,如此激烈的修行,便是修仙之人,也难以一下子恢复过来。
姬月一双爪子如腿脚般力气,一双爪子如手般环臂,他骄傲的扬起下巴望着轻歌,颇有一副做了好事想要领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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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想挑战一下自己
米斗练习得最多的还是双爪热刃,这是为了给无法一次性熔化的目标持续加热,必须输送最多的能量,还得练习抓紧挣扎对手的方式,是个必须练习的鸡肋的技巧。
此阵法比起先前的手段要厉害得多,火灵虎感受到浓浓的威胁,虎口一张,当即就有数道火柱喷涌而出,与刀剑光柱撞击到一起,一时之间,头顶天空战成一团,火柱和阵法之力相互激斗,纠缠到一起。
碧水鹿之所以特殊就是因为它吃了药草之后,不久就会吐出一种混合物这对于魔兽来说是大补之物,对于人类来说这种混合物更容易被吸收同时也是一种药物。
纪学义的苏醒,带来了令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的消息:魔门五宗尽出高手汇聚于此,分别截杀从泉北城各自返程的门派众人。
一想到莫老,云凡心中一时无法平静,脑海中闪过此前无数画面,竟无法专心修炼,这种情况,在这几年来,甚为少见。
竟然蠕动起来,化成一团团像是血肉组合而成大嘴,竟然是将叶白吞吃了进去,无数的筋脉血管,开始在叶白的全身流转,将叶白包裹在其中,无数血液开始注入到其身体中。
凌霄对田福的印象不是很好,风陌摸了摸胯下魔兽的毛发,之后再上马,看来风陌虽然是大大咧咧但还是很温柔的人。
他留意到,青菱腰间悬挂着一块银色的令牌,这块令牌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能量,将青菱和他护在中间,这股力量,才法阵禁飞的力量给驱散了,不然他们现在早就飞堕下去了。
柔柔的人儿,轻轻的一站,却像是带来千里雷霆闪电,劈打得全场少年个个目瞪口呆,还需要什么形容词去修饰这震撼得无以复加的美丽?
林霄捂额,这脑洞也是没谁了,不过猜的到也不错,凭自己皇朝主政太子的身份,比之那些古族、大教只强不弱。
“那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做呢?”新木疑惑道。
涪凌如梦如幻,怔之良久,烛光之下,低首见手中握一纸包,打开细视之,乃籽实也。其心中大喜,向天叩谢之。
狰的独角上先是凝聚出丝丝缕缕的雷电,然后又化作了滚滚烈火。
阿轲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一个转身,使出全力对着上方挥出穹渊剑。一股剑气劈向了天空,居然让结界现形了一秒钟。
“让你看看宝剑,你怎么还使唤上了,这可是我朋友的剑,你这样太没礼貌了吧。”吕炳峰故意刁难道。
“兽种竟然不吃人,真是稀罕的事,韩龙说这是狼种的试炼,看来兽荒山又变,可惜咱们知道的内情太少。”苦敢叹道。
呼!就在花语凝思考的时候,黑色气体一阵涌动,紧接着,一大团黑色气体从中射了出来,直奔花语凝而去。
喂完玄远汤药以后,守素扶玄远躺下,将被褥盖好,每一步都做得细心体贴!之后便关了门出去,天明又端着汤药来。
下一秒,空间扭曲的位置探出了一团阴影一样的东西,它没有固定的形态,黑乎乎一片,在众人面前不住地扭动着。
坐在下首之位的三十多位门客,都是王府的上等门客,闻声都哄笑起来。
虽如此,但武安国也幸运的躲过了陶商征伐天下的战争中,保住了性命,安心经营自己武家的产业,不知不觉中就把武安混成了泰山郡领头的豪强。
现在,忽然间一变,这其中的微妙变化,就连易征其本人都难以擦觉。不知不觉,短短数年,易征其一跃成为了如此巅峰的位置。
这两种人,都是军队里的不稳定因素。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士兵他一时还没有想法。这些人中,有一个叫牛奇半觉醒者让林枫特别注意。
宋江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在了已然失迹的吴用身上,一副泣不成声,万般无奈的样子,听的武松是微微动容,高举的浑铁棍也缓缓的放了下去。
“咳咳,算了算了,这些是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来,万一被熟人听见就丢脸丢大发了。”赵飞有些尴尬的说道。
唐慎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信儿了,她不了解他目前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解释。
郑丽英无法形容此时自己的感受,好像一口气卡在喉咙中,喘上来就能活,喘不上来就会被憋死。
武家家主,正是年当讨董一战,被吕布斩断手臂的青州上将武安国。
等了半响兔子风还是纹丝不动,无奈的宫本丽便只能开口提醒一声发动了攻击。
好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都怪唐僧和猪八戒这两个二货。
那是整个工程上游两公里处路边的一个天然泉眼,终年有水,工程开工时我们四处寻找水源时,王大有一眼就看中了它。
看到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邵逸天露出了一丝笑容,正主终于来了。
苏应找到无敌峰和圣宗的天阶纯阳灵脉,整个圣宗的灵脉共有十四条之多,其中十条被镇压在总坛之内,剩下的三条分别将其余的山峰连接起来,至于最后一条,则处于无敌峰之上。
毕竟,这是连叶俊天都喊哥的人,知道叶俊天身份的他,自然知道这句话有多大震撼力。
直升机刚刚降落,后门便猛地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跑了下来,随后是大量的装备和仪器,还有几个穿着防化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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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想死的辉煌?
充盈的血煞之气围绕着狼魁阴三的身体,阴三四肢着地,不但狼头变的更加硕大,四肢也被血煞之气围绕,化作血脉肉身,巨大的狼爪从狼掌中伸出,在殷红的月光下,十分渗人恐怖。
吃完饭,顾夜恒要回公司,翁智敏呢并不知道她今天来其实是为了跟郭耀辉见面,跟季溪过来捧完场,她自然也要回去。
空间法器的原理和这个原理也相似,不过是把空间开在一间法器之内。
老树的开口,让药神心中更郁结了:“不是我不想拒绝,而是不能,传言是我们祖师传下来的。
她惊喜的发现,第二次交换身体,她居然更能发挥出自己仙魂的实力了。
最后没有办法,他想办法选择了一个年纪不大的,最好是大学的学生,这个年纪的人,和他儿子虽然有点差距,可是年纪差距不是太大。
男子却是没有慌乱,转身面对两人。就在这时,一团黑雾中的阴冥教修士打出一道神力,击射向男子。
什么东西在叫。冷枭走到柳月身边。声音从这个口袋里发出来的。
“原来如此,看来得带点回去研究。”詹斯用面罩舀了点湖水,甚至不顾天寒地冻,把袜子脱下来装满。
此时吴东岳意识海中的知识树和第二世界内的知识树投影,都活了过来,前者将吴东岳的灵魂护得严严实实。后者巨大的树身摇动,根须粗暴的插入发生爆炸的那方次元空间,将之包裹成了一个蚕茧。
随即,他也不耽搁,立刻进入了第二世界,联系上第七境内的智子分身。
说话的同时,她手指触在自己嘴唇上对着霍钧安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伸手去拉他的手臂。
对于挖煤,百姓并未觉得如何辛苦,一来是露天煤矿,二来挖出来的煤矿,制作成煤炭今年是免费分给百姓过冬的,体会过新家的火炕,有谁不愿意为自己多挖一点呢,何况官府又没有少了谁家一口饭。
坐镇东星集团的水灵,经过两年的沉淀,气质发生很大的改变,变得雍容、优雅、平易近人,不再是以前那个冷艳、孤傲的社团大姐。
不过,在“衍界”这边建立的村庄却不可以提升称号等级,只有在原界里建立村庄才行。
完事之后,他叫了一份外卖,戴上专属的MG-XIpro智能眼镜。点开贴吧、天涯、逼乎……等等大型社交平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如今上面清一色都在讨论我兔这次登月和从毛熊手中买回远东,这两件惊天大事。
尤其当柴田大夫在询问闫兴柏的过程中,看完那段视频后,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送命题,求生欲极强的新郎毫不犹豫地保证着。
“外祖母,您都不知道,今日京城里有多热闹,您那些聘嫁之物,可把全京城的人看傻眼了!”萧玉航生怕被冷落了似的,忙笑嘻嘻的到瞿太后面前卖乖。
因为吴悠提到的过往,使得两人脸色都很不好看,明明先前还跟连体婴一样的两人,突然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着,看得旁人都忍不住为他们揪心。
桃源村里到处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红灯笼,每家每户房屋前的树木上,还挂着陆辛夷给的彩灯,五颜六色的彩灯看上去很是耀眼。
田子云刚才还想着,只要皇帝不安排不出手,他就一直拖着,皇帝不可能拿他如何?甚至,他还自持是皇族,是大儒,可是没想到,这些都不顶用。
众人对此没有异议,一个个反倒是干劲十足,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可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呀!”楚中菱扁着嘴,眼泪越擦越多。
那个落落大方,才貌双全,和季深同样是好朋友的大学同学赫连青。
有了林墨这个专业司机,秦朗总算是解放了双手,一边喝咖啡一边朝外面看。
福尔摩斯说,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个,不管有多难以置信,都是真的。
“算了,反正我是冠军,又不需要担心这些。”一想到这个千林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果断不是什么绿茶婊了,沐姑娘说了,绿茶婊那都是被骂之后哭唧唧的投入男人怀里的,哪里像她这样光明正大的还回来。
就这样想着,叶暮笙回到给自己安排的屋子,在屋里找到了叶班主叶善曾经给原主关于戏曲的本子,然后寻了个窗前的角落,垂眸认真地看了起来。
还有因为周围的声音比较嘈杂,这个时候,怎么又开始喝酒的喝酒,搭讪的搭讪,一片迷离,然后来肆意的挥洒着自己的青春。
王震在行业内的地位已经不次于播求了,在加上这场比赛是在中国,是在昆仑决,所以说王震没有任何悬念的成为最后压轴出场的大咖。
前手平勾打脸颊,后手上勾自下向上掏下巴,两拳打完,王震的左腿毫不客气的扫在了戴伟特·奇利亚护住自己腹部的手臂上。
蛇羽修罗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吉尔伽美什的身边。
但由此也带来新的挑战,那就是入选的宠物,不但造型要好,骨骼也要均匀,极其具有美感。
丫鬟找了两天,最后见到人了,却是被人请进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内。
“那可不成,要我拿银子,必须春儿妹妹一起拿银子出来,我们去找公证,签字画押才成!不然想我拿银子,门都没有!”然而沐添香咬死了李春儿不松口。
“那掌柜的说鹦鹉能退,但是要扣下五十两,只还二百五十两,”杏儿道。
呸呸呸,就算你长得再俊,也不能否认你是只狗‘腿’,而我是受害人地事实。一边想着,她愤愤然地瞪着对方。
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台上,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允央只当没有听见,低头端起了水盆,身姿轻盈地钻进了眼前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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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可敢闯阵?
就因为他有所保留,钟于泉才觉得还是外派的好,别到时候在关键时期,他彻底的偏向叶家,那就是个大麻烦了。
愿望实现后,原本已经消失的参赛队员和神灵们都再次出现在看台上,他们的宇宙也已经恢复。此刻众人的内心都很复杂,没有孙悟空,他们估计就没有复活的机会,但是没有孙悟空,他们也根本不会遭劫。
“娘……”凤清虹看得很诧异,她娘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她娘能感觉到洛河的存在吗?就是那个有思想有灵性的洛河?
他当然知道肯定是无尘老人告诉凤清虹,自己就是她要找的那根骨头了。
眼睛缝里看出去,是王知知那张马脸,岑宇桐吓了一跳:王知知怎么跑到她梦里了,不会真是跨次元吧!不都说无良作者编不下去了,就写“以上均是梦境,不必当真”么?
“玲珑,你这是干什么?”凤元九蹙起了眉头,她无缘无故吼宋神医做什么?
徐若茵当初以怀孕“逼”自家哥哥同意她和言楚轩的事当然是假的。
哪怕是经验丰富如叶宁宁,已经尽可能用各种方式减少体力消耗,但晚上的体力消耗还是比白天更多百分之三十左右。
但是,事情有时候远远不是我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对面的摩羯,显然不会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自从嬷嬷死于黑衣人之手后,线索也断了。柴凤音想了很久,很有可能是朝廷中的势力,或者是顾莳风,这两者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好久都没这么头疼过了。
大福灵船船在雾岛上停泊了一天,载上了最后一批乘客,在一阵灵光中扬帆驶离了港口,向着目的地忘忧域瑞光破浪前行。
三宝太监便是郑和,本姓马,为明成祖朱棣赐姓郑,世称“三保太监”。
中年汉子出门后,往旁边一拐。只见一处隐蔽处,藏着十几名年轻人,他们手里拿着一些锄头和菜刀。看到中年汉子后,急忙上前面围住中年汉子。
“爷爷,他我给您带回来了。”露娜缓缓启齿,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在露娜的面容上跳跃,有的只是无尽的深沉和冷漠。
他们只不过是被父母迈进院子里,成为主人的私有物品。也许哪天主人不高兴,就会将其再卖出去,或者直接赶出府邸。只是在府中多年只学会了照顾人,又不会其他的手艺,最终也只能沦落青楼成为昌记。
只是,易春不确定这是沙雕玩家的新鲜操作,还是因为对方确实是一个萨满。
她捏着那幅画像愣怔了许久,突然站起来跑到妆镜边上,左左右右的比照着自己的样子。看了半响,又拿出那张纸遮住画中的鼻子,只留下一双眼睛和似笑非笑的嘴唇。
“猴哥不瞒你说,别看我膀大腰圆的,俺老猪的手巧着呢,在北境,牛魔王鱼宴上的刺可都是我挑的。”猪八戒得意洋洋道。
既然大长老都这么说了,说明此举还是可行的,他们想说什么话反驳,也无甚效果。
每次三个孩子来看她的时候,她都要下人搀扶着才能坐起来跟他们说话。
回到傅家之后,傅九第一件事却仍然是进入了她那间临时秘密基地。
“九少。“接待生其实也觉得这个时候去打断少年教球,多少有那么一点点不和谐,可又能怎么办呢,秦少发的话,他不敢不从。
六声爆响传达出来,林易立刻感觉到身外由“虚空印”形成的无数层空间壁障,全都彻底破碎了开来。他与身旁的天龙道主敖鸾,都暴露在了暗皇道人的拳锋之下。
超乎苏沐想象的强烈气血爆发,瞬间将方圆十数丈变成了“禁魔领域”,而且范围还在不停的向外扩展。
艾美看向封圣的眼眸,更是时不时透出一丝爱慕,但她又不敢太明目张胆的表现得出来。
警察进房间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守夜的匪徒给发现了。然后立即就拿出身上的枪对着门口扫射。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亚泉似乎也觉得,淳于丞收到的这束花,不是尤尤送的。
“我只是希望,你一直都是我爱的那个笑笑,而不是变成了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虞寒微皱了眉头道。
当各个部队的首长得知李逍遥竟是开宗立派,当下毫不犹豫的就吩咐下去,所有有修为者,全部前去拜师。
九天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这导购就是刚刚想要从齐格手里把他们抢走的那位导购。现在又当着他们到的面训斥负责他的导购,这态度有些太咄咄逼人了吧?要说这位导购心里没有怨恨,九天一根毛也不信。
他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一来是为了练拳,二来就是为了等罗莎回来。
只见他甩了甩脑袋,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几分钟之后,杨昌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冷笑着的少年是谁。
“吴绪宽阴谋造反,天下皆知,宁亲王与吴绪宽勾结,必是要参与造反,所谓天地君亲师,天地为尊,君次之,亲再次之……宁亲王虽是圣上兄长,但他是要参与造反,推翻君主,其罪,自是当诛!”周安恭敬道。
他低喝,当即一道浩大的指芒击出,霸道强势,憾击的时空都隆隆鸣动。
因为应用于生活中的智能机器人是史无前例的,所以宁氏集团才会如此大赚特赚,巨额的财富如同洪水一般冲进宁枫的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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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强者来袭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一不散发着典雅的气息。这是一种融于血脉之中的高贵气质,普通人根本就无从模仿。
东方衍气得将床头柜上,东方玉卿亲手熬的药膳,一巴掌拍在地上。
还没等沈成龙反应过来,薄煜寒已经一脚踹了上来,硬生生地把沈成龙的酒劲全部给踢醒了。
“我还道这魔头不过一个嫩头青,究竟是怎么做到坑害那么多江湖同道,原来是用的这些下三滥手段!”为首大汉大声的说道,目光同时微微一扫,只见长剑上,一缕缕白烟,环绕而起。
先把排骨用冷水泡了,然后打开燃气灶,锅里烧上水,然后拿出莲藕,用水洗净,拿出削皮刀削皮。
好在系统一直都没有让他失望过,一直都遵循着付出多少,得到多少。
裴逸一大早起来,心情非常激动,可谓是知道自己不足急于求学的典型。
“然而她没有反应,也就是说,这一次来的入侵者,并不是一定是敌人或者较大威胁!”卡梅隆轻轻一笑,不等阿莱西亚说完,便结束了这话。
墨展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一脸悠闲的逛了回去,到了墨熙泽身边。
相信大家都应该知道了,我们这次拍卖的是一尊神仙,但是很多人都在担心,如果请回去了,对方直接跑了怎么办?
冷星辉传来如狼嚎一般的凄历叫声,这是奇耻大辱,他冷星辉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侮辱,从来都是他教训别人。
“游戏中的事情一切照常,现在回临沧城,我在城东等你们。”张简笑着说道。
我有点埋怨童望君,觉得陈珂的坏习惯肯定是进到贵族学校之后染上的,这才进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居然就成了这个样子,接受别人的口红,里面的孩子是不是都早熟?
“知道,怎么能够不知道呢?我最近在想着要不要在那里买一个别墅,等将来退休了,到那里去养老,落叶归根。”唐俊点头。
但是,一觉醒来后,他发现还是没有办法再梦到那个山洞的梦境,哪怕有关于武侠世界的梦境都没有梦到,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间了。
这个理由让我有些悸动,唐婉想要接手这家蒸菜馆是因为我和她经常在里面吃饭,所以想保留下来这家蒸菜馆,作为回忆?
说真的,这一百来号人一起蜂拥而至,不仅仅是王峰,就算是大西几和王峰,那都不一定能够打赢,毕竟都已经是丹境了,实力有了很大的增强,攻击方式也变得多种多样了起来,让人防不胜防。
杨晓琴才不管江秋在外面杀过多少人,只要自己儿子不出事,她才不管别人倒霉不倒霉。
他对香水不了解,无法判断那股幽香究竟是香水还是苏媚的体香。
这是安歌第一次出现在剧组…所以,她的美无疑成为整个剧组的焦点。
慕容薇看得心惊,看他手指指甲泛青,脸色虚白,嘴唇发紫的样子,忽然想到什么。
闸机通道的旁边,韩继风双手插袋,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随后拿出车钥匙。
此刻,唐黎却无法将眼前的男人和那个手段强硬的政治家相提并论。
拍手,看着已然成形的帐篷,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别说,阿东有时还真给力,这个帐篷的油布做的不错。
他们没有时间带着温之熙的庄园中闲逛,也就只有在车行驶通过的时候,他才能看看庄园中的景色。
我缺心眼的娘,也不知道收敛,结果,结果我爹爹就呜呼哀哉了——越想瞒着我娘下黑手,却被我娘堵了个正着。
说起城主大人那完全被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审美观,连薛尘少都很无语,不由大笑出声来。
陈铁,是她第一个男人,也绝对会是最后一个男人了,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陈铁则是有些失神,然后就疯了,让晨风把绑着他的绳子解开,他便狂笑着倒在了地上撒欢打滚,兴奋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东明的事,她再一次显示了自己的筹谋大略,给了恒清一座长满了毒草毒虫的药山,实际上也打击了他的计划。
许霜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情况,那个丁郝仁是个大老板,在安阳县有不少产业,是不会轻易放弃那些产业的。
久材略一思量,也明白她们的顾虑,毕竟她们和久材的关系见不得光,一旦因为要见家长,久材退缩了,那这个时候她们应该如何自处?
“咱们已经回到学院了,现在很安全,你放心吧。”易洛回答道。
然后他踩着脚下的碎块,双手举过头顶,奋力的向上跳跃,想借此抓住那个空间的边缘。
「若说是凡人尸骨,经过几十万年后腐朽也就罢了」素鸣剑附和起来,「确实。」,但一具修士的骨骸都没见着,可见此处洞天并非是在某一场灾难之后被废弃,而是有计划、有组织地将其中修士平民迁移走的。
牧山一众人一并吸收那些头颅挥发出来的火光,进行着最后的吸收。
刘十三在悲伤过后,立马恢复了清明同他朋友离开,纸条也随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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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激战四品
“你是峰老的人,呵呵,你可跟对天立誓,证明自己是峰老身旁的人吗?”那名修士指责宗祖。
张子悠的发丝,变得如血一般鲜红,周身红色剑气与黑色魔气交错纵横。
张子陵倒是没有选择帮夏凝儿抵挡这股威压,反倒是让夏凝儿顶着这压力开始修炼。
上一届太古圣战,秦命与姜昆仑没有做到的,而今,他们做到了。
周雅正在商城门口等待叶凡的到来,那户外主播见到周雅后,眼睛一亮。
蓝慕到现在都还清晰记得,当初师尊在讲述暗影门时候的那凝重的表情。
“李炼本名不就是李炼吗?”我疑惑道,难道这李炼还是其他人不成?
赵明哲默念一声春风得意,速度再次飙升,跟着白鹿和无上神僧冲入了云海当中。
但,不进攻便无法打败他。他握了握手中的重剑,在心中生出一道守计。
“李成,我就喜欢叶凡,我们已经结束了!”方冰冰丝毫不觉得羞耻。
毕竟我也觉得这一路上遇到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在葫芦里面其实还是挺安全的,苗家老鬼在这方面应该是挺为他们着想的。只不过他们应该不会明白苗家老鬼的用心良苦吧。
身体浸泡在温水里舒适极了,雪樱享受的闭上了眼睛,用浴桶里漂浮着的绢布擦拭着身体。
这种事情没有必要瞒着许冽,即便是向许冽寻求帮助,也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此刻,他再也没力气动一下了。驱使魔气法障已经要了他的命了。
“主子,奴婢觉得贝勒爷心里肯定对主子是喜欢的,奴婢看那眼神,分明是。”阿萝道。
而当时的他遇到这种逻辑问题,不仅没有去反驳,反而是为这个逻辑错误而进行内心的分析,这让李岐就更加的尴尬了。
三点四十五分,许冽到了新店门前,停好车,他就直接进了店里。
因为那些猫居然是争先恐后地往井里面跳下去了,而且是十分毫不犹豫的那一种。
“阿姨,我在医院上班的朋友偶然间拍到了几张照片,发给我看,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阿姨看。”乔心儿表情十分为难的说道。
“从他离开之后,整个维京市都在流传我的流言蜚语,有些是真的,有些是杜家人的报复。其实我真的很累,我也想找个肩膀靠一靠,我也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你可以抱我一下吗?”冉之琪一脸渴望的盯着孙潜。
不过,也不知道刘栓旺瘫的是哪个部位,要是腰以下都瘫了,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除非刘杨氏再改嫁,否则,刘杨氏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孩子的事了。
李若离带着电脑,偷偷的溜下来,挤占孙不器旁边,只有在现场,才能感受气氛。
冷枫堂兄打探清楚后,便按着冷老将军的吩咐,给楚楚姑娘赎了身带了回去。
“那好吧!我去给你安排,这两天你好好养伤,跟馥馥也不去上学。”洛研说完离开的房间。
足足花了数日时间,孟乾坤才走出了洞穴,刚走出洞穴,孟乾坤只感觉一股浓郁的几乎形成实质化的道灵之力扑鼻而来,眼前空间一片朦胧,弥漫着浓雾,令视线受阻。
随着法力源源不断地输入,雷霆蜥蜴蛋蛋变得越来越大,撑得整个血红色空间也越来越大。
可以说,单靠就足以媲美王境一二重修士,更别说还有极凶之力和神魔之力。
禁军掘地三尺寻找刺客,毫无线索,回来复命时,看着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人,就连最得宠的妃子,也跪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幸运的是,黑山和乌老师傅没有收取我工钱,否则我现在可能连饭都吃不起了!”黑山和乌老都很有面子地笑了起来,虽然他们并没有直接说话,但大家都知道,他们学到的技能才是最大的财富。
看来,整个地星族,也就只有队长级的士兵,和地星族长老更强一些了。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再也感受不到那炽热的目光后,素商才彻底放松下来,打了个冷战。
而且,这个岩浆巨人,也是龙国基地花费大精力,一个个星系搜索过去,然后专门研究对方语言,最后再付出了绿石的代价,和对方签订的盟约。
此时抽签桶里只剩下两支红签,西西晃了晃陈述的手示意她先抽。
当他们走出街道时,李凌意识到大部分部落的交接物资应该已经运到了营地。虽然黑土表示会负责一切,但李凌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他决定亲自置办一些物品,以显示自己的诚意和决心。
周韵本人被npc扶住,没有摔得鼻青脸肿,但是她身上的“考古学家”身份牌就被摸走了。
三个字就说了两个字,林倩倩就被姜暮烟给扇倒了,姜暮烟是真的怒了。
杨铭下意识看了眼赵萌萌的腹部,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丝毫的隆起。
经过总结,沈淮得出了结论,沈施意比较蠢看不出绿茶男,反而很吃这一套。
而在众人集结之后,孙策用的眼神示意了一下李严,由李严进行诉说,诉说当时在奉高城看到了景象,毕竟他有很多东西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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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火力全开!
可惜苏彻并不在这里,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是看不到好戏了。
沈夫人,沈轻舞的母亲,五十出头的年纪,却保养极佳,眼角眉梢看不出多少的岁月痕迹,连带着青丝间也不见一点儿银丝。她款款而来,身边左右侍奉着两个丫头搀扶着她,那雍容华贵的气度,浑然天成。
对方绑架索蓝斯博士,好像是为了研究陨石,熔岩队内部的一位科学家篝火制造出了用陨石激发火山活性的机器,并且将其命名为了“火山系统”,烟突山的岩浆暴动就是熔岩队在利用火山系统进行实验。
如今再想起那些,苏博雅其实自己都有些糊涂: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起,他忽然就释怀了?
看着艾琪走后,白灵菁焦急的看向了一边的慕闫,虽说满肚子的狐疑,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相信慕闫的人品,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今天的这一幕也过于震撼,使得她到现在都处在云里雾里的。
屠炀的遭遇让他愤怒,经脉尽断成了废人更是让他感到无比遗憾。
得,孙权这话一说,大家也都没法子了,孙权都已经不在乎死后的评价了,他们自然更不在乎了,而且孙权当着大家的面下令的,这个账说难听点也不会落在他们头上的。
迅速的将自己和慕修身上的衣服褪去,艾琪有些羞涩的躺在了慕修的身边,为了使自己制造的假象看起来逼真一点,还不忘用力的在自己身上搓出了几分欢爱的痕迹出来,自然也不忘拍了几张照片,留作以后的证据。
哭过之后,宜嘉公主心中那些积压的情绪都是发泄了不少,反倒是能够冷静一些。
他拿着手册有点疑惑,不知道湛长风是单纯给他看,还是干什么,认真将册子翻了一遍,黄衣侍从的引路也结束了。
看到旭天这般,柳树不仅不恼反而开心得不行,他巴不得旭天一辈子别注意到他。
好似是天上下起了妖兽雨一样,每一次的降临都是有着几万甚至数十几万,天空之中是在没有尽头一般的下着妖兽雨,妖兽们浑身都是燃烧着黑色的火焰,落地之后便是冲杀向人族。
两人从牡丹楼往外走,在老鸨和一干人错愕的目光中,临澈顺手就将赵溪想的手牵上了。
“第一名玉邪貌似已是战皇强者,第二名李狼牙是巅峰战王,第三名战狼也是四纹战王,但战力已经极其接近巅峰战王,就算老大你战力逆天,但毕竟等级还太低了呀!”土熊面色凝重,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
等她吃好喝好后,这才抬眼看向赵馨儿:“要说府里最尊贵的,除了大哥和长姐,我们这几个庶出的都半斤八两,谁又能高贵到哪里去。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的姐姐,你何时有半点做姐姐的样子?
其实在下仙界历史中,如果真的有修士引起了公愤,确实会得到大家联手围剿。
MT的,法攻,近战,辅助,再加上奶妈。组合的思路模式是典型的战斗队伍,基本上对付深渊外围的妖兽没有太大难度。
只要她喊一声,阿土姐姐就会跑来,将她抱在怀里,给她喂吃的,换尿布。
他从驭兽圈里放出蒜头王八,也看见了戒指里赵溪想留下的菜团子。
轰的一声巨响,世界冠军的身体已经飞出数百米远,直接撞在了街道尽头处的建筑当中,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但汇总之前心中满含期待的狐栗,在汇总之后,这期待便化作了惆怅。
听到云暮无意间吐出的话语,水若颖几人,神情一怔,就欲出声询问,上古轮回阵,是个什么地方。
“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脏东西?”林倾城注意到叶轩投来的专注目光,于是抬头不解地问道。
就在丹无双、宴纯然等人,望向西侧来人之际,一声声震荡丹霞平原上空的话语声,带着浩荡的气息,从虚空传荡而来。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杨奇冲几人笑了笑,主动走过去,见他们都没有带什么行李,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显然是被逼得太急了。
但常年呆在王都之中的他们,根本不了解常年在镇苗城外的荒野中四处行动的镇苗城斥候们的胆量。就在他们扎营生火的数十步外,他们的敌人,镇苗城的王族斥候们正在密切的注视着他们。
她心里也没底,人家曲老太能有什么事情求得到她,所以心里很不安。
林钧天,自从两年前,破入抱丹境后,修为一直突飞猛进,仅仅一年的时间,便从山岭的低层,冲击到了一层平台的最高之地,与吴天罡,并肩而立。
“慕容殿主,依你看,这盟主之位,需要什么条件的人可以住得呢?”叶重看着慕容青云,问道。
“这样的话,我们氏族会不会有危险?”不少长老并不在乎长弓氏族是死还是活,他们更加关心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到神农氏族身上,或者风会不会出手对付神农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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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这时,外面的那盏油灯的火苗在摇曳了两下之后,噗的一下灭了。
高楼耸立,阳光下磅礴大气的山湖酒店,处处展现出一副盎然的图景,似一个倾心会为人指引温暖光明的栖息之地,可同时也是一个会设下陷阱使你堕落绝望的荆棘深涧。
江氏集团的成长史与许氏集团极为相似,两家一直是商业对手,两家集团的现任总裁江逐和许知晴,都是本地知名的企业家。
于是,他选择了和岑溪摊牌,用十分决绝又冷漠的话拒绝了她。而岑溪似乎也很受伤,毅然决然地从家里搬了出去,从那以后,他们便很少见面,即便见到,岑溪也总是会刻意躲着他。
此时秦穹刚好过来喊她吃饭,见她苦思冥想的模样,又看了眼她面前的机关,随即便明白了。
此时大门口跑来十几名纹身大汉,为首的男子五大三粗,正是玉龙街一霸梅爷。
她的声音清亮空灵,仿佛压抑在海底的生灵,要穿透着层层厚重的海浪,翻越到海面上。
陆菲还提向旸挡了一下,让他赶紧先收起来,但叶子荣进门气势汹汹的样子,推开陆菲,本还很理直气壮的德行,在看到桌子上的照片后,瞬间浑身紧绷,就连紧握孟瑶的手都有些僵。
“看来…它并不怕你唤出来的精血,想必是感应到你自身的实力了。”林风说道。
不过这回孟瑶接了,当电话里传来陈丽竹的声音,孟瑶当场泪如雨下,陈丽竹一直是笑着的,孟瑶问她在哪,是不是真的柏林,陈丽竹却说不知道,说她整日只在一个房间里待着,从未离开过。
原本丛林茂密,此时却只留下光秃秃的山头,山峰正心窝着一个硕大浑圆的孔洞。
双剑在他的手中飞速旋转,一时间竟脱手而出,剑尖直指杨浩的心脏,他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灵活的身躯即刻向后仰下,与下半身成九十度状,杨浩的战斗技巧极为纯熟,刹那间便已做出决定,双剑贴着他的胸口穿出。
他转身就走,将方明的尸身就这样留在了原地,任由野兽啃噬去了。
江东羽的画道自是不足以封住他,得到妖王允诺,火阳烈直接破开了画卷,从画卷飞出。
破土重见光明,再看方才钻地的地方,竟多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洞壁四周焦黑一片,仿佛被烈火灼烧过。
所以莫无言选择慢慢走过去,途经一些仙门,也好做威慑,当然他们也不是徒步,每人都骑着一头上古异兽。
战阵旁边,柳不亦作为一支人马的领队已经在大伙没有注意的时候踏入了山谷之中,神奇的是,那些黑色甲虫果然围在山谷谷口,一只也没有踏入其中。
人类讲到底就是生物,生物的第一要义是生存,在生存前面,绅士风度什么的都是扯淡。
一座座高嵩的山峰,一条条散发星光的大道,一路上仙雾缭绕,随处可见天宫悬浮,仙鹤飞舞。
他手掌一握,空气中响起一声剑鸣,低头打量着手中的散发着炙热如火的修长剑骨,眼眸中浮现一抹喜色,剑柄上刻着很符合它的“炎虹”二字。
是的,他们的门派,连个掌门令都没有,据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丢失了,然后每一代弟子最重要的任务,都是寻找掌门令。
从中便可以看出,任何一种道,都可以描述天地万物的某一方面,无论是形成本质还是运动变化,又或者后来人对其的总结,都说明,“道”的真实表现,便在于万事万物的某一方面共性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乌木大声怒吼的瞬间,才刚刚从一线战线退下来的铁牛和石牛几人自然也因为他那贯穿战场的大声怒吼而注意到了他,只是口号喊得不轻,却是谁也没有想到人家竟然喊完就直接离开了。
还有人提出认购证发售时间不宜太长,避免发售过多,中签率过低,让人骂我们骗钱。
不能见哥,我可以去找那冰块,但……想到那崔助理那日所说的话,我就有些难为情,不对!哥是我的亲人,我怎么就这样视而不见,对对对!就去找冷亦凯。
前几分钟看见她时,她满脸怒火,才不到一会她就关心起别人来,要不要这么可爱,没想到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顾总裁竟然有一个软萌可爱的妹妹,还真是少见多怪了。
赵云搂上她的腰,翻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炙热的吻落在脖颈锁骨处,他的嗓音喑哑的让人骨头都为之酥麻。
关宏达一家人坐在关云山吉普车上,沿着大路向云泽市西北方向走去。
刚刚身体失去控制时,她落进井中,被呛了好一会儿的水,现在身体对水还有阴影。
“至少它很多话都说对了,比如我爷爷当年也参与了学校的战役。”莫林漫不经心地说道。
“家主,你说的别人指的不会是我吧?身为钟家三长老,我是别人吗?”钟三长老漫不经心的问道。
何柳这才回过神,看到了琴儿递到她眼前的手,雪白的手掌上正流着血。
沈冰燕不反对沈灵儿现在就喊林峰为姐夫,哪怕他们两家之间,彼此都没有见过面,但是既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不可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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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是我的主人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开门的。”远处传来了郭城的回答和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面对洪康的指责,楚冰雁的脸上非但没有半点的羞愧之色,反而面露不屑与讥讽。
“马如风,你好样的,竟然想用假死这一招蒙我。”冯深的声音很冷。
“宿主这个问题有些过于敏感,我并不能全权回答。”良久,系统才回应道。。
第一件大事,大燕王朝赵括以传国令玺命燕北十六州诸侯进京面圣未果,随后赵括发兵燕北十六州。
不得不说,陈美兰赢了,只因为她的一句想任性一次,叶静淮掏出放在衣兜里的邀请函,看了看。
所有人都没想到顾潇潇的回答是这么坚定且自信,心里都有一点相信的。
沈判冷笑一声,现在这种饶话应该是不能相信,包括自己现在曾经面对的那些人,他们现在和那个颂猜一样,背后都有人一起害他。
身后坐着的那个家伙其实与她一样,只是那家伙的身世不如自己,所以至今连什么叫作画展入选作品都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名额和资格。比起他,她实在是要幸运的太多了。
李木荣的公司完全是靠她自己经营到了如今的地步。一开始里李家的投资,早已经变成了股份每年分红。
一缕晨光透过茫茫空间,又是穿过窗户照射在王予以的身上,他从入定中醒了过来,一夜的修炼,虽然进步甚少,但是日复一日的积累,总会有质的飞跃的。
每个队伍离开前,都需要向长老等人报告并登记,遂即,林笑四人便一同前往武长老所在,在做好登记等一切事情之后,林笑四人按照武长老的指定的路线,朝着圣灵学院外围掠去。
再者,就算慕容菲儿真的找到了奈奈子结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为什么施恒会出现在那,而且他什么都没说过,难道他是故意隐瞒,还是他就是那个凶手!?
“不知道,就看她记不记得当年的誓约了!”花弄月也是一句感叹。
“死丫头,给我闭嘴!”尹承美实在是看艾佳太不顺眼了,直接拿起旁边桌上的冷咖啡,就狠狠的朝艾佳的脸上泼去。
南宫问晨也是惊讶非常,没想到还是爹爹说的对,这个西门擎天可是非常危险的人物的,特别是他那一副迷人的笑脸,后面可是藏着蛇蝎之心的。
“我知道有几个强者!您要不要试试?”突然,黄胡子大汉看着苍月杀遍全城的霸气,也是深深震撼,这个苍月会不会比那些人还要强?
看着这绿色芥末,他咽了咽口水,眼神是颇为的惊吓,他可是完全不吃辣的人呀,真的要吃吗?
黄色巨刀散发恐怖的力量,使得周操空气发出爆炸声,巨刀撕裂虚空,携带劈开天地般的威势,在无数道震撼的目光下,朝着林笑劈去。
杨间此刻脸色变化不定,他无法解释为什么银子队长会躺在这口沉入鬼湖的棺材之中,换句话说,如果这口棺材里躺着的是银子队长,那么鬼湖中的鬼又在哪里?
两人上到昨晚打斗的半山,这里很凌乱地上有血迹,断的兵器,断箭。
可是和其他人一样,她的心里却不以为然,虽说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开口抱怨。
看着宁次突然动手,宇智波羽也没有多说,将钞票攥在手里,手直接顺着宁次的胳膊滑在了他的肩膀上,腰一用力,直接将宁次推了出去。
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李耀的电话,把遇到的情况简单和李耀说了一遍。
不过苏远也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苏远一脚跨到最后一层台阶上的时候,他蓦地发现,周围的黑暗瞬间就消失了,来到了一个摆满棺材的昏暗大堂之中。
所以现在的何月莲心中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心思,她明白苏远的警告只会有这一次,下一次的话,自己绝对会死,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下班之后,李耀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之后,就坐在副驾驶和司机师傅闲聊。
军队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士兵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向白扇冲杀而去。
想着想着,诺砂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些呼吸困难。侧头看向桂娘,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不太正常的红色,也是抚着胸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这盘卖相也算是凑得过去的牛排,心中叹了口气。
有的不过披着正义外衣的下作之狗罢了。就说眼前这些所谓的白道高手,连暗杀这般下作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美其名曰:替天行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百姓的上诉被一层层拦截,到不了圣上眼前,久而久之人们便以为这真的是圣上的意思,百姓叫苦不迭,只认为圣上是昏君。
另一边有几排铁架子和摞成一人高的武器箱,这些武器装备两个连的兵力都绰绰有余了。
但是能迅速缓解症状,以他从医数十年的经验来看,这两种药物也堪称神奇。
崇祯这话无疑让王承恩更加心酸,便也不再多言,专心埋头帮崇祯找起了内衬。
上次韩松去拿钱,里面有一张纸,上面是韩松家庭成员信息,什么也没解释,吓得韩松对陈江北产生了恐惧。
林若曦这种家庭,一辈子也接触不到艺术这两个字,压根没有选择权。
李丽质闻听此言,也是眉眼带笑,心里直乐,那坏蛋还得了一个诗狂之名。也不知道那坏蛋听到这个称号,是哭还是笑呢?
前生说到底她萧瑾萱,就是个政治的牺牲品,是季凌风攀附上萧家,青云直上的一刻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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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金字招牌
一盘站在客厅中央的洋子端着一个大碗吃着面,边跟大妈一眼叨叨的骂他们两个。
“……”蒙诺羞红了脸垂下头,下意识想缩回脚,却被念晖紧紧抓住,继续揉搓着。
崔絮絮喝完酒后,在街上游逛了一会儿,随意买了些东西去蓝相府中拜访。
曲莹莹的电话打断了他们的话题,从而将他们的话题给差了过去。
现在只能通过炼化晶石一类的力量来修炼,却让她的实力有些虚浮,如今虽说到了灵圣巅峰阶段,但她还需要下功夫把实力给凝练扎实了。
只见李白率先使用将进酒的两段突刺迅速眩晕住了对方的牛魔以及马可波罗,面对突如其来直接贴脸的李白,VA并没有被打乱阵脚而是继续保持推进。
他都不知道他所以为的单纯的蒙诺竟然会这么柔美的撒娇,有时还会说出放浪的话来,比年期时的蒙晖更胜一筹。
斗大的字写着:药人,妖人矣。其身百毒不侵,其血可解百毒,长时饮可延年益寿,永葆容颜不衰矣。
“杜兄,虽说金家并非南唐出身,但总归是南唐的宗门,不会给府上带来什么麻烦吧!”金玖轻声说道,满面和煦。
为这事,简爱跟他撒了一晚上娇,简辰早上才同意的,没想到她早就把蛋糕做好了,还买了冰袋做冷藏用。
众人都觉得如此,就等着顾揽衣细细检查,可她研究了半天,竟然查不出什么问题。
这天边的一轮明月,亘古及今悬于夜上。也不知曾有过多少人,对其望之倾怀。
经过一通修炼,白兴已经有些精疲力竭,正待席地坐下之时,忽然看到周鸣走了过来。
周鸣知道,这场战斗一旦爆发,就如同点燃火药桶,后续还会爆发一连串的战斗。
只是过了好久好久,纱帐内还是没有任何异动,她再也耐不住她一向急切的性子了,她要伸手探夜寒冬的鼻息。
方傲钦听到岳三川的回答,嘴角轻微上扬,方傲钦感觉这倾斜的天平渐渐地平衡下来,甚至有往自己这个方向倾斜的状态。
“李先生放心,钱我马上还上。”陆启一拍手,身后的人打开电脑。不一会儿的时间,凌晨就收到好几条收款消息。
又是恍然间,不经意的接触到了重寒煜的目光,他坐在椅子里,抬头看着她,一双黑眸静静的,似是也在等她的回答。
旁边一人道,“不厉害,那刚才某人好像被人家一剑斩的身形聚散。不过塔主何许人也,倒也没什么事。”这话传到那火红凤凰耳朵里,自然不好听。
周鸣实在将兽诀修炼的太精深了,已经到达不可思议的地步。在那样的兽诀加持之下,瞬间产生的爆发力,根本不在他之下。
我自然不太清楚黑雾人是怎么进入我身体的,现在我被这攻击弄的差点昏死过去,我心里不禁道,这是招谁惹谁了。
刘元恺总觉得罗斌和罗成梁这父子两个的关系很奇怪,可是刘元恺又觉得这是罗斌的家务事,罗斌没有主动给自己解释,刘元恺也没好意思问。
林朝风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沐雪晴示意他看了看周围的路人,林朝风这才发现自己的回头率出奇的高。
外面的半空上一道乌黑的龙卷风正将海面上的水高高席卷而起,形成了一道水龙卷,水龙卷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大了,而且还正在往我们的方向前进。
秦枫要让门派多方面发展,可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那会累死他的。
但是如果说,那个老头是奇算子的话,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听慕渲然所说,这个奇算子顾名思义,就是会占卜算卦的人,而且算的非常的准,所以才会被人称之为奇算子的。
左等右等,等的我们几人磨皮擦痒的时候,鬼潮终于开始慢慢恢复原状。这时我就立即准备起来,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南宫离刚才示意自己倒下的地方。
就在替他们被凌尘击飞的时候,就已经通知宫主和吴副宫主,此时两人正向着这边赶过来,但需要一刻钟时间。
甚至飞船的船身还会跟星空中的光子发生碰撞,原本几乎是没有任何物理性质的光子,在如此恐怖的移动速度下,竟然会撞击飞船,和船身摩擦,让船身表面似乎都隐隐发光。
你真以为陛下是因为南山乡之事暴怒到失去理智吗,不,陛下是在借题发挥,籍此以自己代替神仙,彻底成为咱们这个国家唯一的神。
众臣闻此言,皆都赞叹不已。这话巧妙地将未来一战的获胜决心表露,又接了当下北皇之问,实在是高明。
这次回国,桑赛并没有大张旗鼓,非常低调的带了个十人的亲卫队。以省亲的名义和国内的高层打了招呼,不然,想要入境也不会如此简单。
听到杨旭的话,联想到先前尤朝艳经纪人从楼梯下来的情景,冷芊芊已是信了九分。想到自己还能继续自己的梦想,发自肺腑地感激道。
林雨橙等了两天,终于等到白鹭的信息,白鹭和她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说是希望先和她单独见一面。
郭爽不知与他们同来的那匹马到哪里去了,过了几夜,恐怕走失在风雪中,这方圆又无草木可啃,估计已经冻死了吧。他本该问一问沙平雁的,有匹马在,也好驮着罗念成,自己可以省了这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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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宝藏被发现了
“想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你纵然将神念烧净,我也不会让你祭出青山!”马三智以神识封印其眉心,阻止其冲出。
他堂堂枭雄,沦落如此,还真是生不如死,只是为了周家,他忍受着一切。
“那不是张师妹的法器吗?”在一株崩断的巨大古树的枝干上挂着一节断掉的残鞭。
无论是坐公交车还是出租车那总是不由自己的对不对,到时候我们还得想着去哪里打车,然后到时间了又会想着太晚了会不会没有回去的车了什么的那就太麻烦了,玩的都不尽兴了,所以我提议大家还是自驾比较好。
还没走到多远,又从地面岩浆之中冒出一头炎鬼,攻击了他。这正合他心意,巴不得多来一些,第一次炼化炎之精粹他感受到了好处,凤族秘术的秘力明显增强了一丝,仙雷之力也有所增强。
她口气很狂,这是要挑战年轻一辈所有人吗?难道今天想要一网打尽?
盾击冲锋。是武士职业里,猛士的冲锋技能,让使用者浮空突击30米,拥有击退,眩晕两个被动效果,是巨盾猛士的招牌技能。
南海仙岛上景色倒是极为的不错,一处处犹如仙境般的山峰随处可见。仙湖,奇花异草林,都让人流连忘返。
“先找找看有没有地下掩体。只要上述一切是真的,这个太守府里最少也应该还有针对丧尸的宣花斧才对。”孟前进说完,开始第二次搜寻,有刀在手紧跟其后。
水云遥握在丝带中间,蕴以神光,双龙不再互瞪舞爪,各自掉头游到尾端。独角龙吞噬天地元灵极增主人神光,双角龙寒气森森冰封天地。
苏展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抵受不住对身世之谜的向往,他徐徐地把面具从脸上移开,露出一张清俊绝伦的脸来。
不料,那寒冰竟然紧紧跟随着杨卓身形而去,这一来,杨卓可不免有些着忙了。
齐遥是个傲视天下的伟男子,胸口中了那么深的三支箭也从来没有哼哼唧唧过一句,竟然掉下了男儿泪,难道自己的胸口已经惨不忍睹到这种地步了吗?
可是结果呢,选择放弃的结果就是下一步自己坠入深渊,再也没有机会起来,或者那个时候,自己会醒悟,但是,除了悔之晚矣还能说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呢?
风无情身体一晃,眼角余光看到半空中的几位,心道:终于来了。随后直接晕了过去。
有的村民,都如同中了魔障一般,疯狂的攻击风无情!直到刚刚风无情的停下。
寒宁馨看着挺立不动的狄冲霄,心上就知他的意思,也明白水龙绝非灭神意劫化现的灵劫兽那么简单,娇喝,将三个无极珠抛进流城另三个鲸窍里。流城灵光再增,疾速再增。
在不断的兼并战争中,边章和韩遂势力迅猛增强,不仅杀死了金城太守陈懿,而且还于中平二年以讨伐宦官为名,率领大军,“入寇三辅,侵逼园陵”。
“一样啦,人若想神系觉醒,难如登天,万中无一都是说轻了,哪比得上育花一族天生就可育花通神。”狄冲霄满心欢喜,无心中又多了一株复生奇花,还是万年神品。
今年宫中虽然设了宴,只不过安宁侯府有重孝在身,谁也没有进宫赴宴,连原本抽调去宫里当值的司徒阳也自觉地与人换了班,留在府里过一个没滋没味的年。
“哼,再过两天我的新魔法就出来,到时候我让它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大地咆哮。”一说到自己的魔法,塔米克神采飞扬。焦黑的脸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甚是晃眼。
也不知道那纸是用来干嘛的,但是现在拿到什么,就直接往我自己的口袋里装了。
云倾雪的眼神清亮,看着众人道“各位对倾雪,对我花木一族的忠心我心中早已清楚。
因为这场几乎能够毁灭地狱界的爆炸,地狱族人大部分都心神惊惧的躲了起来。地狱军团的进攻渐渐的变少,直至消失不见。
苏紫在李忠臂弯中努力喘着气,胸口翻江倒海很不好受,目光却看向千旋的方向。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了!”司徒颖反应过来司徒娇话中的意思,冲着司徒娇就开始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陈佳丽虽然当时就有些早熟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在李雨晴家拢共待了半年不到,走的时候也才八岁,所以并不是很清楚李雨晴村里的人和他们当年为什么会突然从李雨晴的家里离开。
这个回答倒让青幻紧绷的表情有些微微地龟裂,她记得她是设了结界的,不过阿紫一通胡闹,力量被封锁那阵子,她无力再维持结界,后来,倒真是忘记。以这些手下的敏锐听力,不用问也知道,肯定被听去了。
还没等他夸夸其谈大吐心声,又忽然想明白眼前人是斩妖除魔的神仙一流,理所当然对这俗世舞刀弄枪的粗陋家伙事看不上眼,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这花拳绣腿的两下子毕竟难登大雅之堂,顿觉意兴阑珊。
坐在“老蟹记”招牌馆里,林紫旋好奇的看着水厢里琳琅满目的各种螃蟹,不时的隔着玻璃用手指挑逗它们。
清晨,凯撒跳下了大树,就着晨光继续赶路。但是他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队蛮族武士拦住了。
两位公爵面色稍缓。如此一来,己方就比入侵者多出了两位镇国强者,在这个强者决定一切的时代,两位镇国强者就是信心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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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岛外宝物
姜耀祖割好的猪草则被两人用麻绳捆绑好提着回去了,不能扔在这里,不然下午下工来割猪草的人一准给拿走。
破空声忽然在附近响起,接着前面传出了一阵轰鸣声,貌似又有什么东西被炸飞过来了。
浓郁的血腥,像是滴入了清水中的一滴墨汁,扩散开来,缠绕着整个府邸。
以前的传道台,虽然陆番在其中犹如仙人,可是,想要一念在传道台内演化出宇宙星空,非常的困难。
“累了吧,我们回家。”周灿撑在沙发上,温柔的嗓音在子君的耳边响起。
“好!兄弟们,准备好了,今儿我们就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杀了这卑鄙的李玉堂!”马大哈高举狼牙棒说道。
纳兰梦拖着腮帮子,她看着它们,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抹安慰,她忽然想起了在龙城,在天狼城的日子,自己和李雨果,不也是这样么?
夜寒凌对此不削一顾,直接闪避后发动冰锥对着空中漫天攻击而去。
碧莲跟在后面也不敢吱声,毕竟这次的婚事是泡汤了,结果就是霍思梦在霍家举步维艰。
远远的,五凰的修行人看到了那连续三道冲起的光束,砸在了老僧的身上,使得原本如枯松伫立的老僧,硬是跪伏在了海底。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左再如果连招呼都不和同学打一下,就也有点说不过去。
经过了这么久,那些元婴大能们终于没耐性了,纷纷向明宇长老施压道。
从方总的办公室出来,白泽芝还在想,方总这两年是越来越风轻云淡,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那是肯定的,此时的白助理大人还有些魂不守舍,而相比魂不守舍什么的,那内心当中的尴尬与难堪却是更加严重的。
“我也会想你们的!想你们所有人!”顾又礼夸张的张开双臂,像诗朗诵似的说。
顾又礼陪着白泽芝吃东西,一边吃东西,还一边看表演。几个老美都特别活跃,自发上去唱歌、演奏,气氛很热烈。
白婧媛深吸一口气,勉强化解了对方的话语攻击,她心有余悸,却是不怎么敢继续的与对方面对而视,而是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门口的外面,她很是期待着,鲁德·阿切尔那个家伙能够早一点的到来。
本包围在四周的魔兵,仿佛措手不及,此时就像是一盘被各路击破的散沙,一时之间没了招架之力一般。
阮星海皱一下眉,坐起来,这里的空气极好,清新的风吹得她神智清醒不少。“你认得我?”她四下看看,并没有别人。
“不要把什么屎盆子都往安家头上倒,当年安斯在起步阶段,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有精力陷害你们!我们是收到一份匿名信,说你外公的香水里含有致癌物,但是,安祥没有去检举,信不信由你!”陈美嘉确定的说道。
她是爱极了这个男人,也是她主动追的他,追了一年半才追上,她特别珍惜。
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但胳膊到底拧不过大腿,安悠然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萧肃辰的魔掌,被强制的带进了凌北的皇宫。
追了蝴蝶与蜻蜓,拿爪子抓了一些菊花放在地上踩了踩,雪萌觉得没有西陵璟的时间,过得还挺慢的。
“我原本还想着在这里建两座磨坊一座碾坊。”柳木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温柔还幸福,但是这一切却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水蓝色的焰团撞击出去,将那个绿色的怪物撞飞几丈,“哇”地吐出一口绿色的液体,应该是它的鲜血。
或许是因为她刚刚做手术的缘故,李漠然没有离开,只是一直任何年初夏抱着。
叶晓媚时不时的看着时间,突然间她才发现,自己离开了这个男人的怀抱还真睡不着。
“是!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做。”吉翊明一惊,马上反应过来,干脆利落地行了礼便退下去准备这件事了。
“哟,这就是你那奇特的能力吗?亲眼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切,神秘的男子和神秘的男子竟然在此时此刻碰撞了,他们之间到底会发生什么?
“墨轩!”千若若嘟着嘴,鼓着腮帮子。这样子的她,似乎从没见过。景墨轩的眼神似乎变得空‘洞’,没有对焦。
在巍峨的凤凰坊下,两个大男人就这么静静地伫立着,一动不动,雷江水反射的迷离灯光,将他们塑造成一副剪影。
“萌萌哒,我都已经e级巅峰了,那剩下的九十f级魔神解封了没?”这才是薛云此次来的目的。
他想到了宁枫,如果这个投资团都是类似于宁枫这样的商人,他该如何做到两全。
北平距离巴图首城比较近,在解决掉北平苏家生意后的苏然刚来到首城,却发现首城中的巴图大军不同以往的开始严守起来,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严守不断,连城门都是紧闭不开。
南瑜眼前这栋别墅的大门,就像是是一张青面獠牙的血盆大口,一旦将她吞噬,就根本没有再出来的机会。
“咳、”唐吹风一口鲜血呛出在铁铮的手臂上,被铁铮那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指夹住,唐吹风异常的难受,感觉呼吸艰难,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向说话一般。
“我还有别的方法吗?”大炎皇帝何尝不知道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十二岁的李大鹏,爆发着与自己年龄极不相符的愤怒,只听他哀嚎一声,便朝着床边的那具尸体冲了过去,也不管辛琪琪是死是活,也不顾那流成水一样的血迹,只是不住的哀嚎,悲天怆地,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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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化龙门又又要遭殃了
随着鸿钧道祖的喝声一落,那疯狂的三界众仙心中不由为之一寒,这个时候傻子也知道鸿钧道祖这是要下杀手了,三界的剧变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盘儿想拜将军为师,还望将军不吝教导。”说起这个要求,赵妮的脸上不觉地红了一下,这可是她数年来第一次请求王兄以外的陌生男子,但为了儿子也顾不得什么了。
在开天剑派里,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享受的待遇差得太远,就算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身上就完全不是一个结果。
周围本来还存了反抗情绪的人也瞪大眼睛看着刚子消失的方向,不再言语。刚子这一飞出去,还能飞回来不?
虽然等待观察了一会儿,但从简易发现那一点蓝光到他盘膝坐下,中间也仅仅只过了几下眨眼的功夫而已,可见简易心中对地道这个东西是多么迫切。
苏如绘大喜,周意儿却有些迟疑才反应过来,悄悄看了眼顾连城,两人匆忙告辞而去。
因为第二节的比赛正在朝着终点走去,而一旦上半场的比赛结束,客场作战又本身没有太多优势的圣安东尼奥马刺队还是落后的一方的话,那么他们肯定就是会在此时感觉到沮丧的呢。
……百里酚蓝的话音刚落,就只见贺兰瑶已经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贺兰瑶脸上分明就是神采奕奕,哪里有被关押的痛苦。
这种自动锁定的技能,是无法躲过的,夜朦胧只能硬着头皮吃下这么一个伤害还行的技能。
“御儿,其余诸国已向我大赵开出条件,将高都石涅之价压至百石二金,御儿以为然否?”放心下来的赵胜继而说起了朝堂上的大事,高都石涅的价格再次被提上了台面。
九王爷见她很珍视这东西,当下狐疑的拿在手里,打开后看过后,再抬头时,脸色倒是依旧平淡,只是眸光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因为两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所以打算住上几天,这一来华如歌可算是有玩伴了,山上山下都过得很是开心。
不得不说,吴达能在几年内,坐上华天娱乐集团总经理的位置,同时还能抗衡董事长薛天雄,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邢武心里很清楚,有一众护法长老以及几个执法长老的庇护,根本杀不了江昊。
在阙清歌面前,又有一道风雪龙卷出现,雪妖精变成了她的模样。笑声天真无邪,吐出的话语却极为邪恶。
不过风云这两个,只有高览是武将,另外一个自然是颜良的武魂。
“开过去做什么?打扰人家谈情说爱吗?”沈淮语气很淡,似乎毫无情绪波澜。
几人赶了一天的路,除了东方瑜坐着马车比较舒适之外,楼毅和端木雨确实都又累又饿了,端木雨这时候也没心思找东方瑜的碴了,只顾埋头吃饭。
“不用紧张,能不能获奖不知道,但是一个提名还是稳的。”荣升安慰道。
出了电影院之后,冯大卫和田阳说妥了吃饭的餐馆位置在哪里,然后便各自去上车,分头过去。
…赏纯阳道变的如何不堪,可是与明臣、玄阴真人丹数守世情还未消失。明玉倒也罢了。玄阴真人却有些担心。纯阳宫得到的大罗尊位也不少,可他立宫蓬莱山。这大罗尊位也算有蓬莱山一分。不可能让他一家全得。
说话间,徐清凡抬头看了一眼被遮蔽的头顶,那厚实的黄沙让徐清凡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在地底多深,但徐清凡急于救人,却是顾不得了。
巫族神通广大。现在九黎部的了大巫支持,一对一广成子到不胜,倒也不会辅。可九黎部十余位大巫。便不是他集抗拒了。
摆在诸葛亮面前的有三个方法,一是将荆州还给孙权,但是这一点刘备肯定不会同意;二就是联姻,搞一次政治婚姻,不过貌似孙权就一个妹妹,要不然诸葛亮不会介意再便宜刘备一次。
甚至连艾薇儿都来了,如果孙易在这里的地位受到影响的话,她也必须要离开,国际卫生组织不会允许失去她这样一尊大神般的高手坐镇,艾薇儿已经不再是一名任何的顶级医生,而是一面招牌,当招牌,她的作用更大。
不过很可惜,曹操这个决定恰好陷入了诸葛亮的圈套当中,结果一仗下来,曹操损兵折将不说,自己还很倒霉的被魏延射了一箭,无奈只能退出阳平关,退兵斜谷。而后大军班师回朝。
关于李放那张电话卡的疑问就只能暂时搁置起来,眼下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一张手机卡和一通没有语音记录可以核实内容的通话,不能够说明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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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带两个菜鸟
尤其是第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探险者的人,在大城市里赚回了钱之后,整个村里的年轻人都是蠢蠢欲动的。
就在马超、庞德率领孤骑离战场三四里的时候,一旁的密林之中,上百忽然骑窜出,与此同时,从密林中飞出的还有一波箭雨。
秦奋也大致的看了一眼,发现里面什么国神话故事的人物,西方英雄传记的人物,都整整齐齐的放在箱子里面。
只听乓的一声,天天的脸出现了五彩的光芒,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头顶面那个机器发出来的光,而天天,则是闭起了眼睛,看表情都是一副恐惧的,痛苦的表情。
可是现在,他还是很在乎,看到别人因为看了陶泥的记者发布会而指责自己甚至辱骂咒骂自己,明明是完全不熟悉的人,你们凭什么就相信陶泥呢,凭什么自己要受到这样疯狂的攻击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妄图逃跑的刘光正已经被村民们给扭着弄回来了。
果然,刘凡这话一出,皇甫嵩身后的士兵出现骚动。他们可不是皇甫嵩的嫡系部队,很多都是洛阳周边的禁军。只是暂时受到皇甫嵩节制。
甚至,这几天赵翠霞有的时候睡不着的时候,还会经常想起这件事情,然后就会彻夜难眠。
没有理会那处摊位之后发生的事,苏爱琳缓缓踱步逛到集市中央,被一帮人吵架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徐丽丽拿到了本校的一等奖学金,已经是学院比较优秀的学生,可要和大陆的名校学生,竞争去美利坚留学的机会,在起跑线上已经落后好几个身位。
苏无双的心开始吊了起来,紧张的看着他手上的球,空气中弥漫着寂静,只能听见风在耳边呼啸,仿佛时间也开始静了下来。
中午还在和秦陌殇炫耀,下午给黎冰发消息就发现被她拉进了黑名单。
她本来瞧着林茶就挺顺眼的,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想了半响,随后点头接过老者手上的手机,直接按了熟悉的电话号码过去。
薄传火与魏衍相对而坐,此时还在认真观察对手动向,冷不丁看到魏衍表情一僵。
傍晚,林茶一觉醒过来就已经六点了,身旁的床铺也没有了温度。
周五上映了一声,直接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看着顾玺倒车,别处开去的时候,轻笑手转身走进了餐厅。
她先是愣了一下,看了看时间,真的马上就凌晨了,然后才觉得,应该是给她送生日祝福的。
在他看来,废太子才是嫡长,清河陈氏、隆虑杨氏、皆贵,岂能沦落到被贱民轻辱?
刚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吃素吃了二十多年的万年老和尚时时坐立难安,莫名焦燥。
石牌里面,牧辰仿佛进去了土属性天地一样,无数的土属性元素疯狂进入他身体里面,气息越来越强大。
“四老祖,老祖们到时候不愿意花费修为,寿元出手呢?毕竟你们也被规则压制。”很多人疑惑说道。
凌仁兵不愧是心胸开阔之人,真如古人说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刚刚杨旭东对他如此不敬,他却没有丝毫加以责怪,现在反倒对杨旭东的弱点加以提点。
陵蓝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杨旭东,她不知道杨旭东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让她的父亲接受他,从现在这个情况看来,她父亲还很喜欢杨旭东。
不错杨旭东的预料,唐倩倩果然接受了他们公司提出的要求,唐倩倩说得非常大方,说明这次杨旭东的要求,纯碎是为了下一次合作做准备,彼此之间牢固合作基础。
歹徒的老大目光中露出无限的震惊表情,没有任何犹豫的下令道。
“恩!看来今晚又白忙活了!呵呵????让兄弟们都去休息吧!我估计着今晚不能来了,更何况还有人通风报信。”我笑了笑,笑的很勉强。
至于黄子阳的弟弟黄子铭,此刻同样万分伤心的模样,虽然黄子阳挂掉之后,他顺其自然的就能成为家族产业的继承人,但是庆祝是一码事,在葬礼上痛哭流涕却是另外一码事。
瞎子阿炳又是闷哼一声,瘦骨嶙峋的双手上下纷飞,但觉幽暗的密室内爪影重重,杀气密布!
本来还有两个喇嘛,一个叫清光喇嘛,一个叫清明喇嘛,八人合称幽州八圣,合起来是妙辉天地一片光明之意!
程凌芝是一动都不敢动了,眼珠子一转,看见来人,是司徒浩宇,顿时就放下心来了,看来是得救了。
讨厌她们关爱智障一样的眼神,慕容剑心深吸一口气,打算给她们来一个虎啸山河,不然她们就不知道什么叫老实做人,规矩做事。
千媚道:“不行,我要吃你做的。”千媚一脸“决然”的看着天明,仿佛不是天明做的他就不吃了,饿死也不吃。
南宫傲雪眉头忽的一皱,望着狄兰依旧冷冰冰的道:“走!”说完,自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起身就要离开!
回到别墅之后,英俊就和林若兮龙妙妙和幕婉儿打了一声招呼,带着嫣舞进入到了房间。
话不多说,一行人背着子义和子龙随着云长的带领来到了无名谷的住处。
“好了,呵呵大家和气生财,有什麽事情还是等这次的事了再说吧。”另一个天级高手呵呵一笑的说道,此人英俊也已经认识了,是欧阳世家的天级高手强者,是欧阳墨舞的叔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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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果然有奸情!
村里老人没事就在一起唠闲嗑,说到富人,总会来一句:富不过三代。
于是柳氏连忙让香浣给自己准备了一辆平日里下人才会用的马车,悄悄地出了府,生怕被人知晓她的行踪。
“死吧!”李清河看着楚枫抿嘴抵抗的神情,心里没由来的产生一股怒意,他在暗中默默的用尽了全力。
冷风禅也愣住了,卫无命的剑气锋芒毕露,杀气腾腾。尤其冷风禅也修炼剑道,对于卫无命的剑气当然也十分了解。如果是左军的剑气是厚重如山,而卫无命的剑气就是锋利如针,太过犀利了。
苏亦瑶觉得自己应该把这种事情给问住,因为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有一些完全不一样,像所有的事情全都变得非常简单,那也只不过是有些地方不能够理解的,要不然这种事情也说不。
她打量了一圈大厅,禁不住再次发出感叹,宫洛爵究竟是什么人?年纪轻轻,有那样强烈的气势就算了,居然能让这么多人为他做事。
剑意浩荡而起,整个大殿内都是无数的剑气,这是剑的海洋,无数剑气虚幻出一把把神剑,围绕着大殿呼啸而过。而整个黑石塔都仿若化为一把巨剑,矗立在天地间。
“你先慢慢切着,我去逛一圈就回来。”梁龙看到场面已经铺开,也不着急,随手拍拍陈善仁的肩膀,就转身朝外面走去。
谭雅露出了一丝嘲笑,带着火焰的拳头朝着下方的海水一挥,放弃了这一次的攻击,身体跃出了包围。
刘峰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倒是有几分不太了解,因为这种事情本身是有一种不能够接受的,所以有的时候才会发现事情的结果。
傍晚,十二点三十分,与队友们大肆的庆祝了一番之后,卫亦麟终于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脸上到现在还残留着开心的笑容。
张扬听着这话,点了点头,也缓缓走到白羽旁边的位子,坐了下去。
虽然他不知道叶城要去哪里,但是在他看来,去的地方应该是城市边缘的农村差不多。
“凌天,我已经认了若涵为姐姐,你可不能欺负她!”周瑶转身看向凌天道。
杨诗闻言,脸色不由得一红,轻轻点了点头,对凌天道:“凌大哥,你睡这间吧”指着一边的主卧室道。
这也是为什么她就算知道叶城坐她的车会让柳昭晴一家怀疑,但是也不打算去解释的原因。
韩飞没想到,自己没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到处跑着去找他们。
凌天给这些人分别发放了奖励之后,便是直接来到了海天大学,取出了这里的星形钥匙,然后带着一众人来到了撒哈拉沙漠,打开了封印,放出了封印台,同时将埋在了撒哈拉深处的最后一枚星形钥匙取了出来。
他的想法是联合所有人与秦王抗争,就算流血牺牲也要此这些人的死来唤醒那些还在沉睡的君王,让他们看清楚通天的“真面目”,促使六国联合抗秦。
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如一柄霸气无匹的太刀从天而降劈开了大海。
债券的价格从一开始上涨50%然后开始缓缓下跌,直接下跌到中间位置的时候,又开始缓缓上涨,场内的人不停的叫卖叫买,这些声音杂乱无章。
当他们看清楚了整个过程以后,忍不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
众人之前从未见过的大批蛇形死侍正在入侵源氏重工,红色警报灯愈发频繁的闪烁呜叫,辉夜姬主动将防御级别抬至二级。
熊德森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神色,他的心中清楚,自己能不能把这个玩意儿卖出去,可就要看秦子风的了。
李龙渊本不想过多理会,可想一想,如今大地与山之王的威胁已经初步纳入正统掌控。
这里除了皲裂的荒原和流动的岩浆外,什么也没有,灰蒙蒙的天空完全遮挡住了阳光。
只是李公子送给自己的伴郎服不能穿啦,说实话路明非还蛮中意那套西服的。
路明非以为自己接受能力够强了,各种烂话随口就来,却还是抵不过这开放的风气。
迎礼者中,摄政王骑上骏马,高举皇室传国之宝四海剑,来到那虎将一箭之地驻马。
再次放下手机,抬头舒出口气,林深时安静地驻足原地,等待李正尧他们的到来。
正因为有着重要的战略位置,雨之国的百姓们,一直生活在水生活热当中,饱受战争的苦难。
听见残魂如此说,宗麟心中一凛,迅速辨明方向,又根据残魂的指示不断向前进。
谁知对方一边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在光洁的鼻梁上虚推。
梅北辰却压根没听对方说些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了手中的手机上,落在了屏幕上所显示的照片上。
“清雅,你家橘子好可爱!”身体几乎没这么发育的合法萝莉张欣一边给郑建喂着零食,一边羡慕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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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风起东州
维罗伤的不轻,回去就昏迷了,幸而随军带有善于疗伤的兽人祭司,稳住了维罗的伤势。今天一早,维罗醒来,让蒙克速速进兵。
价量都在,研究报告很难做吗?王诺不这么觉得,九成概率妥妥的。
“胡神医,可是我觉得我真的还没有好嘛,你就让我再住一段日子吧!”病人恳求道。
“诺亚是轻敌所致,否则怎能败得如此惨。你就不要责怪他了。”在王城负责事务、诺亚的叔叔劝解道。
像石虎这种看似粗鲁无礼脾气暴躁的人,齐云并不讨厌,相反还很欣赏,因为他们敢爱敢恨,一切都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就如同他先是不喜欢齐云仙门弟子的身份,但见齐云为人谦虚有礼后主动敬酒。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明如玉的双眼终于有了反应,嘴角扯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却并没有将眸子放在预言师的身上。
李丽蜜一旦把自己手里的“砝码”给公开了,就不可能得到任何她想要的好处了。
说完,我意味深长笑了笑,打开车门下车,款款离去,留下纪曼柔在车子里幽怨地注视着我的背影。
“长鱼前辈,西门前辈,楚前辈说不见,让你们滚。”西门无悔笑着跟长鱼长和西门归打招呼,但是后面一句话,让他们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好像吃了死苍蝇一样。
老子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还他妈以为老子骗他,再说了,如果真有长生不老药,那这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天启捏动手印,佛掌拳法有无数种的可能性,也有无数种的组合,古锋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被拍飞出去,就像是任由掌控生命的蝼蚁。
“呲呲~~~”刀剑回匣,安子意识到出招顺序搞错了,未得大官人反应,抬手一把晶石以撒网式抛飞上顶。
因此,当慕容德涛与乌狄尔夜探可汗府宅,慕容兰已经知道是为了鸳鸯铜锁,但是,她又发现了冷如风,这也是她一直没有现身的原因。
时间在不知不觉的过去着,而这一款云光碧霞之衣也卖得相当的红火,第二期第三期的钱不停的到,自己也去了异兽贩卖市场一次,买了几只六级下品的异兽。
“如此甚好!”薛老爷子大悦道,接着薛老爷子吩咐身后的管家道:“你这便派人去准备三间上好的客房,今日有贵客临门,切不可怠慢了”。
王辰离开五行宗去外面走了一趟,除了大丰收之外,还连带杀了人,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杀人,更何况还是那些该死的人。
崔敏没有质疑,也没有开口询问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她很自觉的闭上了双眼,王辰则从储物空间内取出了一样比较精致的礼物。
从范遇那里得到的结果,真的是让杨渥等人看了之后大为震动,便是陈彦谦等原本主张应该慎重行事的人,也迅速转变了态度。
该看的差不多也看完了,王辰觉得是时候该处理正事,他要把画捐出来,当然不能随便拿出来给这里的员工就完事,这画要给,那就必须给这里的馆长,而且得注明此画只属于博物馆。
“确实需要准备一下,不能去太多人,挑选一些精兵,咱们几个全部赶过去,绝杀之后立刻撤出!”道非轻声说道。
这块玉价值连城,虽然远比不上和氏璧,但是步千怀敢打保证,大乾之中的美玉质量,自己这块绝对能排进前十。而这样的美玉送人步千怀没有丝毫心痛,还有些开心,收了自己的礼物,证明白首留仙对自己还是有些好感。
“呼呼呼……”随着高朗一声令下,无数巨大的石球被投向了驶来的钢铁战舰。这种由上向下的攻击,直接让战舰前方的盾车失去了作用。
这一切熟悉的身影,都让陈枫有些感慨,踏上有百米高的台阶,看着四周悠悠美景。陈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大门口之间。
包着那些糕点的油纸边缘,已经被南何捏的皱在了一起,她低着头,所以帝何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药埔不大,只有上千平米左右,但其中不乏珍稀药材,甚至一些连言成都叫不出来的名字。
陆彦一肚子的愤怒没地方发泄,只能对这几个可怜的手下发泄一下了,他们举着刀向陆彦冲过来。
众人没有想到,这个家伙还没直播就已经吓哭了,那一会还怎么办?
“丫头,你离开族内很多年了,你不知道,但是你的母亲一定知道,你可以去问问她我说的到底是是真是假,到时候你要是来找我算账那我也认了。”他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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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突破四品!
吼!一声虎啸,所有的虎头鲸都收起心思,把脑袋朝外,围着中间那头巨鲸。
童渊,成名绝技百鸟朝凤枪,他还有一个关门弟子,叫赵云,字子龙。
侯天宇头也不抬地说道:“他们走了么?”他此时正在写着什么东西,不过用的显然不是汉字,看起来颇为复杂。
沉静了一段时间,陆奇便从斯力普身上下来,看了看四周,珍兽们有点也是休息着,有点在说话聊天,有点在里面走来走去。
另一边,苏九离开禁地山谷之后,便是径直飞往了万傀门,而就在他前往万傀门的时候,万傀门却也是有事情发生。
如此百万大军级别的战役,少数巅峰战力虽然不是决定性因素,如霸王武胆、霸军武胆、百战武胆这样能整体提升战力的天赋毕竟不多,但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
陆奇控制着自己的融力自如的穿梭着暮夜设置好的融力硬质网,七倍的网点在这般速度面前也不过如此。
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此时后面的怪鱼已经扑了上来,要是继续下去的话,他会被怪鱼包围的。
艾米莉亚那话是什么意思?他要是不过去,她是不是真的要自寻短见?
英梨梨与伊乐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伊乐想了想,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名金发中年人应该就是英梨梨的父亲。
“公子,你怎么觉得上次死的不是白雄亲身儿子?”流川舞问出了无名也好奇的问题。
大牛急着去找赵福昕,哪有时间跟她闲扯,于是又抓紧干活,早干完早完事,心里又想:真是可惜了这好名字了。
她爱上他就好像爱上了前世的他,自然而然,她心知这说法矛盾,可跟夏侯策在一起,她甚至没有半点不自在,就好像这一切本就应该。
他们是圈内的名宿,半退休后除了他们无法割舍的攀岩活动,其实更多的是以推广攀岩运动为生。
等候了许久之后,战斗还没有开始,看席上的学生开始显得有点无聊了。
见清风和润雨不说话,反而脸色突变,锦流年即便不懂,也大概能够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顿时不再看他们几人,反而蹲在原地,耳廓微微煽动,仔细的凝听着森林中的动静。
底下许多百姓被她的情绪鼓动了,忍不住一个个开始投入起来,跟着那些义工开始打扫休整,在衙役和里长等人的帮助下,开始规划成片整理帐篷。
当年他的爷爷的确在附近打过游击,所以懂得俚语,只是从未教过张少白而已。
“试睡?这不是酒店试睡员做的事情,你干嘛要自己做?”叶天羽郁闷地问,这整的什么破事。
萧太嫔此言一出,众皆惊讶,由不得的顺着萧太嫔的目光朝明珠这个方向看过来。
朱三公子气得圆睁了双眼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膛也一起一伏的几乎要气炸。
在摸索过程中,蓝谦难免会碰到一些不该碰到的地方,着实享受了一把。蓝嫮娥气得全身发抖,可是她又无法反抗,最终只得尖叫和痛骂。
千寄瑶皱了皱眉,目光看向宗政百罹,只见他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神色里连一点的慌乱闪动都没有。
整个世界变得格外的干净、整洁,白雪覆盖下,一切都呈着与平日里大相庭径的美丽一面,通透若琉璃,置身其中,颇有琼楼玉宇仙境之感。
原本应该是大伯上前陪客,可是话都说不利索的他还是将这个任务交了步凡。
破空声响起,地面也不断发出颤抖,一道道铜墙铁壁出现在人们面前。
刘欣淡淡一笑,其实刚开始他对于赵伟才还是有些怨气,可是最后也就不在意了,她压根没有那个心思。
就在魔刀愣神之时,黑色黝黑的短刀顿时划伤了他的手臂,杀意决眼神冰冷,而他身边的红娘抹下嘴里的一丝鲜血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
王若蕾玩着玩着,她的瞌睡虫全跑了,摊位前也聚集了一些人开始挑选物品。特别是她扎在头上的七彩辫绳卖得尤为吃香。
季清曦离开了病房,准备去问医生要一点药,同时出去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砰砰砰,教室的门被外面的记者敲得直震动,居然还有胆子大的记者在外面开始喊话。
进去后她找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环顾了一圈周围去寻找杜言俞。
结果却见到她坐在其他男人怀里,十指紧扣,他的好心情一秒钟消失殆尽。
赵念在李梅梅那里借不到钱,又找了一些以前认识的朋友,想请他们帮忙。
她常年追随将军驻守军营,和将士们相处久了,浑身也带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由得害怕。
安心的窝在季舒林的怀里,颜诗诗终于放下心里隐隐的不安,开始全心全意的去接受这段意外的旅途。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楚风突然坏笑了一把,然后轻轻捏了捏萧乐儿的鼻尖,笑容变得更放肆起来。
那头金蛟非常厉害,飞天银虎甩出的空间风暴,对他造成不了一丝伤害,他肉体上的鳞片太强大了。
花儿波从地面拼命挪动的地衣看出,这次来的妖怪数量大,而且绝对不是低级妖。
萧仙子给带到厨房,说是厨房不过只有一口大锅,掉在石洞顶上,下面烧着火,里面热水沸腾。
“逍叔,这是什么地方?”捎了捎头,杨天的目光望着前方,有些疑惑道。
“吼!”蓦地的威压袭身,杨天狂啸起来,满头黑发散落,舞动虚空,衣衫铿锵,发现了可怕的战意。
如果荆建此时在边上,肯定会一身庐山瀑布汗。也许把肯特洗脑的太成功,现在怎么就有点传销的味道了呢?
记者的嘴皮子真厉害,一个个问题问得犀利无比,全往傅天泽身上戳。
在龙天和夜凖说话的时候,下面的人对夜凖已经是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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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东州第一高手
风间妙子明眸闪烁,留心观察着李牧野的反应,除了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外,瞧不出半点失望之意。
司徒轩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啥意思?啥叫注意着点?该做的不该做的?我干啥了?司徒轩应了一声,匆忙的挂了电话。
“自然,不然你以为今晚的饭是白吃的?肩是白捏的?”魏婷芳笑意盈盈的说道。
当年水戏袁门的祖师爷单枪匹马挑了寻龙门前身大江水匪的总舵,被江湖尊为闹海老龙神水法第一人。后世子弟代代传承,代代出英雄。袁泉是家学渊源,说起水底下的勾当来,自然是条条是道。
“天道”之力本是元尘的杀手锏,如今不能使用,倒是如同断了他双臂一般难受。
里面是一个非常空旷的巨大地下空间,但是却散发着大量的热量。
星羽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也只是随便编了一个名字,而他也知道,空羽接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让他立刻摘下脸上的面具。
空羽刚想让雷修不要再对她道谢的同时,她就和凛音同时的感应到了一个鬼魂的气息,这个鬼魂虽然距离他们还很远,但是危险的程度极为的庞大。
刁县令与贾师爷看完现场,在张家大院大堂上问话,王氏首先被带了上来。
“啪、、”沐毅一把接过,用神念查探了一下,发现这真的是高级精神武技,而且还是金雅之前使用的火焰之符,这火焰之符的威力沐毅先前也是看到的,若非自己有王级武学的话,说不定还真非是金雅的对手呢。
穆凌落挑起了车子窗户出的帘子的一角,只是,还没等到她看明白外面的形势,就只见一道血溅了过来,泼洒在了帘子上,有些透过她掀起的一角溅了进来,染红了她白玉的指尖。
陈明叹息一声,转身拽着驴车回去,告诉主家这个不算好的好消息。
柳绫罗闻言,却稍稍地抿了抿唇,微微地垂下了头,遮掩住了自己眼底的妒忌与失望。
敬松看出他的不自在,也一本正经地去了,还体贴地给他们夫妻俩带上了门。
除了齐浩然,穆扬灵一向于最险恶的用心去揣摩这个时代的男人。
纪云边想边跟则黄色大熊后面,在他的带领下进入了大殿下面的一条千丈高的廊道入口。
黑色老牛瞪起硕大的牛眼盯着纪云,突然眼中闪出一道精光射向纪云。
刚结束的科尔沁一战,打的非常的顺利,虽然汉军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参战,但刘钧也派出了东厂和锦衣卫的情报间谍收集情报,还派出了参谋顾问团协助指挥。
太后能说皇后的话,她身为一名嬷嬷怎么能说主子的话呢,就算她贵为太后娘娘的贴身嬷嬷,贵为康寿宫的总管嬷嬷,她也不能顺着太后娘娘的话说。
“空倒是有空,不过我现在人在北江。”电话里头传来赵永强宏亮的声音。
杨晨也直接,一把抱起了地上了韩阳,我有点担心,因为之前韩阳家和另外两区联合打压过东区呢。
这时候了还如此嚣张?让四周众人目瞪口呆的同时也怒发冲冠,太目中无人了,当他们是谁?畜生?
约翰逊怒眼圆睁,一副狰狞表情的吞下了嘴里的食物,然后第一件事就是疯狂的到处找水喝。
想到这里,我感觉事情渐渐清晰了,一定是这样,要不然会是什么让爸妈不能回来找我呢,一定是这样没错的。
它依然以“国中国”的形式出现,游客不允许登岛,政府也无权对它进行管辖。
“红绳盖顶,这样就没事了。”刘大爷做好之后,长出一口气,淡淡的道。
时隔三十万年的时间,除了转世重生之人,至今存活的恐怕也就这麒麟九了。
叶玄在下面看着,也为北芊芊千感到高兴,同时也意识到有钱果然是可以让自身实力提升一大截的。
肖战牢记着出发之前上前给自己留下的命令,务必要保证赵牧的安全,即使任务失败,也要优先保证赵牧的安全。
“刚刚在下冒犯了,还请姑娘恕罪。”柳无痕整理好了心情向无茗道歉。
云逸走进房间之后,便一直的看着‘花’青衣,‘花’青衣没想到云逸到现在还想和自己作对,自己上次把他侮辱成那个样子,他又怎么会原谅自己呢。
‘花’青衣喝了一碗酒后放下说道:司徒兄客气了,那司空毒放毒暗算人,看到了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我知道,无论到何时,我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你。”说着吻了下无茗的头发。
只是养鬼一族之中卖药的价格也要比外面门市高的多,并且李天佑看的仔细,这些丹药中很多都有做假的成分,实际上很多都是用普通药材鱼目混珠的。所以李天佑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就朝里面继续走了过去。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一天不这样他们都会深感恐慌,觉得生命里面消失了点什么。就好像忘记了吃饭和睡觉一样,总之这种习惯几乎是无法改变的。
蒋烟他们点了点头,如果破军真的走了,他们也不好意思留在这里,可是怕就怕破军并不是真的走了。
对于李子元的那张毒舌,自知理亏所以不想和李子元争吵的刘雁来,只能每次都摇头苦笑。最后还是想办法给他动员了三十个新兵,才勉强算是让李子元放过他。不过待遇上的差别,也就是毒舌换成了白眼。
几人都相当同意南宫篱洛的观点,于是坐上了八宝龙驹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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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魔音之墓
“沈田前辈,跟他们已经无需多言,将其全歼也就是了”余宇的遁光展开,犹如一团金色的流星,划过了天际的,对身边跟着来的沈田说道。
也许他们一起,可以与江枫力敌,但是他们不敢,因为先前的震慑性实在是太强了。
收人头,得奖励点,一次又一次,匕首已经卷刃,他仍然不知道疲倦,直到驴子不知何时停下,他们已经走出了太阳神域笼罩范围。
不过江枫也不怪罪他们,就算他们刚才没有装死,也不是心静佛陀的对手。
无论是古色古香的长桌还是雕刻精美的椅子,上面的漆层都擦拭得发亮,干净得能当镜子。
“啧啧,你看这丫头,看到林川就跟看到情人一样。”河马十分不爽的说道。
想到这多目怪的本事,余宇对它便下意识的客气了几分,他自己也是修士,深知修炼的不易,各种资源配合,各种教导,最后能走多远,还是未知之数,其实难的很。
伴随着林飞一声大喝,十来个黑衣身影都在他的掌力下毙命,几近全力的一击实打实落在石台上,听得咔嚓声响,终于是整个碎开。
即便是老人的身份能量吓人,身上也有着一股上位者的强大气势,且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但林飞连真正的皇帝都杀过,见过的离奇荒诞事情之多,眼前这点压力根本不算什么。
在涛子一个手下的引领下,周凯,鲁大炮,李强带领着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李华强的酒吧而来。
三人寻着周慈扬的声音转过身来,见周灵素二人忙起身过来行礼。
我的境界已经到了暗黑玄仙境,体内运转的是暗黑五分归元气,而且我已经吃过了8颗魔龙内丹,五转龙脉境界随时可自由开启。
宋忆桃在烛光中,朱唇粉面,玉软花柔,头上的珠翠光泽随烛光晃动而晃动,恰如水中鲛人出水,摄人心魄。
时隔一个多月,马天明又一次来到了爱辉部落。熬噶一见到马天明,急忙拉着说正事,连虚伪的寒暄都省了。
朝阳门东边十来里地的永安里,肖正青一家,大早上的就在杂院里开始忙碌。
“上午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她眨巴着如同月牙一般的眼睛。
所有人都走后,爷爷拉上早已哭的不能自己的宋忆桃,轻抚她的手背,温柔地告诉她,自己这场病不怪她,是爷爷自己不行了……还告诉她祖上其实还有一条遗训,如果让名字中带“桃”字的孙辈去找,必定能找到。
周灵素轻轻将往前走的杨蓁蓁拽了回来,指了指君言,叫她看了看君言,杨蓁蓁才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的对周灵素吐了吐舌头,便在前面带路去了。
云涯听到君言说和自己情同手足时,十分的开心,嘴都烈开了,只是听到后面,君言说自己笨时,一双眼睛委屈巴巴的控诉着君言。
陈安行也不再保持距离,全力激发灵剑冲了上去,炼气九重的实力,全力之下,又怎是楚言可以比拟的,不过半刻钟,两柄灵剑便已经交汇了。
菁嫔知道一到百花盛开的季节,灵犀喜欢用百合花熏殿,所以她便命人找来百合香的荷包,在里面掺了大量的一品红,又命万紫将这只荷包交与落香佩戴。
王七是王府的守‘门’,蓬莱是元婴祖师的守‘门’弟子,区别大吗?
“不过如此!”忽然间,旁边的青蛙就说话了,声音浑厚有力,只不过它并不是张嘴说的话,声音好像是从肚子里传出来的。
说话间,乔齐缓缓睁开眼,他总算是苏醒了过来。顾涵浩虽然心急想要问乔齐问题,但是看乔齐父母那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也不忍打扰,只好说过一阵子再进来询问。
这是怎么说的?祖母和父母亲为了明珏的婚事四处奔波,劳心劳力,也没挑中一个令明珏中意的,而才十三岁的明琦竟是hua期提前到了?
再看看那只灰熊,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看着它那蠢蠢欲动的样,我赶忙让金叔吩咐下去,准备好白虎术,先干掉灰熊再说。
不对,这绝对有问题。难道,他在用自己的这种方式试探自己么?自己的形迹已经暴露了么?
君璃本来还在腹诽这货又趁机吃她豆腐,不想就听得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霎时尖锐的疼痛起来,奈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只得用力的反抱住了他,希望能通过这样的举动给他以温暖和力量。
君璃不由感叹:“也不知珏弟他如今是胖了还是瘦了?我虽盼他学业有成,却更希望他能身体康健,平平安安,顺遂一生!”这不但是她对如今的弟弟君珏的期望,也是她对现代孤零零的弟弟君珏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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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可怕的铃声
更可气的,这个死猪妖一边拿着杨寒的元石在手里摩擦着,一边还乐呵呵的告诉他这是友情价,如果换了别人,少于五万元石,他都不干,那副黑心的嘴脸,气的杨寒满头的黑线,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好,好,无痕老儿,今天的梁子你是不是架定了!”达蒙红着双眼说道。
“直接杀了!”苏灿说完,直接迈步走进了复仇者联盟的大本营,此时里边已经没有多少武者,基本都是一些下人,一个个惊恐的看着这浑身鲜血的杀人魔头。
毕竟,经过菲妮克丝的解说,确定了他的异能天赋很牛叉,可他毕竟只有禁域二阶实力。
可是这在普通人看来遥不可及的轩衍集团,跟风华国际相比就跟大象脚下的蚂蚁一样,他竟然要跟风华国际叫板,这不是找死么?
“你们几个把这个场地给我围了,来搅局就要有被反绞的准备!”贝尔压低声音对其他四人说道。
老法师缩在一堆蓬松的靠枕之间,全然不理会塔下的混乱,亦无视了任何人的求见,饶有兴致地思索着三位创立者截然不同的性格和导致的结果,直至火光从窗外映入房间。
情缘星球的唯一城市,情缘城,里面汇聚的都是单身神人,也算神界的一大特色,毕竟神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要娶妻生子!大街上,所有的神人都在四处乱瞄,希望找到个适合自己的双修道吕。
丘陵走了过来说道:"你不配挑战少爷先过了我们逍遥十卫在说。"而利特马上也凑了过来说道:"我们两个比划比划赢了我在找我们少爷也不迟。
而见面的人选,自然也不是我。我现在所要知道的,是这个家伙的战斗力,至于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
被骆珺这一扑,始料未及的她在跌倒在地时,手掌和手肘跟地方来了个摩擦,此时正火辣辣地痛。
“如果你真的尊敬他,仰慕他,就请你,遵循他的决定,如果你执意要出城,就请,先踏过我的尸体!”奥菲罗斯声音低沉地说道。
经过长时间的沉睡,不只是郑凡所修炼的浩剑诀,达到了通玄后期的层次,就连修炼仗天诀的体魄,第二层也异常的圆满。
这段日子,殷暮霖回到家里,再也没有了关锦桐留灯等他的身影,再也没有了关锦桐的四菜一汤,这段日子……殷暮霖好像吃什么都不对味,很奇怪……每一次到了晚上,吃到别的东西……都会吐出来,所以他明显瘦的明显。
红月低头看着约瑟夫那握着剑的手,就是这只手,杀了她的师傅,并且,挟持了她。
“那是过去,今晚我是我任瑜君入洞房侍夫的大好日子,不穿喜庆点怎么行?”任瑜君看着李元庆的俊脸,嘴里大大方方的说道。
“她们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到坤宵宗来。”李元庆这样对裴远娇说。
“不会的,以凯枫的功力,就算不敌异兽,以他的轻功也足以脱身。”金牛安慰道。
又是三个时辰过去之后,魏雨秋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很舒服,当李元庆把手拿开时,魏雨秋从石台上坐了起来,这次,她真正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感觉到自己是个活人。
李荣华嘴角不为人知的扯了扯,前世陈妈妈可是带着她回过李府,那时候的结果是什么样,没有人比重生过一回的她记得清楚明白。
在陈云刚要飞身下去时。突然听到扑通一声,河岸边居然有人跳入到河水中。朝那背对着自己,在河水中不断挣扎的人游去。
一块陨石,就带有如此强大的特殊能量,要是一千、一万,甚至十万陨石,带来的能量,绝对能使得地球的灵气彻底的发生变化,浓度增加两三倍以上。
“阿风,换不到内丹,就跟他们换魂晶。反正你那破玩意儿多的是!”啸天的声音在凌风脑海中突兀响起。连元婴修士都心动的高级灵符和兰芝‘玉’果,在它嘴里成了破玩意儿。
在这方面,原本矛盾重重的银行业、工业以及商业部门,此时达成了一个联盟。他们的态度空前的一致,都要求尽最大力量亲自解放亚洲。他们是最希望实施总体战的强硬派。
军委开了个会,讨论结果是让何足道出任二团政委,柴庆国担任二团的代团长。代团长柴庆国接到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肃清治安,平息匪患。
史朝辉一直双手搭在茶杯盖上,一直眯着眼在打量着叶庆泉,到了他这个级别。人情和原则方面,自然是分得极为清楚的。虽然有杜严诚与张南方等人的面子在,但史朝辉还是想看一看这位年轻人的能力。
这样的变化导致的结果,除了陈克以及少数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没有料到未来的结果。可以说整个中国最有组织,最有纪律的政治团体,人民党正在延着自己的轨道行进着。
此刻,变身紫焰狂狮的凌风,双目血红,心底充满无穷无尽的杀气。他,连同族兽魂战士都毫不犹豫地狠下杀手,又怎会轻易放过此二人?
李寿显念完了最后一段的时候,已经有出身浙西的同志捂住嘴呜呜痛哭起来,一些同志低声抽泣着,不断用袖口擦着眼泪,另外的同志则脸上则是混合着愤怒与痛苦的神情。
身为京城八卦门的高手,郑远山绝非等闲之辈,一出掌,就把石井泉风逼退了数步。
照例,灵城回来了。这孩子已经走马上任通天教教主有段日子了。
高力士将身一侧,横挡在唐玄宗身前,刀,剑,拳,各种杀招尽皆落到了他的身上,却无法破去其一身横练防御,直激得火花四溅。
李耀现在也是陷入了一个执念,他太想要将李道风击败了,以至于许多原本能够看清楚的东西,就不能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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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狠狠羞辱
不管是朝廷迁怒,还是藩王暗中报复,合在一起的沈氏一族目标明显,分开说不得就各留一条生路。
萧潇这次来C市,拒绝入住唐家,却无法拒绝傅寒声的安排,毕竟他们是要结婚的人。
说来也奇怪,海棠这位姑娘生地不怎么漂亮,风姿不怎么绰约,气质像极了村姑,偏生这种感觉却让范闲觉得有些自在。
沈瑞倒是觉得这少年实诚的可爱,只是不解他这样的水平为什么还要参加县试。县试虽是科举考试中录取率比较高的,可在京城地区,竞争激烈,也是十几取一。
这三万年来,风飞云埋葬了一位又一位的妃子,看着她们渐渐老去,然后白发苍苍,最后被一具棺椁给盖上,埋葬在厚土之下。
风飞云灵觉过人,在大罗尸洞的洞主出手的那一刹那,展开了轮回疾速飞掠而起,躲过了这一击,举起了青龙钟,向着大罗尸洞的洞主的头顶轰落了下去。
三太太给沈瑞预备了一箱子的衣服,因晓得他出孝后已经是冬日,冬天衣裳预备得尤其齐全。
“傅董,要不我请刘坡喝杯茶?”一直不说话的沈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事实上,风飞云虽然有凤凰灵魂,但是这个躯体毕竟是人类的躯体,真正占主导的乃是人类的灵魂,也就是风少爷的灵魂。
苏越注意到,萧潇把茶勺放在了茶碟最远处,她喝茶,并不会像日常人攥着茶杯环,而是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杯环内,中指适时拖住杯环底部。
另一边,林轩来到了山森里之后,发现周围有着不少的饕餮,于是就直接释放出了异火,去攻击那些饕餮去了。
自己的心情也就跟着好了起来,怪不得人家都说有钱能够多活两年,唐寒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不过唐寒在想着这一段时间是不是应该让自己先放松一下了,这段时间忙的太狠了。
白琪的灵力虽然时灵时不灵,但是有宗潋保护,等灵力灵的时候他们依旧打不过。
不过若宁她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对于她来说,华烨死不死并不算什么,她待在华烨身边,只是为了利用华烨罢了,现在华烨死了她也就只是失去了利用的棋子罢了。
季惊白想说让她别突然消失的回去,但想到来这本就不是她本意,她这要是突然消失回去,那肯定也不是她的本意。
阮沐风又死皮赖脸的呆了一会,才让东楼和西楼推他又回何解舟他们的房子。
步高升还没来得及离开,手按刀柄又昂头挺胸,在大堂正门口,拦住了黄锦。
“我得走了,有人过来了!”一个声音在王非败的耳边轻轻响起,弄得耳朵很痒痒。
“钱师爷,你这是在干什么?”楼上方府台隔着窗户看着爬起来的钱师爷,在雪地里四处乱摸,不知道失掉了什么?
之后宴皇就又召见了她,长公主回羌国了,因为新任羌皇纨绔无能,地下奸臣又不肯松掉自己手里的兵权,导致羌国只有赫连辞手上的十万人马苦苦支撑,但还是连连败退。
徐驰抬眼望去,只见两个青年人走来,说话的那个衣冠端正,峨冠博带,高大潇洒,颇有气度。后面那人就不太像样了,衣冠不整,肥胖臃肿,长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泰迪-贝尔却是接过了话题“你不打算去和乔布斯谈谈?估计莫里斯也是一个难缠的角色。”伊登-哈德逊和环球音乐前后都已经纠缠了近四个月,但是依旧没有一个结果,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有些僵硬。
这就导致今天在家里留守的人员里,除了冯奶奶以外只剩下沈章、黄疏朗和高甜甜,原本还应该有常娥和王伟。但是常娥被闻珍珍叫出去“洗脑”,而王伟前些天受到顾承的刺激又恢复了带队外出练兵加狩猎的任务。
“马先生,这是给张太守的求援信吗?”沙摩柯看着木片上一个个端正秀气的字迹,瞪着大眼欢喜的问道。
可是他还没有冲到陈博弈面前的时候,陈博弈一把拉过一个枕头甩向了乔治。
“他们都是成硕集团的高层,这位是集团执行副总裁,这位是生产部长,这位是……”介绍完这些人的身份,成依硕对着几位集团高层挥了挥手,拉着叶南回到她的办公室。
孙琴正要说什么,就听见电话在响,一接听就是米玛很有点惊喜的口气:“双双喊我妈!嘿嘿……”她今天偷懒,在家玩,所以徐妃青才等着孙琴一块吃饭。
“子谦,起来吧,令尊是条好汉。”许仪抹了一下眼角,轻拍着典满的背说道。
以赛亚-华盛顿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下。“我真的没有说‘基佬变态’这个词。”他这句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不管他此前说了没有,反正他此时此刻是使用了这个带有强烈歧视色彩的词汇。
这时古羲朝我轻踱了两步,祝可立即眼色一厉喝止:“古少,你最好与愿愿保持安全距离吧。”古羲冷面讽笑:“如果我不呢?”他果真又在朝我走来,秦舟没有闲着而从腰后抽出了他的那把尖刀,大有准备大打一场的势态。
林佳佳不由轻哼一声,半推半就中,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星月,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我们友尽。”了凡被我揭了旧事,佯装生气道。
傅世瑾则掐了烟直接走进了医疗室内,医疗室还算宽敞,里面备有些一些简单常用的仪器,还有两张简易病床,这会的林佳佳正躺床上,苍白的脸色好似恢复了些许,手上正吊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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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意外之喜
瑞草蓦地一下子瞪大眼睛,兴奋的表示她要吃十盘儿,齐县令险些从凳子上面一头栽下去。
“没有谁,可以永远替你将一方长夜挡在身后。希望你能懂。”于洛凡身旁路过,随手将沾染指尖的鲜血涂抹在其脸颊,留下三道血痕。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该随便点。反正自己比他大许多,认一个这样有能力的弟弟也不错。
据说洛凡全身多处外伤性骨折,但好在不算太严重,经手术后状况良好。何夕颜见到他的时候,人已经趋于清醒。
陈平解释道,冯昊天也是知道了他刚刚的话是在逗自己,并不是在意自己把他给牵扯进自己与旁人的较劲中。
柳诗乐这般想着,拿出梅花手表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时间已然不早,顺手在院子里摘了几串儿葡萄原路返回。
而余恨战座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我现在跟楚先生交流的这种态度,难道楚先生感觉不到么?
要是让他那个想法不马上断掉,万一以后种在心底,那可是要悲催一辈子了。
天人境巅峰的裴伴生,想杀一个天人境二品,还是偷袭的情况下,那真的是太简单,太容易了。
皇帝倒是没有因此不高兴,只是他很怀疑黎樾到底能做出什么蠢事来?
终于,病房的门被推开,律昊天匆匆进来。苏影湄看向律昊天,觉得律昊天的脸上,有着十足的担心。
“你瞧瞧这丫头,她当人家都跟她这么无赖泼皮呢,你这一上门,还不把七娘子羞着了?”宁老夫人哈哈笑着,前半句话和戴氏说笑着,后半句却是在认真的教导李丹若。
至于铁血战士,明蒂侦查到了三个,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反正王凯都不会放过,有种铁血战士就大举进攻地球,让他们知道地球的厉害。
苏影湄和律昊天回到自己的家里面了。妮妮留在了韦家,她还有话要问她奶奶呢。苏影湄现在的状态,就是带了妮妮过去,只怕她也是没有心情陪妮妮玩的。
说完,他带着依依不舍的表情,忍痛闭上了眼睛,咬咬牙率先朝前走去。
不过这个过程注定极为漫长,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慢慢进行,他并未急于一时,收起玄黄之根后,便继续向前行去。
不要怕,你不要害怕,妈妈会给你报仇,妈妈不会让你走的太孤独。
话音刚落,凌阳的身影倏然凭空消失掉,李斛目瞪口呆,感觉到手上一轻,手中紧握着的沙漠之鹰,已经到了凌阳的手里。
最终,寂静的拙峰上,一切景物都在他眼前消失了,只剩下一颗种子与一片泥土,他如一缕轻柔的风,拂动而过。
“算了,明天去取钱,毕竟他也辛苦了这么久。”这样想着,苏煜阳也就没有多想了。
她就是给夜凌找借口,夜凌是故意这么对自己,他岂会看不透!怒,万分的恼怒。
“你放肆!”赵氏满是怒火的拿起桌上的一个瓷瓶,向着沈凝华的后背便砸了过去。青雀回身一脚,将瓷瓶踢到赵氏跟前狠狠地砸在她脚边。
罗军倒也是个乐观的性格,他自己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将这事先放到一边。
在他们离去的时候,汉唐保安们则像是有意一般,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让两个东南之剑军官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纳兰兰儿被大皇子甜腻腻的嗓音吓一跳,因为他叫她娘,一直以来不是都一直喊母妃?
他的身边没有了赵慧盈和步云倾,取而代之的是俪妃和一个新晋的兰嫔。
“是,还是表妹思虑周全。”杨映雪扯着手中的锦帕,低声应道。
萧菁菁扫了扫奶嬷嬷,发现赵嬷嬷七巧冬菱问得差不多了,大夫看过来。
沈墨浓和轩辕雅丹刚好出去逛街了,管家林伯,还有丫鬟碧月,碧桃迎了上来。
这一说她和郡主都不好再装不知道,郡主点头,她们这些人也是要表示一下的。
随着这只巨大的狂暴麒麟虚影出现,当即,一股极为强大的王者威压,弥漫开来,使得狂暴麒麟族地之中,万兽臣服,趴在地上颤栗。
梦潇慢悠悠的洗了澡,吹干了头发,把假发重新戴上,穿戴整齐后,才又出去。
“没事吧,晓云没事吧?”宋琪琪也紧张的要死,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坐立难安。
不少人察觉到了不好,但是他们还没有开口,紫灵梦体内的雷霆就猛然散发出了,那些雷霆顺着冰雪飞速蔓延,眨眼间就覆盖了万米之内的所有地区,在这地区内的人,都被强大的雷霆给电出来。
但是我们说了这么半天都把刘主任给忘了,而刘主任也因为太过吃惊而忘了自己此次的目的。
“不是?那你告诉我是谁?”景郁辰淡淡反问,完美如刀刻般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好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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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你不仁我不义
也逐渐明白自己的男人的目光之深远,绝非眼前这一星半点,大概他已经看到了地球千年万年之后了。
就拿安防业来说,挤占了华夏安防市场,并顺带着接管了华夏安防部分员工的将来科技,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新安防业龙头老大。
再比如,青年时意外发现自家拜师习武的门主竟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血手人屠,柴老遭其迫害被打落悬崖,后来侥幸生还并且由于误服灵药功力大涨。
半个时辰以后,天养带着一大堆饭走了进来,王金童和秦天霸,坐在屋内的破椅子上,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喝着高梁红,一边吃着大蒜和扒肉饭,一边看着那边的情况。
这几日知道汝欢陷入太子府,花写月担心得无法合眼,这一刻,却听到汝欢面色温柔地问着自己是不是她的恋人?
为此,高峰入手了一部刚刚上世的苹果7手机,学会了玩微信朋友圈,利用上面的信息量去了解这个世界。
“马勒戈壁的,满大人该不会要用那一套来对付我们吧?”某个在穹顶光幕里经历过自杀·式袭击的粗胚说道。
芈凰点头赞道,对司徒南这种人,她已经懒得多说,连大刑都懒得再上。
“哎,我是不是应该再跟他打个电话,将诅咒的事情跟他说一下?”杨玄瞳皱眉问道。
其实也算是这个背后的人有些倒霉,如果今天没有遇到楠楠,杨玄瞳顶多是用术法顺着气场的感应震慑他一下。谁让今天遇到了楠楠呢?他的心气儿就有些不顺。又恰巧碰到了一个随意对普通人出手的人,这个事情他得管。
那片雪白,其实是一个偌大无比的天然冰窖,冰窖周遭,不料是无数长长短短、阔窄不一的冰道。
应雄与英名乍见剑圣如斯凄然落寞,想到这中年汉为剑牺牲一切幸福,却始终被英雄剑否定他攀上剑道极峰的地位,二人相互一视,也不由对剑圣同情起来。
但“五一”劳动奖章的含金量却远远高于政协委员、人大代表之流。陆南在后世,实在是见多了很多不法份子罩上这样的政治外衣干伤天害理的事。
轰……号令一出,数十万人又齐声跪倒,一时沙尘飞扬,宛如天摇地动,久久不熄。
哈不二又惊又喜,欢声叫道:“大姊!”当下一马当先,便要窜上,陶清嘘了一声,将他一把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在全国大环下,没有一个好的反腐环境,回扣风、公款吃喝风成为正常现象所有人廉洁如莲花,就属于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了事实上也行不通。
而在这其中,又以连接气海的几条经脉受损最为严重,想必是因为刚才他正在调动真元和罗立比拼,再同时调动星辰之力,所以这里冲突最为严重。
“以杀止杀。”掌管着潜龙卫的情报,夏鸿对于李御的遭遇很是清楚,对于那潜在的威胁也是十分忌惮,杀意凛然,首次提出了一个建议。
老首长曹雄微闭起那对锋利的双目,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夸父的背影,不管这个年轻人如何的锋芒毕露,他都有着一个截然相反的感觉,这个年轻人没那么肤浅。
突然一阵沉闷的声音传来,富有战斗经验的他们知道敌人又开始冲锋前的火力准备了,都很默契地低下脑袋、伏下了身子。
感觉到林晨那略微有些暧昧的眼神,赵伊娜甚至怀疑,这货压根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她的老师。
这样的换线操作,不管完成地多利落,肯定会或多或少地牺牲一些兵线上的经验,对solo局的发育而言,可以说是损失巨大了。
这种东西本来应该是用玻璃杯的,可惜,侯府没有这种东西,所以只能用瓷碗。
看着他沮丧着脸,就知道心情不好,但是呢,到底怎么不好就不知道了。
刚刚怀里留着的糕点没有很认真地放,所以被他拉了一下,竟然掉出来了,落在地上,摔成了三半,而且因为开春了,土地上都比较松软,沾染了不少的泥土。
奥汀将尤格德尔西鲁的心脏插在了胸口,挺起了胸膛,表情如同在瓦尔哈拉初见时的那般傲慢。
萨尔的喉咙中突然冒起了眼,,这名首席顾问的话,一下子伤害到了萨尔,萨尔想给他一拳头,但这并没有让他是失去冷静。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口号了。
还是有点难,今天贝尔萨可以安排了马斯切拉诺,马斯切拉诺就像是牛皮糖一样牢牢的黏在斯内德身边,后腰位置,怕什么,施魏因施泰格自然会去补位置,长久以来他们有这个默契,这点不需要太担心。
回到营地中的奥妮克希亚第一时间去河流中清洗身上沾的血液。李察则见到了约希萨。
洛奇摇了摇头继续走着,走到了一颗树的边上,沙沙的声音响了起来,洛奇扭过头,菲娜出现在了大树的后面。
燕鸿飞怎么可能前一刻还跟她你侬我侬,次日起就将她抛到了脑后呢?
万秋太瘦,撑不起衣服,松松垮垮的,看上去裤子马上要掉下来。
现在自己父亲刚刚出事不久,如果不符合资质的话,肯定也不能帮。
邺城与濮阳之间不过二百里,无论调兵遣将还是筹备粮草,都是一件极容易的事。
外面巡夜的兵士尽职尽责,敲着金柝走过,时节临近五月,哪怕是夜里也已经不算很冷,因此睡出了一身汗没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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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魂玉
当然,王俊杰同学没有想这么多,他虽是觉察到陈晓峰言谈间的变化,却没有前思后想其中因果的必要。生活是自己的,如果时时刻刻都要去考虑别人的看法,那他这辈子肯定要累死的。
这一切暂时告一段落而已,没有彻底结束,后期的影响还在扩大着。
“师兄,那你上次是在那得到神位的,他又是怎么被你得到的。”前面的男声说道。
沿着街道前行,隐约地他感觉到大会镇似乎过去有点儿不同,但是究竟是什么不同,一时间却又没法说得清楚。街还是那昔日的街,人流依然是那样的人流,究竟是啥不同?
战舰上的几年,任曦、秋姗、魂馨、明凡的境界和修为倒是大有长进,这自然归功于这次神位场、怪兽星球的历练,当然更归功于南宫平给的材料和一些修炼办法的指导,到宗门前夕,她们都晋级为中位虚神了。
上官弘烈一把钳住凤于飞的手,俊美的脸上满是玩味儿的笑意,“本王不会‘滚’,要不你来试试。”说着,便要拖凤于飞下床,丝毫不在意她那因疼痛而拧在一起的精致脸庞。
李秋水呆呆的看着曹子诺手上的九阳内息,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从人员架构这些方面来看,实际上这所谓的分公司更应该称为子公司才合适一些,不过中通集团各省的分支机构的的确确只是用分公司注册的,这其中的缘由该明白的自然明白,不明白的就算知道这个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而在星空中的杨峥,本来以为承受了这一击之后,就能打击到对方的士气,让对方乖乖的出来投降认输,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拼死抵抗。
听着杨可怡的话,杨慧清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但愿,仇恨不要蒙蔽杨雪的心,那颗纯真善良的心。
一双阴沉的眼眸深处,有着发自内心的讥诮。其实,不止是在讥笑陆北痴心妄想那么简单。
贝哲说话之间也是浑身微微颤抖,只觉全身魂力无处不在燃烧,周身每一寸肌肤尽是针刺般的疼痛,万蚁咬啮一般,一时竟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当然,也还是会有一些公司继续受次贷危机的影响。比如通用汽车公司,就在之后的6月1号破产了。
花婆子差点当初就要碎了自己满口的牙,没想到那个瘸子大山竟然把她的心思猜的这么准,还在郭家祠堂里当着郭四爷的面挑唆了老三炮,不但让她无法继续从老三炮一家人那里继续得到好处,还被老三炮狠狠的给揍了一顿。
在海马骑兵冲到之前,先是一股近两米高水流涌过,这是之前巨浪崩溃的余波,还好崩溃地点是在两百米以外,加上呈圆形扩散,不然怎么可能才有两米不到高度余波。
向前钱奔的许云稍稍抬头看着挡在前方,那延绵十几米宽的‘城墙’,这个战术对方应该早就想过了吧。
辛家一向在青州城纵横惯了,就算是青州城执掌城卫军机的城主府,辛家也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若是寻常人,看见他们穿的这身衣服,怎么也要给上几分薄面。
杨可怡不再说话了,她知道这件事情把杨慧清气坏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放下生意专门赶回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后面那些黄鼠狼铺天盖地的尖叫着,在雪地上穿行的时候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那种场面,那种声音……简直就是梦魇!相信经历过的人永远都无法忘记。
外围蓝色能量越来越太强,又受系统钳制,沐伊调动不出体内魂力,如困兽一般挣扎半晌终是力竭。
再说了,韩鸦想得周全,他却不知,世人心易变,陆家父子现在看起来的确不错,可那也不过是因为韩鸦足够强!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
他自问对战张云,他已非常认真对待,却没想到,还是远远低估了他?
我们见到的这位,看衣着,当时明时就已被斩首,可惜困于阴山,无法往生,于是只能日复一日的坐在那里缝自己的头颅。
“你不怕吗?”温煦的微风吹过来,身子终于不再冰冷僵硬得不能动弹。
明月听闻蜀山仙门的变故,看凤倾城一脸哀伤的样子,顿时惊呆了,一双美目中充满了不安和担忧。
“这样的猛兽,要是放在战场上,绝对是破点的利器!”不少将领心中有了这样的感慨,可场上这两人都不是他们能够考虑的对象。
其实,像她这类已经习惯了腥风血雨的人,还真的过不了太为平淡的生活,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所有光芒,都被埋没掉了。
第一次来到别墅的三楼,这里被装饰的很朴实,既有高贵的淡雅,又有耀眼的奢华,四扇绿色的琉璃窗,把整个三楼都笼罩在一片青翠之中。
朝会最后也没有出什么结果,所有人都各怀心思,想着是否能从这次的动乱中获取好处。
就在这时,周围的空气直接就凝固起来,那些鬼魂全部被定住了,鬼魂飞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一些元婴老怪,在寿元到了尽头的时候,就喜欢用安魂木来打造棺椁,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将元神孕养到巅峰状态,然后夺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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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火龙烧仓
江意涵和秦寿一前一后走进了旦元大酒楼,在上楼梯的时候,秦寿尴尬异常,没想到江意涵特意回寝室换上了纯红色蕾丝短裙,黑色的丝袜,搭配着红色高跟鞋,这不是自己喜欢的标配么。
这回轮到惊讶的不是其他人,而是独孤凌梦和独孤凌韵以及原本以为了解她们计划的独孤凌和韩瑞枫。
确认江苗儿无事之后,江逆流这才抬头把目光投向叶枫,不禁眉头一皱,发现叶枫对面的叶子轩等人,个个面色不善的盯着叶枫,明显的来者不善。
台下的观众听的一怔,随即刷的扭过头,望向了道上区,望向了正商区,甚至是望向了子弟区。
秦寿深深的望了马阳一眼,寡头毕竟是寡头,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长远。
第三天的时候,张远的机甲机架零件全部打印完毕了,只剩下三大核心部件还没完成,他先开始组装机架。
当所有人走之后,她也从地上爬起来,我以为她要跑,我在对自己说,如果她敢跑,我就在这里面上了她,但她胆子挺大,跌跌撞撞走到我身旁坐下。
没有办法,明明是很遥远的人,突然不断跟她讲如此深情的话,再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
一股强烈的不可抑制的痛苦袭上心头,仍旧在空中飞行的马特用尽全力转过身体看向身后,结果他就看到了一个冒着滚烫热气的暗红色的巨坑,喷泉早就无影无踪,喷泉附近的人也全部失踪了。
全场众人听的一愣,气氛登时变得古怪,就连早已石化的徐希和张琪等人也缓缓回神。
他的手都有些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还好不影响动作,他轻轻的卷开蕾丝边,然后疯狂的念着非礼勿视,麻利地往患处抹去。
前方,一大波的妖狼不知被何人砍死在地,不知是匆忙,还是不屑,一地的妖狼都没有被挖去妖核。
“都是天级极限,为什么哥哥的实力,比我还强?”蓝山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这下雨天是上山也不容易,山路泥泞再加水势,步履维艰。抬着棺材的大汉们喘着粗气,昌叔那个老港农早就不行了,这会儿只能扯着大山的衣角,生怕自己就会跟丢。
姜逸现在修炼的神通,都是青龙教的,也是现在几乎已经失传的神通,这些神通原本的拥有者,都是一些散修,所以,现在的门派,几乎是没有谁会这些神通。
放眼偌大的红石城,拥有空间指环之人,恐怕也寥寥无几,这等神奇之物,蓝枫只在古籍之中见过,而纯元境的修为才勉强能够施展的秘法,蓝枫更是闻所未闻。
宁菁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说完径直走了。男子连忙追了上去,临走时还狠狠瞪了叶风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和宁菁说话了。
“吼!”巨蜥发出胜利的嘶吼声,口中散发出的恶臭让不远处的陈静想要呕吐。
“姜逸,你疯了,现在吞吃血丹炼化,万一时间来不及,你可是要死在这边的,只要这个过程被打扰,那么,后果就不开设想。你能保证有足够的时间吗?”青龙对姜逸这种大胆的做法还是有些微词的。
好在谢冰老师的卡仪是开着的,听到李牧的话急忙联系了学校里的其他人。
齐国宫殿经过半年多的修缮,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以前的样貌,只是一些细节因为资金原因,没有修复,大体是没有问题的。
里,我都会为你祈福,只要你记得,还有一个我,在默默的祝福你就够了。”柳月残悲伤的喃喃说着。
凭借他那一只拿着暗黑色大刀的右手,就足以灭杀他遇到的所有远古种族,血殿和通古联盟中人。
此时的她,腰盈盈一握,唇薄如桃花瓣,美眸若雪,冰洁澄澈,盛世惊颜真的让人有点移不开目光来。
随即只见项楚脚踩八卦,在原地留下层层虚影,一股刀意猛然绽放开来,那些黑铁军军士手中兵器纷纷别这股刀意影响偏离原本的方向。
“没想到堂堂定城王竟然也行走私之举,此番人赃并获,你有何话可说?”慕容孝隽勒住胯下战马的缰绳,一脸怒容地盯着定城王。
两人继续赶路,这会来到一个馒头铺,两人走了一上午,肚中也饿了,当下两人找个空桌坐了下来,叫了几个馒头,一碟咸菜,吃了起来。
“当然,请!”火色红发老者指着一旁的寒水潭,满脸笑意的看着唐新师徒三人。
洛师暗中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个男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东西,而且实力比他高。
“可以,我愿意回答你所有的问题。”赵玉凤抓起刀子叉子,大口大口吃起蛋糕。
“合作?我和他有什么好合作的,你就说我不在。“不是魏锐看不起少年人,只是在他看来一个和痞子无赖为伍的家伙并不可靠,谈合作也八成是来坑蒙拐骗的,所以他毫不客气的给出个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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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够胆就下来
黑峥毫不隐瞒的说道,最后冲着罗平等人询问起来,语气之中充满了怀疑。
“势力!”眯着眼睛,铁木云有种特别的感觉。这里是势力很像前世的那些黑帮。“话说自己做个老大也没什么不行的!”心里想着,铁木云并没有立刻回答侯举,而是故作沉思。
赵静觉得里的一切能见证他们的爱情,虽然楚风的想法和他并不一样,但是有这一个瞬间已经足够了,楚风觉得这里的景致如果存到相机中就失去了他鲜活,楚风喜欢这种感觉,慢慢的他居然在这片草地上睡着了。
柳玥喃喃自语,随后……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天翔大厦,那张冷漠而美丽的脸庞上罕见地流露出了几分伤感。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磐莽准备爬起来时,刺耳的轰鸣声再度响起,这回不再是那种狂暴能量造成的空气撕裂的声响,而是身边的乳白色光团开始飞速旋转,继而缓缓升空,露出下面粗壮而圆润的支柱。
周围各个势力的修仙者闻言,都是露出了震撼之色,尤其是龙门商会的三位长老,更是既震撼又愤怒。
对安凌夕投了个感谢的眼神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拿着剑大喝一声,直接冲上去。
挡住了地狱邪影的攻击,但是没想到的是,她的无影金身在地狱邪影的一抓下消失了。明明有5秒钟的无敌没过2秒钟就这么消失了。
这种情况,就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军队人数,突然减少了三分之一,那么这个军队的实力将会变成怎么样?
虽然她乃是至仙强者,可是却不精通炼丹之道和医道,所以之前一番检查,并没有发现仙丹之内的毒素。
叶灵君看着舜奕南也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怨气,于是在他分心的时赶紧抽离他的大手,猛地踹了舜奕南一脚。
但随即又暗暗恨道,待本宫登位后,一定要杀尽世间修道人,再不济也要给他们戴上紧箍咒,免得为祸人间。
他现在很是得意,想到果然这天炎还是他们慕容家的,他姓慕容,牧胜是个外人,父王哪有不帮他帮个外人的道理。
开这里。」说罢,叶灵君画了两张隐形符箓,分别贴在了二人的身上。
甄诚看了看米游钱身上的昂贵西服和名牌手表,对这个名字表示深深地质疑。
由此推断,这草根很可能是一种中药材,宁向东知道槐树花和玉谷草都能入药。
待其离都之后,更是马不停蹄地上了十几封奏疏,以‘滥杀朝廷命官、私会地方镇将以及阴结江湖怨客’等诸多罪名弹劾夏侯淳。
“呕!”姬云一落地立马干呕起来,哪怕是见过尸山血海的姬云,也经受不起那气味的摧残。
常安脸色变了变,“唐夫人,这船我们不能坐。”语气较为严肃。
江渔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死了,在阴曹地府里被迫嫁给了一只鬼,婚后遭到百般虐待,吃不饱,穿不暖,总之就是各种虐待。
声音异常的激动就好像一个破产的人买彩票中了几百万一样。或者说买彩票中了几百万的人都没有此时的叶子欣那么高兴。毕竟这样的一个消息,也就意味着自己从病魔的手中夺回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巨大的白色流光,划过黑暗的星空,消失在了远方。
肖林看清楚情况,这才舒了一口气。不管他们来干嘛,只要不是来抓他问罪的就行。肖林赶紧出门迎接四人,四人一见肖林,脸上都是老友重逢的笑容。
其实云天成还真的是在不久前突破到了丹玄九品,而这还得益于那地下火脉的火晶矿,自从发现火晶矿后,云天成便是进入火晶矿的中心修炼,疯狂的吸收着火晶之心中的玄气,他的实力才终于突破到了丹玄九品。
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可是这没有水汽就形成得到劫云这真的是太厉害了。
谁知这个战场的奇特之处不仅如此,更让姜陵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他为什么把自己送来神域呢?天君想到这里立即冷静了下来,意识到情况似乎算不得乐观。
柔雪想起来之前谦雪发动[手札断杀]时双都丢进墓地里的卡片。
所有人都听出了弧月空在刻意避开话锋,隐瞒自己的身份。因此,关于他身份的问题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我赌气一样的离开他的办公室,出去之后,却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但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跟他共处一室了。
他仰起脑袋看着“殷宁”,而“殷宁”也正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一个自然是花容澜,付昕难得从他脸上看出了“不耐烦”这三个字。
几分钟后,两人又重新走进了审讯室,黄静也吃完了泡面,旁边的警察重新给她戴上了手铐。
就这样让她走了?桃花瞪大了眼睛,芍药也张了张嘴,想说就这样白白让她走了若是又和之前一样反过来咬人怎么办?
这倒是奇怪了,莫不是真的有人一直在顾府的外面转悠,清浅想了想,让芍药先出去一会儿绕道后面的围墙从后面翻墙进来,顺带和院子里面的人都说一声自己已经往琼玉院去了。
“怎么了。”清浅迷迷糊糊地从梦里面醒来,这丫头脸色不好,估计是没有拿到药。
狗子可是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长大的人,现在又根本不是人类怎么会怕阿忠的拳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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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送你滚!
定下坐标后,林欢身上现出一道白光,接着他的身影就变得虚化起来。
“我和他们不会有什么联系的,只是有一位朋友,有因果要去做。”李少凡笑着说道,这一次恐怕他就不用出手了,看着金光仙出手就好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要形势逆转过来,苏宛白这一次不仅没有丝毫的损失,反而会增加不少人气。
短暂的发呆过后,让所有人焦急的眼神中写满兴奋和炙热的光芒。
毁灭之门……难道核武笼罩还不算毁灭之门吗。也是,相比起核武来,这外星人的尸体更像是毁灭之源。
而且不是单独哪一头妖兽是这样,那些离奇失踪死亡的妖兽全是这种情况,当即引起了它们的注意与怀疑。
联想一二近来仙魔洞与万灵联盟的合作,就不难想到这个结果了。
九幽王虽然没有崛起,可是他以一敌六面对六位封号不朽陨落之事已然是大千世界中一个无法超越的神话,用虽死犹荣来形容亦不为过,只是谁都没想到原本一个应该死去之人竟然会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当然了李少凡知道她们也不会对自己这么做的,不为别的,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上加持了红云老祖的道果,鸿钧道祖都不敢动自己更何况是他们呢。
“休息会吧,接下来是有梦战队和天风战队的比赛,跟我们没有关系,不需要观战了。”慕青青走到叶天身边说道。
特蕾琳卡气的面色发白,她无法想像卡莫斯王国居然这么无耻,他们所谓的“帮助”居然就是对迪伦王国落井下石。
顾亚婷噗嗤一笑,只好摘下墨镜和口罩,当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整个演唱会现场炸开了锅,一轮声一波又一波。
而现在墨家城中竟然就有,而且还是伪装藏匿起来的,一想到这,他就有些毛骨悚然。
挑战场地上欢呼声掌声一时之间爆发出来,大家这下全服了,不论是法国人还是俄国人,不论英国人还是犹太人,都服了。
谈不上什么气质,李凡只是觉得辨别这屏风的年代实在太简单了,就仿佛1+1=2一样,自己知道等于2,其他人非得说等于3,那李凡就有点儿懒得和别人争辩了,因为太简单了,不刺激。
妈的,微博明明是明星八卦观摩现场,为什么变成了学术讨论场所?你们怎么越说咱越听不明白了?等等,为啥不公开讨论了?
叶天的这个空间领域还真是逆天,这要是修炼到极致那还得了,搞不好瞬息之间穿梭整个周龙国。
“笑笑!映雪!你们在哪里儿!”叶寒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凤南天,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只是他却连什么也抓不到。
“对了,这储物戒中有其他种类的克隆草,你拿着吧!希望对改善双煞城的环境有帮助!”精灵王子洪递给了叶天一个黑色储物戒,笑着说道。
关于马涛的计谋,在他看来,要是没有墨阴这个院长的帮助,恐怕很难实施。
正在林沁自己犹豫不决的时候,这一直在林沁的脚边的林琴却把双手高高的伸了起来,一副想要抱抱的模样。
日上三竿,太阳逐渐毒辣起来,肆意地炙烤大地,高温驱散夜的微寒,重新笼罩整片丛林。
感受到身后突然出现的炽热高温,萧无锋反手一掌拍出,一道金光巨掌当空浮现,如泰山压顶般落下。
凌衍皱着眉头,冥说的不错,但自己在西南道这边倾注了许多心血,若是不仔细经营的话,很容易胎死腹中,可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去哪找个绝对忠诚而且又能胜任这个重任的人了?凌衍没了主意。
“太后,让朝凰留下为陛下诊治吧。臣先送您回宫休息。”刘元澈对我的意思自当了然,上前来请走了这位太后娘娘。
我看那信上并没有落款,便等着霍雍从房里出来之后,才走了回去。
这身体真的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身体,那强大的力量也可以压制住,让嫣然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嫣然自己还差一点以为自己又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那么,我和自大就离开了。”毒舌对方木行了个贵族礼,方木很好奇在毒舌是在哪里学到的,明明只是个熊孩子。
“福伯,沈姐姐她一定会回来的,她那么喜欢王爷,绝不可能就这样丢下王爷的。”霍雍深信,沈朝凰不会放任靖王不管。
徐城满城戒严,无法出,无法入。我聚集了那些未被感染的人将城里所有的酒全部搬到了衙门。
楚云哪里猜得到徐爽的心思,他现在满脑子的心思就是好饿,要吃肉。
这里面的人,全部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霸道的火焰,然而他们的脑中却是同时冒出了一个词:异火。
为了不打草惊蛇,让王皓将自己的计策透露给苏倩,坏了自己的名声,他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武康颇有些无言以对,你要是给狗下跪我也就认了,就当爱狗人士穿越了。给蛇下跪算怎么回事?狗屁的金龙祥瑞,就是一条白化的缅甸蟒蛇,还是刚刚吃人的蟒蛇。
米修斯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这许天宇看着,干,那就完事了。在这一刻,直接就是朝着这对方的身上一次两次三次的干了上去。
当周良重新恢复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是妹妹一剑将一头暗影狼斩杀的景象。
他这是怕被彤鱼璟十八般酷刑逼问有的没的的事情,选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用打涂山铃来转移注意力。
讨伐西突厥的,朝廷北路大军,聚集洛阳城西门。李九亲临城门,安排出征仪式,为苏定方践行。武康和三百保安,编入苏定方卫队,聆听李九教诲。
对此,剑灵儿也只能放弃,她看着漫天自由飞舞的法宝,感到一阵心血,至少现在,她能够帮到吴天的地方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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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超级大肉盾
谢知问赫连凤容:“她们回家会很难吧?”遇到这种事,就算在现代都会很难,别说是在古代了。
万劫城居民正暗自纳闷,这试炼空间是何处?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秘境?毕竟传说中的修仙都出现了,再出现个空间秘境也是可以接受的。
秦纮眉头微皱,这队侍卫肯定不会是商人护卫,也不像是普通军士,反而有点像家族死士。当他看清那些人疗伤用品时,他神色转为凝重,他们居然用酒精清洗伤口,这是只有阿菀和他们才知道的秘密,这些人是谁?
“我这手表可是伯爵的,上面还有钻石呢,是今年最新款的,好几万,你买得起吗。”赵媛媛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他现在可是偷渡者,公羊胜还以为自己是某个领的人,万一他问起自己为什么没有去献礼的时候,那就不好回答了。
他心念一动,就入了试炼空间,这是一个茫茫草原之上,四面不见边际,蓝天白云,还有随处可见的动物。
“那朕进去瞧瞧。”卫离墨直接道,他不看一眼,就这样走了的话,总感觉心里不安心。
但是现在,兽王若是想要登上万族之王的宝座,最先不答应的就是五大种族。
林建海见只有陈宋一人过来,心中难免失落,不过想到这人至少是周云昌的徒弟,将来的成就可能不会比他师父低多少,也没有太多的轻视了。
汉海无涯是跟着闻苍语学了几手查看自家气运的法子,神机无双的手法却是与他不同,竟然可以查看其他势力的气运之力,虽不如师丞那般可以查看所有人的气运,但在不懂此法之人的眼中,那也是相当不俗的能力了。
这种火焰,即便修魔之人,都不敢随意靠近太久,否则会陷入暴躁,发狂,甚至自言自语,失去自我。
涅盘境高手基本上难以从修界下来,想要从神通境突破到涅盘境也基本上没可能,唯独放开一些的就是神通境高手的力量释放。
而至于他真正的计划,便是想要催生出大量的强者来,青龙市并非是寻常的城市,在更高的阶段中,寻常的普通高手是没有多少话语权的,哪怕是修炼到了巅峰,也不过只是顶尖高手而已。
一时间,刘宁潜等人和保镖们下意识看向唐枫,眼底除了羡慕,便是嫉妒。
毕竟,苟健仁之所以能在第一医院吃的这么开,完全是因为巴结上了刘副院长的缘故,那位对他来说可是大爷,老祖宗一般伺候着呢。
当然,这一切对于唐枫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地球上现目前除了一些自然绝地,还真没什么地方能够拦得住他的。
与魏清儒落在山门广场之上,沈凡便感觉到一股古朴蛮荒的气息萦绕在广场四处,十几根青色柱子排列在广场四周,元纹密布。
杨云华姐妹和刘蝉儿见黄豆满脸郁闷的模样,都失声笑了起来。一时间笑闹声,加上黄豆的抱屈声,不绝入耳。
说罢,云菲菲打出一道法决在残云葫芦之上,顿时残云葫芦飞起来,喷出一道血光,血光席卷而出,径直将某人刻意抛在空中的一件灵兵吞噬。
“好了,你们也不用在逃了,束手就擒,或许还有活命机会!”九圣宫为首一人说道,是为大圣子,实力最强,也最具有话语权。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之后,苏生也走到了翻羽所在的一位中年弟子的摊位跟前。
她怯生生向我伸手,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曾西葵长相很平凡,可是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一双眼,让人看着很熟悉。
听秋水瑾提起,这位高徒好像已经在拉拢各方势力,为自己接任宗主而造势了。
羽翼仙闻言恍然,这周天星斗大阵可以说是古往今来规模最大的阵法了。
“陈升,谢谢你。”罗衫的脸色恢复了一点,对着我笑了下说道。
“最后是蓝梅直接用刀子割脉自杀,才逼迫王大力说出了缘由,蓝梅还是不信,在医院刚刚包扎完手腕子上的伤口,就逃出医院,非要找我核实不可……”宋婵娟说出了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
这个动作非常的累,因为一垫起脚尖,重心便不自觉的前移,偏还要轻手轻脚的,待走到侧殿大门前,我头上已经隐了一层虚汗。
我赶紧深呼吸了几下,闭上眼将所有思绪清致空明,在睁眼时,我发现屋内烛火暗了许多,抬眼去看,轩辕宸依在桌上,呼吸平稳,似是已经睡着了。
说罢,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西瓜见我笑的开心,趴在我的肩头也“咯咯”的笑起来,完全情况之外。
见……还没说出来,就见秦东篱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托腮,一手摇着手机。
宋昱珩喉结动了动,他心中有很多话,可到嘴边,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亲昵的语气听在瑞祥耳中,如五雷轰顶,火花四溅流窜,只想拔腿就走。
锋利的枝丫隔着厚厚的棉服硌在后背上,狗仔大头朝下,一块布一样横搭在光秃秃的灌木丛中。
净空房间里的夏侯羿睡得正香,因为这个房间里有净空身上的那股清香的味道,夏侯羿闻着很舒服,所以才会来这里睡觉的,他还打算以后就跟净空住一个院子了。
封顾翘偏过头,狠狠咬住唇瓣,努力压抑翻涌叫嚣上涌的泪水与钝痛,指甲狠狠隔着单薄的被单扣进手心。
他们崛起的时候固然获得了一些粮资,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本来若是进入以战养战的良性循环,到也不需要为此太过担忧,如今便不一样了。
陈龙能够看出一些门道,金牛入水,整个江河入海口所在的气象,有所变动,原本汹涌如怒龙,此时也变得温润平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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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他一向都这么凶残吗?
“这位兄台言重了。不知这位兄台为什么出言说选第二个呢?”他明知故问道。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这十几天的反复炼丹,姬昊天体内的灵气程度越来越浑厚。眼看就要到了突破的边缘。
就这四千人马就已经折腾了一个时辰,等人马调派停当,日头更加向西,时辰已经到了现在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好在秋天天气还长,黑的晚,大家还有时间。
而李明秋则更不会跟金泰妍说这事了,生怕她从中看出点什么,万一再爆发出什么影响两人感情的事,那就不好了。
随着赫丽丝的话音落下,在赫丽丝的不远处慢慢的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圆形的洞口。
让他不解的是,那十多个战傀居然个个舍弃兵器,直接要以肉身之力禁锢自己。
许潇在演武场的软垫边缘,盘膝坐下,慢慢调整好呼吸,然后开始运转着体内的灵力,修炼御剑术的手诀和法诀。
自从铁铮闪着腰之后开始,他每隔一两日就要外出一次,凌冲已经渐渐习惯他每次喜忧参半的出现在洞府内。
波波先生看着孙悟空连忙点了点头:“有的,你稍等一下。”说着波波先生朝着厨房跑去。
以柔克刚的太极拳就算在国外也被很多人所知,许多的外国人也会向当地的华夏太极大师学习太极拳。
两人本是心志坚定之辈,此刻竟完全将悲痛压下,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救回帝尊了。
“是!”这帮家伙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大熊赶紧复活从地上爬起来,和忍着疼痛的拳手一起入列。
看着围脖下面的留言。还有官网跟贴吧里面的一些言论,赵昊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那人似默默地观察了众人一圈,目光在光游和鬼战身上稍停,微侧了侧首,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即,他的身影化作光影飘散在空气中。
这句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十分震惊,大家也都怔了怔,毕竟这才算是好戏开始,镇府级的势力开始出面为难了。大家都知道古龙部族晋升势必会引来老牌镇府级部族的为难,但没想到竟然是为首的方氏镇府率先开头。
虽然暂时看来李尔针对的是法尔孔家族,但西蒙感觉没这简单。计划到了最关键也就是收官的时候,法尔孔肯定会把其他家族拉入这趟浑水,到时便是一场席卷纽约的大战,重新洗牌的大战。
“才没有,还有我明明是被你给弄醒了。”阿卡莎听了赵昊的话,轻哼了一声说道,同时从被子里面抽出右手,指了指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道。
青微几人居住的地方走出云皇宫之的一座庄园,距离其他的宫殿都比较远,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来呢?
周潮听得说,才闻到了一股肉香,就知道他们将怪物的肉烤熟了,正在要求他们过去吃呢。于是周潮和孙可儿走了过来,看见吕程新和猛汉子在烤肉,徐长虎在擦拭着一把长枪,阿好则在一边想着什么。
找到了7栋213宿室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脸长长白白戴眼镜年轻男子出现在面前。中等身材比略微矮一点点。
我看到台下面的那些人一脸失望,不知是因为身家没有那么雄厚跟不上,还是因为这场世界级的拍卖角逐落幕了。
“煌,你趴到床上去,把上衣先退下,我再帮你擦一次,伤口估计也应该好了”。陈越拿着手里的药对他说道,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被她强行掳来的轩辕煌又气又急,被她点住穴位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抱着跑。
然后祝孟天就再一次被揍成了狗……阿弥陀佛,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世阳,给我酒……”突然,温其延坐到椅子上,轻轻的说了句话,与刚刚那凶狠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在这里跟苏柔发生点什么,不说她醒来之后会不会把我宰了,就连我跟高岚的关系,那也得比黄瓜菜还凉了。
正想着,‘门’口被人推开了,沉重的宫‘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动,光线照‘射’进来,可以看到空气中飘浮的点点尘埃。
“此乃先天阴阳大阵,休要随意走动,否则一旦触动阵法禁止,贫道可是不会出手相救!”火榕冲蚊道人含笑言道。
杨毅没主意,苏菲公主就更没有主意了,只能是跟着杨毅回到了之前的船舱,两人沉默了会,杨毅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没心思继续跟苏菲公主扯淡,他还是很担心福曼和格雷特,不光是担心他俩,还担心洛克郡。
而玖辛奈则是感动,龙飞居然真的在为复活水门而努力着,不惜孤身探险,跟世上最危险的人打交道。
杨眉大仙何等道行神通!除非镇元子真正踏上混沌神魔一途,不然绝不可能与其争夺空间大道掌控。
当然,她心里也是欢喜的,他能陪着,她求之不得,只是,心里压力会大点,因为,在他面前,她总是希望能做到最好的自己。
所以这件事他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因为说出来,也没人会用,没人敢用。
但大部分依旧认为宗狂会赢,一个是级别的差距,另外就是黑莲战体的确有着非凡的战斗力,与普通人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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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我有一策
“对不起,我道歉,不过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卡斯帕是个身材很健硕的男子,不过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见到萧遥心里有些害怕。
三天,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太白吞噬了整个地下空间的鬼气,除了偶尔有一丝阴气产生之外,这地下空间,完全变成了一个美轮美奂的世界。
琅邪在柳道茗雀跃拍掌的时候一把抱住她,出其不意地吻住她那柔软的娇嫩唇瓣。
祖夜,那不就是祖老,叶玄的老祖宗。夏雪的大脑有些发蒙,不敢怠慢,赶忙将老人请进家中;。
是沈‘玉’用他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驱走了她心中的‘阴’霾,让她忘记继母的凌虐。
玲珑想要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紫衣的一角,她死死拽着不放手仿佛拽住了唯一的希望,怎么也不愿意放手。顾朝曦拧起眉,有些不耐,不带任何感情的将那关被她扯住的衣裳撕成碎片,他大步离去。
秀瑶对柳氏道:“娘,改天咱们自己糊个灯笼吧。”家里没有灯笼,平日里出门不方便,没有灯罩,这种油灯别说出门,连院子里都过不去,开门的时候风大还会被风吹灭。
顾朝曦一愣,拿着自己的衣袖就上去细细的帮冰舞擦拭额头的汗水。
可水青族那边可就惨了,不少房屋倒塌并砸死了很多人,很多蛙人受了重伤,一时间惨嚎声不断。
地下室,潘达从一楼某住所找到的暗门,防盗措施想当完美,指纹声音再加他手上那把奇形怪状的钥匙。
最后,这把雷霆闪烁的灵剑,爆发出八色光晕,浩浩荡荡,不可直视。
鲲已经被龙雀重伤,如今玉炎尊者手握飞镰雀羽,可以说胜券在握,但要想以神器杀了它,还是有很大危险,甚至一不留神就会和它同归于尽。
只不过曹雪芹老先生写着写着,写到大观园的时候,算了算大家的岁数,乖乖,贾宝玉已经十七岁了。
根据毕尔盖茨和乔不撕的说法,现有的这颗红宝石就是跟非洲部落的酋长买来的,为了学院传承圣物的完整性,张教授觉得很有必要非洲走一走。
师兄弟二人之间的剑法修为的比拼,给玉蟾妖王带来一连串的伤害。
百器为号,场中之人兵器各异,一者锁链、一个链刀、一者齐眉棍,而再一人,手持将军令,赫然开武,正是掣风玄武●玉梁皇,枪围一展,竟是以一敌三之势。
这是很难的事情,就像现代社会,很多人讨厌贪官,但若说起自己要是当官,大部分都会说,老子当官也得先贪个三年,这些人憎恶贪官,并不是因为贪官有多么的罪大恶极,而是自己没有成为贪官的机会罢了?
虚浮在双方阵型中间,滴溜溜地乱转。其中仿佛内蕴一方天地,正是峨眉护山大阵镇压阵眼的至宝:先天一气太清神符分化的一道幻影。
“没想到,卢卿家却也是这沙盘推演的高手,朕看卢卿家的攻守,似乎对这沙盘推演极为熟捻?对着排兵布阵也相当熟悉?”杨改革评判过了洪承畴,又开始评判卢象升。
“这……”猪妖忌惮的看着自己的这位老友,没想到他已经落下自己这么多了,而自己竟然还在这为这点成就沾沾自喜,看来自己已经忘记了以前的那种苦修的心态了。
实际上这个时候,军区的一众大佬们都看着这一幕,本来,凌风的身份就很特殊,加上楚老亲自坐镇,希望在楚家军出手的时候没人阻挠,但是凌风这话一出,所有的大佬们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楚老。
奥匈帝国瓦解,奥地利只剩下二十余万军队,无法支撑接下来的战争,约瑟夫一世不得不向协约国投降,宣布退出同盟国。
“什么?”那人几乎要脱手的玉瓶赶紧收进了怀中,刚才那阵沁人心脾的丹香传进鼻中,他几乎可以断定,这瓶丹药星级不会很低。
“不用了,我没穿衣服,就这样挺好的”穆冰脸色一红,把手机对准了天花板,现在看上去连整个脸都不想夏阳看到了。
凌风却眼神中神光闪烁,他好奇的看着这座神山,压根就没理会这两个路人甲乙丙,而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说完,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同样染着黄毛,不过脸上却露着一丝犹豫之色的青年。
死亡之气如今的重量对他们来说刚刚好,就算再强一些也能接受。
哪怕他们已经知道了古凡的事迹,却依旧感到不屑,能通过考核大阵又怎样,那并不代表战力高强好吧,唯有火天凌脸色怪异,却又不敢说什么,他最怕让人知道自己打不过古凡了。
突然体内传来一声轰鸣,然后高沐错愕的发现,自己竟然突破了。
至于以后有可能面临范满厨后代的报复,杨昱相信,除非范满厨后代中出现惊才绝艳的天才人物,否则在同一起跑线,自己绝不会输给几个土着。
不过这个苍虫世界由于自己之前找到的那个已经消失的大世界有什么联系呢?
这里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杀了人,就是青阳门,也保不住他。
其余人想了想,觉得可行,叶殊瞥一眼慕容秋敏,见她递了个眼色过来,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也答应下来。
他打算进行十分有效的整治,搞懂了这一点后,再弄相关的办法,也都将会强大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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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都喜欢跟我赌?
夏元在周家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夏元就直接做好准备去拜访白家。
而沐秋看到一片迷雾的地方,是设了禁制的,共有三层禁制,等沐秋的修为达到元婴期便可解开第一层禁制,那里面有一座灵兽山,到时便可抓一些灵兽签订契约,让灵兽为自己所用。
秋华峰下,山道间,阵阵煦风从山道下方吹挂而上,带起几片落叶,沿着山道滚动了起来。落叶飞散,现出山道中间的四道人影。
屠夫人在听到这位楚大师竟然丹器宗时,她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了。
想起老友在战场上奋勇杀敌,铁甲银枪的飒爽英姿,再看看眼前狼狈不堪,贪生怕死的赵家后人,田将军不由得悲从中来。虽老了,但依旧挺拔如劲松的身躯,忽的变得佝偻。
楚昊天这句话可是给吕青源问住了,这不远有多远,他又哪里会知道。
“相信我这个笑话我只对你这位美人说过,剩下的人腰围没有低于八十八的。”夏元坏笑着回道。
所有人听到他们的话,选择沉默,这两日来他们能够活下来着实是侥幸,然后杨浩率先说话。
楚昊天虽然在外人面前睁眼说瞎话那绝对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是到了自己老婆面前他就口痴了,媚茹娇又如何看不出。
周森面色凝重的盯着眼前的一片火海,眼神中充满了震动,杨浩使用的烈焰破空斩的威力丝毫不弱于他。
“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什么都晚了。”可笑,便是穿了防疫服,也并非能完全防备的。
“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说完这话,那婢子忽地屈手成爪,直直朝平安胸口掏去。
皇帝坐拥天下,手里横断八荒六合,轻轻的咳嗽两声传出万民宫都将化为雷霆咆哮震得天下惊惶。
“父皇,云帝已同意孩儿迎娶云国五公主为妃!”顾凌玟说到。他们婚期既定,也是时候随上大礼,送过去了。
“可颜扶苏已经看到,我担心自己已经暴露。”汐儿有些犯难了。
左右大殿终是轰然坍塌,激起的鎏金琉璃瓦漫天飞舞,红漆房梁也颇有折戟沉沙的味道,里头的纤尘不染的石板亦是裸露不堪。
作为一个有颜值的漂亮妹子,她平时也经常被一些无聊的男人所骚扰。
那黑袍人缓缓地凑近风铃兰,他地面部被黑色地星屑遮挡着,就算靠的再近,风铃兰也看不清他地面貌,但她却能清楚地看到,他垂下地发尾上,绑着一颗玄色地坠珠。
周末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笑意,眼神也变得更为坚定。
只见众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均摇了摇头;济慈院百姓不多,大部分都打过照面,也都互相认识,若是有陌生面孔,不用一个时辰,全院上下就都知道了,哪里还要到现在。
当时,周懿正在给世翁诊脉,听见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略停了停,片刻之后又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在世翁指尖扎了下去。
严曷此番已有除掉他二弟的打算,所以斩草必除根,命人一路追杀。
光羽之剑,贯穿过食人魔的身体,食人魔感到了痛苦,并因此身体踉跄了一下。
“额的个神,吓死宝宝了!”她突然后知后觉的感慨,刚才差那么几秒她就挂掉了。
“我家孩子从去年开始就自己开公司了。”仿佛显摆一样的陆涛老妈直接就透了底。
隐藏身份是必要的行为,常风和秦炎的资料在军队内部也保密性极高。
当日晚饭时,周懿再看唤奴已是别样的目光。那唤奴天生爱闹,免不了又拿周懿取笑,周懿乃恩怨分明之人,话语之间都尽显敷衍之色,这倒让一旁的慕容雪看得毫无头绪。
不过换句话说,如果对方的能力只能在雪天使用,那肯定强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毕竟平时不能用就是个很大的代价。
接着,达里娅的手指往旁边那张牌移了一下,又搭在上面,没有动弹。
龙涛也是心中暗凛,王薄不愧是声威犹在李密、杜伏威等人之上的老一辈高手,不用特殊手段的话,要杀他也不是三两招可以办到的。
绣花鞋上山来的时候,也和“大鼓”一样,带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董荼那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他没有想到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要是没有谋划这样的计策,那么金环三结也不会孤注一掷。
“大师,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这次能不能跟凤炎大人成功定亲,可就全靠你了。”客人激动的说道,对李末的称呼都从老板改成了大师。
两人穿过长街,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座府邸前,匾额上刻着商府二字,正是商府。商正带着姬凌生径直入门,府内豪奴无数,镶金嵌玉,和天下第一富这个遭人妒忌的名号也相配。
旭日东升,几片红艳的朝霞托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如一尊神明在远方的黑暗中睁开了眼。
其他人是忙得热火朝天,没注意,李末倒是知道了,但也不太在意。
三人现在一致的都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而离开的关键只有湖底。
“黑色面具,黑色衣袍,你们是打伤我师叔的人!”王云嫣心头一惊,看到打得众人出其不意的面具人,恍然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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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又开始搞事情了
突然,一个令李阳讨厌的声音传来,不用说,正是那个苏明,李阳抬头看了一眼,见围着包厢中间的桌子,沙发上坐了一圈人,苏明张燕也在其中。
白猫整个身子都弓起来,发出娇羞的叫声,顺从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把这些连起来一看,越欣欣感到胆战心惊,大舅背后的组织,拥有一定数量的修魂者,还豢养鬼修,不仅实力强大,而且插手世俗界极深。
毕竟这个铁矿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巧合了,不南不北的,正好处于夏国镇海城和高句丽元山城之间,虽然中间还有数百里的缓冲区,但是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容易再次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
陆玲玲连忙去找两人问情况,两人知道有三次黑镜头后也很惊讶,但他们根本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关闭过这几个层面的监控探头。
时至今日,她已经是四极天巅峰境界,实力不用眼界不同,对大罗天的感悟自然不同。
这时卢氏兄弟中的老大卢兴就跟在江天身后,不停向江天提醒道。
连衣裙的黑色把她本来美白的肌肤衬托得更加洁白赛雪,既炫酷,又耀眼。
秦东山顿时瞪起眼睛,无奈庄家、荷官、司机三人三把刀围着他,他硬不起来。
两种心声几番角逐之后,他心中的杂念全部退去,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又在拜魂阶上坐下,再次参悟起来。
晚上,阿吉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想事情。想一些他想要忘记,也希望被人忘记的往事。所谓往事自然是过去许久的事情了,可是他现在去回想,却依旧鲜活。睁着眼睛一夜天明,阿吉也不晓得自己要做什么。
底下的人一看,都是一愣,这一堆东西可是杂的很,乍一看,还看不出名堂来。
整个启雷城的人都隐隐听到了这个声音,无数人心神震动,环绕全城的朵朵云霭一阵激荡。
刘青山一点也没有客气,打开门,上了车,就坐在刘老头的身边。
在并无特殊情形时,叶殊就带晏长澜行船于海上,通过之前所得消息,四处寻找那兴风作浪的海兽,与之厮杀,既磨砺剑术,也为打磨自身的气势。
陆争听得十分仔细,他很明白,这实则是属于剑修的一桩大机缘,恐怕即便是一些大宗门中的弟子,也根本摸不到边。
没有飞机没有汽车,靠的是马车,再加上路面坑洼不平,刘青山宁愿骑马。
这一刻,刘青山开着房车,驶上了南下的高速,思青这孩子醒了,好奇的在房车里转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手里拿着一袋零食,吃得不亦乐乎,还不停的提问,嘴巴也一刻不停,孩子嘛,天生的好动,除了睡就是调皮。
将北地置于治下,石慧并没有急着进攻朝歌,而是开始稳定北地的建设。不同于原本的诸侯分封,石慧以城为点,辐射四周建立郡县。将原受教于九思城的百姓派出去传播他们的新知识和新技术。
跟周母打过电话让她晚上把玉佩送回来之后,周泽楷又去了古玩一条街,这个时间,相信那赝品的玉佩,应该就已经做出来了。
墨羽飞身躯顿时被激射而出。离开了观海的身躯,被弹出一丈来远。
大堂两侧摆着椅子,这是给朱厚照兄弟坐的,但是不是两把,还有第三把,就在朱厚炜对面的下首。这不禁让兄弟二人猜测今天还有谁要来。
“她怎么会……”花靖丰眯起眼,捋着山羊胡子。这是个习惯性动作了,只要一想事情就捋胡子。
警告处分后,两人老实了几天又继续逃课,结果在接下来的补考中挂科四门,累积挂科达六门,直接被学校开除。
龟仙儿激动下,正想开口间,一见姑父的举动,欲言又止下,只得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两拨人一方是海盗,大约100人出头,一方是百洞山山贼,大约200人不到。这伙海盗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往岸边跑去,准备登上海船跑路,而山贼呢,则是原地看着,也不动弹。
在别人的呼唤声中,张睿从沉睡中醒来,睁开眼的那一刻,他感觉浑身乏力,头晕脑胀不说。还伴随强烈的饥饿感。
若不是出现了向沐阳……现在父亲,恐怕已经只剩下一堆森森白骨。
说是午睡,其实花未央根本就睡不着,一直在发呆。夏琉璃和秋若萱的举动就像一块大石,砸进她的心湖,怎么也平静不了。
包管只是知道,任何人敢拦着第九部门的人,完全可以开车撞死。
可是下一刻一阵冰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让她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但是她刚一恢复清明,就看到前方一只手直直的探向了她手上的一枚玉戒,这玉戒赫然是一件灵魂攻击的防御灵器,而这只手的目标则是这件灵器。
萧阳确实杀了人,但也没有违反峰规,这样一来,确实很难处理。
“这个,大伙饿了,先吃饭!”苍云总算下了一个让众人接受的提议,在马老板的张罗下,派出上百人,沿着来时的破洞出去,搬入大量饮食。
苍云盘腿打坐,任由内力从丹田升腾,按照自己意念中的经脉运行。
其实林薇薇要是想看的话,神识一出,就行了,但是林薇薇没用神识。
萧阳那等人物,肯定是某位不出世的家族子弟,而且,并非飞星城人,万革这位二阶灵王,哪有教导他的资格。
虽然被一个老人叫星哥,让他感觉有点瘆得慌,但也总比叫“您老人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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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图谋美色
宫少顷一直昏迷不醒,虽然在花药辰的调理下,气色已经红润了许多,不过身体流失的血气太多,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彻底的恢复。
他们在地狱门那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好处。倒是每次有什么要送死的事情就让他们上。这种生活其实他们早都已经厌倦了。
“没有。不许你再乱说。”突然霍霆一个转身,紧紧将庄轻轻的双手握住,然后突然他一个俯身,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她的脸颊,再慢慢往下,终于印在了他思念已久的红唇。
而且她的想法却也和霍远震不谋而合,如果可以达到陆霜霜的目的,那么霍家的势力将会增加一倍,连陆氏也会俯首称臣,更何况伊甸园计划也可以正常运行。但是想要霍凌峰和庄轻轻分开,这点却十分困难。
“老婆!”霍凌峰的声音很轻,就好像一个充满了诱惑力的潘多拉之盒,等待着自己伸手去打开一般。
“我的确是废物,我的确身无玉气,那又如何?只要我想,依然可以杀你。”夜紫菡嗤冷一笑,虽然在这个玄幻的世界,她没有先天心玉,但她还有前世的那一套。
皇上看了井清然很久,井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让他看着。
手中那本红色的本子还真是刺眼,就这样把自己给嫁出去了?总觉得好像不怎么划算呢?
也就代表,面前的男子,是皇族中的一员,不论身份是什么,这儿,是他的地盘。
“姐姐刚才问你的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我乘胜追击的问道,因为我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
方圆数千米的范围,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了,房屋建筑之类的,全部都化作了齑粉,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一层层的拨开,莫同声隐约中意识到这些事情的发生绝不是那么简单,不过却没有说出来。此时,离忧的一番话自己倒是将信将疑。
她现在听了宁宁的回答,只觉得哭笑不得,这是神逻辑吧!真不知道宁宁为什么会这么想。
祁思闻今年22岁,现在在部队里当兵,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请假赶回来的。
她缓缓坐起身,眼睛还略微有些肿涩,将脸枕于双膝间,她有片刻的迷茫。
她一如从前般的细心替他更衣系带,然眉间却已不见了那抹让他留恋的温柔。
如果继续下去,将会无法想象。甚至于,姜桓云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一尊域主级人物的崛起了。
暖暖,她还是原来的那个苏暖暖吗?在经历了那诸多的事情后,她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再也回不到先前的单纯无忧了。
“哼,说说看,我倒是想知道你凭什么?”雪姨此时做了鬼,话到时比以前多了不少。
一个月后,流感退去,李大春开始意识到,夏明苏的决定有多么的明智。
王中华和柳月月回老家了,所以苏家私房菜馆是不可能让他们接手的。
兰觅怀着虔诚的心,注视着粗壮的树杆,不一会儿,兰觅看到老爷爷的眉眼从树杆上冒了出来,虽然他没有说话,但那的目光是那么慈祥,温暖,包容,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兰觅在偌大的如宫殿一般的房子里走了一圈,走到伏觅的父母房间门口时,兰觅顿住了脚步,兰觅用手推了推门,好像锁住了,没办法打开。
国师觉得兰觅就像一只滑不拗蛷的泥鳅似的,两人又打了几百回合,国师的气血越来越不稳了,突然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来。
而这次,原主又是纯阴之体,连鬼都窥视这样的身体,该说自己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差呢?好像这样的体质走到哪里都是那些坏家伙的香饽饽,走到哪里坏人发现了都没有好果子吃。
阿诺克走到莫林身边,伸手搭在了莫林的肩膀上,微微叹了口气。
“你…难道不用去上朝么?”他有这么悠闲的时间在家陪她睡觉么?
而南宫凌月的身边躺着的是那只狐狸,估计是被打击到了,狐狸显得有些颓废。
他手中变形金属变成的匕首,这时候正连续的划动着,可始终刺不到藤条的身上,反而是时不时被藤条在身上抽上几下,甚至偶尔还被对方缠绕上身。
“泉河镇的镇长是叫孟宇?”郑楠对这些东西并不知道,没想到,这个孟援朝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人,看他着装名牌,佩戴名表,是一副典型的爆发富形象。
华丽进击却没有表现出开心的样子,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表情十分复杂。
叶华知道,如果自己这边顶不住被杀掉,由莉亚和丝沫沫那边就会进入2对3的局面,必败无疑了。
擂台上,王天刚才所展现的冲天煞气,周秀娜又怎么会看不到呢?
所谓技多不压身,还好无忧兄没有嫌烦放弃哪种力量,要不然今天还真的要遭。现在面对狗头人无耻的激光炮阵型,无忧兄只是稍加思就想到了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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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武学升满
“老王,你别逗了,过大年了,我当然的吃东西才对,我又不是菩萨,不用吃饭。”狼校长哭笑不得的回答。
愤怒的黄翔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他们不敢相信,黄翔居然能这样。
“唉,元峰道长,你就别逗我了,人家早跑了。”狼校长坐下后对着元峰朗朗笑道,“元云道长,你可算醒了,身体还好吧。”狼校长随后又对元云道,他的赶紧叉开话题,要不然会被羞死。
果然,看来运气不赖,林枫和李忠一路上又是面对了几轮银针,顺利地进入了院子深处。
周壹上场前,董浩很是煽情地介绍了一下周壹在初赛中的出色发挥,引来了台下新一批观众的惊讶和热烈掌声。
他和林冰曾经都去劝慰过张楠,可是没有任何作用,张楠只是重复一句话:你们根本不懂,什么都不懂。
上一场比赛的失利让黄翔思考了很多,失败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自己,虽然自己一对一实力很强,但是碰见真正的高手包夹,还真是一件不容易得分的事情。
张潘妮和叶立鹏都听出了董校长的弦外之音,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虽说董校长的话中无一不是认定吕秋实就是绑匪,但与吕秋实打过交道的二人都不认为吕秋实会做出绑架勒索这种事情。
“废话真多,丫的,我说你怎么当黑社会的,你以为靠着嘴皮子就能收保护费吗?”林枫脸上依然云淡风轻,也没有出手,他在等对方先出手,这样一来,不管林枫把他们揍成什么样,林枫都是依法自卫。谁也别想赖他。
精神上疲惫的几人睡得很沉,以致于外面狂风大作,和偶尔的闷响,也没有打扰到他们的休息。
既然对方不打算修复或者锻造,那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将余款结清之后,李凯转就打算离开了。
如果现在房间里的人数是十个以上的话,估计李墨和宗帅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柏林电影节是在一个柏林的新开发区搞的,说新也不是很新,能开发十几年了,以前是开发区,那现在就是高薪区呗。
工厂到底是怎么运转,怎么赚钱的,成本是什么,利润又是什么,她懵懵懂懂,不太搞得明白。
三个主演之中,许峥的角色相对正常一点,相当于相声里的捧哏,王保强则极尽夸张之能事,算是个逗哏,负责耍宝,黄博的角色则负责给他们两人制造困难,算是个施压者。
“慢着!这些事都是传闻,是真是假先不论,你刚刚的态度,表明你应该还有什么没说吧?”除了奚子芫自己,恐怕就属杜瀚云了解她最多,也甚过奚冗,想着十几分钟前奚子芫一脸赔笑,杜瀚云如芒刺在背,问道。
由于买的是商务座,车厢内环境不错,乘客也没几个。等工作人员在车上检完了票之后,盛明珠把两张身份证都收了起来,并不打算给薄司承再用。
然而热了一次的养生汤口感不如刚刚出锅的时候那样鲜美,陈妈看见了便不住的摇头,说陈婉嫣做事不到位。
这在李凯看来这个和平平台——谎言的半神候补应该在失去之后的手段也就到之前那种程度了。估计也就没有其他的什么手段了。
在把姐姐交给这个男人之前,必须得把他弄开窍,要不然姐姐谈个恋爱得多辛苦。
“哪里那么多可是呢,放心吧,我一定安然无恙的回去的,他们既然让我去做这件事情,必然也就给我准备了很多的防身手段。”李天笑着说道。
也有人说之前把娱乐圈搅得天翻地覆的萧婷婷就是因为有程天泽撑腰。
虽然受伤了,但是脑海之中闪烁过了无数个念头,厚重的剑也在这个时候疯狂的释放着剑气,而身后的羽刃,更是在竭尽全力的保护李天生存下来。
亦阳心中可没有想那么多事情,他现在唯一在做的就是努力训练,然后争取帮助球队拿下揭幕战的胜利。
“为什么?难道我们闯入地府了吗?”没有白天只有黑夜,在这里多待两天,那还不是要了我的命呀,我可是人不是鬼,让我在这故意的火车上生存下去,那岂不是在无形之中把我潜移默化的变成鬼吗?
卡莱尔看了看亦阳,又看了看现场大屏幕上的比分,于是伸手叫来自己的助教。
“切!”白凌无奈地嘟了嘟嘴,只好回屋修炼,这些天不是修炼就是玩鉴定技能,但总得想办法升级才行。
随着那两道鲜血淌出电梯后,四个显然已经当场摔死的身体上,有四道身影正慢慢飘出来,只不过没有本地阴差来接引他们。
而事实证明,bf战队不仅敢拿卡莎,并且李玟也并没有辜负他的队友,他对于卡莎的熟练度简直高的可怕,甚至在ob战队四人的围剿之下配合辅助成功反杀一人还能够逃脱,简直就是非人类。
可也正是因为戴待只见过对方戴面具的样子,所以她只能从身高、体型、身材等所能记得的去判断,当然,最重要的是声音。
这当中自然也起了一些纠纷和一次斗殴,不过在卫兵们的镇压下还算是有惊无险。
哪怕艾尔曼身上谜团重重,顾阳却真的没有趁人之危,逼近艾尔曼的打算。
喜儿知道红袖说的有道理,只好跟着她坐在一旁,发着发呆等其他人想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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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要的你给不了
在他成就大帝之位之时,也有人叫他幽冥魔帝,风华绝代,更是整个幽冥炼狱中人心中的战神。
“真的是这样吗?”寒月飞霜的声音有些呜咽,泪水也从脸上低落在了面纱外面。
就在秋水迟疑的时候,火墙已经被幽冥尽数给吞噬,而且体内的气势还不由的涨了一分。
她现在也知道了苏博丰的意思了,再说周末之后又能见到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周日的上午秦冰等人起得比较晚,而且飞鱼也是约定了活动在下午3点-5点,有特殊情况的可以不到。所以秦冰和张昌锆都选择睡了个懒觉。
因为,武道宗师随时可以去荒林地带,猎杀高等级凶兽赚取大钱,一头四阶凶兽能卖几千、上万金,宗师一天可以猎杀几十头。
他当然没有,她生气是应该的,他怎么能指望她一下子就原谅他?
结果一听到苏校长来了,而且还要给他们上公开课,孩子们高兴的欢呼跳跃。
当他们来到屋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慢慢的转亮了,不过,他们这个客房里有厚厚的遮光窗帘,所以就算是他们回来之后又重新躺下,监控里也没有任何的察觉。
她和她爷爷倾世道一起来的,但是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所以,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大眼恢复过来之后,就不停的在数落李维,一直数落到现在,半句嘴都没停。
陆阳听罢不禁微微一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鱼怪他们难道是接到了什么单子,要把墨倾给除掉吗?再仔细想想,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双眼空洞,但没有丝毫的影响,反而为她增添了一些人间烟火之气。
而也就是这么一躲,将她还保留着一定战力的事实就给暴露了出来。
傅云瑶驱动七彩玲珑宝塔,放大再放大,她抡起七彩玲珑宝塔直接砸向妖兽,一下一致砸成肉泥。
“挺拼的嘛,这家伙!”台下的郭浪微微一笑,让旁边的叶知秋一愣。
果不其然,在听完汇报后,身穿暗金色长袍的季卡拉瞬间脸色难看了不少,海军的悬赏金虽然不完全是按照实力来划定的,但不论如何,能有这个赏金的海贼,都绝对算得上是难缠的家伙。
最恶劣的情况,就是他们将整个圣博伦谷所有的人口,全部转化成为亡灵生物。
这语气可是又要拒绝的意思了,穆里尼奥愣住了,当然他是不明白李乔在担心什么。
破虚境强者位列凡人之巅,所造成的破坏力绝对不是那些六七级的修士可以抵抗的。
一声喊出,白雨这才想起,孙无用根本不在工作室中,刚刚,自己把他给忽略了。
“欢都老头还真是没用,南国很多妖怪反对他。”东方秦兰一脸的不屑。
看完这场比赛,很多阿森纳球员感叹,原来控球才是最好的防守,把球牢牢控制在自己的脚下。
卿北被她恶狠狠的表情给吓得一哆嗦,随后清澈的眸子无辜的眨了眨,示意他知道了,下次不会乱说了。
李乔点点头,来英国这么久,还没有听说在英国有人排队去抢房的,还搞什么限购的。
南宫玉墨说话时下面的鬼面纹蛛发出了一声十分尖利刺耳的啸叫。显然它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但由于吸入了大量迷魂草燃烧出来的烟雾,现在的行动明显出现了迟滞。
所以,他们现在必须要保证白雨这一边,不会因为韩雪的事情,而再发生什么意外。
“那是因为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季红不一样,她太莽撞,我怕她一个控制不住再把审讯室砸了。”孟澜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世界变成这样,我觉得是有人在操控的。”欧阳梓靥说出了邱野十分熟悉的事物。
能力值评定:九颗星。只要对方没有魂飞魄散,都可以让对方起死回生,而且,还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经他调理过的人,寿命达到400岁是没有问题的。
洛枭杰的眼中带着感激的目光,将修罗一族的事务都交给流苏之后,便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洛千雪见此,连忙掏出养神丹,化为气体,融入江户参的魂魄之中。
在风筱曦按下指纹后,研究室的大门自动的打开了。入目所见的是一块偌大的空旷区域,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两百米的长宽,就算是容纳几千人也不为过。
“你在这里干什么?没受伤吧?”欧阳梓靥赶紧把邱野重新扶回到床上,一脸责怪。
众人严阵以待,纷纷拿出自己独家的法器,就连后面赶到的胡狸和舒林,脸上也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大人,有客人想见您?”李霸道正在操练金阳城里的猎魔军玄士的时候,林辉慢慢走了过来说道。
最为明显的就是她握着那一叠纸的青葱玉指,似乎有点用力过度了,不但把纸张抓出了一个个折痕,同时也让指节出泛出了一丝苍白。
这顿饭结束得也千篇一律,云飞羽和叶凤兰留在了一楼洗碗,我和夏梦幽则回到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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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奴才斗倒主子
在远处围观的百姓们也窃窃私语,谁人不知楚震镇守边关,是那种手上沾了无数鲜血的人物。
枯萎的树皮和新鲜的枝干不停的在大树表面交替着,连带着消耗的是无尽的生命力。
而且七十六号的特务,三教九流都有,这些人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已经成了上海的混乱源头。
剧烈的疼痛在五脏六腑里蔓延着,丞相夫人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掉落了下来,她疼得不停地拿头撞墙,嘴里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顺带一提如果用灵弓逐月的话,俞磊真的是想射哪里射哪里,根本不存在射不中的问题。
“夫妻之间说什么谢?以后多给老公生几个孩子,就算是弥补了。”他搂着她,在她额头啄了一口。
看着两位老太太走远,蓝忆荞才进入苏焕的病房,看到的是苏焕一脸的泪痕。
商业战其实就是一场心智的战斗,定位就是决定这一场战斗的胜负。
一如不废话,直接幻化出三个分身出来,每一个都携带着类似长矛的兵器,看架势要豁出去了。
一记闷雷,让陆栀意下意识抱着肚子往后退,似乎生怕他会伤害她与这个孩子般。
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得宽庄众人频频点头,觉得自家首领的格局就是大,但等对方再次开口,一个个就都懵了。
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力寻求补救方法。
顾如梦突然想起,几年前自己因为顾阿姨的离世,而患上了一段时间的失眠。
至于去赚系统积分的事情,白芸芝还需要多休养几天才行,暂时没办法,但已经在考虑该怎么去做了。
“噗,那你们多吃些……”方初一其实也理解毕竟对他们来说她是陌生人,所以并未生气,反而因为他们是军人,保卫国家流血流汗,肃然起敬。
“哈哈哈,好了。言归正传吧!你这鱼片的包装倒是独特,听说储藏于冰鉴之内,能保存一个月之久?”温玉见方初一今儿和昨日公的事公办完全不同,心情大好。
若在平日也就罢了,这毕竟是宫中盛宴该有的规矩不能免,以免落人口实。
“的确如此,先不说周嘉芸有多可恨,单周海洋的行为就更让人反感,我听说周嘉华这身衣裳本就是李雅萱为周嘉芸置办的,今早被周海洋去兰心苑里要了过来。”大夫人将迎香给她禀告的讲给周嘉清听。
可他似乎不满足于此,从一开始的有条不紊地亲吻,变成了凶狠的索取,几乎要将她口腔里甜蜜汲取的一干二净。
出了大门之后,龙诩直接将神识散开,找到牧风位置后径直朝着牧风所在位置走去。
“老师别急嘛…”牧风又是大手一挥,一堆残缺的尸体映入诸葛寻眼帘。
目前还是抓紧时间“修炼”为主,现在多内卷一分钟,未来兴许就能多留一分保命的机会。
毕竟不管是刘圣还是鹤龙,那都是最为顶尖的天才,没人怀疑,他们必然是会位列前十的存在。
多日的相处下来我和稚红慢慢融入了梧桐苑,芸春虽然没有比我大几岁,却对我如同大姐姐般的关爱。
而在这个情况下,任何力量的消耗都是很危险的,因为这剑冢宫的真正至宝还没出现,若是这时候就消耗许多力量,那之后怎么争夺真正的至宝?
我看着悬崖下湍急的河流,以及目前我们所剩的人数根本不足以对付徐自堂。暗暗骂着季麟的援军怎么那么慢,而暗卫都遣去观察三家了,也不知道能否赶到,握着骨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与伯珩向银申礼貌的行了礼,寒暄就一句。银申就说早已备下薄酒,让我们进去了。
如此海量的育儿知识,加上系统的两个大礼包,怕是育儿博士都得自叹不如呢。
于是接下来,他们不再围猎,而是采取单独狩猎的方式,各自寻找对手,在独战与恶战中磨砺。
沈婠这才想起来,那时候因为心里喜欢惜朝,所以常去惠妃那里,而这连升是跟在惜朝身边的,所以虽然不喜欢,但也对他没给过脸色,倒是听说他风湿,顺手从家里带过膏药来给他。自己都忘了这事,难为他到还记得。
在贺龚的虎威下,匈奴游骑节节败退,终于,在山谷南面杀出一条血路,保护着董忠与残众向南舆县方向奔去,看着渐渐奔远的董忠等人,木讷长叹一声,最终,他也没有堵截住董忠的退路。
现在他对王天出手,哪怕是偷袭,也绝对伤不了王天分毫。只怕王虎也只是心存侥幸,想王天毫无防备,能够一举击杀王天。
尽管林微这样说,可看见林思乐还准备扑上来时,林微急忙闪到一边去倒是让林思乐给扑了个空。林思乐悻悻然的盯着林微好一会儿才憋屈着嘴巴张张合合的。
“但是我担心王评委突然要求我们正着背诵了怎么办?”李自成提示道。
“这么说,你并没有忘记我们的承诺?”太平公主眼睛一亮,激动地问道。
鲛绡婆娑的声音,帘幔被层层打开,惜尘疲累的走进来,看到她身着血衣坐在椅上,微微怔忡。
“公主过奖了,是公主率性可爱的气质感染了玄奇,才让玄奇这般肯定。”司马弋一脸无害,仿佛他不是在拍马屁,而是在述说真理一般。
他点点头,再不任性。无论是再苦的药还是每天必须的运动,他都照吩咐做着。
秦桑更是霎时便将手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恨不得立刻便将其拔出来。
“上次的事情,多谢你。”陈海棠走过来,放下了高傲的态度,诚挚的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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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龙潭虎穴
“好了,前十位已经全部出现,现在开始计时。三日之后,发动禁制,接引无法独立进入此地的后辈。”这个时候,负责主持本次聚会的孔雀一族长老孔森平静的说道。
夏桀尽可能的详细说明每一个细节让华玉夜了解现在面临的情况,之后就只能靠华玉夜自己去做决定,夏桀能做的只是辅助。
“秦师弟,是你出的手?”莫如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难以置信的对秦冠问道。
“老弟只管回去这是大事老哥我就不留了哼如果早来十几年我也要跟去看看谁竟然敢于向老弟向我们竹花帮挑战。”苏爷摆了摆手说着。
酒吧吧台内的工作人员也是毫无预兆的行动起来,将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摆在吧台之上,不少酒吧桌下面也早就准备了同样的东西,虽然拥挤看似很乱,但并没有任何踩踏事故发生。
说完这一行我完全听不懂的话之后,他温柔地拿过李秀手里的苹果,跟她对视了几秒后,朝门口走去。
这老乡挺热情,知道了叶南的来意以后,拍着胸脯答应了,叶南从后备箱里面拿出一根绳子,系在车头,另一端系在拖拉机的屁股上,随着拖拉机的前进,Q7缓缓的被拉出了泥泞。
明娜得了麦洛里的许可,便立刻去学院区找亚历克斯了。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如果曼特宁家真的跟诺嘉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那亚历怎么办?
萧天剑有些愕然,儿子知道商行的马车有夹层,大概是梅顿分行送他去伊东时的事,不过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银剑凭借他过人的耳力,听得清清楚楚,那壮汉是说,他并没有携带任何金属制品,但他的身体里还有一些弹片没有取出,所以报警器才响了。
赵雍心想,如果不是你多般撩拨,几次欲说还休,我岂能如此狼狈。不过他心知,对方既然敢让自己随她相见,自然是要有一番计较了。不过到底所为何事,就要费些思量了。
那黄博双眼直瞪向伍逍遥,仿佛要把他瞪死一般,姚雄眉头一皱,站起身,伍逍遥依然一口一口的喝着啤酒,不看黄博一眼。
这芭比娃娃的身上也系着白线,他摆弄着白线,让芭比做出各种动作来。
他收好刀子,诧异的向着迎面开来的车子走去!‘他们怎么回来了?’尹苍魂诧异的自语道。
在浅羽带着笑意的神色中,她竟然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悲伤表情,有的,只有那种面对自己一惯的宠溺温柔,那澄澈的琥珀色眸子里,满是令人安心的色彩。
于是乎,宋龙彬虽然眼神中掠过一道惊慌,但立即双手环与胸前,开始聚集能量。
我心说这棺材里装着啥?死人还是骷髅架子?难不成下一场,丑娘真要让棺材中的东西上场不成?
“所以说,你我兄弟,这趟差事没白当。从中可是学了不少东西。不过恐怕明日之后,庞暖之名,就会响彻中原了,哈哈哈哈。”赵广一边飞身上马,一边哈哈大笑。
新法刚刚开始推行的时候,都会顺利,这仰赖于楚肃王雷厉风行的诛灭贵族的行动,和屈原作为贵族的人望和号召力,很多政令也得以推行,让楚国很是强大了一番。
没错,一座能在全球移动的海上平台确实具有极高战略价值,但那只是相对于当前各国的军事水平而言的。
原来只有陈医令见过孙圣手,刘青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块青石砖。
他的妹妹白白最记仇了,怎么会原谅他的过往一切,颜世凉再也撑不住缓缓的闭上眼睛,眼前即将陷入一片黑暗之际,恍惚之间。
仅此一道讯息,纪宁便能断定,地府的实力或许不在人界之下,那这样算来仅凭借这区区太乙修士的见闻,就足足已经是有着十九位大帝级别的强者浮出了水面,那么在这之下,难道还能没有隐秘的实力?
按照汉人的传统,不能宰亲生儿子,那就拿亲儿子最亲密最信任最要好的哥们开刀。
白如冰说着转身走,唰的长剑一分,分别抵住了杀破天跟杀千殇的咽喉,嘿嘿笑的冷然。
听到这里,莫长生竟然离奇的轻松了一些,以他的心境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英雄盖世的齐天大圣转世后却在落草为寇的日子里逍遥自在,乐不思蜀。
在离开杏林苑的前一天,他让罗怀去秦王府递了拜帖,秦王当即就让亲随给罗怀带了口信回来,要面见周子瑜。
“万族身后隐秘重重,即使通天大能之辈也是心有忌惮,又岂是你能评判的,镇西王你一路走得太顺了,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宋伯淡淡的回道。
叶天已经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吞噬力从漩涡中涌出,还没来得及爆退,他就被漩涡吞噬了进去。
由于他在投降之前,卡特勒已经归顺了机械帝国,相当于没有贡献任何功劳。因此现在的处境相当尴尬,地位比银勺海贼团的帕菲斯兄弟还差。
由此,足见这一击的恐怖,都不禁让人担心,通道入口是否真的能够抵挡住。
“换句话来说,就是卡什尼联邦在这场对抗中,完全立于不败之地,不是么?”艾露萝梅反问道。
经过卡莎和林艾同时的提醒,QB立马就明白了,估计是埃米尔用魔法做了什么事,因为她知道埃米尔是会魔法的,而卡莎分析不出来的能量也就只能是魔法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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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怕就是不怕
徐子枫眯着眼睛站在原地,她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张一婷手里根本没陈美熙的裸照,要不然她岂会说的那么轻松?
脑中闪过父亲到监狱对她说的那句“活着总有希望”,她轻抹下没有泪渍的眼角,手微微收拢。
但自从上次天家祭祖后,二王爷就和太子宫结成了联盟,只要他不傻,就不会再自己被禁足期间,得罪自己刚刚结交的新盟友,这个节骨眼,这个时机并不好。
自从妈妈过世后,每年的节日大姨和外婆都要祭祀。虽是节日,但气氛算不上好。祭祀完大家坐在一起,才渐渐的热闹起来。
祁安落挂了电话,站了会儿才进了浴室。这里没有睡衣,却是有浴袍的,尺寸稍稍的大了一些的,但好在能将就。
“赵妈,煲甜汤最费时间了,以后晚上就不要弄这些,太累了。”蔓生实在是疼惜赵妈,上了年纪的人容易困倦。
远处众人瞧着她们走近,林蔓生已经换下了职业套装,一身舒适恬静的秋日装束清丽雅致。邵璇倒是穿的如同枫叶一般红艳,两人并肩走来十分醒目。
蓝子昊有了几分困意,他从来不与人争吵,今天跟陶纯的吵架让他觉得疲惫。
若是如此,那么和敬公主在此时忽然一反常态的托福灵安送了一盒御膳房做的糕点给傅恒的福晋,只怕那盒送给傅恒福晋的糕点只是一个幌子,其真实目的是为了要替富察氏送东西给她的亲弟弟傅恒。
“扑哧”一声嬉笑,把向阳彻底的笑醒了,傻子也听出水芝寒在嘲笑向阳傻不拉几。
幸好骑兵们都是老骑手,马上功夫起码十年以上,骑的马儿就跟自己的亲人一般了解,费了点功夫安抚之后,骑兵队列重新归于一体。
这么说吧,夜默只是面对陈峰,而茯泽则要面对灰鸦的数位队长,使得他一直被车轮战着,在加上被子弹扫射,若不是有他的妹妹茯苓,恐怕现在的茯泽早已被打成筛子了。
“嘿嘿,那个老大,先别说我了。你怎么找来这里的?”徐有才连忙转移了话题。他也是他好奇,因为按照队伍的速度,现在应该还没抵达金州市才对。
而对于异能者,可以说任何人都是带着敬畏之心的,想想他们基地中那两名异能者,所获得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李杰没有想到,这个新闻发布会的开场,是由一个外国人,用深沉的男低音,发表了一番艺腔十足,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但好笑之余,又微微有点鼻子发酸的讲话。
蔡煜想了想也有些道理,现在那些家伙除了躲在安全的地方没有目标的乱开枪开炮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动作,除非他们接到更为严厉的命令,否则的话,他们似乎也打算就这样表演一下就算了。
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因此只留下了百十号人驻留。
在灾难后几个月,就用不到半年的时间新建了一个首都,听起来,这是一件非常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唐靖右手一把抓住萧茹芸的右肩,猛的一跳,一步十阶,冲了上去。
一夜未眠,沐凌天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决定先去映秀城,暴露自己的行踪,因为他知道,他的大哥二哥一定在找他,而杀手当然也在找他。这样一来,他可以给唐靖三人留下让他们放心的消息,也可以将自己暴露给杀手。
“好吧,到时候注意安全,别逞强!”宁雨飞只能够尽量劝说,希望耶律玉琰不要乱来,否则他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剩下的人也随声附和着,爷爷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再没有追问,开始吃饭,一家人吃的热火朝天。
随后,柳璃突然张开手指要去抓叶雪的手腕,同时一拳打向叶雪的鼻梁。
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宁雨飞也是无从知晓。
琅啸月神情凝重的望着床榻上的人儿,她面色苍白,嘴唇乌紫,可见中毒之深,一旁,穆子卿正为慕容倾冉把脉,话说,他原本都要出城离开,刚走到半路,就被穆乐堇连捆带绑的给弄了回来。
何盈听到他声音中隐藏的担心和自责,心中感动,不由低语道:“没。没事的。”说话之际。她的双臂不由搂紧了王称的腰身。
火继续烧,这一烧,就烧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周父除了困极了的时候会去眯一觉,大部分时间都在洞口看着,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祁寯藻吓得伏地磕头,泪流满面,早没了往日的风采,甚是狼狈。
昨夜果然没睡好,心里装着事,翻来覆去,明明困却一直半梦半醒,好痛苦。
慕容倾冉已经忍道无法忍受的地步,刚要发火,却见夜雨修长的身形闪进屋内,双膝跪地,恭敬道:“主子,廉禹王在菊兰房等着您呢”。
正走着,一抹光亮忽然映入了九天的眼眶,他转过头,看到了一辆暗银色的宽大飞梭,流线型的车身,飞梭侧面还有光影交互形成的两道闪亮羽翼,未来科技感十足,充满神秘却又显得非常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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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自讨苦吃
此时此刻,只能装一下苏萱吧,反正苏萱出了名的爱玩,男朋友从来都不少于三个。
路雅始终是跟在纪泽扬的身后,她不敢说话,只能给纪泽扬单独冷静的时间,毕竟,这件事情,无论是谁遇到都无法平静的。
“看你也不像赖皮,还不上就当哥哥送你,得,不说了,来人了。”刘龙虎起身离座,一边跟刚走进门的熟悉武者打招呼,一边穿戴护具走上拳台。
论剑会的会场里没有专门安排评委席,通常都由王公子或王公子请来的剑道前辈做出点评,对于部分眼力和境界不够的与会者而言,不论试剑台上打得多么精彩,都不如前辈高人几句点评来得重要。
姜父焦头烂额,儿子前程毁了,公司一落千丈,他暴怒之下,打了姜夫人一顿,一连几天都没回家。
众人一下子好奇了,反倒旁边的罗南成一看,觉得这事蹊跷,他比较敏感,觉得这游戏应该有玄机。
此时已是凌晨2点,苏宅灯火通明,看来苏萱回家编排了一出好戏,正等着苏菀回家呢。
自易长青还有慕容悬离开听剑宫已有数个时辰了,他们很是不解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姜夫人面色扭曲,气的胸口直颤,看着姜暖,心底升起了一丝深海般的恐惧。
她情不自禁的抱着苏铭渊的腰身,跟随者苏铭渊长而深情地吻,肆意沉沦在他的怀抱里。
虽然这么想,但是她却有点忽视叶凌霄的实力了,叶凌霄比想象中的要强的多。
皎洁的月光下,两人踩着同样不紧不慢的步伐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即使他们走的再慢,那段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也有走到头的那一刻。
安瑾的心,砰砰砰地跳着,她由着唐宋拉着自己,缓缓走入卫生间,来到那具干尸的面前。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来不及多想就当着韩祉洆的面拆开了信封。她把钱抽出来看了一下,那厚度最少也有5000。
但这温度只是出现一瞬间,叶枫便收住了手。缓缓的看向那药鼎之中。
由于岳椋珵下令府里戒严,所以,府里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谨慎行事,生怕惹怒岳椋珵受惩罚。
上了车,开动了车的的引擎。他发现自己还挺愿意和苏落多呆一会的。
就是在这一个时候,叶枫冷冷的说道,突然之间,在龙家之人,惊讶之余,就是拿出来了三枚金针来了。
“册立太子,稳定朝堂,以后你若是再次怀上双生子,就不必这般提心吊胆。”纳兰衍沉声说道。
“陈总,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但是这个东西可真的不能收,太贵重了。”许国华看着陈飞严肃的说道。
正在往前冲锋的吕布,并未发现身后的异常,他是有备而来,普通士兵射出的箭矢基本都被闪避掉,头上一排排的闪避字样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也是他毫不犹豫冲入敌阵救人的依仗,他只需要拖到己方士兵填平战壕而已。
这则新闻的标题很是劲爆,但里面的内容反倒很简单,就是说明了一下消息来源,证明是吸血鬼一族那边传来的消息。
听闻,唐雅的眼前一亮,赶紧接过来打开观看,不到片刻就发现了几处出入比较大的地方。
仿佛被谁摄去了魂魄,宫千竹缓缓闭上双眼,仅靠司马长渊扶着她的腰才没有倒下去。
“很重要。”许牧深的脸突然变得冷硬,一点都不像在和我开玩笑。
“乐意之至。”陈天翊笑的很洒脱,在这里认识陈天翊的人也不在少数,纷纷笑着打招呼。
吕布略微调整一下赤兔马,然而赵云打马就走。赵云不是要调走,而是想拉开两人的剧烈。伏身马脖,银枪平端。
目送着冷遗修离去,火枫转过头来,朝她得逞般地眨了眨眼,像是刚偷了鸡的狐狸一般。
我狂奔出她的办公室,之后的几天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者是律所的二楼,我自顾自喝着酒,哪回不喝得烂醉如泥就不罢休。
可是即便有防弹衣的防护,巴赫还是难免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叫骂了一声。
音调很高但是声音很冷,这个是薇薇安的声音,这几个月来我每天都听,不会认错的。
“嘭!”又是一声枪响!从李大牛的裤裆中间穿了过去!随之传来一句。
或者么这个时候不敢理拉德说什么,我都是听不进去的,只要自己还能躲在这个怀抱里,就算是哭得很没形象,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要知道这王晓敏连王氏集团的老板都拿他没有办法,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李浩居然把王晓敏给整的服服帖帖,看来确实有一套。
“全部操作人员退离!大家都回到伊斯兰号的背上准备迫降!”北斗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前方的世纪之枪再次开始了逼近,一旦主炮能量用尽的话世纪之枪必然会直接撞入伊斯兰号的头部,舰桥这里的人到时候都会死光。
要是王飞扬知道了李浩的想法,估计会吐血,可以说李浩的想法根本就是无耻,有这样的人吗,明明已经答应了人家,还想着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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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第四具分身
在理智上是这样分析,但他们心中还是期盼着出现奇迹,从人员依然爆满的看台,就能看出这一点。
程珌脸微微一红,原本他以为天子年轻,必然好大喜功的,上次拒绝上尊号不过是做姿态罢了,现在才想起,这位天子信奉的是功利之说,于国无功于民无利之举,他是能省便省的。
巨剑倒映着天际划过的闪电,斩向黑暗,黑气瞬间被从中切开,却又立刻从两旁扑上,以无比迅速的速度淹没了他的身躯。
“什么意思?他买通了对方地人?”丁晓伟瞪大了眼睛厉声问道。
海伦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地说:“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要父神一句话,海伦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噢”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听的守望星夜骨头都酥了。
“就是这样,我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是去是留,就要你自己拿主意了。”薛翰龙看着低头不语的周凯说道。
“好心帮倒忙!要不是你那么坚持,我们豁出去,一定能将皇太极擒住,那时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之中。”肖晨责怪着杨丹心道。
这个时候,魏晓东已经把那些从花鸟市场买过来的植物先看了一下,他先想想修剪的办法,然后准备明天修剪一下,今天魏晓东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从玄灵境里面带出来的灵药再送回到玄灵境当中。
原来铁战的经络痉挛,十年的时间竟然没有吸收掉“蛟龙火丹”,才爆发了今天的毒火焚体,原本“蛟龙火丹”被李长老用玄冰真气压制在了铁战的体内,可是丁战刺破了铁战的掌心。
“主人,是因为你融合骷髅王的宝珠,产生了无穷的力量波动,那些野生的骷髅想要过来吸收力量,然后爆发出了战斗,最后干脆集体冲锋,想要击杀你,夺取你身上的血肉!”龙狼说道。陈锋顿时明白。
沈云舒脑袋很乱,从知道情丝契并没有什么作用后,她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就破灭了。
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孙怡低咒一声:“又是个该死的神经病!”然后才哒哒哒的踩着高跟鞋逃也似的离开。
因为面前堆积的粮食有很多,她一手拿着一大袋都可以搬动起来。
一个眼睛不便的少年,撞上当地的无赖恶霸,岂不是只有任人欺负的份?
不久后他们要去上面,这些事情还是要然他们知道。况且,这些玄技也是要给他们保管的。
镜司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便忽然转身,拉开门走出去,又将门关上。
“本王也很想知道你为何一直戴着帷帽,不以真面目示人?”萧轼传出的嗓音极平淡,无喜无怒,没有一丝波动。
对他们这种态度,沈清歌内心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对众人又笑了下,然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嘶”夏初一猛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捂住了被青虞咬出来的伤口。
今天楚老爷子和楚老夫人吵架时,沈清歌突然想起了很久前发生的一件事。
吴仕清用手摸了摸棺材,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棺材在中途落地又不吉利,这让他感到有些恼火。
启示录兽作为数码世界所有进化失败而死的数码兽的怨念与人类负面情绪集结的产物,只要还存在进化失败而死的数码兽,只要还有人类的负面情绪,他的力量就不会断绝。
鳄海回来族地后,立刻就去找了鳄龟支脉的族长,将遇到鸿钧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支脉族长鄂弯。
虽然不认识,也没有交集,不过沈灰还是礼貌的给对方打了一个招呼。
不过就这么短暂的时间之中,已经有一部分人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桌上摆放着马明乡从吴仕清家里拿过来的天师印、师刀、阴阳卦、牛角号……他把它们装进一个工具箱里。
而两个天龙人的惨叫声也瞬间消失,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来看,此时他们反而变得更加的痛苦了。
只有两所中学,这是吴丹第一次来镇上,这两所中学,她一所都没有去过。
他们的表情却毫不自知的开始扭曲起来,眼神中也开始充满了狂热。
走廊里清净下来之后,余易有些后怕的倚靠在墙壁上,后背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早就已经被冷汗给打湿了。
君绮萝说得轻描淡写,方柔羽脸上的颜色却是变了几变,大约是听到“要么死了,要么一辈子不能生孩子”,猛然望向她,眼里分明写着惊惧。
“八嘎呀路!”鬼子指挥官怒不可遏,他这才发现城墙方向的空地上有三百多人一同朝他们射击,见他们没有任何工事掩体,于是命令剩下的飞机朝他们方向攻击。
一般来说,这种带有血肉的半死人,应该属于腐烂系的深渊恶魔,可是行尸不同,它们的躯体更加接近亡灵。
众人惊叹,他们何曾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一旦成神,将来或许能够成就一方霸主。
不可否认,福田道今天带着的,那可都是精英的精英,一路直接奔赴华夏主席下榻的别墅而去,来到别墅外,福田道并不着急马上带着大家冲进去,而是让属下先去查探一下情况。
“他先动手的,建伟被他一脚踹得脸都绿了。”吕飞看了一眼扔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李建伟说道。
其实当时应该找个地方,养精蓄锐之后再做打算的,但当时的情况,张然危在旦夕,再加上我跟水灵儿都是好奇心比较重的人,面对这种灵异事件,我俩都没想太多,结果刚进去不就,我俩就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
这个时期生孩子条件艰苦,就好比在鬼门关走一遭。而阿胤理想中是想要三四个孩子,那她就一下子给他生三个,既达成了他的愿望,自己又少在鬼门关里走两遭,真是值得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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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别想砍我头!
而阿泰斯特虽然没有太出众的得分能力,但他经验丰富,又有身体优势,慢慢找机会,一次次把球打进,硬是在一对一单挑中赢了杜兰特。
光脑,被慕白暂时安放在了自己的办公室内柜子里,黑不溜秋的它,如果不仔细看,绝对不会有人把它和计算机联系在一起。
当然,孙卓只有两张重复挑战卡,而FMVP要看整个系列赛的发挥,孙卓想真的拿到概率还是很低,但是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嘛,万一见鬼了呢?
使用一次弓身弹影想要截击,可是迪达拉咬出一把苦无射来,水树随手将其打开之后,却看到他又加速的逃走。
所以,这一天赵皓也和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用了早膳,拜别父母,带着赵伝和一干家奴浩浩荡荡的出了府门。
不对,老大要是猪,那么我们是什么?一时间,众位高玩都楞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见身后的数万大军哗然大乱,四处都是狼奔豕突的叛军在溃逃,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圣公方腊的华盖也正在诡异的朝前方奔逃而来,显得极其狼狈。
“这都神马情况?”慕白一脸蛋疼的关掉微博,虽然对自己拥有了十万粉丝表示开心,但是底下几百条留言超过一半都是骂他的,这就让他有点不淡定了。
清水和大牛能被大家推选出来相亲,那自然是仁义村年轻一代的优秀人物。
接着他又哭道:“爸爸,儿子没用,不能为你报仇。”说完脑袋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妈,妈,是我被人骗了,我全部的积蓄也都被骗了,还有我的感情,妈妈,这是我的初恋,全都没有了。”陈维索性蹲下身子,哇哇大哭。
“不行,不能让人知道鲛闵死在我的手上。”姬娃反对用歌声迷惑鲛闵。
当然,这样事后估计也找不到萧恩的碎片了,只能靠着现在拿到手的一些衣物上的生物细胞做研究,出来可能也可能是低配版的萧恩。
现在就受不了了,景曦心里冷笑,他利用技术攻击别人的网络时,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在大仇得报以后她说起过想要过一点简单安定的生活,不再打打杀杀。可是她没有想到易寒居然给了她这么一个职位。
而想到其他男人都和欧康纳一样,甚至绝大多数连他还不如,富江就越是觉得柯南与众不同,和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死光头真是土包子,这是没见过钱么?转账多方便,支票多轻便,非得拿着现金做什么?
祈进环视了一下宿舍内,秦振宇、张嘉亿、薛美玲、单佑萱、陶琳五人,都在宿舍内聊着天。
这一下,使得后者神色突变,且不说这来势怪异,这力道方向却也甚是奇怪。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想着爷爷今天对他单独说的话慢慢的睡去。
这到底什么情况?!夏婉眼睛睁开一条缝,斜眼看见自己的下巴底下有个异常黑亮的头顶。
“兄弟你们认识?那说说呗。”猴子身边瞬间围上几个凑热闹的人。
而今他们成为地虎院之正式弟子,也将是十多年之修炼修成的正果,纵观炎龙城之管辖之中修者千千万,年轻弟子数不胜数,能够进入四大学院,成为其正式弟子,乃是多大的荣幸,这也是其实力的象征。
“嗷!疼疼疼!你这医生到底行不行,半天了还没有换好药!”柳墨尘龇牙咧嘴的咬着枕头,一脸的忍耐。
“哼,幻化你身形又怎样,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待我与你一战”子鼠傲言而起,周身灵力涌动,脚掌一踏,地上青砖破碎,凉亭瞬间崩塌,化作一道青光冲出。
叶楚楚大惊失色,连忙捡起一边的帽子戴到头上遮掩,仓皇的低着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东方翼淡淡的点点头,将夏婉推到长桌前,按下轮椅刹车,将旁边的椅子都拉开一些,这才走到长桌的对面坐下。
“我祝融乃鸿蒙唯一的光!你们不配仰望本座!”祝融的神光陡然爆发,一轮太阳在她身体呈现,好似那挂在天道命域的太阳恒星都坠落此地。
而我跟李长青则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生怕王麻子离开后八卦图消失不见,那蛟龙暴起袭击我们。
他本就被流云的云墨剑法刺穿的身体,然后又被流云最后那一招惊鸿所伤,已经仅仅剩了最后一口气。
虽然相对于面前巨大的黑湖,信天的收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毕竟也是价值1亿星海币左右的巨额财富,放在往常,绝对能让做着梦都会被笑醒。
“这古惜鸟之毒我化生岛已研究数年,能与之毒相融的只有天地元气,但此法不能用在普通人身上,更何况娘娘的身体只怕是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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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饿殍遍地
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应该懂得点到为止,切勿太过贪婪,最终受害的是自己。石先生央求我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他既怕石乐知道他犯的错,毁了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形象,又担心事情传出去自己会坐牢。
一阵狂暴气流从四面八方涌向他,起码近三百张大嘴同时吸气,造成的气流流动直接形成了狂风。
见芷云整日里拿水果当正经吃食用,十月到没觉得什么,反正自家主主食用得也不算少,贪嘴喜欢用些果蔬,不是坏事,可崔嬷嬷看不过眼,担心芷云伤了胃,见了总数落几句。
两日的时间龙千寻在仙宫之中找了许多的灵丹,这些可都是至少上万灵晶都不一定能够在外面买到的灵药,龙千寻全部当做大白菜一样带了许多在身上,这全都是为了被人打伤准备的。
“不是吧。拿瓶啤酒来就想泡妞。你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那男人很不服气地说着。
这才想起他的那句话,一定会让他嫁给他,难道是他吗?但是男人和男人这些南宫家族的老者们又怎么会同意呢。
而此刻如此问沐青寒,也不过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懂很多,怀疑什么而已,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他能去查找一下这方面的东西,这样就算以后是皮卡帮忙,也可以利用沐青寒给自己的资料,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的突出。
丁雅兰居然要来安氏吗?安维辰摇了摇头,到现在他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安维辰看着丁雅兰从容不迫的侧脸所表现出来的坚毅,非常的心疼,明明她现在怕得不了,因为她抓着自己的手,一直不停地颤抖着。刘婉玉是不是一直将丁雅兰置于此地呢?看她的表现,绝对不是第一次到赌场来赎人了。
毕竟是自己店里的伙计嘛,给他们透露点也没什么,毕竟又不是什么外人。
还别说,跟着大土司,看着大土司穿着水手服,以及开洞的裤袜走了这么远,苏辰体内的洪荒之力还真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过虽然她们表情看起来冷漠无比,但实则他们的内心此时却已经是动荡不已。他们实在是没想到秦羽居然可以在他们如此强烈的攻击下坚持这么久,要是在拿不下秦羽的话,他们可就。。。。
其中一个只是断了手掌,但是却还有一个是断了一整条手臂,接都接不回去。
就是到现在田野都还不知道自己要帮助橘右京什么,换做在以前系统可是会说清楚的,但现在……自己仿佛是一个行走的棋子,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才会告诉你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秦羽微微一笑,回答道,脸上显得很是轻松,但实则神识却一刻不停的注视着魂老鬼。对方这么说曾经也是化神之上的存在,他抢了对方东西,能不提防着点吗。
“它们的目标是修道和铃儿为什么要围住我们呢?”问的还是之前的那个年轻人。
若非相连之处仍有血迹存在,很难想象她曾经被立华琉璃斩首过。
就算,出现最神奇的状况,艾格就在她在场守候的这短短片刻之间醒转过来,看到自己也很高兴……可如此举动,讨好的意味和目的,未免也太浓烈和赤衤果了点。
哈莫雷搞不懂,要是在以前哈莫雷或许可以理解,但现在已经消除了七情六欲的哈莫雷早就忘却了这种感受吧?
随后犬就朝着旁边的一处草丛跑去,刚才姥爷逃跑的时候就是钻到了那里,我暗想这次姥爷肯定玩完了,可想不到的是,犬跳进去之后,居然叼着一片褶皱的皮囊出来了,正是姥爷的空皮囊,坏了,又让他跑了。
朱泽还要反驳,却早被王爷的亲近侍卫按到跪地,左右开弓的打起了耳光。
并州几乎平定,为何是几乎,只是因为还有一只黑山军窥视旁侧。影军传来消息,百里内不见黑山军踪迹。影军的探测能力何等强大,既然探测不到想必那黑山军定然逃亡远处,但是这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必须铲除。
等廖庸再次进屋的时候,只见随着左俊忠同行而来的那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已经坐在了正位之上,左俊忠父子两人都垂首侍立在两旁。
铁城之上,十数万血魔灵遮天蔽日,血斩如暴雨般降下,四面城墙的巨弩只能勉强够到血魔空军,根本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十个羽林军收回沾满血迹的屠刀,从树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农器挖起坑洞来。
后面君璃见状,忙也扶着太夫人跟了进去,话说方才太夫人与宁平侯争执时,她已经想这么做了,如今大杨氏赶在她之前这么做了,她有了榜样,便是宁平侯要问罪,也问不到她头上了。
这些魔修盘旋在宫中已久,也灭杀了不少修士,一旦灭了他们,好处自然是不用多说了。
这两名域外邪魔还算聪明,起初的时候,他们是向着南方逃跑,跑出半里左右后,折向左边,向东边逃跑,又跑出半里之后,折向北方,再半里之后,又折向西方,绕了一个大圈,此时又折向南方逃跑。
一个时辰后,张辽占领洛阳城,斩杀杨奉人马三千,俘虏两万有余,杨奉携带少量金银,抛下家眷逃离洛阳,不见踪影。
在这个事实被验证的时候,一夏从最初的迷茫到了然最后到恶心,甚至是接受,可以说这其中陈方平对一夏平时的教导占了很大的部分。
仓城繁华,街上的人也不少,按姚钰芝的意思,最好是逛一逛就赶紧回去,不要久留。
我把过去六七年的对马君如的炙热的热情全部投入到胡亚萍的身上。
“行。”谭老师见到了家暴他的妻子范芳芳被打倒了之后,只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服无比,简直像吃了人参果一般。
“对这暴龙,我也只是略有了解,但凡被这暴龙所杀之人,往往都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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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九空无界
亭檐的白色纱帘,随风轻轻地摆动,地毯上上放着一张四方的矮桌,上面穿花环所用的鲜花朵。
比如她的脚是哪种类型,从而判断出主人的性格与身体健康状况。
“King先生,感谢您为市民消灭怪人,也感谢您为协会做出的贡献,我在此代表协会和市民感谢你。”马尔科由衷的说道。
因为那样的事情,泷一更倾向于不让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所幸的将问题部向后褪去。
随着这一句话的呼之欲出,nako意识到自己的脚尖他也跟随着hito离去的脚步声,开始无意义的行动了起来。
“你先吃点东西,我还要给奶奶打个电话,不然她还在担心你。”秦雅试着起来。也不敢动作大,怕碰到他的伤。
何瑞泽搂着林辛言在沙发前坐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在鼻尖闻,亲吻,他迷恋她身上的味道,她的样子,只要和她呆在一起,他总是要抱着她,摸摸她的头发,吻吻她的脸蛋,之类的。
虽然在‘百日宴’上,司马傲像没受到一丝影响那样,好客的招待各位宾客,脸上也没有显露出一丝不开心的迹象,但大伙还是很担心。
根据典华所学的风水知识,水为阴,山为阳。开了阴阳眼的典华看着济水河,可以明显的看到依托在济水河中存在的条形“阴气团”。
打破了原来生成灵力所需要的灵识和先天真气的制约,修炼速度得到了彻底的解放。
也正是因为出了这么一茬子事情,马金豪恼羞成怒,对主持扫黑行动的姜广恩起了杀念。
王昊脸色变冷看着眼前仓木直美,如同看到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一样。
感受到源太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康介顿时脸色一变,却依旧不爽,还想继续分辨。
现在整个舞池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了封奈的身上,就连那边打碟的dj,都没有他来得惹眼。
“有没有其实我也不清楚,但他在的神国绝对是个好地方,有长生的可能。”石像老人十分向往的说。
原来,程青玉被扣押在了山那头,林子深处的一间茅屋里。找到的时候,她的神智已经不清。
来来往往上山求福还愿的百姓,络绎不绝,哪里还有当初的荒凉,道教圣地龙虎山也不过如此。
“跑了?!看来谢德林怀疑得没错,这个怀特肯定有问题。”韩江道。
“但这次,那个神秘组织实在是太强大了,恐怕一向自命不凡的梁涌泉也无能为力,怕了吧!”赵永推测说。
“他的尸毒已经伤到脏器了,等你走出这个地方见到阳光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看来马老鬼在克制僵尸这条路上依旧是不如我的,嘿嘿!”那人竟然开心的干笑了起来。
直至进到教室,苏沫沫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然这反而让她有些不安了♀太不像往日的校园了。
人又怎不是如此?我们所看到的都是我们自己认为的,是通过我们的眼睛看到的,但是这个世界本来是怎样的,谁又能敢保证就是这样的?我们就未必不是被养在鱼缸里的鱼儿。
有了那件事儿,辰龙心里头就有些堵了,想必中国的官儿和部门,都基本上如此吧?他心中失望不少。现在当着他的面儿,猪头们已经是直接提起分成了,这能让他不郁闷么。
莫悠然也傻了眼,看看父母,再看看妹妹,然后转过头去敌视的看看南宫萧,他的妹妹,要嫁人了?嫁的还是那个无比风流的南宫萧?
精致玩意儿时,心里是欣喜大过疑惑的吧?无错不少字大概是想要据为己有的,反正东西又不是她偷的。
“朕就不必了,给皇后开个温补的方子吧!最好,能有助于怀孕的。”启悯低声说道。
苏沫沫摇了摇头:“我们大概又被人绑架了!”,她不知道这一次,绑架她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爱莉没有攻击鹰眼,而是朝着李牧射击,鹰眼自然不能任由对方攻击,只能挡在李牧面前格挡子弹。
要真是这样才好,莫云霄嘴角边扯出一个微不可见的冷笑,叫了芍药进门服侍,下人马上就开始准备马车。
铁英此时的目标,便是击杀这些法师圣殿的家伙了!若是能够全部击杀这些人的话,罗刹国法师圣殿就受到了极为惨重的打击。
没几天,三辅之地出现了多股盗贼,严重的影响了百姓们的正常生活。这其中李辉他们就算一股。
“自己处在墨江流域那么久,有多少强者,自己的诸葛家族已经掌握着,显然是一位隐士之人,一般这种人要么就是不喜争权夺势,要么就是就是脾气怪异之人。”诸葛良眉头紧皱。
黄巢胯下的战马在飞驰中突然立定,战马因为在高速的冲刺中,一下子人力而起,“嘘呖呖”一声长嘶,然后两条前腿踏落尘埃,溅起满地的烟尘。
“知道我无极门为何能入列十三大宗之一么?”屠浩杀气凛然,一字一顿的向无极门弟子发问。
王信然内心挣扎无比,正如他自己方才所说,若是邪佛从净通身体中走出,那净通便必死无疑,但难道就这样看着他占据净通的身体么?
“怎么了!”见医生紧张的神色,冷玄夜本来就悬起来的心更加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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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强大到逆天!
“段可你……”听到满会场都哄笑了起来,那个黑袍人气得再次站了起来,手指着段可气呼呼的说不出话来。
这段时间虽然与上官玄没再见面,但洛水漪每天都不可避免的见到了上官铎。
“不知妙善仙子,到此所为何事?难不成,也是为了看着碧海潮生?”金羿心中憋苦,却也不愿多想,探问道,称不得菩萨称仙子总成了吧?
俩人交头接耳,不一会儿就把事情转述清楚,罗丹震惊写在脸上。
安念楚却把头低了下来,明明就是一场梦,可却让她开始更加不安起来,好像自从秦沐丝出现之后,她开始变得神神叨叨起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梦境里就是她害怕的事情?
洛水漪看着苏雅俊,那双盈盈水眸中的雾气渐渐散去,冷冽的寒气渐渐弥漫。
摇摇头,洛水漪轻笑着走进前厅,花凌钰已经为她准备好早点了,她一坐下,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就递到了手里。
“少主,圣凌王在旁边的屋子里接受治疗呢!放心吧!”蓝双答道,因为她知道绿茵不会撒谎。
“少主,那个谷还没有名字,不知少主要起什么名?”黄依乖顺地问。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水晶球怎么了?”史蒂夫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
楚河也测试过这头蝎尾翼虎的毒素,毒抗性相对比较强的青甲野牛,还有利爪蒙兽等,随便被这蝎尾翼虎的毒钩划上一下,那真的是见血封喉,瞬间毙命。
就算不是恋人了,但总算曾经还是亲密的朋友,完全无视他,阿九做不到。
萧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缓缓转过身去,身后有几个护院正举着伞站在那里。
当他和王浩东在股市上赚了很多钱后,他特别不理解:你说这些贪官是怎么想的。
就算没有铁壁天赋的加持,楚河相信自己也是水火不侵刀枪不伤,便是地球的枪械,只要不是那些大威力的狙击枪,都怕伤不到自己的。
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黑衣壮汉,上前一步,对着躺在地上的胖子,又是一脚狠狠的踢了过去。
但这个楚河,一登上战神台,完全没有吸收消化中州神石带来的好处,就成功的挑战八十二位的韦陀战神。
它前面的所有标靶在那瞬间,全部炸成了碎末,原地只留下一大片隐隐散发着邪气具有强力诅咒效果的黑色物质。
皇帝微服私访的事情在这春和坊并没有激起什么太大的波浪,反而是萧宇的到访为这里带来了久违的喜气洋洋。
职业拳坛的拳赛,面对的是所有民众,必须要注重体育竞技精神,并注重其影响力。
杜可晴点点头,算了,反正已经有了一次了,也不差再有一次了。
苏瑕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索命一说,然而此时眼前却当真出现了一个鬼,她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直挺挺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甚至出声喊人都没有,所有人的本能在这一瞬间悉数丧失。
当他站起身后,白茫茫的天地间,一缕金色气流凭空飞掠而出,接着直接没入了云轩的额头之中。
来就找到这么好的一个老巢,而且还位于敌人眼皮子底下,二号知道至少是近期内安全性应该没有问题。
张瑞然到楼下的时候,我用高压锅炖的排骨汤正好好了,我正打算把汤打到保温壶里,就听到被我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林嘉怡,云轩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有时候他会觉得很庆幸,一路以来,都有林嘉怡陪着他,让他再也不会感觉到自己形影单只,再也不会感觉到孤独。
无视迅速聚集过来的目光,娄胜豪以手为杯将酒水舀进了口中,凛冽的清香并没有使他开心起来。
徐摩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初上头派来要一个风水玄学系的老师,原来就是预防今天的事。
或许伊曼根本就是个平常人吧,是她苏思涵平日里看太多了,才会有一种看谁都像白富美流落民间的感觉。
从给容澜撞到的第二天开始,林安然的行程安排,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那是轻易见不到人的,虽说没夜不归宿,但是也查不了太多了。
比如说十三年前他为什么会流落街头,比如说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提及过他的家庭。或许是家庭不幸,他不想提及吧。他不说,伊曼便也不问。
赵龙闻言又拉耸着脑袋,闭口不言。李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说什么赵龙都没有心思理会,因为他的心牵挂着手术室里的那人。
独角兽昂起头颅,头顶的独角对准林辰,狠狠地冲了过去,仿佛要把他撞碎一样。
刘枫再心底给自己说了一套颠倒是非的道理,安慰着自己的心灵。
中午的时候,封睿的野山参还没着落,容晋那边就让家里佣人往剧组送药膳了,都是些补身体的,养胃的,还有对失眠有好处的。
“还知道疼吗?知道了就给老娘吃饭,不然老娘废了你。”夜红英立着眼睛说着,随后又一口白饭塞进了流姬的嘴里。
“其实这次竞拍黑龙珠毁灭之眼,我族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凤九城没有说完,眼睛便眯了起来。
“我吃又不是你吃,你不买给我,我就不去了!”明朗说着,便要挣扎下来。
“对付你,还不值得让我拿出武器,血噬!”很冰双眼之中泛起血色,抬手一掌拍在地上,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黑衣魔修先是一愣,随即阴冷一笑,持剑朝着韩冰杀来。
“洛云,你还真的是傻的可爱,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是天命神殿,是我得到的一件宝物,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瞒你,进入其中,内部的造化圣池和升仙门两处宝地,对你有好处。”韩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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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压榨牛马
坦克团的速度缓慢却坚定的向前,离子炮集中于三个点猛烈轰击。特警基地的防护罩上波光闪动,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防御武器还没有完全就位。
宋铭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攀升的气息在这一刻轰然下坠,一瞬间就回到了垂天境巅峰。
“想要搜我的身也行,只不过,如果你要是没有从我身上搜到什么绿松石,那我就会打烂你的嘴!”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既然李长林如此不知所谓,那他王一帆,倒也不介意狠狠地给李长林一个深刻的教训。
徐道覆双眉微蹙,显然他的心中也很清楚,会稽八郡虽然富庶,但是三年时间,却也不足以让他徐道覆的羽翼彻底丰满起来,三年的休养生息,也并不足以让他筹备争霸天下的本钱。
他这话一开口,体内的酒气在脑子里猛的一顶,放佛把我拉扯到了古代沙场上,双方军营声嘶力竭般的呐喊,如同雨点的鼓点将威慑力烘托到顶峰,我的心也跟着怦怦乱跳。
此时,楚炎的眼前,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仿佛在穿梭无尽的星穿浩瀚,又是象是混沌之中,游荡飘摇。
后面的诗句好像话里有话,应该跟下面要谈的事情有关,说我们顺应民意惩罚封建王陵,也算是还给百姓平等的权力。
云端之上,一身金袍的圣天神帝,满脸暴怒之色,原本的一双金眸之中,带着一抹赤红之我,狠狠瞪着下方的青木剑神。
当然,十多个亿李长林最多也就是拿到了三个亿,可是按照白蝴蝶年薪一千万计算,那不是说白蝴蝶不吃不喝得做三十年的主播,才能存到这个数目。
格多姆的赤龙联盟上下简直要疯了,他们从未想到,自己可以从一个黑帮的混混变成执法者。听听这名字多霸气,皇家城市执法管理,赤龙联盟从未像此时这样士气大振。
“哥,我是和你说正经的,不是开玩笑啦。”看到庄逸一副不在意地样子,庄安不由无语地道。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当时我对自己也是极为自负的,认为自己的天赋和实力非凡,在同辈之中先有敌手,谁都不放在眼中,尤其是风属性灵力。
中年汉子和他身后的一众佣兵公社的人,此时在他们一唱一和的说辞下,一个个都是神色愤愤的样子。
当然,若是这任务还没有完成之前,就被其他人完成了,这个任务就会自动消失,上面就不会继续显示了。
发现石门被禁锢之后,林天涯试着向外面发出信号。可是,尽管此刻的林天涯已经拥有了神境巅峰的修为,但是他发出的声音竟然无法穿透这一扇奇怪的石门。
而杨薇只是狠狠的朝着两人翻了一个白眼,她示意两人不要多管闲事。
“那这个肯特家主,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想信,他一定会跟我去遗迹的。”伦纳的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听说你要见我?”宗铭将路上买的一杯热咖啡递给他,坐到他对面。钱卓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枯瘦的手指微微发抖。
“莲依,我看来是太惯着你了吧,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瞎胡闹,是不是?”天逸发出冷声道,他明白,若不给她一个下马威,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威严的存在。
杨泽海也不怠慢,马上就招呼几人进门,郑玉梅知道杨明和儿媳要回家,一早就在准备饭菜了,一直忙到现在。
是的,天龙犬的确可以越过一个大阶对抗金丹阶凶兽的力量,但那前提是,那头金丹阶凶兽只有一品,超过一品,实力差就会发生天差地别。
念城,繁荣昌盛,与凌城也算是天壤之别,虽很远,但凌风也是静静的走在念城的街道上,身边还跟着一个叫峰的男人跟在凌风身旁。
“也就是说,找到那只猴子,就能证明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陈宇轩补充说道。
看着邓永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号领导人忽然觉得肩上的压力重了许多。
他也管不了什么面子尊严,实在太特么疼了,再这么下去,他感觉会真被这个煞神磕死。
硕大的头颅冷冷地盯着二人,两只幽绿色的瞳孔,冰冷无情,随着手臂的用力,生物的下半身也在逐渐出世。
身上灼热的伤势,在玄冰之心到手以后迅速地平复了下来,她也不需要继续以背后的墨绿色羽翼来抵抗天上的火雨,清凉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
“你……堂堂族长也要沾染血腥吗?炎龙夜希,你不要太自负了,我告诉你,我不会那般任由你胡作非为的。”音莲说完,躲开了夜希的攻击,俩人开始打斗着。
因为苏黎控制着司空震,释放的技能奔雷疾就总是奔雷疾,这使得苏黎控制的司空震看着血量很少。
这一局游戏,仍然很欢乐,在十五分钟的时候,对面选择了投降。
“对对对,算我一份,我也来帮忙。”孟涛一眼就看出自己弟弟的鬼心思。
但神石中精纯的灵力入体之后,他根本不需要复杂的炼化,只需在经脉中游走一个周天,便收归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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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多一条命
曹丽丽心满意足地走下台,吩咐手下的会计立即出去打一份财政户头账单。
护在李悬身前的陈丝禅眼神让周家的人不寒而栗,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滞了下来。
看着李悬一脸得意的模样,狐狸心中莫名燃起无名之火,气呼呼的朝着前者伸出玉手。
打开这扇门,就能出去了吗?不,打开这扇门,才是真正的开始。
方白脚步微微一顿,到了这里之后,每一步走起来仿佛都举步维艰。
从名单的酝酿,草拟,上部长办公会,上部务会,到最后上省委常委会。
逐渐的,他的灵魂深处,本源中,已经是隐隐的泛起了一丝丝微弱的灵性波动。
李春平说的这些,梁江涛都认同,来之前他也做功课了,而且他前世也在乡镇待过,对这些基本的情况也是了解的。
依靠着这种技巧,方白将方圆数千米范围内的强大亡灵都感知的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遗漏。
张不凡手中虽然有疗伤符箓,但这玩意对怪物的感染毒素显然没啥用,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些求药的信息,便将目光落在巨型老鼠的图片上。
皇上听了这话差点笑场,这是可怜么?这明明是心疼,还有,九阿哥也敢称有多名侍妾?那像三贝勒、五贝勒那是不是要称三千后宫了?
声音一落,众亲卫低声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引得偶尔路过的南阳人向这里看来。
光是这一点,便把绝大多数士族子弟比下去了,众仆在心中暗暗感慨。
许定是武人,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再说现在青天白日的,也不可能闹出什么误会。出于替宇信考虑,许定才会建议让人去叫蔡琰过来。
盛怒之下的慕漫妮无心接听电话,可是奈何电话慌乱的响个不停,于是乎慕漫妮非常不耐烦地抓起了电话,没好声调的“喂”了一声。
心里也是一阵骇然,他没想到第五个圆盘之上,竟然是重力的考核。
刚刚站住,手心却不知被什么挠了两下,奇痒无比。转过头来,却只见身旁的蔓雨特使正在媚眼如丝地冲我眨眼,一只纤指正在我的手心处不停地轻轻摩擦。
宇信说到这里,右手微微一用力,就见铁器做的酒杯瞬间被捏爆了。溅出的酒洒了近在咫尺的董卓一身,吓得董卓连退了数步。
至于一些神级的强者,则可能会暗中出手,守在大荒林区的外围。一旦有修饰得到了真凰,那么便会立即出手抢夺。而由此,也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哪怕是大荒林区的种族得到了真凰,也会被五大族攻击,施压。
着陆后,它将激起天空中神灵的聚集和神的熔炉,并将四具木偶尸体分离并隐藏在十英里之外。
几层楼高的悬崖,下面是岩石,旁边是深邃无垠的大海。左右都是个死字。
好在封承乾说完之后,便撇开了视线,将外衫抖了抖,挂在火堆旁的架子上。
赵琛揉了揉它的脑袋,继续向前走去,他刚拐了一个弯,就遇到了第一只拦路精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商白白总觉得,白天最近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林景直接开了把单排,当然,她有看到邹付言在线,但没有拉,现在的她居然想接邹付言打游戏都要考虑一下了,因为想着邹付言是有CP的人,可能要带妹。
故而织梦美妆内的员工,除了她带来的那三十个姑娘之外,还有一大半都是李思煊后来招的。
大王燕发出一声鸣叫,挥动翅膀朝着半空中疾驰而去,赵琛和罗珊则继续在皮丘的带领下向前方走去。
司芜受不了了,比起别人的鄙夷,她更慌张的是老夫人那冷漠的眼神。
票贩子当然是杨毅安排的,甚至三分之二的票他都扣了下来,找一些人当票贩子,并给予提成,开始还有点担心不好卖,现在看来,所有的票卖出去并不是件难事,因为许多伯爵国的管家因为买不着票,开始出高价了。
顿时,龙炎组织中已经有些战士将她们两人比喻为冰玫瑰与火玫瑰,这倒也是显得有些贴切。
哇咔咔,是不是被标题欺骗了是不是被前面的内容欺骗了嘛,本来我只是打算稍微写一下乌索普的死激发路飞他们而已,谁知道写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又写了一章了弱弱的说一句,月票在哪里呀打赏在哪里呀。
这些漫威中的英雄,按理说都是和复仇者联盟里面的英雄同时存在的,但如果是平行宇宙的概念,那可能就不会同时存在于一个时空。
坐在马车上,李灵一又开始想他每次进入新世界都会想的问题,那就是这个世界中价值最高的东西是什么?自己能够得到什么?
王宝玉耐着性子听完了许林峰又臭又长的讲话,差点就睡着了。所以,许林峰的话一结束,他就带头兴高采烈的鼓起掌来,大家也跟着偷笑鼓掌。搞的许林峰直皱眉头,狠狠瞪了王宝玉一眼才离开。
犀利的神臂弩射中人体,带起一片血沫子,转眼,无分敌我,就有一片甲士倒在屋檐下的石阶处,垒成一跌。面对神臂弓这样的军国利器,士卒们身上的铁甲就如同纸糊一般。
这不就是神秘水塘的那条铁链子嘛!仅凭这条铁链,他跟濮玫肯定是可以逃生了。
原本的中长发现在渐渐长了,柔顺的披在肩膀上,脸庞比从前丰润了些,眼睛像是碧海,有星光从里面跳来跳去。
一个星期后,杨毅带着一支千人的骑兵,以及洛克郡愿意跟他搬家的百姓,整整赶了两千辆马车来到了萨克森的王城,王城的大门开着,曾经是白雪公主的大臣们,弯腰低头的迎接新的主子杨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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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不人兽不兽
斋藤裕二靠在大厅的一面墙边,看着两人在坐着进屋后的一些举措。
为了不让幻鱼锁影响对白玉的采血,上船后黑老鬼就会亲自把白玉手上的幻鱼锁给取掉,直到他要下船之时,才会叫人重新给他套上。
云起芝身为木灵根,泗水剑法自然不是他的强项,若不是靠着苏墨给他的参悟灵画,他也根本不可能修炼到第六层。
姜然洗了澡,觉得舒服极了,只是头发太长,编着费事,扎起来还不爱干,干脆就这么散着头发凑到老爹跟前,听他们和成舅舅叙旧。
黑队长和以往一样,穿着便服,叼着本应戒掉的香烟,堂堂正正地迎接了还是学生身份的侦探。
赛特拿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壶子,那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炼妖壶,可以炼化万物。
云贵妃出手狠毒沈夏倒不觉得新奇,倒很是疑惑,她出手这般明目张胆。
翻了翻资料,霍大公子又带着林楼去了现场,这里原本是一片老旧的住宅楼,现如今住户已经全都搬了出去,工人们正在对现场进行拆迁。
母仪天下这个词好像就是天生为她而生的一样,说不上有多合适,反正就是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
今天是老夫人回来的第一天,家里一派喜庆,吃穿用度都是最好,连寻常上不了餐桌的时初也在季凉焰的首肯之下有一个自己的位置。
“好,不笑了,不过在在下要是说我是奉命来到无底洞中找地涌夫人接取超凡出世的任务呢?”剑侠客转念就把此行真正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你别以为你穿上一身西装就牛逼了,我也不跟你废话,钱准备好了吗?三天了。”杨勇自然不惧,自己手中捏着林伟的把柄。
反观衙门的官差这边看着剑侠客再次点头,似乎也明白了剑侠客其实对长安城的规矩并不怎么知道,心想机会来了,紧接着衙门的官差立马就把强忍在内心当中的这些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齐天寿他们前往云泽郡的时候倒是乘坐着岳飞的那艘运兵飞舟,这可是利器,纵然莫远再怎么眼馋恳求,岳飞也从未借过给他。
“所以说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玉清已被我打落圣人位,而且,其他几个圣人也相继陨落。”王昊笑道。
“哈哈哈,也不是多么麻烦的事情,就是只要你们泾河水域的龙子龙孙不要再去打扰长安城的袁守诚就可以了,因为他是在下的挚友。”剑侠客简单明了的把整个事情给说了出来。
“好好好,好得很。王昊,怎么样,你今日来了,就跟我再比试下,当年我年少,力有不怠才输给你。这些年我苦练枪术武艺,气力大增,绝对要打败你。”项羽说道。
还有那闪电属性效果,对赵云龙来讲更是微不足道。体魄提升上去了,那这点闪电属性攻击,对他而言又有多少效果呢?
护士得到林伟的首肯,赶忙就逃离了现场。而队长听到林伟这一番话,对林伟更加钦佩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天忽然直接变换成一只五尾灵狐,往左前方飞奔而去,雾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转眼就消失不见的狐狸,张大了嘴巴。
这时,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刘胜利和钱远看着电话,好半天没接。
不过,她没有时间凡尔赛,开着车回了红河镇的竺篱笙箫工作室。
一旦成为李东飞夹袋里的人物,他边国云能不能往上走一步不说,坐稳现在总是没有问题的。
时间长了,她索性在内室里留下针线筐,等康熙的时候就绣一绣,好打发无聊的时间。
随后着左翼的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四旗的王公、贝勒吊唁,又遣镶黄旗一旗大臣侍卫至奠茶酒,赐上驷马四匹,银两千两,令分属九佐领官兵俱穿孝服。
就在这时,孙成蕙从里面房间出来了,冷冷地看着孙成伟,半天没说话。
一旁的常闲看得目瞪口呆,为了偿还四十年前的人情,收下一个徒弟,再写下一幅没有法律效应的字,来证明这段因果已经践行了。
他们狐族修炼向来喜欢吃魂魄,无论是野兽的魂魄,精怪的魂魄,甚至是人类的魂魄,对他们来说都是修炼的滋补良药。
这就是鬼市的魅力所在,即使你不懂古玩,到了这种环境之中,也会产生一种淘宝捡漏的心理,就像是去到美食街,看着那些美食点心,即使不饿也会食指大动,多少会在心里种上草,一定要去尝试一下除个草是一个道理。
“陆哥,这样太麻烦了。要我说,咱们直接把这个店砸了不就行了,到时候甭管什么彼得还是什么刘石头,肯定会闻讯赶来。我们再随便擒上一个不就完了么!”侍应刚一走,孟达就抱怨起来。
其他的就不说了,就只说老巫师控制他几名心腹属下的这个禁术,虽然它确保了这些人对他的绝对忠诚,让他可以随时掌握他们的行动、记忆甚至思想,但在有着巨大威力的同时,它却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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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至恶之人
“强求的方式有许多,不一定非得是武力逼迫才叫强求,而且,像班纳博士那样的‘超凡者’,你们就算想强行逼迫他,也得承受得起出现意外的后果不是吗?”张太白微微一笑道。
“哼哼!我老人家帮你跑前跑后的,已经好些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你居然还好意思抱怨!”老杜根也不爽的说。
“你们非要我说出一个我完全不认识,连听都没听过的家伙的下落,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伊芙蕾雅脸色不是很好看。
林枫从房顶跳了下来,解除潜行,疾风步发动,径直朝着霸天和龙行天下的位置掠去。
唐雅怔在原地,忽然眼眶红了,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赵郎峰的确是一位让人敬佩的慈父。
身边无人,藿米多才仔细看了看杨浦。他的眼神十分细腻,带着长辈的慈祥关怀,又有点心疼。
这个项目本来由霍华负责,不过霍华现如今已经化成了灰,负责人也没有能够及时选出来,就一直晾在一边,如今出了问题,直接就找到了董事长这里。
而且再说了帕奇有这座虚空交易所作为依仗,古一也奈何不了他。
父亲瘫倒在地,许颂和刑风连忙把他扶着坐到了长条椅上,我傻傻地望着手术室的大门,心出奇地平静,想哭却哭不出来。
看见沐毅终于动用了精神力,这让在旁边一直为他担心着的陶明和吕岳二人松了一口气,而坐在一旁的青灵则是神色淡然,那深邃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异动。
这边,沐毅和张惠平两人是很开心,因为他们可以如愿以偿的在一起了,而另一边的秦岭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他满腹的怒火,只能把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全部砸的稀碎。
一直都悬着一根筋的盔甲鸟在听到真嗣的话后,“咻”的一声,就使出高速移动,逃离了危险的中间点。
但是他们哪里知道,林翌拥有系统在身,随时可以通过商城兑换武器弹药,系统商城的武器弹药物美价廉,而且签到的奖励也有一大批的物资弹药没用呢,所以林翌根本不会缺少弹药。
即便有炮弹避开树干,落到了树林里,也根本炸不到躲在坑洞里的战士们。
不仅如此,那五十个的光点,渐渐的从白光变成了红色,从其中散发出灼热的温度,让靠的比较近的学员都是不自觉的往后退,这温度,最起码达到了100度,就连周围的石头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暗红苍鹰和四道印盘碰撞的瞬间,一声沉闷的响声传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元互相吞噬抵消着,在场地内混作一团璀璨的光泽。
温玉裳没有听出,天真地以为温玉蔻在劝慰自己,冷哼一声便扭过头。一旁的温玉止却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温玉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陈仙朝才安静下来,双手张开,任由山风吹入他的怀里,吹进他的眼里。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况且来早一点,还是来迟一点都是要来的。”沐毅回答道,他跟月翼虽然交集不是很深,但是也还是有一点交集的,既然对方有意跟自己交谈,自己怎么能表现出不礼呢?当即回复道。
如若没有今日这绣鞋之事,也许那丫头就再也找寻不下拒绝自己的理由。
此时汐月正坐在堂前,埋头绣着一株兰花,她纤纤细指灵巧地穿梭于绣布上,时而蹙着眉头端详着花样,时而拿针在如黑云般的发丝间摩挲几下,尔青就隔着珠帘看着伊人,不自觉地愣在了原地。
穆易辰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头涌起一抹难言的情绪,她走路的姿势,像极了他母亲,一样的轻盈婉约,清丽脱俗。
“年青人,怎么有心事”赵龙刚喝下一杯,身后便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如不是知道他有一身本领,穆易辰也不会放心的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不管是不是被放鸽子,她都要等下去,再完不成这个月的订单,她那个变态经理非炒了她不可。
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一切一切的。都源自床上那个呼呼大睡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男人。
她的手不自觉的来到了衣服的领口处,如果她和占北霆发生关系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将会永远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或者是因为一份责任,让这个男人的心里面自此有了自己的一个位置的好,那样也好。
这时蒙恬看着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的萧凌,回想到萧凌一直都期待着一个他和她的孩子,又想到自己刚才推她的那一下害的孩子流掉,恨不能一刀剁了自己的手掌。
蒙武和蒙苏氏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心里和蒙恬的叫唤,有下人送来两杯茶水萧凌跪在地上一一的把茶水递给两人。
“将军请放心,府上各位夫人都安然无恙,就是受了些惊吓。就是……”田林赶紧说道。
那做筐做桶的出来,村主注意过他的衣着,老德并没有太注意,只是未寻思的瞅了几眼,他基本都往脸上看了。
金钟与金鼓发出一声声响声,交和而鸣,佛音抵挡在四周,底下的金海名曰苦海,沉淀着人生八苦。
叶晨将落无霜送入他自成界的神识里,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想自己为了她而为难,可怎么也想不到,落无霜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们想要威胁,可此时的方逸神色冷漠,根本就不怕威胁的样子,因此还是不要说得好。
一念自此,姜预空拳,此时的手上,还没有戴上虎爪,一拳就向着迎面而来的长矛侧方轰去,同时,他拳头上的纳米钛心,全部运作起来。
看着一而再朝自己攻来的萧峰,愤怒的牛犇,只得怒吼着伸手抵挡萧峰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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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枉死城
话说第三人视角和第一视角从来不会一样,就像现在,同学们是茫然,孔羽彤是感叹,而蒋恪本人,则是头疼。
可惜岑二娘早就不理会岑五娘,搬出自家公爹压了岑五娘后,她便明目张胆的拉着岑三娘到一旁叙旧,完全没把岑五娘放在眼里。
“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会施展魔法的?”武器技巧对大蜘蛛的打击有限,几个冒险者都累的不行了,叶子也是有些捉急。
太夫人嘱咐时梁敬贤一脸认真的倾听、并偶尔点头附和,让顾筝见了不由有些纳闷———他们不过是在演戏而已,梁敬贤有必要这么当真吗?
况且这桩买卖的风险的确是大了些,于妈妈觉得于氏须得学会见好就收,才能更好的利用公中的银钱生钱。
与洪仁海讲好的塞外约,过无拘无束天高任我飞的生活,最终因洪仁海数次推搪而落空,只自己带着儿子艰苦生活。此刻听得李逸航唱着牧歌,触景生情,禁不住暗暗神伤,感叹命运弄人。
贤者,最强大的遗人长者,不论天赋还是睿智宽广的胸怀,都极受遗人尊敬。地位仅次于圣主。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便是绽放出一道诡异的红光,红光闪烁间,他周身的气息,开始以闪电般的速度,往上飙升起来。
然而当他们控制着机器人将整个洞穴全部清理干净后,却依然没有发现那两名被寄生的人类。就连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只不过是几行比较可疑的脚印罢了,可是那脚印却神出鬼没,总是在不可思议的地方戛然而止。
陆少曦将奖励的点数分配好,再看看自己各项数值,明明才刚刚突破通脉十重,可自己的各项数值都在90以上,敏捷甚至达到了98,已凌驾于绝大多数通脉十重之上,完全可比肩半步化神的夏院长。
端木涵衍莫名其妙,他想不明为什么这老头突然会有那么大的火气。
有些人还会礼貌性地和梁盈盈告辞,有些人则像避瘟疫似的匆匆离开。
回去的时候,季若愚就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自然也就没有了来时的那种上高速的兴奋,到服务区的时候,直接就犯懒不愿开了,把车钥匙塞给了陆倾凡。
“我问你,我们这次出来执行的任务是什么?”队长脸上带着微笑,意有所指地说道。
明珠又敬第二杯:“谢谢殿下对我娘家的人那么好,给了我壮壮这样好的孩子。”所以不管敏太妃和福宁对她怎么样,她也会尽力去维护她们,只是为了不让他伤心难过。
“你说什么?”欧阳大长老本来就脾气不好,被陆掌座这么挑衅,更是要暴怒。
酒馆内,按照陈吉的安排,贾荣此时正扮演着一位国民党高官,其实也不用扮,贾荣曾经确实在国民政府内当过官,根据陈吉的介绍,贾荣知道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位除了是国民党高官之外,他的儿子在76号也能说得起话。
“如果太后的催眠再也无人可解”叶蓁想到一辈子都要面对这样的太后,头皮忍不住一阵发麻。
似乎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又都散了,程柯一瞬间有些意识到了什么,自己……似乎拿她没什么办法?
“这是什么花,这么香?”花道雪好奇地问,夜晚能这么香的花,她听过的就只有夜来香了,可是夜来香不是外来品种么,覃国这么早就有了?
比亚的眉头越走越深。十方锁神大阵绝对不可能放过任何东西,也就是说对方如果没有在阵法布置之前离开,那么就是拥有一件逆天的空间神器。或者说至少也是神王器。
徐峰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笑容,内心暗暗道,随着他走出客栈的时候,找人询问了一下西虎帮的位置。
中年人不急不恼,接过潇潇递过来的切牌器,仔细的看了眼未发的牌,稳稳地从一侧切开了牌。
师父训斥之后,老者用捆仙绳将师弟缚之,之后向师父三拜,曰:“徒弟恭送师父回归。”语落,纸画空白,遂落于地,师父与师弟无踪矣。
穆梅见崆希郁闷不乐,劝慰曰:“吾不图荣华富贵,只求汝踏实随父学做盆栽,所赚之资用于吃穿,则足矣。”崆希勉允之,心思:吾暂如此,寻机而动,再获之。
“光这么变来变去没意思。咱们用变出来的东西打一架,如何?”云杰双眼闪烁着亮光,提议道。
正在老铁想要进一步查看时,突然,一阵天地灵气激荡、回旋的隐隐波动传来,老铁顿时一惊,随即,赶忙收敛心神,仔细感受了起来。
枯黄之色的枯之大道横亘在整个领域之中,枯之大道乃是由木之大道衍生出来的,具有更加强悍的力量,修炼到极致可以一道力量腐蚀一座山河,枯黄一片山脉。
这一眼望去,一大堵黄不拉几的墙上,一片闪着红光的眼睛在释放着令人眩晕的光波!
唐海潮若是长时间在这种雷属性极强的地方,反而会增长他的雷属性强度,改善天赋,增长实力。
据网上记载,野生的暴鲤龙每天都要吃掉几十公斤重的鱼,像角金鱼、弱丁鱼这些都是它的食物。
他们跟随着迎宾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服务员拿着两份菜单以及两杯柠檬水放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各自点了一份心意的牛排之后服务员才舍得离去。
白帆仍旧虚弱得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甚至身体微微挪动都做不到,压迫而来的虚弱感再次将他淹没,他刚刚只是进食就已经消耗掉了他的全部体能,所以他选择再睡一会。
极具亲和力的柔美嗓音,丝毫让人想不到她的脸色是如何极致的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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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久旱逢甘霖
直到后来才知道就如希腊火一样,那是一种厉害的妖术,根本就不是天罚。
天娇应了一声,回头看见燕楚珩和姜启槐伏在石洞口像是睡着了。
拔汗那国也就是大宛国的别名,而今拔汗那国过正在阿拉伯帝国的统制之下。
而在斗技场中央,几个执行部的学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娜塔莉按住,看似纤细瘦弱的她不知为何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就仿佛狂暴的野生动物一般,不断地挣扎着。
“郑永泰是何许人?”裴旻大喜问着,这雕刻师名气越大,他主意的效果越好。
龚大哥痛心疾首,刚想哀呼出声,顷刻之间突然脸色潮红口吐白沫,发癔症般乱抖了一阵,就也像他一样直挺挺倒地不起,赴了后尘,只偶尔手脚抽搐两下。
“那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哥们了,请多多关照了。”遥说着,伸出拳头。
对方想打,陈非凡自然要奉陪了,总不能自己从茶馆二楼跳下逃跑吧。他往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幻影灵剑也抽了出来。
农太太一把抢过丈夫手里的篮子,急忙找张油纸将篮子包起来,随手塞到柜台下面,还嫌弃地用蒲扇扇了扇。
“必须阻止这个恶魔!!即便献出你们的生命……”随着精灵族将军的鼓舞,又一波赴死冲锋的精灵族战士举着金色的长矛,在加护的保护中向着他袭来。
之前因为有西域公主所托,所以西域使者也只能顺着西域公主的意思去做,他倒不是真心喜欢彩月,也不知道彩月究竟是谁,只是不想违抗了西域公主的意思。
人类之于海妖,人类之于天道,就像蚂蚁之于人类一般微不足道。哎……悲呼,哀呼。
林婉儿忙应了一声,眸子里却是含着泪,好似即将要哭出来一般。
“能跳起来就好了。”宋承锡眼色暗了暗,他刚刚已经给蓝父打电话了,不知道二老什么时候能赶过来,但愿不要受太多刺激才好。
蓝向庭一口气说完,眼睛眨都不眨盯着路安宁,生怕她跑了一样。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猜测,耶律齐从修冥身后缓缓挪出,等到那都尉看清他的脸时,吓得连忙就跪了下去。
白衣公子伸手一指卢奔,随后食指伸出来勾了勾,这姿态蔑视意味十足,卢奔脸色气的涨红,不过他也不是笨蛋,白衣公子如此,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过显然,这时候就算他不想妄动,白衣公子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因着她的出现,他将要去帮忙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送她回去之时,在半路上见到了急匆匆上来找她的冥王。
“可真听说,你在煲汤时,这汤的味道便和五香粉有些相似,此事,你该如何做解?”沈明轩冲着李御厨低声说道。
“哈哈,天威的确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上天和地藏吧!天威只是给我们警告而已!”巴达克明确的说道。
“登州有一部分豪强口服心不服,还想发动叛‘乱’,赶某离开登州。某听到线报说,有人联系正在密州剿匪的登州牙将骆乐,借回营休整之名返回登州,想将某逐出登州,简直是痴人说梦”,李烨冷冷的说道。
刘鄩还真的不知道李烨现在的情况,还以为莱州、登州发生的一切都是李烨在幕后策划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所以的可能‘性’李烨已经想到了,自己再做什么事情都是徒劳无功的。
叶枫在想着事情,令狐伊雪也不说话,将头转向了窗外,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要不我蓝开吧,红这个位置太危险了,虽然有眼,但我清野速度实在太慢,万一被抓了,我这盘想要起来就难了!”翟启涵看着上海马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环顾四周,我看见台下无论是龟奴还是嫖客们,脸上皆是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就连我身边的逍遥王也不例外,不知为何我看到了他这样痴迷表情心中竟有一股想要爆打他一顿的想法。
显然也有那么一些不长眼的,把王杰认为是待宰的羔羊,但是结果可想而知,一双双惊恐的眼神告诉着人们,这个看起来略显单薄的青年,似乎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而且还厉害的有些离谱。
王杰一笑,双脚在原地猛然一跺,身形猛然急速爆掠而出,化为一道残影对着雷坤奔去。
叶枫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白色职业装的紫曦,拿着课件对他微笑道。
离开了这颗被破坏不堪的行星,巴达克第一时间是追上放走的幻16魔人。
然后众弟子一个个站起来汇报。这个说自己打通了五穴,那个说通了三穴,有的人比较落后,刚刚才有气感;还有人连气感都没有找到呢。
这里还没有深入北极,所以冰层不是很厚。只要挖四五十丈,就可以看到大陆了。
再看皇甫业,眼神中出现一丝迷茫,七窍都被震出了血丝,那巨大的龙爪当头落下,竟然连躲避都没有。
崇远门是早期三教八门之一,也在这片大陆上生存两万年之久,其中不乏有忠义之士。
叶枫再次招呼步惊云坐下,这次步惊云没有再矫情,大大方方地抱着孔慈,来到叶枫一旁坐下。
秦笛真想将黑松门全都灭了,可是他对于步虚真君实在是吃不准,这个步虚到底是什么玩意?动起手来威力有多大?他在想,三个元婴能不能打得过一个步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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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蝗灾
罡风肆虐,灵气呼啸,厚重如山岳的气势浩浩荡荡的压了下来,让人感觉到一阵心惊胆战。
他心中微微失落,有些焦急起来,但是想起之前青衫哥让人带出话来说他会参加的事情,新郎官的心里又安定下来了不少。
这里有一个问题,他传上去的资料是证实末日预言的正确性,而官方对知情人公布出来的信息却是末日不会发生,终暗教派是骗人的。
汤姆·克拉克有三个目标位面,不过最终他只会选择一个,说来也怪,当林希查找到他即将传送之前的时间点时,忽的发现他竟然没有设置目标位面。
“不好,你居然是剑修!”另外四人一见这情形,脸色微变,纷纷祭出了法宝轰向王安。
琳琅大殿之中,琳琅圣母安坐于上,几位长老围在身后,而云嫣然,云若溪与云璎珞俱是跪在一边。
可是王恒亲自统领的422团离34号高地尚还有一段距离,从那片高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巨烈的爆炸声,他抬台一望,声音正是来自34号高地,因为那里腾起了一朵黑色的巨大蘑菇云。
四面层层的楼房,中间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周围摆放着一些假山花木。
陈大人觉得有必要告诉杨镐,关于元均和李舜臣的事。但刚想开口,却发现孙敬从身后扯他的衣服。他看了孙敬一眼,发现这家伙一直朝自己摇头。
但是,既然已经对阿德迪斯的预知功能了然于心,那么就可以从他这样的安排推测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那熟悉的身影,那熟悉的马尾,还有那张愤怒时而无比带刺的脸蛋,都勾起了我内心里无数个回忆。
叶铃兰苦笑着,倚靠在墙壁,那句话很难听,她没有回击,却听见汤沛低怒:“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眸光中渗着怒意,那场局中,她才是最无辜的棋子。
刹那间,那双眼眸深处透出的是天地忽然崩裂的失望与落寞,紧紧握拳,直将那幸福的一面,揉捏成团。
有时候,这个戏演的过了,也就显得太假了。寒王就是这样,想着陷害祺王,可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谈星云抬头看向穿着居家服帅得一塌糊涂的容承绎,不由得伸手摘掉他鼻梁上可以帮助他看清楚一切的仿生眼镜。
骁骑营是威远大将军慕容千觞亲自训练出来的,又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楚家的那些侍卫被楚家养的白白胖胖的。站站场面是可以,但是一动了真格的,哪里是这些整天操练的士兵的敌手。
她没有收入,所有的积蓄全为那个男人定制了西服,她把房子低价卖了,她流落在外,连家都没有,甚至与最亲近的亲人,也被她毁的无家可归。
这几天容承绎似乎特别忙,连回来看谈星云的机会都没有,只是让安德鲁一直守在谈星云身边寸步不离,时刻注意着谈星云的安全。就连谈星云去花园里散散心,安德鲁都会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随身跟着。
听到那声儿我哈哈笑了起来,嫂子也是羞臊的满脸红,没好气的在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后说笑什么笑,还不是你们俩弄的大早上的还吵架。以后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不要吵不要闹,都平平安安的就是福了。
谈星云甚至已经记不清楚她被人暗算过多少次了,直到现在都感觉被人从背后打昏已经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黎梭远再也忍耐不住,扑倒在地,只懂叩,因为过分用力,地板也微裂,撞破的额头溅出的血,染出一片鲜红,他只嫌不够惨烈,仍是继续。
“杨大哥!”紫衣朝杨辰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盘坐在了蒲团上。上官千惠就坐在紫衣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杨辰,看得杨辰全身发毛。
那送亲的人就生气了——送亲的人可是尊客,问一句话就这样被冲了一顿,他当然不高兴了。
蹄声特特,铃声清脆,陈平和田伦坐在一辆装饰精美的大车上,轻声交谈。
被这股冰冷透体的气机笼罩,洪七公只觉浑身一僵,体内流淌不息的内力竟也有了丝丝凝滞之感。
“这招不管用!”他严厉的说,但他僵硬的身子变得柔软了些。证明这招很有用。
不大一会儿,衣裙款款妆正容秀的杨妃即在两名宫娥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退开两名宫娥,盈盈一拜。
李由从共尉眼中看出了鄙夷。他怔了一下,转过头对泪流满面的李永说:“听,,我的的话,不要回咸阳。
第一次见到董昭就是在病床上,不知怎么的,董昭躺在床上的模样就一直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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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战宠神雕
而同样作为二级异能者的李银枪,感受到了身后扑来的一股劲风,脸色陡然一变。
“你们,还要战么?”繁育天的目光,带着一丝嘲讽落在了八人的身上。
他刚刚射杀那只飞禽变异兽的时候,已经确定了那变异兽确实只是变异兽,没什么特别的。
他微微一笑,觉得这一招真是特别管用,心下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多的搬出来才行,不不,下次不能这般警告她,直接吻上去就是了。想到此处,又觉得自己错失了一次机会,好生的懊恼。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捏面人、麦芽糖、霜糖果脯、馄饨、包子应有尽有,酒楼、青楼、赌场、医馆、杂货铺满目琳琅,卖首饰的、卖手帕的、卖绣活的比比皆是,宝马香车的有,粗布麻衣的也有,熙攘街市看得她眼花缭乱。
他提着坛子出了门,去了村子里。先从那也激战的地方开始,到了之后便将坛子打开。
“是!只是王爷他几时才会召见娘娘?”珍嚒麽道,拿起铜镜前的木梳便将魏嫣然的柔软的发丝一一盘顺起来。
“要是,我不去美国,一直陪着妈就好了!”顿时,林莉霞的眼珠子,就涌现了泪花了。
本来吕剑雨还有些好奇,因为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抓/住了人形妖兽之后应该是将它给关押起来并且严加审问才对,被他带到实验室,这实在是有些不符合规矩了。
既然知道她有反常的时候,自然更不能不紧紧跟随着她,万一又出现那种发狂的状态,万一牵扯到别人,更加伤及无辜。
“哈喽瑞恩,最近怎么样”李维拿起电话给之前有着良好合作关系的律师瑞恩打了过去。
前提是,自己的体力能够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宗师的体力却消耗越来越大。
另一条是萧博翰在外地的一个朋友发给来的,短信上把萧博翰臭骂了一通,说萧博翰怎么一两年都不去和同学们聚会,每次同学聚会他都没时间。
说完,姜天立即带头翻开手里的名单,时间匆忙,他也没来及的翻看。
“真的吗?”沈平说着将外套脱下,坐到了也坐到了沙发上,然后抬手将黎彬彬的腿都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隔着丝袜感受着其中顺滑的感觉。
此刻港岛的黑道,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受到洪兴和福和的刺激,可能会出现不可预知的后果。
胖大和尚佛偈念完,起身合十道:“邱施主定然要与这位张施主深谈,贫僧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说完,披了袈裟离去了。
林雨鸣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零碎的单词,什么戒痴、戒贪、戒嗔、戒妄,我佛慈悲,普度众生,那声音也很苍老,传过来飘飘渺渺,似幻似真。
这会他刚刚放下了一个安装公司老总的电话,这个老总在电话中说,只要让他做这个项目,他可以拿出一半的利润给林雨鸣本人,因为谁都明白,这个安装项目的利润很丰厚。
或许男人天生就占有力量的优势,一段时间的无法挣脱只好放弃,任由李维牵着手离开。
事实上,在高佳朗第一次冲击不利,没有将花极天单独隔离开,他就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饭过半询,霍继都接了通电话,回来后说成都军区那有事,得连着夜往那边赶。
骆银川摇头:“当然要。无论输赢,这都是我们进步的一个机会,大家一起训练,最后再挑选谁来出战。”大家顿时欢呼起来,无论输赢,他们的归属感,在这一刻直接爆棚。
这事在耶律鹿鸣心里一直纠结着呢,直到此时,才敢问萧元帅,他们大宋大辽的一行人,一起去赫尔那的缘由。
等到了百叶岛先给他找个医师看看吧,现在你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不能让你白干,这样吧,如果会社亏损的话,一年仍然给你一百万基本工资,但是三成分红什么的,肯定是没有了,也不会让你承担亏损。”从财务的角度,想要做亏损,太简单了,就算不亏损,都能做出亏损来。
胡梦瑶收回了八条长尾,此时的八条雪白长尾已经变得只有一半长短,而且末端之上正有着八股血线散落。胡梦瑶眼中满是怒意与一丝丝恐惧,因为她清楚,战天的位置换成她,此时也许已经陨落于此。
走到没人的地方,言优左右顾盼,想着,暂时应该不会有人经过。
霍继都把霍梵音塞进来关上车门又去买了两个godiva冰淇淋,一支递给我,另一支我原本以为他要递给霍梵音,没想到他直接拿着到驾驶位。
等到哪天,他们无所顾忌的时候,他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忍着,要知道,他早就想把她拆吃入骨。
“什么回归原位?”顾月茹更是一脸茫然,同时心里越来越恐惧,她为什么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呢。
看清楚,这里面不仅有着马匪重伤员的尸体,还有几个奴隶的尸体。明显是被他们自己处决的。
苏南的声音传入祝妃萱的耳中,使祝妃萱的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
他们斩日学院已经有很多优秀的高级武者去了上等界面,在那里继续为斩日学院带来崇高的荣誉。
这些人或许早就死了,但他们生前的经历也算是真的,他们的脸色变化自然也跟真的一样。
伴随着黄莺的攻击,牛二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射而出。
高远边朝球场下走,一边看了看比分,47比50,自己已经领先了三分。能在这种档次比赛中半场的得分就如此之高是非常罕见的。
魏子夫坐在龙椅之上,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鳌英的身影,眉头不禁紧紧的锁在一起。
好家伙!知道对于一众基本还要靠着家里供养的大学生来说,这意味着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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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天空的主宰
“咳咳!”纳兰梓馨轻咳一声,一脸很特不成钢的看着那个保不住话的妈。
短短不到百息的时间,身边的弟子便陆陆续续的开始尝试炼化这些灰雾。
凰芯菀求救的哭喊在寂静的夜间异常凄惨,但是周围除了虫鸣蛙叫没有救世主从天而降。。。。
看到糖堆儿丫头,笑嘻嘻的招手,接过她送来的药,拿给了萧漓,让萧漓去熬出来。
柳元瑾离府也不知道,本想着将有采薇消息的事情告诉元宝,但一想想还是算了。
在这混乱的场面之下,不少实力强悍的武者,抽出手来,开凿出更多的冰层孔洞,从厚厚的冰层之下,汲取珍稀材料玄冰液。
正想着,只见金四爷捂着手上的地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仅剩的人,开始发号施令。
“是没来及找我,还是根本没想找我?”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可剑无道说出的话,可就比较诛心了。
如果真的选择与白玉京合作,那可绝对比与老虎合作,危险太多了。
或许,这就是因为我的五鬼之血在悄悄的变化,即将晋升为红魂的缘故,所以她们的实力也已经不知不觉的狂涨了?
以莫心语的颜值,在整个明珠分局也是数一数二的,爱慕的人当然很多。
表面的皮肤潮湿,长着很多的疙瘩,像是恐龙的皮肤;一双眼睛如车轮般大,黄褐色,透着锐利和嗜血的气息;四肢强而有力,结实的肌肉就像一块块钢板似的架构在它的身上。
在萨菲罗斯的出现后世界也是想明白了之前自己和卡卡西相处的时候那心底涌起的杀意就是萨菲罗斯的影响。
我脸色瞬间一白,彻底的愣在当场。这两庞然大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们,从稻田里面一钻出来之后,便立刻又消失在了稻田之间,但我约莫看出方向,正是去往那个村子。
“阿尔萨斯,你能够控制自身的实力吗?”索罗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阿尔萨斯,轻声问道。
三人离开沙滩派对地图,沿着白色的沙滩向着目标点奔去,身边到处都是来自各个服务器的玩家。很多玩家就坐在沙滩上,欣赏着美景,晒着太阳,显得十分舒适惬意。
“不是,你听听就知道了!”此时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想到自己初次听这首歌时的情景,心中不禁升起了捉弄下对方的念头。
索罗没有想到。光明教廷竟然会主动对自己两人出手,他能够感受到这十几位神级强者的实力都已然达到了中位神的程度。重要的是,索罗能够发现,在自己的下方还隐藏着一位上位神强者。
与主神相比,生命之树也仅仅只是少了主神格罢了,其实力已然堪比主神。甚至说,如果生命之树可以得到一枚主神格,那么生命之树完全可以轻易成为主神中的强者。
没有人想死,黑豹也一样,像他这种没有组织的杀手,怎么可能会为了守住雇主的信息而自杀。
一开始,张天就是那个为了基础脉络就倾家荡产的人,常年贫困,吃饭都只是吃普通的粮食。
这是一瓶毒性刚猛的尸毒,漆黑的液体顺着丹药瓶缓缓的落下,最终覆盖在武法上面,飞速的融入武法之内。
此时苏凡心中一片惊疑,因为不知道这教皇到底是要干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教皇的声音忽然便是从外面响起。
身后的百鬼没有追上来,尸衣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可那人仍然脚步匆匆,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枪声一起,偏殿里瞬间乱成一片。我急忙站起来,正好看到张无忍夺回了密宗铁棍,劈头盖脸的把几个白衣阿赞打的头破血流。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约架,似乎有点太不给这位市长大人面子了,郎峰起身,他知道李逍遥的脾气,所以对东本英机说道。
但是有句话说的好,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残酷的,无论那些人用何种手段,都无法撼动眼前的金山银山。
阮云笙和陆之洲对视,这大晚上的谁会来他们屋子里,听声音有点像杜方瑶。
皱了皱眉头,半晌大D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就跟你这一铺,大宇那个扑街交给我,我会叫长毛带人做事”。
她转身就要离开,但对面两人明显不让黎棠棠走,赵曼真撞黎棠棠,黎棠棠差点摔倒,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赶紧捂紧了肚子,谁知道站不稳,只能拉住旁边的衣服。
他背后上百根炽羽排列整齐,每一根都释放着炽热的能量,推着司浊从高空加速坠下。
萧逸松了一口气,按照裴延所说带着几人在城内查找,要是阮云笙真的逃跑了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没有逃出城。
季苏尔没看到江泽度给她发的消息,因为现在她在想黎棠棠说的话的可行性。
要知道以他如今的境界,再加上观天之道,可是有着第七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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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你们想抢劫知府?
这两日,蒋大侍卫竟然发现了貌似,他家王爷心情舒畅了不止一个等级。
学习?那帅哥来了找不到人怎么办?高婷婷很忧心,上手拉起云茉雨就往外走。
我突然后退一步,展昭怀中空虚的感觉让他的心颤抖。黑暗中金光一闪,左侧的墙壁被劈开,厚度竟达四尺。光透进来,四鼠皆以为自己见鬼了,金衣、金发、金眸的男子正淡淡的对他们笑。
这里的龙族,有强有弱,但至少也是炼神期,不然无法化形实体存在。
慌乱中,云茉雨被肖旷压在草地上,两人纠缠在一起,他放恣的大掌探进来游走着。云茉雨力气正在消散,却也不忘最后的挣扎。
只是如果双方真的打起来,他一定会躲在最后面全程划水。那位叫“洛南”的前辈太恐怖啦。
“是,”万志伟的表情未变,尊敬的半弯腰身退两步才离去。那是对强者的尊重,不是妥协。只是转身离去的万志伟没有看见,拨完的龙虾盘子,被送到云茉雨身前。
顿了几秒过后,边伯贤先是捂嘴轻笑,最后两人还是忍不住破功,笑倒在地。
柳毅从哪些值班的人口中经过一番打听,总算是知道秦霜和慕容芊芊他们在哪里,当即带着云浪他们朝巡逻的修者所指的方向而去。
雨琴一笑,她将雨兰扶住,但同时她心里却十分牵挂楚筱,她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却能看得出楚然招招狠毒,致命,而楚筱却步步后退,闪躲,一个以攻为主,一个以守为主,所以如此下去,楚筱怕是会有危险。
龙五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中华,丢给夏尘一支,夏尘接过香烟,就着龙五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香烟,接着龙五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
一夜暴富近在眼前,几乎没有人能够头脑清晰,就算少数头脑清晰者也仅仅是发现不对而已。
一行人鱼贯而出,领头的是一名身材挺拔,面色白净,目光灼灼有神,竖着干练发型的年轻人。
金色的头发表明了他的种族,而暗绿的军服表明了他的身份党卫军。
刘十八见状大为不解,准备问刘谦怎么回事,却见他的脸色,慢慢起了变化。
吕汉强之所以在这次上如此雷厉风行,其实他就是想让大明王朝的士绅官吏们看眼,我辽西不需要也不许你们插足,无论你是任何一派,只要敢插足我辽西,那么我的决定就是,剁掉你的脚,绝不姑息。
没有了滔天的杀气,如同一个普通修士一般,平静的路过这里,这真的是那个血魔吗?
至于宣泄灵力,那更加不可行,体内灵力与灵蕾之间就如两个联通的水箱,除非自己想散尽自己数十年的修为,那其实也就等同于找死,体内长期以来的平衡打破,就变成灵力枯竭而亡了。
周教授也是打定主意磨磨他的性子,假装没看见他的表情,重新埋头去研究获得的资料。
却说获洲立兵带着鬼子的残兵败将,逃出了金湖县城之后,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一路向西狼狈逃窜。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吓坏了季春和季冬,知道苏瑾瑜真实身份的她们,又哪里敢接受她如此一跪,在苏瑾瑜尚未说完话时,两人也一齐跪在了地上。
一个秃脑门子大肚子蝈蝈一样的领导热情的同盛东升拍照留念,然后告诉他交易时间一到立刻敲锣,盛东升含泪点头。
关羽轻轻一笑,从附近提过了一把大刀,随后对着李致一指,就等待着李致出手。
她眼泪迷蒙的看着许久未见的傅斯年,他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渣,眼角红红的,袖口挽起,满身酒气,带着流浪者的颓废不羁。
斩杀为首之人这一幕几乎是发生在瞬间的事情,就连身后紧密观察着吴磊的夏侯和和典梦都被吴磊给骗了,他们都以为吴磊真的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说,却没有想到吴磊是这么的直接,直接中带着一点点的皎洁。
“什么?”方泽眉头一皱,说不出的无奈。明明灵剑在手,一动可惊天动地。奈何形势不由人,若他一动,就等于将自己孙子的性命放在了敌人手中。这让他如何能动?所以只能暂时做出妥协了。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刘睿无奈挥手,斥候转身离去,鲍信见大要县失守,便也只得轻叹一声,退了回去,却在这时,帐内变得极静,所有人都低头不语,只有碳锅不时发出噼啪声。
总觉得自己眼角是湿润的,是哭了吗?可是伸手摸摸却什么也没有!!
“我就是宿命之剑!”那个声音响了起来,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声音。
回想起刚才他一个劲的要问自己学习什么躲闪的技巧,李煜心中也顿时了然,看来这个菜馅包子也发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一见到自己刚才躲闪的如此潇洒,立刻就想要学到手。
“朝阳镇上的柳家?柳迎风、柳梦莹、还是柳未央?”仇无妄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
“好,绵河,这件事你和丫头好生说一说!看看丫头有什么想法!如果她不愿意……”靳老爷子说着有些情绪低落。
“没有,很干净。”干净到自己随时随刻都想吃掉,转眼极其不悦地看着隔壁桌的几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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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残暴本性
这个中秋节是多事之秋,沈明棠只给各府送了礼,谢裴之不在,谢五郎在考棚,家里人坐在一起草草吃顿饭,没有半点节日的喜庆。
当下他不知道对方可能会有什么反应,浑身的灵气立马提了起来。
祝灵的解释让我豁然开朗,他们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拉着我们这些毫不相关的人,掩盖一场大计划,有人追究起来,他们不必发声,就由这些不相干的人替他们解释。
“苏染染,你怎么回事?我都没哭!”杨蜜桃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苏槿夕的身子明显狠狠一怔,扶着桌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脸色及其苍白。
嘴炮天花乱坠,也不过是让自己首先能够占据一个法理。但是不管说的有多么好听,最终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
夕阳西垂了,冷漠的光线挥洒在大地上;沟内的茅草、荆棘、树木显得死气沉沉。
秦玉章心中一动,在沈瑶脸庞轮廓上,看到一两分沈明棠的影子。
张扬再是淡定也不喜欢被人一直拿铃声嘲笑,便把电话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刀疤脸打来的,肯定是睡醒觉之后看到自己给他发的信息了。
莫名的甚至会想到,是不是有一天苏菲会连秦御也一起抢走,然后彻彻底底取代她在这个家的地位。
这句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一众画师都沉默不语,有意无意看向白子澈的眼神都带了幽怨。
马车颠簸,他的手不自觉地抱紧了她向一旁滑去的身子,扬开自己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他是父亲打点关系给塞进去的,目的倒不是让他做驸马。只是想让他多接触一些新环境,磨炼自己。
抵着她光洁的额,他说,子嫣,以后每一年,我都为你做一碗寿面可好?
换作任何一个刺客,要杀摄政王只用一刀,以及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枕着刀鞘趴在地上侧耳倾听的亲卫忽然跳起来,神色严肃地戴上头盔。常年军旅生涯磨炼出来的默契令亲卫们不必问也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敌袭。
梅子嫣郁闷地往窗外望去,街上人来人往,根本没有半点迹象要来抓造谣生事的人,这两百两银子看来是白花了。
陈雨灵挂断了电话之后,就抱着枕头,情绪低落的看向窗外的风景。
这些在野NPC武将,一直受到村里的NPC和玩家们尊重,从来没见武将们发生过武力争执。今天不知道怎么,居然有两名NPC武将同时出现在酒馆里,并打了起来。
卫螭说了不少,说得他口g舌燥。李二陛下神情凝重,听得很认真,很仔细。卫螭很自觉的端起茶杯,灌下两大杯茶水,歇口气。
不敬意间,我路过前天晚上的那家咖啡屋,心中一动,走了进去。
他们突然觉得加斯太心狠了,完全不顾及他们的生命安全,还不如黑龙国的黑龙呢。
傻笑着看着诸正太、萝莉打完一趟五禽戏。还没什么反映。就见城阳公主单手插腰,脸蛋儿布满运动后的红晕,一手指着卫螭所在的方向娇叱道。
而在冯波等人的眼中,周明不过是将两脚分开而已,并没有任何的特别。
我们三人都喝了不少,摇摇晃晃出了龙凤楼。我问老头去哪里,他说回家。我便在路边给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让老头上去,还提前付了钱。至此。我才和王强互相搀扶着回学校。
十多名NPC悍血民兵见到长官受到攻击,纷纷亮出轻矛,对向那两名NPC武将,其余数十名玩家也纷纷拔出刀剑,气氛顿时剑拔弓张。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路凡城爱的是她许依菱,尽管他从来没有开口说过那三个字,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最重要的是,路凡城答应了姑姑,会娶她为妻。
薛佳仪又怎么不想和俞佳雯一起去,但是肚子实在是不舒服,想来刚才是被宝芸气得狠了。
不过白少堂又想了想,这个工作其实也不需要对【生元诀】熟悉。
她心里一惊,刚刚,她把鞋子用力甩开,鞋子就砸人家车窗上了?
“卧槽,这也太恐怖了,这么算下来一天就要拔二十多次,天哪。”舒千耳大汗淋漓,同一种痛苦连续不停的忍受,想想就酸爽。
如果有了林逸支援的这批丹药,对于她手下的军团来说,绝对是好事,说不定,会因此超越其他元帅的军团。
不过好在除了封渊外,其他人都还没修炼出气感,让肖根基还是保留了那份优越感。
加藤断的灵魂有心躲闪,却还未等他作出任何反应,金色的光点就已没入他的灵魂体内。
不知何时,纲手已带着辉夜君麻吕返回,正在场边,同样全神关注地看着日向君麟和迈特·凯激战。
正在穿回自己鞋子的林清婉动作一顿,眼眶一阵酸胀,眼泪差点掉落下来。
管子风不在意管慕雪的冷淡,满脸微笑着说道,声音却渐渐的压了下来,双眼炙热的盯着管慕雪。
安妮知道阎罗王此刻恐怕对自己是面和心不合。自己一句话便抹杀了他经年的谋划,阎罗王不跟她急眼,已经是看在她是“羲和上神”的面儿上了。
“那是什么?”许多日本海军官兵朝着天空看去,一个长棍拖着长长的尾焰奔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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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惨烈之战
聂青名下一公司在长安有办事处,来之前她亲自打电话,吩咐办事处给她准备一辆车子。聂青的吩咐,办事处的负责人自然不敢轻视,亲自带人把一辆豪华奔驰越野车500车送到了机场。
“呢,这样也好,趁着养病稍微休息一下。”老穆尔登点点头,知道儿子的病情并不严重,他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秦朝时期的玉做工很粗糙,远不如现在的玉精美,但是,秦朝时期的玉很值钱,因为传承的时间长,足足两千多年呢,玉是易碎之物,能够保留在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怕,因为这地方不注意摔下去就会死于非命,他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人。
“这样也好。”梁动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完,他深深的看了达菲一眼,目光深沉。
刚要出声,看白马俊制止了的李胜洙,顿了顿,打开车门,下了车。
空气中的那股寒气依旧是停留在原地,但是已经是很显然有了减弱的样子。而在场的只有戴安柳和叶勍知道,那些本不该存在于此的东西已经随着火焰的熄灭,消散在了这个地方。
李七夜的话,令石昊激动的不能自己,他现在在修行上面,严重缺乏宝术。
冷静一想,既然他们口口声声说马是他们的人,那我马岱,总不会敌人吧?
补办这些东西对于有身份的人来说,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马上就能办下来了,但对于勒佑来说,就要和普通人一样,必须要申请,隔几个工作日才能申请下来,没有身份证和护照,勒佑别想离开a市。
慕容九感觉腰间一沉,一把将横跨在自己腰间作乱的那只大手擒住。
彼时,电视那边正播放着一场拍卖会,其中压轴的就是一颗足足十克拉的粉钻,漂亮又精致,粉钻质量极好,就像是一滴眼泪的形状,令人惊艳不已,刚刚一出现就被人买走。
“你说!你是老夫亲自为罗健广选定的道侣,莫非你就这么看着他惨死而无动于衷?老夫要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向赵烟儿,曹子阳再次质问道。
“没错,今年韩家的兄弟两个,算是倒了大霉,尤其是韩熙,几乎成了废人,韩百城见了,恐怕要大发雷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蔺源戴着灰色斗篷,出现在秦枫身边。
砰的一声响,冲过来的孟少一下子被踢飞了出去,正撞在一座冰雪训练场墙上,外墙上因为内部原因结起的一层厚厚的冰溜子被震断,哗啦啦全砸在他头上身上,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刘雨叶经常中午去厂里的食堂帮忙打杂,可能是为了省一顿午饭钱。”尚勇道。
“现在我们退到一边去看吧,你仔细看看阿莫,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韩逸意有所指的道。
然而,就在道主出手的瞬间,白玉京也同样如影随形,并指为剑,直取道主后心。
足足聊了一个时辰许久,云秋梦将离开无眠之城后所有经历全部一字不落的吐了出来,程饮涅同样为她送去自己服食了玉翎续命这个好消息。
白芳兰正趴在床上哭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情很差,难过悲伤,越想越觉得自己活的没意思。
不过林宇在碰到石柱之后,很明显石柱守护者并没有出手抹杀林宇。
可当他右脚刚落在地上时,身子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了呆滞的神色。
顾俊明道:“咱们是公事公办,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不去抓人了。”犹豫了一下,顾俊明还是把韩东的话说了。
不过当那个老者看到林宇突然拿出一枚黑色石块的时候,他的内心出现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在笑什么呢?这么猥琐?”陈舒欣看到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可能又想到了什么猥琐的招数。
诸如夫人趁大老爷做生意外出与二老爷偷情……二老爷一直不肯娶亲就是为了等大老爷死后娶寡嫂过门……有几个胆大的甚至造谣戴纯腹中骨肉的亲生父亲乃是镶银而非镶金。
说她是开心果,那可形容的太准确了。每次皇妃不开心的时候,公主就会出现,经过她的一番开导后,烦恼就会烟消云散。
街边几户人家都相继亮起了灯烛,起身看一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这句话并没有让方士心里踏实,但看着这老道士的脸色,方士也觉得再这么问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
东方云阳走进忍者联盟赏金公会办事处后,倒也有所观察,大厅内零星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忍者,另外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也是忍者。
诸多弟子还未曾动身,江长安就已消失在眼前,根本看不清如何出手,只听砰砰肉响,二十几人当场昏迷了过去,而后揪起“噗通”扔进了江水,干净利落。
“额,玲珑姐,你这碎碎念的,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像我妈了?”姬美奈吐槽了一句。
“说吧,大晚上找我有什么事?”撇开话题,姬美奈双手抱胸问道。
相信广大网友,已经听到了这位大哥说的话,不过,现在这位大哥有些激动。
他们当然不可能真的搬离青山村,但是,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很有效。
微弱的月光的撒进来,这个季节在厕所的顶部竟然还能够看的到蚊子,真的很奇葩,忽然耳畔还传来了。
不可否认,黎兮兮对着挽月派到是起了几分好奇心。从那些人的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信息,一处很明显却容易被人忽略的信息显现了出来。
三名洛家人听到夜倾城这话,眸光四处游移,最后定在夜倾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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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援兵到达
冥寒枫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二黑,大步追了上去,揽住了云荼的腰,相携离开。
对上仓洛尘的表情,李忠的脸部肌肉抽了抽,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没错,吞噬自己伴侣的神兽之灵是无奈之举,若是可以它宁愿让它的神兽之灵永远陪着它。
钱金平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自己跟着“吕师兄”虽然有些身价,但都在筑基之时花的七七八八了,现在突然让自己拿出六千灵石,就算是在手头宽裕之时也是有些为难的,同时又对林雨的身家暗暗心惊。
他知道仓九瑶不喜欢有太多人跟在身旁围绕,便只安排了一个得力的侍婢在紫溪楼中伺候着。
上药之后又休息了一会儿,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出杏花树底下那一幕。
烟波碧蓝从发髻间抽开,当做披风,加护在身,同时祭出手七彩玲珑宝塔,放大再放大,这七彩玲珑宝塔于她来说已经认主感觉不出重量,可是对于其他人却是千斤万斤之重。
五长老一脸的诧异,她到底知不知道入族谱的重要性?居然还想离开族地?
“莉莉,你没事吧?对不起!”张海龙到底还是对袁莉莉的感情很深,可惜,他这时才想起来安慰,似乎有点儿晚了。
一声木头断裂的声响瞬间传遍整个房间,林雨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手边的木桌之上。
以前叶娇就记得,这个海之家建成的时候,她就幻想过,在天空里住着是什么感觉,在水里又是什么感觉,很想要体验一次,特别是海底的那份宁静感,叶娇真的很想要住上一晚看看。
这时狐妖王拿出一颗心一样的法宝,而这法宝飞到空中后,开始在空中闪过红光。
说完,她便不再敢看他,轻轻推开傻笑的御司暝,起身逃了出去。
众人一个个闪烁消失,秦风狐疑在这走了起来,直到一会后,找到船舱口。
别说她不懂规矩,或者太过急切,实际上她是真的太慌了,每每想到自己即将要凉,她都感觉一阵不舒服。
亚索面对武器,真心无力,幸好他还是会秀的,哪怕是被压着打,也能补刀,顺便,还能秀秀操作。
董玥君脸色骤然一滞,意识到老妈并不仅仅是想让自己照顾依依,更想让自己远离这个家。
他正想要质问叶尘,突然感觉浑身毛骨悚然,可怕的剑光来临,仿佛斩裂了空气,杀意漫天,冰冷的声音隔空而来。
此刻,看见霍渊哭的满脸悔恨的眼神,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堵了起来。
精灵分别是:圈圈熊、三合一磁怪、嘟嘟利、大岩蛇、铁甲犀牛。
而且看这金粒的品质,根本不需要提炼,至少是90%以上的纯金。
镇冥咒箓成形的一瞬间,程远忽然心头一窒,有一股磅礴气机一闪而逝。
话音刚落风一下刮了起来,传来的画面瞬间就听不到说话声了,只剩下凌乱的风声呼呼作响,以及老李在那张嘴说话。
墨卿言从出道开始,没有和圈内任何人捆绑过c,没绯闻,不参加综艺,专心演戏专心学习,现在突然爆出墨卿言出轨,人设崩塌,大家怎么能够接受?
容耀表示,一切都还好。就是冬天不能游泳,希望他以后有时间解决一下。
陶青铃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很明显的,九皇子对于雯妍郡主,态度不似之前了。
陇山一挥手,磅礴真源如一道湛蓝霞光压迫,众多宝箱上方立刻有一道透明的护罩破碎开。
两人见吴为这么和蔼,也甚是高兴,杨媛穿着彩凤霓裳裙顿时明艳动人,宛如仙子一般,而刘盛兮手拿刑天剑也是爱不释手,能在这荒野之地拜得一位好的师傅,真是幸运。
又示意黎若婼,黎若婼也举起饮料喝了一口,整晚几乎没有听明白的事。
开始的几秒钟,韩非只感觉自己跟绞肉似的,大量碎壳敲打在脸上。后来,他就感觉不对了,自己所处位置变了。
秦邦业曾有些忧虑地向梁丰建言,是不是等抓到元凶后再作处置?现在光听一面之词,虽说那厮十恶不赦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但只怕他走通门路,到时候反咬一口,麻烦可就大了。
东路军司令官金谷范三报告:天气放晴之后,东路军司令部已经组织大批工兵抢修道路、桥梁,同时还在洞山里一线发动全线猛攻,不过目前尚未取得任何突破。
“这个……”多门二郎看看铃木庄六,这个南洋军总司令在爪哇岛上面的田庄可是最大的,足足有上千亩,现在该说句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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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朝廷之鹰
易峰又静静地盘坐了十天,那十系魂珠方才归于易峰识海,他幽幽地睁开双眸,两道凝如实质一般的精光迸射而出,竟是直接将裂天的虚影搅散,让裂天镰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但是如果这个消息不告诉曾毅,曾毅以后万一知道了就会责怪自己,所以刘振此刻感到很纠结。
“全部给我离开车子!”曾毅捏住眼睛男的手腕向众人大喝了一声,脸上也换成一幅冷冷的表情。
随着黑无常的血量越降越低,验证的时刻就到了,林萧与逐鹿葬天更是频繁对照,差距务必控制在百万以内。
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混杂着自己的鼻血,渗进因痛苦而张开的嘴里。
五团的突击队将韩行带来的大油桶里放满了土炸药,然后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往前推动。推到了护城壕的跟前,点燃了导火索,然后推了下去。
人家南王谋逆,纵使闹出天大动静,要打要杀终归还得看京都脸色。而京都长安则自始至终屁都没咯一个,生生就把事实按在眼皮子底下,净当作啥也没看见,这不明摆着不想追究么?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魏大叔进来以后先是对着佩佩姐点头哈腰的打过招呼,韩佩佩也反常的回应了一下,要知道在以前佩佩姐是从来都不会搭理像魏大叔这样的猥琐男人的。
就是有的日军爬过了这道峭壁,前面仍然陡峭,还是很难直起腰来,他们又再一次地成为了南征军的活靶子,在零星的枪声中,一个个地又倒下去了。
但事实是,在张芸仙这里,法阵的确可以随身跑。“我的世界,一切随我”这句话虽然嚣张了一些,但对于已经接触到领域法则一角的芸仙来说,却是实情……。
这一刻,江婉虽然不清楚陈平和这些人到底什么关系,或者有什么恩怨,但是她知道,陈平不会抛下自己。
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也想不出来,只是猜测着,难道是因为他带着八百年的修仙记忆回来,导致了这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吗?
“你再走走试试,我再把你扛回来。”苏扬带着好听的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刚刚的话她全部都听到了,她很聪明,知道大家现在心情都不太好。
郝巧没有说话,将手里的卡片还给了周昊,退后一步,关上了门。
还有参娃娃牵着一位老婆婆,身高与参娃娃不差分毫。紫色的皮肤,满脸的皱纹。模样滑稽却不失可爱,头发挽起戴着一朵灵芝。
也许是感受到许久陈翔都未曾跟上,阿猛终于扭头看向了身后,可是,陈翔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一辆加长版豪车经过,却半路抛锚,挡在了战念北车辆的前方。
“醒来就好,本王已传圣殿最好的御医为你诊查,他说你只是旧伤复发,歇息几日便好。”傲立荇再次按下对方直起的身体。
他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这个若九说实话,但是,他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敷衍的回答。
“罢了,先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更何况,双双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羽看了湖泊一样,接着手指虚空一指,在一处岩石上写了一些字迹。
一声又一声巨响响起,看着贺天啸一拳砸在古风胸膛,巨大的力量直接令他胸膛塌陷,后背凸起,骨骼声大作,鲜血直喷,嗷嗷大叫几声之后,观众们一个个心中打鼓,惊恐不已。
很青天之手抛了出去,在大坑之内,只剩下了一块黑暗的大岩石,里面四处烧焦一片。还散发一些恶心的味道。甚至一些残肢断体都有。
“阿古丽娜,等等我。”吴用正走着,远处突然飘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所以那些提前布置在外面的人手,在看到陈尹竟然继续向山口冲来的时候,也是暗自冷笑,当真是一个才出家门的nèn雏,竟然自投罗网。
撂下这句话,包飞扬看也不看孔良刀和章学峰一眼,迈着大步走进了单元的楼梯。
京杭大运河全场2000多公里,是世界上最长最古老的运河,铜区是京杭大运河的北起点,曾经是盛极一时的皇家码头,是华国古代的河运枢纽。
秦唐和韩烟叫来了护士,在护士的陪同之下,见那些等候在外面的记者。
“古风大师不妨品尝一下鄙人贩来的酒?”贩王美美地吸了口气,抱起酒坛在两个酒杯中各倒了半杯,把一杯推向他,笑着道。
“警察同志,听说你找我?”刘玉梅拿了一个杯子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道。
不过,这份赏赐是皇上退让的证明,他们会好好贡起来,好膈应皇上。
胡毅东和徐明鸣的妈妈也都厉声让自己儿子道歉,可她们严厉的态度,明显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儿子做错了,只是因为丢了面子。
放下正事,在城门口等了两个时辰,才把王妃接回来,却不肯抽一刻钟的时间陪王妃回院子,这真是人干事?
鬼谷子很是激动,还带着几分期待,显然她希望圣人会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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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这就服软了?
走在华灯初上的城市街角,我提着自己的皮包,慢慢地缓步前行,脚步非常沉重,心情也和我此时的步伐一样的沉重不堪。
林天跟着断臂轩辕走在了大街上,大街上行人不断发出来敬畏的目光,打量在林天的身上,让林天浑身非常的不自在,林天用眼神左右围的行人,他身上三星魔法师的战袍非常吸引行人的目光。
守灵已经几天了,所有人都很疲惫,至治皇帝起身到太后潘芷面前,轻声劝潘芷休息一会,潘芷顺从的起身,从侧门出去往后殿而去,那里设有专门的休息间,没有人能这样守上三十六天,观里早准备好了这些。
短短片刻,我整个身子爬满了那青蛇,数以百计、千记、万记的冰凉感顺着皮肤的毛孔朝里面渗透,那股子冰凉差点让我心理防线奔溃。
“洛大哥,我没事。你怎么样?刚才摔得很重。”她担心的问,大眼睛直直看着他。
看着叶星那充满自信的眼神,我有些动容了,看来他的确是认真的,设想也很美好,可是,他那些美好的设想真的能够实现吗?
九头蛇蛟生活在深水潭中,而那些黄金蛮牛则占领了一些难得一见的旱地,尽管它们也很适应沼泽地形,但是相对于其他生物来说,还是比较喜欢较为干燥的地方。
他是天子,他的身上,背负着大清的天下,背负着无数臣民的命运和未来,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生灵涂炭,他享有了泼天的富贵,就得担下这天大的责任。
有了身份相当的人比着,这三个就和乌鸡眼似的斗做一团,一时间,倒顾不得四贞那边了。
“莫名其妙。”罗红叶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嘀咕了一句,伸手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但她完全想不到,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把警戒鸟提到的狗粮奉为绝世佳肴。
楚风没有没有拒绝,因为他也觉得些许枯燥,喝点酒陶冶一下情操。
她将银针上的血用手帕擦干净,朝着痛的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知夏柔柔一笑。
庄夜雪此刻也慢慢地从恐惧之中恢复了过来,只是从她那声音中的颤抖之色来看,她的心情依旧是十分的不平静。
自然也就对那件事情没有过多的关注,如今听到她妈这么说,当年金子必定伤的不轻。
云薇看向他,突然想到刚刚的陆歆宁,还有她说的那个温瑜姐,她其实还挺好奇的。
威庆集团的体量和隆胜集团,郭氏集团都差不多,周庆海自然也是隔三岔五的会来鹤轩餐厅吃饭,司机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
真魂九重境居然能在不释放战魂的情况下,这么迅速的击败十多名斗魂境,这只能说明对方的战魂等级肯定很高,甚至有可能达到了地级。
楚傲天现在只想知道她的选择,对他来说,刚刚她说的话就像是变向的拒绝他。
龙天心道:“你说的不错,其实真正的治疗在事先注射的药物中。”她对罗猎倒是坦诚,因为她了解罗猎,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从刚才罗猎提起化神激素不难看出罗猎对治疗本身产生了怀疑。
几分钟后,鲁云兄和端木超飞首次对白虎的众议院和大鹰掉进卡萨德尔蒂格雷布兰科一个巨大的广场。他一摔倒,大鹰呕吐,发泡,倒在地上移动。
四强赛,主办方又换了位置,从大洋洲饭店门口,移到了夏威夷——威基基海岸的一个巨大的体育场内。
“奴家知道了,主宰,但是现在没有人不是吗?”林青儿朝着谢夜雨亲昵地说道,整个身体靠了过去。
就楚傲天这个在国外长大的菜鸟,不宰他个成千上亿,真对不起自己。
可是她的双手才刚刚挽住谢夜雨,就马上感觉到谢夜雨的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强大的魔气能量。
颜萧萧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心软?于是,她刻意板着脸。
栓子出门拾取干柴,陆威霖则拿起他的枪跟着出去,一来为了彼此照应,而来可以看看有无可能找到猎物。
然而尚未等到他重新积蓄力气,迎接下一次可能出现的危险时,唧唧声再起。
那一日,天空看了一眼北冥伤势,便知是出自裂簇寒针之手,当下唤了蓝朝天来。裂簇寒针乃蓝宋国顶级暗器,银针比发丝还细十倍不止,让灵能者单凭一己之力绝难发现裂簇寒针的射杀轨迹。
孙绍要去追她,却被绮世一扯,才发现郑索不知何时已经在厅外旁听。
那种冥冥之中好像可以主宰天地的感觉,似在这一瞬间,整个天地万物都在响应云苏的号召。灵力从纹松剑上外放而出,清风遇见化作剑气,沙石草木淌过同样也化做剑气。
这也就意味着,即使,凉州军能攻下其他的州郡,也会遭受世家、豪强的掣肘。除非,凉州军将这些不愿投降的世家、豪强,一一消灭殆尽。
刹那间,一声清脆的凤鸣声响起,黄鸢选择使用的,同样是凤舞九天剑决。因为功法的缘故,黄鸢凝聚的凤影与云苏凝聚的有所不同,乃是一只青色凤影。
终于人族败了,哪怕有其它三大圣族暗中出手相助,在六大圣族的联手下,人族仍旧是败了。
紧接着,商务车一停,城主费尔南多,以及脚边的怪犬,一同下了车。
结果却不料,车子越开越偏远,甚至行驶到了连他都不认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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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粮留人走
落鸿谷内,有着众多交错的石路,宛如迷宫,不过好在那沈袁等人对这里的情报掌握得不少,一马当先,而朱合也是乐得悠闲,周围时不时冲来的一些妖兽,尚还未抵达他们这里,便是被众人齐齐出手轰杀成渣。
“不用了,我只是想想,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办什么庆典,我更不想在你结婚时让你来追我。”兀良哈也知时间紧迫,看来自己的愿望不能实现了。
后金人不再跑了,转过身来迎击追兵,双方混战在了一起。后金人想即便这股明军骑术娴熟,马上的格斗技巧不会也那么好吧。这一次他们又错了,追兵的马上格斗水平一点儿也不比后金人低,而且甲胄齐全,武器精良。
罗天华主意识体处变不惊地冷冷盯着那冲过来的媚术种子,却没有任何动作。
对于他这样还有些雄心的新贵来说。正值意气风发的时候,又怎么能放弃这种机会。
继而放了一个水龙冰封术将其他几人一起冰封在一起,最后拿出一颗执念舍利用内力引发之后塞进人质嘴里,一个暴力摔投到冰球上。
外面,几个狗仔失望地看着那趋于平静的喧嚣,抱怨道:“MD,本以为今天能捞到点新闻呢,没想到屁都没一点,真他娘的无语;这帮粉丝也太听话了吧,个个都像被训练过似得。
正佑上司告诉惠英,正佑死之前,车上放着古典音乐,而杀手的接头暗号都是一盆黑色的郁金香。
“弟兄们,此次打捞沉船有不少兄弟被卷入河底,我决定拿出其中一箱珠宝来安抚他们的家人。”满江红说道。
梁有仁气定神闲的拿着纸上的名单走到了台上,会议室里三十多个同学立刻屏住呼吸等待最终的“宣判”。
所有人都没有动用法力,因为这是麻将的规矩。要是用法力来换牌、看牌的话,那这游戏也就失去意义了。
煜帝进门便去了佛堂的对面,那边有桌子,隔着桌子的是皇后沈云初寝宫的那张龙床。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全息影像是包括她身边一定范围内的东西与背景的。
还不等唐俨开口,恢复活跃的星河已经先一步兴奋的开口了,那熟悉的对话让唐俨本能的就接着自己之前说到一半,因为星河突然进阶而停下来没有说下去的内容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当初受贿了阿水的银子,所以也都一致保证,绝对会替阿水保密。
而此刻腐毒鸡发疯了一样的攻击护盾,不过却一直无法攻破,他的阵法是采用天地间的灵气所布置的,只要灵气在,便可源源不断的修补被破坏的痕迹,所以腐毒鸡哪怕是实力再强也是无法攻破他所布置的阵法。
听到这里盛田昭夫心中有些为难,索尼资金流也不是很充足。他们现在不单单要在国际市场上和黑云竞争,在国内也要和松下、东芝等企业竞争。这导致索尼需要的研发资金也在不断增长,而同时销量也不是很高。
等到他们得知警报原因是这个,他们一行人脸上的表情瞬间震惊了起来。
其实沈弼说的奥克莱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现在不光因为经济损失问题。更主要是威廉-摩根的面子问题;作为家族继承人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操作项目,如果没有成功以后在家族中的地位和威信可想而知。
之后穆峰开始了准备,他并不着急完成符阵的布置,而是慢慢布置。
没想到命根子保住了,绷带绷成了半个植物人,居然又出来想做见不得人的事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孟起没有义务救他,他也没有搞清楚此刻的处境,经过这件事,他应该学会了一个道理,末日之中,只有自己能活下去,才有能力去考虑别人的死活。
天庭,一座豪华奢侈,仙气缠绕的巨大宫廷内,一只浑身油光发亮,威武不凡的大黑狗正卧在一块由纯仙灵石打造的床铺上,满脸享受。
此时天空中漫天的繁星倒挂,星河如雨,青辉遍洒大地,自然有一股星光自那密室上方的孔洞之中透了出一,同样笼罩在“青狮”之上。
“定海门?我们能和定海门有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一个合作关系,而且不是直接的,因为我们大部分生意都是跟你们门里的弟子做的,跟他们高层一点都没有。”老头想也不想就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呃……不用好奇雷辰为毛知道秦雨嘉的锁骨上有没有痣,因为秦雨嘉的锁骨很漂亮,甚至可以称得上性感,所以雷辰偷偷摸摸的打量过几次。
柯世亮推脱自己不知道老满超市配送中心的事情,说是下面人所为的。
温馨提示:九死一生。如要继续,请按前进。如若放弃,请按后退。到时候,自会回到地面。
萧以乾是对她有大恩的贵人,可以说没有萧以乾就没有她的今天,更不会有资格和珩少扯上关系。
一阵突如其来的破风声响起,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块地板便钉上了三支弩箭,弩箭上还闪烁着诡异的蓝芒。
他们刚走到队伍后面,就看到玉玲带着刘国强向这边走来。“刘队长你这是?”屈兵确实有点吃惊。
此时阿凉最关心的便是这迷惘殿主邀请这么多炼药师前来,到底为了何事,毕竟,可能牵扯到雪盟,因为如今这南疆区域,只有雪盟是迷惘殿的敌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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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无尽之战
冯星辰终于结束这一次意外的进阶,“哗啦”他周身的水雾汇聚成水滴甚至成片的水流重新落到水池里。
回想起自己这些天来的变化,叶凡只感觉单纯的语言,实在是难以形容。所以,对于庞博的惊讶,叶凡感觉挺正常的。
陈十三的一一提议通通被青柠否决,实在没有办法,陈十三往长椅上一坐,问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作用了,所有的基地百姓都直起来了身子。
尤其是身上那股子高贵优雅的气质,如出一辙,就连眉宇间的温柔都十足十的相似。
当时拂尘老大说,数据确实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你一个新人,你想要什么样的数据呢?
而这特制的令牌,则是代表他们的身份,至于为何不是铁,这主要是因为他们是临时居民。
这份对队友的信任,以及甘愿为团队牺牲的胸怀,都是值得敬佩的。
他想了下,取消掉身上刚买的长剑,换成了布甲和真眼,要力求和亚索拖到后期,然后看看到底谁才是爹。
说罢,尤司岳已经硬着头皮冲上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锋利的长枪,看其品级,倒是不低,得有个半步极品仙器的感觉。
耗子看着我:“大旭,呵呵,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耗子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卫生间。
孟凡朗刚想要反驳的时候,就看见何念念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这一眼让孟凡朗明白,自己这辈子算是栽在何念念手里了。
“什么人在暗中,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我看着四周看着,我心里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有没有人。
苏舟想到了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打的第一场比赛,和十六岁的安德烈彭德拉所打的友谊赛。
孙卓再一次将FMVP奖杯拿到手中,这是他得到的第二座,已经不像去年那样激动了,但也很兴奋,因为他差一点就得不到这个奖。
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尸海这么可怕,光凭这味道就可以熏死一大片,更别说还有其他危险了。
休息一晚后——最主要的是不发烧后,苏舟今天的精神显然好了不少。
“哈哈……”那人发出听见了极大的笑话,当即笑了出来,笑声传遍了四周。
“怎么样,庄兄弟,这里的食物还不错吧。”巴里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只见身后的数万大军哗然大乱,四处都是狼奔豕突的叛军在溃逃,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圣公方腊的华盖也正在诡异的朝前方奔逃而来,显得极其狼狈。
虽然如今的波风水门俨然已经是宇智波德光扶起来的警务部之星,但他还是和以往一样,与每一位碰面的警务部工作人员友善地打着招呼,没有一丝骄横之色。
在那被浓重的山雾以及瘴气所笼罩的区域,忽然……黑暗之中凭空的凝聚出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
这下看着一身洋装的季晴柔过来,再看看一旁穿着普通T恤仔裤的季芷初,全明白过来了。
宇智波德光拿着收纳轮回眼的瓶子端详了一会,随后将其贴身收好。
“我无法通过这点信息找到时空界,而且时空界连接的宇宙很可能不止一个,别说避开那只怪兽找到消失的公寓,就连找到那只怪兽都没有办法做到。”崛井如实说道。
“你放心,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国家倡导婚嫁自由,你的未婚夫也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迁怒于季氏。”白墨尧慢条斯理的安慰着季芷初。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季芷初推开客厅的门,发现季正刚和林淑英都在,两人坐着没动,似乎是在等她。
季芷初站起身来,在周围好奇的目光中,走上前去拿自己的试卷。
只要他抓住这个时间断就能贴近他,然后拿下!而他想要利用好这个发现,只需要他前面抗住一次火球的攻击就完全没问题。
“就是这个味道!”他其中一把剑正好在凯恩的眉心处滑下,他的眉骨被划伤了,血流进他的眼睛里,他看到的景象都变成了红色。
只在在他的前方,或者说就在他的身下,赫然有一只模样奇特且怪异的黑色怪物,那怪物的身躯十分臃肿与庞大,近乎堆满了整个略显阴冷、幽暗的房间。
这也是为什么昨晚她给了楼玉辉六品疾风豹血晶,给自己亲妈却只给了个五品血晶的因由。不是她舍不得给陈碧琴好东西,而是当时她真给了六品血晶。
虽然只是区区几句话的交锋,而且最终还占了上风,但林不凡却意识到了这个帝释天不是那么好对付。
而缇娜看见江秋意的消息,忍不住感叹这也太高产了,耗油是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但还是彩虹屁一通太平易近人了。
香克斯抚了抚下巴,脑海中也进而回想起那近乎两年前,在阿江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滔天的威势。
那白色雾气所过之处,肉眼能够看到的一切事物,尽皆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
望着眼前这骑着骷髅马奔袭而来的无头骑士,江元的脑袋里也顿时多了无数个问号。
所以现在他有理由怀疑,安排孙翔上场,正是轮回顺势而为之的举动。
而经过这么一番操作,想要逼叶秋退役的计划已经很难执行,僵持一个月错过冬季转会窗,嘉世这个赛季算是彻底完蛋,出局还是不出局都一样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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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拳法明悟
他把玩着手底的电话,时不时的看过。有人推‘门’而入,叶胜寒一喜,可是片刻间眼底的雀跃又转逝。
二人一齐上了马车,而叶沐语现下带着的丫鬟,一个叫应雀,一个叫云雀,看着面目生的并不算好,不过眉眼处倒是透着几分伶俐。
这样的反差,让兰姐觉得很是不爽,原本平放在桌面的手指,也不自觉地越握越紧。
一听得大师兄现下居于金陵,叶沐遥心中微动,她虽说去不得金陵,但阿史却是可以,倒是若是将大师兄请了回来,对付叶云起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便更添了几分把握。
凤允在不由的失笑一声,唉,算了,没有宝藏就没有,最起码,他家妙儿高兴了。
那个假装来看自己,却故意要透露消息给自己白美嫦,果然是用心良苦,知道自己在医院里病怏怏的没气力,这是故意要来给自己下重药的。
香车过后,不少人都是捡起了地上的花瓣,这是茶花花神所踢于人间的福泽,据说捡起来,不管是泡菜喝,做成茶花饼,还是做成干花带于身上,都能够沾上茶花神的福泽。
绿芜闻言,嘴角有一丝笑容,将‘欲’绽放,可还没笑出来,宁‘春’草的下一句话,又叫她笑容僵在了嘴角。
“刚才是谁离开了?师妹你可有看见?”青城见到顾绾绾,立刻发问。
其他人见状登时红了眼,原本芮伟吩咐的就是让容承绎和谈星云死在炸弹之中,让他们尝到粉身碎骨的痛苦,只是现在恐怕不能按照原计划实施了。
“既然先生已经决定了,那么我就不说什么了,另外,既然先生决定强化这种能力了,那么顺便,我也给先生兑换一个空间戒指吧,用来给先生装一些用来操控的材料。”慕容辰点了点头,开始给特斯拉进行强化。
经过彼此之间的温情现在姜麒和蔡琰都有些如胶似漆的感觉了,直喜的门外的姜麟儿看到后都只接叫蔡琰‘嫂子’了,直羞的蔡琰朝姜麒身后躲。
举拳击穿我的护盾,落在了欧菲斯的护盾上,不过所剩的力量根本无法再击穿这仅剩一层的护盾。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无奈,喝酒喝多了,头实在太疼了。有些控制不住了,今天就两更了。送走了家里客人,明天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写了。明天一定多更。食言了,洛水的错。真诚的致歉。
郝萌在看到丁耀阳那刻,不知怎的产生一种害怕的感觉,更准确应该说是一种不敢面对的感觉。
会议室大门突然被打开,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不在计划范围内的变故。
丁耀阳爹地虽然也有车子,不过和夏夜诺的车子比起来,实在相差太远了。
“咚!”一阵精神冲击到来,这感觉就像重达千斤的木槌敲击一座大钟但偏偏又敲歪了,让人虽不至于受什么伤害却难受了好一阵子。
恍惚间,画中人仿佛看到了开天辟地的景象,混沌出生,生机盎然,强大的生命之能笼罩整个世界,却没有生灵仍不够完整,还有瑕疵,不能称之为一个新的世界。
她虽然来GZ很久了,但每天学校军医总院和苍龙,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别的地方。
廖兮此刻才是说道:“现在一切都解决了,就是不知道最近这里情况如何了。”廖兮目光一扫,这藤原清河只知道之前的信息,廖兮现在需要的是最新的消息。
旁边那人抓了抓头,莫名其妙的坐下,难道说今天的工作就是喝喝茶,看看耍花枪吗?那还是不错的。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外面的伤口也都缝合了起来,看起来依旧跟平日里一样。
“玥王爷这是在昭告天下他有念及兄弟之义,眷顾兄弟之情吗?”姜管事拧了一下眉头。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绝口不提算不算得上是忘记,只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脸时不时地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令人吃惊的是前方并非塔身内部,而是一片广阔的大草原,之前的光明已经暗了下来,一大片血色乌云正笼罩在天空上,将整片空间染成了红黑色,唯有天边还残留着一线白。
“那个,朱颜果!”那红色的果子确实是甜,袁三爷舔了舔嘴唇。
“希儿,你知道为父找你何事吗?”宫逸尊的声音很温柔,只要是与宫希风说话,他的声音从来都是温和的。
毕竟是经过训练的人,顾熙宸的动作,落在卫可鑫的眼里,只是亲密地抱了抱秦梦雪,又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呢。
,凭锦宗未死之人休想杀了那方莫彦,只能将其魔修的身份向外公布,相信圣灵星域内大能修士不会容下他。
只是回到灌江口后,他便将三尖两刃刀交于梅山六圣,叫他们去修补好,而自己开始闭关,心高气傲的二郎真君想要变得更强,好击败积雷山上的那暴猿。
尤一天看得清清楚楚,再鸟屎距离头顶39米时就被尤一天躲开了。
这一下让王灵有些措手不及,那朱氏三鬼本就难挡,如今再加上这些恶鬼,自己逃走没有问题,可林奕怎么办,现在林奕被十多个修为超过他的恶鬼围攻,再加上那紫貂必死无疑。
没有人能够回答风万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风万里从现场的战斗情况也大致知道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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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界·大伏魔拳
虽然这段时间林青雪暂时是安全的,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她所受到的威胁,特意的叮嘱了谭晓雅一声。
徒手对上神剑本就吃亏,何况常万毒的武功未必比辰锋高,他连败退的机会都没有,身上已经满是剑痕。
轮回门和东察合台汗大费周章联合诸国,真正目的不是攻打大明,而是想要一统西域。
但在魏无忌看来,这次大战正是他介入归化城的机会,只要他把军队带过去了,那么就别想有人把他赶走。
“砰!”剧烈的爆鸣当,赵海的豪车被掀飞了出去,玻璃震碎,车身塌陷。
雁无忧道:“早知如此,行经洛阳时我就给你买只‘百味元鱼烧鸡’尝尝,还有城南李麻子的‘玉棋子酒炙酱牛肉’,还有那个。。。”纯阳宫距离洛阳不过百里,对雁无忧来说,城中珍馐当然如数家珍。
魔斗气的旋风撞击在轩辕斗气的防御壁垒上,发出一阵让人难以承受的声响。
“是的!”洛何彬到了招待面前,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招待刚想转身,立即感觉到腹部一麻,肚子立即咕咕作响。急忙端着盘子朝洗手间跑去,刚进入洗手间招待立即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公子,这口气我们暂且忍下,不会是输了一局而已,第三局咱们有了防备,便不再给魏人可乘之机!”齐使淡然解释道,但他有些话却是没有明言。
“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基地了?没想到充满科技感的游戏里,竟然有这么古典风格的建筑!还真挺美的!”刘伟啧啧称奇的看着眼前的建筑。
婉兮在暗地里收买将军府下人的消息景宁也已经听说了一二,这些事情她通常都是不予理会的,这将军府的下人若真是这样禁不起诱惑,那也是真该换换血了。
虽然心里有些别扭,我还是跟他一起上了车。他一边开车,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路无话。
洛相思将四周看了一遍,都没有发现薄东篱的身影,便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家伙更是仿佛在一瞬间被毒蛇盯上了一般,瞬间朝一旁侧闪躲了过去。
“是你不许喝酒的。”时微觉得自己的心跳起来了,本来是想敬她酒的,所有的感谢都在酒里的。
向暖一边切着肉片,一边松了一口气,这可是她的压箱底了,要是不能哄着段亦宸,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那药粉不过是他混迹在生物和化学实验室的一点副产品,不至于要人性命——他不会弄脏自己的手。
原本来的时候欢天喜地眉开眼笑的明艳人儿,在离去时候,却是如同被冰雪打砸过的娇艳牡丹,虽然依旧强撑着艳丽,却早已失了精气。许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她也没有多做停留,同林宝珠说了一声,就直接带了人告辞。
洛相思想,周灵韵已经不想死后再见到这个男人,他毁了她的一生,让她绝望的离开这个世界。
便是在这座密不透风的城池里,青枚居然找到可趁之机,与苏嘉两人稍作乔装改扮后,顺利混了进去。城里有接应之人,为他们提供了相对安全的居所。
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从箴,一眨都不眨,眼底里流出的都是惊恐,仿佛生怕从他那张嘴里说出什么话来。
赵从箴觉得有些头疼,靠在椅子里,心口发闷,呼吸声都粗重许多。
但在这检查正式来临的时刻,张彪还是不受控制的心慌,胸口彷佛压着一块大石,根本喘不上气。
鲲鹏道人内心冷冷的想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扫向漠地三英,渗人的寒意悄然涌动。
“等咱们赚到了钱,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把娘接过来和咱们一块生活,”林萧握紧了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看着二话不说,直接“呼哧呼哧”练起俯卧撑的赵卫红,史继东的神情隐隐有些复杂。
领头的保镖眉头微皱,目光中透出一丝疑惑和不悦,但他还是对手下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一起上。
但是,阵法的攻击已经轰来,她就是离开,也改变不了乾坤尊王压力减少的事实。
马上就到元旦了,说好了今晚回家去吃顿饭的,再不启程,恐怕夜宵都赶不上了。家里那位老太太还好说,老爷子的脾气,只怕赵从箴到时候又难免一顿数落。
赵卫红麻木的重复着已经伴随了他半辈子的动作,身子虽还在缝纫机前,思绪却已然飘到了云端。
最让人惊喜的就是izz,本届比赛中,虽然他的数据没有太大的进步,发挥也不见得稳定,但是已经是一名合格的一线战队大哥位选手了。
托尼轻松的说道,转过身来,想要追上远去的昆式战机,却见前方一团火光骤然升起,那架战机在空中打着旋的坠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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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可怕笛声
苏御承没有说话,此刻,犹豫和仇恨在他脑海里面冲撞,分不出谁胜谁负。
“要不给我换一间一般的房间就行了,这么贵还是留着往外租的好。”张扬跟肖峰说,肖峰却跟着赔笑。
夜幽尧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脚步不仅没有朝前走,反而退后了两步。
夜幽尧微眯着眼,危险地看着苏槿夕的脸。苏槿夕没有扭头,只让夜幽尧看了一个非常美好的侧脸。
顾安星推开病房的门,今天的阳光很好,和熙地照进来,烤得人身体暖融融的。
在赵铁柱离开不久,李明便一脸担心的跑了回来,看着许龙此时的神色,顿时就为许龙感到颇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
副馆长把刚才在里面发生的事情详细跟黄杰说了一遍,听完之后黄杰直接把被子摔在地上。
苏槿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一脸虚弱地望着九容俊美无双的面容。
只不过这些国内人才,学完之后,却并不是每个都愿意回到国内。
只听到半空中如雷般巨响之后,整个天空中的滚滚气浪,顿时让天火城都陷入了刺目的光芒之中。
“导演,这是米白,米白,这就是这个广告的导演,今后几天,你的那一份,都由他来负责。”荣骁宇简单的介绍,大手还是霸道的揽着米白的肩膀,似乎在向众人宣告他的所有权一样。
有钱赚了,叶华的气自然消了,他开始问黄铭这个副组长的事,他很奇怪黄铭是怎么当上副组长的?
帝魔知道叶华才是头子,人少对付人多,就得擒贼先擒王才行。可那边的叶华看到帝魔向自己冲来,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那呵呵呵的傻笑。
“爷爷,你的家人们不在这里,那么我有空就来看看你老人家,可以不?我也希望和你说的一样,迟早是属于我的!”李耀杰笑着说道。
叶华努力去想些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尽量不去想黑袍人的事。。坚持着走进冒险者大厅,发布了寻找‘无聊的人’的任务,等待着有人完成完成任务,把‘无聊的人’的行踪透露给自己。
仙妃眼中一片死灰,淡淡的说道:“如今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去告诉皇上吧,如果可以,请你把我和他合葬,我们不要回迟艳国,随便找个地方葬了吧。
“酸,真酸!”守山人忽然口无遮拦地说道,惊得冷月和年九龄一阵脸红,眼里却还是说不出的温存。
“菲碧雅丽!我这里还有些吃的你带给你的人吧。”到了告别的时候,沐悠涵从自己用来装模作样的行囊里拿出了一些巧克力、牛肉干等等休闲食品打了个包让菲碧雅丽带走,这个举动让两老外对她的感谢达到了顶点。
“谢谢二姐,谢谢二姐夫。你们有心了。”米白就顺着薛子宁的意思,打开了盒子,众人也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看,薛子宁给米白的,是什么礼物。
应该是人吧,有了那些钻石僵尸的事情,王大宝判断出,这个应该是人,但是是何人呢?
此时洗浴中心的停车场上虽然还有3个空位,上面放着“禁止泊车”的牌子,冯虎才不管那么多,喝道:“就停那里!”GL8稳稳的停在了那里,将黄色的塑料牌子压的粉碎,正在值班的保安立刻就跑了过来。
苏络蔓的话,打断了孩子们的沉思,将他们飘远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若我说我要退出武林呢?”阎倾看了看两人交握的双手,问道。
他们虽然常年在看守火狱,可是却也没有抵挡那禁炼神火的本事,只能如三人一样,通过九条铁索进去。
逯一山听闻此话,身子微微瑟缩,心里苦恼着不该一时好色惹了高家,这下局势可不好收拾了。
没有驾驶者输入魔能来维持引擎的运转,引擎便会停止运作!难道?那名侥幸逃出的勇士,还是没等挺过胡克斯上将所说的那远超常人能承受的放射么?
凑智花视线的浸透——是单膝跪在地上的、名为桐崎千棘的萝莉。
说完这些,诺顿闭口不再言语,在他身后的那些军官们脸上的困‘惑’已经消失不见,因为他们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重新给自己给整个骑兵军团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角‘色’做出了新的定位。
ps:懒得那么多废话了,有鲜花、月票、评价收藏的都丢给本殿下吧,怎么说也得月票上个榜单不是吗?
“那……高公子对妹妹可真是费劲了心思呢!恭喜妹妹了。”凌香笑道,有些试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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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强得可怕
这些积累多年的大教会,本身就有海量的知识、魔法、战技积累,对于培养战士很有心得,拿出的资源也不是游戏教会能够比拟的。
李承乾很想睡上一觉,他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眼睛好像兔子一样的红,可不管怎么努力,甚至喝了汤药之后也没办法入眠。
说着,腾冲的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芒,那光芒闪烁,流露出向往,他身体中有一股好战的基因,碰到战斗就兴奋,越是强大的对手,越是让他兴奋,唯有不停地战斗才能突破。
“放心的去吧,待会儿我会用我的生命来抢蛋的!”妮可同样笑意满满的接到。
罗德从保镖身上翻出一个电话,正打算拨号,就听到了通讯靠吼的章晋阳,抬起脸摇着头舒了口气,急急忙忙的向他们靠拢。
由于走得匆忙,宁青用来乔装打扮的帽子和墨镜遗忘在了礼堂的后台。
云浩很认真的听他讲话,认真到差一点睡着了。跟他一起听的,还有邱师利和盛彦师。刘山伯认为这是好事情,主帅投降自然要带着副手。现在自己一并给说服了,省得一个个去说浪费口舌。
所以在后世大部分联盟中人的心目之中,乌斯塔布依还是那个美髯大法师,只有少数的大家族的子弟,比如现在的罗伯特和索菲亚,才知道乌斯塔布依这个英雄,还有着隐藏的属性。
因为有了柳护法亲自出手,周围的五鼎巫尊们只是散布各处,封印空间,冷眼旁观战斗。
“曜日道友说的不错,我南天盟众盟友戮力同心,岂会怕你!”又一人喝道。
“没想到您跟我差不多,竟然已经是大学讲师了。”荣俊哲恭维了一句,但心里却不太在意,他觉得以九天的年纪,估计是什么荣誉讲师之类的虚职。
这种古兽诞生在空间裂痕密集之处,是由虚无秘力演化而成,故此有种种神异之处,打向它就像是在攻击一片虚无所在。
“死”字刚落,只见西门榷举着金色盾牌便向华天这边袭来。听过之前鼠妖的报告,华天自然知道这面金色盾牌的恐怖之处。一件六品灵器,显然不是现在的泠然剑能轻易对抗的。
上官玉早已不记得眼前的唐霖皇子,当年她全家被皇帝谋害,只有她侥幸逃得一命。后来上官玉历尽艰辛,拜入一个修真门派,为得就是今日能手刃仇家。
最终,藤安南点头,将劝阻的话咽了下去,的确不需要其他的理由了。
九天点了点头,看来这监狱一点也不安生,欺辱霸凌的事情应该经常发生,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尤其是这种要被关几十年的人,恐怕早就对出去或者生活失去什么希望了。
很多人都说,学历不能决定一切,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学历往往代表着‘大众观点’,就比如首都大学的毕业生,平均年收入肯定要杂牌大学高的多,要是拎出其中一、两个,就没有什么可比性了。
世界意志虽然容许自己成仙,让自己有了肆无忌惮的本钱,然而七个昆仑地仙,依然是个让人炫目的东西。
“你想说的就这些?!”岚嘲讽的笑了笑,复仇心切的他,也许根本就没认真听。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既然我姚然在这个起点,就让我把能解释的全部都解释出来。只留下极少的非自然现象,留给后人探索吧。
“那么……”对方唠叨的话语,并不影响艾米莉亚逐渐涌起的好心情,她的目光有些惊喜和期待。
他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很难达成合作了,便头也不回地扶着江洋离开了。
愚蠢!!!伊斯坎达尔在心中咒骂一句,以这种方式结束两个战士之间的对决,实在是愧对了这场精彩的战斗。
而红蕊在车子被撞的那刹那,就飞扑了过去,一把抱紧陆屹笙的身体,护住他的重要部位,让自己的背用力的背撞在车厢上。
这第一节,何毅明也没有做其他的什么,只是单纯的吸引防守。希腊队那边也知道何毅明的进攻能力,特意派出了双人包夹,想要限制住何毅明的发挥。何毅明也顺水推舟,吸引防守之后助攻队友。
“菜鸟!你知不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像你这样的插嘴是很欠揍的行为?”雷威尔抢在艾芙之前接过了杨修的单子。
而就在孙荭雷同总导演严闵瞎扯的这段时间里,陆林笑着同黄勃、黄垒、罗志翔以及孙艺兴四人,一一握了下手,互相认识了一番。
“砰砰砰”魔鹫还是不罢休的敲砸着星辰屏障,哪怕是砸的嗡嗡作响也没有一点反应,它喷出的黑火更是直接被星辰屏障给净化了过去,一点作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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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战书
麦野说着摆出了一种非常气愤的样子,李轩虽然看不到但却也是能够感觉到。不过当他感觉到一旁的美琴与食蜂操祈同样是一副愤怒的样子的时候,他就只能无奈的摇着头叹气了。
一路吃吃喝喝,林默学了不少菜系,他们四人很默契的忘了还要搞大新闻怎么回事了。
而身处海贼这种世界,想要外出闯荡不杀人是不可能的事情,柳生自然不能够立这种门规来给自己找不自在。
步惊云回到天下会之后,自然将这件事上报了雄霸,雄霸也夸奖了一番步惊云之后,就了解了此事。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没一会儿就占满了宴会厅的座位,就在这个时候,美子和新郎出来了。
但是圣人他们招惹不起,其他的那人非圣人一个个行踪神秘,也无从找起,那么应该怎么办才好?
一只金色的拳头贯穿了虚空,浩瀚的法力、法则交织,化作了最可怕的攻击,冲向了黄云之主。
在系统传送之后,在李轩眼前出现了一片大海,随着脚下的颠簸,让人清楚的感觉到所处的位置是在船上。
没想到亚当居然知道黏美露龙和暴蝾螈,巨金怪它们同样为准神神奇宝贝,如此见多识广,看来芳缘第一道馆非他莫属了,以前战斗的那些道馆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水莲花如同一个美人在水中嬉戏一般,其花瓣上还有些晶莹剔透的水珠时不时的滴在水源之中。当韩明走近水源后,竟然感觉体内的庚金一阵阵的想要破体而出。
但今天,他竟是在一个妖族准帝手上吃了亏,丢了如此大的面子,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好好好,你是正宫娘娘行了吧?”甘凉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没事,警民合作嘛,这是我应尽的义务。”刘姐摇头笑了笑,起身把门锁了起来。
雅加达华人甲必丹黄福元指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向张振勋介绍道。
练完功后,杨任照常去摆摊。虽然他身上有钱了,但是优良传统不能丢掉,再说震元锤是他最大的爱好,每天空的时候都要摆弄几下。
也许是自知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吧,此时的红袍火鬼说起话来,竟然表现得轻松了许多。
几个混混以及牛哥则瞪大了眼睛,一个个甚至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变戏法的不是都有托吗,怎么这家伙没有托都能变。
“众皆一心,唯使二心,黑衣释迦,领辖三界,真性灵投,入释凡家,涅盘重生,回归佛土,唯子唯系,方解此厄,乾坤清朗,二心归一!”观音口中轻轻念着,这里面的每一字她都清楚明了,但放在一起,却让她难悟真意。
柯蓝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但是雨轩不是这种人,是!失恋很伤人,但是这种国际大比赛,就算她想放弃了,她奶奶也肯定不会给她轻易的放弃,一定有什么原因,难道是梁露雪?
公会的兴起,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当初在暗黑2局域网刚兴起的时候,林迪在公会刚刚有个基本的雏形的时候,就在官网开设了公会注册渠道。
公子羽道:“你不必走,我已经在这里为你准备了居室衣服,你可以安心休养,绝不会有人打扰你,你若有什么需要,我们也可以负责替你办到。
他们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沿着黄河北岸行军,和樊兴的部队遥相呼应,在南岸攻城拔寨时,北岸就做出了进攻之事,拱卫南岸的部队。
就在这时,竹林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奇异的声音,一种无法形容、不可思议的声音。
有时候人本身的记忆都不可信,它会自动美化修正记忆中的一些事情,使美好的愈发美好,丑恶的越发丑恶,而也会使得一些记忆犹如荡漾水面的梦境,连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经历过。
恐惧已经占领了他的全身,每一个地方,他感觉自己的身后,就有一尊死神站着。
与此同时,虽然调度着大军,但也同样费这一丝心神关注着李儒动作的张角也发现了他的举动。
谁都知道,只要他坐在那个位置,必定震惊世界,只不过林迪是真的懒,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他脚下,他都懒得弯腰去捡。
二人听到杨义的话也不多说什么,举起手掌劈啪劈啪的打了起来。
原本围上来的众多风河城中生灵,面面相觑之后,迅速的后退,在空中,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3月1日凌晨2点多,一队鬼子的运输队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两辆汽车和十辆大马车,满载军用物资,与王石头他们说的一模一样。
“哎呀,天兄,你可来了,我就差满世界找你去了。”柳霸一听是天玄,连忙开门,声音中带着焦急,带着欣喜。
当下,夜倾城就决定在这条有三条道路的叉道口处选择与轮椅印的另外一道通道走了进去。
只是从打占领了朝鲜以后,自己把这些孩子带坏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与当初征兵部的宣传大相径庭。孩子们本来都是好孩子,谁在家没有父母爹娘和兄弟姐妹呀,朝鲜人、支那人不都是人嘛?
秦一白一看来人不由失声而笑,因为来人正是那与他痛饮了半天血酒的蚩龙。
血量不断下降,冯宝的心情很是沉重,他没有前进,但也没有后退。
念云的手在袖底狠狠地绞着帕子,绞得十个手指头都红了。这是她的大明宫,她这贵妃是怎么当的,竟让人在这宫里这般算计了三哥哥?
一斧头下去,朵朵血花飚了砍头男一脸,附近的空气中都似乎开始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我这几日将整个狩猎场查了个遍,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老者正是武家老家主武雷。
更兼混战之际,山匪贼寇乱卒自己也打作一团,而孟戚墨鲤现身后,大部分人急忙奔逃,更有商队的伙计马夫试图追赶砍杀,其实也在跑,陈重就是这样被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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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收服人心
不过,出于安全的考虑,唐辰并没有去周围的其他地方察看,回到了许奇的身边。
“有可能,诸位长老必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现在马上赶回族中,看诸位长老到底是什么看法。”侯勇说道。
“你不必再意,我们不会久留,对了,神武城离这里有多远?”唐锋问道。
妈的,手臂都在发麻,这些蝙蝠就跟疯了一样前赴后继,李昊连片刻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就算每天都能听到月倩茗的唠叨,但是王明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根本不为所动。他的表现,让所有人安定下来,天塌了,自然有高个顶着。
仿佛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跪坐在地上的铜锤抓起赛尔斯带着空间手镯的那只手,也顾不得赛尔斯的伤势,疯狂的摇了起来。
听到辉夜的条件,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很是难看,毕竟辉夜这条件对他们来说可是难于登天的。
王明为了某些不可名状的阴暗想法,特意将桐人的身世改了,改成因父母双亡,被医院送到孤儿院,之后被一直想要个儿子的桐谷家领养。
虽说boss的技能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点,对唐辰来说都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对于队伍其他人的帮助倒是挺大的。
反观唐辰,直接省去了走位这个环节,不停的挥舞手上的攻击。再加上攻击和攻速的原因,伤害和效率远远甩开了谈梅煮酒两人。
赵峰居然还修炼了如此强大的防御秘法,将力魄与雷罡融合,完全抵挡住他的一击。
即使是他这个门外汉都知道炼体三阶和炼体四阶完全是两个概念,这是一个分水岭,凝结真元之后的武者和凝结真元之前的武者有着天壤之别。何况韩风还是炼体五阶的武者。
真要想对他造成一些有威胁性的攻击,估计就只有将第三层阴阳眼再强化强化,或者将先天八卦敕令的第七敕令成功施展出来方可。
这死魔的实力怎么样不清楚,但能够让一尊古佛亲自来镇压,并且最后还落了个同归于尽的下场,有多恐怖可想而知了。
因此周宜羽除非是对她使用全面控制,否则很难遏止赫拉的进攻。
这可以让自己触摸大崭新天地的东西,此刻眼看着就要失去,男子哪里会甘心。
他们亲眼看到,两个想要帮忙的青铜狼人像,才进入他们的战斗范围,就崩碎成无数碎片。
最终,他们强行封印了修罗一脉,斩杀了那几乎不死的大修罗。并且将那大修罗分割数块,封印在了三界之内。
眼看着王辰杀入到藤家当中,战家跟来的五个强者,哪里还有丝毫的迟疑?
下一刻,不等王辰说话,拍了拍王辰的肩膀,咲天启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玄界东部,浩瀚无垠的东海,截断了辽阔的东域,海中各种各样的异族存活,许多流传古老的传说故事,又给东海添上了一份飘渺的色彩。
牟东云接过餐巾纸,汹涌的情绪还没有平息下来,转头看向叶梓萱。
“那你与他们几人有什么关系”原本以为镖车内有很多高手的阿彪现在听到这次的镖车只有林羽一人,那凶相又显露了出来。
张丽拍了拍头疼的脑袋,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心里只能默默的祈祷陆山民能找到那个包工头。
不但如此,这四周的黑色粉末,在此时终于显露出其狰狞的一面。
突然一连串的惊呼声响起,众人不可思议的看向战台之上,战台之上诡异的一幕令人难以置信,整个场面竟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疼!”就在这时两道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并伴随着咽口水声。
海边的树林里,海风呼呼吹过,夜阳在一块大石头上与枫老对坐,枫老手执绿色柳枝,正在讲解着一些筑基境该注意的问题。
四大王者的战斗也不由得停了下来,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封雷眼中闪过寒光,握着长剑朝夜阳奔去。
随着风震秋的话,五行荒域广场上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各大宗门宗主的身上。
我们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就是他体内有寄生体,影像脑子以及行为判断,看看手术有没有取出寄生体的可能。
除了吃的用的,都是正常的之外。这里竟然密密麻麻的都是线,这些线,就像是玄气的输送线,看来就是能够顷刻吞噬玄者武技的那种线。
“别闹了!”风颢的眉头越发皱紧,大步朝她靠近,然后猛地从背后拉住了她的胳膊,哑声说。
“叮!!”可惜这种短时间的记忆丧失只维持了短短的3分钟,一声清脆而又熟悉的声音再次将赵逸的思绪拉回到了这台微波炉,偶不锻炉前。
这个夜晚,月是半弦月,虽然星光点点,虽然农村的夜空非常通透明亮,但依然不容易看清路。
这时的玉紫已是心思浮动,根本没有心情与他多说什么。她搓着双手,几次想要令得马车停下,想跑到浆店中看一看,可她的那两个随身剑客,并没有跟在身边。这些市肆中,到处都是游侠儿,她还真有点害怕。
玉紫暗叹一声,咬了咬牙,再次扭着腰肢走到他身后,为他按摩起来。
“嘭……”最后一个士兵倒地的声音在地下空间中回荡,仿佛开启了长久的寂静。
好在他现在受到的伤远不如那一次人皇受伤那么严重,现在至少还有作战的能力。
林天涯并没有在机场做任何的停留,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停下来,也找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叶姗姗这气势,连宿管都不敢怎么样,只是在旁边说着同学这是男生宿舍不能进什么的,不过叶姗姗根本也不理会,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我。
言亦一向是最讨厌触碰她的,没想到今天会为了流年而这样触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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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被拿捏了
“本座正是华家大长老华云龙,既然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还不赶紧跪拜??”华云龙冷哼一声道。
“你看起来很喜欢这里。”柯克舰长走到了方白的身边,也像他一样看着周围的景色。
我再看了下会所,大家都其乐融融的,仿佛谁都不知道我和李熠干了什么事情。看着阿楠脸上幸福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内疚,又同情,还有一点点的嫉妒。
朱克明微微点头,事实上他的级别可是要比王副主席要高一些,只不过他现在是主人,而王副主席是客人。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他话虽那么说,还是好脾气的走了出去,坐在床上等着我。
很难将圣域军跟包子污染兽联系到一块,但是关键时期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比较好,这边基地要是遭受到孢子污染兽的袭击,圣域军那边也来捣乱,那基地就真的陷入腹背受敌,空前的大危机了。
我也不是娘们唧唧的人,没有多余的啰嗦,抱着端木雪就往外跑,眼盯着那辆我们的奔驰车。
那个场景,我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当时天气很晴朗,天空很蔚蓝,蓝得那么干净,那么纯粹,找不着一丝杂色,可能她也觉得很美丽,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钻出来,观看这个有着很多阴霾和黑暗,同时也有阳光和温暖的世界。
就好像你所拥有的恐怖的记忆能力,不论实力差距有多么大,只要你想,便能够通过记忆之中的缓慢回放,洞悉对方的所有招式。
陈正和接起了陈华的电话,他并没有任何的称呼,谁也不知道是陈华给陈正和打电话给了他。
这里距离韵城最近,你们过去方便,不用担心菲儿的身体。再说那里是有名的度假区,适合菲儿康复。
安耀杰无奈扶额,看来今天不把情史交代出来,是满足不了这个妹妹的好奇心了。
“依依,坐我旁边吧,我回国后呀,好像还是第一次跟你吃饭呢,想跟你聊聊天。”张秀如优雅的笑着,邀请宋梓依坐到她身旁。
“陛下这是气急攻心所至,你这回阳针法都抢不过来怕是······”胡子花白的院使虽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所有大夫都明白这表示陛下这是无力回天了。
许欢颜总说他偏心,不是说要和棒棒糖建立,友好的父子关系,共同对抗拜拜么?
“给夜斯打电话。”白墨拿着果子闻了闻,除了特别的香甜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味道。
上车以后,原雅薇什么也没问,夏语晴也什么都不说,一直沉默着。
“你给程茜朵准备的什么礼物?”苏瑾单手托腮,一脸的不耐烦。
“早点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定了,免得夜场梦多,明年的房地产项目也要早点确定下来才行。”杨慕云对公司的状况有点担忧。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蔬菜果园?你是让我来摘草的吗?”季暖怀疑自己是被他给诓了,回头就问。
只是大家知道,这一次很多明星都想要参演这部电影,但都被林默拒绝了。
两人自然是没有意见,原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之前还想着不好意思,现在被刘静说了出来,他们自然也不在说什么的,点头同意。
估计这辈子我们都没有这么拾金不昧过,全身的金银珠宝一股脑的往九隆脸上砸去,挂这货一脸,就连九隆自己都被砸懵了,估计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被珠宝这个劈头盖脸过,硬是愣了半天。
开…什么玩笑?!这种数量?还有这种威力?!…在这好似无穷无尽一般的宝具雨中,感受着那好似没有尽头一般的轰炸。就算是对剑八,也就是自己这servant很是自信的伊利亚心中都有些不安的感觉。
就这样,罗峰在洪荒便利店前一直等到了傍晚,直到罗峰等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阐教的高手才姗姗来迟。
“喂?”林默之前因为在拍摄,开的静音,没听到,这时候回拨过去了。
天霸这边那是真的难受,打,短时间肯定打不起来的,躲,人家不停的骚扰你,你忍得了?
听着从遥远天际传来的谩骂声,咳嗽中却本能转头望去的沃班很是有些迷茫。
唇角的笑,安荨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走到那个白梦蝶为她而准备的房间,躺下。
而就是士织连同不知道身处在哪里,偷偷窥视着这边的双马尾,都对剑八这种性格而满是头痛间。蓦然的,刚刚才闭合没有多久的大门,在此时却再次被人推开。
四周跟着秦涯,前来围观的武者的话,进入黑虎兵团的人耳中,就好似雷霆霹雳般,骤然在耳畔炸开来。
然后手指轻轻一抬,在身后准备偷袭的黑龙姬就这样全身动弹不得,然后猛的砸向地面,随着一声巨响,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樊甘二人在杨任的两边互相对视一眼,从两个方向向杨任逼近,樊不宽抡起两个拳头,主攻上路,甘无成使用连环腿,主攻下盘,两人同时向杨任展开凌厉攻击。。。
哼!事后交待?这就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过,我可不想刚刚树立的威信,就此结束。
“胡总,最近业绩下降的比较厉害,大概下降了三成左右,我想……”何曼姿试探着问道。
尤其是静儿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他已经将其当做了妹妹般疼爱的现在,他心中的怒火,更加的炽热恐怖。
甘凉悠哉悠哉地开着车在迎宾大道兜了两圈之后,这才缓缓地放慢速度,靠边停了下来。
望着满眼充血的疯魔童子,秦凡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这招可是计算过千万遍的,没想到还是杀不死疯魔童子,看来修为的差距果然不是靠取巧能密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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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雨夜谈判
“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早餐店吗?”与兄妹二人走在市场街道中的涂豪开口问道。
雷洛轻轻走了过去,抚摸着这只野兽白亮的毛皮,自嘲地笑了笑。
披着肖瓦鲁斯皮囊的深渊怪物,见到眼前突如其来的光景,全身动作都下意识产生了停滞。
时间静止了这帮前仆后继的身影,一时静态了形势,雕塑一般各具表情,随时呼之欲出,叹为观止。
狸绒鼠活生生的挨下这一击,脑瓜子嗡嗡响,当即重重摔击倒地抽搐了几下。
画板上的清贵公子都有的真实写照,可惜就可惜在死的是真的太早了,而且据说病是这几年才恶化的,从前一直能靠药物和自觉坚持下来,勉强处理公司事物,但是现在却更多人巴不得他死,所以就出了这个不算意外的意外。
毕竟,耶尘乃是从迷宫长大的,照顾他的是莱尔与黑奇,而并非圣神安格里诺昂德,所以不管这位神明有多神通广大,伟岸高贵,耶尘这位外乡人永远不会为它而战,内心永远只会将逝去的家人放在首位。
可就在这时,震动越来越大,竟然把二人来时的道路震塌了,这下可真是前后无路真正的死胡同了。
大蛇前一秒狰狞作势,欲要伏袭,一波揉搐沿着它腹面翻滚,黑蛇张吐蛇信,上下颚被左右拧反,骤然身体爆裂,溅了虫尾巴一身。
只见该保安幻化出武魂——黑色手枪,并双手托举着瞄准杨凌,只要杨凌刚轻举妄动,他就敢立马开枪警告。
她这时哇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有年幼的两个孩子,需要我来照顾呀?你们别把我带走。
刘程照做,果然成功,只是头又卡住,只好侧过脸去,才慢慢移了下去。
上课而已,酒是他的药,喝少量是可以的,他已经知会过学校。两边的校方回复,只要他能够坚持,可以继续学业。
半晌等不到她的回应,钟显军斜她一眼,“妹子,给点反应。”少装糊涂,他知道她听得懂。
历经半年,隔三差五来医院,叶阳人都累垮了,最终凭借大学生的优势,贡献儿孙成功。
恶尸很受用的样子,隔空伸手,吴刚就看到自己一直藏在掌中空间的金键盘飘了出来。
这天师府应当离景德镇不远吧,天师府二位道长应该熟悉,于是刘程便去找胡老道他们。
赵芸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气的她一把踢倒了衣架子,偏偏那脚上的皮鞋柔软舒适,碰上铁疙瘩般的架子自然是硌得慌。
他是个活了很久的迈雅,对于军队方面的东西是非常精通,长湖镇基本上将会变成一块很难啃的骨头。
她没有勇气再看顾禾泽,只能借着和旁边好友的说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虽然她恨不得立马逃出去。
大祭司是这片大陆上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传说他已经管理这片大陆几百年了,最权威,最具有影响力的人物。
“很多特性是盒阴气一样的。”白胡子老头似乎是看出来了我根本不知道咋回事,再加上我催的急,也没有时间继续和我炫耀了,而是继续给我讲了起来。
这可是万载难逢的盛世,蔡京摩拳擦掌等待着在这盛世之上一鸣惊人,而此时的朱武同样也有着这样的想法,岂料浩劫突然降临,魔族阿修罗王率领自己的修罗大军,公然向着六界发起了进攻。
她问的问题,建宁帝还没有回答。她知道问得傻,可还是想听建宁帝亲口说出来。
御林军见到骁果军拿出了弩箭,队形不禁有些慌乱。这个时代最常见的远程武器是弓箭,对于弩的了解还停留在诸葛连弩上,那也只是传说罢了。
蔡京与朱武拜在了不同的师父之下,居住在了不同的道宫之中,但说到底他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他们所拜入的师父,都不算事列阵道宫之中的核心人物,因为道宫实在是太过庞大了。
分家的背后,甚至有齐家的影子,因为齐家已经有些不满端木家的遮遮掩掩,他们希望得到与端木世家同等品质的丹药,甚至是只在端木世家内使用的丹药。
与此同时,酒水买卖也达到了高潮。商人却笑着摆摆手,今天预订就到此为止,明天继续。在最后,又着重强调,由于佳酿来之不易,临江镇只提供一千坛,先到先得。
“爷爷……,我想是吧”面纱挡住了,那倾国倾诚的面容,也许有人为了看她一言一笑,只算是死也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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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大贤良师必须死!
他和范筱希到底还是离婚了,想起当初结婚时两人恩爱又幸福的场景,江慕宸以为那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医院里,夏念正用沾湿了的棉签将骆铭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双唇轻轻擦拭,这样,骆铭就不会觉得嘴唇太干。
伸手,景至琛倏地掰过洛一伊的身体对着自己,然后抬手掐住她的下巴。
“铭凨,你有见过我父母吗?”或许她也在回避这个问题,只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
“休要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拖下去关到柴房里,若是还疯言疯语,便不给饭食!”苏老太太狠戾道。
忽然,窗户被打开了,林妈妈看了一眼,这时外面的天都还刮着风,夹着雪花都要飘进来了。
“唐先生认为我说什么?”撇了眼房间里的电视,乔羽面无表情道。
林薇和杨沐沐望着江慕宸离开的背影,两人都很担心他的处境,公司有困难,家庭也有困难,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得到他即将到手的幸福。
对于混沌界,李强几乎没有花什么时间去体会,对它的感应比起原界来,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李强也清楚,只要好好体悟混沌界,能够从它里面抽取的力量将远远的超出原界的范畴。
夏念抬头怔怔地看着对面正在优雅的用餐的骆铭突然就有种此生都无以为报的感觉。
他暴睁双目,探双手捉住卡蕾忒的两只胳膊,几近癫狂地摇曳几下她的身体,再将她的身子按在墙上。
‘花’青衣只好又转过了身,然后看着‘花’柔慢慢的从后面的幔布之中走了出来,卸了妆的‘花’柔真是有着如‘花’般轻柔的面容,他的淡淡一笑,便是一种倾城的力量。
既然神话中的神是存在的,是古老神明与他们后代的觉醒者们;既然神话中血族也是存在的,是古老神明的影子;既然传说中的鬼也是纯在的,是人类的信源半区分离到信源界的信源体。
剩下脸色骤然变得一片的狠毒的龙惊阳满眼恨意地看着唐笑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
“如果按我们现在的行程,大约明天上午便可走出去了!”柳云清答道。
感受到持剑大长老的目光,李天佑也睁开了眼睛,他以手指为剑,疯狂的在演示着一套剑法。
慕容芷的生辰在盛夏,基本上都在庄子里,楚昭南也会带了整个庄子的人和一些朋友,于是她每年过得也还算是热闹。至少晚上固定放河灯的时候,全部的人都会围着她,那种家人一样的陪伴和满足感才是她最动心的。
话又说回来了,我们真是有缘,你的体质非常适合我的神功,换作了别人,不一定成功有你这般造化。
“养鬼一族的事情?我不止敢管养鬼一族的事情,我还要让养鬼一族弄的永不超生。”李天佑的话虽然并不是很大声,却十分的傲气凌人。
周林在心中叫骂一声,一把抱起潘若晴,在地上一滚,才终于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可是通过与公孙家族的两位决策者深聊后,他才了解了米I国奥拓莱斯这个家族。原来,九龙会内部因为各大势力盘根纠错,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经过这么多年的慢慢演化,逐渐分成了几大势力。
星君破颈池依然放置在了翻天镜大草原的中央位置,裸露在外的仙石到处可见,而位于仙石仙脉中心的星君破颈池水中仙气的浓度又岂是仙界中仙山可比的呢?相较而言,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大有半仙关神之界的意味。
袁府一入夜,就会在连接各处宅院的走廊、河道以及林荫路边点起造型精美的灯笼,远远看去,如同满天星辰散落在了此间,点缀着层层叠叠的飞檐画栋,充满了清净归于自然的悠闲自得。
莫承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非常开心,决定再给沐暖暖喂一碗大骨汤。
看到萧飞,燕云山不禁长大嘴巴,这一刻他似乎也想通了什么,燕青和日本人勾结的事情败露,肯定和萧飞有着直接关系。
其余人,都是蓬头垢面的,只有她还算勉强洗干净了脸,露出了长得还不错的容貌,但即便如此,她的头发也是脏兮兮的,身上虽然换了干净的衣服,可是还是有一股难以掩饰的体味逸散出来。
从这里转向西南,距离五大势力之外的西方还有十分遥远的一段距离。
可是仙灵之气还在不停地向自己丹田之中奔涌而来,如果吴越再不运行灭天剑道第二势把能量消耗达到平衡的话,吴越马上就会爆体而亡。
可是……没想到大玉国的国主,这老货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在陆茜这商品刚做出来的时候,就突然派人过来,非要先行购买一些。
月白他们三个包括萨月在内,因为忌惮三只凶猛野兽的实力,望着它们的新形象,想笑不敢笑。
气息平和,竟然有这等便宜在,当然不能轻易放过,而且现在的自己,可是迫切的要寻找那灵魂之眼。
用衣服包裹着?不行,如果这寒气真的有那么惊人,再多的衣服恐怕也不能起多大的作用,自己的信仰之力虽然还很充沛吗,但是现在已经离开了乐居村庄,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去收集信仰之力呢?
有时候混的时间太久了就感觉什么都很空虚了,有时候和萌妹子激情完都觉得空虚,更不要说和穆美晴做了。
只见他握住枪的那只手臂上,已经被子弹打出了个窟窿,血流不止的样子,让人看了都觉得疼。
当众人来到了面包房的时候,赫然看到,除了艾格尔所说的那位面包师艾德佳以外,竟然还有一个他们十分熟悉的人——阿尔特斯!。
可如今敖广正在观看盘龙枪,若是收了起来,岂不是显得他没有气量。
“来了?”屋子里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声音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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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遇到同行了
沉积已久的郁气一扫而空,他也目光灼灼的看向塔洛,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战意。
而希腊帝国若是衰退,那么依靠着与帝都贸易作为联系纽带的罗斯将会发生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卫泱泱伤的很重,昏迷了三天才醒来。在这三天里,申明渊派人暗暗观察申明煌,只见申明煌忙着安顿使臣入住,无暇顾及其他。凤泉王府偶有人员出入,也有申明煌的派的人去卫府和桂园盯着,但是并没有敢闯进去。
“发生Theresa那件事之后,我已经把所有可能影响到他人的画面都删除了,我不想再发生那种事。”游蕙欣听到盛家乐的顾虑,马上开口解释道。
军队外出打仗回到各旗大本营时,若各旗无异常、无敌军,旗语兵就会打出这句旗语来,代表营内的情况和部队出发时一模一样,可放心归队。卫泱泱知道,父亲这么做,是叫她放心。
毕竟羽原以往的表现真的很不错,但是现在经过团藏这一手操作,他觉得自己恐怕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他望着鲜卑王庭处的熊熊火光双手也是紧紧的握住了战马的缰绳。
经过半月的鞍马劳顿、风餐露宿之后,终于算是赶到了琅琊郡的地界了。
第一个过于血腥,按照羽原的想法是一个长老不留,提拔出新的长老让他们听话,这样才能稳定日向日足的统治。
耳畔回响的崩碎与哀嚎,让他现在有点不满足于当前这些祷告,他还想要更多更多的链接。
这种现状不禁让慕雪芙挠头,深深的觉得那个风光霁月的宸王已经不在,已然变成了一个只知道缠人磨心的无赖。
“好一个先下手为强,你这是要背叛守护者联盟吗?”我冷笑道,白雪已经被洗脑很深了,一时半会拉不回来。
尘土飞扬,却无法掩盖那团蓝色的光芒,在清啸声中,蓝光冲天而起。
黑影想着,突然感觉到自己背后一道劲风传来。正欲躲开,哪知那道劲风却是会那么掐时间的狠狠的拍在了自己的后背。
我摆弄手臂,示意对方尽管来试试看,虽然说你行你上这种话有点不好听,可还是四字真言一说一管用。
这个也是事实,但马家父子最顾忌不是这个,而是叶白手上那些东西,那才是真正致命东西,至于桐仙羽和桐家,有些事情只要是做得隐秘,根本就不会有问题。
如此宝物,真是能够当得无价之宝,能够助人突破瓶颈的丹药,这简直就是神丹。
但经方芳这番话的舒解,三人都将心事深藏起来,顺着方芳的话头往下开着玩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杜子明肯定说不出来这么多的理论,而且这些理论仔细一想非常有道理,对他以后泡妞有着指导性的作用。
棺材缓缓打来,烟雾之中,初代火影千手柱间,二代火影千手扉间,犹如丧尸一般从中走出。
坐下来之后,楚涵才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两人,夏初一早就知道了,此时有些担心,这么短的时间到底能不能行。
当时间来到下午的时候,张强和魏淑芬再次出现在了楚涵的面前。
陆景山将自己的位置让给方伊梦,她倒是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坐下来与汪导聊了几句家常话题。
佐助冲着右边的森林扬了扬手中的卷轴,在音忍三人组到来之前,那里已经有人盯上了他。
面条他是不用吃了,但是当年白水煮面条的滋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哪怕是现在落魄了,大不如前了,人家的地位也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比拟的。
南九璃接过,将几张纸条齐齐摊开,大致扫了几眼,发现几张纸条的内容都差不多。
南九璃专心听着北玄煜的全盘计划,时不时的提点意见,两人专注讨论着,倒是真的将方才那令人尴尬的话题抛诸脑后了。
虽说,以孙校长本人的想法,陈泉最好还能遵照协议,去子弟高中,但他不会替学生做决定。
刘修和黄月英早已经是情投意合,江东横‘插’一杠子,情况立即变得复杂了。
令剑侠客感到些许安慰的是听黄天的口气,夏薇薇似乎实力极强。而让剑侠客有底气这样跟黄天说出这些强硬的话的还是般若告诉他可以力拼一把。
可以说,现在的他生死可是被古风所左右的,对于古风问话,哪里还敢隐瞒。
再说了,就算外面的人有办法,说不定他们提出的条件会更加苛刻。
顿时,苏雨就感觉一根火热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那里,虽然隔着裤子,但是那火热的热量,让苏雨感觉浑身一软,一股热流从那里涌了出来,将自己的裤子都打湿了一点。
貂蝉擦了擦泪水,说道“李儒答应过我,会帮我报仇的,否则,我也不会来徐州,即便,他在这里!”这个他,显然指的是关羽。
此时,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比刚刚帮过他的男人长得还要帅,若非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他,那就是绝世无双。
不管叔侄俩怎么说,何知府硬气一回,坚决让谢把总带着人住汛到吉州县去,谢把总看着事情捂不住了,刚想坦白,被叔叔一把拉住,示意他不要说。
“那就打扰老大爷了,不知您老贵姓?”看来这是一个淳朴憨直的老汉,杨旭暗叫一生幸运。
这些人竟然要将她交给R国人,难道不知道这个国家一直在凯觑华夏国吗?
看来是盐帮的兄弟杀了过来,已经跟北城帮的人干上了,李浩的压力减轻了许多,在经过几个回合的交手,这些北城帮的弟子很干脆的就把李浩给放弃了,没有人是李浩的对手,还有谁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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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恶人先告状
“等一下。”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也许是冥冥中真的有神明存在吧。
“咦?好美!”苏婳仙目光停留在了远处一株通体散发紫霞的灵药,那株灵药上面结着两朵花瓣,它周围就只有它自己一株灵药扎根哪里。
这里花团锦簇、郁郁葱葱,令人赏心悦目,但仔细看可以发现,许多电缆、管道都被藤蔓、灌木掩饰得很好,百花丛中挖出了五六个池子,直径二米左右,池水呈现斑斓的彩色,有颜色稍浅的水雾凝聚在上空。
忽然,呼救的声音变得苍老而衰弱,越欣欣心一抖,睁眼看到被洪水淹没的人变成了外公。
宗教果然只是精神上的鸦片,虽然它在很多方面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是如果没有受到限制,将会迅速成长为一只怪兽,虽然陈端不能见到再过数百年中世纪时期那种罗马教会的权威。
不要以为古代就没有这种骗子,古时候一些他国商人为了谋取生意上的便利,经常会打着使节的幌子去欺骗另外的国家,特别是古代中国历代王朝,为了所谓万国来朝的景象,竟然甘愿被骗。
这家伙怎么这么会哄,要不是她足够机灵,可真要被骗去和他领结婚证了。
徐橙便不辞辛劳的帮忙做了,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和浪费时间,反而觉得每天都这样过去,那他的生活似乎也足够满足了。
得到了前世的战斗经验,江天的两种攻击配合得天衣无缝,乌触刚刚被魂针射中,他已经一剑斩到乌触背部。
就在王泽安排好一系列事宜后准备回山寨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影大哭着闯进了大堂。
韩冰没有时间去仔细研究纳戒,此刻神识探出,以摧枯拉朽之势强行破开纳戒神识烙印,在其内扫荡一通,取出其内物品后,随手一抛,将纳戒扔向远处,身体一晃之下消失。
“你笑什么?”御亦轩脸色黑得可以滴水了,他就有那么好笑吗?看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御亦轩脸色更黑了。
所以他们才会关心起山寨的总支出来,其原因也只有一个,他们想验证现在的生活,是不是他们所警惕的那种奢靡?
因为她不想苏云和苏沁的关系太好,这样一来刚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东皇太一听到乌慕熙的话,突然震惊的瞪向乌慕熙,那眼神可怕至极,乌慕熙鼓足勇气才敢对视。
而南宫羽沫知道等她醒来时,他肯定已经离开了。可在他怀中,她总是能安稳的睡去。
“那便算了吧。”钟离瑾就早就猜到了,以钟离寒的性子,如若这件事情当真的传出去了,真的会将钟离瑶若嫁给钟毅,家丑不可外扬,有百里这几个已经是极限了。
“哗哗”的水声之中,白眼鱼马德路丁冒出头来,接着,身上的水就像落在荷叶上的雨点一样滑落。
“父亲,坐下慢慢说。”周安之见周律神色有些焦急,便心平气和地跟周律说道,命青竹端来了茶点,周律随着周安之坐在椅子上,呆了许久,像是在回忆往事。
无声立在门外,看着姬千岫极其认真专注的眉目,宫羽谨心口忽然涌出一抹不太好的感觉。
不容分说就拉着周步辉走,轿夫们本想请兰子义入座,见到这势头只好跟在后面。
肖启亮扭头看了一眼又突然关闭的大门,眼神中忽然闪出了一股紧张的神色,此时他突然有了一种被关进囚笼的感觉。
涅盘妖凰族中,年轻一辈的天骄同样不少,那些人,也同样曾经进入过苍黄界。而如今,他们的修为也是达到了玄位境的层次。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可是吃尽了苦头,如此多的白骨士兵却只有这三个魔族控制。让他们非常恼火,没想到,这三名魔族却自己送让门来。
想到这里,穆冷笑一声,身凝起气机,也不管对方让不让,直接强行向前走去。
一连串的地狱电影通知出现在钱仓一脑海中,他愣了一秒,看着周围被摧毁的破旧建筑,以及远处四散而开的铁链。
如果楚凌在此,他立刻便是能够认出。这片场景,正是当初神陨之地刚刚现世,而他元神出窍所见到的那片神秘血海与天地之门。
让人松口气的是,柳湘漓并没有不高兴,就像是对待一个朋友,还接受了蒋松泰送的礼物。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确是还没有真正练到家,他决定再用一年的时间,好好磨砺一下自己。
这一刻,八级殿内无数人心下的那怒火被直接点燃了,疯狂爆发,势不可挡。
当李汝鱼面对执刀扑向自己的扈从,浑身紧绷脑海里却一片宁静,一如晨起劈棍,剑在手便精气神合一。
贺母、范董、何永仁何等精明,此时便全明白了贺关长与范烟琪的意思。
比如布罗格登,四年五六百万,可以低价用上四年,到时候合适的话续约,不合适的话再选其他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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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一定砍你头
沉默良久,曲项天才开口,仅仅两个字,语气森冷竟不输手机那头的阴凉。
由起初毫无疼痛感,到后来终于有了一丝痛觉,然后越来越痛,一直到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叶赫每一棒所带来的痛苦,苏哲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从汹涌的杀气中回过神来。
墨绾离转头对安岚说道:“娘,您先到那辆马车中,我掩护你。”说完还不待安岚的回答,拿起匕首便是挡下了几支箭矢,投入掩护的防御之中。
萧遥转过身来,嘴上问着,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凝固在风语嫣的高耸的胸脯上。几个月不见,他发现风语嫣的那里比以前要汹涌了不少。
这个秘密放在心里很多年,连对紫苏也不曾吐露过,就是因为知道太过荒唐,太过惊世骇俗。
只觉眼波一转,面前星光跃动,恍如天外,哪里还有方才那艳美江山?
“在我面前,就不要隐藏了!我虽然察觉不到你的实力,可是,在我的空间内,谁来过,我都知道!”明淡淡说道。
“凭我们当然斗不过你,”贺一龙目光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旋即便是一挥手,后面的风嫣被带上前来。
况且柳辰的永恒剑谛注定和战天圣祖的不一样,这股永恒剑谛,必须和破灭剑谛相融合,追寻一条刚柔并济之路,才是他应当做的。
而隐藏在两侧的护卫们,在听到慕容婉的命令后,立即收起劲弓,拿出各自的灵器,万马奔腾般的从两侧冲杀过来。
“那你要速战速决。”她是真的饿了,一紧张就饿,加上本来也就饿了,这会儿真的饿得难受。
北宫世家的主人听了圣武大帝的话之后,直接就明白了圣武大帝的意思,圣武大帝是不让北宫世家明着与南武王朝王室对着干,虽然背地里已经和圣武院勾连在一起,但是表面上还要装的还很服从南武王朝王室。
她现在可以说是睡觉都和慕容泫一起,因为谁知道夜里慕容泫会有什么吩咐呢。于是夜里她就在屏风的那边睡。
陆羽猛一咬牙,意念沉如精神之海,在精神之海上空,黄金成形的鸿蒙意志之灵呼啸着飞出,与此同时,实质化的意志之灵投影覆盖了陆羽身边十丈范围,如同层层战甲一般将陆羽包裹起来。
明月自然听不见那丫鬟是如何劝说金巧儿的,却也知道那丫鬟的话颇有几分分量,竟叫一意要发作她的金巧儿暂时平静了下来,不由得诧异的挑了挑眉头。
“没事。”刘成尴尬地笑笑,心里说,你没事就好,最好是真的没事,不是装出来的没事。
“三百万,不能多了。”陆羽一口回绝,虽然他不在乎两百万星气星纹,但是不想表现的太傻,免得被人家以为是冤大头,到时候有意坑他们,把他们带入险境之中。
正在自留地辛苦劳作的萧哲一听,扔下锄头,朝着发出惨叫的方向飞奔过去,是兰兰呢。这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呢。他自己可搞不来那75斤的富强粉。
他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伤,脑袋磕在岩石上,流了许多血,他以为自己定然会流血到死掉,却没想到居然活了下来。
就这么决定了,从明天开始,不再庸人自扰,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场下,大部分的科灵者,都浮了起来,争相抢到个好位置,透过杉树林的细缝,往困在林术大阵的两人望去。
将空白大脑的情绪从脑袋中抛走,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充满了杀气,目光更是有些深沉的炙热,表情异常的阴冷。
他惊讶地看着手指上刚被划破的一道浅浅口子,虽然连血都未曾出,却已证明了一点:天机剑开锋了。
“砰”的一声巨响,萧无邪便看到冲在最前面的白衣公子胯下的高头大马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吼,紧跟着连人带马凌空飞起,继而重重的衰落在地。
所有雕像身上同时蔓延出如蜘蛛网般的裂痕,一直蔓延到平整的雪地之上,划出巨大的鸿沟。
在这三人进入到幻阵之后凌霄有是把幻阵启动,这样外面的人无法进入其中也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这三人也是无法离开,这是一条死路。
众人心惊胆寒,皆被李云尘的气势所摄,在古城还无人有这样的胆魄。
他回眸看去,看到了一个场面,这个场面,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只不过现在这已然变成了一种姿态,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姿态罢了。
帐篷外傲无常等人显然也已经感受到了,产生了短暂的混乱。萧无邪立时冲了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齐帅刷的看向他。
“不用的,就是扭到一下,也没有肿,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苏怡道。
若是平时,这种屏障自然是难不倒他,可是现在他的法力,渐渐消散,尽不能穿过他设置的屏障,不禁仿佛像是在透过玻璃看着他心爱的男子。
大抵知道苏青是去干什么之后又一个问题摆在面前,她去了什么地方,没有说起,家里人都不知道,唯一会知道的人,却已经永远开不了口。
炽焰真君一层一层搜遍了十八层塔都没有发现林清泉他们的踪影,面沉如墨水,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些人竟然出了塔。
阿斯玛刚刚想说话,但是鹿丸似乎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仿佛在悬崖岸边摇摇欲坠的话过,被云雨一吹就要掉进皖招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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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悬丝诊脉
那个副本的凶险,让她都有些无从捉摸,她也还没有学会“如影如风”。再说了,赵敏、余姚的事,让她也没那心思去摆弄游戏。
“不会。”简单而直接的回答,不带有任何的犹豫,沈云理早就已经知道,云熙会这么问他,他也不会假装编造出什么谎话,决绝,就是他现在能做到的全部。
这时候我想的自己有点头疼也有点蛋疼,最后索性又拿着手机回了房间,早早的睡了过去。
“什么视频?”席锦华脸色更加黯淡了,宫沁伊能给他看什么视频?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数十年,你如何控制自己厉鬼本性?”落烟接着问。她一直想不明,人间学皇原是厉鬼,看似连神族都未知。
“狐王数月内不会回来,我偷用几日安静之地,无伤大雅。”她坚持道。
可沈若初看见两人携手出现门口时,却觉着胃里一阵抽搐,险些把刚才喝的粥重新吐出来。
烟花烬头:不过,族长,你也太伤人了吧?那天我们恭喜你。你只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立马闪人下线。
“你不要把阿曦搬出来,阿曦走了那么多年了,我现在就算是和顾以欣结婚,也是天经地义!”季墨暴怒中。
欧阳雪琪沉重的点了点头,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想杀自己的人对话。
听到王跃这么说,安奎顿时松了一口,看来……这个叫王跃的,没有把这事放心里去。
回到A城已经几天,对于那晚的聊天跟哭泣,蓝向庭跟路安宁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也没有机会再开口。
“……”此时的裴叶菱和荣少顷,头上正有一只乌鸦哑哑哑飞过。
范炎炎也是惊魂未定,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很是后怕,他一把抓着欧阳雪琪的手拉着她往街道跑去。
她多么想,他会如同之前那样,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着她说,因为你好好活着,我就能够好好的活着。
由此可见,荣少顷是知道她已经回来的,可是,却没回来,而是让司机过来接她,是有什么惊喜等着她?还是有急事脱不开身?
天武凝神应对,挥刀横扫,刀劲怒奔,谁知铁盾阵型竟是纹丝不动。
“三郎,我心里难受。”她用景王的披风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鼻音重重地道。
老妪的话语,对于现在几乎绝望之境的古清风而言,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
剑三看着此时还没来到自己身前的山甲狼,双眼中充满了血丝,心中怒气满膛,忍不住发飙。
和凯莎她们校门口分开,周星星便来到校长室门口,举起手,很礼貌性的敲打几大门,打算询问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在什么位置。
她几乎将浑身的魔力,运转达到了极点,六星巅峰战宗的实力,发挥到了极致。
张永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刘洋呢,刘洋一直以来积极乐观,面容中充满了自信,而此时却再也看不到一丝自信的神色,那种萎靡不振的神色让人难以置信,这还是那个永远高傲,不讲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的刘洋吗?
然后,在场的强者们也都是面露狞笑,齐齐朝着那茵茵杀了过去。
“我可以跟你们走,不过后果你要想清楚。”叶枫看着中队长平静的开口说道,心中已经对王鹏跟眼前这人判了死刑。
稳重大汉拍着自己的胸脯,非常认真的承诺着,既然他们要在这里做事情,自然就要做好。
这一次总算没有走错了,飞飞停停,一连走了两天,顾江终于来到了萤火村。
看到男孩们开始推塔,才抓紧时间开始推动兵线,想要配合推塔的时候,终究还是落后了男孩们。
她的前桌换成了一个腼腆的男生,但一直到中考,一句话都没说过。
安迪二话不说,起身退出。包奕凡有点儿困惑地看看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在大多数人都为yf战队就此退出舞台扼腕叹息的时候,冯成辉当时是非常的高兴,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不过是准备全国赛。
她眨了眨眼,重新走近他,微微踮起脚尖,试图凑近他摆在耳边的手机聆听。
或许是有过怀疑和否定,还有那些无声落过泪的夜晚,此时,在确定自己没有自作多情之后,她不但没有因为叶清庭的承认而感到如愿以偿,反而毫无理由地更添了一丝心酸。
下午我妈醒来后,我在房间内陪着她,她躺在床上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光,也不知道从那刺眼的光里面看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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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当我不敢杀你?
林枫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的僵化,最先是双腿,然后就是躯干,接着就是双手,最后全身都动不了了。
一掌拍出,空气震动,所有人只看见一堵强烈的罡气仿佛形成一道震撼的空气炮,以一种超越了日向一族的八卦空掌不知多少倍的威力和速度直接轰散了米迦勒爆射下来的剧毒砂铁。
深夜,满洲后山山顶,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日本中年人在两个日本士兵的陪同下,终于挖好了一个墓穴,日本中年人面带和蔼的目光看向日本士兵道。
一个庞大无比的圆形深坑出现在了霓裳脚下的地面,被万象天引吸扯在半空中的来人连同他的巨型手里剑一起被狠狠轰飞了出去,摔倒在地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沟壑。
每次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羽的成长速度的时候,这个妖怪一般的少年总是能再次刷新他的世界观。
“萧山,好久不见,你也来沈阳了,走吧,来了,我们就进去说话吧!”萧山听完侯远山的话,点点头,知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于是就牵着林馨的芊芊玉手,也走进了明庆会馆。
只是在某个晚上,这几个神族之人,使用神族秘法,将秦皇以及这些内侍全部击倒。
杨林见李凤娇没有力气回答自己了,便抱着李凤娇慢慢的睡去,忽然杨林看到在黑色火焰的照耀下,李凤娇的玉足正散着玉石般诱人的光泽,忍不住的又揉捏了几把才放过了李凤娇。
当我看到它的真面目时,暗道不妙。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着,计算着我们逃跑的几率。可是算来算去,我们成功的几率也不过只有一成,那还是不保证自己能否逃脱的情况下。
只是这种研究实在太消耗精力了。而且这些科技,就算研究到了最高等级,也不可能是死神的对手。所以,代达罗斯便出现了。
王铮眼里,闪现出一丝兴奋的光彩。徐鑫与韩锋军对视一眼,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之色。憋了这么些日子,终于要见真章了。
因此,在剧组开拍不久,徐克便开始公布了本次“选秀”所选择的几名新角色演员名单。
一直到日上三竿,刘镒华才不得不起床,今天他有很多事情,今天李秀萍和周秀云也要过来,她们要过来进行宣传。宣传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刘镒华占领一个地方之后,首先要进行的就是强大的宣传。
兰雪羞涩、娇媚,肤色白里透红,怎么看也是一个纤瘦美丽的姑娘。
如此,季后赛第一轮第一场比赛就全部结束,两天之后,骑士再度迎来了老鹰的第二次挑战,仍旧是在速贷中心球馆,最终的结局仍旧是失利。
宫无暇心乱如麻,赵轩也在又沉默了片刻后无奈一叹,他的确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怪怪的,更让他有些不爽。
被吞噬掉的世界,将要转化的是“深渊”,看不到任何希望,无限延伸,无限扭曲的世界,这一剑之名,就是深渊之剑,完全对界用的魔剑。
有了真元体系,物质界面的人可以大规模接触到超凡力量,并以之探索研究宇宙规则,未来的潜力将是无限,而这一切的结果。最终要反馈到他手中。
现在知更鸟复出,他终于拥有一个可靠的智囊,不必时不时胆战心惊。
贺老家主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见自己的手背上有几条抓痕,伤口深可见骨,大量的血液从手背上涌出。
攻城半个时辰,守军疲惫,关羽带一队攻上城头,连杀数人,李通叫弓箭手搬来弩弓射击,关羽不敌,在士兵的掩护下又退下城头。
吴良何等的聪明,他瞬间便从李木的话语之中,猜到了李木的真实目的。
她唯一操心的,就是万一进入秘境呆的时间久了,怎么安抚爷爷他们。
宋思思下车的时候,眼神异样的看了我一眼之后,没说什么就下车了,看着宋思思走进了凤凰会所之后,我才发动了车子,朝着虹口区的方向而去。
“奥迪!”静蕾的父亲眼睛发出金光了,虽然不了解车,但是奥迪这种豪车他们也是耳熟能详的,静蕾父亲心想,要是静蕾嫁给了鹏飞,将来自己也能有幸坐上奥迪宝马这种豪车了。
因为两人的婚事原本还只是内定,真正公开还是玲珑生日那段时间前后公布下来的。
这几手使出时,招式奇妙无比,所附内劲恰到好处,能在敌人中招一瞬才爆发。唯有造诣精深之辈才能使出,绝不是给一个三流武者轻松一击,就能使其坐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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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风不够大
周亮的心,很澄净,真的很澄净,就好像这茫茫北海一样,纵然海浪滔天,纵然寒冰若水,可还是亘古长存,永远存在在这里。
但是固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样怕是不好吧?”这句话这么问,林涛哪里还听不出来话语中的意思。嘴上这么说,其实是问林涛要一个理解好来说服自己。
看着这两个家伙终于都坐在了桌子面前,我也终于重重的松了口气,毕竟好歹我现在可以安心的吃一顿饭了。
“师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准提手持七宝妙树,也没了以往的拈花笑容,已经准备出手了。
林涛也不着急,反正这里的家伙实在是太多了,慢慢找,总是会有顺手的兵器的。
“对,问猫爷的事!”张洪也不墨迹,拨了十几遍王安富的电话,全部都是正在通话中,好不容易接通还是赶紧说正事要紧。
董建仔细的看了看肖梅,难道这两天她受的刺激太深,有点糊涂了?
苏傲雪的娇躯瞬间僵住了,肖家和那两个歹徒联手绑架她的仇就算自己不在过问,忠伯也绝不可能答应。
“你好。”kara其他的成员也连连问候道,虽然刘逸寒为他们创作了一首歌曲,但是其实几人也没有跟刘逸寒见过几次呢。
看着裴舒芬在琅缳洞天那边走来走去,听见她在那里高高兴兴地仰头大笑,还听见她说她终于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贺宁馨全身一个哆嗦,有了十分不好的联想。
“他还抽了我一巴掌呢,你们给我把他打死!”李蓉愤恨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姐姐就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了,若是不敌要赶紧开口。”之前战斗所用的大部分都是峨眉常见招式,现在看来想要战胜对手必须要拿出高深剑法了。
“难道……我弄错了?”程欣不禁有点怀疑,还是说他们大胆道直接在家里留宿?
肖寒的右手紧紧地攥住鼠标,心里骤然升起的念头,让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参见陛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给帝皇躬身施礼。
他现在是满腔怒火,击痛恨方俊坏了自己的好事,又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整个竹林都被修整一遍,老竹,歪竹及一些藤蔓之类的全被清理一边,现在整个竹林看上去井然有序,不像之前的杂乱丛生。
“朕倒是真想把你坏了。”胤禛说这话时,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满意和骄傲。
于是公孙翔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面前的刘备,希望看到他愤怒与不甘的神色。
低低的叹息一声,夜灵摇了摇头,不走反倒悠哉悠哉的原地席地而坐,正大光明的看着不远处的追剿。
南柯已经完全傻眼了,他不敢相信凌云肩膀上扛着的东西能造成那么大的范围性伤害。
上回乔老伯也说过他家住在城东一处姓王的人家,有心想寻去,却又不知道具体的地址,姓王的人多了去了,又哪里轻易能寻得的,只好等着哪天四哥五哥回来,再央着他们夜上带自己逛夜市去。
银色的剑泛出白色的光芒,剑身剑鞘触碰着发出了让人牙后跟都止不住酸痛的摩擦声。
两人共同淋着这场雨,心里拧着的那些疙瘩,慢慢在雨水中浸泡发涨着。
“好了,我们不说他的事情了,大家赶紧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要转移的,我们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张羽打断了家人的感慨,把话题重新来了回来。
沈客,颜柳杜先生就是顺着这条线推测到了沈客的身份,但皇上还缺一个证据,更缺一个机会。
徐妈妈欢喜的应了一声好,俯身欲与杜依依说两句讨喜的话,可才一低头,她就看到了杜依依紧紧握着的双手。
通过各种方式感受着炎阳剑气中所散发出来的法则波动,当其中的太阳真火直射云霄之时,所有的强者大能们顿时都不淡定了。
“奴婢犯错,处罚是应当的,你还是心善了一些,此事,你也不要怪徐妈妈,是嫂嫂不放心你,才会让徐妈妈与我禀告的。”陆湘雪忙着为自己解释。
帝少敏锐的捕捉到什么,冷笑着回头,漆黑的眸子刀子一般刮过汪宰昊涎皮的脸。
楚北辰用手帕才是刚才碰到高少爷的手,而后将昂贵的手帕丢到垃圾桶里面。
想着三万大军,一夜之间便是一轰而散,想要再次聚拢,那也是困难极大。
“二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吕伟离开,向辛便也以为他是直接走人了。
臣规在这方面可以很自豪地说出来,演戏方面他简直是天才,多少人设他一点都没崩。
几次三番地被拒绝后元芸也不得不接受,在这个期间将她救回来的石林会时不时来看看她,询问一下她整件事的过程。
素星辰点头表示同意,植被族有战斗的是只有腐生属,但腐生属有那么大能耐?
此时柳絮烟对她的厌恶,安语汐觉得是在正常不过的,再来之前她就已经想过柳絮烟绝不可能轻易放她进去看风轩宇,所以现在就算柳絮烟说再偏激的话,她也只是低着头无言的听着。
庭树当然深知这一点,就算胜宗大师不提醒,他也知道以他目前的身份该如何去做。
与此同时,离开了金黄道馆,正准备去精灵中心的庭树心中则在想着奇鲁莉安它们的事情。
“该离开了。”庭树看了一眼纷纷退散的精灵们,以及远处呆立的冒险者,微微摇头后,收回了大部分精灵,接下来,要去给班吉拉做下全面检查才行。
沈轻舞拨了五个厨子去了沈府之中,为家人烹饪菜肴,其他的人且留着在放在楼中,等着食肆开业。
可珠珠的话还没说完,聂凌卓便奔向发生火灾的现场,聂凌卓的心跳如擂鼓似的,万分的不平静,是那样的‘激’‘荡’起伏,没有一个着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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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可怕的战斗
顾容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四月听了张氏这提议也觉得甚好,毕竟沾了水,暖暖身子总好。
地面上被画的密密麻麻,我也再次陷入沉睡,而就在此时,师父猛地睁开眼,又看向慕兰青。
顾容珩一走,长林站在门外头看着顾容珩身形消失在了正房里,这才连忙偷偷溜到明夷的身边,将两个护膝绑去明夷的膝盖上。
此前看到天幕曝光项羽大败秦军后,他就知道他们没有安生日子了。
慕兰青已经试着接受了脸上的疼痛,只是说话的时候嘴巴会漏风。
江鱼细数着师姐眼睛上的睫毛,看着那垂在脸庞前的发丝,目光自然的落在了眼前红唇上。
所以,王淼还专门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搜集灵药圣药,以及蕴含着无尽灵气的灵土。
只是在想,巨头体量太大,应该先挑其它公司练手,赚名声,积资源,扩影响。
这一次,因为是转载,因为还有附件,网易报道的时候有在下面给出链接,也就相当于为百晓生引流。
并非说萧婉儿实力不强,只是她在入易门之时,只有化神境巅峰。
李若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抬头望向夜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然而,夜空中只有皎洁的月亮和点点繁星,没有任何异样的迹象。
他的动作优雅、神态自然,皮肤的光泽和肌肉的纹路几近完美,叶笼烟不由抬起头,盯着少年看了许久。
但是这些水果大多都很酸涩,能吃的也就是苹果、梨子、枣子寥寥几种。
他只能不顾经脉疼痛,再次运转舍身决,用天养刀法格开这柄剑。
然而联想到娱乐圈里那些公关公司、营销公司以及营销号拒绝黑宋浅浅的态度,富婆粉丝直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她是查不到宋浅浅老公的真实资料的。
他不是第一次给别人更衣,给冷秋穿过,给阿茹娜穿过,给董天昕也穿过。
眼睛大大的,穿着运动鞋和短牛仔裤,露出长长的一截大腿,很诱人。
吕布闻言,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对于刘鸿能饶他一命,心生感激。
“开启整流罩。”古帆道,整流罩本是一种早期宇航时期用来保护火箭和飞船不受大气阻力伤害的特殊装置,后来经过了长期发展,变成了一种在星云、气态星球和大气层内高速飞行的特殊辅助道具。
“可他们毕竟是好心要救我的!”耳听北方魔法的轰鸣声,眼看这里帕沙特困在危局中一动不敢动,梅兰妮十分的焦急。
然后翰平生保留了其他几个舱室,把驾驶舱分解开来,又是一件件都抹去。
那个纹身青年刚刚大展神威,哪能容许有人这么挑衅他的权威,立马拎着一个酒瓶子追了过来,看那架势就是想要给这个不长眼的服务生开瓢长点记性了。
不只是罗茜吃惊,就连他身边的几个车前子号的船员和四周同观的其他飞船的船员也都纷纷发出了惊叫声。
其他几个藏红号曾经的船员,也都一脸迷茫的表情,迷醉地看着眼前的各色投影。
从苏府回来,温婉就准备开始韬光养晦了。那些个帖子,一封都没再接。天天在家里学习史记、二十四史,力争在老师回来之前把它们背熟,吃透。
“查到究竟是怎么回事。郑王为什么突然罢手了?”赵王恨极,只要郑王再接招,他就有办法让他陷入这泥潭里,永无翻身。
“你是谁?胆敢在水月圣地突破?你——咦?夏临!”于军惊骇的看着眼前之人。这不是正是被悬挂在圣殿的夏临吗?
“我的事?”赤水摇头,想了想,便将与东陵家族的过节说了出来。
白玉也明白,救了孩子,她还是要和丈夫和宝宝们在一起,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的。
埃尔维斯摇了摇头,眼里就又重新显出柔和笑意。忽然上前,单手揽住他的肩,认认真真地吻下去。
霍启枫回头看向刘斌,他依旧颓然地坐在地上,在淹没般的声讨中,低下了头颅。
唐夏想,这桌上的,都是认识的,也没有会什么值得慕容睿醋吧?
不然肯定要气死不可,那么一瞬间,就短短的几分钟,慕爸就好像苍老了十岁。
“我龙象一族出一百株仙草换取拓经丹。”龙象一族肉身精血都强大,可是经脉复杂,难以将自身经脉拓展到极致,若是有了拓经丹,自然有莫大好处。
像是察觉到她的愁绪,独角千里驹走到她身边,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肩颈处。
打人的事到底还是被人拍了下来,当天晚上,#梁轩逸打人#的新闻就上了热搜。
人榜第二的冠军侯,是打伤他父亲的人,也是他龙血誓要杀的人。
龙青尘扫了一眼高台上的飞星宗高层们,有着挑衅的意味,就是这么嚣张,不行吗?
阵法里头,白蛟垂死挣扎,似是比之前更加凶狠,打得王真人节节败退。
他会拯救这个国度的,我的妹妹,你不相信他,也应该相信我才对。
这时候,赵明月看来,毒祖的神魂在叶无尘的九环神魂中,不断挣扎,慢慢被叶无尘的九环神魂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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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她是公主!
吴晓静说出这个底价时,坐在十二层华家包厢里的孙丰照一口灵茶水,疾喷而出。直接喷出了他包厢的看台窗口,害的下面两层的修士都怒骂一番上面谁这么缺德口吐灵茶雨,这么浪费。
因为是在高处,这里的气候并不热,而山顶的那面大湖泊也十分凉爽,有许多游客在这里游泳。
整个边荒地带都在盛传着洛巴诺夫斯基的死讯,不过高帅觉得他还活着。
“别勉强,实在找不到,就找机会过来和我们汇合吧!”公爵说。
“皇上,可是哪里不舒服?”沈月芙的声音听上去温柔体贴,更有满满的担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困惑的看着她,为什么她的眼神那样的悲悯,可是因为我失了孩子?
摊位也不高兴楚无礼,结果楚无礼还和他面对面的杠上了,他立刻是反讽了回去,恶狠狠地嘲笑楚无礼,似乎要看到楚无礼被价格吓到的惊慌样子。
“那麻烦你白虞,要不你再去一趟青池,说不准青池李姑娘能参悟的了。”车无忧不由道。车无忧想到了李忆秋,此时的李忆秋,尚还是问仙巅峰境,并没有兵解修尊者,说不准以她的悟性,可以修习天衍功呢?
被楚无礼一剑斩向自己,王松也是大怒,楚无礼这样的动作摆明了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把天师的力量催发到了极致,震动的结界之光都是闪动了起来。
“娘娘,没事的。”瑞草吐出一口毒血,擦了擦唇角温柔地望着我。
在它的意识中,似乎唯一有价值的事情就是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了。
亚光肯定是不会轻易放他这棵摇钱树走的,只是杨阳现在的心思不一样了,他打算自己开个工作室,脱离亚光对他的桎梏。
但并没有多在乎:“皇上谈好了?”她说出这句话时,明显感受到容嵩尧微微一抖的手,心中顿时疼的厉害。
容嵩尧只是需要一个孩子,并且这个孩子只能是身为大魏人的她来生。
在柴琅白天的视野里,这道影子格外的明显,他有点知道维尚的影子卫士的叠影到底是个什么能力了。
说完,凌渊悠闲地品了一口金丝茶盏里刚泡的明前碧螺春,恩,好茶。
“仲郎,仲郎……”红芍有些失态地唤了两声,手插进他的头发中,用力地将他的头按下她。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醒尘道长的感觉就跟吃了只苍蝇般地堵心。最后,他干脆大袖一拂说声“有事”,推门走了。
无论是从宁平帝的表现,还是从王太后一些事,这似乎都代表,王太后和宁平帝,是相爱的。
旅馆的老板一开始并不愿意将它借给剧组拍摄,因为他听说其中有枪战片段,可能需要打碎不少东西。
转瞬之间,马富财与日军少佐高木弘智顺利完成了情报交换,马富财挥刀又与日本兵拼杀起来。
下面的同学听了,一阵不是滋味,心说这啥年代了,还想拿老一套来说教?也不整点新鲜的说辞,一顿帽子乱扣,你就等着我们高考出成绩吧。
林天摇摇头一声叹息,一副遗憾的样子,鲁武能却听得心惊肉跳,一声惊叫后夺路狂奔,直接向波涛汹涌的茫茫大海冲去,要跳海逃生。
身似绵软的弹簧,骨架淋漓尽致,锁骨如玉,双臂纤细,臀部丰满,腰肌有力,没有一丝赘肉。
以前,他觉得柏拉图什么的,有点太假,怎么肯能有人只做精神伴侣,互补“触碰”,现在,他开始有点知道原因了。
在大汉国东部疆域,盘龙帮大名鼎鼎是出了名的杀手帮派凶名远播,闻讯飞速赶来后,风德容等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林天就是盘龙帮的一流杀手,虽把林天重重包围了起来,但心有顾忌不敢贸然动手,等待家族高手的来援。
南宫长云把大家的怒火调动起来了,并且让大家同声怒吼,激昂滂湃如同江河的浪涛冲击着岸边的岩石,溅起飞扬的浪花。
百千回轻轻一弹,一道金光自指间发出打中甘兰,甘兰被金光打出几十米远,幸亏张子衡及时接住了她。
这巨石阵虽然厉害,但肯定有什么破绽或者玄机,不然,东海圣人直接把洞府彻底封死不就得了,何必还故意留下两条血色通道让后人进来?
“说什么?”段羽被她突然的转身吓了一大跳,早已经忘了刚才他们讨论的关于喜欢的人的问题。
一个男人,一个很眼熟的男人,似乎有点紧张……不,准确的说,相当紧张的样子从门边上走出来,手里还提了几个礼物盒子。
男人也不反对,老婆想在他身上戴朵花他都不介意,都结婚了还介意什么,连衣服带身子还有头丝都是他老婆的。
宋时江内心大爽,鼎炉不见的焦虑,回不去的失落也淡了些。哈哈,我是老大,梁山大哥,天罡星主,爽。当然面上不敢动个声色,生怕被一旁的吴用公孙胜卢俊义瞧个正着。
一听到上学两个字,楚煜瞬间就蔫了,低下头狠狠捏着玩偶的耳朵,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突然,前面传来了几串粗鲁的呼骂声和兵铁的碰撞声。宋时江与花荣俱停了下来。
花姑子眯着眼睛,盯着陈楠的眼睛看了一会,似乎在判断他的话语真假。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好像天边的曙光一样,一下子就让桃子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红润的血色。
如今等到了这个机会,莱费尔更是毫不由于的收走了全部英国军官的肩章,美其名誉方便统计各级英国受俘军官,好安排各项的对应待遇。
这出行一趟之后,梅林汪和这三位的关系可以说是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因此在和拿破仑汪交流之后,梅林汪也是毫不犹豫找到了正在三楼俯瞰整个别墅的刘备喵、张飞喵和云长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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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难有立足之地
冷逸辰运着球,双眼眯着看向身前的俩人,脚步不停地在左右走动,想要伺机寻找空隙突破重围。
司鸿初不得不离开诱人的身体,就在离开前,狠狠的吻了严映绮一下,这是万般无奈的一吻,暗示自己已经解除了侵犯。
反正伊万老头儿进山打猎,遇到了受伤的白狼。好心之下救下了对方,将白狼带回到自己家中细心照顾。
在加上艾哈迈迪这个姓在摩洛哥和北非地区太普遍了,所以也不好找。最起码叶七将撒哈拉这么大的沙漠都翻了一个底朝天了,都没有找到。
只是,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瑞宝特人再次来到了边塞星的附近,机甲的数量翻了一翻。
正因为戏子都能当教授,教授这玩意如今也不值钱了,更多的时候是叫兽。
但直到那一天,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像是午夜回魂的噩梦一样惊醒,他才知道自己到底进入了怎样的一个世界。
拉差达嘴角一笑,扯了大剑一把,直接将叶七拉过来了,接着就是一拳直奔对方的面门。
只见那修士,左躲右闪,一时半会还为落入下风,只是白岚可见识过那些武者的手段,他们可不只会围攻。
也是这一年,早有准备的罗浮宗悄无声息的安排了大批归附宇宙的天仙们进入轮值名单,借此机会由三等籍转入天籍,而后加入了远征军之中。
仿佛所谓的天下第一学院在她眼里都不如杨子安随意一个想法重要。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这绝对不是他能忍的。
这件事她是绝对不能放着不管的,且不说这事关剧组,剧组出事了也会影响到她的事业。
看着在场的人,有的已经是想出来什么,有的还疑惑不已,陈近南方才开口道。
没有任何废话,得知了二人只是在拖延时间之后,寒淼立刻就有了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爽,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剑意也更加凶残。
就在洛北正在思索的时候,突然之间,一直在前面行走的墨离停下了脚步。
贾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开始犯起恶心来了,随即狠狠的驱逐了心里恶心的念头,强忍着。
到死,玛尔加尼斯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阿尔萨斯懂得利用死亡之力,能够发挥出霜之哀伤的全部特性;为什么,不能伤害纳斯雷兹姆的魔剑,能够反噬他们的铸造者。
说实话,被系统强化过几次、正处于练武阶段的贾琅对于食物能量的摄取需求是大大的增加了不少。
眼前无论是魏错,还是公子阙,还有自己,都是还没有被使用的棋子,这个时候,任何一枚落子也都会是反复思量之后的结果。
而饱受蹂躏的大量赤甲火龙,尽管再怎么疯狂的嘶嚎惨叫、野蛮的冲撞狂奔,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火力覆盖式打击。
昨天他已经给了管家五百两银子,所以才得到这个带大夫过来看病的机会。
李慎伸手拂过苏海棠额前的秀发,脑中想起她站在城墙苍老期盼的眼神,手微微有些颤抖,李慎能够肯定面前坐着的她,依旧还是曾经那个苏海棠,只不过是记忆有些模糊而已。
叶英凡伸出手勾着香香的手,两人这样一站,身体就碰在一起了。
第二天一早,井田三郞他们都醒过来,然后去宾馆下面吃自助餐。
大自然中蕴含了各种玄妙的法则,就像恒星活动,能量释放就蕴含着核聚变反应、光传播、物质衰变等各种原理,长年累月的时间去领悟参透,自然就会掌握相应知识。
“你的意思是,只要不被人看见你就行了吧?”叶梵死死不放,坏笑道。
“那行,你动手解救他们吧!”江维道,“出去后,我就去让吕晴他们自杀!”说这句话的时候,江维的心理感觉非常地奇特……不过,反正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在里面就对了。
未到其地,先闻其声,一阵阵响亮的呐喊声从营里之内传了出来。
第一个办法,那就是吃中药,每天早中晚各服一剂药,三天可见效果,三个月可康复。
可能是二三百人袭击,可能是两千人的攻坚战,也可能是几百铁骑的对决。
因为他们体内的能量供给系统,已经完全改进了,对氧气的依赖姓,根本不像以前那么高了。
李东楚的部将更是用拳头捶着地嚎啕大哭,在这里有他们父兄的血,有他们祖先的魂,每年大雁来去之时,就是祭奠祖宗的时刻,这座城池与其说是一座城关,不如说这里是他们灵魂的归宿。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无的,管你明君名臣,统统碾碎。
导演和编剧不比之前的差,剧本也很好,演员阵容更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怎么居然差距这么大呢?
林浩意识到对方的意图,所以只好无奈的装晕,倒在了地上,不过心里确是在偷偷发笑,心说你要打晕我,好歹也用尽全力吧?你这样挠痒痒,我怎么知道你要打晕我呢?
这等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的功法,恐怕也只有门派中的长老级别的高手才会施展的吧。
或许对方也看穿了他们的假话也说不定,反过来将计就计,来个伏击中的伏击,这也是有可能的。
若非它们此时已经被嗜血草的药性和连番的大战杀红了眼睛,恐怕这一瞬间就会出现大量的逃逸。
之后,在辽军继续冲锋的时候,后续的准确度不高,第二发开始,伤亡持续的减少,到辽军接近200步的时候,火炮干脆停下来了。
他没把握抓住,也没把握躲开,他还记得,上一次抓子弹的结果是什么。
要不是事情闹大,在国外也引起一些报道,她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林风迈步踏入了一块药田,药田周围的防护法阵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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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决战黄土岗
“哈哈哈哈!但是平时给人的感觉,这【白驹】大人就是这么的懒懒散散,拿着这一片叶子……”【欲痴】说道这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说着,冥河将怀中的两剑握到手中,化成一道血光,劈向沈贤。这化身血光的本事,可是他诞生之初就明悟的神通。配合化身血神子,简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他纵横洪荒大地的立足之本。
而此时,对面的坦克眨眼间已经到了近前,陈玄武一路撤退,趁着间隙一梭子的子弹打了过去,愣是没有伤到坦克半分。
“你是干什么的?”方清水皱着眉头望向陈玄武,方才的那一脚,她看的真切,绝对是个练家子。
活着的青蛙,那就是会移动的噪音制造机,杀伤力仅次于雄霸各大广场,篮球场的广场舞大妈,一般人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这如同商业创业公司上市后,一些元老以及创始人被赶出公司一般。在这里,我们不去分析这里面的对与错,而只是在分析导致这过程的原因。
呵呵,鬼知道你刚才说什么,固然内心很想吐槽一下,奈何势比人强,暂且先采取怀柔政策。
向着识海中央的三色莲花汇聚而去,聚合在三色莲花的莲心之处。
与其说庄园里的人怕他,更不如说是忌惮他身体里被长期养成的肮脏的有毒血液,谁都不知道被他那黝黑尖利的指甲划破皮肤,如果没有他给的解药皮肤会溃烂化脓。
实力却是极为强悍,等级高达八十级。而且智能化程度极高,不逊色真人。
“他与人争粉头,让人把双腿的腿筋给挑断了,对外说是骑马摔断腿。”纪芸原本是想弄残宋绥,可还没等她动手,宋绥就已自寻死路,到省了她的事。
“那好,娘既然有人脉,就去问问,黑冥刺到底可信不可信?”赵德听得母亲说软话,腰杆挺得更直。
依旧毫无人气的样子,没有过多停留,迈步进了地下室,却发现王依然已经挥汗如雨的开始了训练。
三四五六这四位老太爷住在宋家祖籍宥城,拜见过七老太爷。安乐堂里他们这一支在京中的两房就算拜见过。从宋绥来说,这些是共祖父的,再接下去要拜见的是共曾祖父的。
这是这个游戏最实用的两条准则,相信很多人都在这上面吃过亏。
两人的身体在不断的碰撞着,那碰撞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心胆战。
“哥几个真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不过你们放心吧,没有下一次了!”天卓又开始给三人道起歉来。
“孙龙出事了!”之后又把孙龙的事和大袁说了一遍,孙龙也是最早跟天卓的,虽然当时有点矛盾,但是那个结早就解开了。
龙雨上前抱起被子,来到门外,将被子上的草皮泥土全部弹到屋外,回到屋里又将地毯清理了一下,总算把屋子弄得还算齐整,这才轻轻的拉上门走回了正房。
方才的战斗中,虽然始终是麒麟在占据上风,并且随着秦安逸的实力不断提升,这种优势还越来越明显。
既然推出了三部电影,丹妮莉丝娱乐这次当然也不打算空手而归。
黄长老对蓝铃铛恨之入骨,自然不想白白给铃铛自己的修炼资源了。
“哼!凡事要说道理,你若不说出个理由来,老夫绝对不会让你得逞!”老者沉声道。
体内有着纯土属性真元的土飞耀毫不吝啬的释放出了土属性的阵盘,将阵盘内的土壤蔓延撒到了陨石块表层,解决了没有土壤的问题。
这个莫名其妙的消息不知道哪来的,跟龙卷风一样,大家都知道了。
之后窗外传来一声巨响,一个高达四米多的巨人出现在了地面上。
可是,现在的星辰,苍落,罗大刀亲自将自己的真元注入圆形的飞行灵舟上的炮台,炮台喷射出九级器盘后,这三个来自超级家族的修士又一次感觉到铃铛的不凡。
沿海地区还好,有许多内陆城市经常出现了供电不足的情况,很多时候,夜晚的城市都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尸王,这是一种与高级丧尸并驾齐驱的丧尸,它们形成了智能和自主意识,拥有感知生命波动的能力,精神控制能力达到顶峰。
最近,史思明得了安禄山诏令,正在集结兵力,之后,将挥兵南下,一路荡平黄河以北的唐军,也就是颜真卿及李璘等人所在的势力。
能跟欧志明下到让六子棋局说明罗猎已经算是入门了,但随后,罗猎便陷入棋力增长的瓶颈,在让六子的水平上迟滞了两天之久,始终无法升级为让五子。
它给谢夜雨一种感觉,好像整个赤月峡谷的魔气来源,并不是天地魔气,而是赤月恶魔,它就是一个魔气制造机,源源不断的为赤月峡谷内的魔物制造出魔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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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本宫要让他输!
也不知道美国是怎么评选的?不过既然自己通过了,也就不用关心那么多了。
说完,这个位神冒险者召唤出一个下位神级别是风鹰,带着一众神级向着那个地方赶去。
待怪物落地,众人才看清楚,那是一只极其巨大的怪鱼,身长接近两米,一口巨牙,只是略微扭动,便使张玉尸首分家。鲜血从张玉颈部喷出,喷洒在怪鱼的头上,在灯光的照射下泛出猩红的血光,使其看上去无比狰狞。
“应该是内城发生了打斗,天下宗门齐聚,发生口角,导致动手,这种事是很正常的。”林长老解释道。
“离开?这个很简单,当你们将酆都大帝功法修炼完成之后,我就会开启通道送你们离去。”孽镜台冰冷无情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盖伦每说一句话,雷利都是要震惊一分,在得知了唐帝国的实力,雷利在震惊之余,也是问道。
这道攻击能量看似蟓龙轻松祭出的,但云羽还是感应到了蟓龙身上气息略是一变,明显是这一道攻击能量已经是他极为依仗的一种秘术。
樱间心中暗惊,藤和之前工作的地方刚好是自己在几年前所居住的城市,可是为什么现在会来京都工作呢?
此解阵法盘倒也神秘异常,其中的功效却是需用到魂力,可因王灵择输入魂力后,其黑白双球的攻击及防御力却是奇大无比。真不是名为解阵法盘。
没理会捂着胳膊嚎叫的男人,张北将目光看向了最后一个完整的人。
那楚龙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之力,两人虽然相隔半米不到,可这一瞬间,林易却感觉对方遥不可及。
将剩余的提升卡分别用在了两个天赋上,一阵能量在身体内游走了一圈。
张北皱了皱眉,这只天使的战斗力很强,就这么碎了确实有些可惜。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其实更自私一点,她更倾向于有利于自己的。如果欠了人情,也只是等着以后有能力,还点人情,绝对不会把一辈子给搭进去。
坦白而言,看着良心社区各大专区都有人工置顶的呼吁提升产量的请求贴。
独角虫则算是卫敏班和李先班的共同成果——一个研究,一个发现。
大牛身影一闪,手中的苗刀在一瞬间朝着右边的剑齿虎刺了过去。
若被那光芒照射,自己或许不会身死道消,但一定会留下严重的伤势。
工作人员看到徐宗华对方华无比热情,不由的猜测起方华的身份。
李画尘心说,我还没等退货呢,这赠品和增值活动先送上门了,这谁能受得了?
一个刚刚还在躺尸的家伙,从地上坐了起来,并且不停的揉着头。
如果不是他老爹拦着,这家伙硬是要给许墨秋披麻戴孝守节三年。
梁春当即统率大军出发,奔赴岭北救援,李桐、赵平支援部分军粮,随军一起前往岭北。
“人家是好心,被你儿子欺负了还要帮忙救火。你是怎么救火的?”他又问李画尘。
什么惊……卧槽!许墨秋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得跳了起来,急忙追了出去,但楼上一般情况下他是不能上去的,犹豫好久,最终还是没有跨上那一步。
随着身上的伤口流的越来越多,太史明的意思开始模糊,眼神也开始变的无神。
杨帆却好像丝毫没在意,依然开心的问着杨起杨轩各种各样的问题,彼此谈论着这些日子的各种事情,三人在温泉中谈了许久,直至到晚上吃过晚宴后,杨起杨轩这才离去。
大概因为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其实这里的淘宝摊位并不是很多,零零落落的,不过他们一行人,本来就是来看看的,若是能够看到中意的,就是仿造也无妨。
服务生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刚才康有为坐的地方,他一个火车服务员贸然坐在乘客座位上,这很不合情理。可车厢内的乘客,竟然都视若无睹。唯有暗中保护陈君容的那几个兄弟,眼中才‘露’出惊讶之‘色’。
沈锋虽然不明白光明宗为什么要把等级分割的如此严密,称谓弄的如此复杂。但看卓斯骑士的修为,却知道他是个实力不弱的骑士。
上次不上场的事儿,害了那么多人,辰龙可不敢再玩一把不上场,这早上还接到了路易十四的来电,千叮万嘱他千万不要再玩这一套了。
而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天行长老长会一再的压制自己的火气。平时,很少与人说话。在外人看来,他这是骄傲。而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天行长老是怕自己一个不高兴就会杀人。
他们这次是来对付苏云凉和沈轻鸿的,没必要再把洛天和蒋红玉给得罪了,免得节外生枝。
“庭树先生?”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庭树探过头去,原来是那个自带霉运光环的杰西卡。
“一个个的都是金贵的命出身,没吃过多大的苦,山里头再不济,也是有吃有喝,又好寻到出路,最是实际不过的。”顾靖风的话音刚落,身旁的左将军亦是开口附和着。
“哈哈,我正好相反,我买龙龙赢~,我也买一万行了。”狡猾的大罗,却是在最后才下了赌注,占了边。
王月娘跑出一段路之后,停下来回头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跺脚:“你这个傻子,这种事情你怎么能问我?没听说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说完捂着脸扭头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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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要给我搞事
要说这遗迹,只有各大宗门几个实权人物,才知晓的秘密,这是由天道院那位大人,于八百年前所倡导、修建的。
见到杨叶轻易撕裂重重防线,直奔自己,那黑衣青年面色也是阴寒起来。
被人索剑,是莫大耻辱,层次越高耻辱便越大。强者们都讲剑在人在,倒无关于颜面扫地,更重要的是影响剑道本心。更何况,向他索剑之人是一位年纪连他零头都比不上的晚辈。
“输了我给你五百块,怎么样?”林杰可不仅仅是会耍嘴皮子功夫,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差。
一帮凡人满脸懵逼的看着这位年轻的神仙,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呵呵,梁姐你别急了,我没事,挺好的,现在正准备回家呢。”我听着梁姐担心的语气,连忙解释道。
“废物……屁大一点事情都做不好!这么容易就被人家发现,老子养你是干什么吃的……滚,马上给我滚出去……”乔虎气不到一处来,紧接着又补上几脚。
长孙无忌言辞恳切的请,李泰则是铁了心的不去,就是要跟他干,一时间身后的那些宿卫们都有点懵,连士气都泻了。
前一刻还带着不屑的两位大剑师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联袂飞退,试图从角笼的另一侧突围。
副队长听了我这么扯淡的理由,当下就被刚刚喝下去的红酒给呛到了,一时间是猛然的咳嗽的停不下来,,一边咳嗽,还对我伸出了也给大拇指,示意我真是牛,连他都甘拜下风了。
度弘毅冰冰凉凉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她的额头。第一时间更新让她不禁觉得一阵舒服凉意过后。带来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紫霄云随风呼去,他来到高空中,一掌撑天,那掌心之上所释放出来的光茫顿时将原本昏暗的天地彻底净化,那些狂风雷电,乌云海浪,没过多久便回到了起初的晴天安逸之像。
瞧着康熙策马奔去的方向。第一时间更新怀袖心中明白。那便是大相国寺所在的方位了。
他便笑道:“我这名字比较土,说不定在电视上出现过呢?好了,来,我先敬大家一杯……”端起酒杯。
他们俩看到我后,各自叫了了两声,发现情形危急,顾不上多说,闪动身形来回游移。片刻之间,就把我们周围的剥皮猫清理干净了。与此同时,左嫽头前钻入裂缝,把李雁羽、黄美英和花落接应进来。
这个时候,张铁根突然转身过去到了,那个已经被他的摧神指弄得成了个植物人白痴的米粒坚人那边去,伸手过去拉住他的衣服,直接跟拖条死狗一般的给到到了米粒坚人的面前,就给扔到了他的身边去。
当即,冬雪百惠不再留手,只是用了两招而已,直接就将泽尻未来击倒在地。
九儿简直是忍俊不禁,这老鼠这么通灵性,简直太好玩了。立时就起了把它带走的心思。
丁馨将这人甩回楼顶,他就像一滩软泥似的趴在那儿,脸上肌肉还在不住抽搐着,眼睛里尤有余悸。
“碧云,把我的全舆图拿出来。”陆落推演了陆茂的八字之后,开始定位具体的地方。
果然,御灵带着玮柔荑到了海岸边上的时候,看见的是受伤的孤寒冽,也难怪,他根本不说妖孽的对手。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他想要用‘阴’谋诡计整你,却提前对着你提一个醒。
慕容澈缓缓地起身,头一回不用人服侍着穿好衣服,他是个骄傲的人,今日能冲云朵朵低头,并不等于就要被她拿捏住。
她虽然身世坎坷,但是却从来没有被人关在光线很暗的审问室里过。
此时的他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念头,他的亲人在那里,他一定要和亲人在一起,哪里还有别的念头。
金刚石?那不就是钻石吗?云朵朵知道,这里以红色宝石为尊,绿色次之,白色为不祥之物,所以,没人想着用金刚石做首饰,再说了,这里也没有后来的那种切割技术,钻石也发不出那么璀璨的光芒。
他原本可以只把自己和5270作为传送目标,和他的蓝鹰988一起趁机离开这里的,但是,在最后那一刻,他却临时把转换目标改成了整台青鸟,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刚刚还说要将这皇位传给我,你觉得有几分可信?”容浅换了个话题。
记得那次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自己国家的结婚提点,陈夏就说,在中国的古代,新人结婚是要对拜的,而且手势还有讲究,于是他们几个吵着要学。
看着眼前的士兵突然让开了道,容浅手中的冰魄剑忽的一收,目光冷冷的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人。嘴角忽的勾起一抹残酷之色,很好,她要杀的人送上门来了。
“嘎嘎……”老四和老三再也按捺不住,一同扑向了潘诗婷和蔡晓萌。
十天更三万字应该可以保证,可七月七八号有一趟外差,到时也许又需停几天更,真是推不开,所以提前说一下,十分抱歉,真的抱歉,不过弃坑是绝对不会的,咱们慢慢磨它吧。
非洲的那些殖民地到还是可以,特别是南非的税收还是有很多的,不过,要重建英国靠这点地方的税收不知道猴年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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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你的剑法粗糙不堪
石门看似平常,可是却烙印了涅盘境强者的手段,坚不可摧,恐怖光柱轰击上去,其上神光流转,形成一道光罩抵挡。
然而岳飞听到洛方的话语之后面露惭愧之色,和他们对战的那十几名魔修实在是强悍,二人的神魂尚未逃出便被击散。
他迫切想杀了叶无双,一是为了帮弟弟报仇,二是为了得到叶无双身上的战技。
因为师玉是千鬼宗的唯一继承人,若是她有了闪失的话,千鬼宗可能会被其他的宗门盯上,甚至会被灭掉。
青冥宫变化不大,我一路走来,已经惊动了青冥宫的弟子,有几位年长的认出了我,撒着脚丫子就飞奔报信了。
随后洛方开始下令,昆仑虚终于向整个青云界张开了锋利的爪牙。
他极力压制内心的兴奋,这种登临绝颠的感觉,令人陶醉,让人沉沦其中,流连忘返。
原来在前几天,他们竟是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一块龙鳞,从气息上看,这龙鳞真是敖丙那厮的,故而他们相信昆仑虚的救兵已经来临,所以才会这般放松。
当吴天答应帮助孙家的时候,系统声音再次在吴天脑海想起,原来吴天触发了支线任务,复兴孙家。
陈鱼跃抬头一看,星海集团的众人此时已经全部被困在顶层。打开窗户,正在向下面呼救。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空旷的厂房响起,一个黑衣人头部中弹,OUT出局,而躲避在圆筒后的唐海也发现了萧山的身影,四楼的栏杆处,果断的透过标尺瞄准萧山,看向萧山丝毫没有闪躲,还在继续开枪射击黑衣人。
这会见到正主,他自然是更想坐实了和宋瑶的关系,将来娶了宋瑶可就一辈子吃喝不愁,就是整日的吃喝嫖赌也不愁没银子,说不定还能过过官瘾。
“夫人让人给我送信,说有急事,到底是什么急事?”吏部侍郎刚坐下,便有几分不悦的问道。
舍不得宋瑶不适,赫连晟只得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长吻,心里想着要不要教宋瑶一些内功心法,这样接吻的时间也能延长。
而她再怎么不愿意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配不上人家孟家那样门第的事实。
“可是为什么我在接触到这些属性能量的时候,体内丹田之中却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呢?”陈鱼跃有些不太明白的再次把目光聚焦在那些不断变换着色彩的帷幕当中。
他操控的灵力阻挡着众,另一手一剑划出剑痕以来震慑妄图声东击西的萧家子弟。那想要趁萧峰峻应对多人偷跑过去的萧家子弟愣在原地,一时间根本不敢迈出剑痕划出的痕迹。
爹娘他们对她都那么好、那么关心爱护,她这回失踪,不用想也能知道他们会着急成什么样。
宋元宝的身份无从查起,他人也只当宋瑶的夫君亡故了,倒还说的过去。
只是因为袁洪已经先下了手,王二想再插手很困难,所以他准备从袁洪这里下手,让袁洪自己主动撤资。
唐仁德能够当上卢家的大管家,在卢家地位极高,自然不是随便就成为卢老爷子的心腹,一双眼睛早已经洞若观火。
源宗毕竟还是源宗,与源尊强者之间的距离,并非是单纯的依靠人数便可抵消的。
看到屏幕上的电影还开着,座椅还没有摆放好,耳麦还很随意地放在桌子上,邵子枫忍不住抚摸起来。
要知道,即便在十三寨中,阎罗使者的存在,也只有长老以及太上长老知晓。
实际上,这炼丹之术,他虽然是研究过,但是基本上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幽灵鬼怪,我们肯定是听说过的。但是,从来没有人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它们的存在,盟主你在说笑吧?”唐力说道。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作为修炼者的他们包括绝大多数人,都对幽灵鬼怪将信将疑。
而也就在水淼与那些学院长老见到那些诡异能量的瞬间,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却都是忍不住变了一变,一道道不敢置信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萧炎身周所凝聚而出的漆黑色帐幕,心中的震惊,却是尤为巨大。
神峰之上。独远很是生气着,避开着神仙姐姐,甚至是都不理去理她,反正就是很生气,一种狠狠的嫉妒之心。
感受到这股力量,刘福全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努力保持一个姿势。
在路过一块巨大的石碑后,吕公深深的感慨了一句,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赞叹。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君无涯四城主回来了吗?”司空千落愣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尹落霞之前可是有一块的,那是宋燕回给的,不过在醉泉楼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展一天和芊玉有些发懵,就连蓬爷也都傻眼了,只是他这个傻眼似乎带着些妒忌。
夜深了,孤儿院内,林若璃正坐在门前的石阶上,静静地看着夏日夜晚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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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贤良师要完了!
她明明想说的不是这话,但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句在她看来最能刺痛他心的话。
王聿没他哥那么大气性,只是拱手求告。几名兵卒对视一眼,无奈摆手:“速去速回。”王卓赶紧扯着兄弟就奔了道旁树林了。
最后这个比喻,本是后世语,但因为裴该经常说起,所以裴嶷也学会了。
不过和独孤城及时保护好了大多平民的情况比起来,人口损失惨重的马卡斯城除非向其中进行移民,否则要重新恢复不知道得多长的时间。
抵抗者用狭窄的地道将若干地窖连接起来,再将地窖的正常出入口封死,由此形成了一个微缩的地下体系。
天色逐渐大亮,青龙军团从孤狼坳撤出,押解着上万名降卒,缓缓归营。
魏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以尼古拉的身份,他的去向当然不需要自己操心,而且知道的人越少,对他来说越安全。
今天上午醒来时,他发现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宽至几十丈,而且地面的植物以及不再只是蕨类植物,已经开始有稀稀疏疏的灌木存在。
甄随不禁慨叹道:“可惜刘光不在……”胡汉降将也就刘光的级别相对高一些,有可能直面过刘粲,只可惜他还在关中,此番并未从征。
当然,魏斯不得不承认,她在电台上的那番言论,实际上起到了很好的拉票效果,甚至有可能是决定性的。毕竟她现在的影响力已经不能跟当年同日而语了。
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耳钉彻底瘫软在病床上,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那个可怕的恶魔。
“青玄宗,封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封逆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整个剧组最辛苦的就要属化妆师了,每场戏拍完,他们都要第一时间去给演员们补妆,有些演员体质容易出汗,甚至还要整个重新在画一遍。
此时,城墙上面的旗帜变成刺目的红白色,外面是通体白色,中间带着一个红圈,林风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绣春刀。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十字架她肯定看不出什么端倪,手机里的短信就不一样了!凌祈心思运转如电,马上作势要夺回十字架,趁着古舒娴微笑着闪躲的时候,右手不动声‘色’地抹过桌角,把手机藏到了身后。
宋铮相信等到十年之后,其他院线开始往这些城市挤的时候,他已完成产业布局,转而开始进军四五线城市了。
晋王点头算是满意,丫环连忙撤下铜镜退到一旁,晋王身体挺直,没有想到装病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三人也不敢拿衣物出来了,存储袋的东西肯定都被动了手脚的。要是再拿出来,那还不要了命。
离了西天王府,冥驼子飞也似的,催动坐下梅花鹿一路狂奔,许久之后,终于到了一片荒废的古殿近前。
死亡,到处都是死亡,撤退,玉帝的军队撤退,他们已经顾不得张祥以及张祥的傀儡军,撤退全线撤退。
忽然,只见峡谷外匆匆飞临十几道身影。每一个都是身着内宗执法堂的装束。
后头的禅室与厢房比起前头的嘈杂又有不同,满满进了里间时江娉婷与上官落梅正收拾好了东西出来来寻她,见她脸上一脸怒气的样子,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是怎么了,又是因为什么而惹到了。
级不错,但是真正防御与攻击起来威力不大,最多等同于中品上等神器。
门,早已只剩半根木质框架,依旧挺立在原地,坚守它的岗位。但十年间,日晒雪覆、风吹水侵,木质结构由内而外,彻底腐朽。
但是事与愿违,玲珑想走,那青龙国的大殿下,龙傲天就不干了。
破罐子破摔的娴贵妃现如今指着一旁站立在一起,紧抱成团的德贵与妃安昭仪,还有萧衍萧沐两兄弟,咬牙切齿的与皇帝说道,亦在让皇帝知道,他的身后早有雄鹰已经盯上了他的大位。
这个校徽,也需要每年更换一次,只要学生离开了学校,凭上一年的校徽,就不能再进入学院了。
饶伟推开门,就见张亦放站在落地窗前,在抽一根细长的雪茄。神色平寂,一如既往。
可以说,从今之后。他们齐家可以屹立在无尽海域上,成为真正的大家族,可以组建出一个庞大的势力。
一路,他沉默地开着车。木寒夏的目光,偶尔不留痕迹地停在他脸上。许是一夜没睡,他的眼眶看起来有些凹,脸色似乎也发青。
没想到那些明军都有着敢死的觉悟,面对着清军骑兵滚滚而来,他们根本不加躲闪,向着马上的清兵就砍杀过去,进行着一对一或多对一的交换,这亡命的模样顿时遏制住了清军的势头。
郭展十分专业的站在车边对刘天良做了一个战术手势,而负责警戒的齐冰也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对刘天良说了句“安全”,刘天良这才收回扫视周边的目光,拎着手枪大步走向了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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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突然的背刺!
赵惜灵听到丁峰的话,不由得面露不悦。
倒是曹贤笑道:
“丁大人天赋绝顶,武功高强,且又是名门之后。”
“他的眼光,绝不会错。”
赵惜灵听到这话,反而有些好奇了。
她的侍卫丁峰和曹贤居然都说梁进还有取胜的可能?
这让她怎么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丁峰、曹贤,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赶快给本宫过去,确保那大贤良师一定要输!”
“再加你们两个,他没有能赢的道理了吧?”
赵惜灵开口吩咐道。
谁知。
丁峰却站着没动,他行礼赔罪道:
“殿下,属下恕难从命!”
“属下的职责便是保护殿下安全,这里武林人士众多,属下不可离开殿下半步。”
赵惜灵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个丁峰,就是一个犟脑筋。
虽然他平时还算忠心耿耿,可一旦涉及到自己安全的问题上,他就敢抗命不遵,搅了自己兴致。
曹贤当即打圆场道:
“殿下,老奴一人去就足够了。”
“那大贤良师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应对四名同境界武者的围攻。”
赵惜灵不耐烦地挥挥手。
曹贤行礼之后,当即朝着黄土岗的位置而去。
另一边。
黄土岗。
那弥漫的火焰战场之中。
此时梁进衣袂飘飘,出尘脱俗,周遭烈焰在他周身和长剑之上舞动,却没有一团火能够燃烧到他。
他就犹如一名从烈火地狱之中走出的魔神,那强大的压迫感令狄莫羽和王代真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
狄莫羽在这一刻,也不由得一阵犹豫。
谁能想到这梁进竟然这么猛。
先两剑败王代真,随后又迅速击败梁奇志。
这让狄莫羽在面对梁进的时候,心中竟然没有半点底气。
王代真看着梁进逼近,咬牙道:
“狄门主,只能用那一招了!”
“一招之内,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狄莫羽会意,当即也不再犹豫。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此时还犹豫不决,那么就只有败亡的一条道路可走。
只见他整个人站稳,马步下沉。
同时他的双掌也再度缓缓划动起来。
一股强悍的掌风再度旋转产生,在他双掌之间凝聚不散,搅动得周遭烈焰不断朝着四周排开。
而王代真也来到狄莫羽身后:
“我用毕生内力来助你!”
他抛弃长剑,双掌猛地按在狄莫羽的背上。
他这并非是进攻狄莫羽,反而是将自己的内力疯狂灌入狄莫羽的体内,来增长狄莫羽这一掌的威力。
王代真知晓自己已经受伤难以再战,所以也只能拼死一搏,将内力灌输给狄莫羽。
若是平时,狄莫羽可不敢将自己的后背交给王代真。
但是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狄莫羽也只能选择信任。
幸好,王代真并没有辜负他。
随着狄莫羽得到王代真内力灌输而入,使得他双掌之中的掌风瞬间狂暴呼啸起来。
这可怕的威力,足矣让任何一名四品武者见了都感觉到心惊胆战。
梁进却只是平静看着两人说道: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两位何必执着于胜负?”
“不如坦然跪下投降,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狄莫羽和王代真自然不为这样的风凉话所动。
他们凝神催动着浑身内力。
狄莫羽的这一掌,已经基本准备好。
梁进见状微微摇头:
“既然不听劝,那么就只能成全二位。”
说罢,梁进手中游龙剑猛地抬起。
狄莫羽和王代真眼神齐齐一凛。
他们知晓,决战的时刻到了!
当即,狄莫羽这凝聚了两名四品武者全身功力的一掌,马上就要轰出。
突然!
“呼!”
一只手掌带着强烈的劲风从背后猛地袭来。
这一掌准确地拍在了王代真的后背上!
“嘭!”
这沉闷的一声,拍得毫无防备的王代真五脏六腑尽数被震碎。
他惊骇欲绝地扭过头。
映入眼帘的,竟是刚才已经昏迷过去的梁奇志!
这梁奇志,居然通过假装昏迷的方式,来让两人放松了警惕。
从而在关键时刻,背刺了两人!
此时梁奇志一脸平静,可眼中却是冰冷的杀意!
“为……为什么?”
王代真七窍之中涌出鲜血,他只最后来的及问一句,就软绵绵地倒下身亡。
而王代真一死,更是导致狄莫羽又惊又惧。
他这一掌已经就要轰出,可谁料中途王代真遭受袭击身亡,导致王代真灌入狄莫羽体内的内力瞬间失控。
失控的强悍内力在狄莫羽经脉之中乱冲乱撞,不仅完全打乱了狄莫羽的这一掌内功运行,还让他遭受了严重的内伤。
“噗!”
狄莫羽一口鲜血喷出,面若金汤。
而梁进的长剑已经瞬息而至,一剑刺穿了失去防御能力的狄莫羽身体。
狄莫羽用手紧紧抓着长剑。
他本来打算决胜负的全力一击,竟然还没能施展出就已经结束,这让他万分不甘。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梁奇志,会忽然叛变?
狄莫羽在这一刻想了很多。
他也终于明白。
定然是梁奇志在冲入火海之中的那一刻,同梁进单独见了面。
两人私下里,定然有了某种利益交换。
只见狄莫羽强忍被利剑贯穿的疼痛,他扭头瞪向梁奇志:
“梁大人……好算计!”
“可是我和王代真死了之后,你自信一个人可以压制住大贤良师吗?”
“到时候你哪里来的胜算?!”
狄莫羽还只当梁奇志中途变卦,想要先消灭了王代真和狄莫羽自己,然后再同大贤良师争雄。
梁奇志却没有说话。
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狄莫羽。
狄莫羽万分不甘,他又回头冲梁进道:
“大贤良师,这梁奇志此人狼子野心,卑鄙无耻!”
“你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迟早……会反噬自身。”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狄莫羽即便在垂死之际,却也在试图挑拨离间。
只要梁进和梁奇志互相厮杀起来,那狄莫羽即便自己死了,也能拉一个垫背。
可谁知。
梁进同样一样不发,满面淡然。
他的手猛地一抽。
刺入狄莫羽身体内的游龙剑被抽出,瞬时还割断了狄莫羽握住剑身的五根手指。
狄莫羽犹如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软软倒在了地上。
他看着梁进和梁奇志,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俩……是一伙的……”
说完这一句,狄莫羽终于气绝身亡。
他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梁奇志在确定两人死后,终于看着梁进叹道: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大贤良师,竟然也是化龙门的人。”
“若非雄霸师兄曾有交代,否则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
之前。
梁奇志孤身冲入烈焰,企图与梁进大战。
可谁料梁进忽然传声入密,让梁奇志知晓了他和雄霸的关系。
梁奇志再记起曾经东州城外雄霸的交代,立刻恍然大悟。
于是两人当即演了一场戏,也成功轻易将狄莫羽和王代真两人斩杀当场。
梁奇志继续说道:
“不知大贤良师此次有何任务?”
“莫非,是为了那缉事厂陪伴的女子而来?”
梁奇志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他是化龙门潜伏在六扇门里的密探,那自然也会忠心为化龙门做事。
梁进说道:
“倒是没有什么任务。”
“只是看到梁统领差点因误会成为敌人,所以亮明身份纠正一下。”
梁进的心中存在提防。
只不过他不仅仅提防梁奇志,最重要的是提防那赵惜灵。
若是赵惜灵派出曹贤和那侍卫丁峰联手来进攻自己,那么再加上王代真和狄莫羽,梁进就要面对四名四品境界的敌人。
其余三个还好。
可那丁峰比其他三个要强出很多,尤其还有一门练满的地级武学。
到时候梁进以一敌多就会陷入苦战。
而若是那个关口再向梁奇志表露身份,梁奇志是否还会坚定站梁进这边,谁也无法确定。
毕竟到了那个时候,梁进一人要对面多名同境界高手围攻,情况看起来将会十分危险。
梁奇志要是觉得梁进必死无疑,那么他恐怕也不会舍命相陪。
梁奇志平时都对化龙门很忠诚。
但梁进相信,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
若是梁奇志看到取胜无望又危及自身性命安危的时候,梁进也就不会指望他一如既往地忠诚。
毕竟,现在的梁进是大贤良师。
不是能够给梁奇志带来巨大利益的雄霸。
所以梁进提前向梁奇志使用了化龙门卧底间沟通的暗号表明身份,以防不测。
先将王代真和狄莫羽都干掉,保证胜率。
“嗯?”
“果然来了!”
梁进已经感知到,有一名四品武者正在朝着这里靠近。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只来了曹贤一个,那丁峰却并未动身。
随后梁进明白过来,丁峰有他职责。
这些侍卫基本上都是功勋之后,他们若是严重失职,那整个家族都会遭受牵连。
所以丁峰也只能陪在赵惜灵身边。
“梁统领,你可以躺下了。”
梁进开口说道。
既然对方只来了曹贤一个,那么就没有什么威胁。
梁奇志也没必要暴露身份跟自己走到黑。
毕竟潜伏在六扇门里的梁奇志,更有价值。
梁奇志当即回答:
“我明白。”
说着,他运功让自己的脸色变得苍白,随后趴在地上躺好。
王代真和狄莫羽那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就在他的身边。
而梁进则长剑猛地搅动。
只见漫天烈焰随着他的长剑迅速收拢,仿佛尽数汇聚到了他的剑上一样。
随着漫天火焰尽数收拢长剑。
外界的景象也陡然呈现出来。
梁进可以清楚看到,正冲过来的曹贤那张苍老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但梁进却已经对他出手!
第二百九十六章 被狗咬就打主人!
“焚天怒刺!”
梁进手中的游龙剑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挟裹着千钧之力,猛地朝着曹贤直刺而去!
刹那间,原本缠绕于剑身的赤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点燃,瞬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那些汹涌的火焰,如同受到某种强悍力量的召唤,迅速汇聚在一起,幻化成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
火龙周身烈焰翻腾,火舌肆意吞吐,转瞬间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到了曹贤的面前。
曹贤面色骤变:
“不好!”
他深知这一击的威力不容小觑,于是急忙稳住身形,双脚如钉般死死地扎在地上。
随后他双手猛地挥动大袖,急速运功。
一股阴寒至极的内力从他体内汹涌而出,如同寒潮过境,将他的袖子瞬间撑得鼓鼓囊囊。
那宽阔的大袖竟在这一瞬间宛如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稳稳地护在了曹贤的身前。
下一刻。
势不可挡的火龙已然凶猛无比地轰击在了曹贤的大袖之上。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震得粉碎。
强烈的爆炸产生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可怕高温,这股高温犹如实质,所到之处,空气都被点燃,发出“滋滋”的声响。
只见曹贤整个人如同一颗被炮弹击中的石子,不受控制地朝着后方飞了出去。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足足飞出十多米远,才在一阵尘土飞扬中堪堪稳住身形。
此时的曹贤,模样狼狈至极。
原本还算整洁的面容此刻一片焦黑,仿佛被一层黑色的焦炭所覆盖。花白的头发和眉毛像是被肆虐的烈焰疯狂舔舐过,焦糊不堪,一缕缕黑烟还在袅袅升起。
他的一只袖子已经在刚才的爆炸中被炸得灰飞烟灭,整条胳膊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皮肤表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显然是被高温灼伤。
曹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恐与不甘,却又不得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惨败。
他朝着梁进身后看了一眼,看到了地上趟着的三个人。
这让曹贤不由得深深感到震撼:
“怎么可能……”
“这么短的时间,你们才过了几招?”
“你怎么就把他们三个都击败了?!”
曹贤对于梁进的武功,是有心理预期的。
他知道梁进很厉害。
若是曹贤自己对上梁进,恐怕三招之内就会出胜负。
可是。
即便梁进再厉害,对上三名同境界的四品武者,起码也得打上十几招才有可能分出胜负。
就算之前王代真已经被梁进击败,无力再战。
可狄莫羽和梁奇志两人对上梁进,那也没道理结束战斗如此迅速啊!
一对一的情况,和二对一的情况根本不一样。
可以说在武者对战之中,一加一的效果可是大于二的。
一个高手面对两名同境界高手的围攻,也需要一定时间的纠缠。
曹贤自信满满前来助阵。
就是因为他相信等他赶到之时,一定还没能分出胜负。
可结果。
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当然惊讶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此时此刻。
全场一片哗然!
嘶!!!
百人千人几乎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失去烈焰阻挡之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战场中的情况。
之前。
所有人都以为,梁进必败无疑。
当那笼罩黄土岗的漫天烈焰散去之后,出现的将会是梁进的尸体。
可谁都没料到。
火焰是消散了。
但他们看到了七窍流血惨死的王代真。
看到了被贯穿身躯的狄莫羽。
看到了昏迷倒地的梁奇志。
也看到了梁进一剑避退之前还威慑全场的曹贤!
他以一己之力,力战四名同境界的四品高手。
竟然还赢了!
并且看上去,梁进也没有受伤。
赢得如此轻松的吗?
全场所有武者,也在这时候集体沸腾:
“我没看错吧?森罗宗的掌门王代真和归一门的门主狄莫羽,竟然都死了?六扇门的统领梁奇志,也被打得生死不明。就连那老头也被一剑逼退!”
“这大贤良师的武功,竟然高到了神鬼莫测的程度!他还真的只是一名四品武者吗?”
“这一战,必然能够扬名青州武林!不,是扬名整个天下!大贤良师以一敌四,不惧围攻不惧车轮战,居然还赢了!这足够成为他的荣耀!”
“太幸运了,我们真是太幸运了!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场足够载入武林史册的战斗发生。没有辜负我们千里迢迢赶来观战的辛苦!”
“此战之后,大贤良师在整个青州再无敌手。以后,他恐怕就是青州之主,这片土地上真正的霸主!”
“青州武林,也将会因为这旷世一战而改变。这里的武林,马上就要变天了。”
……
武者们在惊叹。
而更多的围观群众,则不由得爆发出了轰鸣的欢呼声。
这样的欢呼响天动地,极为震撼。
在场不少人都受过太平道的恩惠,自然也早就渴望大贤良师能够取胜。
如今令他们满意的战果已出,他们自然欢欣鼓舞。
而森罗宗和归一门的弟子们,一个个表情木讷地站原地,呆若木鸡。
半晌。
他们才悲愤大叫起来:
“掌门……”
“门主!!!”
这两个门派不少弟子不由得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森罗宗本身就已经走到绝境,全指望王代真这一战能够扭转乾坤。
可谁料,王代真还是战死了。
这让森罗宗所有弟子都感到一阵绝望。
因为他们很清楚,从此之后,森罗宗要从青州武林除名了。
归一门弟子也没有好到哪里。
他们的门主也死了,还是在插手了大贤良师和王代真的决斗之中而死。
这也就意味着,归一门同太平道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而太平道如此势大,这大贤良师武功又如此恐怖。
归一门面对这样的敌人,也难免为之胆寒。
而有人愁,自然就有人欢喜。
太平道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纷纷激动跪下,朝着梁进深深膜拜。
这就是他们的大贤良师!
果然是一个无所不能之人,是黄天的使者!
所有信徒们的口中开始诵经,诵经声再度响彻全场。
吴老太也激动道:
“真是谢天谢地,大贤良师果然有黄天庇护!”
“儿啊,快跪下一同为大贤良师祈福吧。”
她也跟随着信徒们,一同虔诚诵经。
吴山看着梁进那持剑横扫一切的模样,也暗暗感叹。
他在这一刻对于太平道的排斥减少了很多。
于是吴山也跟着老母亲一同跪下,开始诵经。
而最高兴的。
莫过于一帮赤火剑派弟子了。
他们疯狂欢呼大叫着:
“赢了!掌门终于赢了!”
“掌门是用我赤火剑派镇派绝学《赤火焚天剑法》赢的,这一下我派此门剑法将会名震天下!”
“这门剑法实在太厉害了,简直让我看得热血沸腾!我一定要加快努力练功,早日学会这门剑法!”
“从此以后,谁还敢再说我赤火剑派是三流门派的?要不了多久,我赤火剑派将会在青州崛起,成为二流、一流,乃至最顶级的名门大派!”
……
此时此刻,赤火剑派弟子们欢呼雀跃。
他们的心中,对于这位新掌门的崇拜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整个赤火剑派的凝聚力,也在这一战之后重新恢复,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强。
因为他们看到了赤火剑派的未来!
那是一条光明的康庄大道!
江冷雪看到这一切,心情也难免一阵汹涌澎湃。
她怔怔看着梁进,美目之中也不禁涌现出异彩:
“或许……在他的率领下,赤火剑派真的能有一个美好的前景。”
“他也总能出人意料,完成看似不可完成的事情。”
“只是……”
说到这里,江冷雪又忍不住看向了公主的方向。
接下来,就看能不能过公主那一关了。
不远处。
座位上。
康宁公主赵惜灵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一拍扶手,气急败坏道:
“怎么回事?”
“不是信誓旦旦说那家伙必败的吗?”
“为何他现在赢了,还赢得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喝彩。”
“废物,怎么本宫身边都是一群废物?”
“让你们替本宫出口恶气,可结果一个个都败下阵来。”
“关键时刻,能够办好事的一个都没有!”
她身后,丁峰无奈摇摇头。
但他的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惊叹。
这大贤良师的武功,再一次超出他的预料。
丁峰忍不住握紧了刀柄。
他知晓,接下来恐怕要直面大贤良师了。
果然。
梁进一剑击退曹贤之后,提着剑缓缓朝着曹贤走来。
曹贤惊惶不定。
他现在袖子被炸毁的那条胳膊,还在疼得微微颤抖,连力气都使不出来。
曹贤很清楚,梁进若是再出一剑,那他必败。
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当即。
只见曹贤脸色变幻了一阵,讪讪笑道:
“大贤良师,你怎么突然对我出手了,误会啊!”
“我只是看到那帮人围攻你,所以想要来想要居中调停。”
“我并没有恶意的!”
梁进一阵冷笑。
这曹贤还不知道梁奇志乃是梁进这边的人。
梁奇志早已经将赵惜灵下达的让梁进在不死的前提下惨败的命令,告诉给了梁进。
当即梁进也懒得跟他废话,继续提起手中游龙剑。
新的招式,就要酝酿!
此时。
不远处的赵惜灵看不下去了。
她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小子,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你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敢要动我的奴才?”
赵惜灵柳眉倒竖,气势十足。
梁进听到这话,转头看向赵惜灵。
他若有所思道:
“有道理。”
“你的狗想咬我,那我不该追着狗打。”
“而应该……直接收拾你这个当主人的!”
当即梁进身形一动,朝着赵惜灵冲了过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公主爽不爽?
随着梁进身形猛地一动,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强大而凛冽的气势如风暴般扩散开来。
赵惜灵、曹贤和丁峰三人,皆是心中一惊。
曹贤距离梁进最近,眼见梁进似有雷霆举动,心中暗叫不好。
他急忙拼尽全力冲了过去,试图阻拦,口中急切喊道:
“大贤良师,万万不可啊!”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对梁进接下来的行动充满了恐惧。
梁进却只是冷哼一声:
“凭你也想阻拦我?”
他话语未落,他手中那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长剑猛地一挥。
刹那间,空气中仿佛被点燃,一片炽热的烈焰凭空产生,如汹涌的浪潮般,裹挟着可怕的气势,迎面朝着曹贤狠狠轰击而去。
曹贤看着这来势汹汹的一剑,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涩。
这一剑的威力,他心知肚明,实在不愿硬接。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与职责,为了在赵惜灵面前表示忠心,他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嘭!!!”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焰如烟花般四散开来,强大的冲击力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曹贤不出意外地被这一剑直接轰飞,身体如同一颗被击飞的石子,不受控制地朝着后方飞去。
他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足足飞出二十多米远,“轰!”的一声,直接重重地砸在地上,将地面都砸出一个大坑。
“噗!”
曹贤原本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可刚一用力,一口鲜血便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随后,他的身体一软,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
显然,他虽在这一剑之下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却已然身受重伤,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得移位。
此刻的他,再无继续战斗的能力,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满面痛苦和无奈。
下一刻。
只见侍卫丁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了出来,迅速护在了赵惜灵的面前。
他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冲着梁进怒喝道:
“谁敢伤害小姐?!”
那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然。
梁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不屑道:
“手下败将,也敢言勇?”
说罢,他手中长剑再次一挥,动作潇洒而凌厉。
顿时,一大片烈焰如凶猛的巨兽般呼啸着弥漫开来,带着滚滚热浪,朝着丁峰和赵惜灵无情地笼罩而去。
丁峰见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深知这火焰的厉害。
当下,他将全身内力灌注于长刀之上,猛地一挑。
刹那间,强悍的内力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在他身后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赵惜灵牢牢地保护在其中。
而周围那些家丁就没这么幸运了。
随着烈焰如奔腾的江河般汹涌而来,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这强大的冲击力轰得纷纷飞了出去。
火焰瞬间在他们身上燃烧起来,他们痛苦地惨叫着,只能在地上不断地打滚,试图扑灭火焰,那场面一片混乱。
当这些家丁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时,只见漫天赤焰已经将梁进、丁峰和赵惜灵三人团团笼罩其中。
火焰肆意飞舞,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快救小姐!”
不少家丁见状,心急如焚,纷纷试图上前营救。
然而,那滚滚而来的火焰温度极高,热浪扑面而来,使得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即便有一些胆大不要命且立功心切的家丁,咬着牙不顾一切地冲入了赤焰之中。
可谁料,那赤焰之中剑气纵横,犹如无数把利刃在疯狂飞舞。
这些家丁刚刚冲进去,便被不断呼啸的千百道剑气给贯穿全身。
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纷纷倒下,失去了生命,鲜血瞬间染红了那片炽热的土地。
此时。
在那漫天烈焰之中,熊熊火焰照亮了整个空间。
梁进手握游龙剑,剑身火焰翻腾,如同一尊战神般威风凛凛,他已经同丁峰再度战在了一起。
丁峰手中长刀奋力挥舞,刀光闪烁,试图逼退梁进,守护住身后的赵惜灵。
然而,他所做的这一切,注定只是徒劳。
丁峰此前已经在梁进手上败过一次,心中本就战意不足。
再加上他之前受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虚弱,这更是让他的战斗力大打折扣,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两人交手没几招,丁峰便渐渐露出败象。
只见梁进迅速攻破丁峰的防御,手中游龙剑猛地一挥,一道带着熊熊火焰的剑气如蛟龙出海般汹涌而出。
丁峰躲避不及,被这一剑轰飞,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接飞出了那漫天烈焰之外,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他想要持刀站起来,可却接连摔下。
尤其他口鼻之中不断喷涌鲜血,显然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再也没有再战之力。
外界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纷纷惊讶:
“还有高手?!”
直到丁峰出手和梁进对抗,众人这才惊觉这丁峰居然也是一个四品武者!
这一下,让众人更加惊讶:
“那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仅有这么多武者保护她,甚至其中居然还有两名四品武者!”
“乖乖,平日里这些四品武者一个个高高在上,想要能见到他们一面都难。而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四品武者出现在这里?”
“尤其这大贤良师,竟然又击败了一名四品高手,他今天这是要一人一剑横扫全场啊,他的武功有这么高的吗?”
“太可怕了!这大贤良师的武功,也太高得可怕了!他真的还是四品吗?”
……
众人在惊叹。
太平道和赤火剑派看到这一幕,越发在欢呼。
江冷雪则看着那片涌动翻腾的烈焰,眉头皱得更深。
她的心中,忍不住在不断祈祷:
“不要冲动……掌门千万不要冲动啊!”
“那可是公主!”
“若是杀了她,皇帝必然震怒,到时候我们就成了全天下的敌人了!”
另一边。
在这片烈焰笼罩的天地之中。
四面八方全是呼啸燃烧的赤焰。
只剩下了赵惜灵。
这赵惜灵却一直没有观看战斗。
她反而抬着头看着这仿佛将天地都给隔绝的漫天火焰,兴奋拍手道:
“好漂亮!”
“好玩,真是好玩!”
如此充满破坏力和毁灭性的力量,最能让她欢喜。
然而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
随着空气中氧气浓度迅速下降之后,赵惜灵开始感觉到一阵呼吸困难。
尤其周围的高温,更是烘烤得她身上不断冒汗,汗水甚至将衣服打湿牢牢贴在了她那玲珑有致的躯体上。
梁进已经提剑来到了她的面前。
赵惜灵也终于看向梁进:
“你……要杀我?”
“你真的敢杀我吗?”
“你不会真的想杀我吧?”
她这话,却不是挑衅。
而是充满了好奇。
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见过一个敢杀她的人。
梁进手中剑一抬,横在了赵惜灵的脖子上。
游龙剑锋利的剑锋,瞬间就割开了赵惜灵脖子上娇嫩白腻的皮肤,使得一条鲜血出现。
“哎呀!”
“疼!”
赵惜灵后退一步避开游龙剑,然后伸手抹了一下脖子。
当她看到手中的鲜血之后,抬起头来看向梁进。
“大胆!”
“你敢伤害我,我要诛你九族!”
赵惜灵厉声喝道。
可她的眼底,却涌动着莫名的兴奋。
皮肤被割破的疼痛冲击着她的神经,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刺激。
她长这么大,身边围绕的全都是拼命讨好她的人。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她不好。
也从来没有人敢伤害到她。
而今天,她终于尝试到这种滋味了。
当即赵惜灵娇美的面上浮现出笑容,兴致勃勃道:
“不过真的很好玩!”
“你不要杀我,我重重有赏!”
“若是你愿意归顺我,我给你大官当!”
梁进闻言,微微皱眉。
这赵惜灵,不会是个变态吧?
变不变态梁进无法百分百肯定。
但他很确定,这赵惜灵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
她的心理和普通人也截然不同,仿佛已经陷入了一种心理上的缺陷或者极端之中。
梁进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赵惜灵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很好玩是吧?”
“就因为你想玩,就让这么多人陪你一起折腾。”
“甚至你的手下还有人为此丢了性命!”
梁进沉声质问。
赵惜灵一脸不解,她回答道:
“当然好玩!”
“那些人是自愿跟着我的啊,我又没有强迫他们。”
“他们为了我也都是自愿死的,他们想要立功,想要升官发财嘛。”
“你不想当官发财吗?”
“我从小见过的所有人都想,为什么就你不想?”
“你真的很好玩!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真有意思。”
说着的同时,赵惜灵看向梁进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十分满意的目光。
就仿佛……她好不容易寻找到了一个能令她满意的玩具。
梁进眼神一凛。
随后,他一耳光抽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赵惜灵整个人被抽得摔翻在地。
她娇美的脸上,也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这一耳光,抽得赵惜灵有些发懵。
她坐在地上,捂着脸,目光有些出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进来到她面前蹲下。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雪白的下巴,强迫将她的脸给抬了起来:
“公主,爽不爽啊?”
“从小没被人打过吧?”
“没尝试过被人抽耳光的滋味吧?”
“告诉我!爽不爽?好不好玩?”
“想不想更爽、更好玩、更刺激一点?”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天有多大?罪有多大?
赵惜灵那原本有些呆滞的双目,渐渐清明起来。
这让她瞬间暴跳如雷:
“混蛋!你敢打本宫?!”
“本宫要诛你九族!诛你十族!诛你一百族!”
她叫骂的同时,从地上跳了起来,就想要朝着梁进身上打去。
可她刚在梁进身上打了两下,却又“哎呀!”惊叫着急忙缩回手。
只见她那白嫩的手上,竟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血洞。
“你……你身上有刺!”
赵惜灵指着梁进怒道。
梁进身上穿了软猬甲,自然不怕赵惜灵打。
他也是存心给赵惜灵一个教训,所以赵惜灵才有机会打在软猬甲上。
“给我看看,你身上到底穿了什么?”
赵惜灵满眼好奇,伸出手就想要掀开梁进的衣服瞅瞅。
梁进一把将她推开:
“还没挨打够吗?”
赵惜灵听到这话,立刻回想起了刚才挨耳光的事。
这让她俏脸一寒,沉声道:
“小子,你死定了!”
“昨天胆敢惹本宫生气,今天还敢打本宫!”
“别以为你打败我手下那帮废物就赢了!”
“不过是本宫这次没带高手而已。”
“等本宫回去再带几个更厉害的高手过来,到时候一定要打得你跪地求饶!”
梁进微微眯起眼睛。
这公主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但他起码可以确定,这公主果然已经不是正常人。
跟这种不正常的神经病,已经没办法用普通人的办法来跟她沟通。
梁进看着这个任性的女人,眼中杀意涌动。
直接杀了?
梁进略一思索,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若是直接杀了也只会更麻烦,比直接造反都麻烦。
若是直接造反,梁进还有可以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若是直接杀了公主,那么梁进一上来就得开启地狱难度了。
“喜欢玩是吧?”
“行,那我就带你去玩好玩的!”
这个赵惜灵既然已经得罪了,那梁进就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赵惜灵身为公主,若是放她离开,恐怕要不了两天她就会带来一堆三品甚至是二品的武者。
甚至有可能带一支大军过来。
但只要她在梁进手中,那梁进自然就有了底牌。
当即。
梁进提起赵惜灵,手中长剑一挥。
漫天的烈焰立刻消散一空。
外头的情形,也呈现出来。
受伤的丁峰看到赵惜灵竟然被梁进提在手中,不由得怒道:
“快放开我家小姐!”
“不然,你就闯下滔天大罪了!”
一众家丁搀扶住曹贤也走了过来,企图将梁进给围住。
梁进冷冷扫视了众人一眼,面露不屑。
这群人,还想阻拦自己?
“滔天大罪?”
“告诉我,那是多大的罪?”
梁进凛声问道。
他最后一句话问完,更是用上了音功。
那本就重伤的丁峰,更是在这一刻被震得倒飞出去,再度吐血不止。
此时此刻。
忽然大地仿佛在颤抖一样,一阵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同时,只听一声娇呵在远处响起:
“谁敢为难大贤良师?!”
只见一名红衣少女骑在马上,手提一支红色长枪,正策马而来。
而在少女的身后,竟然还有成千上万人。
尤其当先的数百名骑手,更是威风凛凛,显然每个人都是武者。
而在骑手之后的那些黄巾众,也都排列成为整齐的阵型,手中握着一杆杆长矛。
原来是陆倩男率领着太平道的大部队赶到了。
这群黄巾众组织有序,显然经受过严格训练。
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黄巾众,而可以称之为黄巾军!
梁进为了应对大乾王朝的压迫,所以早就让陆倩男组织训练属于自己的军队。
青州物资丰富,并且已经被太平道牢牢掌握。
以青州的资源,也足够养得起这一万大军。
看到这么多黄巾军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在场众人,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惊悚。
丁峰和曹贤自然面色剧变。
“这……”
他们看着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心头都猛地一沉。
这大贤良师,莫非想要蓄意谋反不成?
若真是如此……
那今天,不仅公主走不了,在场所有人都走不了!
他们是王臣,是官员。
他们仗着身份,仗着公主的威势,可以在王治之下的土地上肆无忌惮,目空一切,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在面对叛军反贼的时候,他们的身份不仅起不到作用,甚至还可能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很快。
陆倩男率领大军就已经将众人团团包围起来。
“杀!”
随着一声喊杀声暴起,无数支尖锐的长矛齐刷刷地对准了丁峰、曹贤等一帮官员。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武者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
他们纷纷避远,哪敢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尤其那群六扇门的人。
他们原本还打算出面维持一下秩序。
可随着太平道大军一到,他们救起受伤的梁奇志之后,飞速就朝着青州城内逃去,连头都不敢回。
他们很清楚,若是太平道在今天举事,那么他们在场之人一个都活不了。
江冷雪也怔怔看着这一切。
她自以为对太平道已经很了解。
却万万没想到,太平道居然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养了这样一支军队。
“难道……他的志向,并不是当一个顺民臣子?”
“他的眼光并不仅仅局限于一个门派、或者一个太平道,而是……更广阔的天地?”
江冷雪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难怪这梁进不畏王法,不敬皇权,甚至连公主都不放在眼中。
若他有不臣之心,那么确实是可以百无禁忌。
江冷雪只觉得自己脑子彻底乱了。
梁进在做的事情,已经是她完全想都不敢想的,这让她只觉得自己混沌一片已经无法正常思考。
现场。
赵惜灵看着一切,立刻明白过来。
她指着梁进惊道:
“蓄养私兵,这可是谋反之罪!”
“你小子,竟然是想要造反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玩法?”
“造反一定很好玩,我也要玩!”
赵惜灵的话,自然被所有人都无视了。
现在谁都唯恐太平道公然造反。
谁敢将这个罪名给落实?
谁敢将太平道直接逼反?
甚至丁峰和曹贤都忍不住朝着赵惜灵使眼色,示意赵惜灵这个时候千万不要乱说话。
梁进一手提着公主,一手提着长剑。
他步步朝着丁峰这群人逼近:
“告诉我!”
“什么是滔天大罪?!”
“这天有多大?”
“这罪有多大?”
梁进声音气势如虹,震得丁峰这群人一个个面色苍白。
丁峰也头一次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
在他眼中,梁进武功虽然高,但始终也只是一个蒙骗世人的神棍而已。
这种人,上不得台面!
丁峰乃是名门之后,也不会将这种人看在眼中,更不觉得这种人敢犯下大不敬之罪。
可若是梁进真的敢反叛举事。
那丁峰自诩的高贵身份,将会显得一文不值。
所有的王法对于梁进将再无约束。
所有人的功勋王爵对于梁进将不再高贵。
到时候他就是毁灭、摧毁和破坏的象征!
曹贤急忙陪笑道:
“大贤良师,误会,都是误会。”
“丁峰他说话没轻没重的,是他说错话了,还请大贤良师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您也知道我家小姐身体娇贵,不能损伤分毫,还请大贤良师将她还给我们。”
这话一出。
第一个不答应的,反而是康宁公主。
只见赵惜灵一脸兴奋难耐的模样,她急忙低声对梁进说道:
“千万别把我交给他们!”
“要是被这帮废物跟着,本宫就没办法造反了。”
“喂,快带我走!带我去造反!”
“事成之后,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这赵惜灵,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说这种话。
真不知道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傻。
梁进自然也不屑跟她废话。
他冷冷看着曹贤开口说道:
“你们的公主我就收下了,是不可能交给你们的。”
赵惜灵闻言,眼睛一亮,显然对于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曹贤闻言,不由得问道:
“大贤良师,这是为何啊?”
他的心中也在担忧,生怕梁进把谋反之事直接摆放在台面上。
梁进眼中一阵涌动。
他回答道:
“因为她病了,病得很重。”
“我本着仁慈之心要带她去治病,这是在第二次救她的命。”
他倒是想直接宣布黄巾起义。
图一个痛快!
但他还是忍住了。
梁进知晓,现在长期来看时间在他这边。
大乾王朝日益衰落,而太平道方兴未艾。
而短期来看,时间则在朝廷。
到了现在,太平道即便不宣布起义,但挟持公主、蓄养私兵,这些已经是在实际上进行谋反了。
朝廷也一定会对太平道采取行动。
现在太平道若是直接和朝廷对抗,压力将会非常大。
但幸好,梁进有公主在手。
这个皇帝唯一的血脉,就是天下最好的人质。
这便能够令朝廷投鼠忌器。
而若是暂时不宣布起义,那么太平道在同朝廷彻底撕破脸之前还能够争取到一定的时间和机会。
如今瘟疫正在青州四周扩散。
争取到的时间越长,瘟疫扩散得越严重,就太平道就越有利。
所以梁进才给了朝廷一个台阶。
赵惜灵闻言,也一个劲点头:
“没错没错!我要去治病。”
“你们就别跟着本宫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风起云涌
丁峰和曹贤不由得对视一眼。
公主被太平道胁迫带走,他们若是就这样回去一定会掉脑袋的。
曹贤当即说道:
“既然是带公主去治病,还请允许老奴随行。”
“公主乃是千金之躯,需要有人伺候。”
丁峰也沉声道:
“我的职责,就是守在公主身边!”
他连站都站不稳,却依然咬牙想要保护公主。
一时之间,就连那些家丁也想要跟着赵惜灵。
梁进冷冷一笑:
“可笑!”
“真当太平道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的吗?”
说罢,梁进他冲着陆倩男挥挥手:
“送这些人离开。”
“谁要是不走,就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陆倩男一提缰绳,胯下马匹人立而起,朝着曹贤等人踩下。
曹贤等人急忙躲避开来。
他们不是不能还手,而是不敢还手。
一旦还手,那今天所有人都活不了。
陆倩男骑在马背上,用长枪指着众人喝道:
“滚!!!”
随着陆倩男的话响起,黄巾军的一排排长矛猛地向前一挺,压缩着众人靠近的空间。
到了此时此刻,曹贤也知晓了梁进的坚决态度。
他只能叹道:
“还请大贤良师,莫要伤害公主。”
“一切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若是嫌我们级别不够,说话不够分量。”
“那要不了几天,将会有高级别的人来同大贤良师商讨。”
说罢,他一挥手,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黄巾军们手持长矛亦步亦趋,直到将曹贤这帮人从陆地上一直驱赶到了河面的船只之上。
直到曹贤等人乘坐上船只,顺着河水离开。
赵惜灵看到曹贤、丁峰那帮人从视线中消失之后,欢呼雀跃起来:
“自由了!”
“现在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兴冲冲地来到陆倩男面前,冲着马上的陆倩男昂升道:
“本宫册封你为将军!”
“现在你听从本宫命令,率军攻陷这座城池!”
“这将是我们造反的第一座城!”
赵惜灵伸出手,遥遥指向远方的青州城。
此时的青州城早已经城门紧闭,全城戒严。
自从黄巾军出现的那一刻起,这座城市就已经吓坏了,城墙上可以看到大量官兵在布置着防御工事。
陆倩男自然不会理会她,只是回应了一个白眼。
随后陆倩男翻身下马,来到了梁进面前。
她面色忐忑,有些惶恐不安:
“大贤良师,我……我是不是太莽撞了?”
“不应该这么早就……就把大军带出来?”
到了现在,陆倩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贸然率领大军前来相助的举动,有些过于冲动了。
若是没有这支军队出现,那或许会给太平道和梁进少带来很多麻烦。
梁进拍拍她的头,说道:
“没事,都相差不差。”
“现在公主在我手上,朝廷怎么都会把我当反贼的。”
如今的形势,不造反显然是不可能了。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就该准备好接下来应对一切。
陆倩男听到这话,心中才终于好受不少。
梁进视线一转,看向附近。
远处归一门和森罗宗的弟子正在试图逃离。
“既然军队都带出来了,就必须见血。”
“倩男,你叫上吴山和赤火剑派,对森罗宗和归一门的人展开围剿。”
“若是愿归顺者可活,顽抗者死!”
“森罗宗和归一门的产业和财富也都务必全部拿下。”
“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大规模招兵买马了,很需要用钱。”
陆倩男一听,点头领命。
她重新骑上马,开始去执行梁进的命令。
很快。
黄巾军和赤火剑派就得到了命令。
他们当即朝着森罗宗和归一门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森罗宗和归一门的领头人都已经死亡,这让两个门派早就失去了斗志。
他们在面对黄巾军和赤火剑派的时候,有的绝望反抗,最终被杀;也有的当即跪地,选择投降。
一时之间,这青州城外的旷野之中,惨叫和厮杀声此起彼伏,不断响起。
赵惜灵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不时激动攥紧拳头:
“好!打得好!”
“终于看到打仗了,真好玩!”
一条条人命在飞快死去,但是这些人命的作用对于赵惜灵来说,却仅仅只是为她增添乐趣而已。
激动之余,她更是下意识吩咐道:
“来人!给本宫搬桌椅来,还有拿些吃食。”
“本宫要坐着慢慢看。”
直到没人回应,她这才意识到她的下人都被赶走了。
突然身边没了人伺候,赵惜灵一下子难以适应。
这让她也终于从刚才的玩性和亢奋之中慢慢冷静下来。
她踱步来到梁进面前,看着梁进开口:
“怎么,你真想造反啊?”
“先是通过符水治病,广招信徒。”
“然后又暗中蓄养私兵,积蓄力量。”
“现在更是抓住机会,挟持了本宫作为和朝廷谈判的筹码。”
“大贤良师,你还真是天生当反贼的料啊。”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合作?”
此时的赵惜灵,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那傻乎乎的样子,反而带上了几分狡黠。
梁进漠然看着她:
“公主想要怎么合作?”
“我没空陪你玩。”
赵惜灵噗嗤一笑,仿佛梁进的话是个笑话一样。
她跳到梁进面前,乌黑的眼睛眨了眨:
“我现在暂时不想玩,想要跟你说说正事。”
“我很懂你们这些反贼,要么是因为犯了法不想被抓,要么是没饭吃想要活命,要么就是想要图谋荣华富贵。”
“这些对于本宫来说,都不是问题。”
“只要你们太平道愿意投靠本宫,听从本宫差遣。”
“那么本宫,可以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
说到这里,赵惜灵捋了捋垂到肩上的头发。
当她再昂起脑袋的时候,身上居然有了一股凛然不可侵的皇族气势。
只听她沉声说道:
“你的武功很高,四品之内怕是找不到能够对付你的。”
“但是我却轻易调动二品、三品的武者来对付你,到时候你也应付不过来吧?”
“你太平道虽然有上万军队,可我可以轻易调动十万、百万军队前来。”
“你能符水治病,治下千千万万人。”
“而我可以一声令下,让你救活的那千千万万人,顷刻之间人头落地。”
“所以,大贤良师,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梁进嘴角淡淡一笑。
胡萝卜加大棒?
看来这康宁公主,此时脑袋终于不再犯傻了。
没错。
梁进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公主脑袋有问题。
有时候会很傻。
有时候又会很聪明。
她不会一直聪明,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被梁进挟持的地步。
一旦遇到新奇有趣的事务,她玩性一起就容易智商降低。
“公主想要太平道去做什么?”
梁进问道。
赵惜灵回答道:
“这你不用管。”
“只要你臣服于我,我可以让太平道成为天下最大的教派。”
“让无数人都信奉太平道,让你得到前所未有的权势和荣耀。”
“我要的,只是你的忠诚!”
梁进哈哈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个好玩好动的公主,居然也有着自己的野心。
若是没有野心之人,又何必如此折腾?
可惜……
她有点野心,有点小聪明。
但总的来说,还是不够聪明。
以至于说的话,显得如此可笑。
赵惜灵不悦冷声问道:
“你笑什么?”
梁进回答:
“我倒是有个提议,公主不妨听听。”
赵惜灵皱眉:
“什么?”
梁进回答:
“不如公主臣服于我,给我当个侍女,平日里帮我捏肩捶腿,端茶倒水。”
“若是公主答应,那我或许可以保公主一命。”
“哦,差点忘了。”
“你是我救回来的,所以你这条命也本就是我的。”
赵惜灵听到这话,犹如遭受到莫大的羞辱。
她柳眉倒竖,恼声斥道:
“放肆!”
“你区区一个平民,怎敢如此跟本宫说话?!”
她双拳攥紧,娇躯在过度愤怒之中甚至微微颤抖。
梁进嘴角带着笑意。
下一刻。
他的面目变得冰冷森然:
“赵惜灵,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是好玩的游戏?是陪你过家家吗?!”
“现在你在我的手里,你就最好乖乖接受你的命运。”
“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杀你。”
“但别给我找事,不然……”
“会断手断脚的。”
梁进最后一句话,冷得仿佛从九幽地狱之中传来一样。
赵惜灵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有些想不通,也不明白。
明明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人,都在追求升官发财荣华富贵,都在追求能够为皇家办事,都生怕遭受王法和皇家的责罚。
为何偏偏此人不一样?
他……真不怕死吗?
要知道人的命可只有一条,没了就一切都没了!
面对一个不怕死,也不求荣华富贵之人,赵惜灵还一时间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可她又怎会知晓,眼前的大贤良师不过是一具身外化身而已。
梁进抬起头,看向天空。
天空早已经阴沉黯淡下来,铅灰色的厚重乌云密布天空,冷风很大。
这青州,要变天了。
梁进站在风中,他知道如今形势已经在加快发展了。
他得在风雨来临之前,做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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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拳意
西漠。
入夜之后,大戈壁上的月亮格外明亮。
即便不用点火,也不影响人大致看清周围事物。
只是夜晚的戈壁滩气温很低。
但这对于梁进来说不用愁。
一个宽大的临时帐篷,已经由那些奴隶搭建起来。
帐篷内生着火。
一张宽大的椅子摆放着,上面还扑了一层柔软的羊皮。
梁进就坐在椅子上。
一名女奴恭敬地跪在他的左边,手中捧着一个银盘,盘子中装着刚从烤架上割下来的烤羊肉。
另一名女奴跪在他的右边,手中则捧着一个银杯,杯中盛着可口的葡萄酒。
梁进从没想过要豢养奴隶,他可是专杀奴隶主的。
可这群奴隶被他解救下来之后,却总是难改奴性,并且也将梁进视为他们的新主人。
也一直在用奴隶的姿态服侍梁进。
梁进看他们一时半会也改不了这个毛病,也只能由着他们了。
毕竟自己这具分身可没有【九空无界】的特性,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慢慢纠正这些人的奴性。
“屠龙少年,也有了成恶龙的迹象了吗?”
“没想到,我也堕落如斯。”
梁进不由得自嘲道。
他杀了那么多奴隶主,结果自己反而还由这群奴隶的服务和伺候。
并且还觉得,挺享受的。
而在梁进面前,帐篷中央。
一名美貌惊人的少女正在伴着音乐跳舞。
她的舞衣色彩斑斓,似将天边的晚霞披于身上,领口与袖口处皆绣着精美的花纹,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那露出小巧肚脐眼的腰间一条金色绸带,绸带上系着的小巧铃铛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莲步轻移,微微仰头,目光流转间满是风情。
她轻舒广袖,纤细手臂如灵动的蛇般蜿蜒舞动,长袖飘飘,似行云流水。那双手时而如兰花绽放,时而如飞燕点水,指尖灵动。
她的腰肢柔软如柳,随着节奏扭动,似风中柔荑,每一次摆动都恰到好处,既展现出力量,又不失婀娜。
当少女旋转起来的时候,裙摆飞扬,如绽放的花朵。她的双脚如同生了风,快速地移动、腾跃,却又不失优雅。
那铃铛声愈发急促,与激昂的鼓点相互交织。
梁进欣赏着曼妙舞姿,啧啧称赞:
“同样是公主,这小婉可要比大乾公主强多了。”
“看她跳舞,多少次都看不够。”
小婉是居桓国亡国公主之女,虽然没有得到过正式公主封号,但勉强也算个公主吧。
她的舞蹈,堪称一绝!
尤其她的身段,体态优美,柔弱无骨。梁进曾细细上下看过,居然还真找不出一丝赘肉。
梁进当然不会指望赵惜灵跳舞,她根本就不会!
在大乾境内,但凡是大家闺秀,都会学习琴棋书画。
但唯独不会学跳舞。
“舞女”这个词,在大乾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在大乾人眼中,舞蹈终究是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体,让人评头论足。
所以但凡有点身份的小姐都不会学跳舞,更别说赵惜灵那样的公主了。
可西漠风俗迥异。
别说小婉这种女奴会跳舞。
就连附近一些国家的真正公主,也同样能歌善舞。
这时。
小婉一曲舞毕,她匍匐着来到梁进面前,然后犹如蛇抬头一样贴着梁进慢慢向上爬。
当她娇美的脸庞和梁进的脸齐平时,梁进才看见小婉鲜红的唇瓣之间含着一枚甜杏。
她的连缓缓朝着梁进靠近,竟然是想要口对口将甜杏喂给梁进。
梁进看着小婉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也难免有些意动。
他平日里很忙,无暇接近女色。
可如今从流沙城赶到藏风谷的这些天日子,梁进也放松了下来。
尤其身边跟着两百多号人,他们全都为了伺候梁进一个人。
这让梁进除了练功之外基本上无事可做。
也就导致他……
开始有些堕落了!
“凭什么不能堕落?”
梁进心中暗忖:
“奔波了这么久,也应该享受一下了。”
小婉口衔甜杏,姿态诱人。
不得不说,那帮奴隶主在调教奴隶上确实有一手。
这小婉一身取悦主人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
梁进无论想要对她做任何事,她都会温顺服从。
尤其这种服从,还是全身心的服从。
以至于让梁进都有些难以把持。
“哼!”
一声冷哼响起。
只见一个独眼的中年男子愤然起身,离开了帐篷。
那是五品武者,曾经居桓国的将领,云龙。
若是换做前些日子,云龙可无法容忍小婉如此屈尊取悦伺候梁进。
一旦见到了,多少要阻拦几句。
可那群居桓国的遗老遗少就不同了。
当年居桓国被灭,无论是贵族还是百姓都沦为奴隶。
他们也经历了整整二十年的奴隶生活,如今能有幸活到现在已经十分满足。
他们虽然也尊敬居桓王族血脉,但是他们却早已经接受了居桓不复存在的现实。
尤其现在梁进很强大,对他们也很好。
他们也心甘情愿跟着梁进。
所以也自然乐得见到小婉能够成为梁进的女人,这样对小婉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于是这帮遗老遗少平日里没少围着云龙劝说。
这样的劝说多少还是有点效果。
以至于到了现在,云龙虽仍不愿看到小婉屈尊伺候梁进,但也不再开口劝说。
而是自己选择避开,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
梁进揽住小婉纤细的腰肢,就要品尝到她唇瓣间的甜杏。
“咳、咳!”
一阵干咳声响起。
梁进扭头看去,只见一名白衣美妇出现在了帐篷门口。
她长得倒挺美,就是身上总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
正是大雪山派冰宫宫主闾映容。
梁进看到好事被打断,于是无奈将小婉推开,然后挥挥手示意帐篷中所有人出去。
闾映容径直进入了帐篷内,调侃道:
“孟少侠倒是好兴致。”
“似乎你对于藏风谷的宝藏的热情,还比不上这群奴隶。”
闾映容这些日子同梁进一同赶路,两人已经熟络起来。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当初差点杀死她,并且亲手杀死大雪山派清霜峰峰主平霜的人,正是眼前这名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
梁进示意闾映容坐下,然后笑道:
“闾宫主夤夜到访,该不会仅仅是为了取笑我吧?”
闾映容当即正色说道:
“我想要问一问孟少侠,苍大人为何行进如此缓慢。”
“难道他就不怕藏风谷中的宝藏,被人提前抢走吗?”
自从宝藏出世的消息传开之后,流沙城所有武者犹如疯了一样朝着藏风谷狂奔而来。
梁进、闾映容和苍都一行自然也朝着藏风谷赶。
可为首的苍都却似乎有意降低前行速度,一路下来众人走走停停,以至于都落到了队伍最后头。
闾映容一直忍到今晚,终于忍不住前来找梁进询问。
梁进回答:
“闾宫主,换做我做主,我也只会慢慢赶路。”
“宝藏被发现了又如何?”
“挖宝藏、进密室、闯机关等等这些苦活累活,都应该由那些弱的武者来做。”
“而对于拳头够硬的人来说,想要得到宝藏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关键出口处等着。”
“等别人将宝藏带出来,再抢劫他们就是。”
闾映容闻言点点头。
对于这西漠三大势力大雪山派、无量明王宗和星魔海来说,确实有抢夺别人的资格。
只是到最后,恐怕三大势力之间难免要互相抢起来。
想到这里,闾映容又微微皱眉。
梁进笑道:
“闾宫主何须忧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贵派的高手应该马上支援到了吧?”
算算路程,明天众人就能藏风谷了。
如果大雪山派的高手明天还没办法感到的话,恐怕就要错过这次宝藏争夺了。
闾映容点点头:
“没错,我已经接到了门派中的飞鸽传书。”
“不出意外的话,我派高手差不多就是明天到达。”
“到时候,还希望孟少侠能够与我们多多配合。”
两人随后又聊了几句。
随着夜深了。
闾映容便也不再打扰,起身告辞。
梁进送她到了帐篷外头。
闾映容则朝着大雪山派的驻地而去。
梁进站在帐篷外,放眼望去。
只见在这片大戈壁之中,竖起的帐篷分成了三个阵营。
苍都和缉事厂的人聚在一起,大雪山派的弟子聚在一起,梁进和这帮奴隶聚在一起。
虽然三方人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但是彼此间却也泾渭分明。
梁进正要回帐篷睡觉。
突然!
他只觉得体内气息一阵涌动,随后变得更强了一些。
似乎他的内力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小高度。
“我这是……”
“到达四品中期了!”
梁进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内力又雄厚了不少。
这让梁进不由得大为感叹,这分身多了修炼速度就是快。
如今梁进有一具本体、四具分身,他们都在奋力修炼。
这也就相当于,梁进修炼的速度是普通武者的整整五倍!
甚至那大贤良师分身修炼还有寒玉床这样的神器加持,导致梁进修行速度更快。
再加上每日签到的奖励,更是使得梁进修行进展神速。
所以他进入四品还不到三个月,竟然已经能够从初期进入到了中期!
这速度,简直惊人!
“要是能有个百八十具分身,那我的修炼速度就是神!”
“哎,可惜不知道新分身还要等多久才会开启?”
梁进失望之余,转身就要离开。
可这个时候,梁进再度猛地站住。
他忽然之间,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是一种对于拳法上的领悟。
以前他就隐隐有这种领悟,但是却不够明晰。
然而在此时此刻,这种领悟却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楚。
梁进瞬时明白过来:
“是拳意!”
“我的拳意,终于形成了!”
第三百零一章 汇聚藏风谷
拳意的形成,让梁进大喜过望。
梁进知晓,他在长州的分身这阵子可没闲着,每天都在【九空无界】之中打拳。
尤其【九空无界】没有时间存在,更是让拳意的速度形成快到飞起!
普通武者,这一辈子若是能够形成一种武意,那恐怕已经堪称天之骄子。
而梁进这才多久,竟然就已经形成了拳意!
“不知道这拳意对于拳法的影响如何?”
“我得去试一试!”
梁进有些迫不及待。
他当即牵了一匹马,就骑着马朝着戈壁滩深处而去。
想要全力施展看看拳意的效果,就需要找一个空旷之地。
尤其梁进也不想打拳的时候被大雪山派的人看见。
万一有大雪山派弟子能从他的拳法之中看出端倪,从而推测出他是杀害峰主平霜的凶手,那可就不妙了。
于是梁进骑马一路跑了很远,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站在这空旷的大沙漠之中,双拳握起。
他,已经准备好出拳。
这一刻,拳意随心而起。
何为拳意?
这时通过积年累月练习拳术的经验和领悟,在达到明心见性的程度之下,更进一步的升华。
梁进一拳轰出。
他这一拳,是“法”,是“术”。
而他的心中,则是“意”。
当他的心和拳合二为一,意念起,拳相随。
梁进再挥拳。
他的每一拳都犹如行云流水一样。
不知不觉之中,一套拳已经打完。
他不知道打过多少次《大伏魔拳》,但是却从来没有一次犹如现在这样流畅轻松的。
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四周。
什么变化都没有。
但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一套《大伏魔拳》打完,强劲的气浪可以在周围形成一阵大风,将他周身三米内的灰尘全都给吹飞。
可此时此刻,梁进对于出拳运拳的领悟仿佛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境界。
以至于他这一套拳打完,根本没有气浪产生。
就犹如……
一个普通人打出的拳一样。
简直不像武者打的拳。
“以前,看到那绝世高手晚年达到无剑胜有剑境界之后,便只携带普通木剑行走江湖。”
“起初还只当他是功力已经足够深厚,即便依靠木剑剑气也能杀人。”
“但如今看来,我似乎能够感受到他为什么只带木剑了。”
“他必然已经形成了属于他的高深剑意。”
“所以他对于剑这种‘形’已经没有什么需求,而他心中的剑意才是他真正的剑。”
梁进越发能够明白,自己的拳意所代表的是什么。
他当即屏息凝神,一拳朝着远方轰出。
这一拳的过程中,寂静无声,连平日里他出拳时的强劲拳风都听不到了。
下一瞬。
“轰!!!!!”
只见远处地面上,猛地被轰出一个大坑。
碎石四散,沙土飞扬。
而那大坑隐隐间,竟然是一个巨大拳印的形状。
梁进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十分满意:
“我这一拳的威力,比起以前起码提升三成!”
“这还只是我的拳意初具雏形。”
“若是我的拳意能够不断提升,那么恐怕威力会更大!”
这拳意对于拳法进攻的提升,倒是十分明显。
而是否有其它方面的提升,梁进还有待发掘。
梁进也不清楚,这世上其他人会如何运用拳意这类的武意。
毕竟。
他还从未遇到过具有武意之人。
即便是他所见到的罕见天才丁峰,也没有半点武意。
“是不是该给我的拳意取个名字呢?”
“比如前世电视上什么‘大河剑意’之类的,一听上去就很厉害。”
梁进不由得苦思冥想。
可是想要取个好名字可不容易。
梁进一边思索,一边打拳。
他将自己所会的拳法,基本都打了一遍。
像什么《界·大伏魔拳》、《禁军长拳》、《五步拳》、《美女拳法》等,都一一施展。
拳越来越顺,意越来越浓。
不知不觉。
梁进陡然一惊。
因为他已经看到一缕阳光已经照射在了他的脸上。
天居然亮了。
梁进怔住,他的最后一拳正好挥出:
“恰到好处……正是如此!”
梁进瞬间明悟。
之前,夜幕如一块沉重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
万籁俱寂,世界仿佛被黑暗凝固,陷入了一种无声的沉睡。
当天亮之时。
在那遥远的天际线处,这清晨的第一缕出现之际,瞬间蔓延、扩张,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拳,瞬间轰碎黑暗的幕布。
这一缕阳光的力量不断增强,以排山倒海之势刺破了黑暗的重重封锁。
它携带着无尽的光明与炽热,如同一头咆哮的巨兽,迅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光芒所到之处,黑暗如冰雪般迅速消融,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吓得仓惶逃窜。
它的气势磅礴而震撼,瞬间打破了黑暗的统治,赋予了世界新的生机与活力。
这,就是破晓的力量。
而梁进的拳意,也正如这破晓的气势一样。
“破晓拳意!”
“我的拳意特点如此,该当此名!”
梁进心情舒畅。
他此间事了,便骑上马匹开始朝着营地返回。
晨曦洒便天地,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
等到梁进回到营地的时候,只见所有的帐篷都已经被收起,一辆辆马车也都已经准备好,整装待发。
缉事厂、大雪山派和那群奴隶,都已经做好了赶路的准备。
一名中年汉子站了出来,有些不满道:
“孟少侠,你总是喜欢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出去游荡啊。”
此人正是缉事厂的档头苍都。
梁进哈哈一笑:
“苍大人见谅。”
“这不没耽搁行程嘛,我们正好赶路。”
苍都无奈摇摇头。
闾映容则说道:
“大约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到达藏风谷。”
“还请大家莫要收起武器,早做准备。”
众人点点头,便开始前行。
时间渐渐流逝。
太阳渐渐升高。
正好一个时辰之后。
众人的视线之中,已经看到了前方地势陡然拔高,渐渐形成条连绵的黄褐色山脉。
山上看不到一点植被,有的只有满目裸露的砂岩砾石。
而这条山脉中部似乎遭遇过剧烈的地质运动,导致山脉从中间裂开,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山谷。
这里,便是藏风谷。
而在众人目力之中,也出现的大量人马。
放眼望去,帐篷连绵成片,人声鼎沸,马如流水。
难以想象,这一个出世的宝藏,究竟吸引了西漠之中多少人前来探寻?
苍都看了一眼,扬起马鞭指向一处山坳:
“那个地方地势较高但整体还算平坦,车马都能上去。”
“尤其视野开阔,也没有旁人来挤。”
“我们就去哪里安营吧。”
看得出,苍都并不喜欢和那些寻宝者挤在一起。
闾映容也正有此意。
唯独梁进有些失望。
他这具分身,可就喜欢人多的地方。
人多了,矛盾就多,冲突也就多。
到时候,梁进可杀之人也就会多。
不过梁进也不介意,大不了等安营扎寨之后,他再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晃悠就行。
一行人于是很快来到了山坳处,开始安营扎寨。
苍都选的地方视野真没的说。
从山坳处朝着下方望去,可以看到下方深深的峡谷之中挤满了不少人。
甚至大致上,还能看出各方势力的地盘。
梁进很快就从其中发现了无量明王宗和星魔海的人。
苍都观察着峡谷中的情况,开口说道:
“看来他们还没有开始争夺宝藏。”
“我们先打探一下情况,然后再行动。”
当即,缉事厂的番子和大雪山派的弟子都迅速行动起来。
而梁进这边,则是让那帮奴隶都守在营地里,而他自己孤身行动。
他的本意也不是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的事情,缉事厂那帮番子更专业。
等他们打探了消息,梁进再跟他们共享就行。
梁进此时只是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杀人。
围绕着藏风谷,四面八方都有人安营扎寨。
只是外头的那些营地看上去很平静,所以梁进自顾朝着藏风谷内走去。
这藏风谷里头,则乱糟糟一片。
一进入藏风谷,大戈壁上那刺眼的阳光仿佛瞬间消失一样,只有抬起头来才能看到山谷顶部的一线天。
而这里也不再犹如外界般酷热,反而充满了阴凉爽快。
聚集在这里的人很多。
有睡觉的、做饭的、排泄的等等。
也导致此地气味十分难闻。
外头的大风吹到这藏风谷,就仿佛消失了一样。
仿佛此地的空气并不流通,所以才得名藏风谷。
梁进刻意戴了几条大金链子,十根手指上也戴满了宝石戒指。
讲究一个财要外露。
果然。
很快一些凶悍贪婪的武者就盯上了梁进。
然后,他们就成为了梁进的刀下亡魂。
随着杀了十几个人之后,大部分人也都意识到梁进是个狠茬子,也终于不敢再打梁进的主意。
梁进在藏风谷中逛了一半,只见前方已经有人设卡拦路。
当梁进靠近时,有人厉声喝道:
“前方是宝藏发现处,闲杂人等禁止靠近!”
“等多方商议完宝藏归属,才允许通行。”
第三百零二章 老子退队!
梁进看了一眼眼前这帮守住山谷后半段的守卫。
发现他们是由无量明王宗和星魔海的人所组成。
看来这宝藏,目前已经被这两大势力所掌控。
而梁进随后朝着守卫后方看了一眼,只能看得到长长的峡谷中,有不少人正将一些土壤和石块运送出来。
似乎里头正在进行着某种挖掘的工程。
“别看了!”
“快走,快走!”
守卫发现梁进在东张西望,不由得开口喝道。
梁进笑笑,也没有硬闯,而是进转身就走。
他可不想孤身对抗两大势力,尤其现在还是大雪山派没有参与的情况下。
如今到了藏风谷。
那么许多问题,梁进也需要苍都向他交底了。
当梁进返回到营地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多了不少人。
这些人都白衣白袍,显然都是大雪山派的人。
“看来,大雪山派的援兵到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来的会是什么高手?”
梁进确定自己已经用《潜龙在渊》将自己的气息隐匿在了五品境界之后,便朝着营地之中走去。
他回到营地之后,很快引得闾映容走了出来。
“孟少侠,你可回来了。”
“我们大雪山派的援兵已经赶到了,并且还带来了强力外援。”
“我正要找你和苍大人呢,快来,我带你们去引见一下。”
闾映容兴致勃勃地叫上了苍都和梁进,带着两人进入了大雪山派的营地之中。
才来到营地里,就看到大量风尘仆仆的白衣弟子,正整顿着他们的马匹。
显然他们都是刚赶到的大雪山派弟子。
只不过这些弟子一个个修为不俗,显然是门中精锐骨干。
而闾映容带着两人径直朝着主帐篷之中去。
才进入主帐篷,梁进就瞬间感受到一股股强大的气息。
这气息之强,让梁进和苍都二人都不由得暗暗心惊。
他们定睛朝着帐篷内望去。
只见帐篷内坐了不少人。
梁进暗暗数了一下,他可以确定这些人中的五品武者,起码有十个。
而四品武者,竟然有三个!
至于坐在主座上的那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的气息梁进已经看不清楚。
但根据梁进同化龙门一帮长老的接触看下来,这名老妇人恐怕是一名三品武者!
这也让梁进不由得暗叹。
这大雪山派能够成为西漠三大势力之一,其底蕴果然雄厚。
只见闾映容上前,冲着那名老妇人和其余人等行礼:
“闾映容,拜见掌门!”
“参见各位峰主!见过各位宫主!”
梁进和苍都惊讶互相对视一眼。
大雪山派的掌门,竟然亲自来了?!
甚至不仅是掌门来了,还整个门派精锐尽出!
都说说大雪山派有五峰十六宫,如今在场之人恐怕就超过大半。
此时。
闾映容向梁进和苍都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们大雪山派的掌门。”
苍都和梁进当即朝着坐在主座上的老妇人行礼。
同时梁进也暗暗朝着那名老妇人看去。
这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看上去起码有七八十岁,她静坐主座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冰山,散发着让人敬畏的威严与气度。
她身着一袭素白长袍,长袍的边缘绣着精致的冰纹暗花,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她的脸庞,刻满了岁月的沟壑,那皮肤,粗糙且干裂,犹如雪山中久经风雪侵蚀的岩石。
然而,她的双眸却如深山中的寒潭,清澈而锐利。
她手持一根古朴的藤杖,藤杖的表面因岁月的摩挲而光滑如镜。
老妇人那严肃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苍大人、孟少侠不必多礼。”
“老身白秋影,从小就在大乾长大,之后随家人迁徙西漠,时常怀念大乾风光。”
“如今能得见到来自故乡大乾的客人,甚感欢喜。”
“苍大人、孟少侠,两位还请入座。”
白秋影伸出枯瘦的手,朝着一旁的空座上指去。
梁进和苍都于是落座。
随后梁进不由得疑问道:
“白掌门竟然亲至藏风谷,实在令人意外。”
“不知此地,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梁进原以为为这一次大雪山派的援兵,最多来两个四品的峰主。
可谁知,居然是大雪山派掌门白秋影带着门中精锐尽出,这看起来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白秋影解惑道:
“老身也本想要在门中安享晚年。”
“可那无量明王宗的明王和星魔海的教主都已经亲至藏风谷,老身为了门下弟子的安危,也只能大老远亲自跑一趟了。”
此话一出。
梁进和苍都都变了脸色。
不仅仅是大雪山派掌门来了,竟然连无量明王宗的明王和星魔海的教主都来了?
这岂不是意味着……整个西漠的三大势力都已经齐聚藏风谷了?
既然三大势力首脑都到了。
那么不用说,其他西漠的中小门派恐怕也都齐聚一堂了。
这小小的一个藏风谷,竟然能同时将整个西漠的势力都吸引过来。
“这里究竟有多少宝藏?”
“以至于引发这么大的动静?”
梁进忍不住开口问道。
按理来说,即便有一些金银珠宝,也不该引得三大势力精锐尽出。
除非,要么金银珠宝数量多得惊人。
要么,就是还有别的原因。
现场。
突然一片安静。
梁进的问题,并没有人回答。
白秋影和苍都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似乎都知晓一些情况。
但他们却没有告诉梁进的打算。
显然在他们的眼中,并不完全信任梁进,也觉得梁进还不够格知道。
这时。
白秋影开口了:
“来人,带孟少侠下去尝尝大雪山派的雪莲佳酿。”
“孟少侠,等有空还请来我们大雪山派做客。”
只见一名大雪山派弟子热情地走了上来,似乎在邀请梁进离开。
而苍都却依然端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得到所谓邀请。
这让梁进不由得皱起眉头,站起身来问道:
“这是要我回避了?”
在场大雪山派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梁进。
这还用问?
还不够明显吗?
还领悟不出来吗?
显然是掌门白秋影同苍都有要事要谈,所以让你小子回避一下。
难道你小子这么木讷,听不出其中意思吗?
难道非要挑明说你才会懂?
甚至不少人看下苍都,觉得苍都怎么连手下人都教不好。
梁进沉声道:
“我是同贵派合作的一方,并非是苍大人的下属。”
“我们三方合作,理应消息情报互通,这样才能实现此次目的。”
这话一出。
现场有一些人甚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三方合作?
众人都觉得好笑。
这梁进有什么资格成为合作的一方?
就凭他那五品的武者境界?
还是凭他手下那帮没有什么用场的奴隶?
要是看苍都的面子,梁进连进这个帐篷同大雪山派高层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梁进看向主座上的白秋影。
一名峰主看不下去,起身喝道:
“喂!孟星魂!”
“你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客客气气让你下去已经是够给你面子。”
此时。
白秋影喝道:
“坐下!”
“我大雪山派的待客之道,还需要老身再教教你吗?”
那名峰主只能冲着白秋影赔罪一声,闭嘴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白秋影随后将视线看向梁进,无奈笑道:
“孟少侠,你还是先下去吧。”
“有些事,也确实不是你这个层次和身份的人该知道的。”
“你知道的越多,反而对你越不好。”
“这是为了你好。”
梁进又怎会被这几句话轻易打发?
他眼睛微微眯起。
既然大雪山派不需要他。
那么梁进就将视线转移到苍都身上:
“苍大人,你的看法呢?”
“我觉得我们这一路走来,你也该跟我交底了。”
苍都面上有些尴尬。
他干咳一声,说道:
“孟少侠,本官确实感谢你这一路相伴。”
“但是现在,你确实应该先去尝尝大雪山派的美酒,就暂时回避一下。”
梁进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苍都,需要他的时候上门相求。
如今他有了大雪山派这样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之后,就开始轻视梁进了。
梁进叹道:
“苍大人,我可以回避。”
“但若是如此,那我们之前谈好的合作恐怕就要结束了。”
在场之人不由得又发出一阵嗤笑。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就是清楚自己的定位和价值。
梁进一个五品武者的价值,就是相助苍都能够一路顺利走到这里。
接下来的事,梁进已经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了。
也就失去了价值。
没了价值,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苍都看着梁进叹息一声,他说道:
“抱歉了,孟少侠。”
“我的承诺还算数,以后你或你的朋友在大乾遇到麻烦,一样可以来找我。”
“能帮的,我会尽力帮忙。”
他已经在委婉拒绝。
苍都之前确实需要梁进帮忙。
那个时候,苍都面临一名四品巅峰的武者威胁,很需要梁进充当帮手。
但是到了这里,已经是苍都此次任务的关键终点,他也已经得到了大雪山派掌门的承诺和帮助。
此时的梁进,已经不够格和他平起平坐了。
梁进哈哈大笑起来:
“好,我明白了。”
“这样也好。”
“白掌门、苍大人,我就正式退出。”
“以后我们再无干系,恕不奉陪。”
原本以为三方组队,共同刷副本。
现在到了副本门口,队友开始嫌弃自己了?
那正好,老子退队!
没有了队伍的约束,梁进也终于可以真正肆无忌惮了!
到时候,你们别后悔。
第三百零三章 我们自己干
梁进缓缓扫视了一眼众人。
他转身就走。
别人不把他当回事,他也懒得跟他们纠缠不清。
而梁进离开的整个过程中,白秋影和苍都也都没有挽留,他们似乎也正希望梁进离开之后,他们好进行对话。
唯独闾映容叫了一声:
“孟少侠!”
她叫着的同时,急忙起身跟着跑了出去。
帐篷中,不少大雪山派的人更是憋不住大笑起来。
他们甚至都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还正式退出?他什么时候正式加入过我们?”
“一个没背景没势力的五品武者,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这人真可笑,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看他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哪个大门派的首脑呢?”
“咱们掌门对他已经足够客气礼貌了,要换做是我,早轰他出去了。”
……
嘲笑声不断。
甚至一点都不带压低声音的,仿佛根本不介意被帐篷外的梁进听到。
白秋影看着梁进离去的背影,也不由得无奈摇头:
“这还真是一个……趣人啊。”
这话中,难免有几分讥讽。
苍都面上尴尬更浓。
他一直觉得梁进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应该能清楚自己的定位。
但是如今看来,这梁进的情商未免也太低了,也太看不清自己了。
“罢了,白掌门,我们还是商议正事吧。”
苍都说道。
白秋影点点头。
于是帐篷的幕布垂了下来。
附近也有了大雪山派的弟子看守,严禁任何人靠近。
帐篷远处。
闾映容终于追上了梁进。
她拉着梁进来到僻静处,抱歉道:
“孟少侠,实在不好意思。”
“有些事,掌门确实不方便对你说。”
梁进淡淡道:
“闾宫主,你放心。”
“既然贵派不愿和我合作,那我也不会自讨没趣。”
闾映容也只能无奈叹息。
她和梁进关系不错。
只是没想到门派并不太看得起梁进。
毕竟梁进武功不够高,背景不够强,就连自己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势力。
虽然梁进有青衣楼,还有两百多个奴隶,甚至还有一个五品武者的奴隶。
但是这点实力也不过相当于一个三四流的中小型门派而已,连大型门派都算不上。
也自然不会被大雪山派这样的顶级门派看在眼中。
或许有的人,认清自己的位置之后,会不计较这些。
可梁进的脾气显然不是这样的。
闾映容叹道:
“孟少侠,门派的事我只能说抱歉。”
“但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你。”
门派归门派,个人归个人。
闾映容自己或者她的宫中弟子以后出来行走江湖,少不了要跟各方势力打交道。
日后或许有需要梁进帮助的地方。
闾映容觉得自己和梁进关系本身就不错,所以也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就此破裂。
于是,闾映容说起了现在藏风谷的大致情况。
原来。
当年大乾军队撤离西漠之时,曾将宝藏尽数藏匿在了藏风谷中一个古代王国的废弃陵墓之中,利用陵墓的坚固防御工事和机关来避免宝藏被外人染指。
而这阵日子经过各方势力在藏风谷的搜寻和挖掘,终于挖出了那陵墓的入口。
眼看就要有机会得到宝藏,一时之间引发了各方势力的疯抢和大战。
由于死伤众多,导致场面变得疯狂。
于是无量明王宗和星魔海这两大势力出手干预,先将陵墓入口完全封锁,并且设置关卡严禁任何人靠近。
这阵子,两大势力也在联合多方势力进行商谈,商议如何瓜分宝藏的事项。
奈何人性贪婪,诸多势力谈了几天也没能有个结果。
如今大雪山派的掌门亲自率队到达,自然也会从中分一杯羹。
根据闾映容的说法,今晚白秋影也将会带着苍都一同参与多方势力的商谈。
“孟少侠,我知道的情况也就这么多了。”
“你想要知道的那些内容,我并不知晓。”
“并且即便我知晓了,我也不方便说。”
“还请见谅。”
闾映容开口说道。
梁进听完,大致清楚如今形势。
虽然关键的信息,也就是这三大势力的真正所图,他还是不知道,但是并不影响。
毕竟梁进此行的最主要目的和旁人可不一样。
“多谢闾宫主!”
“这个情,我记下了。”
梁进对着闾映容道谢。
闾映容点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孟少侠保重。”
说完,闾映容叹息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梁进当即也离开了大雪山派的营地。
他返回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营地里,那两百多号奴隶还正在收拾打扫着。
他们看到梁进到来之后,急忙纷纷行礼:
“拜见主人!”
梁进已经跟他们说过很多次,不要再叫他主人,可他们却总改不了。
之后梁进慢慢明白,这群奴隶心中充满了一种不安全感。
若他们不能成为梁进的奴隶,那他们也就不是梁进的资产,将存在被梁进抛弃的可能。
在这片大戈壁之中,他们失去主人的庇护之后将会很难存活。
要么饿死渴死,要么被奴隶猎人抓回去等着贩卖。
若是再沦为奴隶,那么他们下一次可未必遇得到梁进这么好的主人。
绝大多数奴隶主,可从来不会将奴隶当人看的。
也唯独梁进,不仅给他们好吃好喝好穿好住,还给他们一定的尊重。
所以众人依然愿意用奴隶的姿态来对待梁进,也希望梁进能够继续收留他们。
梁进看着众人说道:
“我已经退出同苍都和大雪山派的合作了,从此之后,我们自己干。”
“把营地里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我们搬走。”
既然选择了退队,那梁进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营地和这两方势力的营地挨在一起。
说到这里,梁进转过身。
他伸出手,指向了山峰的背面:
“我们,去那里。”
山峰背面,距离藏风谷稍远了一点。
以至于根本没有人在那边安营扎寨。
但梁进看过,那里不仅背风,并且有一大块平坦的空地。
在那个地方安营扎寨,就不会被别人注意到,也不会轻易卷入争端之中。
随后,梁进继续下达任务:
“一半人负责搬营地。”
“另一半人,我有事情要你们去办。”
梁进的视线看向下方的藏风谷,他沉声说道:
“看到里头山谷里的人了吗?”
“我要你们去打听他们的名字,将所有名字都记录下来给我。”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人头。
云龙站出来问道:
“敢问孟先生,您具体需要哪些人的名字?”
梁进回答:
“所有人!”
说到这里,梁进看向了隔壁大雪山派和缉事厂的营地:
“也包括他们。”
随着梁进下令之后,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云龙负责带上武者和一些年轻的奴隶前去打探。
而剩下的人,则开始将营地转移到梁进所要求的地方。
等营地搬运结束之后,天也已经黑了下来。
云龙等人带回了一迭迭的名单。
藏风谷如今起码聚集了上万人。
云龙他们今天也只是打听出一小部分,剩下的任务只能明天继续。
梁进也将这些名字都一一录入了【千里追踪】之中。
等到夜半时分。
梁进一个人离开了营地。
他独自来到山顶上。
山顶大风呼啸,冷得可怕。
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格外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到。
梁进坐在山顶,冷冷注视着下方。
山脚的藏风谷犹如一条璀璨的灯带,那是聚集在谷中生活的人所点的灯。
而梁进则取出【巳面】,戴在了脸上。
“火眼,开!”
只见梁进面具上画着那颗红色眼球,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一样,甚至在微微跳动。
它随着梁进的视线转动而在进行着转动。
梁进的视野也发生了变化。
万事万物在他的眼前,都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
唯独一个个人,在他眼中格外清晰。
他仿佛在此时拥有了“透视眼”和“千里眼”的作用。
“让我看看,这宝藏到底在什么地方?”
梁进的视线,很轻易就穿透山体,甚至于穿透地底。
果然。
他很快看到了山谷之中的一面山体内,有着一些不同寻常的结构。
那些结构是人工建筑,似乎有墓室和甬道。
看来这就是闾映容所说的古国废弃陵墓。
这座废弃陵墓入口处的一段似乎有塌陷,大量的石块泥土堵塞了甬道。
而有众多劳工犹如蚂蚁一样,正在日以继夜地进行着挖掘。
看他们的进度,恐怕再过两天就能挖通这段塌陷的区域,从而正式进入废弃陵墓之中。
“我倒是要好好瞧瞧,究竟有多少宝藏,值得这三大势力倾巢而出?”
梁进的视角逐渐拉近,开始在这座废弃陵墓之中搜寻了起来。
很快。
他就看到了一个个的大木箱。
这些大木箱在这座废弃陵墓的最深处,它们堆迭在一起,几乎快要形成一座小山。
数量简直太多。
梁进的视线轻易穿透了大木箱,看清楚了里头的东西。
然而。
当梁进看清楚木箱中物体的一瞬间,双目圆瞪,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是……”
“怎么会这样?!”
第三百零四章 宝藏的秘密
在梁进火眼的视线之中。
只见那些大木箱里头所装着的,居然是——石头!
一块块的石头,装满了木箱。
那些难以计数的木箱里头,所装的全都是石头!
无一例外。
这下,让梁进有些发懵。
他原以为这些箱子里,装着的应该是金银珠宝。
怎么回是石头呢?
“难道……是某种珍贵矿石?”
梁进知晓,西漠之中有些地方盛产玉石。
而一些玉石的原石,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石头很像。
当即,梁进认真看去。
他将这些石头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
然而……依然还是石头。
就是大戈壁上常见的、普通的、不值钱的石头!
这下,梁进真的迷惑了:
“所谓的宝藏,就是一堆破石头?”
“既然是破石头,为什么还要用木箱装,为什么还要军队押送,为什么还要藏匿在这废弃陵墓之中?”
这让梁进百般不解。
一堆石头,值得这么费时耗力吗?
根本就不值得!
当初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里头,难道有利可图?
梁进看不出来其中有什么利益。
“难道真正的宝藏没有埋葬在这废弃陵墓之中,而是在藏风谷的其它角落?”
“我再仔细看看。”
当即,梁进又朝着四面八方看去。
可当他看了一圈下来,完全没有任何宝藏的迹象。
这让梁进可以确定,这藏风谷方圆五里地之内,除了这堆石头之外,绝对没有藏匿任何东西。
这就奇怪了。
梁进皱起眉头。
他看着山下那些密密麻麻的寻宝者,不由得替他们感到悲哀。
这些人长途跋涉至此寻求传说中的宝藏,却不知晓他们为之拼命的东西居然是一对破石头。
“普通武者和小势力且不提。”
“而那三大势力的首脑他们,知晓宝藏是石头吗?”
梁进思索起来。
他很快确定,西漠三大势力恐怕还真不知晓宝藏是一堆石头,否则也不会这么积极卖力地赶来藏风谷。
如果说,有谁对于宝藏并不够积极卖力……
苍都!
梁进似乎明白了。
难怪苍都这家伙,从一开始对于宝藏的事情就不太上心。
即便是他听到宝藏出世的传闻之后,也依然不紧不慢地赶路,甚至不介意最后才到达藏风谷。
他一定知晓内幕!
看来这个缉事厂的档头并不是为了宝藏而来。
否则就他手下那十几号人,怎么也不可能将宝藏给搬运回去。
那么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苍都从没有明说过。
他跟梁进初次见面的时候,曾说过他是为了寻回一件宫内丢失之物。
后来他又说他此行目的是为了带回皇宫失窃的西漠兵部布防图,并且调查清楚背后缘由。
他确实没说过是为了宝藏而来。
但梁进也相信,这种特务说话擅长真话假话混在一起,让人很难分辨。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
梁进的视线,又看向了山谷中的那些寻宝者。
准确来说,他是看到了一个个的人头。
此行,他一定要杀足够多的人。
并且,还要拿下流沙城!
这就是他的目的!
“哟,又打起来了。”
“这从白天到晚上,就不会停歇的吗?”
“好斗,还真是人类的天性啊。”
梁进的视线中,看到藏风谷内内外外都有人在打架厮杀。
其中有一些梁进不知晓的势力在打,也有三大势力的人也再打。
人多了聚集在一起,又无事可做,总是难免产生矛盾。
尤其还是一群尚武的武者。
那就更是动不动就要动手的。
不过梁进看了一眼,发现真正的高手都稳坐钓鱼台。
那些打打杀杀的,大多都是五品以下的武者。
他们就宛如一枚枚棋子,为了一些没有意义的事物枉送性命。
在西边的山脚处堆放着不少死尸。
这些死尸都是这些日子打斗而死的武者,或者负责干活挖掘的劳工、奴隶的尸体。
以至于那地方都快成为乱葬岗了。
若是在白天,还能看到大片的秃鹫聚集在那里,吃着那些开始腐烂的死尸。
梁进无奈叹息一声:
“打架怎么少得了我?”
“与其死在别人手上枉送性命,还不如死在我手上为我增添一些任务进度。”
梁进起身,正准备参与到那些打斗之中。
可这时,他的视线又微微一动。
隐隐之中,他看到了远方居然有人。
那是梁进来时的方向。
当梁进将视角拉近之后,居然看到了三名骑手正在遭受追杀。
而这三名骑手,竟然还是梁进的熟人。
“他们怎么现在才来?”
这三个人,正是曾经找梁进买过消息的斯哈哩国人。
这群斯哈哩国人原本有四人。
梁进当初在流沙城中时,就见过四人在采购物资。
当时梁进还以为这四人应该早到藏风谷了,去没想到居然落在了梁进的后头。
可是到了现在,只剩阿依娜和另外两名叫哈刚和赤鬼力男子,还有一名叫阿斯兰的男子已经没了踪影。
而此时这三名斯哈哩国人身上都带伤,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们正在骑着马拼命逃窜。
在他们的身后,则有十几匹马正在疯狂追击。
“这些追杀他们的,又是什么人?”
梁进只见那些追击着虽然穿着西漠常见的民服,但是看模样和气质却同西漠人大相迥异。
西漠本地人大多深眼眶高鼻梁,嘴唇很薄,身材高大。
而这群追击者的身材矮而粗壮,头大而圆,阔脸且颧骨高,塌鼻梁并且厚嘴唇,上唇胡须浓密,而颔下仅有一小撮硬须。
他们的面部特征不像西漠人,也不像斯哈哩国人,更不像是大乾人。
倒像是……
黑龙王朝的人!
梁进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忽然记了起来,苍都就曾说过,他这一次要面对的真正敌人是黑龙王朝的一名亲王——屠邪王。
而之前苍都一行初入西漠遭遇的袭击,便是屠邪王手下一名四品巅峰的武者干的。
这群追击者中,实力最强的确实是一名四品巅峰的武者!
这名四品颠覆的武者骑在马背上,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前方逃窜的三名斯哈哩国人。
他本可以轻松追杀这三人。
但是他却带着一众玩弄猎物的轻松感,似乎想要在杀死猎物之前,享受着折磨猎物的快感。
就感觉像是在游猎一样!
梁进摸了摸下巴:
“搞什么情况?”
“一个宝藏,不仅将西漠三大势力吸引来了。”
“甚至就连斯哈哩国、黑龙王朝这些外国人都吸引来了。”
“看来,或许能从这些斯哈哩国人身上得到一些信息。”
“毕竟,我也不能看着自己的老客户被人追杀吧?”
梁进思定之后,便飘然飞下了山顶。
他落回营地之中,骑上一匹快马就朝着远方战场而去。
……
此时。
在这场戈壁滩上的追逐之中。
阿依娜、哈刚和赤鬼力正策马拼命狂奔。
“咻!咻!咻!”
后方不断有冷箭射来。
每当这个时候,赤鬼力就会挥动他的兽纹钢铁臂盾,将这些羽箭给统统挡下。
“阿依娜,这样下去我们逃不掉的!”
“你快走!我跟哈刚留下来抵挡他们!”
赤鬼力不由得焦急叫道。
哈刚也点头应了一声,他显然也是这个打算。
阿依娜回头看了一眼。
她那张小麦色的漂亮脸蛋上,布满了焦虑和凶狠。
只见她抽出蛮腰后的两把弯刀,怒声道:
“逃不掉的!”
“这群黑龙王朝人在戏耍我们,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她的双目愤怒地盯着后方追兵中那名阴鸷的男子。
也只有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大气息,令她感到不敌。
哈刚闻言,急忙劝道:
“可若是你死了,我们如何向你的父亲交代?”
阿依娜扭头怒道:
“莫非你们是懦夫?”
“你们两个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面对我的父亲吗?”
懦夫这个词,在斯哈哩国中可是侮辱性极大的词。
哈刚和赤鬼力听到这话,也感受到了羞辱。
他们为了尊严,当即回道:
“有什么不敢?”
“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当即三人也不再拼命狂奔,而是迅速减速,然后调转马头对准后方的追兵。
很快。
十几名追兵就骑马追了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这些追兵气息不凡,显然都是武者。
其中有两名五品武者。
而领头那名面容阴鸷的男子,更是一名四品武者!
他的肌肤苍白,仿佛被常年不见天日的阴霾所笼罩,毫无血色。两道眉毛如扭曲的黑线,斜插入鬓,眉梢微微上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狠。
“阿依娜,怎么不跑了?”
“你们倒是继续跑啊。”
他伸出手指向阿依娜,戏谑笑道:
他的双手十指修长而干枯,宛如鸡爪。
尤其指甲修剪得极尖,透着一种冷冽的金属光泽,仿佛轻轻一挥,就能划破人的血肉留下一道致命的痕迹。
阿依娜冷声道:
“呼衍磾,我若是死了,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那被称为呼衍磾的男子闻言不屑哼了一声。
他那泛紫色的嘴唇,同时也泛起一丝淫笑:
“阿依娜,我的美人,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我们黑龙王朝可是有着抢婚的风俗。”
“所以我要把你抢回去,作为我的新娘。”
“只要我们两个结婚,你父亲和我父亲,就可以共图大计!”
黑龙王朝的婚姻制度,有着抢婚和聘婚两种。
其中聘婚是向大乾王朝学的,就是青年男女在定亲之前,男方要向女方求亲,如果女方家同意,就可以定亲。
而抢婚则是黑龙王朝的传统风俗,要野蛮得多。
简单来说,抢婚就是男子若是看上了哪个未婚女子,就带人直接将女子强行绑架带回家中结婚。
一旦抢婚成功,就受到律法和道德的保护。
双方的父母,也都会接受这个结果。
阿依娜听到这话,鄙夷道:
“呼衍磾,你真是一个令人恶心的杂碎。”
“我要把你的老二割下来,喂我养的狗!”
呼衍磾听到这话,原本就阴鸷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他也懒得继续废话,抬起手对一众手下说道:
“你们去解决那两个男的。”
“阿依娜这匹烈马,我亲自驯服!”
一帮手下当即纵马就朝着哈刚和赤鬼力冲去。
哈刚和赤鬼力疯狂怒吼着,尝试保护阿依娜。
而呼衍磾则淫邪地盯着阿依娜。
他竖起了自己的食指,狞笑道:
“我的美人,你信不信?”
“我只用一根指头,就能驯服你。”
第三百零五章 侠踪再现
戈壁滩上,狂风呼啸。
呼衍磾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那笑容仿佛是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透着无尽的邪恶与贪婪。
就在这一瞬间。
他身形如鬼魅般猛地一动,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从马背上弹射而起,宽大的黑色衣袍猎猎作响,在狂风中肆意飞舞。
远远望去,恰似一只巨大而丑陋的飞蛾,朝着阿依娜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阿依娜秀眉紧蹙,美目之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双手紧紧握住弯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宛如两道凝固的霜华,散发着戒备的气息。
眨眼间,呼衍磾便如一阵黑风般卷到阿依娜面前。
阿依娜眸光骤冷,娇喝一声,手中弯刀裹挟着凌厉的气势,猛地朝前一劈。
一道月牙般的刀气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犹如一头愤怒的猛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逼呼衍磾。
“哈哈哈哈哈!”
呼衍磾见状,却不闪不避,反而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那笑声在风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打不到我!”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鬼魅般猛地一绕,竟以一种诡异而灵活的姿态,围绕着阿依娜飞速盘旋起来。
只见他身形闪烁,快如闪电,每一次转折都恰到好处,显然其轻功造诣极为了得,令人惊叹不已。
阿依娜一刀劈空,心中暗叫不好,正要迅速做出调整。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呼衍磾已如苍鹰扑兔般,从她的头顶上方疾冲而下。
一只青筋暴起的爪子,如同一把锋利的钢钩,朝着阿依娜的头顶狠狠抓来,嘴里还发出令人作呕的调笑:
“小美人!”
“我来了!”
阿依娜只感觉一股凌厉的劲风如利刃般从头顶迅猛袭来,那劲风刮得她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扎刺。
她心中一惊,不假思索,双手迅速将双刀交叉护在头顶,试图抵挡这致命的一击。
“当!!!”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在空旷的大戈壁上回荡开来。
只见呼衍磾那尖锐的爪子,竟然如穿透薄纸般,将阿依娜两把弯刀的刀身都穿透,溅起一串耀眼的火花。
“小美人!”
“给我下马吧!”
呼衍磾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爪子压着阿依娜的弯刀,猛地向下一压,那股力量仿佛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
阿依娜瞬时只感觉一阵犹如千钧大山般的力道从上方轰然压下。
她咬紧牙关,奋力抵抗,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然而,这力道实在太过强大,不仅压得她双臂酸痛,连她胯下的马匹也不堪重负,前蹄一软。
“扑通!”一声,马匹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四肢尽断。
阿依娜深知此时形势危急,当即顺势就地一滚,试图摆脱呼衍磾的控制,并寻找反击的机会。
可下一秒。
一只冰冷且尖锐的爪子,如毒蛇般迅速探出,精准地抓住了她的脖子。
阿依娜只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脖颈处蔓延开来,那爪子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只要她再稍有动作,便能瞬间刺穿她的喉咙。
呼衍磾那张阴鸷的脸随即出现在阿依娜眼前。
他双眼闪烁着淫邪的光芒,一只手紧紧抓住阿依娜的脖子,另一只手缓缓伸出食指,淫笑着说道:
“我说过的,只需要一根指头,就能驯服你这匹烈马!”
说着,他那只罪恶的手竟然缓缓朝着阿依娜的裙子下伸去。
阿依娜心中又惊又怒,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突然嘴巴一张:
“呸!”
一口带着愤怒的吐沫,如子弹般喷在了呼衍磾的脸上。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呼衍磾又正被色心冲昏了头,以至于一时间竟然没能避开口水,那口吐沫不偏不倚,直直地喷入了他的眼睛中。
“啊!”
呼衍磾惨叫一声,眼睛顿时刺痛难忍,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抓住阿依娜脖子的手,捂住眼睛迅速揉搓。
下一刻,呼衍磾只感觉一阵强烈的危险气息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不好!”
他心中猛地一沉,急忙不顾一切地向后疾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阿依娜已经趁机发难,手中弯刀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呼衍磾的胸口狠狠砍去。
呼衍磾飞速后退只余,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仿佛被一把炽热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垂下头,只见自己胸口的衣襟已被阿依娜的弯刀砍破,布料如蝴蝶般纷飞飘落,就连他的胸膛上也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
也幸亏他退得快,这一刀只造成了皮肉之伤。
若是他退慢一点,恐怕连胸骨都要被劈开,性命堪忧。
“好狠毒的娘们!”
呼衍磾一张阴鸷的脸,因愤怒和疼痛而变得更加扭曲狰狞,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
他充满怨毒地盯着阿依娜,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面上杀机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涌动。
阿依娜手持弯刀,俏脸上满是不屑与傲然,冷声道:
“呼衍磾,你这堂堂四品巅峰的武者,居然还会被我这五品武者所伤。”
“看来,你也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废物而已!”
她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阿依娜这一生,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废物男人!”
呼衍磾被砍伤身躯,又被这一番羞辱刺伤到了心灵,这让他瞬间恼羞成怒,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狂狮。
他之前存心要驯服阿依娜,所以才一直没有下死手。
否则区区一个五品武者,又怎会有机会伤到他?
这一刻,呼衍磾是真的愤怒到极点。
他双眼通红,提着双爪,一步一步地朝着阿依娜缓缓逼近,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尘土飞扬,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在我们黑龙王国,桀骜难驯的烈马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说着,呼衍磾身上的杀意如实质般弥漫开来,他高高举起双爪,朝着阿依娜狠狠扑去,誓要将她置于死地。
突然。
“叮铃铃!”
一阵驼铃声忽然传来。
在这夜间的戈壁滩上,这驼铃声格外突兀。
只见一匹骆驼托着一个人缓缓而来,出现在了附近。
等近了众人也终于看清楚。
那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头发和胡须都很长,看上去一脸倦容,一头曲卷的长发都几乎凝结成块了。
浑身风尘仆仆。
他身穿脏兮兮的狼皮大衣,腰间系刀,手持一杆旗子。
旗子破破烂烂的,上面隐隐可以看到一把尖刀的图案。
这人忽然的出现,仿佛产生了某种奇特的效应。
原本正在激战的双方,竟然不约而同地互相撤离,如临大敌。
哈刚和赤鬼力护在了阿依娜的身边。
呼衍磾的一帮手下也同样迅速脱离战斗,返回到了呼衍磾的身边。
呼衍磾满面诧异,不由得质问手下:
“你们干什么?”
“不就来了一个叫花子吗?有必要这么紧张?”
“真是大惊小怪,去个人摆平他就行了!”
对于出现的这个持旗男子,呼衍磾可是一点都不看在眼里。
因为他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不过区区九品而已。
虽然不知道这名男子出现在此的目的,但九品武者在他眼中,犹如一只蚂蚁一样。
一个指头就可以按死!
可谁知。
手下人却一脸紧张,低声说道:
“呼衍磾,这个人他……”
“他很像是一个人!”
过度的紧张,使得手下人声音都有些止不住地颤抖。
呼衍磾回头就给了手下一巴掌:
“不管他是谁,弄死就是!”
手下挨了一耳光,满面委屈。
但他还是低声道:
“呼衍磾,声音小点,别被他听见了。”
“他很像是传说中的大漠第一游侠——漠刀狂!”
呼衍磾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悚然一惊。
他急忙定神朝着这名犹如乞丐般的男子看去。
越看,越像!
这让呼衍磾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传说中漠刀狂一身武功臻至化境,以至于旁人无法看穿他的真正实力。”
“难怪我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九品武者。”
“该死的,差点被他扮猪吃老虎了!”
面对这漠刀狂,呼衍磾也不由得感到凝重。
他竟看不出对方的深浅。
而对方的大名早就已经传遍整个西漠,自从呼衍磾进入西漠的第一天就听说过他的传奇故事。
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
呼衍磾一时间也不由得猜测起对方出现的目的。
另一边。
哈刚和赤鬼力护在阿依娜的身边,他们不时警惕看向漠刀狂,不时又戒备看向呼衍磾。
“阿依娜,是传说中的大漠第一游侠漠刀狂来了!”
“此人关键时刻出现,恐怕看到这帮黑龙王朝的杂碎以多欺少,所以打算行侠仗义。”
哈刚低声朝着阿依娜说道。
阿依娜闻言,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对于漠刀狂的赫赫威名,她自然是听说过的。
据说前一阵子,无量明王宗曾跟漠刀狂有过点小矛盾,导致无量明王宗发布过对漠刀狂的追踪令。
可最后却不了了之。
众人都纷纷猜测,必然是漠刀狂的强悍实力,令无量明王宗这样的西漠巨头都感觉到恐惧,所以才选择放弃。
如今这样的一个高手出现,那阿依娜一行三人就有了活命的希望!
当即。
阿依娜急忙冲着漠刀狂行礼道:
“漠刀狂前辈!还请救救我们!”
“这群黑龙王国的畜生,想要杀了我们,还想要抢夺我去给他们做老婆!”
“您若是愿意出手,我父亲必有厚报!”
阿依娜这一开口。
呼衍磾那边就坐不住了。
他们今晚原本能够稳赢的,可谁知冒出一个漠刀狂插了一手。
若非迫不得已,呼衍磾也不想同这大名鼎鼎的大游侠为敌。
于是。
呼衍磾也昂声开口:
“漠刀狂,我呼衍磾一向敬仰你的大名!”
“我甚至可以将你引荐给黑龙王朝的屠邪王,从此之后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若是你生性自由不愿为官,我也可以奉上黄金千两。”
“只请你不要插手我们和这群斯哈哩国人的私事!”
双方,都像漠刀狂抛出了橄榄枝。
就看他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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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孟孟孟星魂!
在这片静谧又透着几分肃杀的戈壁滩上。
呼衍磾与阿依娜两方人马,皆神色凝重,眼神中隐隐带着紧张,死死地盯着漠刀狂。
谁都不敢轻易迈出试探的一步。
毕竟这漠刀狂的威名远扬,传说中他武功高得可怕。
万一这传言不虚,贸然试探,无疑等同于公然挑衅。
到那时,必然会引发一场大祸,谁都难以承受其后果。
对面。
谁也不知,漠刀狂此刻正满心的不知所措。
“这……”
他实在没料到,在这月黑风高的大半夜,竟会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撞见有人厮杀。
自从逃离定风城,漠刀狂便如同惊弓之鸟,时刻担心无量明王宗的追杀,整日东躲西藏,四处逃窜。
为求安全,他远离人群聚居之地,独自隐匿在大漠与戈壁滩的深处,过着仿若野人般的生活。
饥饿如影随形,干渴似火灼喉,劳累更是如重山般压在他身上。
就在他觉得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幸运的是,在这茫茫戈壁上,他发现了一些行人遗弃的物资。
于是,他顺着这些物资的踪迹,一路走,一路捡,好不容易从其中寻得一些残羹剩饭来勉强果腹。
只是,他浑然不知,这些残羹剩饭皆是那些前往藏风谷的寻宝者所丢弃的。
而他正沿着的这条路,最终会通向藏风谷。
尤其在今夜,饥饿如恶魔般啃噬着他的理智,饿得他脑袋发昏,整个人骑在骆驼上都迷迷糊糊的。
直到一头闯入两帮人的厮杀战场,他才如遭雷击般惊醒过来。
可此刻,漠刀狂只觉自己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困境。
好在他那响当当的名声,暂时震慑住了这两拨人。
漠刀狂嘴唇微微颤抖,试图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当他感受到对面两帮人身上那强悍且令人胆寒的气势,只觉心神猛地一颤。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如此窘迫的处境,让漠刀狂心中慌乱如麻,满心恐惧。
生怕这两帮人中随便哪一帮突然出手,便要了他的性命。
而他久久不开口,也让呼衍磾和阿依娜这两拨人心中疑云密布。
他们绞尽脑汁,却根本捉摸不透这漠刀狂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呼衍磾显然不想就这样僵持下去,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说道:
“若是大游侠前辈不表态,那我便当作您默认了。”
“等我解决了这帮斯哈哩国人,必定好好答谢前辈。”
呼衍磾已然准备有所行动。
他打量了漠刀狂许久,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个所谓的漠刀狂,实在缺乏那种传说中高手应有的风范。
尤其是漠刀狂那一脸的饥色与疲惫,浑身又脏又臭,怎么看都不像是名震江湖的绝世高手。
而阿依娜这帮人,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其留在这片戈壁滩上。
否则,他实在无法向屠邪王交代。
权衡之下,呼衍磾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听到呼衍磾打算动手,阿依娜三人顿时咬紧牙关,眼中闪过决然之色,准备拼死一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清朗的声音陡然响起:
“我说,你这个家伙是命中犯我吗?”
“怎么连在这片荒凉戈壁上,我居然都能遇见你?”
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所有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谁都没料到,当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漠刀狂身上时,竟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
众人纷纷惊愕地扭头看去,只见在明月的清辉之下,不远处出现一名骑手。
这名骑手长相平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以至于阿依娜三人在乍看之下,一时间竟没能想起这人是谁。
而此人,正是梁进。
他这话,显然是对着漠刀狂说的。
此时,漠刀狂也瞧见了梁进。
刹那间,漠刀狂面色骤变,如同见了鬼魅一般,嘴唇剧烈颤抖:
“孟……孟……孟……”
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孟……星魂!!!”
他终于认出了梁进。
当初在秦府的那一夜,对漠刀狂而言,宛如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刺骨的恐惧,那满地流淌的鲜血,那堆积如山的死尸,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毕生难忘。
而今日,他竟又一次见到了当初那场噩梦的始作俑者——梁进!
想当初,他曾屈辱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与这个可怕的杀人狂魔碰面。
可谁能想到,在这夜深人静的戈壁滩上,竟又与这个恶魔狭路相逢。
此时此刻,漠刀狂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浑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过度的惊恐,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发软,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噗通!”
漠刀狂整个人竟直接吓得从骆驼上跌落下来。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跑,可双腿软得如同面条一般,根本使不上劲,连站都站不起来。
“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呼衍磾和阿依娜两帮人皆是一头雾水。
他们的目光在漠刀狂与梁进之间来回游移。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素有大漠第一游侠之称的漠刀狂,会对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男子如此惧怕。
甚至恐惧到直接从骆驼上坠下。
“我记起你了!”
阿依娜盯着梁进,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恍然,脑海中的记忆终于被唤醒:
“青衣楼的孟星魂!”
哈刚和赤鬼力听闻,也不禁陡然一惊,瞬间想起了梁进。
只听阿依娜紧接着急切地叫道:
“孟星魂,帮忙我们!”
“只要帮我们活下来,这些金子全都是你的!”
说着,她急忙从倒地的马匹上取出两袋金子,高高举起。
呼衍磾见状,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暗自思忖:
“这漠刀狂,莫非是假的?”
“若是真的大游侠漠刀狂,怎么可能连骆驼都骑不稳,还摔得如此狼狈?”
在这一刻,呼衍磾对漠刀狂的身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毕竟在他看来,若是真正的高手,即便摔下马,也绝对能够稳稳地稳住身形。
“不管了!”
呼衍磾咬咬牙,心中一横:
“先杀了阿依娜这帮人再说!”
随即,他一声令下:
“都给我上!”
他的那些手下人虽心中畏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着阿依娜一帮人冲杀而去。
此刻的呼衍磾,已然顾不上什么漠刀狂和孟星魂,一门心思只想先解决掉阿依娜,再处理其他的事情。
然而,他刚准备有所动作,却陡然间感觉到一股阴森刺骨的寒意。
那寒意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瞬间锁定了他。
那股杀气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让呼衍磾瞬时大惊失色。
他急忙停下脚步,惊愕地扭过头,看向梁进。
“这么重的杀气……”
呼衍磾心中骇然,暗自思忖:
“这小子,究竟杀过多少人?!”
呼衍磾自幼便在杀戮中长大。
他父亲为了磨炼他的胆量与血性,在他年仅七岁的时候,便安排他亲手杀死奴隶。
时至今日,死在他手上的人少说也有三四百。
可即便如此,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梁进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远比他浓郁得多!
这意味着梁进所杀之人,定然远远超过他。
呼衍磾忍不住凝神,沉声问道:
“足下何人?”
“还请莫要干涉我黑龙王朝办事!”
梁进依旧稳稳地骑在马上。
他背后的月亮高悬于夜穹,又大又圆,明亮的月光洒下,将他的身影在地上拖得老长。
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手中的马鞭指向呼衍磾:
“你,叫什么名字?”
呼衍磾听闻,只当梁进是想确认他的身份。
于是他昂首挺胸,高声回答道:
“我乃黑龙王朝右大且渠次子,呼衍氏族的子孙,呼衍磾!”
梁进骑在马背上,手中的马鞭又缓缓指向了那群正在围攻阿依娜的人,问道:
“你的这帮手下,又叫什么?”
呼衍磾闻言,眉头再次皱起。
他心中满是不耐烦,质问道:
“足下究竟想要干什么?”
梁进面色一沉,冷冷地说道:
“回答我!”
呼衍磾虽然心中恼怒,但当他感受到梁进身上那骇人的杀气后,也深知对方绝非善茬。
尽管对方气息只是五品,但仅凭这股杀气,便足以证明对方绝对是五品之中的顶尖高手。
再加上还有一个身份存疑的大游侠在场。
呼衍磾权衡利弊,只能暂时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开始将手下人的出身和名字一一告知梁进。
他满心希望,梁进在确定好他们的身份之后,能够知难而退。
可谁能想到。
梁进在得到所有人名之后,漠然开口:
“好了。”
“现在,你们可以去死了。”
他骑在马上,冷冷看着众人。
这话,终于彻底惹毛了呼衍磾。
他的心态瞬间爆炸,甚至怒极反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老子忍你半天,你真当老子好脾气?”
“在老子面前装高手?装尼玛呢!”
“老子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猛!”
当即,呼衍磾眼中迸发杀意,整个人也在对犹如一只大飞蛾般朝着梁进飞去。
他虽然飞得并不快,但是他的身形却十分诡异,轻飘飘在半空之中仿佛根本不受力一样。
转眼间,呼衍磾就已经飞到了梁进的面前。
可梁进却依然骑在马上,平静地看着呼衍磾。
“嗯?”
呼衍磾眉头一皱,这小子一点都不反抗的吗?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毕竟他的修为可是比对方高处整整一个大境界,依靠绝对的内力就能碾压对方!
当即。
呼衍磾伸出利爪,猛地朝着梁进当头抓下。
“呼!”
他的利爪转瞬即至,眼看就要将梁进的脑袋给撕碎。
这一刻。
梁进终于出拳了。
他抬起右拳,一拳就朝着呼衍磾轰来。
这一拳看上去很慢,呼衍磾还真要把这拳不当回事的时候。
下一瞬,这一拳居然似乎瞬间移动了过来一样,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呼衍磾的身上。
“嘭!!!”
呼衍磾甚至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整个人就被轰得倒飞出去。
第三百零七章 还以为多厉害
“嘭!!!”
一声巨响,仿佛大地都为之震颤。
呼衍磾的身躯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狠狠砸在地面,瞬间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
碎石飞溅,尘土冲天而起。
呼衍磾狼狈地从大坑中一跃而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死死地盯着梁进,声音因过度惊讶而微微颤抖:
“你小子实力,绝对不止——”
话未说完,他脸色陡然一变,一口鲜血如箭般从口中喷射而出。
“噗!”
这口鲜血中,竟夹杂着一些细碎的、粉红色的内脏碎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这一看,顿时双目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惊恐。
只见他的胸膛,已然被梁进一拳打得深深凹陷进去,肋骨仿佛脆弱的树枝,扭曲变形。
这伤势之重,让呼衍磾满心骇然。
梁进这一拳的威力,着实令他震撼不已。
然而,真正让呼衍磾毛骨悚然、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拳蕴含的玄妙。
他甚至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护体真气何时被破,之前还以为仅仅是被这一拳的蛮劲击飞。
可当他察觉到异样时,才惊觉梁进这一拳的穿透力竟恐怖到如此地步,在他护体真气完好无损的情况下,直接将他轰成重伤。
如此诡异的拳法,呼衍磾别说见识过,简直是闻所未闻。
或许,这已不能单纯用拳法精妙来形容。
而是一种更高深的运用技巧……不!这绝非普通的技巧,而是一种特殊的、让呼衍磾根本无法理解的境界!
“呼衍磾!”
那群手下见状,顿时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围攻阿依娜三人,纷纷朝着呼衍磾的方向狂奔而去,迅速将他牢牢护在中间。
“呼衍磾,你先走!”
“你是贵族,不能折损在这里。”
“让我们来拖住他!”
这些手下倒也忠心耿耿,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为呼衍磾赴死。
阿依娜三人也不禁惊讶地望了过来。
刚刚他们全身心投入战斗,压根没留意到梁进和呼衍磾之间的交锋。
此刻,他们满脸困惑,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呼衍磾为何就已身受重伤?
梁进却依旧稳稳地坐在马上,神色漠然,冷冷地注视着这群人。
漠刀狂瘫坐在地上,身躯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就是这副表情!
当年那个在秦府大开杀戒、屠尽满门的杀人恶魔,当时就是这般冷酷漠然的表情!
“你们全都要死!”
漠刀狂惊恐地尖叫起来,他深知这副表情意味着什么:
“没有一个人逃得掉!”
“所有人都要死!”
他一边叫嚷着,一边拼命地朝着后方挪动身躯,似乎想要用尽全身力气,远离这个如恶魔般的梁进。
阿依娜等人疑惑地瞥了一眼漠刀狂,完全不明白这个向来以潇洒不羁著称的大游侠,此刻为何如此失态。
呼衍磾面色阴沉如水,缓缓说道:
“他说的对。”
“若是不击败眼前这个家伙,我们谁都走不了!”
在亲身领教过梁进铁拳的威力后,呼衍磾终于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心中明白,眼前的梁进,绝对是一个可怕到极点的对手!
当即,呼衍磾神色一狠,突然从怀中掏出几个精致的瓷瓶。
他手忙脚乱地将瓷瓶里的药物一股脑儿疯狂倒入口中。
手下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劝阻道:
“呼衍磾,你服用这提功露宿丸会严重损害你的身体经脉,彻底阻断你未来的武道之路啊!”
提功宿露丸,乃是黑龙王朝一种极其珍贵的秘药。
服用之后,能在短时间内透支身体潜能,不仅能稳住伤势保证不死,还能让功力和身体强度得到显著提升。
然而,其副作用也极为可怕,一旦药效过后,人会瞬间变得虚弱不堪,伤势急剧加重,甚至浑身经脉都会遭受不可逆的摧毁,导致未来修为境界再无提升的可能。
严重的话,修为境界还会一落千丈!
正因如此,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绝境,谁都不愿轻易服用这等秘药。
呼衍磾却面色决然,沉声道:
“不依靠秘药,今天谁都活不了,哪里还顾得上未来?”
梁进一直静静地坐在马背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既不阻拦,也不催促。
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检验一下自己的破晓拳意。
此时,只见呼衍磾浑身气息陡然暴涨,显然是秘药的药效开始发作了。
他原本阴鸷苍白的脸庞,此刻泛起了诡异的红润,仿佛被一层血色的迷雾所笼罩。
他浑身大汗淋漓,体温急剧升高,背上的衣服都被热气蒸腾得冒出缕缕水蒸气。
呼衍磾双目怨毒地盯着梁进,咬牙切齿地吼道:
“小子,现在到你去死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电,再次朝着梁进迅猛冲去。
此刻的他,身形灵动得如同鬼魅,完全没有了刚才重伤之下的狼狈模样。
待他如一只疯狂的大飞蛾般冲到梁进面前时,却见梁进依旧稳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
这熟悉的一幕,让呼衍磾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忐忑。
他心一横,身形猛地一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绕到了梁进的背后。
然而,梁进却依旧连头都未回,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威胁。
这让呼衍磾心中的迟疑愈发浓重。
呼衍磾一咬牙,整个人猛地拔地而起,迅速提升至梁进的上方。
“破顶鬼爪!”
这一招,正是呼衍磾的拿手绝技。
与之前对付阿依娜时相比,此刻的呼衍磾已动了杀心,功力更是毫无保留地全力爆发。
他伸出如鹰爪般锐利的双手,在空中快速旋转,如同一对锋利的镰刀,朝着梁进的天灵盖狠狠抓下。
随着他这一动,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隐隐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狼嚎之声。
数条若隐若现的鬼影,在他周身缓缓浮现,仿佛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恶鬼。
一瞬间,呼衍磾仿佛整个人都隐没在了这些鬼影之中,踪迹难寻。
这正是此招的精妙之处,呼衍磾的身形在迅速变幻方位,让人虚实难测。
敌人若是没能分辨出他的本体和虚影,一旦错误攻击在了虚影上,必将空门大开,遭受他的致命袭杀。
“终于有点意思了。”
梁进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冷漠:
“你的身形确实很难捕捉,虚实难测。”
“但我为何要避开你的虚影,精准攻击你的本体?”
“我不如,一同打!”
说到最后一句,梁进猛地抬起头来,双目之中爆发出一股奇特而强大的气势。
那气势,宛如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带着驱散一切黑暗、净化一切邪祟的力量。
紧接着,他的拳头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轰然轰出。
这一拳,竟寂静无声,没有丝毫风声。
却在瞬间爆发出一股浩瀚无垠的力量,以着不可阻挡之势,将呼衍磾所产生的所有鬼影尽数笼罩其中。
一阵尖锐刺耳的鬼叫骤然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号。
只见在梁进恐怖的拳风之中,那一条条鬼影如冰雪般迅速消散,最终露出了呼衍磾惊恐万分的真容。
此刻的呼衍磾,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他只感觉自己在这一刻,真的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飞蛾,直面着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拳头。
那种弱小、无助的感觉,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灵之上。
这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压制,犹如黑暗中的邪祟,天生便对破晓的阳光充满了恐惧。
这是一种被完全克制的无力感。
梁进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契合了某种天地至理,蛮横且粗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呼衍磾的利爪率先迎向了梁进的拳劲。
“咔擦!咔擦!”
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原本锋利无比的利爪,竟如脆弱的树枝般寸寸断裂。
而那快如利箭的拳劲,在轰碎他的利爪之后,去势未减,重重地轰击在了他的胸膛上。
“嘭!!!”
一声沉闷而巨响,仿佛是死神的宣判。
呼衍磾那原本就已塌陷的胸膛,在这一瞬间,直接被轰穿。
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如喷泉般从他的后背狂喷而出。
他的尸体如同一袋破布,被这股强大的力量轰得飘飘摇摇,最终无力地落在了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每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怔怔地盯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做出反应,呆若木鸡。
堂堂一名四品巅峰的武者,在江湖中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竟然……仅仅两拳,就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打死了?!
这一幕,如同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超出了众人的认知范畴,令他们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然而,在这片惊愕的氛围中,唯有漠刀狂显得与众不同。
在他眼中,这一切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他曾亲身经历过梁进那令人胆寒的恐怖手段,见识过梁进在杀戮时的冷酷无情。
所以,面对梁进如此轻易地击毙呼衍磾,漠刀狂虽依旧恐惧,但更多了几分习以为常的无奈。
梁进微微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不屑,轻声说道:
“还以为多厉害。”
“原来,也不过如此。”
对于自己破晓拳意所带来的威力加持,梁进感到十分满意。
从理论上来说,破晓拳意大致只是增加了三成的攻击力,可在实际运用过程中,效果却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期。
这破晓拳意似乎并不仅仅局限于威力上的增幅,更仿佛蕴含着一种精神方面的力量,能够对敌人的心神产生一定程度的压制。
让敌人在面对他的拳时,不由自主地心生怯意,从而削弱敌人的战意。
此时,梁进那冷漠如冰的视线,缓缓转移到了呼衍磾的那群手下身上。
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与决然:
“到你们了。”
话音刚落,梁进胯下的马匹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随后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那群黑龙王国的人冲了过去。
几个眨眼之间。
只听得一阵惨叫连连,伴随着骨骼碎裂和皮肉撕裂的声音。
只见那群黑龙王国的人便如秋风扫落叶般,纷纷倒下,死了一地。
他们的身体,连同胯下的战马,都在梁进那恐怖的攻击下,纷纷破碎,肢体横飞,鲜血溅满了大地,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能保存下来。
这样血腥骇人的场面,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修罗图,让原本就处于呆滞状态的阿依娜三人,愈发呆若木鸡。
他们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仿佛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而原本就满心恐惧的漠刀狂,此刻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如筛糠般剧烈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恐惧彻底吞噬。
梁进径直骑马来到了阿依娜三人面前。
看到梁进靠近,三人下意识地全身紧绷,摆出戒备的姿态。
他们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畏惧,仿佛梁进是一头随时会扑上来将他们撕成碎片的猛兽,唯恐梁进也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给轰碎。
“不妨来我的营地里谈谈。”
梁进对着三人平静地说道,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随后,他的视线又缓缓转向漠刀狂,淡淡地说道:
“你也可以来。”
第三百零八章 真正的阴谋
营地内。
在宽阔的帐篷中,奴隶们端来了美酒和吃食。
漠刀狂犹如饿死鬼投胎一样,看到那些食物和酒水就扑了上去狼吞虎咽,仿佛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事情都不管不顾,满心只想满足自己的饥渴之欲。
梁进坐在主座,阿依娜、哈刚和赤鬼力则坐在一旁。
“孟老板,我们需要雇佣你。”
高大魁梧赤鬼力站了起来,昂声开口:
“不管花多少金子,我们都给得起!”
他的声音犹如洪钟,格外震耳。
梁进笑笑,自顾喝了一口葡萄酒。
他没有任何回答。
阿依娜踢了赤鬼力一脚:
“滚开!”
赤鬼力闻言,只能急忙退朝一旁。
如今阿依娜才是头。
而现在也不是在定风城的青衣楼里,怎么也轮不到赤鬼力这样一个护卫来谈。
再加上梁进今夜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这样的高手岂是一句简单的雇佣就能够雇佣到的?
当即阿依娜说道:
“孟老板出手救了我们。”
“这个恩情,我们记在心里。”
梁进无奈,微微摇头。
谁要你记在心里了?
就不能实际拿出来报答吗?
阿依娜也知晓梁进不满意,只能无奈道:
“我们这次出来并没有带什么珍宝,就这两袋金子你也看不上。”
“但你要相信我们,我阿依娜说话从来算数!”
说到这里,阿依娜一脚将身前的桌案蹬开。
随后她拉下自己的衣襟,一条光洁的胳膊从领口伸了出来,手按在了她的膝盖上。
她的另一只手伸向背后,抽出背上的弯刀。
只见她用弯刀在她饱满圆润的肩头上用力一割。
一道深深刀伤,立刻出现在了肩头上。
鲜血从伤口涌出,顺着她那小麦色的细腻肌肤流淌下来。
可阿依娜却眉头都步骤一下。
在身上留疤,这是斯哈哩国人郑重发誓的方式。
只要这道伤疤还留在自己身上,那么这个誓言就永远有效。
梁进终于放下酒杯,开口问道:
“阿依娜姑娘,我可以问问,你们千里迢迢从斯哈哩国跑来这藏风谷,难道是为了这里的宝藏吗?”
听到这话,阿依娜哈哈大笑起来。
赤鬼力和哈刚也在发笑。
末了,阿依娜才开口说道:
“我阿依娜从来不缺金子,没必要跑这么远来找金子。”
“我也不骗你,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看看黑龙王国的那帮人想要干什么?”
梁进闻言眉头一皱。
又是黑龙王国。
当初苍都就说过,他此行最大的敌人就是黑龙王国的屠邪王。
从皇宫内被盗走的西漠兵部布防图和其中的藏宝图,也都是要送到黑龙王国。
难道说,这一切幕后的主使都是黑龙王国?
果然。
只听阿依娜说道:
“那黑龙王国的屠邪王派人从大乾盗走藏宝图,然后用来在西漠宣扬宝藏的事情,从而把所有人都吸引到这藏风谷。”
“甚至屠邪王还对西漠三大势力的首脑许下承诺,谁能得到宝藏,就全力支持谁在西漠建国。”
梁进听到这话,身子不由得坐直起来。
建国?!!!
一瞬间,他不由得明白过来。
难怪三大势力的首脑都齐聚这藏风谷。
原来他们并不是仅仅为了宝藏,而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若是能够成为西漠之主,那无疑比当一个武林门派的掌门爽多了。
西漠三大势力,恐怕也都有野望。
大雪山派同大乾世代交好;星魔海同黑龙王朝亲近;无量明王宗曾是古象王国的国教,在西漠本地得到最多的拥护和支持。
三方互相制衡。
可若是黑龙王国插手进来,那么这种平衡无疑将会被打破。
那缉事厂的苍都来的目的,恐怕也都阿依娜的目的大同小异。
阿依娜继续说道:
“我们斯哈哩国才不信黑龙王国的鬼话!”
“黑龙王国一直想要染指西漠,但是却又不敢出兵来占,就是因为畏惧我们斯哈哩国和大乾王国。”
“一旦黑龙王国敢进军西漠,斯哈哩国和大乾王国必然也会出兵狙击。”
“但要是黑龙王国能够扶持西漠的本土势力自己建国,然后黑龙王国在背后控制这个西漠国家,那么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到时候要不了十几年,西漠也会成为黑龙王国的疆土。”
“但我们斯哈哩国,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梁进听完,不由得暗暗感叹。
不同层次的人,所看到的果然不一样。
绝大多数武者所看到的,都只是能够一夜暴富的宝藏。
而对于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所看到的,则是更大的利益。
得到宝藏,有了钱。
得到强国支持,也就有了势。
二者一结合,还真的有建国的希望。
“阿依娜姑娘,请问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梁进询问道。
这阿依娜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品武者,除了天赋过人之外必然还得到大量资源加持。
尤其她出手阔绰,金子一袋一袋地随身携带。
之前初见之时,她身边还有哈刚、赤鬼力和阿斯兰三名五品武者随行护卫。
这种仗势即便在大乾境内也都只有身份不一般的人才有资格配备。
之前梁进一直没问过这个问题。
就是因为他觉得阿依娜和自己关系不大,也懒得询问。
但是如今两人同处藏风谷,也只有了解清楚了才有可能应对这里的变故。
“阿依娜,不要告诉他!”
“这个人来历神秘不能信任,小心被他出卖。”
哈刚忍不住开口。
他已经看出,阿依娜对于这个梁进已经越发信任。
这让他暗暗着急。
梁进是干什么的?他是做收钱杀人的买卖的。
在哈刚的印象中,这种人一般只认钱不认人。
阿依娜却说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要是会出卖我们,刚才就不会救我们了。”
说到这里,阿依娜将血已经止住的手臂从衣襟缩回,从袖子里伸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说道:
“我是斯哈哩国执政官元老兼迂尼州州长别克托别之女!”
“我是阿别那家族的后裔,身上流淌着贵族血脉,狮子是我们家族的祖先和图腾。”
梁进对于斯哈哩国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这阿依娜的家族到底有多厉害。
但是他却知晓,斯哈哩国之中州长相当于大乾王朝的一个封疆大吏,或者可以说是一方诸侯,掌握自己领地内生杀大权,权势极大。
也难怪这阿依娜身边能有这么多高手护卫。
同时也难怪那呼衍磾,想要抢这阿依娜当老婆。
“这么说来,阿依娜小姐是打算替斯哈哩国来阻止黑龙王国的阴谋了?”
梁进再度问道。
阿依娜无奈摇摇头:
“这一次屠邪王派了很多高手前来,之前你所杀的呼衍磾还不是最厉害的一个。”
“我们只是来打探情况,没有能力阻止。”
“除非……”
说到这里,阿依娜盯着梁进:
“你愿意帮助我们!”
梁进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他并不介意帮哪一方。
他只在乎如何让自己利益最大。
他之前愿意帮大乾的缉事厂,帮大雪山派,可结果分道扬镳了。
而梁进同黑龙王国早就有仇,当初黑龙王国的人试图毒杀苍都,连带着对梁进也一同下毒。
要不是梁进百毒不侵早就挂了。
如今他又杀了黑龙王国的人,这一方也帮不了。
无量明王宗和星魔海他都不熟,想帮也没有门路。
倒是他同这斯哈哩国有点关系。
看起来,帮助斯哈哩国这一方最有益。
可偏偏斯哈哩国这帮人,又是最弱的一帮人。
几个五品武者,能够成什么事?
但也正是他们弱,梁进才有机会帮忙。
这种说法虽然可笑。
但是看看大雪山派和缉事厂苍都的态度就知道,他们自己足够强大,梁进即便想要帮他们,他们却也还瞧不上。
帮助斯哈哩国虽然没问题。
但问题是,斯哈哩国能够给他带来什么?
此时。
阿依娜继续说道:
“你若是能够帮助我们成功挫败黑龙王国的阴谋,再加上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我可以保证以后若是斯哈哩国吞并西漠,你将能成为这里的州长。”
“即便斯哈哩国没能吞下西漠,你也将能够得到斯哈哩国的支持,可以助你称霸西漠,甚至在西漠建国。”
梁进闻言笑了笑。
他可不信阿依娜能够给出这么大的承诺。
西漠这片地,可是大乾国、黑龙国和斯哈哩国三方大势力的角逐之地。
三方大势力都在这里寻找各自的代理人。
大乾的代理人恐怕就是大雪山派,所以苍都才会同白秋影混在一起。
黑龙国大概率是关系比较好的星魔海。
而斯哈哩国显然也在寻找代理人,但恐怕无量明王宗才是最合适的对象。
此地情况复杂,其实单单依靠一个小姑娘的嘴就能决定的。
梁进现在的青衣楼势力弱小,还不够格成为斯哈哩国的代理人。
于是梁进说道:
“阿依娜小姐,或许你该去同无量明王宗的法王谈一谈?”
阿依娜闻言摇摇头:
“无量明王宗如今忙于内斗,甚至可能会产生分裂。”
“无论是我们斯哈哩国,还是大乾国、黑龙国,也都在等着他们内斗决出胜负,产生新的法王了再行拉拢。”
梁进听到这话微微意外。
他还真不知道无量明王宗在内斗的消息。
正当梁进准备开口的时候。
忽然!
只听得帐篷外响起了一阵喧闹。
伴随而来的,还有打斗声。
这让梁进皱起眉头,他挥挥手招来一名奴隶问道:
“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这名奴隶刚要转身离开。
却见一名独眼汉子走了进来,正是云龙。
而云龙手一扬,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扔在了梁进脚边。
“孟先生,有人夜闯我们的营地,被我给抓住了。”
“这个人如何处置,还请你定夺。”
云龙昂声说道。
梁进一看,不由得大感意外。
怎么是这家伙?!
第三百零九章 你女婿被我杀了
只见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的,是一名少女。
少女身姿曼妙,恰似春日微风中轻轻摇曳的细柳,透着一种别样的婀娜。
她的脸庞仿若三月初绽的桃花,粉嫩娇艳,泛着盈盈的光泽,仿佛能掐出水来。
只是那眉眼间,总带着几分睡眼惺忪的慵懒,仿佛这已然成为她独有的气质烙印。
即便此刻被缚于地,也不见丝毫紧张惧怕,反倒顺势躺好,似是打算就此好好休憩一番。
这少女武功倒是不弱,已然达到了六品境界。
“是她……”
梁进一眼便认出了这名少女。
她正是星魔海的弟子,米浅梦。
当初在流沙城中,梁进曾与米浅梦及另一名男弟子携手共赴任务。
犹记得米浅梦绘制的那幅迷魂图,神奥绝伦,令梁进大开眼界。
“云龙,带我的这几位客人下去安置,安排上好的住所与食物。”
梁进对云龙吩咐道。
阿依娜等人深知梁进有事要处理,便顺从地跟着云龙一同离去。
那漠刀狂酒足饭饱后,不敢在梁进身边多做停留,也匆匆随着云龙出了帐篷。
此时,梁进才踱步至米浅梦跟前。
米浅梦懒洋洋地睁开双眼,瞥了他一眼,悠悠叹道:
“人生如戏,躺平任嘲;人生如歌,破音也嚎;人生如舞,踩脚乱跳。”
说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又道:
“你可别打我,我可是星魔海的弟子。”
“我此番来绝非干坏事,让我躲一晚上,明儿一早我便自行离去。”
显然,米浅梦并未认出梁进。
毕竟当时执行任务,三人皆戴着面具,尤其是梁进,自始至终都未摘下过。
而梁进却拥有透视眼,故而能轻易看清米浅梦的真容。
梁进微微蹲下身子,伸手将米浅梦身上的绳索解开,开口问道:
“放心,不打你的。”
“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说着,还贴心地为米浅梦倒了一杯葡萄酒。
念及当初三人合作颇为愉快,梁进确实没打算为难她。
米浅梦没想到梁进这么好说话。
这让她有些诧异,目光在梁进身上打量一番,问道:
“你认识我?”
梁进笑而不答。
米浅梦虽满心狐疑,但也没客气,径直走到椅子旁坐下。
她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瓜子,抓了一把递向梁进,问道:
“吃吗?”
梁进微笑着摇摇头。
米浅梦见状,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娓娓道来:
“跟你说啊,我是被家里人逼婚,实在没办法才逃出来的。”
“这方圆好几里内,就你这儿偏僻,我就想着来躲躲风头。”
“对了,你成亲了没?”
她倒是一个自来熟的脾气,跟谁都能很快聊起来。
梁进依旧摇头。
米浅梦兴致勃勃,继续追问:
“那你想成亲吗?”
梁进再度摇头。
米浅梦一听,兴奋地一拍大腿,仿佛找到了知音。
她甚至端起酒杯,朝着梁进遥遥敬了一口葡萄酒,而后感慨道:
“你懂我!你说,这结婚有啥意思?”
“嫁人后,就得整日伺候公婆,生儿育女,想想就累得慌。”
“像我,只要不结婚,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歇着就歇着。”
“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清楚我这人懒,既然是个懒姑娘,就别去祸害人家了。”
“免得被娶进门后,彼此嫌弃,你说对吧?”
梁进听后,不仅笑道:
“你的想法倒是挺超前的。”
米浅梦闻言,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她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又向梁进敬了一口酒。
梁进见状,起身说道:
“我去给你安排个帐篷,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米浅梦好奇问道:
“你还要去找那个阿依娜啊?”
“行啊!你这家伙,不成亲却整天招惹勾搭美人,够潇洒呀!”
原本正要离开的梁进,听到这话,不禁停下脚步。
他好奇问道:
“你认识阿依娜?”
米浅梦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点头:
“不就是斯哈哩国那个大奸臣的女儿嘛!”
“但凡常去斯哈哩国的人,都认识她。”
梁进闻言,颇感意外:
“大奸臣?”
米浅梦重重地点点头:
“嗯!你竟然不知道?”
“她爹叫别克托别,可是斯哈哩国最大的诸侯。”
“这家伙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常年把持朝政,连斯哈哩国年仅八岁的小国王和太后都非常怕他。”
“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这不是大奸臣是什么?”
梁进听到这儿,心中恍然。
难怪阿依娜口气那般大,原来是因为她爹是位权重一时的权臣。
如此一来,梁进不禁有些心动。
倘若阿依娜真能代表她爹,那便等同于能代表整个斯哈哩国。
届时,阿依娜给出的条件说不定真能兑现。
就在此时。
只听得一个声音如炸雷般在营地炸响:
“里面的人听好了!”
“把我星魔海的弟子毫发无损地送出来!”
“否则,我定要踏平此地!”
这声音内力雄浑,响彻整个营地,显然说话之人内功极为深厚。
且听声音,似乎是一名女子。
米浅梦听到这话,无奈地将手中瓜子壳一扔,叹道:
“完了,还是被家里人发现了。”
“看来我只能回去了,再不走,怕是要拖累你们了。”
说着,她意兴阑珊地站起身,冲梁进说道:
“你这人还挺不错的。”
“以后在江湖上要是有事,报我米浅梦的名字,管用!”
梁进身为主人也该送客,他便陪着她往外走。
二人来到营地外。
只见黑夜之中,一名黑袍女子静静伫立。
女子看上去年近四十,面庞白皙得近乎苍白,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身着一袭黑色长袍,宛如泼墨,边缘绣着的殷红符文,恰似凝血,在微光中诡谲闪烁,仿若以鲜血书写的禁忌咒文,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腰间束着一条镶嵌骷髅头的乌金腰带,骷髅空洞的眼眶里,幽绿光芒若隐若现,仿佛在窥探着世间生灵的魂魄。
整个人恰似一朵在暗夜中摇曳的曼陀罗。
负责营地守卫工作的云龙早已如临大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名女子的可怖之处。
尤其是那股邪恶的气势,令仅有五品境界的他,从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恐惧。
尽管女子孤身一人,可云龙竟连动手的勇气都难以升起。
直至梁进出现,云龙才如释重负,缓缓退到梁进身旁。
梁进将米浅梦送至营地门口,米浅梦便独自走出营地。
看到米浅梦安然无恙,黑袍女子面上的寒意稍稍消散了几分。
而米浅梦在面对这名黑袍女子时,垂头丧气,宛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娘……”
她低声唤道。
黑袍女子嗔怒道:
“让你嫁人,你就到处乱跑,真是平时把你给惯坏了!”
“那呼衍磾有什么不好?年轻英俊,并且有权有势。”
“你嫁给他,日后便是黑龙王国的贵族夫人!”
“我们星魔海与黑龙王国贵族向来有联姻的习俗,根本不会委屈了你。”
米浅梦嘟着嘴,一声不吭,却满脸写着叛逆。
梁进听到这儿,不禁耸耸肩。
原来这黑袍女人是在逼米浅梦去联姻。
这种狗血之事,他自然懒得理会。
当即,他冲着云龙挥挥手,说道:
“我们回去睡觉。”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此时。
那黑袍女子目光扫向梁进,眼神中透着几分冰冷。
似乎是不满梁进未向她行礼,没有给予强者应有的尊重;又似乎是恼恨梁进给米浅梦提供了容身之处。
只听黑袍女子冷冷开口警告道:
“以后你们谁要是再敢收留我女儿,任由她这般胡闹,别怪我下手无情。”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届时我定要血洗此地!”
黑袍女人说到最后,周身阴冷的杀意陡然释放,令人胆寒。
仿佛因为一点小事而杀人,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
梁进脚步一顿,眉头紧紧皱起。
这叫什么事儿?
自己管教不好女儿,反倒怪罪到他头上了?
还血洗此地?简直可笑!
当即,梁进缓缓转过身,迈着大步朝着黑袍女子走去。
米浅梦见状,急忙劝阻道:
“娘,你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这些人又不是坏人!”
说着,她还不断冲着梁进挥手:
“你别过来啊,快回去!”
“我会劝我娘的,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你赶紧回去啊!”
可梁进却置若罔闻,大步流星地来到黑袍女人面前。
黑袍女人看着梁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她着实没想到,区区一个五品境界的小武者,竟敢摆出一副要与她硬刚的架势。
梁进神色平静,问道:
“那呼衍磾,是你中意的乘龙快婿?”
黑袍女人冷笑一声:
“你也听闻过他的名号?”
“既然如此,就该把我的警告听进去。”
梁进微微一笑。
他伸出手指,轻轻摇了摇: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女儿怕是没法嫁给他了。”
黑袍女子闻言,眉头紧皱: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起初,她还猜测眼前这小子与自己女儿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莫不是情人?
不然女儿为何会躲在这地方?
但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小子不过五品境界,容貌平平,更是籍籍无名。
自己的女儿,断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梁进神色坦然,回答道:
“因为那呼衍磾,就在一个时辰前,被我杀了。”
此话一出,黑袍女子与米浅梦皆是一愣。
他们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显然完全没料到梁进竟会说出如此惊人之语。
随后,黑袍女子放声大笑:
“就凭你?也能杀得了呼衍磾?”
呼衍磾可是四品巅峰的天才俊杰,身边更是高手如云。
就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怎可能有这般能耐?
梁进伸出手指,指向夜幕之中:
“他的尸体就在那个方向,你顺着走出五里地便能看到。”
“去得快些,或许还能赶在野狗之前给他收尸。”
黑袍女子自然不信,冷哼道:
“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多少年了,还没人敢在我面前这般吹牛。”
“那就让我瞧瞧,你究竟有几斤几两。”
说罢,黑袍女子长袖一挥,手如鹰爪,凶狠地朝着梁进抓了过去……
第三百一十章 幻瞳摄魂术
在黑袍女子这一爪抓来的瞬间,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奔涌而来。
梁进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就能猜到这黑袍女子的实力。
这黑袍女子,实力绝对是在四品巅峰。
但是她很强。
因为她带给梁进的危险气息甚至比那同为四品巅峰的呼衍磾还要强一线。
梁进可以确定,即便那呼衍磾对上这名同境界黑袍女子,也只有败亡的结局。
虽然不知道这黑袍女子有何危险,但梁进也不惧。
当即。
梁进浑身气势猛地暴起。
他的拳头一拳轰出,迎上了黑袍女子的利爪。
眼看双方就要对上。
却见黑袍女子忽然神色剧变。
她进攻刚到一半,却匆忙收回,整个人也迅速后撤。
一转眼间,她就后退出了十多米。
她凝重地看着梁进,沉声道:
“拳意?”
“不可能!”
“你年纪轻轻,怎么会凝聚出拳意?”
梁进那原本要轰出的一拳,也缓缓顿住。
他也感到意外。
这个女人,竟然看得出他的拳携带拳意?
这份眼光,到是挺毒辣的。
他沉声道:
“不打了?”
“算你识相,起码比你那死鬼乘龙快婿要有眼光。”
“你该好好感谢你女儿,要不是看她的面子你没办法活着离开。”
那黑袍女子却颇为不服气。
她冷声道:
“我不信你能拥有拳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过是使用了类似我们星魔海秘法一样的手段。”
“让我看看,你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说着,黑袍女子忽然将衣袖挡在她的脸前。
一时之间,她的头发是黑色的,而面容也被黑色衣袖挡住。
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的四面八方都是黑暗,这就导致这双眼睛显得格外突出醒目。
“幻瞳摄魂术!”
只见她原本清澈的眼眸,瞬间如同深邃无垠的幽潭,瞳仁处泛起一层淡淡的紫芒,仿佛有无数神秘符文在其中若隐若现。
那紫芒愈发浓烈,如同一团燃烧的紫焰,在眼眸中肆意跳动,而眼白部分则渐渐被一层朦胧的银色雾气所笼罩,仿佛是迷雾遮掩的神秘世界,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不好!”
梁进看了一眼,就急忙猛咬舌尖将视线移开。
他可是见识过米浅梦使用催眠术和迷魂图。
这种攻击的手段十分诡异,能够令人防不胜防。
于是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将视线移开不能去看那黑袍女人的眼睛。
否则若是继续看下去,他一定会遭遇严重的问题。
然而……
令梁进感到诡异的是……他竟然已经中招了!
他的大脑竟然擅作主张,不断给身体下达命令,让自己的双目转过去,继续去看黑袍女人的眼睛。
这让他的身体仿佛陷入了大脑和意识所发布的两种相互矛盾的命令之中。
人的大脑,很多时候和人的意识是会相互矛盾的。
梁进前世就听说过网上的一个观点,就是人的意识是知晓眼睛的存在,但是人的大脑却不知道眼睛的存在。
这种观点有待考证。
但是梁进前世的那些知识中,无论是哲学、心理学还是生物学,都认为人的大脑有时候和意识并不是完全统一的,很多时候是会相互冲突的。
此时的梁进,非常直观地有了这种感受。
甚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意识在和自己的大脑争夺对身体的控制权一样。
“这么厉害?”
“只看一眼就中招了?”
梁进心头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难怪这黑袍女子的气息比呼衍磾还要危险,原来竟然还有这样的秘技。
但他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
虽然他的眼睛和脑袋开始有些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黑袍女人看去,可是他的双手却还能够在自己勉强的控制之中。
当即,梁进就准备掏出【巳面】戴上。
【巳面】可是能观风望气,明辨杀机,看破诸多法门幻术。
当初被米浅梦画的迷魂图所慑产生幻觉的时候,就是依靠【巳面】破解了幻术催眠。
当然除了【巳面】之外,梁进也还有别的手段。
比如召唤出战傀,直接对这黑袍女人发动攻击,必然也能够起到奇效。
就在此时。
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
“别打了!!!”
这突如其来的的尖叫,使得梁进浑身一颤。
这一瞬,他仿佛自己的大脑瞬间清醒,不再反抗梁进的意识。
而梁进身体的控制权也再度回归意识。
发出这声尖叫的,正是米浅梦。
她似乎知晓梁进面临的困境,也知晓如何依靠声音的频率来帮梁进摆脱困境。
黑袍女子身形微微一颤,似乎米浅梦的尖叫不仅破了她的幻瞳摄魂术,甚至还对她产生了一定影响。
“你和这小子到底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帮着他?”
“我可是你娘!生你养你的娘!”
黑袍女子放下脸前的长袖,冲着米浅梦厉声喝道。
米浅梦嘟囔道:
“他都说了,你的乘龙快婿死了。”
“那人都死了,你还在这里纠缠不清干什么?”
“这样多好,我就不用嫁人了。”
黑袍女子一脸寒霜,胸膛剧烈起伏,似乎被米浅梦气得不轻。
但米浅梦毕竟是她的女儿,她也只能忍受这口恶气。
黑袍女子扭过头,恶狠狠地瞪向梁进:
“小子,呼衍磾死没死我会亲自去确定。”
“要是你敢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黑袍女子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梁进却冷着脸沉声道:
“这就想要走了?”
“你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
黑袍女子闻言停住脚步,回过头阴冷地看着梁进,眼中尽是森冷杀气。
米浅梦也吓了一跳。
她急忙跑到梁进面前低声道:
“喂,你干嘛?”
“你打不过我娘的,我是在救你啊。”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娘亲都已经作罢了,这么这个小子还在纠缠不清?
梁进伸出手,将米浅梦推开:
“一边去。”
“我不用你插手。”
米浅梦气呼呼地跺了跺脚,索性扭过头不再管梁进。
既然这家伙要送死,她也由他。
那黑袍女子冷笑一声。
随后,她也不废话,直接再度扬起黑袖遮挡在脸前。
那双眼睛在黑暗之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泽,格外醒目。
竟然又施展起了幻瞳摄魂术。
这一瞬。
梁进再度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和意识又开始产生分歧。
“故技重施?”
但梁进也不再迟疑。
趁着自己手还能动,当即他就取出【巳面】戴在了脸上。
“火眼,开!”
面具上画着那颗红色眼球一下子活了过来一样,微微跳动。
随着火眼开启,梁进的大脑和意识瞬间清醒,再也不受这黑袍女子眼睛的影响。
一旁。
米浅梦看到梁进脸上的面具,瞬间惊得张大嘴巴。
“是你!”
她伸出手指着梁进。
这张面具,她可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初她亲眼看着戴着这张面具的人,杀死了大雪山派清霜峰峰主平霜。
而那黑袍女子还不知晓梁进的【巳面】能够破解一切催眠幻术,她还在嘴角带着冷笑,用眼睛注视着梁进。
却不知,梁进已经握紧了拳头!
突然。
米浅梦叫道:
“娘!”
“这小子不怕你幻瞳摄魂术的!”
这一次,米浅梦没有再用刚才那种尖锐的叫声,反而只是普通大叫。
显然这种普通叫声,并不是破解幻瞳摄魂术的关键。
米浅梦已经回忆起了当初和梁进在一起的经历。
当时梁进看了她的迷魂图半天,却什么事都没有。
这还让米浅梦一度怀疑自己迷魂图画错了,甚至检查半天。
如今看来,恐怕就是这家伙已经有了对付迷魂幻术的手段。
黑袍女子闻言一愣。
梁进则不满地扭过头瞪了米浅梦一眼:
“多嘴!”
米浅梦辩解道:
“一边帮一次,扯平了。”
而黑袍女子见到梁进居然还能扭头对米浅梦说话,显然也知晓自己的幻瞳摄魂术失效了。
这让她不由得心头巨颤。
她的最强杀招,就是这修炼了三十年的幻瞳摄魂术。
不需要借助道具,不需要依赖环境,仅仅依靠一双眼睛就能够勾魂夺魄。
除非对方是瞎子。
否则,就没人能够逃过她的注视。
依靠这一绝学,黑怕女子四品之内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敌手!
堪称同境界无敌!
可谁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居然不怕。
而梁进已经出手。
“兵闻拙速!”
只见他身形一瞬间快到极致,转眼就已经冲到了黑袍女子面前。
他的拳头,也凶悍朝着黑袍女子轰击而去。
一瞬间。
黑袍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四面八方仿佛已经都被梁进的拳头所封死。
避无可避!
甚至在这一刻,黑袍女子居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脆弱,就仿佛会被梁进的铁拳轻易砸碎一样,以至于让她生不出反抗之心。
但她迅速一咬舌尖让自己清醒:
“这只是某种精神上的幻术而已!”
“玩弄人的精神,我才是行家!”
随后,她猛地将身上黑袍一挥。
黑袍瞬时在半空之中展开,犹如一堵墙一样拦在了梁进面前。
“隐术!”
此时黑袍女子身上仅剩贴身黑衣,她整个人迅速融入那展开的黑袍之中,竟然消失不见。
甚至就连她的气息也消散无踪,仿佛整个人真的隐身了一样。
梁进冷哼一声:
“躲得掉吗?”
他可不信这个世上真的有人能隐身。
这黑袍女子必然是利用了人的视觉弱点和光线来制造出类似隐身的效果。
于是梁进这一拳猛地扩散开来,将那黑袍极其附近的范围尽数笼罩进去。
这依然还是对付呼衍磾那鬼影的办法。
既然分不清本体所在,那就一大片来打。
反正梁进的拳头威力可不是吹的。
“轰!!!!”
只见那一大片地面猛地一沉,仿佛大地都在颤动了一下。
飘在半空中的黑袍也尽数粉碎。
烟尘被震得弥漫而起。
“唰!”
而在烟尘之中,一道人影也被震得从夜幕里头倒飞了出来。
人影重重摔落在地上,正是黑袍女子。
显然她没想到梁进拳头威力这么大,竟然能以蛮力破巧,将她给硬生生逼出。
也幸好梁进这一拳威力分散,只是对她震成了轻伤。
若是梁进这一拳威力集中,她恐怕要遭受严重伤害。
黑袍女子坐在地上,回头惊骇地看着梁进:
“难道真是拳意——”
她话音未落,梁进的拳头就已经到了她的脸庞前!
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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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在黑袍女子那满是惊骇的目光中,梁进的拳头如同一座迅速逼近的小山,瞬间占据了她大半个视野。
这一刻,黑袍女子只感觉心神剧烈颤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她清楚地意识到,死亡的阴影已如影随形!
以梁进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威力,结结实实砸下来,自己的脑袋必定像熟透的西瓜般爆裂开来!
然而此刻,她的防御完全露出破绽,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挡动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变故陡生!
梁进的拳头竟在距离她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呼!!!”
拳头虽停,可那股强劲到近乎实质的拳风,却依旧如咆哮的猛兽般呼啸而来。
“咔擦!”
这过于猛烈的拳风,直接将黑袍女子的鼻梁骨吹得脱臼,原本挺拔的鼻子瞬间歪向一边。
两行鼻血刚从鼻孔涌出,就被拳风裹挟着,如飞溅的血雾般飞散开来。
黑袍女子只觉得整张脸仿佛被烈火灼烧,疼得她几近昏厥。
就连耳根处也被这股拳风硬生生吹裂,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又被风一吹,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终于,拳风渐渐消散。
黑袍女子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拳头,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
“住手!”
直到这时,一旁的米浅梦才如梦初醒,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刚才的战斗实在太过迅猛,以至于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好在梁进这一拳最终没有砸下去,否则,米浅梦恐怕连喊停的机会都没有。
梁进缓缓收回拳头,挺直身躯,居高临下地冷冷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黑袍女子: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要是没那些花里胡哨的手段,你恐怕连你那所谓的乘龙快婿都比不上。”
说罢,他转身便朝着营地走去,一边走,声音还远远传来:
“记住了,以后别到我的地盘上撒野。”
“不然,小心你有命来,没命走。”
随着他的身形逐渐远去,声音也越来越小。
黑袍女子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才陡然发觉,自己全身早已被冷汗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娘,你没事吧?”
米浅梦见状,急忙飞奔过来,一脸惊恐地叫道:
“啊!你的鼻子被打歪了!”
“哎呀!都出血了!”
看到自己母亲这么惨,米浅梦满是心疼。
随后,她气得扭过头,对着梁进的背影破口大骂:
“你个混蛋!下手怎么这么狠?”
“亏我刚才还想分你瓜子吃,你个乌龟王八蛋!”
骂完,她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作势要朝梁进扔过去。
黑袍女子赶忙抬起手,制止了米浅梦。
只见她伸手握住歪掉的鼻子,猛然用力一掰。
“咔擦!”
脱臼的鼻梁骨,被她硬生生地扳回了原位。
这样自然是极痛的。
可黑袍女子乃是武林中人,对于疼痛的忍受能力可比普通人要强太多。
“浅梦,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黑袍女子长叹一声,缓缓说道:
“不然,我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米浅梦闻言,顿时大吃一惊。
在她心中,娘亲一直是极为厉害的角色,整个星魔海之中,除了教主之外,几乎无人能是她的对手。
就连整个西漠敢说自己武功超过娘亲的人,恐怕连一个巴掌都凑不满。
可如今,娘亲竟然亲口承认,那个家伙比她还要厉害。
黑袍女子的脸上也满是苦涩。
星魔海的武艺,本就不擅长与其他门派的武者正面硬刚。
星魔海之所以能成为西漠三大势力之一,靠的全是各种诡异莫测的秘术。
她虽然手段繁多,秘术复杂,可最拿手的摄魂术在梁进面前,居然丝毫不起作用。
这便意味着,从一开始她就陷入了下风。
尤其让她惊恐的是,她已然确定,梁进刚才的拳法之中,已然蕴含了拳意!
她一生钻研各种精神攻击之法,对于拳意的了解,自然要比大多数武者深刻得多。
面对如此可怕的拳意,她那些别的手段,也统统被压制得死死的,这几乎注定了她的败局。
“浅梦,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黑袍女子忍不住问道。
米浅梦一听这话,顿时气愤不已:
“娘,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坏透了!”
“简直阴险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就是他,不仅把我给耍了,还给我们星魔海扣了一口大黑锅!”
说着,米浅梦便将当初在流沙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黑袍女子。
黑袍女子听完,陷入了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
“看来,是你们当初结下的缘分,才让他没有对我下死手。”
“你既然能结识这样的高手,那可得注意维持和他的关系。”
“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派上大用场。”
“此子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米浅梦听了,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还从未听过母亲对一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
黑袍女子的视线,再次投向梁进已经走进营地的身影。
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恐怖的实力,尤其是在这个年纪,就已然凝练出了拳意?!
这种事,莫说她从未听闻,便是星魔海创立至今的上百年间,也从未有过类似记载。
能凝练出武意之人,无一不是穷尽一生苦练,且悟性绝佳之辈。
仅仅依靠天赋,那是远远不够的。
还需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艰苦修行,历经漫长的磨砺,往往要耗费几十年的光阴。
只有天赋与努力兼备,才有可能凝练出武意。
根据星魔海的秘典记载,整个西漠有史以来,最年轻凝练出武意之人,也是在六十一岁时才做到的。
而梁进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上下。
这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顶妖孽天才!
一旦拥有武意,便注定此人非凡,可谓是凤毛麟角,十万人中都难出一个。
其中绝大部分人,日后都能成为一代宗师,开创出属于自己的名门大派。
“只是不知道,他背后到底是什么背景?”
“又究竟属于哪方势力?”
黑袍女子暗自思忖。
她坚信,梁进必定有着不俗的背景。
想必是自幼便在庞大势力的海量资源栽培下,又得顶尖武者的悉心指点,才能在如此年纪取得这般成就。
想到这儿,黑袍女子心中忽然一动。
若是自己的女儿能够与这梁进结合,说不定比嫁给那呼衍磾还要强上许多。
毕竟,梁进的潜力,可比呼衍磾大太多了。
就在这时,黑袍女子眼神一凛:
“是斯哈哩国!”
她看到营地之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阿依娜。
此时,阿依娜等人也被外面打斗的动静吸引,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
梁进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已经没事了。
这一幕,让黑袍女子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头紧紧皱起:
“看来,这一次斯哈哩国也想在西漠分一杯羹了。”
“只是斯哈哩国与黑龙王国关系向来不睦,而我们星魔海又与黑龙王国交好。”
“如此一来,双方恐怕难免会成为敌人……”
黑袍女子的脸上,隐隐浮现出担忧之色。
随后,她转过头,一脸严肃地对米浅梦说道:
“关于这个年轻人的事,你绝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尤其是星魔海教中的人,就算是教主,也不能说!”
“否则,必定会招来大祸!”
米浅梦虽然满心疑惑,但见母亲说得如此郑重,也只能乖乖点头。
黑袍女子最后看了一眼梁进的营地,说道:
“我们走吧,该回去了。”
米浅梦疑惑地问道:
“你不去确认一下你那乘龙快婿是不是真死了吗?”
黑袍女子摇摇头:
“不用了。”
“连我都败在那小子手上,呼衍磾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看来,我又得费心思给你重新挑选个夫婿了。”
说罢,她径直转身离开。
米浅梦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梁进营地的方向,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后也赶忙跟上黑袍女子的脚步。
母女俩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营地。
帐篷内。
梁进又把阿依娜和漠刀狂叫到一起,神色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阿依娜小姐,漠兄,我希望我们三方能够携手合作。”
刚才,梁进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他知道宝藏是假的,但绝大多数人还蒙在鼓里。
这宝藏,已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矛盾爆发点!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群贪婪的寻宝者为了宝藏,必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性命,奉上自己的人头。
他们也会为了宝藏,不顾一切地铲除所有挡在面前的人,包括梁进。
到那时,他们自然就成了敌人。
而梁进消灭敌人,既天经地义,也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所以,梁进决定主动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他既能实现自己的目标——收割人头,又能借此机会发展青衣楼。
如今,三大门派齐聚藏风谷,三大国在背后通过代理人争夺利益,局势一片混乱。
梁进深知,若是错过这个机会,等西漠彻底稳定下来,他的计划就很难实现了。
因此,他决定主动出击。
阿依娜好奇地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
梁进说道:
“你们斯哈哩国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盟友吗?我青衣楼愿意做你们的盟友!”
“但仅凭我们几个人,想要从三大门派口中分一杯羹,实在太难。”
“所以,除了离间挑拨三大门派之外,我们还得拉拢更多的人加入我们。”
阿依娜微微点头。
梁进的青衣楼虽说在西漠小有名气,但说实话,实力还是太弱了。
她正是因为一直没找到强大的盟友,才不得不选择与梁进合作。
“你打算怎么做?”
阿依娜追问道。
梁进说到这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漠刀狂。
阿依娜也一脸疑惑地看了过去。
漠刀狂被两人看得心里直发毛,身体忍不住一颤,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梁进开口道:
“到时候,就得辛苦漠兄帮忙了。”
“我想,漠兄一定不会拒绝吧。”
说到最后,梁进咧嘴一笑,露出一个略带狰狞的笑容。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我不够格?那大游侠呢!
次日。
晨曦初绽,金色的光辉如纱幔般轻柔地洒落在藏风谷。
这片戈壁上的山谷,再度被忙碌的氛围所笼罩。
大批的奴隶劳工们,在熹微的晨光中继续劳作,奋力挖掘着废弃陵墓那塌方的地段。
谷中关卡依然在,看守依然严禁任何人靠近。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些看守起初是由无量明王宗和星魔海的弟子组成。
而此刻,竟悄然增添了一批身着白衣白袍的弟子。
显然,大雪山派已与其余两大门派达成协议,加入到了对宝藏的掌控之中。
这一变化,瞬间引起了其他势力武者们的注意。
一些武者已经聚集在关卡处,想要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却也有人在表达不满。
“你们三大势力这是搞什么名堂?”
一名独眼的汉子,扯着嗓子高声怒喊:
“你们自己偷偷摸摸商议,商议了些什么也不告诉大家。”
“并且你们既不许任何人靠近查看宝藏状况,又不通报挖掘进度,莫不是已经挖到宝藏,打算独吞了?”
这般叫嚷,瞬间如磁石般吸引了大批武者犹如潮水般前来围观。
不多时,关卡附近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摩肩接踵,嘈杂声此起彼伏。
然而,三大派的弟子们却满脸高傲,对这些质问置若罔闻。
在武者的世界里,强者为尊,拳头便是硬道理。
三大门派实力最为雄厚,自然觉得没必要与这些弱者多费口舌。
独眼汉子见状,愈发愤懑不平,继续吼道:
“宝藏又不是你们三大门派的私产,凭什么你们想独占就独占?”
“正所谓见者有份,大家千里迢迢赶来,为的到底是什么?”
“为了这宝藏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你们三大门派去看看西边山脚下的乱葬岗,好好看看有多少普通武者死在那里。”
“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在独眼汉子的煽动下,其余武者们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被瞬间点燃,纷纷义愤填膺地响应。
他们早就对三大门派仗势独占宝藏的行径心怀不满。
虽说三大门派曾信誓旦旦地承诺,挖到宝藏后会分给众人一杯羹。
但随着时间推移,众人对这个承诺的怀疑愈发浓重。
毕竟,如今三大门派共同占据宝库,还设下关卡阻拦外人靠近。
若他们真挖到宝藏却故意隐瞒、私吞,其余门派和武者也无可奈何。
于是,在这一刻,众多武者再也按捺不住,齐声高呼:
“没错!我们要进去看看,必须知晓宝藏挖掘的情况!”
“若不让我们参与监督,你们三大门派暗中捣鬼怎么办?”
“今天必须给个说法!别跟这些小喽啰谈,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
众人情绪愈发激动。
人群中似乎还有人在刻意煽风点火,高喊着各种挑动情绪、激化矛盾的话语。
这使得更多心怀怨气的武者纷纷卷入其中。
奇怪的是,最初喊话的独眼汉子,此时却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也怪不得武者们情绪如此激动。
他们为了这宝藏,翻山越岭,长途跋涉至此。
好不容易发现宝藏踪迹,却被三大势力强行掌控。
众人只能挤在这环境恶劣的山谷中苦苦等待,居住条件之差,早就令人怨声载道。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不少人的食物和水即将消耗殆尽,眼看就快要失去蹲守宝藏的机会。
而宝藏挖掘进度却依旧一无所知,这怎能不让人心急如焚?
今日有人带头闹事,恰似火星落入火药桶,瞬间引爆了众人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不满。
“三大门派滚开!这宝藏是大家的!”
“让我们进去查看,谁敢阻拦,休怪我们不客气!”
“兄弟们,冲过去!我们去废弃陵墓里头亲眼看看!”
……
随着有人带头,大批武者开始不顾一切地冲击三大门派设置的关卡。
局面从最初的吵闹、推搡,迅速演变成直接动用武力。
三大门派的看守关卡的弟子起初还想要自己稳住局面,来个杀鸡儆猴。
可当他们见如此多愤怒的武者汹涌冲来,顿时慌了神,急忙发出求援信号。
不多时,只见三大门派的营地中,各自涌出一队援兵,迅速汇聚在一起。
领头的,是一位白衣胜雪的美妇。
她容貌绝美,却面若寒霜,周身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势。
此人正是大雪山派冰宫宫主闾映容。
闾映容率领三大派援兵站在高处,目光如冰刀般冷冷扫过闹事的武者,寒声道:
“先找出领头闹事的人!”
“只要找到,立即冲进去杀了!”
“唯有采取雷霆手段,方能镇住这些人!”
闾映容满脸杀气腾腾,显然已下定决心杀一儆百。
她身后,三大门派的援兵同样杀意弥漫。
在他们眼中,这些低端武者不过如猪狗一般。
随着命令传达,只见闾映容一马当先,率领一众援兵如猛虎般冲入人群,大开杀戒。
但凡人群之中有叫得大声的,嗓门大的,都被他们认定为领头闹事者,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将其斩杀。
刹那间,现场惨叫连连,起码十几人倒在血泊之中。
闾映容那袭洁白如雪的衣裳,也被鲜血染得通红。
她率领援兵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竟然无人能阻拦。
这番强力镇压,使得其余势力的武者们又惊又怒:
“该死的!三大势力竟敢大开杀戒!”
“妈的!我们不过要个说法,他们凭什么杀人?”
“太可恨了!仗着武功高强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咱们之中的高手呢?快出来阻止他们啊!”
……
现场一片混乱,武者们有的愤怒地向前冲,有的惊恐地往后退,相互拥挤在一起。
这些武者之中,自然不乏有实力的高手。
然而,他们却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根本无法凝聚力量,更谈不上有效组织调度。
这使得闾映容率领的三大门派援兵,轻而易举地便将冲击关卡的武者们冲得七零八落。
局势眼看就要被闾映容等人稳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当!!!当!!!当!!!”
一阵清脆而震耳欲聋的锣声骤然响起。
这锣声如滚滚雷霆,在狭长的山谷间来回激荡回响,久久不绝。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锣声响起的方向。
只见在藏风谷的至高处,几名男子正架起一面硕大的铜锣。
一名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正手持一柄大铁枪,他将铁枪当做锣槌用力地敲打着铜锣。
尤为惊人的是,这锣声仿佛夹杂着雄浑的内力,音量之大,竟震得在场每个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随之跳动。
持铁枪敲锣的,正是梁进。
见锣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终于停下动作。
随后,他笔直地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山谷中的众人,昂首高声开口:
“在下乃青衣楼楼主孟星魂!”
“如今三大派把控宝藏,惹得天怒人怨。奈何他们势力庞大,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孟星魂虽能力有限,但也愿挺身而出,号召各位英雄好汉加入我青衣楼,咱们携手结成一股势力。”
“唯有众虎同心,群威群胆,方能与三大势力抗衡!”
梁进的话语,如洪钟般响彻全场。
远处。
三大门派的支援弟子听闻此言,赶忙向闾映容说道:
“闾宫主,此人恐怕就是领头闹事的幕后主谋!”
“咱们即刻出手,先将他拿下!”
闾映容那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她着实没想到,昨天梁进才退出,今日便又挑起事端。
“等等,先看看情况。”
闾映容只能暂且压住众人。
她实在不愿与梁进为敌,毕竟两人此前关系一直颇为融洽。
可如今梁进若真要站在大雪山派的对立面,恐怕她也难以压制多久。
而在山谷之中,一众武者也都听到了梁进的话。
顿时,众人或是哄堂大笑,或是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青衣楼?什么孟星魂?老子听都没听说过!”
“就是,你凭什么让老子加入?你算老几啊!”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我们?滚一边去!”
“还真是阿猫阿狗都跑出来充大头了?”
……
此时的武者们刚刚经历三大门派的冲杀,又惊又怒,对梁进的话自然毫不留情。
对于武者们的反应,梁进早有预料。
他运转丹田内功,施展声功,继续高声说道:
“若是诸位觉得我不够资格。”
“那么,请问这西漠第一游侠够不够格?!”
梁进这一音功使出,声音瞬间压过全场的嘈杂。
“西漠第一游侠?”
这名号一出,众人皆面露惊诧之色。
毕竟,大游侠的名号在西漠可谓如雷贯耳,又有谁不知晓?
只见梁进身后,陡然竖起一杆大旗。
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一把尖刀的图案格外醒目。
看到这面大旗,众人的心脏忍不住猛地一跳。
不少人都听说过这面大旗。
也知晓这面大旗所代表的含义。
随后。
只见一名男子手持大旗,阔步走出,站在了梁进身侧。
这男子三十来岁,身躯魁梧壮硕,满脸络腮胡,一头齐肩的卷曲长发随风肆意飘动,透着一股放荡不羁的豪迈。
他身着狼皮大衣,腰间佩刀,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看到这名男子的瞬间,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一名武者更是忍不住伸手,颤抖地指向他,惊叫道:
“快、快看啊!!!”
“是、是、是他!真的是他!是漠刀狂!!!”
此言一出,整个藏风谷瞬间陷入一片喧嚣嘈杂之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快来加入青衣楼
“千真万确,那就是漠刀狂!两年前我有幸得见,这等风采,我怎会认错!”
“天哪!这可是名震大漠的第一游侠,江湖传言,他的武功已臻至超凡入圣之境,说不定早已稳坐大漠武林的头把交椅!”
“整个西漠,谁人不知大游侠漠刀狂?他嫉恶如仇,专管世间不平之事,但凡有人恃强凌弱、欺压良善,他定会如神兵天降,仗义出手。”
“莫不是大游侠听闻我们这些普通武者受三大门派欺凌,故而特意赶来为我们主持公道?”
“要说这世上对宝藏毫无觊觎之心的,非漠刀狂莫属!他武功高强至此,却依旧安于清苦,过着仿若苦行僧般的日子,这般境界,岂是寻常人能够望其项背?”
“漠刀狂既已亲临,且看那三大门派还如何嚣张跋扈!”
……
整个峡谷,顿时被议论的声浪所淹没,一波高过一波。
众人的目光中满是崇敬,齐刷刷地聚焦在漠刀狂身上。
紧接着,他们仿佛被点燃了热血,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漠刀狂的名字。
“漠刀狂!!!”
“漠刀狂!!!”
“漠刀狂!!!”
……
这呼喊声犹如滚滚雷霆,在峡谷间轰然炸响,直冲云霄,在苍穹之下久久回荡,震得四周山壁都隐隐颤抖。
三大门派的弟子们,在这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闾映容见状,心中大惊。
她不得不当机立断,赶忙叫停了残酷的镇压行动,急促地召集三大派的弟子,迅速集中起来,有序地退入关卡之内。
“先撤!”
闾映容神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与担忧:
“切不可贸然行事,谁也摸不透这漠刀狂的武功深浅!”
虽说以闾映容的眼力,察觉到漠刀狂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仅仅是一名九品武者的水准。
然而,此刻的漠刀狂,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已然引得万千武者为之沸腾,欢呼声响彻天地,众人对他的崇拜近乎狂热。
如此震撼的场面,这般强大的影响力,让闾映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漠刀狂仅仅只是九品武者。
正是这份深深的担忧,让闾映容犹如面临大敌,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忍不住投向漠刀狂身旁的梁进,心中疑云大起: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竟能将大游侠请出山?!”
“他何来这般通天的本事和号召力?”
“难道,他背后隐藏着一股我们全然不知的神秘强大势力?”
世人皆知,大游侠常年漂泊于风沙之间,行踪飘忽不定,宛如随风逐沙的孤影,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世上,能有足够的面子请动大游侠出手相助的人,简直寥寥无几。
这梁进,到底与大游侠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系?
闾映容思来想去,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山谷中的呼喊声,如汹涌的浪潮,疯狂地持续着。
无数人的喊声,在山壁间来回冲撞、激荡,震得人耳鼓生疼,仿佛整个藏风谷都在这声浪中颤抖。
有了大游侠再,众人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再也不把三大门派放在眼里。
而这疯狂的呼喊声,终于惊动了三大门派真正的掌权者。
只见三大门派的营地中,各自走出了那位位高权重的领头之人。
无量明王宗的营地内,一群身披褐色僧袍的和尚,迈着沉稳的步伐,抬着一座巨大而华丽的莲座缓缓走出。
莲座之上,端坐着一位枯瘦如柴的老和尚。
他身披大红袈裟,色泽鲜艳夺目,头戴红色法王帽,宝相庄严。
胸前那串佛珠颗颗圆润,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此人,便是无量明王宗的法王,在江湖中,他的佛法造诣与武功修为皆备受尊崇。
星魔海的营地中,一群身着奇异服饰的人簇拥而出,为首的是一名黑袍老者。
老者的面容被兜帽深深地遮住了一半,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真容,唯有那长长的白色胡须,在风中轻轻飘动。
毫无疑问,他便是星魔海的教主,星魔海在他的统领下,行事风格神秘,在西漠武林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大雪山派的营地内,一群身着素白长袍的弟子鱼贯而出,宛如一片洁白的云朵。
领头的是一位银发如雪的老妇人,她身姿挺拔,气质高雅,手中握着一根古朴的藤杖,藤杖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她,正是大雪山派掌门白秋影,以其高深的武功和睿智的领导,让大雪山派在江湖中屹立不倒。
三大门派的掌门同时现身,这本该是足以威慑全场的场面。
然而此刻,整个山谷中的喧闹沸腾不仅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众人对漠刀狂的欢呼愈发高涨。
仿佛只要有漠刀狂在此,他们便拥有了无穷的底气,再也无需畏惧三大门派掌门的威严。
“漠刀狂!!!”
“漠刀狂!!!”
“漠刀狂!!!”
……
众人的呼喊声,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三大门派的掌门,也都纷纷将目光投向漠刀狂,眼神中充满了凝重与警惕。
显然,漠刀狂的出现,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
其中,最为震惊的当属大雪山派的白秋影和她身旁的苍都。
他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漠刀狂身旁的梁进,心中皆是一凛。
“这小子……”
“他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把漠刀狂这样的传奇人物都请来为他站台?”
苍都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来到西漠已有不少时日,自然对漠刀狂的威名如雷贯耳。
此时此刻,苍都隐隐感觉到,事情正逐渐脱离他的掌控,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
“白掌门,依您之见,这漠刀狂的真正实力究竟如何?”
苍都转头,向白秋影低声询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白秋影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反问道:
“你心中可有判断?”
苍都微微一怔。
随后他目光紧紧锁定在漠刀狂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才如实说道:
“以我观之,他不过是一名九品武者。”
“但着实奇怪,一个九品武者,怎可能在江湖上闯下如此赫赫威名?”
白秋影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却并未言语。
苍都神情越发阴沉,缓缓说道:
“看来,必须得试探一下他的深浅。”
“否则,此人的出现,必将让藏风谷的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务必在他们闹出更大事端之前,将其平息。”
“哪怕……不惜出手!”
苍都绝不容许事态失控,更不允许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被彻底打乱。
白秋影眼中也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宛如一道冰冷的寒芒。
她心里清楚,若再任由梁进这般肆意闹下去,局面将彻底失控,再难挽回。
必须尽快采取行动,阻止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就在这时。
梁进似有所感,目光缓缓扫了过来。
他的眼神从容而淡定,先是缓缓扫视着三大派的掌门,最后将视线稳稳地落在白秋影和苍都身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笑容,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下一刻。
白秋影和苍都的瞳孔骤然一缩,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因为他们清晰地察觉到,梁进的气息竟在刹那间如火山喷发般急剧暴涨!
从原本的五品境界,眨眼之间,便飙升至四品境界!
那股强大的气息,如汹涌的海浪,扑面而来。
正当两人惊愕得不知所措之时。
梁进的气息又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瞬间恢复到了五品境界。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一场虚幻的错觉。
但白秋影和苍都心里明白,他们绝没有看错。
梁进的气息,确实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诡异而惊人的变化。
白秋影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缓缓说道:
“老身记起来了。”
“多年前,大乾主持西漠事务之时,老身与寒州六扇门统领私交甚笃,曾听闻六扇门中有一门功法,名为《潜龙在渊》,可隐匿武者的修为气息。”
“苍大人,您可曾知晓此功法?”
白秋影这么一说,苍都眼睛陡然一亮,连忙答道:
“确有此事!”
“六扇门影门之中,这《潜龙在渊》乃是一门不传之秘。”
“修炼此功法,的确能够隐匿人的修为气息,让人难以窥探其真实境界。”
“莫非……”
说到这儿,苍都猛地顿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梁进,难道真的修炼了《潜龙在渊》?!
莫非……他是六扇门留在西漠的暗探?
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否定了梁进是六扇门暗探的猜测。
六扇门并无在大乾境外的执法权。
即便真在境外安插暗探,也绝不敢在他苍都这样的缉事厂档头面前暴露。
要知道,缉事厂厂公与六扇门捕神向来明争暗斗,水火不容。
若是让缉事厂抓住六扇门违法的把柄,厂公定会在朝廷上大做文章,借机狠狠弹劾捕神。
所以,梁进大概率是通过其他极为隐秘的途径,获得了《潜龙在渊》功法。
又或者,他修炼了某种与《潜龙在渊》类似,同样能够隐匿气息的武功。
如此一来,事情的发展变得愈发棘手起来!
既然梁进能隐匿气息,那么,这位一向神秘莫测的大游侠漠刀狂,极有可能也掌握了同样的手段!
难怪江湖传言中漠刀狂的武功和现实中气息的极为矛盾。
看来,他必定也像梁进一样,巧妙地隐匿了自身的真实气息。
这两人既然联手,会同一门能够隐匿气息的武功,倒也合情合理。
苍都眉头紧锁,仿佛眉上压着一座沉甸甸的山峰。
白秋影的面色也变得格外严肃。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不知深浅的漠刀狂,无疑为这场本就错综复杂的宝藏争夺,增添了极大的不确定性。
原本打算出手平息事端的两人,此刻也只能暂且按捺住心中的冲动。
白秋影的目光,忍不住扫向远处无量明王宗的法王和星魔海的教主。
若只是梁进一人闹事,以白秋影的手段,大可派手下得力之人去轻松解决。
可如今,多了一个极有可能隐藏着高深修为的漠刀狂,事情的难度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恐怕就不是普通手下人能够应对的了。
而且,三大势力的掌门人此刻都在场,每个人都心怀顾虑,谁都不愿率先出手。
一旦谁先动手,就极有可能被另外两位掌门人看出武功破绽,从而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气氛紧张到极点之时。
梁进再次运起音功,他的声音犹如洪钟般响亮,在整个山谷中回荡:
“大游侠漠刀狂,已然加入我青衣楼!”
“诸位若想在宝藏中分得一杯羹,不妨加入我们!”
“我们将广纳天下群雄,组建一股足以与三大门派分庭抗礼的强大势力,与他们进行公平交涉。”
“青衣楼必将为广大武者竭尽全力争取应得的利益!”
“若有意加入者,请到我们的营地报名!”
梁进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藏风谷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位武者都听得真真切切。
此时此刻,武者们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梁进充满排斥与辱骂。
毕竟,连大名鼎鼎的大游侠漠刀狂都加入了青衣楼,这足以证明,这青衣楼绝非泛泛之辈,必定有着非凡的底蕴和潜力。
当即,只听无数武者高声回应:
“什么?大游侠竟然加入青衣楼了?能与大游侠同处一门,此乃我梦寐以求之事,我定然加入!”
“这位孟少侠所言极是,咱们这些闲散武者,唯有团结一心,方能与三大门派抗衡。不然,咱们一盘散沙,三大门派若不分给我们宝藏,我们也只能徒呼奈何。”
“算我一个!我正愁无门无派,如今加入青衣楼,可谓恰逢其时!”
“我乃青鸾会的会长,想与大游侠和孟少侠单独畅谈一番,共商大计!”
“他奶奶的,我早就对三大门派的霸道行径忍无可忍,只是他们势大,我只能默默忍受。如今孟少侠振臂一呼,牵头对抗三大门派,我第一个响应,愿随孟少侠和大游侠并肩作战!”
……
第三百一十四章 懊悔
一时之间,只见大量的武者蜂拥朝着梁进的营地涌去,他们都想要报名参加青衣楼。
谁都知晓,大树底下好乘凉。
如今连大游侠都加入了青衣楼,那么青衣楼自然也就成为了大树。
对于这些普通武者来说,平日里早就受了太多三大门派的气。
既然三大门派看不上他们,那他们就直接加入青衣楼和三大门派对抗。
即便是一些中小门派的掌门,也站了出来表示要同梁进和大游侠沟通,希望多方能够结成同盟。
即便不能成为平等的同盟关系。
他们也希望能共同推举青衣楼为龙头,由青衣楼负责组织所有中低层的力量,来对抗三大顶尖势力,从而能够在宝藏的事情上有话语权。
一时间,投奔者犹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梁进满意看着这一切。
他对一旁的云龙说道:
“你以前既然是当将军的,那么组织管理人手应该没有问题吧?”
云龙回答:
“孟先生放心,交给我就行。”
梁进挥挥手,云龙便立刻转身去开始他的工作。
而梁进则将视线看向了远处,三大门派的营地之中。
梁进看着他们。
他们也在看着梁进。
三大门派之中大部分人之前并不认识梁进,但是现在,他们会记住梁进。
大雪山派营地中。
白秋影淡淡冷笑道:
“不过是一群稂不稂莠不莠的废物。”
“即便被青衣楼纳入麾下集合在了一起,也依然还是乌合之众。”
“就这样也想要跟我们分庭抗礼?”
白秋影显然是有几分怒意。
对于青衣楼在三大势力眼皮子底下公然招兵买马的事情,她将其视为挑衅。
对于这种挑衅,必然要进行狠狠打压!
苍都则沉吟道:
“就是不知道,背后为他们站台的是什么人?”
“我不信这孟星魂和漠刀狂闹这么大,背后就没有势力支持他们。”
白秋影则冷哼一声:
“管那么多干什么?”
“且看他们,能不能活过今晚。”
白秋影眼神之中涌动狠厉。
她将会在一会同无量明王宗法王和星魔海的教主一同商议,如何对付这跳起来搞事的青衣楼。
既然要打压这青衣楼,那么就不能她自己一个人动手。
白秋影说吧,就要转身离开。
法王和教主,也都准备回营。
可这时。
一个人影的出现,再度让众人大吃一惊。
只见梁进的身边,出现了一名充满异域风情的美貌女子。
这美貌女子,正是阿依娜。
看到阿依娜的瞬间,三大掌门都不由得眉头紧紧皱起。
白秋影也先是一愣,随后一副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斯哈哩国在支持他。”
苍都见状,不由得疑惑问道:
“敢问白掌门,那斯哈哩国的女子是什么身份?”
他在大漠之中曾见过阿依娜一行,当时他并未将其太当回事。
可如今看到白秋影的表情,就知晓此人身份恐怕不简单。
白秋影回答道:
“此女乃是斯哈哩国权臣之女,她父亲权倾朝野,在斯哈哩国之中分量极大。”
“若是由她在支持这孟星魂,那一切倒是解释得通了。”
她很清楚,随着这阿依娜出现之后,局势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如今的青衣楼既然背后有斯哈哩国支持,那也确实有资格同三大门派进行谈判了。
如此一来,竞争也就变得更激烈了。
“看来,得先由孟星魂这小子嚣张一阵了。”
说到这里,白秋影再度看了一眼法王和教主,眉头微皱。
她很清楚,如今即便她想要打压青衣楼,恐怕两位两家也不会全力配合了。
甚至,另外两家可能还会拉拢青衣楼。
这显然是一个最坏的结果。
苍都叹道:
“谁能想到孟星魂竟然能够得到大游侠漠刀狂和斯哈哩国的支持。”
“若他依然还是我们这边的人,那么恐怕我们这次胜算会更大。”
想到这里,苍都难免有些懊悔。
若是昨天没有将梁进给逼得退出合作,那么今天众人无疑将会合作得更愉快。
白秋影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她已经得到大乾的支持。
若是通过梁进的线,得到漠刀狂和斯哈哩国的支持。
那么夺取宝藏的胜率将无疑更大。
一旦夺得宝藏,甚至还能够得到黑龙王国的支持。
而到时候,大雪山派称霸西漠指日可待。
但她又岂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短视?
“苍大人,风凉话就不用说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我们就做好应付的准备吧。”
白秋影说完,转身就返回了帐篷。
大雪山派的人也跟随她一同离开。
苍都最后看了眼梁进,眼中闪过惋惜。
他摇摇头,只希望梁进最终不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无量明王宗的法王和星魔海的教主,也都纷纷折返回了营地。
他们似乎也要应对接下来的变局。
另一边。
阿依娜站在梁进身边,看着那些不断跑入营地报名的武者,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些人,真的能用吗?”
“感觉乱糟糟一片,我还有点瞧不上他们。”
梁进笑道:
“自然不用对他们抱太大希望。”
“短期内,他们只能帮我们助长声势。”
“但若是长期下来,能够整合他们,那无疑是非常有用的。”
“即便他们最终散了,各自回家,那他们也会将我们青衣楼的名声带到西漠的各个角落。”
“我们的声望到时候自然也就有了,而声望足够,也就可以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这些武者,要么冲着傍靠山而来,要么冲着大游侠漠刀狂的明星效应而来,要么是为了多分一点宝藏而来。
他们的目的自然不单纯。
想要将他们彻底整合进入青衣楼里,诚心为青衣楼办事,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
梁进也自然没指望能够将所有人都纳入麾下。
他只要大浪淘沙之后剩下的精英。
阿依娜随后又道:
“你说的有道理,这些人看上去一个个都是贪婪的狼。”
“若是这一次我们没有抢夺到足够的宝藏,恐怕他们会非常不满,甚至反咬我们。”
梁进听到这里,凑到了阿依娜的耳边低语:
“告诉你一个秘密,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
阿依娜感受到耳边热气带来的酥麻感,有些不适用地想要避开:
“哦……啊?什么?”
她反应过来之后,扭过头惊讶地看着梁进。
梁进微微一笑,视线继续看向远方。
阿依娜惊讶道:
“那这样一来,你招揽的这些人得不到钱之后岂不是要背叛?”
她无法想象,这么多人为了宝藏齐聚藏风谷。
一旦发现没有宝藏之后,不知道多少人会闹事。
梁进回答:
“若只是为了钱就愿意为我忠心办事,那倒是简单。”
“我有黄金万两,足够招揽有本事的人才。”
“至于剩下淘汰的那些人,我有何须管他们?”
他的钱,可不仅仅黄金万两。
太平道的钱他随时可以调用,化龙岛分身权限内的钱他也能调动。
青衣楼也有不少家底,这些他依然能用。
这一次他既然准备好了大干一场,那自然不会吝啬钱财。
阿依娜闻言思索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个秘密?”
梁进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
他原以为阿依娜会质疑这个秘密的真假,却没想到阿依娜似乎很轻易就接受了。
都说斯哈哩国民风虽然彪悍,但是却也率真坦诚。
看来这传闻,倒是有几分道理。
梁进回答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阿依娜小姐,我既然愿意同你们合作,那自然会坦诚相待。”
说到这里,梁进伸出手指了指阿依娜的肩头。
“更何况,你已经立下血誓。”
“我又岂能辜负?”
梁进手所指的地方,正是阿依娜昨天在肩头上割过一刀的地方。
阿依娜不由得微微一愣,她随后说道:
“放心,等这里事情结束,我会调动一些钱来帮助你。”
梁进的手放了下来,他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他和斯哈哩国,也不过是暂时互相利用而已。
梁进可不会甘心当斯哈哩国的代理人。
所以梁进也不会希望斯哈哩国的资金大量注入青衣楼,这样会影响他对青衣楼的掌控。
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他只是说道:
“好了,现在我要做两件事。”
“第一,派人联络三大派,对宝藏分配进行新的谈判。”
阿依娜闻言疑惑道:
“既然宝藏是假的,那么还有必要谈判吗?”
梁进回答:
“你我知道,但大部分人不知道。”
“我们通过实际行动参与进去,在这个过程中才能更好凝聚人心。”
青衣楼虽然大批武者加入。
但是这些新加入的武者,可不能整天坐着没事干,这样会导致人员大量流失。
也只有在不断做事的过程之中,才能增加向心力,同时稳固青衣楼的权威。
尤其,只有在这个过程之后,才能够让三大派的矛盾加深。
“那第二呢?”
阿依娜问到。
梁进视线看向那些没有选择加入青衣楼的武者:
“第二,我要统计一份新的名单。”
这个时候。
忽然有人跑了过来。
这是一名奴隶,他向梁进禀报道:
“主人,您有故人拜访!”
梁进闻言,微微疑惑。
他在这附近,可没什么故人。
在西漠所认识的人,也基本都留在定风城之中。
若是没有大事发生,定风城的人也没道理千里迢迢过来藏风谷找自己。
“他叫什么名字?”
梁进问道。
只听奴隶回答:
“他们不愿意说,并且遮遮掩掩的,似乎不想被人看到。”
“对了,他们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和尚。”
“那女人长得很漂亮,而那个和尚长得很凶。”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我最讨厌谜语人
梁进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即,他迈步就朝着营地之中走去。
穿过报名的人群。
梁进来到了会客的主帐篷之中。
果然见到一个美女和一个和尚在这里等候了。
女子生得眉如远黛,双眸恰似一泓清泉,流转间透着灵动与坚毅。
她身形修长,身姿婀娜,既有女儿家的柔美,又因习武,添了几分英气。
不是旁人,正是柳鸢。
而那个和尚高大魁梧,一脸犹如钢针一样的络腮胡,上身袒胸露乳,胸膛上长满茂密的胸毛,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
他下身穿着一条大红色的僧裤,肚子肥大,导致裤腰很低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他的肩头上,扛着一柄大刀,很是凶悍。
正是雄象。
一见到梁进,雄象立刻嚷嚷起来:
“贼汉子,老子和你又见面了!”
梁进懒得跟雄象废话,直接无视了他。
他冲着柳鸢问道:
“柳鸢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可是定风城里,出了什么事?”
柳鸢微微摇摇头。
她看着梁进问道:
“孟星魂,你还跟缉事厂的人混在一起吗?”
梁进感到奇怪。
这柳鸢大老远跑过来,就问缉事厂的事?
他回答道:
“我和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柳鸢听到这话,似乎松了一口气。
“好,很好。”
“你既然没有接受缉事厂的高官厚禄,那么我们还是朋友。”
她的话看似说得很随意,但是却又很是认真。
梁进却已经有几分不耐烦。
他径直来到座位上坐下,倒了一杯葡萄酒调侃道:
“我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
“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总是要遮遮掩掩的。”
柳鸢美目流转,看着梁进。
她抬起玉手,朝着身后的雄象挥挥手:
“雄象,你出去。”
“守在外头,别让任何人靠近。”
雄象一向暴脾气,可是此时却对柳鸢十分顺从,居然乖乖地走出了帐篷。
他甚至还将帐篷帘幕拉起,隔绝了外人对里头的窥视。
梁进坐在椅子上,朝着柳鸢摊开双手,示意柳鸢有话可以说。
只见柳鸢秀气的黛眉之中,郁结着一股浓浓的苦楚。
她凄然说道:
“我和缉事厂有血海深仇。”
梁进笑道:
“那个苍都吗?”
“你早说嘛,我今晚去把他们全杀了,正好可以用来偿还你的人情。”
柳鸢摇摇头。
她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只见她上前一步,看着梁进正色说道:
“孟星魂,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不要被缉事厂的那帮狗番子骗了!”
“其实这藏风谷里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
“有的,只有一堆石块。”
她说完之后,等待着梁进的惊讶和难以置信,亦或者是质疑。
谁知。
梁进却耸耸肩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
柳鸢听到这话,不由得焦急起来:
“莫非宝藏已经被挖出来了?”
“那些装着石头的木箱,已经重见天日了?”
梁进喝了一口葡萄酒,然后伸出手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柳鸢坐下再说。
柳鸢虽然焦急,但也只能来到梁进旁的座位坐下。
梁进给柳鸢倒了一杯酒,解释起来:
“宝藏自然没有挖出来,但是我已经通过别的办法知道了。”
柳鸢疑惑地看着梁进。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宝藏没有挖出来,梁进却已经知道结果了?
但她很快似乎明白过来,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瞪着梁进厉声道:
“你还是投靠了缉事厂那帮走狗!”
“也只有缉事厂才知道没有宝藏!”
梁进无奈摇摇头。
他站起身来,双手按住柳鸢的肩膀,将她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你就这么急性子的吗?”
“稍微一点问题,就要胡思乱猜。”
梁进坐回椅子上,他继续说道:
“你放心,我跟缉事厂不是一伙的。”
“你想要对付缉事厂,我也可以随时帮你。”
“谁让我时常想着还你人情呢?”
柳鸢听到这话,一直观察着梁进脸上的表情。
她似乎想要判断出,梁进是否在撒谎。
“别看了。”
“说说你的来意吧。”
梁进说道。
柳鸢收回视线,璀璨笑道:
“我担心你被缉事厂的人骗了,所以专门过来提醒你。”
“我们刚到藏风谷,如今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梁进笑笑微微摇头。
这个柳鸢,果然还是改不了她满嘴谎话的毛病。
他看柳鸢和雄象一身风沙已经清理干净,就知道两人来到和藏风谷起码已经有几个时辰。
大概率,他们是昨夜黎明时分到的。
他们为何而来?
梁进知晓,一定是跟藏风谷的宝藏有关。
当初苍都和梁进离开定风城的时候,宝藏的事情还没有传开,一直到了流沙城附近才听闻宝藏之事。
而算算时间,等宝藏的消息传到定风城,柳鸢和雄象便立刻动身朝着藏风谷赶来的话,时间倒是对得上。
但梁进知晓,这柳鸢可不是为了担心自己。
若是仅仅如此,她派个人前来通告一声就行,完全没必要亲自来。
不过梁进对此也习惯了。
柳鸢偶尔一次真情流露,还是传授地级秘籍给梁进的那一晚。
其余的时候,柳鸢都爱撒谎。
“我安排人给你们送些吃食吧,好好休息一下。”
梁进已经没有了跟柳鸢继续交流的兴趣,起身便准备离开。
柳鸢也看出了梁进的不耐烦。
她咬了咬牙,拉住梁进说道:
“你也多点耐心,坐下听我说好吗?”
说着,她将梁进重新拉回了椅子上。
随后,柳鸢叹息一声说道:
“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
“我说服雄象带我过来,是为了求见无量明王宗的法王。”
“可惜……我没办法见到法王。”
“我正束手无策,正好听到你刚才在山谷上大吼大叫。”
“没想到,你居然得到了大游侠漠刀狂和斯哈哩国阿依娜的支持。”
说到这里,柳鸢一双美目之中看向梁进的目光充满复杂。
她以前并不觉得梁进会有多大出息。
她也实在没有别的人帮忙,再加上发现梁进虽然凶狠,但是对自己人却很不错。
于是柳鸢才将梁进看做一个有些潜力之人。
至于她传授梁进《霸王卸甲功》,那完全是一个意外。
事后柳鸢也懊悔不已,觉得自己太早把底牌给打出来了。
可今天。
当她看到梁进站在山谷最高处号召群雄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梁进或许真的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
她以前对梁进,还是太过低估了。
“孟星魂,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现在势力这么大,一定可以见到法王。”
“请你带我去见法王!”
柳鸢开口恳求。
梁进闻言,疑惑看了帐篷帘幕上透出的雄象身影:
“他带着你也不能见到法王?”
柳鸢还说雄象是无量明王宗内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吗?
有雄象带着,见法王不该是难事。
柳鸢无奈回答:
“法王是不愿见我。”
梁进闻言,倒是感到意外。
法王不愿见柳鸢,这说明法王不仅认识柳鸢,也知晓柳鸢求见的目的。
柳鸢若只是一个普通流莺,那她也不该知晓宝藏是石头的真相。
这柳鸢身上果然还有太多的秘密。
梁进放下酒杯说道:
“你不愿告诉我实话也不要紧。”
“我可以带你去见法王,他要是不见的话,我带你打进去见到法王为止。”
“但是这样的话,我欠你的人情就还清了。”
柳鸢显然没想到梁进会用这件事来还人情。
她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
“地级秘籍,就只值得你帮我做这件事吗?”
梁进回答道:
“当然不是。”
“但你不愿对我坦诚,那我就得承担你隐瞒事实的风险。”
“万一你和法王有什么深仇大怨,那我的风险可就大了。”
柳鸢闻言,只能一脸悻悻。
过了一会。
她的眼泪不断从脸上滑落,口中强忍着抽泣声,居然在默默哭泣。
梁进心中冷笑。
哭?
真当自己是纯情小男生,看到美女哭泣就会心软?
眼泪虽然是女人的武器,但也只对单纯的男生有用。
梁进才不吃这一套。
过了一阵。
柳鸢站起身来,玉脸上满是泪水。
她看着梁进,认真说道:
“孟星魂,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害你!”
“你根本不知道我身上背负了多大的责任,我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这让我根本没办法轻易对任何一个人吐露心声,所以你才会觉得我一直在欺骗隐瞒你。”
“我知道你厌恶我,但若是没有那些事情,我何尝不想和你成为至交好友,能够毫无保留。”
“在这片沙漠上,太多人的命运身不由己。”
“我求你帮我这一次,不要用当初的人情来捆绑这件事,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当然,我也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给你。”
“我只能是求你!”
说到这里,柳鸢突然跪在了梁进的面前。
她的头,也重重朝着地上磕去。
“咚!!!”
一身闷响,柳鸢的额头已经磕破,鲜血在脸上直流。
但她毫不犹豫,又要磕响头。
可这一次,她的头却磕不下去了。
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她的脑袋,让她没办法继续磕头。
柳鸢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疑惑地看着梁进。
梁进无奈摇头:
“说是不能心软,但终究还是做不到啊。”
他伸出手,将柳鸢扶了起来。
“谁让我们一起走过这么长的路?”
“并且那《霸王卸甲功》,也真的很好用。”
他冲着柳鸢温和笑了笑。
柳鸢看着梁进,心头五味杂陈。
若是她能够与梁进早两三年相识,那该多好?
这两年,她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她自己都极度讨厌现在的自己。
但她,只能继续走下去。
“孟星魂,我不会让你白帮我的。”
“我还知道一门武功,你一定会感兴趣。”
第三百一十六章 无量法王
“孟星魂,我不会让你白帮我的。”
“我还知道一门武功,你一定会感兴趣。”
柳鸢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梁进的心中,暗暗满意。
他已经熟悉了柳鸢的性格。
你要是越向她要,那她越会借此拿捏你。
但你若是越大度,越让她感动,那她反而会主动拿出来。
如今梁进再一次成功从柳鸢这里掏出了一些好东西。
当即梁进说道:
“都这么熟的人了,何必如此客气呢?”
“我都已经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挺你。”
“你给不给秘籍什么的,并不重要,我也——”
柳鸢抬手,打断梁进的话。
她凝神说道:
“不要说了,再说我怕我会改变主意。”
梁进于是示意柳鸢继续说。
柳鸢说道:
“这是一门地级刀法,名为《狂刀》。”
“《狂刀》刚猛无伦,勇绝无双,越战越强,愈强愈狂,形若怒猊之丧心,状似暴虎之病狂,乃凶中之至凶,狂中之至狂,八荒六合,无人能挡。”
“这门武学若是练满,其威力非常恐怖。”
“甚至有人认为,《狂刀》威力发挥到最大之时,甚至已经超出了地级武学该有的程度。”
梁进闻言,眼中一亮。
超出地级武学该有的程度?
难道是天级?
“真有这么厉害?”
梁进忍不住询问。
柳鸢却摇摇头:
“不知道,我从没见人练到九重过,也没听说过。”
梁进一愣。
没人能将这门刀法练满?
莫非这里头,有什么问题?
柳鸢解释道:
“狂刀顾名思义,一旦使用起来人会陷入疯狂的状态。”
“这种状态之中,使用者既不会感到恐惧也不会痛苦,满心只有疯狂,他们会杀死一切看到的人。”
“甚至包括……自己的至爱至亲。”
“直到最后杀无可杀,或者自己死去,才会渐渐清醒过来。”
梁进听闻,所有所思。
这不就类似于狂战士的狂暴状态吗?
只听柳鸢继续说道:
“所以但凡学习这门刀法之人,往往都会在学习之初就横死,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因为这门刀法缺陷太大,所以即便是地级武学,却也鲜有人愿意修炼。”
“你最好考虑清楚。”
“学习这门刀法,很可能是祸非福。”
梁进听完,大致明白。
如今世间社会运行,无论是明规则也好潜规则也罢,都有各自的秩序。
可一门武学,一旦使用就会疯狂到胡乱杀人,那么不管原因如何必然为世间难容。
毕竟人在江湖飘,谁也无法能完全决定自己动武的时间和场地,难免会遇到许多突发状况。
人杀的多了,仇家也就多。
尤其疯狂起来连自己人都杀,这就会导致使用者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所以修行《狂刀》者,很难活长。
一门不受控制的武学,也自然称不上好武学。
不受控,也就意味着难以和对手在过招之中进行心理上的博弈,更难以保持足够的冷静来应付战场的变化,从而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但正所谓物极必反,极致的疯狂混乱,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够带来威力和攻击的加持。
甚至能够打乱对手的一切博弈和部署。
“我愿意学。”
“柳鸢姑娘,还请教我。”
梁进并没有思索太久就做出决定。
对于这门武功,梁进却知晓一个可以肆无忌惮使用的地方——九空无界!
他在九空无界之中,就可以肆意杀戮。
同时,梁进也很想要试试,他的【巳面】能否抵抗这种自我的疯狂。
当初那《百邪体大法》不也号称是一门没人愿意学的武功吗?
梁进不也练得轻松惬意?
柳鸢见到梁进决定,便也不再劝说,她直接说道:
“好,孟星魂那你就认真听。”
“我告诉你秘籍……”
说着,她凑到梁进耳边,低声将《狂刀》的秘籍告诉给了梁进。
柳鸢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才将秘籍说完。
梁进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只见《狂刀》果然已经录入其中。
柳鸢此时正色说道:
“我只知晓两本地级武学,如今都已经全部交给你了。”
“我再也没有别的珍贵武学,你也别再打我的主意了。”
梁进微微一笑。
现在的柳鸢给了秘籍之后,心中的感动也消失了,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
梁进于是也不拖泥带水。
他起身说道:
“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法王。”
梁进当即带着柳鸢就离开帐篷,他们叫上了雄象,一同朝着无量明王宗的地盘而去。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无量明王宗的营地是最大的,这里的人也是最多的。
倒不是无量明王宗的弟子多,而是因为无量明王宗的奴隶多。
大雪山派虽然有弟子会养奴隶,但是却只是少数现象,并且也不会将奴隶养在门派之中,同样也不会带来门派营地。
而星魔海的教规则是禁止养奴隶的,所以其营地之中也只有弟子。
也只有这无量明王宗,能够坦然蓄养奴隶。
当然这些奴隶并不仅仅是用来干活的。
无量明王宗的一些法器,也需要消耗到不少奴隶。
当梁进三人才一靠近,就见到一群番僧气势汹汹地迎了上来。
直到番僧们看到雄象之后,才陡然一惊,急忙躬身行礼。
梁进开口道:
“青衣楼楼主孟星魂,求见无量明王宗无量法王。”
“劳烦诸位大师,通报一声。”
番僧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名番僧匆匆跑进去通报。
雄象作为无量明王宗的人,在营地之中自然来去自如。
但他还是陪着两人站着,同时对梁进说道:
“贼汉子,你别妄想了。”
“法王是不会见你的!”
梁进才懒得鸟他。
不见?
不见就硬闯!
他已经先礼,不行就后兵。
很快。
只见那名番僧跑了出来说道:
“法王只见孟施主。”
“还请这位女施主在外头等候。”
柳鸢闻言,面容一黯。
这无量法王,果然还是不愿见她。
雄象倒是一脸意外,疑惑地打量了梁进一番,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法王愿意见这小子。
梁进当即说道:
“我同她是一起的,要见法王自然也是一起。”
“我相信和法王迟早会见面的,到时候我一样带上她,法王想不见也不行吧?”
梁进答应过力挺柳鸢,自然态度坚决。
一帮番僧闻言面面相觑,不由得充满为难。
但他们还是依然阻拦在梁进和柳鸢的面前,显然并不会违抗法王命令。
梁进则向前一步:
“我找法王有要事商议,你们几个不要拦我,不然误了大事你们担待不起。”
梁进说着,已经做好了硬闯的准备。
这时。
只听到营地之中,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孟施主,请问你同柳施主是什么关系?”
不见其人,却闻其声。
这无量法王的内功,确实深厚异常。
梁进一把搂过柳鸢:
“生死之交。”
吹牛又不犯法,梁进也不介意吹一吹。
柳鸢俏脸一红,意外地看向梁进。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那就请两位施主进来吧。”
番僧们听到这话,于是纷纷让开道路。
柳鸢闻言一喜,她兴冲冲看了梁进一眼。
没想到有梁进带着,她居然真的被法王接见了。
梁进于是带着柳鸢走了进去。
雄象见状,也匆忙跟了过去。
他们一路行走,来到了营地中最大的帐篷之外。
到了这里,雄象已经没资格进入,只能在外等待。
而梁进和柳鸢则径直进入帐篷。
帐篷内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光线比较昏暗。
即便是大白天,帐篷内却也点着蜡烛油灯。
帐篷内香火气弥漫,犹如云雾缭绕。
在帐篷的尽头有着一座高台,高台莲座之上,端坐着一位枯瘦如柴的老和尚。
他身披大红袈裟,色泽鲜艳夺目,头戴红色法王帽,宝相庄严。
此人,正是无量法王。
这无量法王的气息很强。
梁进能感觉到,他起码也是三品境界的武者,同那大雪山派掌门白秋影恐怕不相上下。
可唯独……
这无量法王,太苍老了。
他不仅干瘦得可怕,皮肤上布满了老年斑,尤其年纪看上去恐怕得有九十多岁了。
梁进也不知为何,看到这无量法王的瞬间,让他不由得想到了赤火剑派已故的前掌门邵弘博。
两人的身上,都似乎萦绕着一股死气。
唯一不同的是。
邵弘博不仅苍老并且还身上带有很重的伤病,使得他不仅战斗力全失,甚至就连正常生活都无法做到,需要江冷雪伺候。
反而这无量法王虽然苍老,但是行动看起来并没有任何问题,显然仍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
而在高台左右两侧,却也分别坐着两名老和尚。
梁进大致猜得出这二人的身份。
其中一名,也是三品境界的老和尚,恐怕是柳鸢所说过的疑似雄象生父的牛头明王。
而另一名老和尚,则是四品巅峰的水平,估计是马头明王。
无量明王宗五大明王,武功最高的拙火明王据说多年前已经战死。
剩下的明王之中,牛头明王和马头明王经常负责宗门外部事务,而大轮明王一般留守宗门,大笑明王则主修佛法。
此时。
那马头明王一直闭着双眼,口中默默诵经,对于梁进和柳鸢的到来不管不顾。
倒是那牛头明王睁开眼睛看着梁进,甚至当梁进同他实现交汇的时候,他还对着梁进微微点头。
“晚辈孟星魂、柳鸢,拜见无量法王和两位明王!”
梁进和柳鸢对着三人行礼。
三人也都微微回礼。
随后,只见高台莲座上的无量法王双手合十,然后开口道:
“柳施主,没想到老衲与你还是再次相见了。”
“令尊已然往生西方极乐,后人应当珍惜当下。”
“你又为何要执着于过往之事呢?”
梁进闻言,看了柳鸢一眼。
这柳鸢,果然同无量法王是旧相识。
只见此时的柳鸢,却竟然是另外一番模样。
她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血海深仇,岂能说放就放?”
“还请法王履行当年诺言!”
此时。
却忽然听莲座之上无量法王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了两句之后,无量法王脸色陡然一变,变得充满了愤怒和凶戾。
“狂悖!!!”
他一声怒吼。
一瞬间,整个帐篷内的蜡烛和油灯尽数熄灭。
一股狂暴的气息瞬间在帐篷之中冲撞,蛮横强劲!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你儿子交给我管?
强悍的气息在帐篷内四处冲撞。
这无量法王的内功简直深厚得可怕,在这一刻,梁进和柳鸢都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
梁进还好。
而柳鸢不过是一名七品武者,如何能够在这种可怕气息面前坚持?
她面色一变,眼看就要被这可怕的威压给压成内伤。
这时。
梁进身形一动,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让柳鸢只觉得浑身压力骤降,看向梁进护在她面前的背影,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安全感。
只听梁进冲着无量法王开口:
“法王,我们谈事情就谈事情,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吧?”
无量法王高坐莲台,一双浑浊老眼俯视着两人。
他随后哈哈大笑,浑身的气息也收敛起来。
笑了一阵,他才继续说道:
“孟施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像你这般年纪能够达到如此成就者,无疑是吉光片羽。”
“这一次宝藏争夺,我无量明王宗愿意同青衣楼一同携手。”
梁进感到意外。
这无量法王的话转得也太快了吧。
怎么转眼间,就直接说要同青衣楼联手了?
梁进若有所思。
根据阿依娜的说法,这无量明王宗并没有得到外部力量的支持,而是更主要经营西漠本土势力。
同时,无量明王宗也要面临内斗。
恐怕也正是这些原因,才导致无量明王突然向青衣楼抛出橄榄枝吧?
梁进当即笑道:
“这都是小事。”
“我觉得,法王还是先同我的朋友谈好你们之间的事情吧。”
无量法王听到这话,面上微微意外。
“小事?”
“莫非,孟施主此行志不在宝藏?”
无量法王询问道。
就连他身边的牛头明王,也同样满面意外。
而马头明王,也头一次睁开眼睛,看向了梁进。
梁进笑道:
“三大门派,又有几人是单纯为了宝藏而来?”
“诸位所想的,难道不是争霸西漠吗?”
听到这话,无量法王和两位明王都不由得流露出了然的微笑。
他们也清楚,看来这梁进已经知晓了黑龙王朝的承诺。
无量明王宗确实想要争霸西漠。
当年古象王国还存在的时候,无量明王宗身为国教,可谓是辉煌一时。
什么星魔海,当时不过是湖边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派而已。
什么大雪山派,当时还在大乾境内发展,尚未迁徙来西漠。
整个西漠,又有谁可与无量明王宗争锋?
可随着古象王国覆灭,无量明王宗也只能暂保自身,最终从西漠的顶级势力沦落为三大势力之一。
无量明王宗,又何尝不想重现古象王国时候的辉煌?
无量法王开口说道:
“还请孟少侠代老衲告诉阿依娜小姐,老衲期待能与她一见。”
梁进答应道:
“法王的话,我一定带到。”
说到这里,梁进朝着侧面走了一步,让出了背后的柳鸢。
“我朋友和法王的事,还请你们继续交流。”
梁进站在柳鸢身后,表示力挺的立场。
无量法王却只是一声长叹:
“前尘旧事,老衲已经不愿再提。”
柳鸢也回复心神,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若法王不愿遵守当初承诺,晚辈也不会勉强。”
“晚辈只求当宝藏重现天日那一刻,法王能够从中取出一物交给晚辈。”
“晚辈不要任何金银珠宝,晚辈所要的只是一块刻录了文字的石碑。”
梁进听到这话,微微疑惑。
那废弃陵墓之中,有石碑?
好像……还真有!
当初他使用【巳面】朝着废弃陵墓之中看去时,里头似乎是有不少石碑。
只不过那些石碑梁进也都没当回事,只当是陵墓墓主人用于记录生平事迹的墓碑而已。
梁进光顾着寻找宝藏去了,还真没仔细看过那些石碑。
柳鸢继续说道:
“法王放心,那石碑上刻录的并非武功秘籍,也不涉及无量明王宗,只不过记录着一些我父亲的交代而已。”
“还请法王务必保留石碑完好,将其带出给我。”
“若能如此,晚辈此生不再来叨扰法王。”
无量法王听了,似乎已经明白柳鸢想要的是什么。
他无奈叹道:
“执念如枷锁,放下即解脱。”
“柳施主,你的要求老衲可以允许。”
“但老衲也希望你早日放下仇恨,从无边苦海之中脱身而出。”
“老衲也会念经诵佛,为你超度亡父,也为你祈福。”
说完,无量法王抓起念珠,闭目诵经。
他对于外界一切不再关心,显然已经有了送客之意。
柳鸢躬身行礼:
“多谢法王!”
说完,她转身就朝着外头走去。
梁进见状,也跟随柳鸢一同离开。
两人一直走出了无量明王宗的营地。
雄象却并没有跟来。
反而两人每走多远,一个声音就响起:
“两位施主,还请留步。”
梁进和柳鸢回过头。
只见牛头明王走了出来。
牛头明王满面慈善笑容,冲着两人双手合十行礼。
梁进心中疑惑,不知道这牛头明王有何打算。
只听牛头明王笑道:
“我宗护法尊者雄象在定风城,多亏两位照顾。”
“贫僧在此,感谢——”
他话未说完。
忽然只听一个声音怒道:
“照顾个屁!”
“这贼汉子把老子打了一顿!”
“老子养了半个月,才把伤养好!”
梁进一听这声音,就知晓是谁来了。
果然,只见一个赤着上身胸毛茂密的恶僧扛着刀大步走了过来。
正是雄象。
柳鸢曾跟梁进说过,这雄象大概率是牛头明王的私生子。
起初,梁进还没当回事。
毕竟这雄象又高又壮又胖,而牛头明王慈眉善目并且干瘦得像竹竿一样。
这两人的身上,明明就没有共同点。
但是当此时此刻,雄象站在牛头明王的身边,梁进将两人一对比,还真发现两人的眉宇之间隐隐有几分相似。
只见牛头明王冷冷瞪了雄象一眼:
“你这不是没死吗?”
“孟施主教训你,是在教你做人。”
雄象冷哼一声,脑袋扭朝一旁。
似乎对于牛头明王的话,他十分不屑。
牛头明王视线转向梁进和柳鸢,重新浮起和蔼笑容:
“贫僧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施主答应。”
梁进说道:
“明王说来听听。”
牛头明王指了指身边的雄象,笑道:
“雄象性情顽劣,实在是欠缺管教……”
他刚说道这里,雄象立刻不满地冷哼一声。
牛头明王目光一寒,但他还是很快恢复笑容,继续对着梁进和柳鸢说道:
“但雄象和两位颇为有缘。”
“所以贫僧想要请两位能帮忙管教管教这雄象,能让雄象再跟随两位身边一阵日子。”
梁进和柳鸢闻言互相对视一眼。
柳鸢对此,倒是没有意见,反正她能拿捏这个雄象。
梁进则不由得思索得更多一些。
这牛头明王,怎么在这个时候把他儿子交给自己?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三大势力加青衣楼共同争夺宝藏的时候。
到时候极有可能会产生厮杀混战。
牛头明王不把儿子带在身边,却反而交给梁进和柳鸢。
莫非……牛头明王觉得他儿子待在无量明王宗里更危险不成?
尤其牛头明王不是爱好面子名声吗?
怎么此时说话,他仿佛已经不介意别人猜测他和雄象的关系一样。
但梁进还是答应道:
“明王放心,雄象护法尊者在我青衣楼里,就是自家人。”
雄象听到这话,张嘴又要怒骂。
牛头明王却忽然一巴掌挥了过去,重重打在雄象脸上。
只听牛头明王怒道:
“你练武练不好,学佛法也学不好,还不多跟着两位施主历练历练长长见识,莫非要真打算在宗内混吃等死一辈子吗?”
“滚!”
雄象挨了一耳光,也只能捂着脸乖乖站在了梁进和柳鸢的身后。
牛头明王面上又恢复和蔼笑容,他冲着梁进和柳鸢笑道:
“让两位施主见笑了,也给两位施主添麻烦了。”
“贫僧这里有一点薄礼,还请两位施主莫要嫌弃。”
说着的同时,只见一名番僧抱来了两个盒子。
牛头明王将其中一个盒子交给柳鸢,然后又将另外一个盒子交给梁进。
柳鸢面露疑惑,不由得首先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子之中装着的,居然是一柄腰刀。
这柄腰刀似乎经历过剧烈的战斗,刀刃都已经成为了锯齿状。
但这柄腰刀看得出原本十分精美,能够佩戴它的人必然身份不凡。
牛头明王说道:
“这把刀,是贫僧两年前从玉田道战场捡来的。”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令尊的佩刀。”
“今天,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看到腰刀的瞬间,柳鸢不由得猛地捂住嘴巴,避免自己发出哭泣声。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刀身,眼泪直掉。
她似乎认得这把刀,故而睹物思人。
片刻之后,柳鸢终于稳住心神。
她冲着牛头明王鞠了一躬:
“明王有心了。”
梁进于是也打开了自己的盒子。
只见他的盒子之中,放着的是一朵洁白的雪莲花。
这朵雪莲花也不知道采摘多久了,它看上去却依然水润饱满,就仿佛是冰雕刻出来的一样。
以至于盒子刚打开,梁进就能感受到寒气扑面而来。
牛头明王说道:
“这是玄冰雪莲。”
“服用之后,可抵得五年功力。”
“今日赠与孟施主,可助孟施主修炼。”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要相信法王!
梁进看了一眼那所谓的玄冰雪莲。
五年功力?
这未免也太少了吧。
梁进曾经服用过增加十年功力,乃至于三十年功力的天材地宝。
以至于这区区五年功力在他面前,还真显得有些鸡肋。
柳鸢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这玄冰雪莲乃是西漠神药,数量极为稀少。”
“单单你手中这一株,即便黄金千两也难以买到。”
梁进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这玄冰雪莲居然这么值钱?
不过梁进也清楚,他之前所获的那些天材地宝,都是系统的功劳。
系统出品,或者系统所指引的五品,必然都是好东西。
而这玄冰雪莲虽然比起系统的东西差了点,但它在这世间恐怕已经是稀罕的神药。
梁进不由得看了牛头明王一眼。
这老明王送礼倒是挺有心思的。
送给柳鸢的,是柳鸢所珍视的亡父之物。
所给梁进的,则是简单粗暴的稀罕物。
看来这老明王所做这一切,还是为了他的儿子雄象啊。
当即梁进笑道:
“多谢明王!”
“明王放心,雄象跟我们在一起就是自己人。”
“我们也一定会好好管教照顾他。”
雄象听到这话,又不由得冷哼一声,想继续骂人。
可当牛头明王冷冷瞪了他一眼之后,他又只能闭嘴。
牛头明王笑道:
“既然如此,贫僧就放心了。”
说完,他再度行礼告辞之后,便转身朝着营地之中走去。
与此同时。
梁进的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孟施主,不要相信法王的话。”
“法王与你,并不是站在一边的。”
梁进闻言心中一动。
传音入密!
他的视线,看向牛头明王的背影。
牛头明王正在走远。
但使用传音入密跟梁进暗语的,却正是牛头明王。
梁进晒然一笑。
法王还知道自己是哪边的?
不过在所有人的眼中,梁进是站在阿依娜这边的。
他是斯哈哩国在西漠的代理人。
牛头明王是在提醒梁进,无量法王虽然表现出要同青衣楼和阿依娜结盟之意,但实际上是假情假意!
甚至可能另有所图。
梁进眼神一阵闪烁。
这无量明王宗,果然还真是分裂得厉害。
无量法王和手下的明王,竟然不是一条心。
至于他俩谁说的是真的,梁进也根本不在意。
因为他真正的目标,同这群代理人根本就不一致。
“我们走吧。”
梁进、柳鸢和雄象三人,便也开始朝着自己的营地走去。
刚走没两步。
梁进就感觉到一道视线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扭头一看,视线来自于大雪山派的营地。
大雪山派营地地势较高,一道人影正站在营地边缘。
居然是苍都。
苍都眉头紧皱,默默看着梁进。
梁进也知晓,如今各方势力都在关注自己。
他突然来拜访无量明王宗,那大雪山派肯定也收到了消息。
梁进于是冲着苍都咧嘴一笑,随后便径直离开。
等他回到营地之后,才发现营地之中多了太多的人和物。
甚至还有大量的人马正在将物品从藏风谷中搬出,朝着营地搬来,使得营地的规模扩大了几个倍。
显然,这些都是新加入青衣楼的武者。
云龙很快就上前来禀报:
“孟先生,今天报名已经结束。”
“登记加入青衣楼的人,总共有一千二百一十三人。”
“等晚些人员聚集齐了,是否跟大家讲话?”
梁进闻言,没想到加入的人居然这么多,竟然整整上千人。
但他也很清楚,这些人的水分很大。
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怕还是会有不少人流失。
但既然已经登记了名字,那么想要脱离青衣楼就得付出代价。
“云龙,跟他们讲过青衣楼的规矩没有?”
“擅自脱离门派者,死。”
梁进问道。
云龙回答:
“放心吧,孟先生。”
“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过了。”
“对了,还有一些门派的掌门求见孟先生,希望能够同孟先生的青衣楼结成同盟,共同应对这次的寻宝事宜。”
梁进闻言,不屑冷哼一声。
结盟?
他们有什么资格跟现在的青衣楼结盟?
他们若是早点选择来结盟,那还能体现他们的价值,梁进或许会答应。
如今青衣楼已经有这么多人手,声势已经足够大。
梁进早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当即梁进沉声道:
“这些人我就不见了。”
“你去告诉他们,要么加入我青衣楼,要么就自己玩。”
云龙点点头,随后他掏出一迭厚厚的名单,交给了梁进。
“孟先生,最上面的是加入青衣楼的新弟子名单。”
“中间的,则是没有加入青衣楼的武者名单。”
“最下头的,是三大势力的人员名单。”
“可以说,整个藏风谷聚集的武者超过九成的人员名字或者称号,都已经记录在了上头。”
云龙得到梁进收集名单的命令之后,这阵子就一直在忙碌。
本来这个任务还挺艰巨的。
但是随着今天上千号人投入青衣楼麾下,那么收集其名单的工作一下子就变得容易起来。
于是经过云龙一整天的忙碌,也终于拿出了结果。
梁进接过名单看了一眼,满意道:
“干得不错,记你一功。”
既然已经超过九成的人都登记在了名单上,那梁进做起事来就可以放开手脚。
即便有少数不在名单上的,也已经无关紧要。
云龙继续说道:
“孟先生,还有一件事。”
“三大门派已经同意与我们青衣楼谈判。”
“时间于今晚子时,地点就在藏风谷。”
梁进闻言挥挥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云龙于是躬身退下前去处理这件事。
柳鸢则是让雄象搬来一大块磨刀石,她要磨那把牛头明王所赠送的快坏成锯子的刀。
这把腰刀损坏如此严重,光靠打磨自然不可能恢复原样,除非找专门打造武器的铁匠修复。
不过梁进也懒得管她。
他径直返回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他要服用玄冰雪莲,增加自己的功力。
五年功力虽然少了点,但也总比没有好。
梁进在帐篷之中盘腿坐下,服用了玄冰雪莲之后,便开始凝神修炼消化着药效。
时间慢慢过去。
转眼间,天已经黑了下来。
梁进也已经消化完了玄冰雪莲的药效。
“修为果然增长了一点。”
“从四品中期向上提升了一大截,接下来我所有分身再集中苦修几天,恐怕就能够进入四品后期了。”
对于一切天材地宝,梁进都不会嫌多。
“要不要试试《狂刀》呢?”
梁进想到了今天刚学会的地级刀法。
但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狂刀》一旦施展起来会六亲不认。
梁进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会轻易使用,否则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周围青衣楼的人都杀光了怎么办?
他只打算等寻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之后,戴上【巳面】来试一试。
到时候即便【巳面】不能压制《狂刀》的疯性,也不至于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随后。
梁进开始录入名单。
他将云龙交给自己的人员名单,全都录入到了【千里追踪】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梁进也终于录入完成。
他刚松了一口气。
这时。
云龙来到了帐篷外头低声道:
“孟先生,时间差不多了。”
“子时,已经快到了。”
子时一到,便是青衣楼同三大派谈判的时间了。
对于这场谈判,对于梁进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对青衣楼有意义。
所以梁进还是选择亲自参与。
于是他起身来到了帐篷外,叫上了阿依娜和漠刀狂。
而云龙已经将所有新加入青衣楼的武者聚集在了一起。
上千号武者这么一站,场面非常壮观。
当梁进现身后,上千号武者齐声高呼:
“拜见楼主!!!”
随着呼喊,众人齐齐向着梁进行礼。
梁进看着上千号武者,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感慨。
招募千人很容易。
但要招募千名武者,那可就万分困难。
可如今,他却做到了。
他完全可以相信,让这上千号人去帮自己杀人的话,那么他距离完成系统杀上万人的成就将会很快完成。
他的势力,在今天算得上是陡然提升了一整个台阶。
梁进定了定神。
他看着众人,沉声开口:
“诸位!今日我等齐聚,乃为与三大门派就宝藏瓜分展开谈判。此乃关乎我等切身利益与青衣楼兴衰之要事。”
“三大门派,向来恃强凌弱,妄图独霸宝藏。我等挺身而出,不仅为利,更为打破不公,为天下武者讨还公道。如今,大游侠漠刀狂加盟,又得斯哈哩国阿依娜小姐助力,再加上诸君齐心,吾等已汇聚成一股强大力量,足以与三大门派分庭抗礼。”
“但谈判之路,必定荆棘密布。三大门派岂会轻易妥协,定会使尽手段打压、分化我们。然而,只我吾等众志成城,秉持坚定信念,便无所畏惧。
“若谈判顺遂,宝藏得手,此乃我等共同荣耀。我等将依贡献大小,公平分配,让每一位付出的同门皆有所获。纵谈判艰难,我等绝不可退缩。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让江湖知道,青衣楼众人有骨气、有担当,敢于向不公宣战!”
“最后,望诸君保持冷静理智,听从指挥,紧密团结。相信自己,相信同门,相信青衣楼!
梁进讲话结束。
他的声音运用上了音功,能够清晰地在每名武者的耳边响起。
这一众武者们齐声高呼起来,以壮声威,以壮胆气。
梁进听着众人惊天动地的欢呼,却在心中暗暗摇头。
这欢呼声,未免也太嘈杂了。
连一句统一的口号都没有。
还真是一群缺乏组织的散兵游勇。
对此,梁进却并没有责怪云龙。
即便云龙是再厉害的名将,想要让上千人能够严格服从组织纪律,那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
“出发!!!”
梁进下令。
随后他走在最前头,率领所有人一同朝着藏风谷而去。
藏风谷。
此时虽然已经入夜,但是谷中已经到处插满了火把。
三大门派的人也已经齐聚于此。
他们当然不单单是为了梁进而来。
经过这些天的挖掘,废弃陵墓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挖掘通。
有可能是今夜,再晚也是明早。
到时候,废弃陵墓之中的宝藏就将现世。
所以三大门派的弟子齐聚,也是在提前做准备。
当然,他们也需要面对来自于青衣楼的分一杯羹。
只见。
在谷中最开阔之地,已经摆放了几张桌椅。
三大门派的主要首脑都已经坐在了桌前,只有四品及其以上境界的武者,才够资格坐在桌边。
而普通的弟子们则远远站着。
除此之外。
还有一些小门派和一些独立的武者。
这类人原先还占据藏风谷人数的大多数。
但是随着他们之中大部分人投靠了青衣楼之后,这让这类人反而成为了少数人。
所以他们没有资格参与这场谈判,也只能站在远处看个热闹,连靠近都没有资格。
此时。
梁进率领青衣楼众人,也缓缓来到了现场。
看到这一幕,梁进抬起手,示意其余人等原地等待。
随后,他带着阿依娜和漠刀狂朝着现场走去。
桌边也留了三个空座。
阿依娜虽然只是五品武者,但她代表的是斯哈哩国,自然也有她一个位置。
漠刀狂实力不明,可他名声在那,也有他一个位置。
梁进不用说,作为青衣楼楼主,当然也有他的位子。
三人入座。
这场谈判,便也能够开始。
率先开口的,是大雪山派的一名峰主。
梁进并不知晓她的名字,但是当初曾经在帐篷之中见过她。
只听这名峰主沉声说道:
“青衣楼?听都没听说过,什么时候也有资格跟我们三大派坐在一起?”
“这位什么……孟什么的楼主,还请你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开。”
“宝藏的事情,等我们三大派安排完毕之后,会给你们留一点剩饭残羹。”
“立即退下,这样我还能高看你们一眼。”
“若是继续厚颜无耻,那就要贻笑大方了。”
这名峰主的话,显然是代表着大雪山派掌门白秋影的意见。
白秋影身为掌门,自视要高梁进一辈,大雪山派的底蕴历史也要高青衣楼这种新建门派。
所以白秋影当然不可能亲自下场撕逼。
难听的话,将会由手下峰主来说。
果然。
这名峰主说完这话之后,白秋影和苍都都表情平淡,静静等着梁进的回应。
只是两人看着梁进,都难免有些感慨。
两天之前,梁进还仅仅只是两人眼中的麾下小弟。
可转眼间,梁进竟然能够坐上这张桌子,试图同他们平起平坐。
他们,当然不能容许!
这事关尊严!
因为他们怎会轻易承认自己错误?
面对那些企图证明他们做错的人,他们自然会恼怒。
所以,大雪山派自然是第一个向青衣楼发难的门派。
第三百一十九章 怎么都站他这边?
梁进对此,自然嗤之以鼻。
他既然已经坐下,那就不可能离开。
可突然。
梁进还没开口。
只听那无量明王宗的牛头明王开口了:
“王峰主此言差矣。”
“西漠这么大,也不仅仅我们三大派存在。”
“诸多武者,诸多门派,也都在西漠共存。”
“这次的宝藏这么多人都参与进来,我们三大派也没道理完全独吞吧?”
“既然其余武者门派推举出了青衣楼作为代表,那我们也应该听听青衣楼的意见。”
这牛头明王,显然是在帮着青衣楼说话。
而大雪山派众人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
他们不由得看向无量法王。
可无量法王却依然端坐莲台,闭着眼睛转动着手中佛珠,显然谈判吵架的事情也是交给牛头明王来办。
这让白秋影和苍都的脸上,都有些阴沉:
“这小子,是怎么获得了无量明王宗的支持?”
“他哪里来的本钱?”
他们今天白天就得到消息,说是梁进前去拜访了无量明王宗。
他们原以为,梁进必然空手而归。
他们想不出,梁进有什么能够同无量明王宗进行利益交换的。
毕竟其余两大派给出的条件更为优渥,却都没能让无量明王宗站在他们这边。
可谁想到。
这梁进居然真的还取得了效果。
以至于现在,无量明王宗居然在帮着梁进说话。
那名王峰主也是微微愣了愣,不由得朝着白秋影看去。
白秋影给了她一个眼色。
王峰主立刻会意,她当即厉声道:
“牛头明王的道理,说起来自然是没错。”
“青衣楼有什么意见,当然可以在这里说。”
“但是说完之后,青衣楼就可以离开了。”
“具体是否采纳以及如何采纳,将由我们三大门派共同讨论来决定。”
梁进冷笑一声。
这不就是说青衣楼可以提意见,但没办法参与决策吗?
对于这种条件,梁进当然也不会答应。
可梁进还没开口。
却听星魔海的阵营之中,有人开口了:
“王峰主这话也不对。”
“诚如牛头明王所说,既然青衣楼代表一众三大派之外的武者,那么自然也有资格参与表决。”
“否则,只恐西漠武林认为我们三大派太过霸道蛮横,有损我们的名声。”
说这话的,居然是一名黑袍女子。
而这名黑袍女子,梁进还认识。
她不正是那米浅梦的生母吗?
梁进倒是感到意外。
他曾同这黑袍女子打过一架,看在米浅梦的份上没有取她性命。
原以为她和米浅梦会将梁进曾经给星魔海背黑锅的事情说出,并且也会同梁进交恶。
但没想到,这黑袍女子居然选择了帮梁进说话。
不仅梁进一人意外。
可以说,除了梁进之外的所有人都很意外。
牛头明王意外看了星魔海。
无量明王宗的无量法王也睁开了双目。
甚至……包括星魔海的人!
只见星魔海的教主和另外一名黑袍男子,也都略带迷惑地看了一眼这黑袍女子。
今夜的谈判,星魔海教主定好的立场是保持中立和沉默,坐看几方势力互相争斗就好。
可谁知,这黑袍女子竟然擅自开口了。
这让星魔海的教主微微皱眉,但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似乎在教主看来,这黑袍女子的话虽然擅自做主,但终究影响不了大局。
然而。
这番话,却让大雪山派的众人感到了一阵压力。
“嗯?”
尤其白秋影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狠厉。
大雪山派只当这黑袍女子,已经代表了星魔海的立场。
如此一来,青衣楼、星魔海、无量明王宗岂不是已经站在同一边了?
他们三方势力联手,彻底孤立了大雪山派。
这样的局面,可对大雪山派极为不利。
“这小子!”
“怎么都站他这边?”
白秋影双目转向梁进,心中暗暗恼怒。
梁进,不过是她原本看不上的一个普通武者。
甚至白秋影对其还充满轻视,觉得梁进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没有礼貌且没有自知之明。
可谁知。
转眼间,这个小子竟然已经拉拢了无量明王宗和星魔海。
这简直就是一个劲敌!
她忍不住对一旁的苍都低声问道:
“苍大人,你请来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到了这一刻,白秋影也终于重视起梁进来了。
苍都也眉头紧锁。
他只能对着白秋影微微摇头。
对于梁进的底细,他同样一无所知。
关于梁进的信息,他手下的番子所能打探到的,也就只有梁进在定风城附近的干草铺的情况了。
在此之前关于梁进的一切,番子们根本调查不到。
苍都看着梁进,心中默默叹气:
“这个孟星魂……”
“是我失算了,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他也实在没想到,梁进居然能够同时拉拢两大势力。
早知道梁进有这么大的能耐,那他应该同梁进继续合作。
这样一来,岂不是所有势力都能够站在苍都这一边,苍都也就能够轻易完成此次任务。
而不至于搞得像现在这样被动。
王峰主更是忍不住道:
“左魔使,你为什么要帮这孟星魂说话?”
梁进这才知晓,原来这名黑袍女子,竟然是星魔海的左魔使冷幽。
星魔海教主之下,便是左右魔使最大。
尤其左魔使的地位,还要比右魔使略高一些。
梁进也没想到,米浅梦的母亲竟然会是星魔海的二号人物。
那这米浅梦,当初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不过这一切,梁进也都无暇去管。
此时。
左魔使冷幽已经开口:
“我的话,只代表我个人的想法。”
“我不过是看不下去王峰主如此咄咄逼人,所以才好心出言。”
王峰主听到这话,脸上也有几分恼意。
她显然是想要发火的。
可如今大雪山派的最主要目的并非是星魔海,而是青衣楼。
王峰主也分得清主次,所以只能硬生生将怒火憋了回去。
但她又岂会就此罢休?
当即,王峰主将矛头再度指向梁进:
“你们青衣楼想要坐在这张桌上参与表决?”
“那也得看实力够不够!”
“这张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的!”
王峰主说完,身躯前倾,一脸冷意。
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模样。
梁进对此不屑一顾。
他只是朝着一旁的漠刀狂使了一个眼色。
漠刀狂当即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双手杵在桌上,带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冷冷注视着王峰主:
“你的意思是……”
“我,不够格了?”
漠刀狂这话一出,王峰主不由得变了脸色。
王峰主只感觉漠刀狂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时候,就犹如两把刀一样,让王峰主坐立难安。
她咬紧牙齿,倒是很想要跟漠刀狂过过招。
可是,她却还是犹豫了。
在她的心中,这漠刀狂几乎已经是同三大势力掌门人平起平坐的绝顶高手。
尤其这漠刀狂胆敢如此直接挑衅。
恐怕……真不是泛泛之辈。
这让王峰主面对这未知的敌人,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
就连三大门派的掌门人,也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其余的众人,也都凝神戒备,生怕漠刀狂会忽然出手。
然而。
漠刀狂却依然冷冷注视着王峰主,仿佛已经认准了王峰主一样。
王峰主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不由得感到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漠刀狂,我不是针对你。”
“还请你不要误会,大游侠的威名和实力自然不用质疑。”
显然,王峰主最终还是没胆气同漠刀狂过招。
漠刀狂听到这话,冷哼一声:
“算你识相。”
嘲讽完之后,他才坐回座位上。
王峰主则鼻子都气得有些歪了。
梁进却暗自好笑。
这漠刀狂别的不说,这装腔作势吓唬人还是挺有一套的。
不过这小子也识趣。
眼看他已经同青衣楼捆绑在了一起,便开始忠心为青衣楼办事。
他这种四处坑蒙拐骗的人,能够得到一个被收编的机会,自然珍惜。
尤其,青衣楼的楼主梁进是知晓他的底细的。
就这样的情况下,青衣楼还愿意收编漠刀狂,并且还能给漠刀狂足够的地位和利益,这让漠刀狂当然卖力。
此时。
王峰主却忽然盯着梁进道:
“我针对的人,是你!孟星魂!”
“你不过区区一个五品或者四品的武者,有什么资格代表你背后的那些人来进行谈判?”
“若是漠前辈来谈,那我自然没有意见。”
“可孟星魂,你不配!”
梁进心中只觉可笑。
真当自己是软柿子啊?
他沉声道:
“我配不配,也不是由你们大雪山派说了算。”
“要我说,你王峰主也不配坐在这张桌上。”
“怎么?王峰主似乎对我的话有异议?”
“那么,我们要不要切磋一下?”
说到最后,梁进眼底已经涌动杀意。
王峰主等得就是梁进这句话。
她当即一挥手:
“签生死状!”
在场都是要脸面的人,自然明面上也要按照规矩来。
他们虽然心中巴不得置梁进于死地,但是却也要做得让人无话可说。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用言语激怒梁进,让梁进答应比武切磋。
然后在比武之前签订生死状。
那么即便在比武之中杀了梁进,也没人会有怨言。
“取生死状来!”
王峰主手一挥。
只见两名大雪山派的弟子立刻取来两张早已经准备好的生死状,铺在了王峰主和梁进的面前。
王峰主提笔很快在生死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王芝。
之后她将毛笔一扔,指向梁进面前的生死状:
“孟星魂,到你了!”
“可不要放下了狂言,却不敢签字。”
“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梁进微微一笑,就要提笔。
一旁的阿依娜却忽然按住他的手,并且对他低声道:
“孟星魂,不要冲动。”
“这个王芝是四品巅峰的实力,她可是大雪山第一峰的峰主,实力仅在掌门白秋影之下,相当于门派中的第二高手。”
梁进淡淡道:
“四品巅峰而已,我又不是没杀过。”
“阿依娜小姐,你忘记那天我是怎么救你的吗?”
当日梁进所杀的呼衍磾,也同样是四品巅峰的武者。
谁知。
阿依娜却微微摇头:
“相信我,这王芝远比呼衍磾要厉害!”
“虽然是同境界,但是却也有着巨大的差距。”
“你听说过,压制境界吗?”
梁进感到意外,他还真没有听说过。
阿依娜解释起来。
原来,所谓的压制境界,就是指一个人到了四品巅峰之后,明明已经可以开始突破境界进入三品。
但是他却故意封住自己周身几个关键穴位,并且依靠一些手段阻断一些经脉,从而让自己的境界无法突破。
这种做法,绝大部分人并不会采用。
因为这相当于自己的修为将会停滞。
对于武者来说,时间至关重要,谁都不愿意浪费时间来停滞修行。
除非,是有特殊的原因。
比如为了让敌人轻敌,从而压制自己境界。
等到决斗之时,突然允许自己境界突破,实力迅速提升一截,从而在对手意料之外时轻易将其击败。
亦或者,是别的原因。
梁进听完,也吃了一惊:
“还有这样的玩法?”
“阿依娜小姐,你又是如何得知这王芝是压制境界之人?”
阿依娜低声道:
“你看她太阳穴和阙阴穴都插着银针,这就是最显著的特点。”
梁进闻言细细一看。
果然!
只见这王芝的太阳穴和阙阴穴处,露出了一个小银点。
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小银点乃是银针的尾部。
之前梁进还奇怪。
无量明王宗都有两名三品武者。
大雪山派他只看到了白秋影一人,这怎么能够同无量明王宗争锋?
原来是因为大雪山派之中,还有深藏不露之人。
“孟星魂,所以不要中了她的激将法。”
“她极有可能在比武之中进入三品!”
“留着你的有用之躯,以后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阿依娜再度劝道。
此时。
王芝看到两人在耳语,于是继续激将:
“怎么?孟星魂,你怕了不成?”
“若是你胆小如鼠,那我也可以理解。”
“你现在就离开这张桌子,滚回你的营地里去,缩进你的被窝里头睡觉。”
“这样的话,我想大家也不会笑话你。”
大雪山派的一众弟子听到这话,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帮弟子之中,冰宫宫主闾映容也在其中。
她看向梁进时,也不动声色地微微摇了摇头。
显然,她也在示意梁进不要接受这场比武。
对于王芝的实力,闾映容可比让旁人都要了解得清楚。
梁进也察觉到了闾映容的目光。
他只是冲着闾映容微微一笑。
随后。
只见他提起毛笔,就在生死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落笔无悔!
第三百二十章 我不会抛弃老伙计
看到梁进签下名字,众人都一阵错愕。
阿依娜无奈摇摇头:
“你敢签字,证明你是一名勇士,不是懦夫。”
“但可惜,却是一名将死的勇士。”
阿依娜的眼中满是惋惜。
好不容易看着梁进将青衣楼壮大起来,可以开心有资格同三大门派进行谈判。
可谁料对方的激将法,还是让梁进再度陷入了险境。
大雪山派一众弟子中,闾映容见到这一幕也微微摇头。
她原本很看好梁进。
但如今看来,这梁进还是太过冲动了。
人群中,小婉看着这一切,不明白到底意味着什么,怎么忽然每个人都变得很凝重。
她疑惑看向一旁的云龙。
云龙只能回答:
“那孟星魂要和那个老女人比武。”
“他们这个层次的战斗,我已经看不懂。”
“但是我能感觉到,那个老女人很强!”
小婉这才大致明白,她一双美目之中不由得浮现出浓浓的担忧。
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主人,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在她身旁,同样有一名美貌的女子忧心忡忡。
她正是柳鸢。
柳鸢看向一旁的雄象,低声道:
“去告诉孟星魂,对于压制境界者,一定要趁着她解除压制之际全力出手。”
“尤其当她太阳穴的银针弹出之时,就是扭转战局的最好机会。”
“否则一旦让她境界顺利突破,那就危险了。”
雄象听闻,大步跑到梁进身边,对着梁进低语了几句。
随后他扛着大刀跑了回来,对着柳鸢点头示意已经办好了。
柳鸢的面上,忧虑的神色这才稍稍缓解了几分。
另一边。
峰主王芝看到梁进已经签订,眼中闪过得逞的神色。
她随后向无量明王宗的法王和星魔海的教主行礼:
“两位前辈德高望重,还请两位前辈做个见证!”
签订生死状,自然还需要见证人。
见证人可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必须得是第三方能够具备调停矛盾之人才可以担任。
而王峰主想要让法王和教主担任见证人,就是不希望这两大门派插手她和梁进的比试。
教主和法王对视一眼,最终双方都点了点头。
他们显然也很想要知晓,这梁进的真正实力到底如何?
于是两人,也在生死状上签下了见证人的姓名。
王芝看到事情已经决定,当即大手一挥:
“清场!”
随着王芝下令,大雪山派的弟子开始纷纷将周围的人群喝退,从而流出足够的场地供二人比试。
而星魔海的左魔使冷幽作为见证代表,则拿着生死状开始向众人宣告:
“立壮人:孟星魂、王芝。于今日就双方自愿进行比武一事,订立此生死状,以明心志。”
“吾等皆为武林中人,崇尚武学。今为切磋武艺、以武会友,特商定进行比武。此次比武,旨在相互砥砺,提升武学境界,无关名利纷争。”
“双方明确知晓,比武乃高风险之举,生死无常,过程中或有重伤乃至丧命之虞。然吾等皆出于自愿,无任何威逼强迫。”
“无论比武结果如何,双方皆愿坦然接受。若一方不幸重伤或丧命,其家人、亲友不得就此寻仇滋事,不得向对方及见证者追究任何责任。生者亦当妥善处理后事,以示江湖道义。”
“立状人深知此乃性命相托之重诺,愿以江湖信誉及个人名节为誓,严格遵守上述约定。如有违背,愿受江湖同道唾弃,为武林所不齿!”
随着宣告结束,冷幽也返回了星魔海的队伍之中。
她的身后偷偷摸摸钻过来了一名少女。
少女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低声道:
“为什么大家都在说,那孟星魂死定了?”
少女不是旁人,正是米浅梦。
冷幽依然肃穆坐在椅子上。
她头也不回,只是使用传音入密的功法对米浅梦说道:
“放心吧,这小子没那么容易输。”
冷幽可是见识过梁进的拳意。
她很清楚,拥有拳意者的可怕。
也正是因为看好梁进,所以冷幽之前才开口替梁进说话,从而示好。
她相信,这梁进只要能平安度过这次寻宝,那么以后恐怕将会在西漠一飞冲天。
可突然。
冷幽双目猛地一凛:
“什么?”
只见比武现场。
王芝和梁进都已经分别入场。
冷幽没想到的事,梁进居然扛着一杆铁枪进场。
这让冷幽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不是擅长拳法吗?怎么改用枪了?”
“这小子,简直太过狂傲!”
“莫非他以为不用拳意,就能战胜王芝吗?”
“王芝可是一个厉害的高手啊!”
生死搏杀,万万不能轻敌。
犹如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否则先机一失,极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此时此刻,冷幽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开始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场比武恐怕会出问题!
比武现场。
王芝和梁进已经遥遥站立。
只见王芝手中握着的,是一柄通体晶莹犹如寒冰一样的长剑。
一看,就非凡品!
大雪山派的武学之中,掌法和剑法最为厉害。
显然这王芝,擅长其中的剑法。
她持剑而立,瞥了一眼梁进手中黝黑的大铁枪:
“那一把破铜烂铁,也来丢人现眼?”
“你们这青衣楼,居然穷到这种程度?”
“好歹也是个楼主,居然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要我看,早点投降认输,或许还能活命。”
王芝又在使用激将法。
比武之中,心态一定要稳。
王芝看到梁进很容易就被激将签下生死状,便认定梁进是一个心态毛躁轻浮之人。
既然激将法有效,那她自然乐得再度使用。
梁进轻轻拍了拍手中的大铁枪,淡淡道:
“我这人重感情,并不会因为见到一把更好的兵器,就抛弃手中的老伙计。”
“这杆枪陪伴我走南闯比,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一直跟着我。”
“我也曾遇到过更好的枪,那枪一看就是神兵利器。”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愿意带着它。”
“即便它又老又破又丑,但它,是我并肩作战的伙伴!”
梁进这话一出,在场的青衣楼众人纷纷动容。
无论是柳鸢、小婉、云龙、阿依娜等等,看向梁进的目光都越发柔和。
就连其他新加入青衣楼的武者,在这一刻也通过这番话而更了解梁进。
没错。
兵器,也犹如人一样,有三六九等之分。
低端兵器,粗糙不堪,一文不值。
神兵利器,锋利无比,价值连城。
世人却都嫌弃低端兵器,追捧神兵利刃。
可这世上大多数武者,正如低端兵器一样,难成大器。
他们也都时刻在面临被大势力嫌弃和抛弃的困境。
而如今他们能大致了解到,青衣楼楼主居然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他不会轻易抛弃老旧兵器,那同样也不会轻易抛弃没多少本事的武者。
以至于这一刻,青衣楼武者心生动容,忍不住开口喊道:
“孟楼主!必胜!”
随着这一生喊叫一出,众多青衣楼新弟子们也忍不住齐齐大喊起来:
“孟楼主!必胜!!!!”
“孟楼主!必胜!!!!”
“孟楼主!必胜!!!!”
……
他们的喊声在山谷之中激荡,震撼人心。
在这一刻青衣楼的气势,竟然从原先的散漫不堪,迅速凝聚在了一起,并且在飞快暴涨。
王芝看到这一幕,不由有些气急败坏。
她愿想要通过激将法乱梁进心态。
可谁知反被梁进利用,从而成功装了个逼,让青衣楼这一群乌合之众竟然隐隐有了团结的迹象。
当即王芝一抖手中长剑,恼道:
“不思进取,不知取舍。”
“眷顾破枪却当断不断,只会害了自己。”
“那就让我斩断你的这把破枪!”
“同时再斩断你的脑袋!”
“让你知晓,武道从来都是勇往直前,攀上高峰。”
“不求上进,只有死路一条!”
只见王芝身形一动。
她挥剑直刺,这一招式大开大合,气势雄浑,如沙漠的骆驼从远方奔驰而来,带着一股豪迈、刚猛的气势。
此剑一出,雄浑的气势裹挟而来。
一股浩瀚之力在梁进四面八方产生,仿佛想要完全封锁梁进的躲避空间。
甚至连周遭空气都被隔绝,似乎要逼得梁进正面应对这一剑,否则再无别的退路。
远处观战的众人感受到这一剑的雄浑威力,都不由得暗暗心惊。
星魔海的教主冥苍梧看到这一剑,他那黑兜帽之下发出沙哑的声音:
“好一招‘明驼西来’!”
“看似只是简单直刺,实则大巧若拙。”
“当年本教主第一次看到这一招,还是拜白掌门的赐教。”
“如今看来,这王芝虽然年轻,但是却已经尽得大雪山派剑法真传。”
王芝虽然五十多岁,但对于三大势力的掌门人来说还都是年轻人。
白秋影听到这话,苍老的面上也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大雪山派,本以掌法为立派根基。
后来门派先祖率领众人迁徙来到西漠之后,见到如此异域风景大有感触,最终在雪山悟道,创立出一门《雪山剑法》。
后经历代掌门不断完善,使得这《雪山剑法》最终被打磨成为了一门地级剑法。
从此之后,大雪山派剑、掌双绝,傲视西漠。
“让冥教主见笑了。”
“不过这王芝确实是可造之材。”
“待到老身百年之后,门派重任交给她,老身便能放心。”
白秋影笑着回应道。
王芝是她培养的继承人,所以她乐意让王芝在西漠武林之中多露脸。
这一次同青衣楼楼主的比武,便是白秋影有意让王芝在三大势力面前长脸立威。
此时。
场中的梁进已经动了。
只见他面对王芝这一剑没有丝毫避退,手中黑色大铁枪猛地一挥。
“呼!”
大铁枪带出一阵黑风和呼啸。
枪身一颤,枪头由下上挑。
这一枪,看起来平平无奇,仿佛就只是犹如摆了个架势一样。
比起王芝的一剑明驼西来所产生的磅礴效果,这简直差了太多。
以至于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五品以上武者的招式。
更像是五品之下,内力不能外放的武者战斗方式。
以至于众人看到这一枪都不由得心中共同产生一个疑问:就这么普通的上挑,真的能应对得了王芝的明驼西来?
可谁知。
王芝却面色剧变!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好精妙的枪法!
王芝在这一刻,竟然不敢迎上梁进这上挑的一枪。
因为在她的眼中,这一枪很奇怪!
仿佛王芝这一剑只要刺出去,那么必然会被梁进的枪头刺中她手持长剑的手腕。
短短瞬间。
王芝思索过多种刺出这明驼西来的剑招的结果。
但无论怎么推演,她的结局都只是在刺中梁进之前,反而会被梁进先刺中自己的手腕,从而破了自己的这一招。
这逼得王芝只能迅速扭转身形进行收招。
为了提防她在收招之时,梁进趁虚而入,她瞬间劈出一道剑气之后才迅速后退。
“唰!”
一道凌厉的剑气呼啸而来。
梁进长枪一抖,就将这道剑气给砸碎。
两人同为四品境界,又都是四品之中的佼佼者,这种距离过远且缺少掩护的剑气很难伤到彼此,只能作为限制对手身形走位的作用。
梁进随后手持长枪,微微摇摇头:
“你的剑法,实在令人失望。”
刚才梁进的这一招,乃是《燎原枪法》五十势之中的斜挑势。
斜挑势似拙实巧,由下上挑,藉枪之长,挑向敌手持握兵器的手腕。
尤为擅长克制这些喜欢远距离就直刺的剑法。
《燎原枪法》乃是系统出品的地级枪法,自然能远胜普通地级武学。
再加上《燎原枪法》能够从低级武学升级到高级武学,越升级越强大,这使得《燎原枪法》即便对上系统出品的其他低级武学,也同样略胜一筹。
这枪法,乃是目前梁进不用武意情况下的最强攻击武学。
而刚才的比试,在旁人眼中则是另外一番情况:
“怎么回事啊?我看那王峰主这一剑挺猛的,怎么就突然收招了?”
“是啊,那孟星魂仅仅摆出一个架势,都没有什么大动静,怎么就把王峰主的一剑给避退了?”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门道,谁能来给我说说啊?”
……
围观的众人一头雾水。
可奈何刚才的切磋,别说他们看不明白,就连普通的四品武者都难以看清楚其中奥秘。
故而一时之间,众人各种讨论都有。
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认为,这王芝必然是在让梁进一剑。
否则王芝如此凶猛的一剑,哪有中途收回的道理?
而梁进那一枪势,怎么看都没有多少杀伤力,比起王芝出剑时那磅礴强悍的气势可差远了!
另一边。
无量法王、白秋影、冥苍梧和苍都都神色一凛。
他们四人,显然看出了梁进这一枪的精妙。
他们起初原以为梁进在王芝手上,恐怕会难以招架。
毕竟梁进四品中期的实力,比起四品巅峰的王芝要有不少差距。
这种境界上的压制,将会让梁进被王芝压着打。
但如今看来,这梁进的武功倒是精妙。
尤其无量法王和冥苍梧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白秋影则脸色一沉:
“这小子!竟然还有些门道。”
“老身熟知西漠所有著名武学,可偏偏不知晓这套枪法。”
“苍大人,你们缉事厂中收集天下武学,可知这枪法叫什么名字?”
苍都摇摇头。
他也不知晓梁进的枪法。
但他的眉头,却皱得更深。
白秋影见状,沉声道:
“苍大人何必忧虑?”
“莫非,是在对王峰主缺乏信心?”
“不过先失一招而已,有什么可焦虑的?”
苍都闻言默默点点头。
白秋影的话,毫无毛病。
比武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别说输一招,甚至即便输上九十九招,但只要在最关键时刻的一招,说不定就能扭转战局。
此时。
战场中。
王芝持剑而立,双目死死盯着梁进的长枪。
“敢轻视我大雪山派的剑法?”
“我刚才只是试探进攻而已。”
“小子,接下来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我要让你在死前好好瞧瞧,我大雪山派剑法的精妙!”
她这一次,并未再度直接挺进。
而是手中长剑猛地一挥,一股寒风猛地扩散开来。
寒风呼啸,席卷了整个山谷。
“朔风忽起!”
一时之间,整个山谷中所有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强烈刺骨的寒意。
而在王芝长剑带起的寒风之中,只见地面上、石壁上都竟然迅速凝结出了一层白霜。
战场附近有积水的地方,更是迅速凝固成为了寒冰。
“好冷啊!”
这是所有人的直观感受。
但凡五品之下的武者,在这寒风之中都不由得瑟瑟发抖。
也只有五品之上的高手,才能依靠高深内力抵挡这样的严寒。
他们也没能想到,这王芝一招之威,竟然波及范围这么大。
跟着。
只见王芝再度挥剑:
“冰剑六出!”
王芝的长剑挥出之时,只见她周围的半空之中,无数水汽迅速凝结成为了一柄柄的冰剑。
到了最后,五柄冰剑悬浮在王芝左右。
再加上她手中那柄犹如寒冰一样的长剑,正好六柄!
“小子,这西漠可没几个人够格让我使出这一招。”
“你死了,也可以死得瞑目了!”
王芝厉声说完,她手中长剑再度一挥。
梅雪争春!
只见她周身五柄冰剑,立刻呼啸着朝着梁进刺去。
梁进长枪一抖,凝声应对。
可下一刻。
“咻!”
只见五柄冰剑竟然纷纷散开,它们凌空悬浮在梁进周围,形成了前、后、左、右、上这五个方向对梁进的夹击之势。
王芝也持剑猛地冲了过来。
她人在半空,手中长剑猛地挥动。
那五柄冰剑立刻飞快呼啸起来,不断变换着轨迹朝着梁进袭来。
在此时此刻。
梁进只觉得自己四面八方全都是剑光剑影。
五柄长剑呼啸不断,从五个方向朝着他进攻,不仅将他的所有退路封死,并且还使得梁进的后背也要面对攻击。
而王芝游离在五柄冰剑之外,她依靠强大内力隔空操控冰剑的同时,也伺机想要给梁进致命一击。
这一剑,自然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天呐!现在我只感觉这王峰主简直犹如神话传说中的剑仙一样,能够以气驭剑,并且还是同时驾驭五把飞剑!”
“任何人都有空门破绽,面对这么多这么密集的进攻,恐怕谁都无法保证自己的破绽不会被击中。”
“王峰主这一剑,就相当于是六个人在同时进攻,那孟楼主恐怕要遭殃了!”
……
如此精彩的剑招,使得在场之人无不感到心惊胆战。
梁进也毫不迟疑。
只见他长枪猛地挥动起来。
对付这种四面八方的进攻,普通武学恐怕很难招架。
但是梁进的《燎原枪法》之中的三十击,正好可以应对。
三十击是一套套的招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连环而去,绵绵不绝,最适合以寡敌众。
“雨暴风狂”!
只见梁进长枪在周身舞作一团。
枪影吞吐之间,仿佛枪尖所指之处,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攻击目标。
这使得围观之人不由得心生寒意,下意识就忍不住后退两步,仿佛想要避开梁进长枪的锋芒。
只见梁进枪影如暴风骤雨般向四周扩散,攻击范围极广。
没错!
他不是防御,而是进攻!
只见他枪影的速度极快,如雨点般密集,朝着那些冰剑不断刺去。
“呯!!!”
只听一声脆响,一柄冰剑已经被梁进的铁枪刺碎!
不!
不仅仅是一柄!
而是梁进在一瞬间,同时将五柄冰剑都刺碎!
甚至还一枪挡开了王芝刺来的长剑。
由于这一切几乎在同时发生,所以导致原本的六声脆响,使得众人听上去就仿佛只响了一声一样。
“怎么会这样?”
“这枪法竟然如此厉害!”
王芝被逼退之后不由大吃一惊。
她这一招对敌,往往能够让敌人手忙脚乱,自顾不暇。
这还是头一次出现,敌人轻松击破她的进攻的情况。
“再来!”
王芝长剑再度挥舞,周围空气之中再度有新的冰剑正在凝聚。
她显然不服气,妄图故技重施。
可这一次,梁进可不会等她先出招了。
王芝内力本身就比梁进深厚一截,若是打消耗战,梁进可耗不起。
“你这一招这么慢,简直毫无用处!”
“耗下去没意思,速战速决吧!”
“迭浪千重!”
梁进手中长枪招式一变,猛地向着刚被逼退的王芝追击而去。
迭浪千重,正是雨暴风狂的后招。
梁进手中长枪挥动之间,涌出重重枪浪猛攻王芝。
枪身舞动之时,犹如大海中层层迭迭的波浪,一浪高过一浪,连绵不绝地向对手涌去。
每一道枪浪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王芝应接不暇,难以抵挡。
“呯呯呯!”
王芝刚凝结出的冰剑,再度被梁进击碎。
而面对重重枪浪而来,王芝急忙将手中长剑挥舞成一团,竭力抵挡。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汹涌的波涛之中,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危险。
这让王芝只能稳住心神,全力抵挡。
可是战斗的结果,并不是个人意识就能决定的。
王芝尽管已经全力以赴,但是在这可怕强大的招式之下,依然感觉到格外吃力。
此时。
围观众人也开始发现王芝情况不对了。
大雪山派的白秋影更是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阴沉道:
“不好!”
“王芝快抵挡不住了!”
她话音刚落,现场情况果然已经发生剧变!
第三百二十二章 平平无奇的枪法赢了?
在梁进层层迭迭的枪浪之中,王芝终于还是坚持不住。
她自然不甘心就此放弃,当即长剑猛地一缩。
一瞬间,原本弥漫整个山谷的寒气竟骤然收缩,迅速凝聚在了王芝的长剑之上。
王芝愤然挥动长剑,尝试进行蓄力一击。
然而。
只见那滔天枪浪瞬间骤变!
原本层迭巨浪,竟然在瞬间化为无数枪芒,朝着王芝席卷而来。
这正是《燎原枪法》之中的二十针!
这是一套专针对人身穴道而创的枪法,诡异莫测,细腻处若绣花之针,令人防不胜防。
就在王芝还没能挥出蓄力一剑。
只见数道枪芒已经突破她的防御,狠狠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瞬间,只见王芝身上冒出数道血箭。
而她的蓄力一击,也在瞬间失控。
“嘭!!!”
一声爆响响彻全场。
在这一瞬间,失控的寒气形成一股可怕的冲击波,横扫全场。
也只有五品以上的武者,能用极快的速度挥手扫开冲撞而来的力量。
至于那些五品以下的武者,被这冲击波一扫,纷纷人仰马翻。
甚至一些八品、九品的弱者,更是被震得嘴角流出一线血丝,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当他们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被寒气扫过的众人,头发、眉毛和衣服上都已经凝出了一层白霜。
而当众人定睛朝着战场上看去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怎会这样?”
只见王芝已经避远十丈,退出了战场。
然而此时的她,身上居然多了几个血洞!
虽然这些血洞不大,并不能形成致命伤,但是却也看得出已经让她受伤不轻。
以至于王芝身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不少。
只见她急忙伸手在身上点动数下,止住鲜血,同时化解梁进点中的穴道。
做完这一切,她的面上才舒缓不少。
在她对面。
梁进缓缓收枪,浑然无事。
“你是要棘手一点,毕竟有地级剑法在身,倒是让我想起了我曾经迎战过的一个侍卫。”
“但是,也仅仅只是棘手一点。”
这王芝虽然是四品巅峰的实力,但确实要比同境界的呼衍磾厉害多了。
她所表现出的武艺,已经能够同康宁公主身边的侍卫丁峰不相上下,甚至她的内力还要比丁峰雄厚不少。
也正是如此,她才能同梁进过这么多招。
场中的胜负,似乎已经分出。
而这样的状况,却令太多人感到无法接受。
一瞬间,整个山谷之中哄然一片:
“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看上去王峰主的招式出神入化,那效果堪比剑仙。而那孟楼主招式平平无奇,怎么转眼间就形势逆转了?”
“是啊,那王峰主多厉害,一挥剑就能寒风呼啸,再挥剑就冰封峡谷,又挥剑就凝出冰剑。怎么看都应该是她更厉害一些啊!”
“那孟楼主的枪法虽然让我看不明白,但总感觉像是五品之下内力无法外放的武者所使用的武技。可为何偏偏这样的武技,反而能扭转局势了?”
……
对于普通武者来说,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一场战斗到底是如何走到如今的局面。
甚至就连五品的武者,也没有能力看穿。
也只有那些真正的四品及以上的武者,才能够看懂其中的奥妙。
只见大雪山派掌门白秋影坐回了椅子上,一脸凝重:
“这枪法,比我预料的还要厉害!”
“这绝对是一门地级枪法!”
“可我大雪山派的剑法也不弱,为何会被这门枪法所压制?”
白秋影观看战斗的同时,也设想过自己使用《雪山剑法》作战的场景。
但她无论如何推演,总觉得若是同境界之下,即便是她使用《雪山剑法》,其结果恐怕也比那王芝好不了多少。
“这小子!”
“当真藏得深啊!”
“竟然在老身面前扮猪吃老虎!当真可恨!”
白秋影不由得感到一阵羞恼。
她当初居然没看出梁进这么厉害,以至于今天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白秋影原本想要让王芝在三大势力和一众西漠武者面前露脸立威。
可谁知,反而导致王芝被挫败了颜面,害得大雪山派丧失了不少威望。
反而这一下,梁进这家伙将会在众人面前长脸了。
苍都也无奈叹道:
“是啊,这孟星魂居然把我都骗了。”
“哎,要是早知道他有这般本事,前两天我们就应该以礼相待留下他。”
“他若是能站在我们这边,那我们今天也不至于如此。”
苍都不由得再度懊悔起来。
明明这一路走下来,他和梁进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为何走到了最后的地点,他居然放弃了梁进,以至于梁进和他分道扬镳。
若是他当初坚持一下,那么今天恐怕早就完成任务了。
白秋影恼道:
“莫要说这些丧气话!”
“王芝,可还没完全输呢!”
对于苍都的话,白秋影自然不悦。
她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尤其白秋影可是深知,王芝若是想要再战,依然还有力量。
甚至,她还有更强的力量!
另一边。
左魔使冷幽看到这样的结局,不由得一脸惊诧:
“这孟星魂,不仅拳法了得,就连枪法也这样厉害?!”
“他还这么年轻,就已经练出这么高深的武功。”
“若是再给他十年,他又会厉害到什么地步?”
冷幽不由得感到一阵激动。
她知晓,自己居然见证了一名潜力无限的天才诞生!
此人在未来,恐怕将会改变西漠势力格局的力量。
这样的人一旦交好,那么无疑是对自己有利的。
冷幽思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看了一眼身后的米浅梦。
只见米浅梦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嗑瓜子正嗑得津津有味,她脚边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瓜子皮。
这让冷幽无奈摇头。
自己的这个女儿一切都好,长得漂亮,武学天赋也高。
可偏偏……就是太懒了!
米浅梦仿佛对一切都不上心,每天能偷闲就绝不奋斗,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就连练武,都得冷幽这当娘的逼着她练。
“哎,她这样懒惰,以后恐怕难以面对纷杂的西漠变动。”
“我还在的时候,尚且能护着她,可我终究有老去的一天。”
“也只有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多个强大的靠山才行。”
冷幽思到这里,不由得再度看向梁进。
她忽然觉得越看这梁进越顺眼。
若是能够让梁进和自己女儿结合,那么无疑将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时。
冷幽身旁,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左魔使,你与这孟星魂相识?”
说话的,正是那名半张脸都笼罩在兜帽之中的白须老者,星魔海教主冥苍梧。
冷幽急忙回答:
“回禀教主,我与他谈不上相识,但小女与他略有几分交情。”
冥苍梧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
无量明王宗众人之中。
牛头明王也在关注着这场战斗。
当看到王芝负伤之后,牛头明王面露满意。
随后,他的视线暗暗看了一眼身旁的无量法王。
无量法王端坐莲台,却一直转动着佛珠,闭着双目。
虽然法王没有睁眼。
但是牛头明王却很清楚,无量法王即便闭着双目,却也能够知晓战场之中的一切战况。
牛头明王将视线再度转移到梁进身上,心中暗忖:
“接下来,恐怕还有恶战。”
“就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应付了?”
他默默念了一句佛号,然后也微微闭上了眼睛。
此时。
战场中。
王芝朝着口中吞服了一些丹药之后,面色已经好了不少。
她握紧长剑,冷冷盯着梁进:
“小子,我还没有输!”
梁进将长枪扛在肩头说道:
“我知道。”
“所以你赶快展露你真正的实力吧。”
“我也正想要试试,同三品武者对战是种什么感觉。”
梁进此时在四品之中,已经很难遇到敌手。
唯一能够给他造成点麻烦的,也就只有那左魔使冷幽曾经使用过的幻瞳摄魂术。
所以梁进也早想要试试越级挑战。
他也不会去贸然挑战诸如三大门派掌门人这种内功深厚,武力超群的三品强者。
所以正好先拿这王芝试试手。
王芝即便压制了境界,但她即便现在突破之后也不过是三品初期。
可以说得上是最弱的三品武者。
梁进用她正好可以验证一下,自己是否已经有了同三品武者一战的实力。
王芝闻言冷哼一声: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完,王芝浑身猛地一运功。
强大的内力,开始在她的体内猛涨。
她伸出手,在自己身上迅速点动了几下,解开了一些封住的穴道。
随后。
只见那些插在她体内的银针,竟然慢慢从身体之中冒了出来。
“咻!”
一根针被她逼出体外,飞射入了一旁的地上。
紧跟着,剩下的银针也一根接一根飞出她的身体之中。
到了后头,她太阳穴上的银针也逐渐被逼了出来,弹飞了出去。
观众之中。
柳鸢一直在默默看着这一切。
当她看到王芝太阳穴的银针被逼出之后,握紧双手:
“就是现在!”
“孟星魂!快上!”
柳鸢焦急催促。
可谁知。
梁进却依然扛着铁枪站在原地,竟然在耐心等待。
这让柳鸢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趁她现在最虚弱的时候动手,还等什么啊?!”
她却是不知道,梁进正打算用这王芝验证自己的战力,所以并不会趁着这个时机行动。
他要等王芝的实力,彻底进入三品境界才会出手。
此时王芝浑身的气息疯狂暴涨。
她两个大境界之间的瓶颈,竟然轻易就冲破过去了。
王芝早就可以进入三品。
所以此时解除压制之后进行突破,自然轻松无比。
转眼间。
王芝就已经进入了三品初期。
而围观人群之中。
阿依娜看到这一幕,微微摇头:
“看来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孟星魂一死,青衣楼顷刻之间将会土崩瓦解。”
说到这里,阿依娜视线看向了无量明王宗的方向。
梁进曾告诉她,无量明王宗的无量法王希望能同她见面。
“看来,或许也只能去见无量法王,希望他能够帮我斯哈哩国打成目的。”
阿依娜最后看向梁进,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惋惜和……伤感。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三品武者的力量!
王芝,终于进入了三品境界。
她也能够真切感受到,自己的浑身充斥则强大磅礴的内力。
内力在经脉流动之时,所带来的是她从未拥有过的强大力量。
王芝举起手中长剑,对准了梁进:
“现在,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三品武者的力量!”
梁进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放下肩上的铁枪,凝神应对。
只见王芝手中长剑猛地一旋,一股浩瀚的内力当即疯狂弥漫开来。
在这一刻,整个山谷之中再度涌现一片寒意。
这寒意,甚至比之前还要寒冷。
围观的众人,只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了。
他们伸手一摸,发现居然是细小的雪粒:
“咦?”
“下雪了?”
只见整个山谷之中,细小的雪粒正在飘飘摇摇洒落。
如今戈壁滩上的夜晚虽然寒冷,但还没到下雪的时候。
众人这才惊觉,这些雪粒,乃是王芝那可怕的寒冰内力导致空气之中的水分凝结而产生。
正当众人为王芝的力量感到惊骇的时候。
只见王芝再度动了。
“风雪莽莽!”
她剑法一转,便见雪花飞舞之姿,朔风呼号之势。
“呼——!”
整个山谷寒风呼啸,吹得众人帽子飘飞,头发乱舞。
下一刻,那正在从高处飘落的无数细小雪花,竟然与这一刻纷纷在半空之中停住。
它们就这样悬停在半空之中,仿佛静止了一样。
下一刻。
王芝脚一踩地面,整个人猛地飞身起来,持剑朝着梁进冲了过来。
随着她一动,只见漫天的雪粒竟然随着寒风,一同朝着梁进席卷而去。
“呯呯呯!”
一阵爆炸和响声发出。
围观众人惊骇发现,那些雪粒的威力竟然犹如暗器一眼,不断轰击在梁进的周围。
甚至梁进附近的一块石头,都竟然在那无数雪粒的轰击之下变得千疮百孔,犹如蜂窝一样。
这样的攻击,可谓是无处不在。
比起之前的五柄冰剑,可要恐怖和密集太多。
正当众人也以为梁进会被这无数雪粒打成筛子的时候。
却见这些雪粒落在梁进的身上,却竟然在梁进的身体表面纷纷撞碎,仿佛梁进的身体表层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挡这些雪粒的进攻一样。
“那是……护体真气吗?”
人群中,云龙不由得惊诧道。
他知晓武功高到一定境界,身上会形成一股护体真气,能够自行运转保护自身不会遭受偷袭。
云龙看到这一幕,当即便只当梁进也是如此。
一旁的柳鸢回答:
“不,护体真气没有这么厉害。”
“那是《铁鼎金身功》,能够在人的体表形成一层内力,犹如铠甲一样保护自身。”
“这门防御性功法密不透风,用来抵挡这种密集进攻最为合适。”
说到这里,柳鸢的面上满是不解:
“真没想到,这才短短两月有余,他竟然能够将《铁鼎金身功》给练满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当初这《铁鼎金身功》,可还是柳鸢在定风城的时候教给梁进的。
这才过了两个多月,梁进居然将她当初教的所有武功,都已经给练满到九重了。
这种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另一边。
战场之中。
梁进感受着无数雪粒落在自己周身的内力防护罩上。
这些攻击,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真正让梁进感受到危险的,是王芝正刺来的这一剑!
王芝的速度并不快。
但是她的这一剑,却仿佛带着万钧之力呼啸而来。
尤其当她刺出的瞬间,就仿佛能够轻易撕破梁进《铁鼎金身功》的防御一样。
“这一剑,终于像样了!”
“就让我来试试,我到底能不能破了它!”
梁进兴奋大吼起来。
他的长枪忽然挥舞起来,舞得只能看到一片虚影。
“威凌天下!”
这乃是《燎原枪法》三十击中最凌厉的杀招!
只见枪影翻腾滚动,劲风呼啸。
梁进为了使用这一招,已经将浑身《铁鼎金身功》的防御真气撤销。
但是这一招威凌天下一出,梁进仿佛被一股强大的气场笼罩,枪尖所指之处,霸气四溢,令对手胆寒。
随着枪劲挥舞,竟然形成了一个气劲护罩,它不仅能增强梁进自身的防御继续阻挡那些雪粒的进攻,还竟然能产生强大的威慑。
围观众人在这一刻,只仿佛自己的眉心被梁进的枪尖所指一样,让他们感到一阵阵胆寒。
下一刻。
梁进枪影如龙腾虎跃,迅猛无比。
他就要出手反击!
可是。
梁进却已经感受到,自己境界不够,导致内力不足,从而这一枪的威力还是欠缺。
于是,梁进体内的内力在这一刻狂暴起来。
《霸王卸甲功》,全开!
在这一刻,梁进的所有内力尽数汇聚进入这一枪之中。
他的攻击力在此时此刻,已经远超四品境界该有的水平!
“枪出!”
梁进握紧长枪,猛地迎着王芝这一剑而刺去。
与此同时,那漫天的枪影在这一刻,犹如汇聚成为一条长龙,猛地对着王芝呼啸而去。
枪影呼啸。
在这一刻,梁进的招式终于展现出了可怕的威力。
王芝也眼神一凛:
“这小子,怎么这一招的气息竟然超出四品水平?”
她也不敢怠慢。
当即浑身内力狂涌,导致她周身衣袍无风飘动。
而她手中的长剑更是在这一刻发出一阵清鸣之声。
漫天的寒风和雪粒在这一刻疯狂地纠缠在了一起,竟然形成了一道直冲天空的龙卷风。
王芝整个人就是这龙卷风的风眼。
在她面前的,是高速旋转的风刃,能够撕碎一切敌人。
而梁进的长枪已经刺到!
如龙般的枪影,凶猛地轰入了这龙卷风之上!
龙卷风猛地一颤,几乎快要被击溃。
梁进的长枪也突入风中,刺到了王芝面前。
王芝怒吼一声:
“小子别狂!”
“暗香疏影!”
只见王芝长剑犹如梅花的暗香般若有若无,疏影横斜,虚实相生,似梅花在月光下的影子般难以捉摸。
而梁进的长枪则野蛮霸道,疯狂捅刺。
在呼啸的龙卷风之中,两人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兵器竟然已经互相攻击了几十下。
终于。
随着两人最后一击的互功,强大的气浪猛地扩散开来,使得龙卷风都在瞬间崩溃四散。
散乱的大风横扫山谷。
飞沙走石,导致众人对于周围一切都已经无法看清。
王芝飘在风中持剑,面色苍白:
“这小子……”
刚才和梁进的一番对功,使得她极为吃力。
但好在,是完全挺过来了。
两人的对战,不过打了个半斤八两。
王芝内功深厚。
可偏偏梁进的枪法精妙绝伦,攻击力又极为强悍。
这让双方谁也没能占到便宜。
“嗯?”
“他哪里去了?”
“为何连气息都感受不到?”
王芝心头一沉,急忙四处观看。
此时山谷之中失控的寒风肆虐,沙尘弥漫,使得能见度不会超过两米。
对于王芝这样的高手来说,对战之时依靠的可不仅仅是眼睛,更多的是对敌人气息的感应。
可就诡异在这里。
梁进的气息,她竟然突然间感受不到了!
就仿佛,梁进消失了一样!
王芝当然知晓,梁进并不会消失,他一定就藏匿在这风沙之中等待着给王芝致命一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感受不到梁进的气息,但王芝也不会坐以待毙。
“极寒冰封!”
王芝将长剑竖于面门之前,双手紧握。
一股可怕的寒意从她的体内散发而出。
只见她周围的空中,竟然迅速凝结出了一层晶莹玄冰。
这些晶莹玄冰,竟然将王芝的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给完全封死,使得她可以抵挡住来自于任何方向的进攻。
这一招,乃是《雪山剑法》之中最强悍的防御剑法。
不仅可以用于自身防御,也可以用于封锁困死敌人。
王芝持剑在玄冰之中,仿佛已经被冰封了一样。
她只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就不用担心梁进的偷袭。
只需风沙暂歇,她一旦锁定梁进,就能继续展开反攻。
此时。
风沙之中。
梁进持枪而立。
诡异的是,他持枪的方式很特别。
他竟然依靠藉背后左右手的交换,把长枪收于后背。
在这一刻,梁进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凝于枪中。
也正是如此,王芝才会感到他的气息全无。
这一招,乃是《燎原枪法》五十势中最强的绝代奇招——无枪势!
“我的内力虽然不足,但是我的攻击已经不弱与你,甚至比你更强一筹。”
“上一招没能攻破你的剑法。”
“这一招,我必破!”
梁进双目闭起。
此刻他的所有力量、精神、气息全部都集中在了后背的枪中。
这一枪,也将会是《燎原枪法》之中对单体敌人造成最高伤害的一枪!
“呼!”
枪动了!
梁进猛地从风沙之中现行。
当他双目睁开的瞬间,收后背的长枪猛地朝着寒冰之中的王芝一刺。
“嘭!!!!”
枪头瞬间刺穿大半玄冰,并且还在朝着玄冰之中的王芝刺去。
这一枪无枪势,远没有刚才那一枪威凌天下效果夸张。
威凌天下适合群战,应对密集的进攻。
而无枪势,则专门收拾单体敌人!
这一枪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它的可怕威力却连王芝最强防御剑招凝结出的寒冰都能刺穿!
王芝人在冰中,厉声叫道:
“我不信你刺得进来!”
她浑身内力拼命催动。
那寒冰不断再生,试图阻挡梁进的这一枪。
然而。
梁进的这一枪,却似乎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正在迅速穿透厚厚的寒冰,朝着冰中的王芝而来。
这种力量,所向无敌!
仿佛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够阻挡一样。
寒冰中,
王芝的脸色终于变了: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阻挡不了他这一枪?”
王芝明明已经疯狂催动内力。
但是梁进的长枪,却还是一点点刺穿寒冰朝着她的咽喉而来。
此时王芝根本不敢避。
她只需要稍稍松动一点心神,这长枪将会在下一瞬刺穿她的咽喉。
她只能全身心地催动寒冰抵挡梁进的长枪。
可这个过程,反而更加煎熬和绝望。
“给我停下!”
王芝拼命抵御。
她浑身内力疯狂注入寒冰之中,只想要让梁进的枪头停下来。
因为过于拼命,甚至导致王芝的面色发白,人即便在寒冰之中,可汗水却依然将她的浑身衣服打湿。
可她明明已经如此拼命,梁进这一枪却依然在朝着她刺来!
这让王芝的脸上,甚至流露出惊恐:
“不!”
“你不要再捅刺来了!”
“快停下啊!”
她所面对的,是梁进那张冷漠无情的脸,还有那柄正在势如破竹般刺向王芝的黑色大铁枪!
王芝内力比梁进要强。
但梁进只刺一条线!
他的所有力量集中在一点之上,这便让他能够轻易破开王芝的防御!
观众之中。
大雪山派掌门白秋影猛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
“小子!”
“你敢?!!!”
第三百二十四章 碎枪
白秋影身为西漠第一梯队的高手,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王芝的困境。
她瞬间暴怒:
“孟星魂,给我住手!”
“你敢杀她,你就给我死!”
王芝可是她精挑细选的继承人,怎么能让梁进给杀死?
到了这一刻,白秋影也顾不得脸面,当即厉喝喝止。
同时。
白秋影浑身的气势也在疯狂凝聚,随时准备出手。
可她要脸,星魔海教主冥苍梧和无量明王宗法王同样要脸。
他们可是这场比武的见证人。
可是在生死状上签过名的。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这场比武让人破坏了,那他们就颜面扫地了。
当即冥苍梧和无量法王都不由得冷哼一声。
两人浑身的气势也散发而出,朝着白秋影笼罩而去。
他们这是在告诉白秋影,若是白秋影真的敢出手,他们两个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你们……”
白秋影感受到这两股针对自己的气息之后,不由得冲着两人怒目而视。
而此时。
战场之中,局势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王芝还在疯狂催动内力,企图抵挡梁进这一招。
可梁进的长枪,却依然在渐渐逼近!
等刺穿玄冰之时,就是王芝死期!
这让王芝近乎崩溃:
“不可能!”
“我的内力明明比你强!”
“我已经是三品武者!”
“为什么还是抵挡不住这一枪?!”
“不!我不甘心啊!”
这就是武学和招式的精妙差异!
梁进的《燎原枪法》能够应对各种复杂情况,尤其这无枪势,可以将所有威力都汇聚在一点一线。
而王芝的《雪山剑法》却擅长大范围攻防,能够应对的情况有限,尤其对付梁进的这一招简直极为困难。
此时这玄冰构成的屏障,反而形成了将她困死的牢笼。
终于。
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声。
梁进的枪尖终于刺穿了寒冰。
这枪尖甚至已经抵在了王芝咽喉前不到一寸的地方。
“啊!!!”
王芝在过度惊恐之中,甚至拼命尖叫起来。
只需要再向前一点,就能杀死王芝!
对于王芝,梁进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眼中杀机一闪,手上猛地一用力。
突然!
“咔擦!”
只听得一阵脆裂声响起。
然而……
裂开的,却不是寒冰。
而是梁进的铁枪!
只见随着梁进铁枪的挺进,那枪头最宽也是最薄的地方,竟然猛地产生了数条裂纹,然后断裂开来!
而这些裂纹,竟然瞬间弥漫到了整个枪头之上。
就连已经刺穿寒冰的枪尖,也随之断裂掉落。
“什么?!”
梁进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铁枪上,裂纹迅速在蔓延。
王芝也先是一愣。
继而她终于面上流露出狂喜。
她当即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挥剑。
“呼!”
强劲的剑气立刻轰击在她面前的寒冰和铁枪之上。
“呯!!!”
伴随着一身巨响。
只见那寒冰屏障纷纷破碎,碎成了无数冰块掉落在地。
与之一同破碎的,还有梁进的铁枪!
他的大铁枪竟然也碎成了几十块碎片,掉落在了地上。
王芝的身形,落在了远处。
她劫后余生,惊魂稍定。
随后她就忍不住狂笑起来:
“我早就说过的,你的铁枪不过是一柄破铜烂铁而已!”
“身为武者,不仅要追求更好的武功,也要追求更好的兵器!”
“你的这一招枪势虽然很强。”
“可是你的这把武器,根本承受不了你这一招的威力!”
“一把普通的铁枪而已,在我的寒冰之中,它已经被冻得跟水晶一样脆。”
“真是天意啊!”
“连老天都在帮我,你怎么赢?”
说着,王芝畅快大笑。
在生死边缘游走一遭还能活着回来,她自然得意。
而围观众人看到这一幕,这才从刚才激烈紧张到极点的大战之中,长长松了一口气。
跟着,他们不由得激动道:
“这孟楼主怎么厉害到这种程度?他竟然以四品境界的实力,差点杀了三品境界的王峰主!”
“是啊,要不是他的武器实在太差劲了,否则这一场比武他就赢了!”
“天呐,真没想到这孟楼主的枪法竟然如此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拜他为师,跟他学习枪法?”
“你们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好好看看孟楼主,恐怕最多也就二十岁吧?而那王峰主,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即便如此,王峰主也打不过孟楼主,这就证明孟楼主乃是真正的武学奇才啊!”
“这话没错,要是让孟楼主再练上几年武艺,那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
在议论的众人之中。
星魔海左魔使冷幽惊得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那双时刻闪烁诡异微光的眼中,此时只有浓浓的震撼。
“这小子,不仅拳法了得,竟然连枪法也能练到这种地步?”
“奇才!绝对的奇才!”
冷幽心情激动,导致胸脯一阵狂涌。
她甚至已经决定,等到这一战结束之后,她一定要拉着自己的懒女儿上前去维护一下关系。
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她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另一边。
青衣楼阵营之中。
柳鸢和阿依娜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同时柳鸢一脸迷惑:
“他用的这是什么枪法?这跟他以前所使用的那套玄级枪法根本不一样。”
“绝对是地级枪法!”
“可这世间地级枪法就那么几套,为何我对这一套从未听闻过?”
“甚至……他这套枪法,比我所知晓的任何一套都要精妙!”
在她附近,阿依娜看到这样的结果,也不由得感到难以置信。
她一双美目盯着梁进,仿佛想要看穿梁进身上的秘密: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以四品之躯,对抗三品高手,还差点赢了!”
“看来,是我以前太过小瞧他了。”
但阿依娜的脸上,很快流露出浓浓的忧虑:
“可他现在武器都毁了,接下来他还应付得了吗?”
使用枪法,自然需要用枪。
而如今梁进连枪都已经失去了,也就意味着他刚才的强大枪法无法施展。
这样会陷入险境!
战场中。
王芝还在持剑得意狂笑。
在她对面。
梁进看着手中铁枪的碎块,无奈叹息一声。
王芝说的没错,即便是钢铁,在低温的情况下也会变得非常脆弱。
那王芝的阴寒内力使得他的铁枪已经被冻脆,再加上那寒冰的强大挤压力,终于使得这把铁枪不堪重负碎裂开来。
否则,王芝此时哪里还有命在?
“就差一点。”
“或许,真的是天意。”
梁进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王芝:
“王芝,若是你愿意认输,那我今天可以不杀你。”
梁进已经验证了自己的实力。
他对自身已经有了更深的理解。
所以他现在心情不错,可以放王芝一马。
而这话一出,自然惹得全场哗然。
这梁进明明已经要输,为何却反而说是要放王芝一马?
王芝虽然刚才差点死了,但她却并未遭受重创,依然保持着完全的战斗力。
果然。
王芝听了冷笑道:
“要我认输?开玩笑!”
“我承认,你的枪法确实很厉害。”
“但你现在连兵器都毁了,空有一身枪法也无法发挥出来。”
“现在处于劣势的是你!孟星魂!”
“该死的人,也是你!”
王芝手中寒冰一样的长剑再度举了起来。
今天梁进要是不死,那她的名声在西漠就彻底完蛋了!
堂堂一个三品境界的武者,连一个四品武者都打不过?
她以后还如何领导整个大雪山派?
梁进闻言,冷笑道:
“既然你一心求死。”
“那我自然成全你!”
远处,冷幽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激动。
她知晓,梁进马上就要使用他真正厉害的拳法了!
趁着今天,她一定要好好再观察一下梁进的拳意。
可下一秒。
冷幽却不由得瞠目结舌。
只见梁进手一扬,一柄长剑出现在了掌心。
此剑剑锋在火光之中,竟然有如一泓清水清亮耀眼!
正是游龙剑!
“他怎么把剑变出来的?”
每个人的心中,都难免有这样的疑问。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星魔海。
这种障眼法的把戏,也只有星魔海最为擅长。
可即便是星魔海的教主冥苍梧却也一脸错愕,他显然也没看出梁进是如何做到的。
而最惊讶的,还是冷幽:
“这孟星魂,他怎么还不用拳?”
“居然用剑?”
“难道他用剑,还能跟他用枪用拳一样厉害?”
“这可能吗?”
“就他这个年纪,能够将枪和拳练到如此境地已经是百年不遇的奇才。”
“他怎么可能还把剑也练起来?”
“莫非……是他真的骄傲忘形了?”
冷幽觉得,一定是这样。
这梁进刚才一击差点击杀了王芝,所以下意识就轻敌了。
可对战之中,轻敌乃是大忌!
战场中。
梁进手中长剑猛地一挥。
“嘭!”
一团烈焰立刻在长剑剑身上产生。
梁进这一次,打算使用《赤火焚天剑法》。
但若是仅仅依靠这套剑法,想要击败三品境界的王芝将会麻烦一些。
毕竟这《赤火焚天剑法》,比起《燎原枪法》还是差了一些。
可梁进已经没有兴趣再慢慢跟她过招,从而验证自己的力量。
现在,应该速战速决了!
《百邪体大法》,全开!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完全百邪体
随着梁进使用《百邪体大法》之后。
只见他的身躯,竟然在逐渐变得高大!
他原本一米七的普通个头,转瞬之间竟然就已经变得有两米有余!
而他的身躯上的肌肉,竟然在迅速高高隆起。
没一会的功夫,他就变成了一个高大的肌肉猛男!
体型的膨胀,甚至使得他身上的衣服被撑得撕裂出一条条裂缝,透过裂缝可以看到他的肌肉犹如岩石一样坚硬。
“这分身的身躯不太行啊。”
“还是得雄霸那具分身使用这《百邪体大法》才更霸气。”
梁进现在,顶多变成一个两米高的壮汉。
而雄霸那具分身本身就是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他在发动《百邪体大法》之后更是直接变成一个犹如神魔般的巨人。
单单外形的威慑力就极强。
“但是现在的我,更强!”
如今梁进的《百邪体大法》已经练满,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百邪体!
百邪体,号称是天下最强的肉身。
“嗯?”
“这就是完全百邪体的变化吗?”
梁进很快发现,自己的身躯居然产生了以前从没产生过的变化。
自从《百邪体大法》练满之后,梁进都没有机会好好用一用。
今天第一次用,才发现此时他的身躯变化已经和以往大为不同。
只见他的皮肤上,竟然迅速生长出了一层厚厚的角质层。
而仅仅一眨眼的时间,这层角质层就发黑并且变得坚硬,最后竟然形成了一片片细密的鳞片!
这些鳞片泛着一层金属光泽,坚固无比。
仿佛给梁进穿了一层铠甲一样!
梁进抬起自己的手。
只见他的指甲也变成了尖锐的三角形,仿佛可以轻易撕开钢铁。
他的脚掌也变得更大了,甚至将鞋子都给撑破。
而脚指甲也犹如手指甲一样呈现三角锥,甚至他感觉脚掌也变得更加灵活,犹如可以像手掌一样轻易抓握任何东西。
甚至梁进还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发痒。
他伸手一摸,自己的头发竟然也在迅速生长,并且变得格外坚韧,犹如钢丝一样,并且泛起一层诡异的红色。
他眨了眨眼眼睛。
原本的圆瞳,竟然成为了竖瞳!
甚至就连他的视野也发生了变化,除了人类眼睛可以看到的景象之外,他还能看到一些原本只有动物才能看到的景象。
比如一个人如果在地上留下尿液、汗液、口水之类的体液后,一旦这些体液干了,人类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但是如今梁进的视角,可以看到这些体液存在的区域格外发亮。
周围的一切色彩,也变得更加明显。
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于梁进的眼中,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我这是……能看到一些特殊光线了吗?”
梁进啧啧称奇。
人类的正常的眼睛,能看到的光线有限,一些特殊的光线是无法看到的,譬如紫外线。
这是人的眼睛结构所决定的,武功再高也一样。
除非眼睛畸形,或者一些手术的后遗症,才可能会让人的眼睛看到一部分紫外线。
而紫外线下的世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正当梁进沉浸在百邪体的感受之中时。
殊不知。
旁人已经被吓坏了。
此时的梁进浑身长满黑墨色的鳞片,一头猩红长发无风自动,一双竖瞳的眼睛格外恐怖。
伴随着外形变化的加深,随之而来的是力量的加强!
此时的梁进只感觉浑身力量澎湃。
一股另类的邪恶、狰狞、凶残的气息从他体内肆意爆发出来。
围观众人忍不住惊呼起来:
“这……这……这还是人吗?”
“这到底是什么邪功?竟然可以把人变成这种样子!”
“世人都说星魔海是魔教,可我怎么感觉这孟楼主更像是一个魔!”
“魔头!这才是真正的大魔头啊!”
……
不仅仅围观众人在惊讶。
就连三大派的掌门在这一刻,也不由得齐齐色变。
他们倒不是惊讶于梁进的容貌变化。
三大掌门都是活的够长,见过大世面的人。
他们见过武林之中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功,能够改变人身体和容貌的也不再少数。
他们的惊讶的是……此时梁进的气息,竟然已经堪比三品!
一个四品武者,竟然在身体发生变异之后,气息暴涨到三品!
这种可怕的效果,还是三大掌门所没有听闻的。
战场之中。
王芝也感觉一阵心惊胆战。
她距离梁进最近,最能直观感受到梁进体内散发出的那股邪恶、残暴的气息!
王芝知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否则她对梁进的境界优势,就要完全丧失了!
当即,王芝身形猛地一动,长剑已经随她而起。
“老枝横斜!”
王芝的长剑,竟然不是直刺,也不是挥砍,而是呈现一种奇特的走势。
剑招动作古朴,走势如老梅枝干般横斜伸展,仿佛没有固定的方向,但是却总能够在剑招最后刺入敌人的身体!
在尝试到梁进之前无枪势的威力之后。
王芝也大有感悟。
她当即摒弃了那些华而不实的大范围攻击,开始集中所有力量效仿梁进的无枪势。
而《雪山剑法》之中,威力最为内敛,并且主要针对单名敌人的剑招,便是这一招老枝横斜!
梁进看着王芝一件刺来,狰狞一笑:
“学我啊?”
“那让我们互换吧!”
梁进当即长剑一挥,剑身上的烈火立刻呼啸而出,升上半空,随后凶猛落下。
一瞬间。
鲜红的赤焰立刻笼罩了全场。
山谷之中的温度,也骤然提升。
原本还是寒风呼啸,冰霜凝结。
而在这一刻,热浪滚滚,冰雪消融。
谷中众人,都只觉得犹如经历了冰雪两重天一样,不少人甚至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而在这一刻,王芝也已经接近了。
“去死!”
她手中长剑一舞,数道凌厉的剑气朝着梁进而来。
跟着她的剑尖再度以诡异的姿势变幻着,迅速接近梁进。
梁进看着呼啸而来的剑气,却反而摊开双手来迎接:
“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他浑身立刻运起《铁鼎金身功》。
一层薄薄的防护罩,立刻在他的体表产生。
《铁鼎金身功》本就是为身穿铠甲之人打造,利用内力形成的防护罩再加上铠甲的坚硬程度,从而达到防御的最大化。
而梁进此时这一身铠甲般的鳞片再加上强悍的肉身,正好搭配《铁鼎金身功》。
“唰!”
王芝的剑气已经呼啸而来,并且准确地轰击在了梁进的身上。
“呯呯呯!”
一瞬间,金属碰撞声不断响起。
甚至众人还请清楚看到梁进身上火星四溅!
梁进嘴角翘起一丝轻蔑笑容。
他的身躯竟然完好无损。
剑气虽然攻破了《铁鼎金身功》的防护罩,但是却也消耗了大半力量。
剩下的力量,依然可以将正常武者劈伤。
可是如今,那些剩下的剑气劈在梁进周身的鳞片上,除了冒出一串火星之外,竟然连一个白印都没能留下。
“不过如此!”
他冷笑道。
而王芝则面色剧变。
她怎么也想不到梁进的防御竟然这么夸张?
以至于她都在怀疑,自己这一剑究竟能不能刺开梁进的身躯。
但她想要回撤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长剑,已经对准了梁进的心脏。
下一刻。
一直利爪猛地伸出,牢牢抓住了剑刃。
这让王芝的长剑,竟然无法再进分毫。
梁进那狭长的竖瞳看着面前的王芝,咧嘴一笑:
“看来,还是抓得住啊!”
王芝见状,奋力抽剑。
长剑在梁进的掌中慢慢向外划动,产生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不得不说,王芝这柄寒冰一样的剑确实是一件利器,即便在梁进利爪之下竟然也没有损坏。
梁进一只手抓着王芝的长剑,另一只手则高高扬起了自己的游龙剑:
“到我了!”
王芝见状,面色剧变。
她深知自己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抽出寒冰剑。
当即王芝一咬牙,猛地舍弃长剑,整个人借力迅速后退。
梁进狰狞一笑:
“你逃不出的。”
他身形一动,竟然再度出现在了王芝的身边。
王芝大惊失色。
她急忙身形再度变幻,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可无论她怎么飞,梁进却始终能够陪伴在她的身边。
此时梁进的百邪体已经大成,肉身的强悍已经可怕到极点。
他甚至都不用什么强大的轻功,只需要依靠《兵闻拙速》这种追究极致速度的轻功,他就能够做到轻易跟随王芝的身形变化而不掉队。
此时。
他对于王芝来说就是静止的。
毕竟无论王芝怎么逃,梁进都能寸步不离地存在于她的身边。
“不知道我的这一剑,你挡得住吗?”
梁进手中那熊熊燃烧的游龙剑,凶猛地朝着王芝劈斩了下来。
王芝见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当即也只能咬牙催动浑身内力,一掌就狠狠拍出。
随着她浑身掌力涌出。
只见在王芝的面前,再度迅速凝结出了一面寒冰屏障!
这面寒冰屏障就犹如一堵冰墙,牢牢地护在王芝的面前。
就在寒冰屏障刚出现之后,梁进的游龙剑已经呼啸而来,狠狠砍在了寒冰屏障之上。
“嘭!!!!”
剧烈的爆炸陡然产生!
一瞬间。
无处的火焰四处纷飞!
而在纷飞的火焰里头,还有着大片的冰块也在四散!
王芝之前依靠寒冰屏障,抵挡住了梁进的一枪。
然而这一次,她的寒冰屏障却竟然被梁进的一剑给狠狠斩碎!
此时的梁进,无论是力量还是功力,都比之前提升了整整一个档次!
现在的王芝,哪里还有资格抵挡梁进的一击?
尤其现在梁进手中的武器,可不再是破铜烂铁,反而是一件神兵利器!
甚至上头还燃烧着熊熊火焰!
这次可不会再因为低温而破碎!
“不!!!”
王芝看着寒冰屏障破碎之后,梁进手中那可怕的燃烧长剑劈斩而来,不由得发出绝望的尖叫。
另一边。
白秋影猛地站了起来:
“你敢?!!!”
她同时企图出手救援。
但无量法王和冥苍梧却再度用气息阻止了她。
白秋影只能再度喝道:
“孟星魂!”
“敢杀她,你必死!!!”
可梁进又岂会听她的?
他长剑依然凶猛挥下。
这让白秋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进那柄熊熊燃烧的利剑猛地划过王芝的身躯,在天空之中留下一道火焰和热血组成的半圆弧。
王芝的身体,一分为二。
她的身体断口洒落着大片鲜血,从半空坠落,砸出令人骇然的沉闷声。
全场……
瞬时一片寂静!
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王芝死了。
一名三品的武者,就这样死了!
还是死在了一名四品武者的手中。
每个人都被这一幕久久震撼,无法回过神来。
而梁进的身形,从半空中慢慢落下。
他那狭长的竖瞳犹如野兽一样盯着大雪山派的白秋影。
他伸出手,指向了白秋影:
“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他将手指指向了脚边王芝的尸体。
白秋影看到这一幕,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要不是碍于冥苍梧和无量法王,恐怕她会忍不住一巴掌将梁进给拍死!
梁进杀的,不仅仅是一个王芝。
他更是毁了大雪山派的未来!
尤其当白秋影喝止之后,梁进非但不停手,反而在此时这般挑衅。
这只会让大雪山派的威望荡然无存!
她咬牙切齿,浑身内力不断激荡。
星魔海教主冥苍梧无奈叹道:
“白掌门息怒。”
“比武较量,生死有命,他们都已经签订过生死状了。”
“更何况那孟星魂已经给过王芝认输的机会,是王芝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另一边。
无量法王也开口了:
“阿弥陀佛。”
“白掌门节哀,这一切命中早有定数。”
两人听似无关痛痒的话,却已经是在表明他们的态度。
是大雪山派请他们做见证人的。
他们当然也只能见证到底。
白秋影咬紧牙齿,压抑着心中怒火。
她也知晓,此时自己要是真的不顾武林规矩对梁进出手,那么就真的让大雪山派仅剩的一点威望都消耗光了。
更何况,还有来自于星魔海和无量明王宗的阻力,这让她也无法忽视。
最终,她只能恨恨对着梁进开口:
“人你杀了,比武也结束了。”
“立刻将我派冰玉剑还回来!”
王芝所使用的那柄似冰非冰,似玉非玉的长剑,名为冰玉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冰玉剑也是大雪山派的镇派之宝,用冰玉剑能够最大程度发挥出《雪山剑法》的威力。
白秋影将冰玉剑交给王芝,就是向世人表明打算让王芝来做她的接班人。
可如今王芝死了,冰玉剑白秋影自然要收回。
梁进看了一眼利爪之中抓着的冰玉剑。
他握住剑柄,将剑尖指向了白秋影:
“你,过来拿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你也配我给你面子?
梁进以魔神一样的姿态,手持长剑,让白秋影自己过来拿。
这话中充满了强烈的挑衅!
还有那……浓浓的狂傲!
这更像是一种挑战的姿态!
每个人的心中都猛然一惊。
难道这小子,杀死了王芝之后,竟然还想要挑战大雪山派的掌门白秋影吗?
他能做到吗?
若是换做这场决战之前,每个人恐怕都只觉得梁进根本不配当白秋影的对手。
但是此时此刻,当众人亲眼目睹梁进以四品之躯战胜三品的王芝之后,所有人下意识都已经将梁进规划为了三品境界的存在!
这样的人,自然有资格挑战白秋影。
于是。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到了白秋影的身上。
他们很想看看,作为大雪山派掌门的白秋影,究竟是否会应接下这场挑战?
她,会不会上前取剑?
白秋影此时,一脸铁青。
她双目阴冷地盯着梁进,身上的杀意不断涌动。
她的杀意之强,以至于周身的桌椅和地面上都迅速凝结出白霜。
每个人都能理解她的杀意。
梁进不仅杀了她亲手培养出的继承人,还抢夺了大雪山派的镇派之宝。
此时,梁进甚至还公然发出挑战。
这简直不给大雪山派一点颜面。
这白秋影有再强的杀气,都实在正常。
一旁的苍都急忙劝道:
“白掌门!还请不要冲动!”
“冥苍梧和无量法王都在一旁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您贸然出手,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坏了大事。”
“即便您赢了,可内力消耗过大,招式破绽被他们看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立刻出手袭击!”
大雪山派同星魔海、无量明王宗,看似呈鼎立之势,可这种和平只不过是因为三方势力均衡而已。
实际中,三方谁都无时无刻不在希望对方完蛋,自己好独霸西漠。
如今大雪山派已经丧失了一名三品高手王芝。
若是身为门派镇派之主的白秋影再贸然出手,那么无论这场比试胜负如何,其实对于整个大势来说都已经输了一手。
白秋影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可她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
这个梁进太狂!
她喝令梁进住手,可梁进去偏偏要当着她的面杀死王芝。
她喝令梁进归还冰玉剑,可梁进却偏偏要借机挑事。
若白秋影就这样忍了。
那她和大雪山派就真的要面临声望危机了。
对面。
梁进依然用剑指着白秋影:
“剑就在这里,你有种自己过来拿。”
他实力几乎全开之后,对付王芝这种刚进三品初期的伪三品已经没有压力。
趁着现在,他倒是真想要挑战一下白秋影这样的真正三品!
梁进也知晓,若是同白秋影交手将会压力极大。
尤其白秋影身为一派掌门,所学颇多,经验又丰富,远不是王芝这种初入者可以比的。
但他梁进还是想要试一试。
因为这是一个机会。
三大派掌门齐聚,彼此间都有顾虑,也不敢轻易将自己真正的底牌杀招给露出来。
这样即便白秋影同梁进真的动手了,白秋影也不会全力出手。
梁进也不至于一来就承受过大的压力,从而可以慢慢验证自己的实力。
这样的机会,错过之后可不多了。
“还是说……”
“你不敢来取?!”
梁进沉声喝道。
他再度逼迫白秋影。
大雪山派不是喜欢用激将法吗?
梁进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到梁进这么怼白秋影,这让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悬了起来。
现在可不是比武。
如果白秋影率领大雪山派同梁进和青衣楼大战的话,那么到时候必然两败俱伤,死伤无数。
甚至导致双方都可能失去宝藏争夺的资格。
所以星魔海教主冥苍梧和无量法王都微微闭着眼睛,一句话也没说,乐得看着这一切发展。
阿依娜站在人群之中,不断冲着梁进摇头:
“孟星魂,不要跟她斗!”
“你们俩这样斗,并不明智!”
她刚说完,却忽然一惊。
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担心的竟然不是梁进会被白秋影轻易杀死,而居然是生怕两人两败俱伤?
明明不久前,梁进同王芝对战之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之中,阿依娜的心底竟然已经将梁进看成接近三大掌门层次的高手了!
柳鸢也冲着梁进摇头示意:
“不要冲动!”
“白秋影这种级别的高手,可不是王芝能比的!”
虽然白秋影也和王芝同为三品,可三品之间差距也极大。
白秋影若是和王芝打起来,也能够像梁进一样轻松杀死王芝。
这种大势力的掌门人,手中必然有着自己的杀招。
此时。
另一边。
白秋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她必须要做出回应,否则就真的无法下台了!
“小子,这是你自找的!”
白秋影咬牙切齿,杀意迸发。
当即只见她手掌一翻,寒气酝酿。
尽管她不愿出手,可却已经没有办法!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
突然——
只听得一阵喧哗从后方传来。
那是废弃陵墓挖掘的方向。
在这一刻,大量的劳工在欢呼。
他们的欢呼声在山谷之中不断回荡。
甚至还能看到负责监工的三大派弟子兴奋地跑了过来,激动叫道:
“挖通了!”
“废弃陵墓塌方的地方已经挖通了!”
“我们可以进入陵墓了!!!”
这个消息一出,全场都立刻沸腾起来。
这么多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进入废弃陵墓之中获得宝藏吗?
如今终于挖通了废弃陵墓,那么也就意味着宝藏近在咫尺。
一时间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宝藏之上。
所有人蠢蠢欲动,已经快按捺不住,只想要立刻冲入废弃陵墓之中。
白秋影的面色也变得焦急起来。
“该死!”
她现在被梁进所拖住,若是被无量明王宗和星魔海抢了先机,那可就麻烦了。
甚至,在星魔海教主冥苍梧对着右魔使黑鹫使了一个眼色之后。
右魔使黑鹫当即开口道:
“你们大雪山派和青衣楼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
“现在已经不是比武,你们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我们星魔海,就先不奉陪了。”
说着的同时,星魔海众人纷纷起身,大有立刻离开之意。
而无量明王宗的人马见状,也同样纷纷起身。
这一下。
最焦急的就莫过于大雪山派和青衣楼的人了。
两帮人马,已经急不可耐。
而场中。
梁进却依然一脸漠然,举剑盯着白秋影。
白秋影焦急万分,却反而骑虎难下。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简直左右为难。
苍都也坐不住了。
他当即站起身来,冲着梁进抱拳说道:
“孟少侠,如今宝藏现世,不如我们暂时放下成见如何?”
“还请给我个面子,我们等先处理好宝藏的事情,再谈其他。”
此时的他,自然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被牵扯在此地。
白秋影听到这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有人给了台阶,那么双方就此顺着台阶下,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谁知。
梁进却冷哼一声:
“你算什么,也配我给你面子?”
这话。
让苍都一愣。
随后他的脸上写满了苦涩。
没错,现在的梁进,还有必要给他面子吗?
人家连三品武者都杀了,还会将自己一个四品武者看在眼中?
并且人家,也早就不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了。
苍都思到此处,不由得再度懊悔。
要是当初不将梁进逼得退出,那么两人此时依然还是伙伴,也没有今天的比武杀戮。
而苍都有了梁进相助,那话语权自然比谁都高。
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梁进连苍都都不给面子,这让白秋影要面临越发尴尬的选择。
她也越发左右为难。
她不怕和梁进打,可是却怕因为这场打斗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这时。
却见大雪山派弟子之中走出了一名美妇。
正是冰宫宫主闾映容。
她先冲着白秋影行了个礼,然后又对着梁进抱拳:
“孟楼主,依我看如今眼下宝藏之事才是最要紧的。”
“这冰玉剑不如先交给你暂时保管。”
“等宝藏的事情了结,我们两派再商议冰玉剑归还之事如何?”
闾映容一脸恳求。
她知晓自家掌门的困境,为了门派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了。
梁进看着闾映容。
他跟此人关系还算好,尤其此人也还对梁进有过友善提醒。
而她的建议,梁进也能接受。
于是梁进开口了:
“闾宫主的面子,我自然要给。”
“就依闾宫主!”
说完,梁进手一收,掌中的冰玉剑立刻消失不见。
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也迅速消散。
甚至他整个人的体型,也从那犹如魔神般的样子,迅速变回了原先正常人的样貌。
显然,他已经放弃了继续挑战。
小婉急忙抱着一件衣服跑到梁进身边,为梁进换上。
白秋影见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她的心中却也多了一分羞恼。
作为堂堂大雪山派的掌门,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闾映容则冲着梁进拱拱手:
“多谢孟楼主!”
她刚说完,却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看来。
闾映容一扭头,却发现竟然是白秋影在对她怒目而视。
“谁让你越庖代俎,擅自替我做主?!”
白秋影不悦地沉声怒道。
虽然闾映容化解了局面,给了双方台阶下。
但是她的行为,却也让白秋影面子上有损,心中有怒。
闾映容只能急忙躬身,不敢回答。
白秋影冷哼一声:
“别忘了,你是大雪山派的人!”
闾映容躬着身子不敢直起来,只能连声称是。
她面上恭顺,心中却也满是苦涩。
她一直以来对忠心为门派做事,为掌门分忧。
可奈何遭受到的只有斥责……
白秋影大手一挥,当即就要带着大雪山派的弟子朝着宝藏所在地而去。
此时。
梁进却忽然开口:
“等等!”
白秋影猛地扭过头:
“你又想怎样?”
梁进淡淡说道:
“白掌门,干嘛生那么大的气。”
“我不只是叫你等等,我是叫所有人都等等!”
“如今宝藏分配还没有谈妥,谁都不能走!”
这番话,自然得到所有青衣楼弟子的支持。
他们当即也站在梁进身后,大声起哄着为梁进助威。
此时此刻,他们也相信梁进确实是在为他们争取利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屠邪王来了
梁进的这番话,让星魔海和无量明王宗的人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此时梁进在他们眼中是什么?
就是一个疯子!
他完全不顾三大门派这样的传统势力,而率领着一个新门派就要强插一手。
偏偏他还有些本事。
尤其最难缠的是他那不顾一切跟人死杠到底的脾气。
星魔海和无量明王宗,可不愿向大雪山派一样被梁进杠上。
于是冥苍梧、白秋影和无量法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口问道:
“不知道孟楼主,打算怎么分?”
梁进回答道:
“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当然是平均分了。”
“我们四个门派,一个门派分一份!”
梁进倒是不在乎怎么反,反正都是空的。
他这话,不过是说给青衣楼的弟子听的。
冥苍梧、白秋影和无量法王再度交换了一下眼神。
所有青衣楼的弟子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他们都很清楚,从三大势力手中分宝藏,这已经相当于是虎口夺食。
这三大门派,到底能不能同意?
最终。
三大门派掌门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方案。
他们都已经不愿再同梁进这个疯子纠缠下去。
即便少得一分宝藏,他们也只想赶快先将宝藏给拿到手。
这一下,青衣楼的所有弟子不由得欢呼了起来。
他们能够得到一份,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青衣楼能够同三大势力平起平坐,每个人也都快要发财了。
所有人簇拥在梁进的身边,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也有一些人表示异议。
这些人都是一些独立的武者,或者是一些中小型门派。
他们忍不住高声开口喊道:
“我们呢!我们大老远跑来,不能一点都分不到吧?”
“是啊,如今你们四大势力分了,我们怎么办啊?”
“你们不能这么霸道吧?为什么没有我们的份?”
……
这些人纷纷抗议。
可惜他们势微言轻,谁都没将他们当回事。
星魔海的右魔使黑鹫更是冷声笑道:
“你们也想要分一杯羹?”
“那起码派个代表出来,像孟楼主一样挑战三大派中的高手。”
“赢了,证明你们有实力。”
“否则,你们哪来的资格分?”
这话,怼得一众武者和小门派们面红耳赤。
他们当然没人有梁进的实力和勇气。
可众人却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但咽不下又如何?
三大势力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也无需理会他们的情绪。
这个时候。
梁进却开口了:
“诸位三大势力之外的好汉!”
“大家放心,我青衣楼本就是为了所有武者着想。”
“即便各位不是我青衣楼之人,但等我青衣楼拿到一份宝藏之后,也不会让大家空手而归。”
梁进可是知晓,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
既然没有的东西,他当然不介意开出一张张空头支票,收拢人心。
果然。
四大势力之外的武者听到这话,都不由得纷纷欢呼起来:
“还是孟楼主仁义!”
“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孟楼主!”
“孟楼主大恩大德,可比那三大势力强多了!”
……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少武者之前还对三大势力抱有幻想,可是如今他们才意识到青衣楼的好。
一时间,更多的武者纷纷动了加入青衣楼的心思。
看到这些武者的模样,三大势力的人不由得面露轻蔑。
他们何尝看不出梁进是在故意收买人心?
但是对于三大势力来说,这根本无关紧要。
三大势力底蕴雄厚,他们已经不缺弟子,缺的只是精英。
对于这些普通武者,他们还真看不上。
白秋影见状冷哼一声:
“倒是让这贼子得了一波名声。”
大雪山派今天损失了不少名声,白秋影本可以利用宝藏的事刷一波声望。
可谁想到,居然被梁进抢先了。
此时白秋影要是再跟进,那么效果可就没有梁进这么好了。
苍都倒是沉吟道:
“这小子在收买人心,说明他野心不小。”
“白掌门,我觉得我们倒是可以和他缓和一下关系,说不定还有继续联手合作的希望。”
苍都这话,立刻惹得白秋影不悦。
只听白秋影冷哼一声:
“次贼杀我大雪山派峰主,我派和他已经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岂能再合作?”
“还请苍大人,莫要再说这种话。”
苍都听了,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
他也甚至王芝的死,对于大雪山派的打击太大了。
可眼下大雪山派争的是未来几十年的利益,这个时候若是白秋影心胸宽广一点,目光长远一点。
那么说不定大雪山派和青衣楼还真的有扭转关系的可能。
但可惜,这白秋影显然已经恨极了梁进。
而苍都有急需大雪山派的力量。
所以看来这件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当即。
众人开始朝着废弃陵墓的方向走去。
越朝着山谷之中走,就越发逼仄。
两侧的悬崖仿佛朝着众人挤压过来一样。
到了最后,山谷甚至狭窄到不三两丈。
而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自然显得格外拥挤。
众人踏入此地之后,目光瞬间被那石壁上赫然出现的巨大大洞所吸引。
这洞宛如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突兀而震撼。
大洞边缘犬牙交错,坑洼不平,周围满是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挖掘痕迹。
大量的泥土杂乱地散落在大洞周围的地面上,堆积成大小不一的土堆。
当视线探入大洞之中,眼前豁然开朗,里头空间竟出乎意料地开阔。
洞壁上,人工开凿的痕迹清晰可辨,一道道斧凿的纹路规整而有序,深浅均匀。
顺着洞壁向内望去,便能瞧见那陵墓已然敞开的石门。
石门古朴厚重,表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与神秘的符号,虽历经岁月侵蚀,却依然散发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石门后的甬道砖壁整齐排列,一块块青砖紧密相连,仿佛在默默守护着甬道那头未知的秘密。
随着众人到达之后,大洞之中立刻有弟子出来回报:
“各位掌门!我们的通道已经挖掘到了废弃陵墓之中。”
“但这废弃陵墓里头,恐怕还有一些机关。”
“只要将这些机关解决,那么接下来就一定能很快找到宝藏。”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星魔海的人。
制造和破解机关,自然是星魔海这帮人最在行。
只见星魔海教主冥苍梧淡淡道:
“诸位放心,天下就没有难得倒我星魔海的机关。”
说着,冥苍梧挥了挥手。
几名星魔海的精英弟子立刻领命,快速进入了大洞之中。
只见不少人随之鱼贯而入。
有的是想要看看星魔海的人是如何破解机关,有的则纯粹是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宝藏。
而三大势力的掌门来到洞口,却反而迟疑起来。
这洞中废弃陵墓空间逼仄,一旦进入其中被人在门口堵住,或者将墓道给轰塌,那么想要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于是三大势力的掌门都没有选择进入废弃陵墓之中,而是派遣了手下弟子进入查看。
毕竟对于这些大佬来说,查看、搬运、清点宝藏这些杂事,还轮不到他们来做。
他们该做的,是等宝藏被运出之后的争夺!
没错。
就是争夺!
虽然各方都说好平分宝藏。
但这种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到最后,必然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毕竟这宝藏背后的更大利益,才是他们所看重的。
梁进当然也不会进去。
他知道里头没有宝藏,进去不过是浪费时间。
只是柳鸢显得有些焦急。
梁进宽慰道:
“放心,你要的石碑如果无量法王没能帮你带出来,我也会帮你取。”
说着,梁进叫来云龙吩咐一番,让云龙安排一些听话的奴隶进去搬运石碑。
柳鸢听到这话,终于心安不少。
她以前没有向梁进求助,是因为觉得梁进没有能力帮她完成这个愿望。
可今夜梁进已经能够同三大掌门平起平坐,这让柳鸢不由得对梁进充满了信心。
此时。
冥苍梧提议道:
“大家与其站着干等,不如喝杯茶如何?”
随后冥苍梧一挥手,星魔海的弟子们立刻搬来一张张桌椅,就安置在了大洞之外。
精美的茶具也被安排上,一壶浓香四溢的茶水也泡好。
各方首脑自然也没有拒绝。
当即众人纷纷来到茶桌坐下,普通弟子则在不远处等待。
星魔海给梁进也留了位置。
可梁进却没有立刻过去喝茶,反而拉着阿依娜来到了偏僻的角落之中。
“孟星魂,有事吗?”
阿依娜迷惑询问道。
梁进却说道:
“如今宝藏即将出世,看起来似乎所有人都聚齐了。”
“但我总觉得,少了一些人。”
阿依娜闻言疑惑地朝着四周看去。
三大势力、青衣楼再加一些小门派和独立武者。
看起来,并没有少什么。
“你在说什么?”
阿依娜忍不住再度问道。
梁进回答道:
“少了黑龙王国的人。”
“他们作为这一次宝藏行动的幕后主使,总不可能是派了呼衍磾那一帮废柴过来吧?”
黑龙王国的屠邪王利用内应从皇宫之中盗出藏宝图,并且在西漠之中引起了这一场宝藏争端。
他们若是不来凑这个热闹,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可呼衍磾那几个人,显然还不够格来主导这次的宝藏争夺。
梁进原以为黑龙王国的人会很快出现。
但是直到现在,黑龙王国却一个人也见不到。
这就说明,他们恐怕在背后酝酿某种大动作。
阿依娜闻言沉吟道:
“你的想法倒是有道理。”
梁进淡淡一笑。
他可不仅仅是想法,他有足够的证据支撑想法。
就在刚才,梁进打开【千里追踪】查看了一下“屠邪王”这个王爷称号的位置。
他当时就已经发现,这屠邪王距离藏风谷已经很近了!
这黑龙王国的亲王屠邪王,竟然亲自来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场豪赌
明月繁星之下。
茫茫戈壁之上。
一队骑手正在策马奔腾。
这队骑手人数众多,起码有上百人。
而在骑队的中间,则有一辆豪华的马车正被护送在最中间。
这辆马车极为宽大,犹如一座移动的房间一样。
而拉车的马匹竟然多达五匹,可见车中之人的身份不俗。
很快。
这些骑手开始减缓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地的死尸。
这些死尸有人的,也有马匹的,看上去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并且这些人马应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正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几名骑手翻身下马,上前检查了一番。
忽然只听一声悲痛的哭喊发出。
只见一名老者蹲在其中一具尸体旁,颤抖着手将尸体抱在怀中,正在撕心裂肺地大叫。
似乎这具死尸,是这名老者的亲人。
周围骑手听到这样的哭喊,当即纷纷骑着马,围绕着抱着尸体的老者一起悲啸起来。
这样的啸声,在广袤的戈壁滩上传得极远。
这是黑龙王国的风俗,在通过骑马绕行和悲啸来表达对亡魂的哀思。
只有一名骑手孤身来到马车旁禀报:
“王爷,呼衍先大人的儿子呼衍磾的尸体找到了。”
“他死得很惨,应该是被拳法所杀。”
“跟他一起出来的人,无一幸免。”
只听马车之中,寂静一片,全然没有半点回应。
就仿佛马车里没有人一样。
可骑手却不敢怠慢,依然恭敬说道:
“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达藏风谷了。”
“根据探子的消息,藏风谷中的情况和我们预料的大差不差。”
“唯独……”
说到这里,骑手微微顿了顿,似乎对车厢中的人极为畏惧,生怕自己的汇报会带来可怕的后果一样。
然后他才继续禀报:
“唯独多了一方叫做青衣楼的势力,大概率背后有斯哈哩国的支持。”
“这青衣楼中有两大高手,其中一个乃是名震西漠的大游侠漠刀狂,另一个则叫做孟星魂。”
“那漠刀狂很神秘,他究竟有多少的武功一直没人知晓。”
“孟星魂此人也很神秘,突然间就在沙漠中声名鹊起,属下没能调查到他的来历。”
车厢之中,依旧安静。
而骑手却似乎已经明白,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冲着马车行了一礼之后,迅速跑回了那名抱着尸体悲啸的老者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老者站起身来,他将尸体绑在了自己的马上,然后翻身上马。
他一抖缰绳,眼含杀气,率领着众人继续朝着前方而去。
………………
藏风谷。
梁进看了一眼【千里追踪】上的信息,那屠邪王距离藏风谷已经越来越近。
算算他们的距离,恐怕半个时辰之后,就能够到达。
梁进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从苍都口中听到屠邪王的名号时,还是在定风城自己家中。
当时梁进就查看过屠邪王的位置。
那屠邪王当时身处西漠和黑龙王朝的接壤处,显然当时他只是坐镇幕后遥控指挥。
而如今,他居然亲自来了。
“二品的真正高手啊!”
“不愧是黑龙王朝的亲王!”
梁进看着【千里追踪】上显示着屠邪王的实力,也大为皱眉。
他现在对上普通的三品武者,已经没有任何压力。
可若是对上三大势力掌门这样的顶级三品武者,他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相信自保是没有问题。
但若是二品武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甚至连自保都可能有问题。
梁进可是亲眼目睹过二品的化龙门门主玉玲珑的强大!
玉玲珑出手极少,只在梁进面前动过一掌。
但就是那一掌的可怕,梁进至今也想不到破解的办法。
梁进的视线看向阿依娜。
却见阿依娜一脸平静,似乎对于梁进的猜测没有多少意外。
“你知晓黑龙王国会来人?”
梁进问道。
阿依娜回答道:
“孟星魂,你很聪明。”
“黑龙王国确实有高手来了。”
“他们来的高手叫做呼衍先,是被你杀死的呼衍磾的父亲。”
“呼衍一族乃是黑龙王朝的贵族,呼衍先作为族长,同时也是屠邪王麾下大将,可是一名三品武者。”
“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呼衍磾是你杀的。”
梁进闻言,无奈摇摇头。
这阿依娜外表看起来豪爽,但同样有不少事情瞒着自己。
只要梁进没问道,她就不会说。
不过这也正常。
她所代表的毕竟是斯哈哩国。
难怪阿依娜对于黑龙王国来人并不太担心。
在她的认知之中,黑龙王国来的高手也就是呼衍先这样的三品武者。
若只是一个三品武者,确实难以改变整个西漠的格局。
“那么屠邪王呢?”
“他来了又会怎样?”
梁进继续问道。
阿依娜摇摇头:
“屠邪王可是二品武者,他这种级别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无论是我们斯哈哩国,还是大乾王国,都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今这天下二品武者已经很少会亲自出手了,这也是各国默认的。”
“二品武者若是贸然出现在别国境内,可是很容易引发一场两国间战争的。”
“那屠邪王要是出现在西漠,我们斯哈哩国和大乾王国恐怕会很快激起反应。”
说到最后,阿依娜甚至拍拍梁进的肩膀安慰道:
“你别担心,我有我的信息渠道。”
“这种事要是发生了,我早就在第一时间离开这藏风谷了。”
“否则我岂不是留着送死?”
阿依娜说完笑笑,转身便离开。
她去到了茶桌旁,同三大势力的首脑一同喝茶。
对于阿依娜来说,仅仅认识梁进自然是不够的,也需要同三大势力的首脑多多接触才行。
梁进倒是没想到,还会有这种默认的规则。
也难怪之前屠邪王一直只是停留在黑龙王国的边境,而没有进入西漠。
只不过。
阿依娜的情报一定出问题了。
或者说连苍都的情报也都出问题了。
那屠邪王一定用了某种办法瞒天过海,躲过了斯哈哩国和大乾国的眼线,偷偷进入了西漠。
他来这里,究竟想要干什么?
当然不会是为了宝藏!
屠邪王这种级别的高手,普通的金银已经无法令他动心。
他大概率是为了……
整个西漠!
梁进在一瞬间,思绪豁然开朗。
想要得到西漠,就必须征服西漠的三大势力。
可平时,三大势力相距甚远。
屠邪王若是一个个去征服,那么当他征服第一个势力的时候,其余两个势力必然就迅速投靠斯哈哩国或者大乾国了。
这样只会导致屠邪王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招惹来另外两个大国的激烈反应。
那么,就必须将三大势力聚在一起。
一次性征服!
从而扶植被征服的势力在西漠建国,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并入黑龙王国的版图。
要想聚集三大势力。
那么这一次藏风谷的宝藏和黑龙王国的承诺,无疑就成为了一个好的诱饵。
当三大势力首脑齐聚藏风谷之中时,也正是黑龙王国一举征服的最好时机。
顺者昌,逆者亡。
而斯哈哩国和大乾国察觉到了这一切,也都各自派出了阿依娜和苍都前来调查,利用合纵连横之术寻找各自的代理人,破败黑龙王国的阴谋。
但可惜,两国还是未能洞悉黑龙王国得到西漠的决心。
也没想到黑龙王国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直接让屠邪王潜入西漠,来执行这个任务。
梁进心中暗暗无奈:
“阴谋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只是来开开心心参与寻宝,怎么还牵扯出这么大的事了?”
“大家都简单点不好吗?”
梁进的视线,看向了正坐在茶桌喝茶的那三大势力的首脑们。
他可以确定,这些人之中有的人已经是屠邪王的人,也有的人不甘心被屠邪王征服。
而那些不甘心的人,恐怕还不知道屠邪王快到了。
否则他们此时也没心情会继续坐着喝茶。
恐怕他们也犹如阿依娜一样,以为黑龙王国此次来的不过是一名三品武者。
这样的话,他们还可以从中斡旋,谋求各自的利益。
但他们恐怕想不到,他们即将等到的将会是碾压性的征服。
“这一下,是走是留呢?”
“好像我也没有多少留的必要。”
“毕竟,那可是二品的高手啊。”
梁进只要抛弃这些青衣楼的人,一走了之,那么自然也就不会牵扯进这场麻烦之中。
当即,梁进转身就想要离开。
可是下一秒,他却又站住。
“若是没了青衣楼,那么我想要完成这具分身的系统成就,那得需要多久啊?”
“尤其如今大乾已经到了将乱未乱的边缘,若是天下生变,本体就需要很多帮助。”
“而我这具分身如果一直远在西漠也不是办法,根本帮不到本体。”
“而若是我能够带着一个强大的青衣楼返回大乾,到时候起码也能保证本体无忧。”
梁进不由得沉吟起来。
若是想要让青衣楼瞬间壮大起来,那么这一次无疑将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唯一的关键点,就看梁进是否能够战胜那二品高手!
光靠梁进自身无疑是不行的。
但梁进也还有别的手段。
可即便如此依然充满极大的风险。
这堪称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名扬西漠,甚至可以称霸西漠。
赌输了,这具分身会死,青衣楼也会彻底灭亡。
梁进看了一眼【道具栏】。
他盯着【道具栏】中的丹药【九转还魂丹】。
有了这【九转还魂丹】,也就相当于多一条命。
这样说下来,梁进即便赌输了,损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而要是赌赢了,那么回报将会无比丰厚!
最终,梁进回过身来: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赌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宝藏找到了!
“青衣楼,所有人集合!”
梁进声若雷霆,其音如洪钟般响彻四周。
顷刻间,所有武者从四面八方奔跑过来,迅速汇聚于梁进身畔。
此刻,三大门派的掌门,目光如炬,齐刷刷地聚焦在梁进身上。
但见他们神色凝重,霍然起身,朝着梁进沉声质问道:
“孟楼主,意欲何往啊?”
那审视的目光,仿若犀利的鹰隼,似要将梁进心底的念头洞察无遗。
梁进心中陡然一凛,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隐隐袭来的杀意。
三股若有若无、却又凛冽刺骨的杀气,自三位掌门周身悄然逸散而出,如三条隐匿于黑暗中的毒蛇,隐隐锁定了他。
梁进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冷笑,心中暗骂:
“这群老奸巨猾之辈!”
他自然明白,三大掌门绝不容许他在此刻抽身离去。
四方势力齐聚于此,彼此相互制衡,恰似四股力量拉扯着一张无形的大网,维持着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若有一方贸然擅自抽身,一旦宝藏现世,余下三方势必会为了争夺宝藏而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最终落得个三败俱伤的下场。
如此一来,提前离开的那方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不费吹灰之力便尽收宝藏。
故而,在这微妙的局势下,谁若妄图此刻单独脱身,便等同于公然向另外三方宣战,必将直面他们的联手围攻。
此时此刻,梁进心中明白。
若是他执意要走,恐怕这三大掌门定会毫不犹豫地摒弃前嫌,携手先将自己铲除,而后再在三方之间展开激烈的宝藏争夺。
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可他又不愿过早地与黑龙王国的强敌正面交锋,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当下,梁进伸手猛地直指那通往废弃陵墓的巨大洞穴,朗声道:
“洞内宝藏,干系重大,我必须亲自看着它们被运出来才放心!”
“任何人都别妄图耍什么阴谋诡计!更别想动我青衣楼那一份!”
青衣楼众人对宝藏觊觎已久,楼主此言恰似一阵春风,瞬间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渴望,正合众人之意。
刹那间,青衣楼众人纷纷抽出腰间兵器,利刃出鞘,寒光闪烁。
他们毫不犹豫地立于梁进身后,身姿挺拔,宛如一排排坚固的城墙,以示愿为梁进赴汤蹈火、拼死一战的坚定决心。
梁进根本不待三大掌门有所回应,大手一挥决然道:
“随我进去!”
言罢,他一马当先,径直踏入那深邃的洞穴之中。
其余青衣楼弟子紧随其后,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鱼贯而入。
三大掌门注视着梁进一行人缓缓步入废弃陵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皆微微点头。
在他们眼中,只要梁进不独自率青衣楼离去,便不足为惧。
更何况,他竟主动踏入这废弃陵墓,宛如自投罗网。
难道他就不怕三大掌门在外头将通道封死,来个瓮中捉鳖,让他插翅难飞?
如此一来,梁进的威胁程度自然大大降低。
冥苍梧微微侧首,朝着右魔使黑鹫递去一个隐晦的眼色。
右魔使黑鹫心领神会,身形微动,当即就要起身领命。
就在这时。
左魔使冷幽忽然莲步轻移,优雅起身,恭敬而坚定地说道:
“教主,此事关乎重大,就让我去吧。”
冥苍梧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微微眯起双眸,似在权衡利弊。
稍作思忖后,他最终还是轻轻挥了挥手,应允了她的请求。
于是左魔使冷幽莲步匆匆,赶忙追随梁进而去,同时声音清脆地高声喊道:
“孟楼主,还请稍等我片刻。”
“听闻里头机关错综复杂,我略通机关之术,愿来助你一臂之力,破解机关。”
言罢,她带上几名身手矫健的弟子,宛如一抹幽影,也踏入了那神秘的洞穴之中。
冥苍梧又将目光投向了右魔使黑鹫,神色淡然,淡声道:
“去将我那珍藏多年的好茶取来,莫要耽搁。”
右魔使黑鹫会意,微微躬身,立刻起身,步伐稳健地朝着谷口方向而去。
此时。
无量明王宗的牛头明王双手合十,缓缓站起身来,面色慈悲,口中念了声:
“阿弥陀佛。”
“贫僧感知这陵墓之中阴气凝重,亡魂众多,心生怜悯,愿前往为它们超度,以解冤孽。”
语毕,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亦缓缓走入了那弥漫着神秘气息的废弃陵墓之中。
无量法王却依旧如同一尊古老的雕像,静静地盘腿坐在莲台之上,双目紧闭,神色安详,口中念念有词地诵经。
他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仿佛充耳不闻,漠不关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大雪山派的掌门白秋影微微眯起双眸,那眼神犹如寒夜中的幽狼,透着冷峻与警惕,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苍都则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指节泛白,他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悄然蔓延。
原本,以他们大雪山派的实力,应对这些状况并非难事。
然而,三品高手王芝的不幸身死,无疑让大雪山派实力大损,元气未复。
以至于如今,白秋影和苍都只能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阿依娜坐在桌边,她皱眉看着梁进的背影,似乎无法理解梁进进洞的决定。
另一边。
陵墓内。
梁进率领众人沿着蜿蜒曲折的甬道缓缓前行。
越往里走,内部空间愈发开阔,宛如一个神秘的地下世界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
显然,当年修建此处的能工巧匠巧妙地利用了这天然形成的地下石窟,加以精心设计与改造,使得内部空间显得极为宽敞宏大。
高高的洞顶之上,镶嵌着萤石、云母,这些宝石散发着莹莹微光,仿若点点繁星。
虽在这巨大的石窟之中,有着不少人工建筑的痕迹,但不难看出,这些建筑仅仅经过了简单的加工,还未来得及精雕细琢,便已被无情地遗弃荒废。
途中亦设有不少机关,不过皆是些相对简单的机关。
有星魔海的弟子在前头小心翼翼地开道,凭借着他们丰富的经验和精湛的技艺,这些机关皆被一一轻松破解。
终于。
众人来到了两扇宽阔而厚重的石门前。
石门古朴而庄严,表面雕刻着一些神秘的纹路,仿佛在守护着门后的秘密。
门后设有一种名为“自来石”的机关,几名星魔海的弟子正全神贯注地破解着。
他们神情专注,手中的工具在石缝间灵活穿梭,动作娴熟而精准。
梁进站在石门前,心中明白,门后便是存放所谓“宝藏”的宝库。
一旦打开此门,那传说中的“宝藏”便能重见天日,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此时,石门前已聚集了不少人,三大门派的弟子皆在其中。
只是如今青衣楼人多势众,宛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众人一拥而上,很快便将三大门派的弟子挤到了一旁。
那些被挤到边缘的弟子,脸上露出不甘与无奈的神情。
冷幽轻盈地站在梁进身旁,她微微欠身,轻声开口介绍道:
“孟楼主,依我们多年探寻古墓的经验判断,这门后面便是这座废弃陵墓最后的空间了。”
“若真有宝藏,必定藏于其中。”
冷幽说着,不动声色地将身后懒懒散散的米浅梦拉到身前,有意让她在梁进面前多露露脸。
米浅梦微微嘟起嘴,却也没有反抗。
梁进却留意到身旁的柳鸢,她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交织的复杂神情。
他深知柳鸢在乎的并非那可能存在的金银财宝,而是里头的石碑。
当下,梁进神色严肃,果断下令:
“一会若进了门,你们动其他东西我一概不予干涉。”
“但里头的石碑,任何人都不许碰一下,违令者,严惩不贷!”
众人听闻,纷纷抱拳领命,齐声应道:
“谨遵楼主令!”
柳鸢也向梁进投来感激的目光,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深的谢意与信任。
就在这时,只听星魔海的弟子激动地大喊:
“好了!机关已成功破开了!”
“大家往后退一点,小心些,我们要开门了!”
梁进一挥手,示意众人后退。
只见星魔海的弟子们深吸一口气,齐心协力地开始推动这两扇沉重的石门。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沉闷而厚重的声响,仿佛大地都为之颤抖,石门缓缓打开。
此时此刻,在场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脏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激动难抑。
石门背后的景象,也终于一点点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星魔海的弟子举着火把朝里照射,那摇曳的火光瞬间照亮了门后的空间。
石门后的空间极为宽阔,犹如一座宏伟的地下宫殿。
数根粗壮的立柱稳稳地支撑着这个大厅,立柱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虽历经岁月沧桑,却依然隐约可见当年的辉煌。
而在大厅之中,堆满了一口口大箱子。
这些大木箱数量众多,层层迭迭地堆码起来,宛如一座巍峨的小山。
大木箱上皆贴着封条,封条上赫然可见印着大乾官印。
只不过,这些封条有的已然破损,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破败不堪;有的却依旧保存完好,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威严。
“嘶!!!”
看到这么多木箱,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他们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光芒。
“宝藏!!!”
“这些便是当年大乾搜刮西漠留下的宝藏!!!”
“如此之多的宝藏,我们发财了!!!”
“真的发财了!!!!”
这一刻,众人彻底陷入了疯狂。
他们如潮水般不顾一切地涌入大厅,朝着那些大木箱扑去。
有人兴奋地大喊大叫,有人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无尽的财富在向他们招手。
柳鸢也快步走进大厅,梁进紧跟在她身旁。
只见柳鸢并未被那些诱人的大木箱所吸引,而是径直朝着大厅尽头走去。
在大厅的尽头,矗立着十几块大石碑。
这些石碑看似饱经岁月的洗礼,透着一种古朴而凝重的气息,想必是这座废弃陵墓原有的。
然而,上头的碑文却很新,瞧上去不过是最近两三年雕刻而成。
柳鸢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情绪。
她缓缓走到石碑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碑文,泪水不由自主地潸然落下。
那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石碑上,仿佛在与石碑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梁进凑近一看,只见碑文内容为:
“吾率柳家军,肩负运送大乾于西漠库银归国之重任。然行至半途,突遭敌军伏击,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脱身无路。为保库银周全,无奈之下,只得入此废弃陵墓,安置诸物。未料开箱查看,箱内竟无库银,唯有石块。天理何在?吾柳家军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所运之物竟皆为顽石,实乃天怒人怨!今突围成败未知,生死未卜,吾等唯将诸事证据留于此间,冀望来日,能讨得公道,还我柳家军清白。”
“柳家军上下,所有人留名为证:柳湛、柳向、谭泽华、廉穗、杨星瀚……”
后面的石碑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一个个名字,那些名字犹如繁星般刻满了十几块大石碑。
粗略一数,起码有数万之众。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位为了守护库银而浴血奋战的将士。
梁进看着石碑上的内容,心中已然大致明了。
石碑所述,应是两年前大乾王朝撤离西漠时发生之事。
当时,一名将领率军队负责押送所有库银返回大乾,这些大木箱皆贴有封条,将领碍于律法无法撕毁封条打开查看,便率领众人运送着这些沉重的大木箱踏上了艰难的返程之路。
岂料,半路上消息走漏,军队遭到了敌人的精心伏击。
将领运送如此多库银,行动不便,难以摆脱追击,为了麾下将士的性命安危,他只得做出无奈之举,命人将所有库银暂时安置在这废弃陵墓之中。
可谁能想到,此时他们竟意外发现,这些贴了封条的大木箱中装的并非库银,而是一堆石头。
将领悲愤交加,仰天长叹,深知自己这下百口莫辩,陷入了绝境。为留下证据,还自己和将士们一个清白,他将这些库银留在此处,并在石碑上详细记录下事情的经过,全军上下皆留名作为证人。
之后,这支军队想必是怀着满腔的悲愤与无奈离开了。
而这些库银便在此地尘封多年,直至今日才重见天日。
“柳家军……”
梁进轻抚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柳鸢。
只见此时柳鸢坐在地上,抚摸着石碑,已然泣不成声,连眼睛都哭得又红又肿。
“难道她是柳家军后人?”
第三百三十章 将门之女
梁进暗自思忖,觉得极有可能。
这柳鸢武艺高强,见识广博,尤其她传给自己的《霸王卸甲功》《铁鼎金身功》和《兵闻拙速》,皆颇具军中武艺的风范,隐隐透着一股杀伐果断的气息。
“那柳家军后来究竟遭遇了什么?”
“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无人过问此处?”
梁进忽然记起,曾听苍都提及过此事。
当初,梁进第一次从阿依娜口中听闻宝藏之事时,便向苍都询问过。
苍都在告知梁进西漠兵部布防图失窃案的同时,也讲述了宝藏的来历。
当时苍都所说,与石碑上的内容大致相同。
唯独关键之处,即宝藏其实是一堆石头之事,苍都未曾提及。
关于这支运送宝藏的军队,苍都也曾说起。
他当时只言这支军队回到大乾后发生了哗变与叛乱,最终被朝廷大军尽数剿灭。
“怎么感觉……有阴谋在里头?”
梁进初听这故事的时候,并没当回事。
但当如今知晓库银已经被石头调包之后,再结合这个故事,就处处疑点重重,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声声愤怒的怒吼传来:
“该死的!宝藏呢?怎么全是破石头?”
“快打开别的箱子看看!”
“妈的!这里头装的也是石头!”
……
只见众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大木箱间疯狂地翻找。
然而,当他们打开一口口大木箱后,并未发现梦寐以求的金银珠宝,映入眼帘的唯有一堆堆冰冷的石头。
这一结果,让所有人陷入了惊恐与疯狂的深渊。
他们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继而陷入了绝望的疯狂。
他们不停地打开那些尚未开启的木箱,妄图找到宝藏的踪迹。
可无奈,一次次的尝试皆以失望告终,每一次打开箱子,都如同给他们心中的希望浇上一盆冷水。
有人仍在不顾一切地拼命开启剩下的木箱,满心希冀能从中发现一口装有宝藏的箱子,哪怕只有一箱也好。
有人已然因此崩溃,绝望地嚎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还有人不死心地四处翻找,像发了疯似的,似乎想要寻得潜藏的密室,找到那可能存在的真正宝藏。
但这一切,注定只是徒劳。
三大门派的弟子也慌了神,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恐与无助的神情。
他们赶忙派出人手,脚步匆匆地朝着外头奔去,欲将这一重要情报汇报给三大派的掌门。
左魔使冷幽看着这一切,也大感难以置信:
“这……怎么回事?”
“传说中的宝藏,竟然只是一堆石头?”
“我们这么多人忙活了这么多天,结果就是一堆石头?”
“这……”
她只感觉这一切,实在难以接受。
若是外头那么多人得知这个消息,那还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混乱。
没有足够的钱财,又如何能够让星魔海称霸西漠?
那黑龙王国的承诺,恐怕也将变成一纸空文。
三大派的这次寻宝行动,终究闹了一个笑话。
一旁。
赶过来的牛头明王看到这一切,也一阵震惊失神。
末了,他也只能叹息道:
“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我们穷尽心力寻觅宝藏,以为能得无尽荣华,此刻方觉所寻不过顽石,自是心生失望。”
“然世间诸般色相,皆为空幻,财宝之相,亦复如此,看似实在,实则无常。”
“贫僧也终于感悟,莫要因这宝藏的虚妄而心生嗔恨、迷失自我。应以平和之心面对,从这无常中领悟佛法智慧,放下对外物的贪执,向内探寻自性的光明,如此方能踏上解脱之道。”
牛头明王佛法高深。
可就是因为太高深,导致曲高和寡,在场之人无一人理会他。
这些寻宝者此时呈露出诸般丑态,或悲、或怒、或不甘……
也只有梁进和柳鸢早知这一切,所以并未参与到其中。
梁进来到柳鸢身边蹲下,问道:
“你是柳家军后人?”
柳鸢回过头,满面泪水和悲戚。
她对着梁进点点头:
“我的父亲叫柳湛,乃是柳家军统帅,曾镇守西漠威慑斯哈哩国和黑龙王国。”
“可他却在两年前被朝中奸人所害,死得无法瞑目!”
“那些朝中奸人贪墨空了西漠库银,便设计想要让柳家军来顶罪。他们向敌人出卖柳家军的行军路线,企图害柳家军全军覆没,从而掩盖他们贪墨的罪行。”
“他们却没想到柳家军能突围成功活着回国。”
“可那些奸人唯恐事情败露,竟丧心病狂污蔑柳家军叛乱,最终将我的全家和柳家军上下六万将士屠戮殆尽。”
“我活在这世上一日,便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柳鸢的目光之中,呈现出刻骨的仇恨。
以至于让她这张美丽的脸庞,变得有些狰狞。
梁进叹息一声。
他信柳鸢此时说的话,因为这能够同所有一切都对得上。
只是梁进没想到,大乾王朝竟然已经腐败如斯。
也那怪这大乾王朝不过区区几十年,就已经显露亡国败象。
他冲着云龙招招手:
“准备一下,我们要把这些石碑运送出去。”
云龙当即去安排。
梁进拍了拍柳鸢的肩膀,以示安慰。
随后他站起身来,让柳鸢自己静静。
梁进扭头看向一众青衣楼的弟子,此时这些青衣楼弟子还分散在大厅之中,满面茫然若失。
看得出,这些弟子的精气神仿佛在这一刻被抽走了。
梁进倒是不担忧他们。
他很清楚,现在该真正忧虑的,是外头那帮人。
梁进也不急着出去。
只要星魔海左魔使冷幽和无量明王宗牛头明王还在这废弃陵墓之中,他也就不担心外头的人会轰塌这废弃陵墓。
即便外头的人真的轰塌了墓道,那以梁进现在的实力也能闯出去,只是需要浪费点时间而已。
此时此刻,这里头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梁进只想在此等待外头形势发生剧变。
……
洞口之处。
三大势力的首脑们依旧围坐在桌旁,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大雪山派掌门白秋影轻轻放下茶杯,神色淡然却隐隐透着一丝疑虑,开口道:
“冥教主,贵派右魔使前去取茶叶,这时间似乎长得有些离谱了。”
“究竟是何等珍稀的茶叶,竟让他耽搁至今,还不见返回?”
右魔使黑鹫领命去取茶叶,然而这一去便如石沉大海,杳无踪迹,这着实让白秋影心中疑窦丛生。
冥苍梧神色未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说道:
“白掌门何必如此急躁?”
“咱们难得有此机会齐聚于此,与其纠结这区区小事,不如商讨些更具价值的大事。”
白秋影听闻,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追问。
陡然间,只见三大派的几名弟子慌慌张张地从洞中冲了出来。
他们神色焦急,气喘吁吁地向众人禀报道:
“启禀各位掌门!”
“那……那宝藏……竟是假的!”
“箱中只有一堆破石头,根本不见宝藏的踪影!”
此言一出,众人皆如遭雷击,瞬间愣住。
冥苍梧原本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水险些溅出。
无量法王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白秋影更是下意识地差点站起身来。
阿依娜也不禁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满脸的难以置信。
此前梁进曾对她说根本没有宝藏,可当时阿依娜只当梁进是在开玩笑。
毕竟,有没有宝藏这种机密之事,连三大势力都难以知晓,梁进又怎会清楚?
然而此刻,结果摆在眼前,阿依娜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惊诧。
“他既然早就知道没有宝藏,那为何还要插手此事?”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另有图谋?”
阿依娜在震撼之余,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她的目光忍不住投向那深邃的大洞之中,仿佛想要从那里找到答案。
唯有苍都面色平静如水,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一名星魔海的星主面色阴沉,厉声质问道: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大乾王朝在西漠搜刮多年,积累的财富不计其数,怎会没有宝藏?”
“这笔财富当时可是由大军亲自押送,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你们到底看清楚了没有?会不会还有别的密室或者隐藏的机关?””
“星魔海的弟子满脸无奈,缓缓摇了摇头。
在机关一道上,星魔海弟子向来是最为熟悉和精通的,连他们都摇头,那多半是真的没有宝藏了。
“我不信!”
这名星主咬咬牙:
“我要亲自去看个究竟!”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大洞走去。
无量明王宗这边,一名护法尊者也站了出来,同样决定再度前去确认。
大雪山派自然也不甘落后,一名宫主神色凝重,迈步踏入了大洞之中。
尽管如此,对于三大掌门而言,他们心中已然渐渐倾向于相信,这一次恐怕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宝藏了。
“嘭!”
白秋影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目圆睁,冲着冥苍梧厉声喝道:
“冥苍梧!”
“此次寻宝乃是黑龙王国发起的,如今宝藏不见,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跟我说你一无所知,你与黑龙王国的关系向来亲密无间,其中缘由,你会不清楚?”
在白秋影眼中,冥苍梧早已沦为黑龙王国的附庸。
冥苍梧却依旧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白掌门,我确实不知宝藏的情况。”
“不过,这些都已无关紧要了,因为贵客马上就要到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白掌门何不考虑归顺黑龙王国,与我们一同共谋大业?”
事已至此,冥苍梧索性直接摊牌。
白秋影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告辞!”
她心里清楚,自己在黑龙王国毫无根基,归顺过去也只能屈居人下,当个二等角色。
但在大乾,她人脉广泛,自然更倾向于大乾。
唯有大乾重新统治西漠,大雪山派方能迎来最佳的发展机遇。
言罢,白秋影当机立断,率领众人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
一股彻骨的冰冷杀气陡然弥漫全场!
紧接着,一声愤怒至极的叫吼如闷雷般响彻山谷:
“是谁杀了我儿子?!!!”
这声音蕴含着无尽的杀意,震得众人耳鼓生疼,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冥苍梧却依旧面带微笑,轻声说道:
“贵客到了。”
随着冥苍梧的话音落下,众人只听天空之中响起一阵响声。
下一刻,一道人影山谷顶端稳稳落下。
众人定睛一看。
只见一名年近六旬的老者抱着一具死尸,死尸已经发臭开始腐烂,可老者却紧紧抱在怀中视若珍宝。
这老者双目犹如野兽一样,缓缓扫试过在场的所有人:
“说!!!”
“是谁?”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多方混战
这名老者身着一袭厚厚的皮毛短衣和长裤,那皮毛质地柔软且厚实,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身躯。裤脚利落地掖进一双厚重的皮靴之中。
他头戴一顶三角帽,帽檐微微下斜。帽子边缘装饰着一圈精致绝伦的丝线刺绣,绣工细腻而繁复,一针一线勾勒出象征着力量与勇气的图腾。
他长着一张宽阔的圆形脸,颧骨高高隆起且格外突出。颔下那缕山羊胡,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当属他那双眼睛。
这双眼睛犹如苍狼一般,透着凶狠且狡诈的光芒。
“黑龙王国的人!”
众人瞧着这名老者的独特打扮,瞬间便认出了他的来历。
尤其此人周身气息强悍无比,宛如实质的威压弥漫开来,毫无疑问,绝对是一名三品高手!
三品武者的出现,宛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引起轩然大波,让三大门派的掌门都不禁为之侧目。
而阿依娜更是猛地站起身来。
她对这老者的了解,可比旁人多上几分。
此人,正是她曾向梁进提及的,黑龙王国一个部族的族长,屠邪王麾下的得力大将,呼衍磾的亲生父亲——呼衍先!
此刻,呼衍先怀中紧紧抱着一具腐臭的死尸,那正是他儿子呼衍磾的遗体。
呼衍先面色狰狞如恶鬼,脸上写满了无穷无尽的仇恨与愤怒,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尤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彪悍狂暴的气息,犹如汹涌的暗流,令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胆战。
“给我说!”
呼衍先声若雷霆,在山谷间回荡:
“是谁杀了我儿子?”
“否则,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此时,只见冥苍梧缓缓站起身来。
他脸上挂着看似镇定的笑容,开口说道:
“呼衍族长,还请暂且息怒。”
“如今三大门派掌门皆在此处,我们不妨先商议——”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呼衍先一声怒吼生生打断。
只听呼衍先沉声怒喝道:
“闭嘴!”
“无论什么事,都比不上找出杀害我儿子的凶手重要!”
冥苍梧暗暗皱眉,心中虽有怒火,但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强自压制。
白秋影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讥讽道:
“冥苍梧,你引狼入室,恐怕最终只会自食恶果吧。”
“这西漠,乃是我们的西漠,岂容外人随意插手。”
冥苍梧微微一笑,此刻他反倒不慌不忙,继续悠然坐下喝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无量明王宗的法王,却依旧如同一尊雕像般,端坐在莲台之上,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地诵经,对周围的喧嚣仿若充耳不闻。
而那呼衍先凶戾的视线,缓缓转移到了白秋影的身上,恶狠狠地说道:
“这里好像就你最为嚣张!”
“我的儿子,莫非是你杀的?”
白秋影根本懒得与黑龙王国的人废话,大手一挥,决然道:
“不知所谓。”
“我们走!”
说罢,便欲带人离开。
呼衍先却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说过,谁都不许走!”
可大雪山派众人哪里会理会他,自顾自地朝着山谷外走去。
呼衍先见状,眼中杀机四溢,犹如实质的利刃。
他缓缓将儿子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
随后,他整个人如同一头饿极的野狼,猛地朝着白秋影冲了过去,口中怒吼道:
“给我死!”
这一冲,气势汹汹,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白秋影眼中同样涌起熊熊怒火,高声喊道:
“结阵!”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周围的几名峰主、宫主以及一众精英弟子立刻心领神会,迅速配合她结成一个大阵。
此阵,正是大雪山派威震江湖的雪花大阵。
随着结阵的完成,一股强大的威势在阵内涌动,仿佛有无数冰雪凝聚,让人胆战心惊。
就连呼衍先也不禁心生忌惮,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如饿狼般的眼神死死盯着白秋影,冷冷说道:
“想要以人多欺负人少?”
“别以为,只有你们人多势众!”
话音刚落,呼衍先昂首扬天,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长啸。
伴随着这声长啸,只见一道又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山谷高处飞身落下。
单从这些人的轻功来看,便可知他们绝非普通高手。
这些人清一色都是黑龙王国武士的打扮,他们手持各色兵器,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迅速而整齐地牢牢护在呼衍先的身旁。
而且,他们人数众多,粗略一数,起码有上百人!
在当今江湖,可不是谁都能够轻易拉出这上百人的高手队伍。
“我部勇士最擅长冲阵!”
“今天,就杀光你们!”
呼衍先一声令下,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当即率领着一帮黑龙王国的勇士,如潮水般朝着大雪山派的雪花大阵冲了过去。
双方瞬间厮杀在一起,战况惨烈至极,刚一接触,便有不少人血溅当场。
呼衍先率领的这群高手各个凶悍无比,宛如一群饥饿的恶狼,给大雪山派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此时苍都和一帮缉事厂的番子,也身处大阵之中,配合着大雪山派奋力迎战来敌。
苍都一边与敌人拼杀,一边目光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局势。
好消息是,星魔海的人并未轻举妄动。
他们并未配合呼衍先一同对大雪山派发起进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坏消息则是,无量明王宗的人同样没有动作。
无量法王依旧静静地端坐在莲台之上,闭目诵经,仿佛外面的厮杀与他毫无关系。
这让苍都心急如焚,不由得高声喊道:
“无量法王!”
“若是大雪山派败了,无量明王宗面对星魔海和黑龙帝国,又该如何自保?”
苍都的呼喊声清晰地传遍全场。
然而无量法王却依旧稳如泰山,没有半点回应。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苍大人,不用喊了。”
“法王已经同星魔海达成协议,不会帮你们的。”
随着这个声音,苍都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一道苍老的身影,正缓缓从废弃陵墓的大洞之中走了出来。
此人,竟然是牛头明王。
苍都听闻牛头明王的话,不禁大惊失色。
若真是如此,那今天大雪山派岂不是要面临三方围攻?
如此局势,简直必败无疑!
此时,却见牛头明王大手一挥。
随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无量明王宗之中,起码有一半弟子迅速簇拥到了牛头明王的身边,就连马头明王,也站在了牛头明王的身侧。
而那一直端坐莲台的无量法王,终于缓缓开口:
“阿弥陀佛。”
“牛头明王,你就这么急切地想要登上法王之位吗?”
“就不能再等几年,等老衲圆寂之后,再名正言顺地担任法王?”
只听牛头明王冷哼一声:
“再等几年,恐怕你就把无量明王宗都卖给黑龙王国了!”
“无量法王,你难道已经忘记无量明王宗的宏愿了吗?”
众人听到这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无量明王宗已然陷入了分裂。
一半人站在无量法王这一边,另一半人则站在了牛头明王这一边。
果然。
只听无量法王长叹一声:
“古象王国已经不可能重现,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若是能得黑龙王国助力,尚可让我宗有中兴之望。”
牛头法王又是一声冷哼:
“可若是投靠黑龙王国,我无量明王宗更是难以为继。”
“黑龙王国自有国教,如今又有星魔海,哪里还有无量明王宗的立足之地?”
双方一番激烈争论,看样子最终谁也无法说服谁。
那么,也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尤其在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双方注定会走到这一步。
当即。
只见无量法王转过头,冲着冥苍梧开口道:
“冥教主,老衲先处理一下本宗家事。”
“我无量明王宗内部的纷争,还望你们莫要插手。”
冥苍梧点了点头,算是保证。
他虽然有心帮着无量法王解决牛头明王,但也深知此时绝非违背无量法王意愿的时候。
只见无量法王缓缓从莲台上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说道:
“牛头明王,此争乃是你我二人之争,莫要让宗内弟子互相残杀,徒增无谓的伤亡。”
牛头明王也缓缓走上前,低声念了一声佛号,回答道:
“贫僧正有此意。”
两人一挥手,身边各自的弟子纷纷散开,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宽阔的空间。
跟着,只见两人慢慢靠近,步伐沉稳而坚定,一直走到几乎不足一米的距离。
随后,两人猛地发功。
“嘭!!!!”
地面骤然剧烈一颤,仿佛遭受了一场小型地震。
只见两人的脚如同深深扎根在了大地之中,纹丝不动,宛如两座巍峨的山峰。
无量明王宗武功讲究力从地起,两人站得越稳,力量便越强。
随后,只见两人齐齐挥起双掌,带着千钧之力,轰向对方。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两人的双掌严丝合缝地对在了一起。
刹那间,两人僧袍无风自动,大袖鼓鼓作响,连眉毛胡须都随风飘飞起来。
他们一开始,竟然就直接展开了内力的比拼。
比拼内力,乃是最为简单粗暴的决胜负方式。
这纯粹是在较量谁的内功更为深厚,而完全摒弃了招式的精妙以及战斗意志的影响。
而这种比拼,往往也尤为残酷,稍有不慎,便会遭受重创。
倒是另外一边,大雪山派和呼衍先这帮人的打斗,战况则要精彩得多。
白秋影不愧是大雪山派掌门,掌法与剑法双绝,一旦动起手来,仿佛将整个雪山的寒风冰雪都引了过来,四溢的冰雪寒气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结。
呼衍先则擅长刀法与爪功,他整个人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刀光闪烁,爪影凌厉,让人胆寒。
双方不仅在结阵与破阵上展开了激烈的较量,同时还有单人之间的殊死搏斗,以及手下高手之间的紧密配合等等。
一时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胜负难料。
苍都看到这一幕,当机立断对手下番子下令:
“去两个人,务必将这里发生的情况迅速传递出去!”
两名番子当即领命,身形如电,转身就朝着山谷外飞奔而去。
这两名番子轻功十分了得,奔跑起来犹如鬼魅般悄无声息,整个人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让人难以察觉。
可两人刚跑出去不足百步,却忽然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屏障,身形猛地顿住。
他们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两名番子居然在瞬间碎成了一地,化为了无数尸块。
就好像他们是在一瞬间,就被无数锋利无比的利刃给切碎了一样。
这样诡异的一幕,让众多番子大惊失色,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惧。
苍都神色一凛,急忙抓起一把火把,用力朝着前方扔去。
借着闪烁的火光,只见这两名番子所经过的路径上,居然多了一些若隐若现的血线。
但仔细一看,这并非真正的血线!
而是无数细到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丝线纵横交错,而那两名番子身上的鲜血沾染在了这些丝线上,才呈现出血线的模样。
“是星魔海的金蚕丝!”
苍都不禁大吃一惊。
金蚕丝极细,却坚韧锋利无比,人体的血肉骨骼一旦撞上金蚕丝,就会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割开。
而如今,山谷出口已经被人用上百根金蚕丝牢牢封锁,密不透风。
刚才两名番子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猛地撞到了这张金蚕丝交错而成的大网上,才会一下子被切成了无数碎块。
“放信鸽!”
苍都当机立断,再度下令。
一名番子迅速打开鸽笼,将写有消息的纸条紧紧绑在信鸽腿上,然后用力将信鸽猛地抛向天空。
信鸽立刻展开双翅,奋力高飞。
然而,当信鸽飞到不足二十丈的高度时,悲剧再次上演。
信鸽也瞬间化为了无数碎块,从天上纷纷坠落,如同一场血腥的雨。
“山谷上方,竟然也被人布置了金蚕丝?!”
苍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叫不好。
下一刻,只见谷口处,缓缓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袍的阴鸷男子。
此人,竟然是星魔海的右魔使黑鹫!
之前冥苍梧派他去取茶,他却一去不返。
原来,他竟然暗中用金蚕丝将山谷的出口和上方完全封死,布下了这致命的陷阱。
只见右魔使黑鹫冲着苍都狰狞一笑,他面上纹着的诡异图案随着他的笑容扭曲扭动,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跟着他缓缓张开嘴巴,只见他的舌头上竟然穿了十多个铜环,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今晚,谁都走不了!”
“咯咯咯咯咯咯!”
右魔使黑鹫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
他的面上透着疯狂,而眼中则是无边无际的嗜杀欲望,犹如一头饥饿的恶兽,正盯着眼前的猎物。
苍都冷冷盯着右魔使黑鹫,他面容阴沉,眼底涌动着怒火。
他很清楚,今天已经无法善了。
当即,苍都的手按在了刀柄上。
长刀,马上就要出鞘!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招揽你,你却招揽我?
废弃陵墓之中。
外头打斗之激烈,如同汹涌的波涛,自然也影响到了这幽深的废弃陵墓之中。
伴随着一阵阵沉闷的巨响,仿佛有巨人在疯狂捶打着大地,震得废弃陵墓之中的石顶不断有山石掉落。
一些倒霉的人甚至被落石砸得头破血流,痛苦的惨叫在陵墓中回荡,令人胆战心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将众人从宝藏的幻想中惊醒。
如今宝藏已然化为泡影,但大家的性命可都还攥在自己手里。
“怎么地动山摇的,外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激烈的打斗声,到底是谁跟谁打起来了?”
“恐怕只有那些决斗高手打斗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快出去看看!”
“对对对!快出去,不然一会塌了我们就要被埋在这里了!”
……
众人顿时惊慌失措,乱成一团,谁都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仿佛这里成了人间炼狱。
当即,三大派的弟子们纷纷朝着外头跑去,如同受惊的鸟兽。
而梁进率领青衣楼的众人来到洞口附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都等等。”
梁进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说道:
“等他们再打一会儿,我们再出去。”
说罢,他自顾自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悠然自得地歇息起来。
外头既然打得如此激烈,那就说明还未到他梁进出手的最佳时机。
但这个决定,却让青衣楼的众人感到十分不解。
“楼主,再这样下去,小心这废弃陵墓塌了!”
一名青衣楼弟子焦急地说道。
梁进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别慌,等真的要塌的时候,我们再出去也不迟。”
这一下,大部分青衣楼的人虽然心中担忧,但也只能暂时跟着梁进坐下。
可也有一些人,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与不满。
“我才不愿留下,我们当初就是为了宝藏才加入青衣楼的!”
“如今宝藏都没了,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要走,我们要离开这里!”
……
武者本身大多性格桀骜不驯。
更何况这些人中,大部分以前都是独来独往的独立武者,更是性格不羁,不受拘束。
之前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宝藏,大家才团结在了一起。
但是如今宝藏已经成空,这就如同抽掉了维系他们的那根绳子,让这些武者们的本性瞬间暴露出来。
梁进听到这些话,微微眯起眼睛:
“有哪些想要走的,都站出来。”
他的语气,听上去格外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温和。
这也让不少人打消了心中的顾虑,纷纷站了出来。
“楼主,我们想要脱离青衣楼,还请放我们离开。”
这些武者居然为数不少,梁进粗略一看,起码有三百多人。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你们想脱离青衣楼?”
“想好了,就走吧。”
这些武者听到梁进如此好说话,心中一喜,当即纷纷转身准备离开。
他们知晓梁进武功高,但同时,他们同样知晓梁进年轻。
甚至有人小声讥笑道:
“我就说过,这小年轻就是好说话。”
正所谓嘴边没毛办事不牢。
这些武者虽然心中畏惧梁进的武力,但是却缺乏对梁进的尊敬。
毕竟他们大多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如今让一个毛头小子领导他们,心中本身就有不甘心。
此时他们刚说要走,实际上也是一番试探。
可没想到,居然轻易就试探成功了。
这一下,这些脱离者们心头也都不由得越发轻视梁进。
可就在这个时候。
梁进却又再度缓缓说道:
“云龙,脱离青衣楼者,按照门规该如何处置?”
云龙毫不犹豫地回答:
“处死。”
梁进沉声喝道:
“那还等着干什么?”
云龙立刻领命。
只见他身形如电,瞬间一动,便已经堵在了废弃陵墓的出口处。
他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牢牢堵死了所有脱离者的退路。
“执行门规!”
云龙冷冷地开口,声音犹如寒冬的冰霜,透着无尽的寒意。
而最忠于梁进的那些奴隶在小婉的率领之下,纷纷抽出了寒光闪闪的武器。
在那些脱离者惊恐的目光之中,小婉率领着奴隶们如猛虎下山般朝着他们扑了上去。
虽然这些脱离者都很彪悍。
可是这些奴隶也同样跟随着梁进经历过恶战,尤其他们奴性极重,为了主人的命令愿意舍生忘死。
这一点,就不是这些把自身安危放在首位的脱离者所能比拟的。
双方刚开始混战,脱离者就死伤惨重。
有云龙镇场,这些奴隶很少会有折损。
雄象瞧着那激烈的打斗场面,眼中燃起嗜血的光芒,忍不住沉声吼道:
“恶汉子,老子都好久没开杀戒了,手早就痒得不行!”
“让老子去冲杀一阵,好好解解这心头之渴!”
梁进神色冷峻,沉声道:
“给我看清楚了,别杀错人。”
“否则,就拿你的命来抵!”
对于那些意图脱离的人,梁进可不会心慈手软。
正好借他们的人头,来助自己完成任务。
雄象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兴冲冲地扛起那把泛着寒光的大刀,如猛虎下山般朝着人群中冲杀过去。
雄象此人,生性凶残,武功更是大开大合,威猛无比。
只见他手起刀落,刀光霍霍,每一刀下去,往往带着千钧之力,直将人劈成两半。
随着他如凶神恶煞般加入战局,现场局势瞬间呈现出一边倒的碾压态势。
一具具尸体接连倒下,鲜血汩汩流淌,在这地下陵墓之中,浓烈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其余的青衣楼弟子目睹这一幕,不禁心惊胆战,脸色煞白。
他们这才深刻意识到,青衣楼的门规绝非儿戏。
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冲动选择离开,否则此刻恐怕也已横尸当场。
梁进瞧着那些面露惧色的弟子,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和声说道:
“大家不必担忧,只要没有脱离青衣楼,依旧都是自家兄弟姊妹。”
“我孟星魂对待自家弟子,向来慷慨。”
“等明日事情尘埃落定,每名弟子都可到我这儿领取白银五百两!”
一众青衣楼弟子听闻,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们先是因未寻得宝藏而满心失落,之后又被梁进处置脱离者的血腥场面吓得不轻。
此刻,梁进却突然宣布要犒赏众人,这让众人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惊喜交加。
当即,一众弟子赶忙整齐地向着梁进行礼,齐声高呼:
“多谢楼主!!!”
梁进看着这些激动的弟子,心中明白,经过此事,这帮人的忠诚度又提升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道婀娜的身影悄然来到梁进身旁,轻声说道:
“孟楼主果真好手段,恩威并施,这下众人对你更是死心塌地了。”
梁进抬头望去,只见来者正是星魔海左魔使冷幽。
冷幽身旁,还跟着米浅梦。
梁进看着冷幽,心中明白,她定是还有话要说。
果然。
冷幽继续说道:
“孟楼主年少有为,且是练武的绝世奇才,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只是,越是大才,便越需广阔舞台施展抱负。”
“青衣楼不过是座小庙,怕是容不下孟楼主这尊大佛。不知孟楼主可愿寻觅一片更为广袤的天地?”
梁进看着冷幽,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并未立刻回应。
冷幽见状,又接着说道:
“实不相瞒,我星魔海如今已与黑龙王国携手结盟。”
“今夜过后,星魔海称霸西漠势在必得!”
“孟楼主若是愿意与我星魔海合作,在这西漠之地,必然能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番辉煌。”
梁进听闻,只是微微一笑。
没想到,这冷幽竟然是来招揽自己的。
冷幽见梁进似乎不为所动,似是还未看清局势,于是凑近梁进,压低声音说道:
“孟楼主恐怕还不知晓。”
“今夜,我星魔海志在必得!”
“无论是无量明王宗,还是大雪山派,要么乖乖俯首称臣,要么只有灭亡一途!”
“还请孟楼主相信我,我绝非危言耸听。”
“此刻孟楼主随我去见教主,尚可谋取最大利益。”
冷幽语气诚恳,她确实十分看好梁进,认定梁进日后必成大器。
再加上自家女儿与梁进的那层关系,她真心希望梁进能与自己站在同一阵营。
梁进心里明白冷幽的一番好意。
然而,他今夜已然决定豪赌一场,冷幽所许的这些利益,着实难以令他心动。
更何况,大丈夫身居天地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他想要的,可是整个西漠!
梁进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说道:
“其实,我也挺欣赏你的。”
“不如这样,左魔使你与令爱一同加入我青衣楼,你们母女效忠跟随我,我定不会亏待你们。”
“未来,左魔使你在我这儿,能获得比在星魔海更高的地位与权势。”
左魔使冷幽听到这话,不禁黛眉微蹙,神色严肃地说道:
“孟楼主,我并非在与你说笑。”
梁进笑道:
“冷幽,我同样不是在开玩笑。”
“今夜,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万一星魔海输了,你也总得为自己和女儿谋条后路,不是吗?”
“到那时,还请你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冷幽一时语塞,心中颇感无奈。
自己本是来招揽梁进,没想到梁进反倒招揽起自己来了。
更何况,今夜星魔海精心布局,又怎会轻易落败?
就在此时,忽然,外头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一瞬间,整个废弃陵墓地动山摇,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大量的泥土和石块如雨点般纷纷砸落,就连那原本支撑废弃陵墓的石柱也倒塌了几根。
尤其那巨大的声浪从洞口传来,在废弃陵墓之中来回激荡,震得众人耳朵生疼。
而此刻。
只见一名星魔海弟子满脸惊恐地跑了进来,径直找到冷幽,气喘吁吁地汇报:
“左魔使大人!”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教主他……他中了那帮秃驴的奸计,已经……已经遇害了!!!”
什么?!
冷幽听到这话,脸上骤然色变。
她迅速稳定心神,教主神通广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冷幽要亲自出去查看!
临走之际,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梁进。
这个人……他真的能神机妙算?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多败俱伤
片刻之前。
山谷中,杀声震天。
大雪山派与呼衍先带来的人马也陷入了激烈的混战之中,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山谷。
掌门白秋影与呼衍先凌空对峙而立,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凝结。
白秋影手持藤杖,以杖为剑,凌厉十足。
她虽然老迈,可是在此时此刻却有着无比凌厉的气势。
呼衍先则如同一头愤怒的蛮牛,浑身散发着凶悍的气息。
他那宽阔的身躯裹在厚重的皮毛短衣之中,愈发显得壮硕无比。脸上的胡须如钢针般根根竖起,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之火,死死盯着白秋影,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手中紧握的长刀,刀刃上隐隐有血光流转,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赫赫战功。
“你这大雪山派的老不死,定是与我儿之死脱不了干系!”
呼衍先一声怒吼,如同一头咆哮的怒狮,声震四野。
吼声未落,他已如猛虎扑食般朝着白秋影冲去,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朝着白秋影的头顶狠狠劈下,刀风呼啸,竟将周围的空气都撕裂开来。
白秋影面色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鹰。她脚下轻点,身形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向后飘然而退。
呼衍先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只砍在了空处。
可凶猛的刀气劈入地面,溅起一片尘土碎石,甚至将地面都劈出一条深深裂缝。
“哼,黑龙王国的蛮子,敢血口喷人!”
白秋影冷哼一声,手中藤杖如雪花般轻盈地朝着呼衍先刺去。
剑招看似轻柔,却蕴含着大雪山派的深厚内力,剑风所过之处,空气都为之冻结,形成一片片晶莹的冰花。
呼衍先却不闪不避,手中长刀一横,以刀身硬生生挡住了白秋影的剑招。
“当!!!”
一声巨响,宛如洪钟鸣响,震得周围众人耳膜生疼。
藤杖与刀相交之处,火星四溅,白秋影的冰花碰到呼衍先的长刀,瞬间化作齑粉。
呼衍先趁势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长刀如狂风骤雨般朝着白秋影攻去。
他的刀法刚猛凌厉,每一刀都带着排山倒海之势,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斩碎。
白秋影则身形灵动,如同一朵在狂风中摇曳的雪花,巧妙地躲避着呼衍先的攻击。
她手中藤杖时而如灵蛇出洞,刺向呼衍先的要害;时而又化作一道冰墙,挡住呼衍先的凌厉攻势。
两人你来我往,战斗愈发激烈。
双方都是三品高手,这使得他们的战斗只能在空中进行。
可即便如此,却也波及极大。
在两人攻击范围内的人,但凡实力弱一点的,要么被冻成冰雕,要么被刀气斩断,可谓是死伤极惨。
而山谷两侧的石壁,更是在两人剑气和刀气余波的轰击之下,石块尘土不断掉落。
此时此刻。
身处这山谷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感觉犹如世界末日来临一样。
而在谷口处。
星魔海的右魔使黑鹫和缉事厂的苍都也战在一起。
许多人想要乘乱逃走,可当他们撞上了那难以察觉的金蚕丝之后,都纷纷化为了碎片。
甚至就连山谷的上空,也被金蚕丝所封锁。
想要破解这些金蚕丝,可得耗费大量的时间。
但此时战况激烈,众人已经等不了那么久。
这让众人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在山谷另一侧。
无量明王宗的两位巨头——无量法王与牛头明王,正处于一场惊心动魄的内力较量之中。
无量法王身着一袭绛红色僧袍,正与对面身着土黄色僧袍的牛头明王双掌对在一起进行着比拼内力的较量。
两人比拼所产生的力量极为恐怖,就连地面上的沙石微微颤动,仿佛在向这股强大的力量致敬。
二人已经相持良久,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牛头明王率先发难,他大喝一声,声如洪钟,体内的内力如火山喷发般骤然爆发。
这股内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犹如一条奔腾的怒龙,直接迎向无量法王的内力。
两种强大的内力在半空中激烈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
一时间,沙尘飞扬,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点燃,形成了一道道扭曲的热浪。
两人脚下的土地,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迅速出现了一道道裂缝,如同蜘蛛网般向四周蔓延开来。
裂缝中,隐隐有尘土喷薄而出,仿佛大地也在承受着难以负荷的压力。
无量法王当即也开始反击。
他的内力如同雪山融化的涓涓细流,看似柔和却绵绵不绝,试图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渗透进牛头明王的防御,找到破绽给予致命一击。
而牛头明王的内力,则如同汹涌澎湃的江河,以排山倒海之势不断冲击着无量法王的防线,试图凭借强大的力量直接冲破对方的防御。
随着比拼的持续,两人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扭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在场的弟子们都感到呼吸困难,纷纷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在不远处。
一张方桌之上,茶水升起的热气袅袅。
星魔海的教主冥苍梧正坐在桌边,斯条慢理地喝着茶。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黑龙王国的人和大雪山派直接冲突。
无量明王宗陷入内斗。
只有星魔海置身事外。
到了最后,冥苍梧也将成为最大的获益者。
“王爷还是不了解西漠的情况,居然还怀疑我是否能做到?”
“等这一切结束,我星魔海便可以成为西漠之主!”
冥苍梧嘴角含笑,冷眼看着四周的战况。
他周身两丈之内,根本无法被战斗所波及到。
无论是两边激烈战斗所产生的狂风气浪,还是飞沙走石,亦或者烟雾尘土,全都在他两丈范围内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隔开。
冥苍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要继续喝。
突然。
“这就要拼命了?”
他视线猛地一凝,朝着一旁望去。
冥苍梧看向的,是无量法王和牛头明王比拼内力之地。
只见无量法王和牛头明王两人,此时嘴角都已经流出了一缕鲜血,显然他们比拼内力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过强的内力比拼,已经让两人都受了内伤。
突然!
无量法王浑身内力猛地一涌,一股浩瀚内力顺着手掌朝着牛头明王涌去。
“嘭!”
只见牛头明王身躯猛地一震,身上黄色僧袍被震得尽数破碎。
“噗!”
他的口中,不由得喷出一口鲜血。
虽然两人同为三品武者,可无量法王的内力终究还是更深厚一些。
这种内力比拼之下,牛头明王不仅仅是身上衣服被震碎,整个人更是已经身受重伤。
只见他那干瘦如柴的身上,竟然刺着神秘而古老的经文刺青,这些经文遍布他全身,仿佛在诉说着无量明王宗昔日的辉煌。
冥苍梧看了一眼这些经文刺青,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这是……《摩诃伽罗护法功》!”
冥苍梧瞬间坐不住了。
《摩诃伽罗护法功》,乃是无量明王宗至宝,也是不传之秘。
只有历代法王才能修行。
他虽然知晓无量明王宗内斗,却没想到这牛头明王居然将《摩诃伽罗护法功》都给盗了出来刺在了身上。
以冥苍梧的武学修为自然看得出来,这《摩诃伽罗护法功》绝对是真的!
此时。
无量法王看到牛头明王身上的刺青,也不由得一愣:
“你这个叛徒!竟敢……”
随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大喝:
“所有人,全都背过去!”
无量明王宗的弟子闻言,纷纷转过了身。
而无量法王也察觉到了冥苍梧的眼神。
他当即浑身再度一震。
随着内力涌动,他和牛头明王的战场立刻升起一阵烟尘,将两人的身形尽数笼罩在了其中。
冥苍梧正看得认真,视线却忽然被这烟尘所阻绝。
他暗自冷哼一声:
“怎么,还想要毁了功法?”
“你们两个今晚都注定要死,难道要带着《摩诃伽罗护法功》下地狱吗?”
“不如将这部无上功法交给我,我来替你们修行。”
只见冥苍梧身形一动,他整个人陡然缩入了黑袍之中。
随后这件黑袍居然犹如一只大蝙蝠一样,朝着无量法王和牛头明王决斗的现场飞去。
这是冥苍梧擅长的轻功《黑蝠功》。
此时的他气息全无,旁人难以察觉。
再加上他的缩骨功,更是使得他黑袍之中的体型小的令人无法想象。
即便他飞行之时带动气流被人所察觉,旁人通过对来者形状的感知也只当是一只大鸟或者大蝙蝠靠近,却根本想不到是一个人在靠近。
这一件黑袍就这样飘向了无量法王和牛头明王比拼内力的场地。
冥苍梧虽然答应过不破坏两人决斗,但是为了《摩诃伽罗护法功》,他显然要违背诺言了。
他很清楚,无量法王和牛头明王已经受伤,并且双方已经比拼到了最关键时刻,谁都奈何不了他。
冥苍梧刚冲入那片沙尘之中。
可眼前却出现了让他预想不到的变故!
“唰!”
只见沙尘之中两只手掌,竟然猛地朝着冥苍梧拍了过来!
“什么?!”
冥苍梧大吃一惊,急忙想要迅速后退。
可谁知,这双手掌之上竟然猛地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使得冥苍梧一时间难以挣脱。
“龙吸掌?!”
冥苍梧立刻认出了这一掌。
这乃是无量明王宗《须弥山四神掌》之中的龙吸掌。
这一掌犹如长龙虹吸,并不是为了击退敌人,反而是用于将身法灵活的敌人吸入自己周身,强迫对方同自己近身肉搏。
而无量明王宗之中,最擅长这一掌的正是牛头明王!
冥苍梧刚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躲避。
下一刻,他只感觉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后方夹击而来,这更是让他瞬间肝胆俱裂。
“秃驴!你们陷害我!”
此时此刻,冥苍梧何尝不明白自己被无量法王和牛头明王给耍了!
可已经晚了。
无量法王的掌力则如排山倒海一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接轰向冥苍梧的后背。
“嘭!”
一声巨响,掌力狠狠击中冥苍梧。
他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冥苍梧口吐鲜血,眼中满是不甘与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无量法王和牛头明王会联合起来演了一出戏,竟然是为了偷袭自己。
“为什么?”
他厉声喝问。
烟尘散去,露出牛头明王和无量法王的身影。
无量法王双手合十叹道:
“若是不演戏让你们误以为我宗陷入内斗分裂,那我宗今夜必然被你们星魔海所灭。”
“如今等你一死,我宗必然会成为西漠主宰,重现古象王国之威。”
冥苍梧不由得感到苦笑。
为了演这场戏,这俩秃驴可谓是煞费苦心。
不仅死伤宗内众多弟子,牛头明王也真的身受重伤,就连《摩诃伽罗护法功》都取出来作为诱饵。
冥苍梧怪只怪自己以为胜券在握,从而起了非分的贪欲,才中了这两秃驴的奸计。
“冥施主,安心上路吧。”
无量法王一声冷哼,猛地朝着冥苍梧袭来。
牛头明王已经重伤,所以自然由无量法王来送冥苍梧上路。
下一刻。
无量法王转瞬即至,他一掌带着劈山裂地之势,狠狠地朝着受伤的冥苍梧拍下。
这一掌,以冥苍梧现在的状态已经躲不过了。
但他的眼中却闪动一丝狠厉:
“要我死?”
“那就跟我一起死!”
当无量法王一掌拍碎冥苍梧胸膛的瞬间。
他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从冥苍梧体内爆发出来。
“轰!!!!!”
巨大的爆炸瞬间产生。
无量法王这一掌并不会产生这么大的爆炸。
爆炸的力量,竟然是从冥苍梧的体内迸发而出的。
随着爆炸烟尘散去,冥苍梧已经化为了无数碎片。
而无量法王却惨叫起来。
“啊!!!”
他的叫声痛苦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他的皮肤上竟然出现了无数条漆黑扭动之物,犹如一条条蠕动的水蛭朝着他的皮下钻去。
这些漆黑之物露出无量法王体外的仅仅只有一寸,而它们却已经深入了无量法王体内三尺。
尤其无量法王轰杀冥苍梧的那只手掌上,更是密密麻麻布满如此可怖之物,以至于他的整条手臂都变成了乌黑色。
这是冥苍梧的另一门秘法《解体蚀骨大法》,是一门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绝招。
通过自爆产生的力量,将一种星魔海秘密养殖的邪虫射入敌人体内,让敌人和自己一同下地狱。
果然。
只见无量法王在惨叫着的同时,他整个人竟然开始犹如燃烧的蜡烛一样融化。
仅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整个人就已经化为了一滩腥臭的黑水,只有那一身大红僧袍还留在原地……
第三百三十四章 屠邪王之威
无量明王宗的无量法王,竟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凄惨横死。
而星魔海的教主,也未能幸免,一同殒命。
谁都未曾料到,局势竟在转瞬之间,发生了这般翻天覆地的剧变。
四周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凝滞不前。
所有人皆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脸上的表情仿若被定格,尽是惊愕与震撼之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他们着实难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接受这样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
毕竟,三大势力雄踞西漠已然许久,如此这般两大巨头同时陨落的情形,可谓是破天荒头一遭。
牛头明王神情怔然,眼神空洞地望着这一切。
他满心悲戚,试图靠近无量法王的遗体。
然而,自身却已身负重伤,每挪动一分,都似有千钧之重。
无奈之下,他只能长叹一声,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无奈:
“阿弥陀佛……”
随后,他缓缓盘腿坐下,一边强忍着伤痛运功疗伤,一边为已然圆寂的法王虔诚祈福。
无量明王宗的众弟子,此刻已然乱作一团。
“法王!!!”
悲呼声此起彼伏。
有的弟子眼中噙满了泪水,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有的弟子则不顾一切地朝着法王遗体所在之处冲去,仿佛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嘴里呼喊着悲痛欲绝的话语,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令人肝肠寸断。
更多的弟子则围绕着法王遗留下的僧袍,虔诚地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诵经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为法王超度,祈愿他能早登极乐。
人群之中,阿依娜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血腥而残酷的一幕,喃喃自语道:
“这……怎会这样……”
这场纷争的发展,已然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范畴,竟会演变成如今这般难以想象的局面。
刚刚还在各方势力角逐中占据举足轻重地位的两人,竟在转瞬之间,便消逝于这天地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击碎了她对局势的预判。
星魔海的众人,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六神无主。
“教主!!!”
他们纷纷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悲痛欲绝地放声痛哭。
冥苍梧,作为他们的教主,一直以来都是星魔海的核心与灵魂,宛如那坚固的顶梁柱,支撑着整个星魔海。
而如今,他的骤然离世,恰似那顶梁柱轰然倒塌,让整个星魔海瞬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迷茫之中,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山谷之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到窒息的震惊气氛。
众人仿佛置身于一场可怕的噩梦之中,迟迟未能清醒过来。
谁也没有想到,局势竟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急转直下,而未来的道路又将通向何方?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突然!一阵彻骨的寒气陡然袭来,仿若寒冬悄然降临。
四周的一切,竟然在这个时候迅速凝结成一片寒霜。
“呼!”
伴随着寒气,只见一道身影如流星般猛地被击飞过来,在地上接连倒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紧接着,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噗!”
那鲜血还未及落地,便瞬间凝结成了红色的冰晶,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此人,竟然是那凶猛如兽的呼衍先!
谁都未曾料到,一向以勇猛著称的呼衍先,竟会如此迅速地受伤。
尽管身上负伤,他却依然倔强地抬起头来,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恶狠狠地盯着那道漂浮在半空之中的人影,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老不死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
那道傲立半空的人影,正是大雪山派掌门白秋影。
呼衍先的进攻,犹如狂风骤雨般疯狂。然而,白秋影的掌法与剑法更是出神入化,精妙绝伦。
即便呼衍先满心仇恨,杀意滔天,却依然在白秋影的凌厉攻势下,败了一招,并且受了伤。
可呼衍先怎会轻易服输!
他刚欲再度奋起再战,却忽然感觉左脚仿佛失去了知觉,竟不听使唤。
呼衍先心中一惊,骇然低头看去。
只见他的左脚,已然被寒冰牢牢封住,宛如一座精美的冰雕。
呼衍先万没想到,自己并非仅仅败了一招,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又败了第二招。
他心中一沉,刚一用力。
“咔擦!”
伴随一声脆响,那冰冻严重的左脚脚掌,竟整只从身体上掉落下来。
极度的寒冷之下,呼衍先的脚掌已然被冻得如同玻璃一般脆,轻易便从身体上脱离。
如此恐怖的一幕,即便是呼衍先这般勇猛之人,也不禁眉头紧皱,倒吸一口凉气。
他深知此刻情况危急,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急忙运功抵御那顺着腿部疯狂入侵的寒意,嘴里还在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这老不死的!”
“我一定亲手宰了你!”
尽管短时间内已难以再战,呼衍先却依然恶狠狠地瞪着半空中的白秋影,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只见大雪山派掌门白秋影,手持藤杖,悬浮于半空之中。
她那苍老的面容上,此刻因兴奋而涌起一抹红晕,宛如夕阳余晖洒在古老的城墙之上。
她纵声长笑,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无量法王圆寂,冥苍梧已死。”
“牛头明王重伤,呼衍先这蛮子也被我打伤!”
“看来西漠,当我大雪山派大兴!哈哈哈哈哈哈!”
“今夜之后,谁还可与我大雪山派争锋?!”
白秋影着实未曾料到,事情的发展竟会如此顺遂。
起初,她还以为今夜大雪山派必将处于劣势,陷入苦战。
可谁能想到,局势的演变竟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时至今日,大雪山派已然成为了这场纷争中最大的赢家!
只要她诛杀了呼衍先,那么今夜的大局便已尘埃落定!
无量明王宗与星魔海的败亡,已然注定。
大雪山派,必将成为西漠最为强大的势力。
从此之后,整个西漠都将唯白秋影马首是瞻,她将站在这片土地的巅峰,俯瞰众生!
大雪山派的弟子们,听闻掌门之言,顿时士气大振,纷纷鼓足了劲,加强了对呼衍先手下的围杀。
有那威力绝伦的雪花大阵加持,大雪山派弟子攻防的威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呼衍先的那群手下,在这凌厉的攻势下,渐渐招架不住,只能如困兽般拼死挣扎,看样子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另一边。
左魔使冷幽从山洞之中匆匆跑了出来。
当她目睹眼前这一幕时,俏脸瞬间变得煞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与迷茫。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教主竟然真的离他们而去。
教主,是整个星魔海的主心骨与支柱,他的存在,维系着星魔海的稳定与繁荣。
如今,他这一去,偌大的星魔海必将分崩离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尤其,冥苍梧对冷幽有救命之恩。
当年,冷幽尚在幼年,险些饿死街头,幸得冥苍梧将她收入教中,悉心照料,她才能顽强地活下来。
这一刻,冷幽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她满心不甘,仰天竭力嘶声喊道:
“屠邪王!!!”
“我教教主忠心为你做事,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死?!”
“我知道你在!我也知道你本可以救他!”
“为什么见死不救?回答我!!!”
一旁的呼衍先听到这话,顾不得运功疗伤,猛地扭头,双目圆睁,恶狠狠地瞪向冷幽,厉声喝道:
“住嘴!王爷也是你可以大呼小叫的?!”
周围众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愣。
屠邪王难道真的来到了西漠?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甚至极有可能改变整个局势的走向。
就连阿依娜也惊得目瞪口呆。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梁进曾经与她讨论过屠邪王到来的可能性。
回想到此,阿依娜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这件事千万不要发生。
另一边。
此时的冷幽,满心悲愤,又岂会理会呼衍先的呵斥?
她依然在悲愤地大声呼喊:
“屠邪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莫非你真希望三大势力的掌门都死了,你好一统西漠吗?!”
“难道在你的眼中,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你可以随意利用和随意抛弃的棋子吗?”
“不要装聋作哑,快回答我!!!”
她这一次的呼喊,终于得到了回应。
一声冷哼,犹如闷雷般,忽然在山谷上方响起。
而这声冷哼响起的同时,每个人都只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剧痛袭来,令人眉头紧皱,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这一声冷哼,竟使得原本还在激烈厮杀的众人,皆惊骇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再次凝固。
单单这一声冷哼,竟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效果,着实令人胆寒。
甚至,就连半空之中的白秋影,也身形微微一颤,原本得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双目圆睁,震惊地四处搜寻,试图找到发出这声冷哼之人所在的位置。
随后,她看到了!
就在山谷的上方!
山谷狭窄,抬头便可望见一轮明月高悬,繁星闪烁。
可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正缓缓飞来,稳稳地悬浮在了山谷上空。
这辆豪华的马车,由五匹骏马所拉!
然而,令人惊叹的是,这些马匹竟能在半空之中如履平地,凌空缓慢行走。
仿佛有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在托举着这辆马车与五匹骏马。
单单这份恐怖的力量,便足以让所有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就连白秋影也不禁面露深深的恐惧之色,颤声道:
“这是……是二品的绝世高手!”
“这种高手,怎么可能还在世间行走?”
“难道……真是屠邪王来了?”
“为什么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不仅仅是她,就连阿依娜、苍都等人,也都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而呼衍先则早已诚惶诚恐地跪匐在了地上,冲着天上的马车,敬畏地行礼。
唯有冷幽,依然倔强地抬头,愤怒地盯着天上的马车。
此时,马车车厢之中,终于传出一个声音:
“你问我,是不是把你们当棋子?”
“那我回答你。”
“是。”
“你也问我,是不是希望所有掌门都死?”
“那我也回答你。”
“是。”
这声音,宛如洪钟般响彻山谷,其中充斥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傲气,仿佛世间万物皆在其掌控之下。
它毫无遮拦,仿佛根本不屑于任何隐晦的隐瞒与阴谋诡计,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所有答案直白地告知众人。
又好似一尊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神明,以一种冷漠到极致的姿态,俯视着地上那些如蝼蚁般渺小的凡人。
即便将这些“蝼蚁”们的最终结局毫无保留地透露给他们,这些凡人却也只能徒呼奈何,根本无力改变分毫。
而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一股彻骨的冰寒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在众人之中,感受最为强烈、畏惧之意最深的,非白秋影莫属。
就在方才,她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满心以为自己即将成为西漠这片土地的主宰,那份得意与张狂还未从脸上褪去。
可此时此刻,她却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骄傲瞬间消散。
她再也不敢继续漂浮在天空之上,而是慌不择路地迅速落回地面。
她那一双饱经沧桑的老眼,此刻写满了恐惧,死死地盯着天空中那辆散发着神秘威压的马车。
她强忍着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惧意,开口说道:
“屠邪王,您既然大驾光临,那无疑是您赢了。”
“西漠,今后便是您的囊中之物!”
“我们大雪山派,即刻便走!”
言罢,白秋影心急如焚地一挥手,便欲带着大雪山派的一众弟子匆匆离去。
到了这般田地,白秋影已然被恐惧彻底笼罩,她一秒都不敢再多留在此地,只想尽快逃离这可怕的是非之地。
虽说她身为三品高手,而屠邪王是更为强大的二品绝世高手,看似仅仅相差一个大境界。
然而,白秋影心中清楚得很,以她今日的实力,面对屠邪王,绝无丝毫胜算,简直犹如螳臂当车。
就在此时,呼衍先那尖锐而又带着几分凶狠的声音陡然响起:
“老不死的,别想就这么轻易溜走!”
“王爷早就有言在先,三大掌门今日必须死在此处!”
“你以为王爷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之前呼衍先也曾声色俱厉地喝令白秋影不许离开,可那时的白秋影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但这一次,白秋影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敬畏地看向天空中那辆马车,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
“屠邪王,非得……如此吗?”
这一刻,整个山谷仿佛都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马车中那人的回应。
不多时。
车厢之中再次传出那简短而又不容置疑的声音:
“是。”
第三百三十五章 惨烈抗争
屠邪王那简短而冷酷的答案脱口而出,恰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白秋影的心坎上。
刹那间,她的脸色骤变,如遭寒霜侵袭,眼中瞬间流露出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仿佛黑暗的深渊将她彻底吞噬。
然而,过度的恐惧往往会催生愤怒,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白秋影猛地握紧手中藤杖,直指苍穹,声嘶力竭地怒喝道:
“屠邪王!”
“我虽功力远不及你,但好歹身为一派之主。”
“你如此欺人太甚,难道就不怕我大雪山派拼死反击吗?”
话音未落,一众大雪山派的峰主迅速簇拥在白秋影身旁,他们的目光如炬,愤怒地射向天空中那辆散发着神秘威压的马车。
在他们心中,二品武者,这样的绝世高手现身世间,已然打破了江湖的平衡,堪称不讲武德,以大欺小。
可这屠邪王竟还妄图赶尽杀绝,如此行径,怎能让大雪山派众人咽下这口气?
车厢之中,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对方已然不屑于回应白秋影的质问。
倒是一旁的呼衍先发出一阵冷笑,那笑声充满了轻蔑: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又有何惧?”
尽管呼衍先刚刚败在白秋影手下,此刻无力再战,但他却丝毫不将白秋影放在眼里。
他的那帮手下也趁机狼狈地逃回呼衍先身边。
原本浩浩荡荡的一百多人,如今竟只剩下半数。
但这些黑龙王国的人,生性凶悍野蛮,即便损失惨重,仍跟着呼衍先对着大雪山派肆无忌惮地讥讽嘲笑:
“大雪山派,不过如此!我们王爷一到,打得你们抱头鼠窜!”
“听说大雪山派女人多,等王爷灭了大雪山派,你们派里的女人都得乖乖臣服于我们,给我们黑龙王国的男人生娃下崽!”
“龙神赐予这世间最好的礼物,就是女人和马。这二者都是给我们男人骑的,你们大雪山派的女人也只配被我们骑在胯下!”
“我们只要年轻女人,像白秋影这种老东西,年纪都比我阿妈大,我才不稀罕,把她留给圈里的猪狗吧!哈哈哈哈!”
……
这帮人言语粗鄙不堪,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着大雪山派众人的尊严,瞬间激起了他们熊熊的怒火。
这也更坚定了大雪山派众人的抵抗之心。
但此刻,屠邪王高高悬浮在天上,如同笼罩在众人头顶的巨大阴影。
大雪山派众人只能暂且按捺下对这些小喽啰的愤怒,集中精力应对这最大的敌人。
白秋影心中明白,今日恐怕难以全身而退,她银牙一咬,决然下令:、
“结阵!”
刹那间,大雪山派一众弟子迅速行动起来。
若从高处俯瞰,恰似一朵晶莹的雪花在山谷中缓缓绽开,这正是大雪山派威震江湖的雪花大阵!
此前,大雪山派曾以雪花大阵对抗呼衍先一行人。
那时,白秋影为避免波及门下弟子,独自飞上半空与呼衍先决战。
但这一次,形势危急,白秋影亲自充当阵眼,她深知已无法避免弟子受到牵连,只期望能在弟子有所牺牲的情况下,凭借此阵让屠邪王知难而退。
没错,她此刻最大的愿望,也仅仅是逼退屠邪王。
从未敢奢望能够战胜这位绝世高手。
“各位宫主,务必维持好阵型!”
“各位峰主,将内力全力渡给老身,准备与之一决生死!”
白秋影站在阵眼之处,神色凛然地下达命令。
只见阵中的各位峰主纷纷盘膝而坐,运转体内深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大阵之中。
这些强悍的内力,在大阵的巧妙引导下,如百川归海般汇聚到白秋影的身体里。
所有人都清楚,单凭个人之力,在屠邪王面前犹如螳臂当车。
唯有众志成城,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随着强大的阴寒内力不断汇聚,雪花大阵之下的地面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寒冰,这层寒冰如潮水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就连陡峭的崖壁也未能幸免,被寒冰严严实实地封住。
紧接着,天空中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这是山谷中空气中的水汽在强大内力的作用下迅速凝结而成。
只见白秋影高高举起藤杖,猛地刺入脚下地面。
“咚!!!”
刹那间,一阵恐怖的寒气以她为中心,如汹涌的波涛般朝着四面八方激荡开来,周围的人瞬间被这股奇寒笼罩,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在这股寒气的肆虐下,冰封的区域不断扩大,雪也越下越大。
“雪覆乾坤!”
在这一刻,白秋影仿佛与冰雪融为一体,她以藤杖为剑,以冰雪为引,释放出一股磅礴无比的力量。
这股力量如漫天飞雪,铺天盖地地席卷整个战场。在这股力量面前,一切敌人就如同蝼蚁般渺小,微不足道。
此招一出,天地间仿佛失去了色彩,乾坤为之失色。这是雪山剑法的巅峰绝学,非功力深厚、心境高远之人绝难施展。
白秋影双手紧紧握住藤杖,死死压在地面上,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稳住这一招所蕴含的强大威力。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天空中那辆悬浮的马车,高声喊道:
“屠邪王!”
“你若敢接这一招,便如同与我整个大雪山派之力为敌!”
“你一人之力,难道真能与一派抗衡?”
顿了顿,白秋影又接着说道:
“我希望我们能够和平解决此事。”
她试图凭借这威力绝伦的一招,让屠邪王心生忌惮,从而知难而退。
但可惜,她的这份期望,注定只能沦为笑柄。
呼衍先放声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井底之蛙!你根本不晓得我家王爷究竟有多厉害!”
“一人战一派,在你眼中或许是天方夜谭,但在我家王爷眼中,不过是小菜一碟!”
此言一出,白秋影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恐之色。
莫非……屠邪王真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
她心中虽不愿相信,但现实的压力却让她不得不有所忌惮。
她深知,唯有倾尽全派之力,或许才能为大雪山派争取一线生机。
而天空之中,马车里的人依旧沉默不语,仿佛对白秋影的举动和言语充满了不屑。
“嘶!!!”
突然,五匹骏马齐声嘶鸣,那声音尖锐而凄厉。
随后,它们竟拉着马车,如离弦之箭般从天空中朝着白秋影直冲而下。
马蹄踏在空气中,却仿佛踏在坚实的地面上,一股强悍无比的力量托举着马蹄,让这辆马车如同一辆无敌的战车,势不可挡。
紧接着,一阵清脆的绷断声响起。
那是原本封住山谷上方、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蚕丝。
这些坚韧无比的金蚕丝,在马车冲锋的强大力量之下,竟如脆弱的蛛丝般根根绷断。
白秋影眼睁睁看着马车如猛虎下山般冲来,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决绝,狠厉地说道:
“是你逼我的!”
她猛地将藤杖从地面拔起。
刹那间,一股浩瀚无垠的力量如火山喷发般拔地而起。
这股力量刚一出现,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与敬畏,仿佛在这股力量面前,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蚁。
当这股阴寒至极的力量冲天而起时,迅速凝聚成一道尖锐而粗大的冰柱。
这道冰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那辆从天空中冲下的马车狠狠刺去。
双方在瞬间激烈碰撞。
“轰!!!!”
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巨大的冲撞力量如汹涌的海啸般爆发开来。
强悍的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一时间人仰马翻,飞沙走石。
无数寒冰碎片如利箭般四处飞射,轻易便能将人体洞穿。
冰屑与雪花在狂风中肆意乱舞,使得整个战场陷入一片白茫茫之中,让人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双方过招产生的恐怖威力,甚至让整个大地都如波浪般剧烈起伏翻腾。
“轰隆隆隆!”
山谷上方,不少巨石顺着崖壁轰然滚落,声势骇人,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就在此时,梁进率领着青衣楼众人,匆忙从大洞之中撤离出来。
这一击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大,致使废弃陵墓开始剧烈坍塌。
幸好云龙早有准备,提前安排人手将那些石碑运送出来。
随着最后一人刚刚撤出大洞,只见大洞之中猛地涌出一阵浓烈的烟尘,整个废弃陵墓在这一刻被坍塌的石块和土壤严严实实地封死,再也无法进入。
“轰!!!!”
又是一声巨响,如同一记重锤,再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只见一辆马车从漫天飞舞的冰屑和雪花中冲天而起。
马车之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寒霜,宛如一座冰雕。
而那拉车的五匹骏马,此刻已被冻成了冰块,在上升的过程中,它们的身体纷纷破碎,化为无数冰冻的碎片,如流星般坠落下来。
可即便失去了五匹拉车的马,马车却依旧凭借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自行向着上方飞去。
“掌门!”
“峰主!”
“宫主!”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弥漫的冰雾中回荡。
随着冰雾与雪花渐渐散去,众人才看清了现场的惨烈景象。
只见原本雪花大阵所在之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宛如被一颗重磅炸弹击中,触目惊心。
在这深坑之中,尸骸遍野,一片死寂。
大部分大雪山派的弟子都已命丧黄泉,只有寥寥几名弟子,凭借着一丝运气得以幸存。
这些尸体都已化作了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冰雕,保持着各自死前的姿态。
在深坑的最中心位置,是白秋影的尸体。
她即便身死,却依旧保持着将手中藤杖指向天空的姿态,仿佛在向那不可一世的屠邪王发出最后的抗争。
这名三大势力之一的掌门,在西漠位高权重之人,此时竟然就这样陨落了。
她已经做出了毕生最大的抗争。
可她依然失败了。
而在她周围,是各位峰主的遗体,她们依旧盘腿坐在地上,保持着将内力输送给白秋影的姿势,宛如一座座凝固的雕像。
其余弟子的尸体,则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一片狼藉。
大雪山派,向来号称五峰十六宫。
除了留一名峰主镇守门派之外,其余峰主如今已尽数战死。
而十六宫宫主,到现在也仅有两名重伤的宫主暂时保住了性命,其余的宫主也都不幸罹难。
至于普通弟子,更是死亡数百人,仅幸存寥寥数人。
这一战,让整个大雪山派几乎名存实亡,曾经的辉煌瞬间化为泡影。
曾经统治西漠的三大势力之一,竟然就这样被击败摧毁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置身于一场可怕的噩梦之中,无法相信眼前的残酷现实。
这屠邪王,竟真的凭借一人之力,战胜了整个大雪山派!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该我出手了
大雪山派,就这样被无情地摧毁了。
掌门白秋影,也在这场惨烈的交锋中死去。
然而,他们的抗争虽以悲剧告终,却不失悲壮之色。
每个人都怔怔地凝视着白秋影的尸体,她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仍保持着那奋力抗争、杖指苍天的姿态,仿佛在向世间宣告着她的拼命抗争。
正所谓兔死狐悲。
在场众人,虽不少人与大雪山派曾有过龃龉,但毕竟都同属西漠这片土地。
更何况,大雪山派是在抵御外来征服者的战斗中走向覆灭。
这一幕,怎能不让人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
而这股悲伤,在众人心中悄然转化为愤怒的火焰。
有人因屠邪王那恐怖绝伦的力量而心生畏惧。
但也有人,毅然决然地选择继续抗争!
此刻。
屠邪王的马车正缓缓向上飞起,车上的冰霜在气流的冲击下逐渐消融。
它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胜利者,以一种傲然的姿态,俯视着下方所有的失败者。
呼衍先见状,更是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起来:
“所有人,不想死的就乖乖臣服于我王!”
“否则,大雪山派和白秋影,便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懑。
然而,面对屠邪王的强大威压,他们却又感到无可奈何。
梁进站在地面,仰头望向那辆正在上升的马车,心中亦是一阵骇然:
“二品武者,竟强大到这种地步?”
“这样的敌人,真的打得过吗?”
在这一瞬,梁进的心中也被不确定性所填满。
大雪山派倾全派之力施展的那一招,梁进深知,自己若遇上也只能避其锋芒,绝不敢硬接。
而屠邪王,竟能正面将其击败。
这样的力量,简直如同神明一般,令人绝望。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沉默与恐惧之中时,变故陡生!
只见山谷两侧的石壁上,陡然爆发出一团恐怖的火光。
“轰!!!!!”
一声巨响,如雷霆万钧,巨大的爆炸瞬间发生。
强光与火焰如汹涌的怒潮,瞬间将正上升至此的屠邪王所乘坐的马车吞噬。
大片的火焰肆意蔓延,将整个山谷上空笼罩其中,宛如一条漂浮在山谷之上的火焰长河,把这黑夜中的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显然,这阵爆炸是冲着屠邪王而来!
似乎有人提前在山谷石壁中精心埋藏了类似炸药的东西,并在这一刻将其引爆。
爆炸的威力极其剧烈,炸得山石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山谷中的众人惊慌失措,纷纷躲避着落下的石块,惊呼声此起彼伏:
“这是……星魔海的霹雳雷火弹!”
“不!霹雳雷火弹的威力远没这么大,这是猛火弹!”
“整个星魔海,只有一个人会炼制这种猛火弹!”
……
在这一瞬间,一众星魔海的弟子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之前布置的金蚕丝,再加上此刻的猛火弹,原本是为了封锁山谷上方众人的逃窜通道。
没想到此刻却成为了对付屠邪王的致命武器!
就在火光弥漫山谷上方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迅速飞来。
此人正是星魔海右魔使黑鹫!
金蚕丝和猛火弹,皆是他的得意之作。
只见他满面狰狞凶狠,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怒吼道:
“屠邪王!”
“我们教主对你忠心耿耿,却被你如此狠心抛弃,最终惨死!”
“你真以为,这世上就无人敢动你?”
“你真以为,所有人都会对你俯首帖耳?”
右魔使黑鹫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仇恨。
他这条命是教主所救。
教主一生未娶妻生子,待他视如己出,他也同样将教主当作父亲般敬重。
刚刚听到屠邪王与冷幽的对话后,右魔使黑鹫便知晓教主是被屠邪王背叛,在见死不救的情况下,才命丧黄泉。
他的仇人之中,无量法王已死,牛头明王也重伤濒死,唯独屠邪王依然逍遥自在。
于是,右魔使黑鹫毅然谋划出手,誓要让屠邪王付出惨痛的代价!
“屠邪王,给我去死!”
“千绞万杀!”
右魔使黑鹫如同一头疯狂的野兽,阴冷地尖叫着,整个人犹如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朝着火焰中迅速扑去。
他伸出手来,手上戴着一副奇异的仿佛由金刚石打造的手套。
只见他的手在空中肆意挥舞,乍看之下,似乎并未产生任何效果。
然而,若有人目力足够敏锐,便会发现无数比蛛丝还要纤细的金蚕丝,正从他的手套中如汹涌的潮水般凶猛涌出。
一大团金蚕丝迅速编织成一张巨网,朝着火焰之中的屠邪王笼罩而去。
这金蚕丝锋利无比,吹毛断发,一旦有人被笼罩其中,必将被切割成无数碎片。
这也是右魔使黑鹫的成名武器之一!
随着右魔使黑鹫不断舞动金蚕丝,只见一些燃烧的木块从那漫天火海之中掉落而出。
众人一眼便认出,这些木块正是来自屠邪王所乘坐的马车。
显然,这锋利无比的金蚕丝,已将屠邪王的马车切碎!
“死了吗?”
每个人看着这些不断从火海之中掉落的马车碎片,眼中不由自主地涌起期待。
下一刻。
“呼!”
一阵狂暴的劲风席卷而来。
只见那漫天漂浮的火海,在一瞬间尽数熄灭。
一道人影傲然悬浮在半空之中。
他身材高大魁梧,恰似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一袭黑色长袍随风烈烈作响,袍角绣着的金色云纹,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而高贵的光芒。腰间束着一条宽大的黑色皮质腰带,上面镶嵌着的硕大血红色宝石,每一颗都散发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曾经沾染的无数鲜血。
屠邪王的面庞轮廓分明,犹如刀刻斧凿,透着与生俱来的坚毅与冷峻。
他的额头宽阔饱满,两道浓眉如利剑般斜插入鬓,眉下一双眼眸深邃如渊,幽黑的瞳仁中仿佛藏着无尽的奥秘与森冷杀意,只需轻轻一扫,便能让人如坠冰窖,不寒而栗。
他的左耳上,戴着一枚造型独特的金色耳环。
耳环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苍狼,苍狼仰天长啸的姿态,仿佛在昭显着他如狼般的野心与狠辣。
屠邪王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霸气,那是久经沙场、掌控生死所沉淀下来的威严。
仿佛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任何敢于忤逆他的人,都将被无情碾碎。
屠邪王终于露出真容,这一幕,让无数人惊恐不已。
人群之中,阿依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悬浮高空的男人,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
“屠邪王今年已九十多岁,为何看上去竟如此年轻?”
“他现在的外貌,至多不超过五十岁!”
“难道他真的从黑龙王国大巫师处,得到了返老还童的秘法?”
“还是说……他的武功已然高到能够恢复青春的地步?”
此时。
屠邪王一脸阴沉,周身涌动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挡着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金蚕丝。
“我承认,我大意了。”
屠邪王冷冷说道。
他刚刚一人击败大雪山派,内力正处于不继之时,却不想竟遭受到猛火弹和金蚕丝的偷袭。
这场偷袭,致使他的马车损毁。
他本不屑于瞧地面这些如蝼蚁般的人一眼,可如今,却被迫展露真容。
右魔使黑鹫眼见屠邪王竟然抵挡住了他的金蚕丝,不禁大吃一惊。
但随即,他眼中又布满狠厉之色,猛地朝着屠邪王冲去:
“屠邪王!给老子去死!”
他拼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如离弦之箭般飞向屠邪王。
既然金蚕丝对屠邪王无效,那就干脆近身肉搏。
屠邪王眼眸一冷:
“找死。”
他抬手朝着右魔使黑鹫的方向抬起。
瞬间,右魔使黑鹫便仿佛被困入了一个无形的囚笼之中,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紧接着,屠邪王的手缓缓握紧。
右魔使黑鹫只感觉四面八方有无穷的力量如潮水般挤压过来,他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抵挡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怖挤压力量。
“咔擦!”
他身上的骨头开始断裂。
堂堂四品巅峰的武者,在这一刻竟连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死亡一步步逼近。
这还是屠邪王对他恨之入骨,想要慢慢折磨他,一点点捏碎他的骨头。
否则此刻,他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左魔使冷幽身形一闪:
“黑鹫!我来助你!”
可她身形刚动。
一声爆喝从一旁传来:
“谁敢干扰我家王爷?”
发出爆喝的,正是呼衍先。
他虽失去一脚,但伤势并不算太重。
只见他握着弯刀,如饿虎扑食般朝着冷幽飞扑而来,竟是想要阻拦冷幽。
呼衍先身形刚动,忽然又一个声音响起:
“呼衍先,你的对手是贫僧!”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股强悍的吸力陡然传来。
呼衍先身形不稳,竟被吸得朝一侧飞了过去。
原来,竟是牛头明王再次使出了龙吸掌!
“快救大人!”
一帮呼衍先的手下见状,急忙手持武器,朝着牛头明王冲来。
牛头明王厉喝一声:
“无量明王宗所有弟子听令,杀光他们!”
随着牛头明王一声令下,无量明王宗众人立刻如猛虎下山般朝着那些黑龙王国的勇士冲去。
双方瞬间厮杀在一起,彼此都凶悍无比。
就连雄象此时此刻也按捺不住,扛着大刀就冲了过去,加入了战斗。
牛头明王虽已重伤,但依然拼尽全力困住呼衍先,同时对冷幽开口:
“左魔使,无论你想做什么,快去!”
在这一刻。
西漠三大势力已经完全选择了抗争!
尽管希望渺茫,可他们却没有乖乖俯首称臣。
周围的所有武者也都眼含期待,看着这一场犹如凡人对抗神明般的战斗。
他们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内心,让梁进知晓他们希望哪边能赢。
“人心可用!”
梁进的眼睛中迅速坚定,不再动摇。
在这种绝对力量面前,人心难以决定胜负,但是却也能产生一定影响。
否则不可一世的屠邪王,也不至于连马车都被摧毁,显得狼狈。
这种人心,在以后将会发挥更深远的影响。
梁进,也需要得到这种人心的支持:
“接下来,也该我出手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神也会受伤
冷幽心中一阵诧异,不由自主地朝着牛头明王看了一眼。
此人,分明是杀害教主的死敌之一,他们之间的仇怨不共戴天。
然而,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冷幽心中明白,牛头明王此刻是为了他们共同对抗的敌人而战。
她微微颔首,向牛头明王致以敬意,随后身形如疾风般迅猛,向着天空疾冲而去。
此刻,右魔使黑鹫的身躯在屠邪王那恐怖内力的挤压下,已然严重变形。
他的手脚扭曲折断,身躯深深凹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揉捏。
尽管尚存一丝气息,但七窍之中鲜血汩汩涌出,模样可怖至极。
冷幽见状,不禁尖锐厉喝:
“屠邪王,你这王八蛋!”
“有种冲我来!”
言罢,她大袖一挥,将自己的脸遮掩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就在屠邪王不屑地投来目光的那一刹那。
冷幽的双目陡然发生变化。
只见那双眼睛宛如深邃无垠的幽潭,神秘莫测。
瞳仁处泛起一层淡淡的紫芒,无数神秘符文若隐若现,仿佛拥有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那紫芒愈发浓烈,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紫焰,在眼眸中肆意跳动,释放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而她的眼白部分,则渐渐被一层朦胧的银色雾气所笼罩,恰似迷雾遮掩的神秘世界,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
她已然施展出自己的绝招——幻瞳摄魂术。
“嗯?”
屠邪王在与冷幽这双眼睛对视的瞬间,不由得微微一怔。
同时,他浑身的气息陡然凝滞。
显然,他也受到了冷幽幻瞳摄魂术的影响。
另一边,右魔使黑鹫顿时感觉浑身一松,那股几乎将他挤压至扁的恐怖力量瞬间消散。
冷幽急忙呼喊:
“黑鹫!快逃!”
趁着她的双目暂时牵制住屠邪王,正好为黑鹫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然而,右魔使黑鹫却微微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
“冷幽,我已经逃不了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
右魔使黑鹫对自己的伤势再清楚不过,他的五脏六腑已被挤压得变了形,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处,生命已然快要走到尽头。
只见右魔使黑鹫眼神一厉,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疯狂催动内力,朝着半空之中的屠邪王猛冲过去。
“哈哈哈哈……”
右魔使黑鹫疯狂地大笑着,他伸出长长的舌头,竟从喉管里勾出一个黑色的物件。
那是猛火弹!
准确地说,是一种经过特殊改造的猛火弹。
里面的原料粘稠且极耐燃烧,一旦沾上人体,便能瞬间穿透皮肉,深入骨髓,将骨头都烧得粉碎。
尤为可怖的是,其中还蕴含着剧毒,即便侥幸未被烧死,也会中毒身亡。
星魔海之所以难缠,关键就在于许多弟子都修炼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
每当星魔海弟子濒临死亡之际,他们便会使出这最后的杀招,拉上敌人一同赴死。
右魔使黑鹫此刻,便是打算用这最后一枚特制的猛火弹,与屠邪王同归于尽!
另一边。
屠邪王的视线被冷幽所牵制,他不仅没有躲闪,反而凶戾地瞪向冷幽。
刹那间,无比强大的杀意与战意从他眼中如汹涌的洪流般迸发而出。
这股杀意和战意浓烈到了恐怖的程度,以至于当冷幽与之对视时,心神剧颤。
“不好!”
冷幽心中暗叫。
她的幻瞳摄魂术本是一种精神攻击之法。
然而此刻,屠邪王那浓烈到极致的杀意和战意,竟硬生生将她的精神攻击压制了下去,甚至还引发了反噬。
冷幽忍不住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朝着地面坠落。
她的这一招,已然被破。
屠邪王击退冷幽之后,立刻扭头,朝着右魔使黑鹫伸出手。
只需一招,便能将右魔使黑鹫撕成碎片!
然而……
就在刚才那短暂的间隙,右魔使黑鹫已然冲到了屠邪王面前。
他疯狂大笑着,同时用牙齿狠狠咬在口中那枚特制的猛火弹上。
瞬间,一阵白烟、白光与烈火猛地迸发出来。
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爆炸!
“轰!!!!”
一团耀眼的白色火光轰然爆开,右魔使黑鹫的脑袋在这一瞬间爆裂开来。
屠邪王在这这一刻,凭借强大的内力将他的身躯猛地捏成一个紧实的球体,骨骼内脏尽碎。
看着扑面而来的白色火光,屠邪王的面上,终于流露出惊惶之色。
但那白色的火焰,瞬间将他的全身包裹。
此时,冷幽也落回了地面。
她抬起头,与众人一同望向天空中那团燃烧的白色火焰,心中急切地想要知道,屠邪王究竟怎样了?
下一刻。
白色火焰猛地散开。
屠邪王的身形从中显露出来。
只是此刻的他,显得狼狈不堪。
头发被烧焦了些许,那件华贵的皮毛衣服上,也被灼烧出几个大洞。
尽管他依靠恐怖的内力熄灭了所有火焰,但那些被火焰烧过的地方,仍冒着缕缕青烟。
屠邪王缓缓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手背。
只见手背上,竟被灼烧破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皮。
神,竟然受伤了!
尽管只是皮肉小伤。
但这却证明,凡人的反抗,一样能够伤到所谓的“神”!
无边的怒意,如汹涌的潮水般从屠邪王身上涌出。
他居高临下,以一种俯瞰蝼蚁般的姿态,冷冷地扫视着山谷中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得死!”
在他看来,神,不能受伤!
神狼狈的一面,绝不能被凡人看到!
唯有将这些人全部杀光,才能维护神的英明,使其永存世间。
恐怖的杀意,如浓重的阴霾般瞬间弥漫整个山谷。
屠邪王双臂高高抬起,恐怖的力量在他双掌之间疯狂凝聚。
这一刻,地动山摇!
“轰隆隆!!!!”
仿佛整个山谷都因屠邪王这恐怖的威势而瑟瑟发抖。
岩壁之上,一条条巨大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无数石块和泥沙从四面滚落,如奔腾的洪流般朝着山谷底部涌去。
而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涌起一股无边的战栗,仿佛死神的镰刀已然架在脖颈之上。
“快……快跑啊!”
终于有人被吓得肝胆俱裂,率先逃窜起来。
只要有人带头,剩下的众人也忍不住纷纷跟着一同奔逃。
毕竟,他们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屠邪王这恐怖到极致的力量。
人群之中,阿依娜看着这混乱的一幕,无奈地在山崖边坐下。
她心中明白,此时逃跑根本无济于事。
面对屠邪王的力量,这条山谷中的所有人都在劫难逃,谁都无法逃脱。
在这最后的时刻,与其徒劳奔逃,还不如与亲近的人在一起,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阿依娜在西漠并无亲人。
此时,她的思绪忍不住飘向了梁进。
她的视线朝着梁进原先所在的位置望去,渴望能与梁进一同面对死亡的降临。
然而……
阿依娜却没有看到梁进的身影。
她的视线忍不住在四周急切地搜寻起来。
“这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
阿依娜找了一圈,却始终不见梁进的踪迹。
难道……他独自逃了?
他竟然抛弃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逃离了山谷?
这岂不是连白秋影都不如?
阿依娜满心失望与无奈,缓缓摇了摇头,重新坐了下来。
生死关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或勇敢,或懦弱,她已无力去评判。
另一边。
冷幽紧紧抱着女儿米浅梦,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她和黑鹫已然拼上了性命,却仅仅只能让屠邪王略显狼狈,甚至只是让他掉了一小块皮。
这样巨大的差距,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
“浅梦,别怕。”
她能感觉到怀中女儿的身体在不住颤抖,可她除了轻声安慰,却已无能为力。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那个人曾经准确预言了许多事情的发生,不知道此时此刻,这个人是否还有办法扭转局势。
她的双目开始在四周急切地搜寻起来。
然而,找了半天,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居然不见了!
可冷幽在惊讶之余,心中竟不知不觉浮起了一丝希望。
这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震惊。
莫非那个人,真的还能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突然!
众人只感觉一阵强烈的不适感袭来。
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呼吸困难、耳痛耳塞、鼻塞或鼻出血、头痛等症状纷纷出现。
就仿佛这山谷之中的气压在这一刻陡然提升了数倍,令人几近窒息。
他们都清楚,这是屠邪王的力量在向下压迫着山谷中的空气。
而屠邪王的屠杀,即将开始。
只见屠邪王悬浮在高空,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地面上那些如蚂蚁般惊慌逃窜的众人。
“都死吧!”
他带着满腔的怒火,将手中汇聚的恐怖力量猛地释放出去。
这一刻,一股浩瀚到仿佛能毁天灭地的力量汹涌而出。
所有人的命运,似乎在这一刻已然注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突然——
一道狰狞的人影,竟凭空出现在了屠邪王背后不远处!
这道人影出现得实在太过诡异,仿佛是从虚空之中瞬移而来。
以至于在他出现之前,屠邪王都未能察觉到丝毫有人靠近的迹象。
同时,一股狂暴、高傲、嗜杀和邪恶的气息,如汹涌的波涛般从他身上激荡开来。
只见人影身形伟岸,身高八尺有余,肩宽背厚,宛如一座行走的钢铁堡垒。
他身着一件狰狞铠甲,以赤黑为主色调,其上烫着繁复而精美的黑金纹路,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极为霸气。
铠甲背部,四柄利刃寒芒闪烁。
手甲部分安装有血爪腕刀,三根锋利的刀刃寒光凛冽。其余部位,无论是首、身、臂、腿、脚等,都布满了利可分金的甲片或刀刃。
可以说,这具铠甲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神兵利刃,任何人只要靠近,都会被瞬间切得支离破碎。
战甲将此人浑身都包裹起来,唯独露出双目。
而这双眼睛,竟闪烁着深邃而诡异的红光,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仿佛能直视人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
此刻,这双猩红的眼睛,正暴虐地盯着屠邪王!
在人影出现的瞬间,一片电光如一张错乱繁杂的巨网,瞬间将现场笼罩。
伴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巨大雷声。
“轰隆隆隆隆!!!!!!”
每个人的耳朵都被震得生疼。
而在电光乍现,雷声未响的瞬间。
只见人影天劫战甲背上那四柄由一种叫“天罪”的武器改制的神兵利刃,竟在迸发的电光之中齐齐飞出。
当神兵利刃飞出刹那,巨大雷声才轰然炸响。
四道蜿蜒的电光连接着四柄神兵利刃,使得这些神兵利刃的飞行速度快到了极致。
几乎在一瞬间,四柄神兵利刃就狠狠刺在了屠邪王的背上。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屠邪王刚刚释放出自己酝酿已久的一记狠招,此刻正是旧力耗尽新力未生之际。
而这背后人影出现得太过突兀,出招又如此果断!
屠邪王刚察觉到有人,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些神兵利刃就已经刺到了他的身上。
这四柄神兵利刃刺在他的背上时,似乎遭受到了某种阻碍。
但,也仅仅只是阻碍而已。
这层阻碍很快就被穿透,利刃,深深地刺入了屠邪王的体内。
“噗!”
屠邪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头一次,真正受伤!
也是头一次,感觉到了……危险!
而屠邪王此前为了将众人赶尽杀绝所凝聚的那招,因这突如其来的重创而失去了控制,最终失了准头,如脱缰的野马般斜斜轰击在一侧的石壁之上。
“轰隆隆隆隆!”
沉闷的巨响如滚滚雷霆,在山谷间剧烈回荡,仿若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
只见那一整面的石壁,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冲击下,瞬间土崩瓦解。
石壁如遭神斧怒劈,恐怖地碎裂成无数巨石,每一块都仿若小山般大小,裹挟着难以计数的沙土,如汹涌的泥石流般滚滚而落。
这如末日降临般的景象,让谷口处的众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无情地掩埋。
巨石与沙土倾泻而下,如同一座移动的山丘,瞬间将谷口堵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众人此刻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后怕,幸亏这一击打歪了。
若是屠邪王这蕴含着恐怖力量的一击直直轰向山谷之中,不知将会有多少人在这瞬间灰飞烟灭,化为齑粉。
二品武者的奋力一击,其威力竟然恐怖如斯,简直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而屠邪王却看都没看这招的结果哪怕一眼。
因为,他要迎战真正的对手!
也终于有人,够格当他的对手!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天劫战甲不可摧
屠邪王的身躯,此刻竟被四柄利刃生生刺入。
然而,令人惊愕的是,这四柄利刃方才没入屠邪王身躯一寸,便似遭遇了一股雄浑无匹的强大力量,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壁垒,死死阻挡住利刃的深入。
即便四柄神兵利刃的尾部,有雷电之力疯狂催动推进,那磅礴的电能如汹涌的怒潮,试图强行将利刃送入屠邪王体内。
可那利刃却仿若被时间定格,始终无法再向前突进分毫。
如此这般,屠邪王虽已负伤,却尚未危及性命。
他面色痛苦,五官因剧痛而微微扭曲。
但浑身内力如澎湃的洪流,磅礴地抵抗着四柄利刃的进一步侵袭。
与此同时,他正拼尽全力护住心脉等要害之处,那股坚韧不拔的气势,恰似一座巍峨的高山,任凭风雨如何肆虐,依旧屹立不倒。
他目光如炬,冷冷地凝视着不远处悬浮半空的战傀铁狂屠,声音低沉而充满寒意,沉声道:
“你这一招,的确厉害!”
“若你是一名二品武者,恐怕此刻我已命丧黄泉。”
“但可惜,你不过是区区三品!”
屠邪王此言一出,宛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山谷之中激起千层浪。
在场众人无不惊愕万分。
原来,这个宛如神兵天降的神秘高手,竟仅仅只是三品武者?
三品境界,竟能让那宛如神明般高高在上的屠邪王险些命丧当场?
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每个人心中,皆涌起无数疑问。
眼前这人,全身被铠甲紧紧覆裹,容貌全然无法看清。
其施展的武功路数,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透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他……真的能战胜屠邪王吗?”
“恐怕……”
众人心中,皆弥漫着无尽的悲观情绪。
毕竟,三品对上二品,这可是整整相差一个大境界!
越级挑战之事,虽偶有听闻,但大多发生在低层次的武者之间。
而且,武者层次越低,越级挑战成功的可能性相对越高。
因为在低层次阶段,所学秘籍的优劣、所用兵器的好坏,以及武者自身天赋的差异,都能产生巨大影响。
甚至往往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然而,随着武者层次的不断提升,越级挑战成功的概率便愈发渺茫。
梁进曾以四品之身战胜三品的王芝,此事已然惊世骇俗,令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而一旦达到更高层次,尤其是三品之上,越级挑战成功的可能性几乎趋近于零。
毕竟,能够修炼至这等境界的武者,无一不是天赋绝伦,堪称天纵奇才。
若非天赋异禀,绝无可能修炼到三品境界。
到了这个层次,优质的武学秘籍、神兵利器等资源,该拥有的基本都已具备。
而这些因素,在这个层面的较量中,已难以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
正因如此,众人在听闻这神秘高手的境界后,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破灭殆尽,转而化为深深的失望。
就在此时,屠邪王浑身猛地一阵剧烈震动。
“咚!!!”
一声仿若来自远古的巨大敲鼓声,从他体内轰然爆出。
若有武学修为高深之人在此,便会知晓,这是屠邪王在运功,试图逼出刺入身体的武器。
果不其然。
只见那四柄深深刺入他体内的神兵利刃,在这股强大内力的冲击下,竟在瞬息之间被硬生生逼出体外。
战傀铁狂屠那威力惊人的天罗杀,终究没能取了屠邪王的性命!
而屠邪王,已然趁着这间隙,展开了凌厉的反攻!
只见他手臂猛地凌空一抓。
“咻!”
一道银光如流星般从远处飞射而来,精准无误地落入他的掌心。
这竟是一柄形似狼牙的长刀!
此刀刀身厚重,透着一股古朴而威严的气息,刀光森冷瘆人。
其上布满尖锐的狼牙状倒刺,每一根倒刺都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仿佛在诉说着往昔沾染的无数鲜血,令人望而生畏。
显然,这亦是一件绝世神兵。
“你是第一个,能让本王动用武器的对手。”
“三品武者能做到你这般地步,本王生平还是头一遭见到,着实了不起。”
“你能死在本王刀下,也算是莫大的荣幸!”
屠邪王手持狼牙长刀,厉声喝道。
此刻,他身上的伤口已然止住了鲜血,伤口处不断闪烁的电光,虽烧坏了大片皮肉,却终究被他以强悍无匹的内力强行击散。
不仅如此,他浑身的气势正疯狂暴涨,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释放出毁灭一切的力量。
显然,这一刻,他已决意动用自己真正的实力。
在他对面,战傀铁狂屠的双目依旧猩红如血,充满了暴戾与疯狂。
只见他身上电光再度如怒龙般疯狂暴涨,那四柄神兵利刃在雷电之力的操控下,如四支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朝着屠邪王凶猛射去。
屠邪王手持狼牙长刀,脸上满是暴怒之色,怒吼道:
“狼影乱舞杀!”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并未选择被动防御,而是以攻为守,主动出击。
他的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在战傀铁狂屠周围来回穿梭,手中的狼牙长刀仿若一道黑色的旋风,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疯狂挥舞。
刹那间,无数刀影从他手中如潮水般迸发而出,每一道刀影都宛如一头张牙舞爪的苍狼,带着凌厉无匹的杀意,恶狠狠地扑向对手。
这些刀影纵横交错,密不透风,迅速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战傀铁狂屠牢牢笼罩其中。
刀影闪烁之间,发出“嘶嘶!”的声响,恰似苍狼的咆哮,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而在这密不透风的刀光之中,战傀铁狂屠射来的四柄神兵利刃不断被屠邪王巧妙抵挡。
一些散开的刀光落在崖壁之上,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劈得崖壁上巨石纷纷裂开,如雨点般四散掉落。
所幸,这些刀光大部分都用于与战傀铁狂屠的对抗,仅有少部分落在崖壁之上。
否则,若是全部刀光都倾泻在崖壁上,恐怕正面的崖壁都将被轰塌,山谷中的所有人都将被无情掩埋。
由此可见,屠邪王这些刀气已然强大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
与此同时。
屠邪王的刀光也如疾风骤雨般不断劈斩在战傀铁狂屠的身上。
“乒乒乓乓!”
一阵密集的金属碰撞声连绵响起。
只见屠邪王那秘籍凌厉的刀光劈斩在战傀铁狂屠身上的天劫战甲时,瞬间溅起一簇簇耀眼的火星。
而战傀铁狂屠,却全然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甚至他都没怎么进行防御。
接下来,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战傀铁狂屠身上的天劫战甲面对如此凶猛的进攻,从始至终都未出现丝毫破损,甚至连一道白色的印记都未曾留下。
战傀铁狂屠依旧保持着那狂暴的姿态,凶戾地注视着屠邪王,仿佛根本无惧屠邪王的任何进攻。
“什么?!”
“你这是什么宝甲?”
屠邪王看到自己的全力进攻竟然对战傀铁狂屠毫无效果,不禁头一次面露惊异之色。
而山谷中幸存的众人,更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屠邪王的进攻究竟有多可怕,他们每个人都深有体会,甚至不敢想象,这世间竟还有何物能够抵挡住屠邪王的招式。
然而,眼前这位神秘高手,竟凭借一套铠甲,便硬生生地扛住了屠邪王的刀气,且丝毫无损。
这简直超乎了所有人的认知,堪称逆天!
此时,战傀铁狂屠身上的雷电之力猛地一动,只见那四柄神兵利刃齐刷刷地飞了回来,稳稳落入他的背上。
天罗杀未能一击必杀敌人,且在雷电之力操控下对屠邪王的进攻已难以奏效,于是战傀铁狂屠果断改变策略。
他缓缓抽出背上的一柄神兵利刃,当作长刀来对抗屠邪王!
显然,他打算与屠邪王近身肉搏。
屠邪王见状,心中亦是此意,冷笑道:
“刀气破不开你的甲,我就不信我的狼牙长刀刀刃也破不开!”
刀气虽凌厉无比,但对于一些绝世神兵而言,其本身的锋利程度,往往比刀气更为强大!
屠邪王深知自己的刀气已无法对战傀铁狂屠造成伤害,便不再白白浪费内力,而是凭借狼牙长刀那削铁如泥的锋利,展开新一轮的猛烈进攻!
“呼!”
他身形如苍狼扑猎般迅猛,朝着战傀铁狂屠凶猛扑去。
战傀铁狂屠紧紧握住长刀,待屠邪王冲到面前,立刻挥刀劈斩。
在这一刻,两人皆收敛了内力外放,纯粹依靠各自精妙绝伦的刀法武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贴身肉搏。
但即便如此,这般近身的碰撞,依旧蕴含着恐怖至极的力量。
一时之间,金属碰撞声连绵不绝,震耳欲聋,仿若在众人耳边不断炸响惊雷。
而山谷的特殊环境,更是让这种巨响来回震荡,愈发显得声势骇人。
这巨响震得众人耳膜几近撕裂,两行温热的鲜血不由自主地从双耳之中流淌而出。
山谷中的每个人都痛苦不堪,不得不紧紧捂住双耳,试图抵挡这令人恐惧的巨响。
他们强忍着痛苦,勉强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这两位绝世高手的精彩较量。
然而,奈何屠邪王和战傀铁狂屠的招式实在太快,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其踪迹。
众人只能看到一团刀影在两人身边不断涌现,如同一团迷雾,将两人的身影重重笼罩,至于具体的招式,实在难以分辨。
两人就这样在天空之中激战了整整一刻钟。
突然。
“唰!”
一道人影主动向后退去,脱离了战斗。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选择脱离战斗的人,竟然是屠邪王!
只见屠邪王此时一脸阴沉,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他目光愤怒地盯着战傀铁狂屠身上那套依旧完好无损的天劫战甲,再也顾不得往日的风范,直接开口怒骂道:
“你是缩头乌龟吗?”
“有种的,脱掉战甲来和本王较量!”
因为,他此刻真的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可奈何。
战傀铁狂屠身上的天劫战甲,简直宛如铜墙铁壁,无懈可击。
即便是屠邪王那削铁如泥的狼牙宝刀,劈斩在上面,也仅仅只能溅起一簇火星,根本无法在天劫战甲上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刚才的战斗中,屠邪王已精准地砍中战傀铁狂屠身上各处,总计不少于十刀!
甚至连他所认为的铠甲薄弱之处,诸如关节、腋下、裆部等等位置,都未曾放过。
可令屠邪王感到无比无力的是,这些所谓的铠甲薄弱处,却坚固得超乎想象。
唯一可能的弱点,或许只有这副铠甲的双目所在之处。
但这目标不仅太小,而且数量稀少,战傀铁狂屠轻易便能防守住。
以至于屠邪王想尽办法,却根本无法攻破战傀铁狂屠的防御。
此刻的情形,对屠邪王而言,恰似要去啃一块坚硬无比的顽石,那石头光滑且坚硬,根本找不到下口之处,令他满心无奈。
就在这一瞬间,屠邪王心中甚至涌起了就此罢手,不再继续这场战斗的念头。
然而,刹那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仿若拨云见日般豁然明悟:
“本王知道了!”
“知晓该如何破掉你这一身如乌龟壳般的战甲了!”
屠邪王险些忘却,自己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境界远高于对手。
正因如此,他所拥有的内力,相较于对面这个身着战甲的“乌龟人”,要强上太多太多。
这件战甲,如同坚不可摧的乌龟壳,能抵挡住所有物理层面的进攻,这着实让屠邪王一度气馁。
但他突然意识到,无论这乌龟壳多么坚固,壳下终究还是血肉之躯!
有一种技法,虽并非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功绝学;相反,它只是一种极为基础的武功技巧——透劲。
在真正的高手对决中,由于战斗节奏与招式变化极为复杂,鲜少有机会运用到这种技巧。
但此刻,面对眼前这外表看似无懈可击的敌人,透劲却无疑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手段!
“现在,本王便送你上路!”
屠邪王眼中重燃自信的光芒,带着必胜的信念,再度朝着战傀铁狂屠迎了上去,准备展开新一轮的激战。
第三百三十九章 屠邪王被虐惨了
屠邪王轻功卓绝,身法如电。
他几乎只在瞬息之间,便鬼魅般闪至战傀铁狂屠身前。
战傀铁狂屠依旧保持着那副傲然霸气的姿态,仿佛仗恃着身上无懈可击的天劫战甲,对屠邪王的进攻全然不惧。
屠邪王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色。
他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旋即,屠邪王猛地振臂挥刀,那柄狼牙长刀裹挟着千钧之力,如雷霆般朝着战傀铁狂屠凶狠斩落。
这一次,他将自身强悍的内力尽数积蓄,却并不急于释放。
只待长刀斩落在战傀铁狂屠身上的刹那,凭借透劲这一技巧,将磅礴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铠甲之下,一举击溃眼前这个如铁乌龟般难缠的对手!
屠邪王的长刀如流星赶月,已然迫近战傀铁狂屠的战甲。
距离之近,已然容不得战傀铁狂屠再有任何躲避或反抗的余地,无论他做出何种动作,都决然无法抵挡这凌厉的一刀。
“现在你还不死!”
屠邪王精神大振,心中笃定,自己马上就要战胜这名强劲的敌手。
他,依旧会是青穹之下不败的传奇!
一刀迅猛落下——
屠邪王那凶猛雄浑的内力,以透劲之法如汹涌洪流般奔涌而出。
然而……
这看似必中的一刀,却陡然劈了个空!
“什么?!”
屠邪王双目圆睁,神色骤变,心神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就在他的狼牙宝刀即将触及天劫战甲的瞬间,原本近在咫尺的战傀铁狂屠,竟如梦幻泡影般瞬间消逝在原地!
彻彻底底地凭空消失,仿佛整个人在一瞬间化作了空气,不留一丝痕迹。
这一瞬,屠邪王脑海中陡然浮现出战傀铁狂屠之前瞬间出现在自己背后的情形。
当时,屠邪王只以为对方是施展了某种隐匿秘术悄然靠近。
可此刻,当他亲眼目睹战傀铁狂屠在自己眼前凭空消失,惊得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居然真有人能凭空消失!
这种武技……不,已然不能称之为普通武技,简直堪称神技!
如此神技,即便强如他这般的二品绝世高手,亦不禁感到心惊胆战。
但屠邪王更担忧的,是战傀铁狂屠消失之后必定接踵而至的后招!
他深信,对方绝不会就此罢休。
果不其然!
下一刻,一道人影如鬼魅般猛地闪现于屠邪王身后。
屠邪王瞬时只觉背后寒意骤生,如芒在背。
他不及回头,手中的狼牙宝刀本能地朝着后方迅猛劈斩而去。
“乓!”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骤然响起。
屠邪王的狼牙宝刀,竟被身后陡然出现的战傀铁狂屠稳稳抓住!
依靠天劫战甲那强悍绝伦的防御力,战傀铁狂屠直接以手掌死死钳住狼牙宝刀,令屠邪王一时之间难以挣脱抽出。
与此同时。
“呼!”
一阵狂风如猛兽般陡然呼啸袭来。
屠邪王心神再度猛地一颤:
“还有人偷袭?!”
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正以极快的速度迅猛靠近!
那迅捷的轻功,竟丝毫不逊色于他。
此刻的屠邪王,一招劈空,旧力已然用尽,新力却才刚刚萌生,又被战傀铁狂屠抓住狼牙宝刀,可谓破绽百出。
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
屠邪王猛地一咬牙,心一横,浑身内力如决堤之水般再度疯狂奔涌。
“嗜血狼嚎破!”
刹那间,屠邪王体内陡然爆发出一股磅礴的力量。
这一招嗜血狼嚎破,能够透支身体的潜能,即便在看似无力生力的绝境之时,也能激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
虽说施展此招之后,身体会陷入短暂的虚弱状态。
但屠邪王心里清楚,若不及时摆脱身后敌人的威胁,眼前的战傀铁狂屠必将再度对他构成致命的危机!
随着嗜血狼嚎破的施展,屠邪王浑身气势瞬间暴涨。
他头也不回,猛地一掌朝着身后狠狠砸去。
而此刻在他身后偷袭而来的,是一个身高足有两米的怪人。
此人浑身长满黑墨般的鳞片,双目之中生着竖瞳,散发着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气息。
此人,正是将《百邪体大法》全开的梁进!
他已暗中潜伏许久,此刻终于觅得良机,凭借《步风足影》这一精妙轻功,以快到极致的速度逼近屠邪王展开偷袭!
这一刻,他的《霸王卸甲功》也已全力开启!
他轰出的这一拳,乃是《界大伏魔拳》的最强一击。
更是融入了破晓拳意!
可以说,此刻的这一拳,凝聚了梁进最强的攻击力!
甚至在他这一拳轰出的瞬间,拳头前方的空气被极致压缩,爆发出了令人惊骇的恐怖力量!
梁进的最强一拳,与屠邪王透支潜力轰出的一拳,终于悍然相撞!
“轰!!!!!!!”
一股恐怖绝伦的力量在这一刻如火山爆发般朝着四面八方肆虐扩散开来。
猛烈的冲击波如汹涌的海啸,瞬间朝着四周狂飙突进。
幸亏两人是在天空之中交手,否则这恐怖的余波席卷之下,山谷之中不知会有多少人在这场浩劫中丧生。
“唰!”
一道黑色的人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轰得倒飞出去。
竟然是梁进!
梁进被屠邪王这恐怖的一拳轰得如炮弹一般,狠狠撞击在山谷的崖壁之上。
“嘭!!!”
崖壁瞬间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梁进整个人也深深嵌入其中,被碎石掩埋。
梁进倾尽全力的一拳,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尽管他此前已战胜过三品的对手,但面对屠邪王这样的二品绝世高手,他的实力依旧显得相形见绌。
这,是绝对境界和绝对力量的差距。
然而,梁进这一拳的目的,并非奢望能够击败屠邪王。
他所需要的,仅仅是稍稍转移一下屠邪王的注意力,打乱屠邪王的攻防节奏。
“啊!!!”
屠邪王也忍不住爆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只见他的右拳已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头清晰可见。
显然,他这一拳虽战胜了梁进,但自身也遭受了不轻的创伤。
在同一瞬间。
战傀铁狂屠的攻击如暴风骤雨般接踵而至。
“嗞嗞!”
屠邪王忽然只觉自己握刀的左手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他骇然望去,只见自己的狼牙宝刀竟变得通红如炽,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熔化。
尤其是那刀柄,在高温的侵袭下迅速软化,已然快化作铁水。
刀柄上的高温,瞬间将屠邪王的左手手掌皮肉烤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肉香。
他惊恐万分,急忙缩手,却导致手掌的皮肤犹如手套般脱离他的左手。
那手掌皮肤牢牢粘在刀柄之上,瞬间碳化,变成一片焦炭!
而他的狼牙宝刀,就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化为一堆通红的铁水,从空中缓缓坠落。
这一招,正是战傀铁狂屠的《炼铁手》。
此乃铁门无上奇功,能以手炼金融铁,威力无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能克制世间所有的神兵利器,只需短暂接触,便能将其整个融化。
甚至,还能将神兵利器炼化成为自己想要的武器。
屠邪王的狼牙宝刀虽锋利无比,但在《炼铁手》这一奇功之下,也只能化为一滩铁水。
而就在屠邪王刚缩手的瞬间,战傀铁狂屠已然张开大手,如泰山压顶般一掌朝着他狠狠拍来。
血霸狂手印!
这一招霸道刚猛至极,在战傀铁狂屠拍出的瞬间,仿佛一个血红色的巨大手印凭空浮现,狠狠印在了屠邪王的胸口。
“噗!”
屠邪王被这一掌轰得口吐鲜血,整个人如败絮般倒飞出去。
但战傀铁狂屠并未就此罢休,攻势愈发凌厉。
电光瞬间大作,如银蛇乱舞。
“轰隆隆隆隆!!!!!”
他背上的四柄神兵利刃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出鞘,如四道黑色的闪电,再度朝着屠邪王迅猛刺去!
雷电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电网,笼罩天地。
而四柄神兵利刃在雷电的疯狂催动之下,转瞬即至,无情地刺入了屠邪王的身躯之中。
“唰!”
这一次,四柄神兵利刃毫无阻碍,轻易便穿透了屠邪王的身躯。
“啊!!!”
屠邪王再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上的伤口血流如注,雷电在伤口中闪烁跳跃,疯狂侵蚀着他的内脏。
此时的屠邪王,因分神应付梁进的偷袭,不慎陷入了战傀铁狂屠的一套连招之中,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换做寻常三品武者,在天罗杀这般恐怖的威力之下,早已一命呜呼。
可屠邪王居然还顽强地活着!
他虽遭受了重创,但似乎还有某种神秘秘术,能够让他维持住生命。
只见他不再恋战,趁着被击飞的力道,果断转身,朝着远处飞速遁去。
“此仇,本王来日必报!”
屠邪王知晓自己不逃不行了。
他已经身受重伤,再打下去非得把命留下。
屠邪王一心狂逃,再加上他的轻功高强,转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战傀铁狂屠的轻功远不及屠邪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脱,无法追击。
全场轻功能够和屠邪王比肩的,唯有梁进。
“嘭!”
只见崖壁上随时爆飞。
一道两米高的人影从中钻了出来。
他的一双竖瞳,狠狠地盯着屠邪王逃跑的方向。
第三百四十章 败犬逃得快
梁进目光紧紧锁定着朝远方逃窜的屠邪王,内心燃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将其一举歼灭。
然而,一阵腥甜涌上喉头,鲜血不由自主地从他口中溢出。
他缓缓抬起右手。
只见那只手正微微颤抖着,拳头上原本坚固的鳞片,此刻已有不少被炸飞,鳞片之下皮开肉绽,殷红的鲜血汩汩直流。
不仅拳头钻心地痛,整条手臂乃至整个身体,都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刚才与屠邪王硬碰硬的那一拳,着实让他吃了大亏。
“二品武者,果然不可小觑……”
梁进暗自思忖。
原本,他仗着强悍的百邪体,以为即便不能取胜,至少也不会受伤太重。
可谁能料到,屠邪王在力竭之际,竟施展出“嗜血狼嚎破”这般离谱的秘技,瞬间满力反攻,威力惊人。
梁进毕竟只是四品武者,二品武者奋力一击的恐怖力量,已然让他身负重伤。
尤其是屠邪王在遭受最后一记天罗杀后,本应命丧当场。
可他却不知凭借何种秘技,即便被四柄利刃贯穿身躯,仍能硬生生抗住不死,还能如此迅速地逃遁。
这些二品武者,果然个个都藏着不少压箱底的绝招。
梁进甚至坚信,屠邪王必定还有其他未使出的杀招。
只是今日他还没来得及施展,便已被打成重伤。
“可惜了,终究还是没能留下他。”
梁进心中满是遗憾:
“铁狂屠防御力惊人,可轻功却还是差了些。”
战傀铁狂屠的防御力,连二品武者都难以攻破,这着实给了梁进不小的惊喜。
然而,其轻功不过是普通三品武者的水平,与二品的屠邪王相比,着实差了一大截。
梁进的轻功虽说能与屠邪王一较高下,可如今他身负重伤,纵有满腔热血,却也力不从心。
“归根到底,还是我与二品武者较量的经验太少。”
梁进反思道:
“若是再来一次,未必不能留下这屠邪王!”
对于二品武者的实力,他还是低估了。
倘若此刻他未受伤,屠邪王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虽然战傀铁狂屠轻功不佳,但梁进只需将其收入【道具栏】,带着他追上屠邪王,再将其释放出来,便可继续围攻。
但可惜,机会已然错失。
他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刚才的想法还是有些贪心了。
二品武者,实在强得可怕。
若不是借助战傀铁狂屠进行多次偷袭,今日这场大战的胜负,还真难以预料。
战傀铁狂屠凭借绝顶防御,或许能在屠邪王手下支撑不倒,可梁进自己却绝无这般能耐。
若是屠邪王一心针对梁进,他今日恐怕性命难保。
“这家伙逃了,以后恐怕迟早还会回来找麻烦。”
“但到时候他若真的敢回来,那后悔的一定是他!”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的心中充满自信,因为时间站在他这一边!
像屠邪王这种层次的高手,实力想要提升分毫都难如登天。
而梁进可是拥有系统,实力提升速度惊人,总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每一天的实力都在提升。
尤其他不是一个人在提升实力,而是所有分身和本体都在奋斗!
待下次与屠邪王碰面,屠邪王必将为他的轻敌付出惨痛代价!
此时。
山谷之中一片狼藉。
所有人都被刚才的大战折腾得灰头土脸,不少人更是被四处飞溅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
在刚才那接连不断的大战中,他们仿佛置身世界末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劫难逃。
然而,这一刻,风平浪静。
这场惊心动魄的恐怖战斗,终于落下帷幕。
“我们……得救了吗?”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那屠邪王,真的逃了?”另一个人满脸狐疑,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
“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有人喃喃自语,仿佛仍在梦中。
……
每个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刚才的大战仿佛一场噩梦。
而他们,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高处的两人。
梁进!
战傀铁狂屠!
正是他们两人携手,最终战胜了那个如同神明般不可一世的男人——屠邪王!
当然,众人的目光大多聚焦在战傀铁狂屠身上。
毕竟在他们看来,战傀铁狂屠在这场战斗中出力最大。
而梁进,自始至终也只与屠邪王过了一招。
但即便如此,这世上能以四品之躯与二品绝世高手过上一招而安然无恙的,恐怕寥寥无几。
由此可见,梁进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而最令人心生畏惧的,当属战傀铁狂屠!
他以三品的实力,竟能重创二品的屠邪王,甚至差点将其置于死地!
这等实力,堪称恐怖至极!
“那个穿铠甲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西漠之中,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为何能强到这种地步?连屠邪王都不是他的对手?”
……
众人对战傀铁狂屠充满了好奇与未知。
而未知,往往最能引发内心的恐惧。
他们不知道这个神秘高手究竟站在哪一方阵营,更不知晓他接下来会对自己等人做些什么。
此时。
山谷之中的另一场战斗也刚刚结束。
牛头明王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他之前为了骗取冥苍梧,便已身负重伤。
如今在与呼衍先的大战中,终于支撑不住,败下阵来。
呼衍先虽失去了一脚,但伤势并不太重,经过一番苦战,最终成功击败了牛头明王。
然而,他自己也受伤不轻,此刻持刀单膝跪在地上,连站起来都显得极为艰难。
至于他带来的那帮手下,则已被无量明王宗的弟子尽数诛杀。
即便如此,呼衍先仍昂着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天空,喃喃道:
“王爷……”
“怎么可能……王爷怎么会败?”
“西漠之中,为何还有这样的高手?”
“你究竟是大乾的人,还是斯哈哩国的人?!”
呼衍先满心不甘,向战傀铁狂屠发出质问。
在他心中,除了这两个大国,绝无其他势力能击败屠邪王。
而周围愤怒的众人,正缓缓朝他围拢过来。
无论是星魔海、无量明王宗,还是大雪山派的弟子,亦或是那些独立的武者和其余中小型门派的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正是因为他们这帮黑龙帝国的人到来,才致使今夜死伤无数。
众人此刻,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就在这时。
梁进从石壁上纵身跳下。
他已从百邪体的状态退了出来,恢复到正常模样。
尽管身上衣服破烂不堪,几乎衣不蔽体,但他却毫不在意,坦然面对众人的目光。
梁进稳稳落在呼衍先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呼衍先瞪着梁进,不甘心地叫道:
“千算万算,没料到居然还有你们这些隐藏的高手!”
“明明我们已经胜券在握!明明我们马上就能主宰西漠!”
“你们这些人,究竟从何而来?”
此时的他,虚弱至极,已无力对梁进发动攻击。
梁进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西漠,是属于西漠人的地方。”
“你们这些外来者妄图征服这里,就必然会有千千万万个像我这样的人奋起反抗。”
“你们黑龙王国的侵略野心,今日已然破灭,不管你们派来什么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那屠邪王若不是像一条狗一样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今日也得死在这里。”
梁进的这番话,引得周围众人齐声叫好。
原本,众人对谁统治西漠并不在意,也未曾想过要联合起来反抗。
但今夜,黑龙王国的人蛮横残暴,肆意杀戮,致使在场之人不少亲朋好友惨遭横死。
这终于彻底激起了所有人的反抗之心。
并且,他们竟然赢了!
这场大胜,让所有人都备受鼓舞,士气大振。
他们在这一刻,终于认可了彼此的联手。
他们的心,也终于团结在了一起。
呼衍先听到梁进竟敢如此羞辱他的主子屠邪王,甚至将其比喻成狗,这让他顿时怒不可遏。
而过度愤怒的情绪牵动了他的伤势,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随后,他咬牙切齿地愤怒叫道:
“你竟敢侮辱我们王爷!”
“王爷一定会卷土重来!杀光你们!”
“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你们的女人和财产,最终都将归我们所有!”
此时的呼衍先,已是穷途末路,只能进行着最后的疯狂叫嚣。
梁进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地说道:
“谁死还不一定呢。”
“屠邪王这条败犬若是再敢来,那便是自寻死路。”
“对了,忘了告诉你。”
“你儿子呼衍磾,我杀的。”
最后这句话一出,呼衍先猛地一怔,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苦苦寻觅的杀子仇人,此刻竟就站在眼前!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呼衍先目眦欲裂,悲愤交加。
然而,他深知此刻自己根本无力为儿子复仇,因为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在悲痛与愤怒的双重煎熬下,呼衍先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噗!”
他的口中狠狠喷出一大口鲜血,将面前地面染红。
终于,他浑身一软脑袋一垂,重重地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竟然是被活活气死!
他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虽已死去,但众人的怒火并未平息。
周围愤怒的武者们纷纷扬起手中武器,朝着他的尸体劈砍而去。
此时。
战傀铁狂屠缓缓从天空飘落,落在了梁进身旁。
所有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不自觉地后退,与战傀铁狂屠拉开距离。
对于这样未知的强者,敬畏是人们本能的反应。
梁进看着铁狂屠,开口说道:
“这一次,辛苦你了。”
“现在,你可以走了。”
只见战傀铁狂屠对着梁进微微躬身行礼。
下一刻,他竟凭空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哗!
现场瞬间一片惊叹。
随后,便又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他们在战斗中,虽已见识过战傀铁狂屠突然消失和出现的神奇本领。
但此刻在如此近的距离亲眼目睹,仍觉得匪夷所思。
而最让众人震惊的,是战傀铁狂屠对梁进的态度!
这两人……竟然是一伙的!
尤其……这神秘高手,竟然还听从梁进的命令?!
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大脑瞬间短路,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状况。
人群中,阿依娜率先挤了出来,犹豫着问道:
“孟星魂,莫非刚才那神秘高手是……是你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梁进身上,急切地渴望着他的答案。
梁进微微一笑,说道:
“我青衣楼卧虎藏龙,高手如云。”
“你们不会以为,就只有漠刀狂一个绝世高手吧?”
“对了,大游侠跑哪里去了?”
“漠刀狂!该现身了!”
随着梁进的呼喊,很快有了动静。
只见山谷之上,一面绣着一把尖刀的大旗陡然扬起。
紧接着,漠刀狂手持大旗,出现在崖顶边缘。
他傲然俯视众人,开口询问道:
“屠邪王呢?跑了吗?”
“我不过去了趟流沙城见了个朋友,怎么回来就不见这家伙了?”
“幸亏他跑得快,否则等我一来,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梁进会心一笑。
他故意让漠刀狂出来露个脸,让漠刀狂装个逼。
哗!
众人再度一片哗然。
他们之前还纳闷,屠邪王大开杀戒时,怎么不见漠刀狂的踪影。
原来人家是有事出去了。
漠刀狂这番话,着实振奋人心。
要是他当时在场,再加上刚才那个神秘高手,屠邪王哪还敢如此嚣张。
这一刻,所有人都深刻认识到,青衣楼这个新崛起的势力,绝非一个毫无根基与实力的小门派。
青衣楼的强大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甚至比之前西漠的三大势力还要更加可怕!
它就犹如初生的旭日,迟早会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升到西漠这片土地的最高处,如日中天!
尤其今夜过后,西漠格局必然发生剧变。
三大势力掌门人尽数战死,门中弟子也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这三大门派,已经难以主宰这片土地。
反而这青衣楼,恐怕……将会独霸西漠!
第三百四十一章 胜利的美妙滋味
此时此刻,那些先前便加入青衣楼的弟子们,个个激动得难以自已。
他们紧紧攥着拳头,呼吸急促而粗重,脸庞因兴奋而泛着红光。
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
若青衣楼当真能独霸西漠,他们这些门下弟子自然能跟着尽享荣耀与好处。
往昔三大势力门下弟子的风光模样,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羡慕不已。
如今,也马上要轮到他们了。
而那些之前没有选择加入青衣楼的武者们,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错失了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不少人已在暗暗打听,究竟还有没有机会能加入青衣楼。
人群中。
阿依娜环顾四周,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她心中明白,此刻梁进已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在之前所有人生死攸关的时刻,是梁进力挽狂澜,击退了敌人。
众人在心底已然认可了青衣楼,更对梁进心悦诚服。
阿依娜曾误以为梁进抛弃众人独自逃生。
可如今看来,梁进实则是在暗中蛰伏,等待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他成功了,自然配得上这满场的荣耀与众人的推崇。
假以时日,梁进极有可能成为西漠最具影响力的人物。
阿依娜敏锐地察觉到了机会!
若斯哈哩国想要掌控西漠,梁进的助力绝对不可或缺。
只要梁进能坚定地站在斯哈哩国这边,斯哈哩国的势力必将彻底覆盖整个西漠。
当下,阿依娜开口说道:
“孟星魂,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梁进淡淡看了她一眼。
他微微一笑,说道:
“有空再说。”
言罢,他便朝着人群中大雪山派众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大雪山派此次前来数百人,然而此刻却仅剩下寥寥数人。
两名宫主,加上为数不多的几名弟子。
在三大势力中,他们的损失堪称最为惨重。
见梁进靠近,大雪山派众人顿时紧张起来,绝望的情绪在他们心头蔓延。
大雪山派与梁进之间的仇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此时梁进若要前来报复,在场这几人恐怕在劫难逃。
况且,大雪山派如今仅有一名峰主留守门派,根本无力抵挡青衣楼的进攻,门派能否存续都成了未知数。
周围众人见状,不禁暗暗摇头:
“恐怕大雪山派在今夜之后,很快就要从西漠除名了。”
“就算青衣楼不攻打大雪山派,那些往日与大雪山派有仇的势力,恐怕也会趁机落井下石,不会放过他们。”
“这几个大雪山派的弟子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在屠邪王手下捡回一条命,却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
众人都认定梁进是来报仇的。
青衣楼的弟子们也纷纷握紧武器,紧紧跟在梁进身后。
“楼主,您只需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将这群恶贼剁成肉泥!”
此刻,所有弟子都渴望能在楼主面前好好表现,期盼立下大功,从而得到楼主的赏识与青睐。
大雪山派幸存的几人听闻此言,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一些胆小的女弟子,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嘤嘤哭泣起来。
梁进站在大雪山派弟子面前,目光冷冷地从他们身上扫过。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名白衣冷傲的美妇身上,神色变得柔和起来:
“闾宫主,你受伤了?”
这位美妇正是闾映容。
在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中,闾映容竟奇迹般地存活下来。
然而此刻,她口中溢出的鲜血不断滴落,使得高耸的胸口处衣襟已然被染得一片血红,显然受伤不轻。
闾映容苦笑一声,上前微微行礼,却因伤势过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梁进赶忙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闾映容神情苦涩,说道:
“孟楼主,我有个不情之请。”
“不知……可否放我们一条生路?”
这确实是个近乎奢望的请求。
当初大雪山派第一峰峰主王芝故意与梁进签订生死状比武,其居心叵测,众人皆知。
而大雪山派掌门白秋影更是坚定支持王芝,数次流露出对梁进的杀意。
可以说,若不是梁进武艺高强得超乎众人想象,恐怕早已命丧大雪山派之手。
双方早已结下深仇大恨,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
对于死敌,通常的做法便是赶尽杀绝!
青衣楼众人闻言,纷纷握紧武器,只待梁进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梁进却微微一笑,说道:
“可以啊。”
闾映容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众大雪山派众人原本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此刻听到这话,刚提起的那口气差点没岔过去。
梁进接着说道:
“但我有个条件。”
闾映容心中明白,想要对方放过众人,付出相应的利益也是情理之中。
“孟楼主请讲。”
“无论什么条件,我定当竭尽全力办到!”
为了保下这些门派弟子,闾映容已然下定决心,愿意拼尽一切。
梁进伸出手,轻轻按在闾映容的肩头,说道:
“只需闾宫主以后跟我就行。”
闾映容再次一愣。
一众大雪山派众人也都惊得呆若木鸡。
谁都没料到,梁进提出的竟是这样的条件。
梁进继续说道:
“曾经,我与大雪山派因闾宫主的缘故,关系颇为融洽,甚至称得上是紧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只可惜,那白秋影到来之后竟公然轻视辱我,逼迫我退出合作,还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这才导致我们双方反目成仇。”
众人听闻,皆是大吃一惊。
谁能想到,梁进与大雪山派竟还有过这样一段合作的蜜月期。
众人不禁摇头叹息,有梁进这样强大的合作伙伴,何愁大业不成?
那白秋影真是有眼无珠,竟将如此难得的伙伴拒之门外,也难怪大雪山派最终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闾映容听着梁进的话,美艳的脸上浮现出黯然之色。
她亲身经历了这一切,自然深知其中缘由。
这件事,确实是大雪山派做得不地道,辜负了梁进的信任。
否则,今夜白秋影又怎会命丧黄泉,大雪山派又怎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梁进接着说道:
“我一直很欣赏闾宫主的能力,而我青衣楼如今正是求贤若渴之时。”
“若是闾宫主愿意脱离大雪山派,加入我青衣楼,为我效力。”
“那么在场的大雪山派众人都可以安然离开。”
“并且,我与大雪山派的私人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日后不会再因私仇找大雪山派的麻烦。”
梁进自然会信守承诺。
他不会直接杀上大雪山派,屠人满门。
可如今大雪山派已经犹如风中残烛,连掌门都死了,还得另立掌门,其中必然少不了一些争斗。
而梁进只需要从外部不断挤压大雪山派的生存空间,那么大雪山派也就不攻自破。
这当然不是私人恩怨。
而是青衣楼和大雪山派的利益之争,是公战。
梁进能给予的,就是让这场争斗不会太血腥残酷。
闾映容闻言惊讶地看向梁进。
只见梁进目光诚挚坦荡,并无半点虚假。
这让她既诧异又感动。
她自认为与梁进交情虽有,但并不深厚,却没想到梁进竟如此看重她。
这让她陷入了犹豫。
她心里清楚,如今的大雪山派已然日薄西山,前途渺茫,甚至连能否继续生存下去都充满了变数。
即便是曾经的掌门白秋影,对她也并不看重。
而青衣楼正如初升的朝阳,方兴未艾,未来发展空间广阔。
尤其楼主梁进如此赏识她,这无疑为她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发展机遇。
可是……
她加入大雪山派已有十年之久,对门派感情深厚。
况且在武林之中,脱离原有门派改投门庭,向来被人看不起,这必将让她承受不小的压力。
梁进见闾映容犹豫不决,也不勉强,说道:
“闾宫主若是心有顾虑,那也无妨。”
“以你我二人的交情,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只是……我梁进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怨必偿。”
这话已然说得再明白不过。
梁进只需一声令下,今夜大雪山派恐怕唯有闾映容能活着离开。
而且要不了多久,青衣楼恐怕就会攻打大雪山派,将其夷为平地。
闾映容心中一惊,她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大雪山派弟子。
这些弟子眼中含泪,满脸凄然地哀求道:
“宫主,我们……想活下去。”
“求求您了,宫主,救救我们吧。”
“今夜门派里已经死了太多人……宫主,求您给我们一个活着回家的机会吧!”
……
面对弟子们声泪俱下的哀求,看着他们那一双双充满对生存渴望的眼睛,闾映容心中感慨万千。
是啊,今夜已然逝去了太多鲜活的生命,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兄姐妹们,都已永远离开了。
而眼前这些人好不容易还有生的希望,她身为宫主,又怎能忍心阻断他们的生路呢?
在这一刻,闾映容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她缓缓转过身,神色庄重地面对梁进。
随后,她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正色说道:
“孟楼主,我闾映容愿意追随您,还望您能不嫌弃收留下我。”
“从今往后,我这条命便是您的,愿为奴为婢,唯您马首是瞻,对您言听计从!”
“请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说罢,闾映容深深地伏下身子,动作一丝不苟,尽显真诚。
梁进满意地伸出手,轻轻将闾映容从地上扶起,看着她说道:
“放心,我不需要奴婢,我看重的是你的忠诚与才干。”
“往后,你便是我的心腹,是我信得过的人。”
闾映容凝视着梁进,真切地感受到了梁进的真诚。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从此心甘情愿地效忠于梁进。
梁进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位冷艳的美妇。
收服了她,就等于为青衣楼开辟了一条新的发展渠道。
如今大雪山派面临生死存亡的困境,若日后再有变故,恐怕会有更多弟子选择离开门派。
到那时,有闾映容在青衣楼发展得顺风顺水,那些脱离大雪山派的弟子,极有可能通过闾映容这条线,最终流入青衣楼。
梁进当下一挥手。
青衣楼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放那些大雪山派的弟子离去。
而后,梁进视线一转,落在了冷幽母女身上。
他缓缓走到母女二人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
“左魔使,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要收下你
左魔使冷幽望向梁进,神情中满是无奈苦涩之色。
回想起当初她试图招揽梁进,反倒被梁进反过来招揽,那时的她,还满心觉得这事儿荒谬可笑。
毕竟彼时的星魔海正如日中天,又有黑龙王国作为坚实后盾,看似已然胜券在握,只待彻底覆灭其余两大门派,便可稳稳登上西漠霸主之位。
然而,世事难料。
在黑龙王国屠邪王的眼中,他既不需要星魔海称霸西漠,更容不下一个独立存在的星魔海。
屠邪王所图谋的,是对西漠的彻底征服。
他要让这片土地上不再有任何一个能与之抗衡的大门派或大势力,使整个西漠都乖乖匍匐在他的脚下。
最终,星魔海教主冥苍梧与无量明王宗的无量法王同归于尽。
而屠邪王,本可早早出手相救,却始终冷眼旁观,任由局势发展。
随着教主身亡,右魔使黑鹫随后也在战斗中不幸战死。
如今,偌大的星魔海,高层仅剩下左魔使冷幽一人。
“孟楼主,您这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冷幽无奈地开口。
在她看来,梁进此番前来,怕是要讥讽她当初的不识时务。
梁进却神色认真地说道:
“我想要收下你。”
“不知左魔使可愿意加入我青衣楼?”
冷幽听闻此言,不禁大为意外。
梁进居然再次向她抛出橄榄枝?
梁进接着说道:
“你若愿意追随我,便是我青衣楼的左右副手之一,权力仅在我之下。”
“漠刀狂为右副手,你为左副手。”
“当然,像漠刀狂这样的顶尖高手,平日里自然以修炼为主,甚少会插手门派日常事务。所以门中诸多事宜,还得多仰仗你费心操持。”
“我想这样的安排应该不会让你感到委屈。”
“而且,只要是你带来的星魔海众人,我青衣楼一概收下。”
冷幽心中不禁一动。
她在星魔海时,身为左右魔使之一,本就位高权重。
如今若投靠青衣楼,依旧能够担任左右副手之职,从地位和权势上看,与在星魔海相比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她竟能与漠刀狂平起平坐,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认可。
尤其让冷幽在意的,是梁进最后那句话。
梁进愿意接纳她带来的所有人,这无疑是为星魔海众人寻得了一条生路。
要知道,星魔海的情况与大雪山派截然不同。
大雪山派背后有大乾作为依靠,即便在西漠难以立足,还能前往大乾另谋发展。
而星魔海背靠的黑龙王国,如今却已与他们彻底翻脸,星魔海可谓是退路全无。
更何况,此次星魔海勾结黑龙王国妄图统治西漠的计划失败,导致其名声已然彻底败坏,沦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特别是他们与无量明王宗已然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无量法王死于星魔海教主冥苍梧之手,这使得两个门派之间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
无量明王宗必然会号召西漠群雄,共同剿灭星魔海。
而星魔海本就因被世人称作“魔教”,声名狼藉,再加上此次勾结屠邪王之事,今夜过后,必将引发西漠武林的群起而攻之。
届时,星魔海想要生存下去,谈何容易。
冷幽即便有心,也独木难支。
如今,梁进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愿意以青衣楼的名望和实力,保全星魔海众人。
这对星魔海而言,无疑是绝处逢生的宝贵机会。
冷幽身为星魔海左魔使,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门派错失这最后的生机。
“孟楼主……”
“我们之前有过恩怨,还曾动过手。”
“您……真的愿意信任我吗?”
冷幽目光复杂地看着梁进。
她与梁进之间,此前险些成为仇敌,关系着实算不上融洽。
这与闾映容和梁进的情况截然不同。
梁进哈哈一笑,朗声道:
“若我孟星魂连容人之量都没有,又怎会有勇气想收下左魔使你呢?”
“你只需像忠诚于冥苍梧那般忠诚于我,我也定会如你信任我一般信任你。”
冷幽心里明白,过了今夜,她和星魔海便再无这样的机会。
况且,她本就一直看好梁进,认定他前途不可限量。
而今晚的这场战斗,更是让她见识到梁进的潜能远超她的预料。
尤其梁进愿意重用她且给予信任,这一点最为关键。
投靠梁进,既能为自己谋得发展,又能为星魔海弟子寻得一条活路,她实在不愿看到教众兄弟们遭受西漠各门派的清算而死。
她也深知,梁进绝非心善之人。
若是她不识趣。
若星魔海不识趣。
恐怕梁进定会借着星魔海成为西漠公敌的契机,让他们不得不被迫乖乖“识趣”。
与其到那时被梁进强行暴力征服,倒不如现在主动选择顺从。
权衡利弊之下,冷幽不再犹豫。
当即,她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郑重说道:
“罪奴冷幽,愿誓死效忠孟星魂!”
“以星海为鉴,万死不辞,终生不渝!”
“乞求孟楼主垂怜,收下罪奴冷幽。”
说罢,冷幽俯下身,用娇艳饱满的红唇轻轻亲吻梁进的鞋面。
这是星魔海表示效忠的传统仪式。
梁进满意地看着她,随后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米浅梦:
“浅梦,你娘都已决定追随我,你呢?”
米浅梦轻扭着娇躯,娇嗔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性懒惰,就喜欢吃吃喝喝,不爱干活。”
“你要是不介意多养我这么一条米虫,那我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呀。”
米浅梦其实并不在意在哪个门派,只要能与母亲相伴就行。
梁进哈哈一笑:
“不就是养个人嘛,我养得起。”
米浅梦听后,也不再迟疑:
“好呀,那我以后也跟着你啦。”
“只要你一直养着我,我和我娘就一直跟着你。”
说着,她也在梁进面前缓缓跪下,用湿润的樱桃小嘴亲吻梁进的另一只鞋面。
梁进看着跪地亲吻自己鞋子的母女俩,心中感慨万千。
得到这母女俩,便意味着他得到了星魔海。
虽说星魔海这个门派的武功并不出众,但他们所拥有的诸多手段秘术,却给梁进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当即,梁进俯身伸手,将母女俩轻轻搀扶起来。
冷幽行事果断。
她当即转过身,面向一众星魔海众人,高声说道:
“我冷幽,已投入孟楼主麾下,从此不再是星魔海左魔使。”
“如今星魔海大势已去,覆灭在即。”
“若有教中兄弟愿意与我一同追随孟楼主,我冷幽定不会放弃。”
星魔海的一众弟子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心里清楚,如今星魔海教主与右魔使皆已战死,左魔使又选择离开,星魔海确实已毫无前途可言。
他们更明白,若错过此次机会,等青衣楼众人离去后,在场众人必将遭受各派围攻。
而如今左魔使已得到青衣楼重用,他们若投入青衣楼,便有了坚实的靠山,无需担忧被欺负排挤。
于是,大量星魔海弟子纷纷做出决定:
“我等罪人愿意听从左魔使大人号召!”
“我等罪人愿意归顺青衣楼,为孟楼主效忠!”
“罪人乞求孟楼主收留!”
在场的星魔海弟子,超过九成纷纷跪在地上。
其中,四大护法和十二星主也一同选择了归顺。
一时间,乌压压跪了一大片人。
他们自知不够资格亲吻梁进的鞋面,便只能以亲吻地面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效忠之意。
梁进见状,哈哈大笑道:
“诸位请起!”
“大家既然愿意相信我孟星魂,我孟星魂定不会亏待诸位!”
众人齐声高喊:
“多谢楼主!”
说罢,这才纷纷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
一名番僧来到梁进面前,躬身行礼道:
“孟施主,我宗明王有请您过去一趟。”
梁进听闻,顺着番僧的指引看过去。
只见牛头明王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微弱,虽已濒死,但尚存一丝气息。
雄象正抱着牛头明王,满脸悲戚。
一旁,马头明王正率领一众弟子盘腿诵经。
此前便有传言,称无量明王宗内部存在争斗。
而在牛头明王与无量法王争斗的关键时刻,他们却突然联手杀死了冥苍梧。
这让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无量明王宗所谓的内斗,不过是故意演给星魔海看的一场戏。
然而,梁进却察觉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当牛头明王拼死与呼衍先激战时,为冷幽创造机会。
而马头明王却竟然在一旁袖手旁观。
致使本就身负重伤的牛头明王遭受致命伤,如今已奄奄一息。
如此看来,其内部的争斗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经此一役。
大雪山派近乎覆灭。
星魔海声名狼藉,只能投靠青衣楼寻求庇护。
相比之下,无量明王宗损失最小。
虽然他们不仅失去了无量法王,此刻又即将失去最有可能继承法王之位的牛头明王。
但宗内五大明王中,仍有三位存活,明王之下的力量基本未受太大损失。
日后,无量明王宗想要在西漠再度崛起,并非全无可能。
梁进微微眯起眼睛。
他早已下定决心,要掌控整个西漠!
因此,自然不会容许无量明王宗日后重新壮大。
更何况,他曾立下誓言,要杀光所有奴隶主。
这使得他与无量明王宗这样的大僧侣、大奴隶主群体天然对立。
而无量明王宗,也不可能像星魔海一样集体投靠梁进。
两派都是以半宗教半门派的形势存在,但是却差异极大。
星魔海是教主崇拜,教主一死,信徒信仰也就坍塌了,更容易改换门庭。
无量明王宗信仰佛教,死了个法王并不会影响他们的信仰和凝聚力。
而梁进和青衣楼,也无法维护他们的利益。
所以。
对于无量明王宗,只能将其彻底消灭才行。
但梁进心里也明白,当下还不是对无量明王宗动手的时候。
在此次对抗星魔海与屠邪王的过程中,无量明王宗也做出了贡献,付出了惨痛的牺牲。
此时对其动手,必将严重损害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望和名声。
梁进当下的首要任务,是先整合内部,稳固自身势力。
凭借他如今在西漠树立的威望和名声,尽快抢占西漠的各大地盘。
之后,才是与无量明王宗一决高下的时候。
青衣楼发展迅猛。
而无量明王宗遭受重创,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
时间,站在梁进这一边。
当即,梁进大步朝着无量明王宗众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番僧在前方带路,将他引至牛头明王与雄象身旁。
此时,牛头明王躺在雄象怀中,气若游丝。
他微微抬起头,看到梁进后,虚弱地开口道:
“孟施主……贫僧……请求您能……收下雄象。”
梁进却沉默不语。
他看下牛头明王身上的经文,却发现大片皮肤已经被刻意撕破。
这就导致纹在他身上的《摩诃伽罗护法功》残缺不齐,已经……毫无价值。
第三百四十三章 雄霸是个大变态?
梁进不用想也知晓,这是牛头明王为了避免门派至宝被别人看去,所以才故意损坏了自己的皮肤。
此时,牛头明王继续道:
“贫僧即将圆寂……本该万事皆空……可始终放不下雄象。”
“雄象六根未净……不适合……留在佛门。”
“恳请……孟楼主能收留他……”
梁进见牛头明王并没有能够再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好处,对他的提议难免有些不感兴趣。
之前牛头明王给他玄冰雪莲,让他代为照顾一下雄象。
梁进已经完成了承诺。
他一直将雄象带在身边,并且最终保证雄象活到了现在。
梁进知晓牛头明王的担忧。
如今无量明王宗里还有三名明王活着,他们为了争夺法王之位恐怕会有一场争斗。
而雄象已经失去了牛头明王这个最大的靠山,再加上他暴躁却不够机灵,以后在这场争夺之中很可能会遭遇危险。
牛头明王担心儿子,所以在才临死前托孤。
此时。
柳鸢看向梁进,突然开口道:
“你就当多养一个人吧。”
“连那个小姑娘你都愿意养了,就再加上雄象吧。”
柳鸢说的,显然是米浅梦的事。
梁进闻言挑了挑眉毛。
这两个能一样吗?
米浅梦虽然懒,但除此之外也没有缺点。
可这雄象不听他的话,并且说话也十分难听。
他哪里能够和米浅梦比。
但梁进最终还是答应:
“明王放心,以后雄象就是我门下弟子。”
他知晓,柳鸢此人十分精明,并不会无缘无故开口为雄象求情。
尤其柳鸢说这话的时候,还冲着梁进使了个眼色。
并且雄象乃是无量明王宗之人,以后梁进在对付无量明王宗的时候,说不定用得到他。
牛头明王听完这句话,脸上的最后一丝担忧终于消失。
他微笑着对梁进点了点头,随后将视线转移到雄象身上,一直慈爱地看着雄象。
他就在这样的注视之中,一动不动,溘然长逝。
周围无量明王宗的弟子,纷纷开始高声诵经。
而雄象在这一刻,也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梁进无暇理会他们。
他还有他的事要做。
梁进转身离开。
柳鸢却快步追上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
“孟星魂,牛头明王身上的《摩诃伽罗护法功》,我之前偷偷背下来了。”
“怎么样,想不想要?”
柳鸢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她的眼睛就犹如照相机一样,看上一眼就能够将其内容记住。
牛头明王用《摩诃伽罗护法功》来引诱星魔海教主冥苍梧上钩的时候,恐怕没想到居然还暗中有一双眼睛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将他身上的功法尽数记住。
也难怪柳鸢会劝梁进收下雄象。
看来是柳鸢偷了人家老爸的功法,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才弥补一下。
梁进扭头看着柳鸢:
“以你的性格,恐怕不会白送。”
柳鸢美丽的脸上显露出一丝被看穿后的尴尬。
她回答道:
“这可是无量明王宗至宝,白送的话难免说不过去。”
“这样,你帮我做件事,我就完完全全告诉你。”
梁进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天下没有白送的午餐。
柳鸢如今从这废弃陵墓之中获得了可以作为证据的石碑,以后恐怕将会有一番行动。
只不过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只有找上梁进了。
梁进熟悉柳鸢性格,所以也不着急,只是淡淡道:
“再说吧。”
说完,他就径直离去。
这个女人虽然精明且爱撒谎,但梁进却有办法拿捏她。
梁进没走几步,却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了面前。
他定睛一看,似笑非笑道:
“哟,苍大人,你还活着啊。”
站在梁进面前的,正是苍都。
他居然在刚才的战斗之中活了下来,只是模样狼狈了些。
而他的身边,仅仅只剩四名番子跟随,显然其余的番子都已经战死了。
苍都无奈苦笑。
他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的赢家居然是梁进。
如果早知如此结果,他宁愿抛弃大雪山派,也要保持同梁进合作。
只可惜,已经没有如果了。
他郑重向着梁进行礼,此时梁进的身份地位,已经让他必须保持礼数:
“孟楼主,我想要跟你单独谈谈。”
梁进闻言微微一笑。
他伸出手,指了指人群中翘首以待的阿依娜,然后回答:
“巧了,阿依娜小姐也想要跟我单独谈谈。”
“看时间吧,等我有时间的时候,会和你们谈。”
说完,梁进继续前进,与他擦肩而过。
苍都无奈摇摇头。
曾经他对梁进爱答不理,如今情况已经完全反过来了。
但他也知晓,梁进这样的态度很合理。
连二品的屠邪王这种绝世高手,都在青衣楼手中败逃。
这份实力,确实有骄傲的资格!
梁进已经来到高处,看着所有青衣楼的弟子。
如今青衣楼不断壮大,人数也比之前多了太多。
更难得的是,如今门中人才济济。
他甚至拥有四品巅峰的高手,至于五品武者那更多,梁进连他们其中许多人都叫不出名字。
有了这么多人相助,梁进相信他完成杀万人的成就,将会很快达成。
“众弟子听令!”
梁进高声喊道。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柳鸢、小婉、云龙、冷幽、闾映容、漠刀狂等人,都在等待着梁进的命令。
梁进继续说道:
“此间事了。”
“所有人收整行装,掩埋遇难者。”
“天亮之后,我们将离开此地。”
众人闻言,神情严肃起来。
他们知晓,青衣楼将会展开新的行动了。
冷幽问道:
“楼主,请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梁进回答:
“先去流沙城。”
“然后,是整个西漠。”
冷幽和众人闻言,眼睛都不由得一亮。
显然楼主拥有雄心壮志。
跟着这样的楼主,那名必然大有可为!
当即,众人立刻行动了起来。
其他门派的人看着这一幕,都不由得心中暗暗感慨。
今夜之后,青衣楼走出藏风谷,必然给整个西漠的局势带来巨大的变故。
而孟星魂之名,恐怕也将名扬大漠!
西漠这片天稳定了这么久,如今也终于要变了……
……………………
……………………
东海。
化龙岛。
今日天气格外晴好,旭日高悬,将温暖的光辉洒在海面上,海面风平浪静,宛如一面巨大的蓝色镜子。
岛上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几名年轻的男弟子正趴在窗边,可他们却对满目海岛美景无动于衷,而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下方道路上的两道人影。
他们的视线,大都汇聚在了韩素妍的身上。
韩素妍无论走到哪里,都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吸引着男人的目光。
她长得极美,风情万种,成熟妩媚,对于年轻少年有着致命的诱惑。
尤其她的身材堪称尤物。
她身形苗条,腰肢纤细,可偏偏胸却特别大。
尤其走起路来的时候,上下一跳一跳的,犹如两只蹦蹦跳跳的大白兔。
窗边男弟子们的视线也随之一同跳跃,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错过这番惊心动魄,能令人血脉喷张的美景,不时还要咽一口口水。
“天!我从没见过长得这么美,身材还能这么好的女人!你们谁知道她的名字啊?是哪个堂口的?”
“要是她能够给我当老婆,我少活十年!不不,少活二十年也愿意!”
“这女人简直太棒了,我刚才被她无意中看上一眼,导致我现在都还在心跳手抖,浑身出汗,这简直就是个吸精食髓的女妖精!”
……
这帮年轻男弟子,怎能抵挡韩素妍的致命诱惑?
倒是一人紧张说道:
“你们小声点!别被她听到了!”
“她可是首席弟子兼细作统领兼监察使的雄霸的人,得罪不起的!”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雄霸?
那个身高两米多,强壮如龙象,光头刀疤脸的大肌肉猛男?
众人不由得自行脑补了起来:
纤细瘦弱的韩素妍,面对那强壮高大凶恶的雄霸,韩素妍的个头甚至只能到雄霸的腹部,相比之下像个小女孩一样……
那画面,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这简直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韩素妍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怎能受得起那犹如犀牛大象般的雄霸蹂躏?
一定会被玩坏的!
众人纷纷摇头,似乎想要将这个可怕的画面从脑子里头甩出去。
但同时他们又暗暗羡慕雄霸。
这时,一名男弟子指着韩素妍身旁的安兰生说道:
“那个女扮男装的美人,是韩素妍的姐妹吗?”
“看上去年纪小很多,也水嫩很多啊。”
“这个看上去更适合做老婆,那韩素妍可是绝对能把男人榨干的!”
一众男弟子看去,也都纷纷赞不绝口。
虽然旁边这个美人做了一副男子打扮,可那柔美的面容、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红润饱满的小嘴唇,一看就是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
这俩美女,还真是各有特色。
一个成熟妩媚,身材爆炸,有着强烈的魅力。
一个虽然身长扁平,但是却长得十分清纯可人。
只听一名知情弟子说道:
“那叫安兰生,他可是个爷们,不是美人!”
“对了,他也是跟雄霸师兄的。”
众人听到这话,脸上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么美貌的一个人,居然是男生?
他们如何能信?
知情弟子低声说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安兰生是男生女相,刚来的时候也有许多男弟子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
“尤其当时执法长老的侄子谭剑,就是在门中集结一帮人横行霸道的那个家伙,当他听说安兰生是男的时候,也是不信。”
“于是谭剑带着一帮狗腿子堵住了安兰生,按着他将他的裤子拔了检查。”
“你们猜怎么着?”
“要说咱们这些糙汉子,裤腿拉起来满腿都是腿毛。”
“可那安兰生通体光滑雪白,一根毛都没有!”
“要不是他真的带把,否则跟个娘们也差不多!”
一众男弟子听到这里,纷纷大皱眉头。
不少人甚至感到恶心。
这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长得跟个娘们似的?
一想到他们刚才还对安兰生想入非非,这就让不少人心中作呕。
但很快,有人面上泛起古怪:
“你们说,那雄霸师兄怎么收了这么两个人?”
“他们两个都貌美如玉,可偏偏一男一女。”
“该不会那雄霸师兄是个变态,他……男女通吃?”
众人听到这话,瞬间心中震惊不已。
虽然世上有一些王公贵族玩腻了女人转而喜好男风,但毕竟只是少数。
大部分人还是很正常的。
一想到那光头猛男霸占韩素妍和安兰生的场面,众人只觉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同时这也让他们不由菊花一紧。
尤其一些帅气的男弟子更是担心自己会被雄霸看上从而霸占。
毕竟谁都知晓,如今化龙门内最不能惹的人就是雄霸。
有弟子叹道:
“妈的,原本我还想找机会巴结一下雄霸。现在知道他是个变态之后,我以后见到他必定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众弟子也都齐齐点头,显然都是这个念头。
另一边。
安兰生和韩素妍还不清楚,他们两人如今已经成为了化龙门中的焦点,和一众弟子热议的对象。
但他们却也都能明显感觉得到,所有人都对他们变得尊敬了。
以前看不起他们的人,现在变得对他们客客气气,甚至不惜屈尊巴结讨好。
即便是那些以前从来不正眼瞧他们一眼的执事,甚至堂主,此时也都会偶尔和他们说说话,送上一点小礼物。
他们在门派之中无论是办事,亦或者要获得什么资源,一切程序也都顺利异常,没有人会故意刁难卡扣。
他们当然知晓,这一切都是得益于雄霸师兄。
正是雄霸师兄收下了他们,他们如今才能在门派中拥有如此地位。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两人也都很清楚,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备受尊敬的风光生活,回不去过去那种卑微渺小的日子了。
若是他们失去雄霸师兄的庇护,那么恐怕他们会迅速成为别人落井下石的对象。
这些人现在有多巴结讨好的他们,一旦他们失势的时候,这些人也就会越发变本加厉地欺负他们。
所以他们只能牢牢依附在雄霸师兄的身边,跟着雄霸师兄一路走到底。
两人一路来到一座小院阁楼面前才停下。
这里便是监察堂,也是监察使的办公场地。
两人进入小院后,来到阁楼门口躬身行礼:
“雄霸师兄,我们回来了!”
阁楼中的书房内。
正在书房办公的梁进听到声音,停下了手中的毛笔。
他的心中,泛起鄙夷:
“这对狗男女!”
“去到哪里都成双成对,形影不离,也不嫌腻歪。”
他们都完全不考虑单身狗的感受吗?
可恨!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四大名捕
“进来吧。”
梁进开口道。
很快,韩素妍和安兰生出现在了梁进面前。
他们行礼说道:
“首席师兄,我们已经将您要的账目统计整理好了。”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将账册放在了梁进的桌上,等待着梁进过目。
监察使的工作也很枯燥,整天要查阅各种账本,反复核对。
幸好韩素妍擅长此道,为梁进分担了大量的工作。
这也让梁进庆幸,当初没有选错人。
安兰生的能力弱了些,但他也有着优点。
那就是他踏实听话,办事十分负责认真,做起一些核对验算的事情从来不会出错。
尤其他心思单纯,不像韩素妍那样不时还会有些小心机。
但总的来说,梁进对这两个属下还是比较满意。
“对了,青囊长老那边有没有消息了?”
梁进问道。
韩素妍回答:
“回禀师兄,我们昨天去百花堂查收账目的时候,专门问过青囊长老的情况。”
“据说他这些日子一直待在炼丹房里,到现在也没有露过面。”
梁进闻言,微微皱眉。
这个青囊长老搞什么鬼?
当初他明明说好,只需要七天,就能够使用花边伞取代紫芝心炼一炉龙鳞丹。
可现在都十天了!
这老家伙居然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进还等着完成赌约,获得自己的宝贝呢。
此时。
安兰生则递上一封密信:
“师兄,这是校事堂送来的情报,还请师兄亲自过目。”
这阵子梁进刚开始监察使的工作,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忙碌,以至于很少有时间去校事堂处理细作的情报。
这也就导致校事堂收到一些有价值的细作情报之后,便会让安兰生送到梁进这里。
梁进接过密信,检查完密封完好之后,就打开看了起来。
信中的内容自然是暗码,普通人根本看不懂,但梁进却能看得明白。
这一看,他微微皱眉:
“又是这件事?”
情报是六扇门内的细作送来的。
那细作打探到一个重要消息,说是司马年的失踪,已经引起了京城六扇门总部的重视。
近日恐怕六扇门总部会对此事有动作,细作特地传来情报让化龙门小心。
前阵子。
六扇门影门捕头司马年化名为荣广混入了化龙门新弟子中,企图打探化龙门情报。
但是这司马年却被梁进识破,最终被关入了化龙门的大牢之中。
当时梁进就猜到,六扇门恐怕会对此有所行动。
只不过即便没有这封密信,梁进也知晓六扇门已经行动了。
他看了一眼情报面板上前两天刷到的情报:
【情报1: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已经暗中到达东州,着手调查司马年在化龙门任务中失踪之事,并且他似乎已经在碧波城中找到了突破口。】
此时这封密信对比梁进的情报,显然已经非常滞后。
恐怕那细作也没想到,逐影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在六扇门之中,捕神最大。
而捕神手下有四名得力干将:擒风、逐影、镇雷、残心。
他们四人合称四大名捕,专门负责重案要案。
可谓是六扇门中真正的中流砥柱。
梁进看完密信,便将密信扔入火盆,一把火烧了。
做完这一切,梁进抬起头却见到韩素妍和安兰生还站着。
“还有什么事吗?”
梁进问道。
安兰生面上泛起一丝尴尬。
倒是韩素妍笑盈盈说道:
“师兄近日忙碌工作,操劳疲惫,我们都看在眼中,却只恨自己帮不上大忙。”
“所以我和师弟最近学了一点按摩的手法,想要为师兄捏肩捶腿,为师兄缓解劳累。”
梁进一听,明白过来。
原来是下属在巴结自己啊。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当领导,当领导还真是爽。
“那就试试吧。”
当即梁进慵懒地躺在了椅子上。
工作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享受了!
如今有免费的下属服务,那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韩素妍款步来到梁进身后,安兰生则乖巧地蹲在梁进腿前,二人默契地撸起袖子,准备为梁进悉心捏肩揉腿,以表恭敬。
然而,当他们的手刚一触碰到梁进的身体,面色瞬间骤变。
那触感,竟全然不似普通肌肉,反倒像是坚硬无比的岩石,任凭他们如何用力,都难以撼动分毫。
可既已开始,二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坚持。
他们憋足了劲儿,试图将梁进的肌肉按揉下去,因过度用力,他们面上已然浮现出痛苦的神情,牙关紧咬,额头上的青筋也随着用力而突突跳动。
梁进惬意地闭着双眼,正满心期待着享受这一番按摩,却不禁皱起眉头,说道:
“再使点劲,这也太轻了,跟挠痒痒似的。”
韩素妍与安兰生闻言,无奈地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满满的无奈与苦涩。
随后,他们一狠心,咬牙切齿,面目甚至因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拼尽全力地继续按摩起来。
仅仅过了片刻,二人便已累得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的轮廓。
梁进满心不满地睁开眼睛,一脸嫌弃地说道: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今天没吃饭吗?”
“使这么点劲儿,我身上压根没什么感觉。”
他还只当两人不用心。
韩素妍一边活动着酸痛的手腕,一边无奈地解释道:
“师兄,真不是我们舍不得用力,而是……”
“而是您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我们实在是按不动啊。”
安兰生也大口喘息着附和道:
“师兄,我都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儿了,可您这身子骨实在太硬,浑身就像铁铸的一般。”
“我这按得腰酸背痛,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真的是按不动了呀。”
梁进闻言微微一愣。
自己变成硬汉了?
他随后明白过来,自己的境界毕竟已经是四品,而安兰生和韩素妍两人不过是区区九品水平。
双方的肉身差距极大。
再加上梁进已经将《百邪体大法》给练满,这就导致他的肉身强度更是达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
他现在的状态,已经远超凡人。
也难怪安兰生和韩素妍两个人按不动。
这让梁进扫兴地挥挥手:
“出去吧,都出去吧!”
安兰生和韩素妍一脸惭愧,只能告退。
……
此时。
监察堂外。
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小院阁楼处。
这群人,身上都穿着百花堂的制服。
而为首的一名老者,正是青囊长老。
青囊长老闭关炼丹数日,今天终于出关。
众人都只当他会去立刻向门主禀报,却没想到青囊长老出关之后第一时间居然跑来找梁进了。
这让一帮跟在后头的百花堂弟子,都不由得暗自低声讨论起来:
“喂,你们听说了吗?那雄霸师兄,据说是一个男女通吃的大变态!”
“对对对,我也听过这种传闻,据说他收了两个师妹师弟,他们长得貌美如花,沉鱼落雁。而雄霸就在这监察堂里头和他们日夜宣淫,简直秽乱不堪!”
“太可怕了!真没想到首席师兄居然会是这样的人,一想到雄霸那大猩猩一样的体型……天,真不知道那两个师弟师妹会被折腾得有多惨。”
……
百花堂弟子的小声议论,自然落入了青囊长老的耳中。
这让青囊长老皱起眉头,干咳了一声,吓得众弟子急忙噤声。
随后青囊长老沉声说道:
“雄霸的为人,我最是清楚。”
“他绝对不是那种淫邪低俗之徒,而是一个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
“我愿意青囊长老的头衔,来为雄霸证明清白!”
“以后这种风言风语,少给我乱传,小心进执法堂受罚!”
众弟子闻言当即点头称是。
青囊长老都说得这么严肃,那么看来那些传闻恐怕真的是谣言。
当即青囊长老一挥手:
“好了,我们这就去见雄霸。”
“我让你们好好看看,雄霸有多么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说着,青囊长老就率领一帮弟子朝着小院阁楼之中走去。
他们刚进入小院。
就见尽头阁楼的门打开,两名弟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众人眼睛都不由得一亮。
因为这两名弟子的容貌,都十分出众,宛如一对玉人。
尤其那名女弟子,不仅容貌绝色,身材更是堪称极品。
他们当然知晓,这就是梁进的下属弟子韩素妍和安兰生。
但随后——
众人的表情,却又瞬间变得五味杂陈,一脸古怪。
因为……
韩素妍与安兰生二人,此刻皆已大汗淋漓。
细密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不断渗出,将头发浸湿后,一缕缕地黏贴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那晶莹的汗水顺着光洁脸颊缓缓滑落,在柔和的光线映照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二人的面容因用力与疲惫而泛着娇艳的红晕,恰似天边被晚霞晕染的云朵,透着一种别样的娇美。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气息急促而紊乱,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胸脯也随之剧烈起伏,彰显着方才一番折腾对体力的巨大消耗。
一副很热很累的样子。
这明显是……刚经历完一场剧烈运动!
可是监察堂里头都是一些文职工作,根本就没有剧烈运动的必要啊!
尤其……
韩素妍和安兰生两人还不断活动着发软的身子,旋转着发酸的手腕,并且在互相交流:
“雄霸师兄真的太硬了!真的难以想象,他怎么能硬到这种程度?”
“是啊,我现在只感觉腰酸背疼,尤其双手都在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一定是体力透支过度了,得好好休养一天才能恢复。”
“我们两个一起服侍雄霸师兄都应付不过来,看样子恐怕我们得学习一些新的技巧,才能让雄霸师兄舒服。”
“不行的,雄霸师兄恐怕是天赋异禀才会这么硬,我们这身子骨经不起这么折腾,只有提升修为境界才行。”
……
这些话落入众人耳中,让所有人差点惊掉下巴。
这什么虎狼之词!
他们究竟在里头干了些什么啊?!
这些讨论的内容,怎么听上去如此龌龊?如此不堪入耳?
这大白天的,他们三个大门一关就如此放纵的吗?
玩得太花了吧!
太疯狂了吧!
众弟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谁说谣言是假的?
眼前的一切,难道还不能证明传言的真实性吗?
青囊长老一张老脸瞬时挂不住了。
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雄霸绝对是一个正人君子。
可现在……他只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地疼!
这会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他也完全没想到,雄霸这家伙表面上看上去虽然属于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那种猛男,可实际上居然比表面上还要猛!
这枉费青囊长老对他的信任了!
此时。
韩素妍与安兰生这才终于察觉到眼前的众人。
“见过青囊长老。”
二人大吃一惊,赶忙恭敬地朝着青囊长老行礼,言语间满是谦卑。
然而此刻,青囊长老心中对这两人的鄙夷已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
只见他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充满不屑的冷哼,那声音虽不大,却仿佛带着无尽的轻蔑。
他甚至连正眼都不愿瞧这两人一下,眼神刻意避开,好似多看一眼,便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紧接着,他头也不回,率领着百花堂一众正偷笑的弟子,大踏步径直走进了阁楼之中。
安兰生和韩素妍瞬间愣在原地,脸上满是错愕与茫然。
他们大眼瞪小眼,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青囊长老,为何会遭受这般冷遇?
第三百四十五章 神龙之威
阁楼之内,梁进正专注于手头事务,不经意间抬头,便瞧见青囊长老领着一众弟子阔步而入。
“青囊长老,您老终于是出关啦?”
梁进赶忙放下手中工作,笑容满面地起身,热情洋溢地向青囊长老打着招呼。
他可是清楚记得和青囊长老的那场赌约。
如今对方现身,想必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就要到手了。
然而,青囊长老却板着一张老脸,表情严肃,意味深长地说道:
“雄霸,你如今身为监察使,手握监察大权,行事可得谨慎些。”
“尤其私生活方面,你得收敛收敛,适可而止。”
“别到时候名声坏了,往后监察之时,如何能让众人信服?”
梁进听闻,满脸的茫然,一头雾水。
什么私生活?
什么名声败坏?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青囊长老身后那群百花堂的弟子。
只见他们一个个强忍着笑意,神情怪异。
这让梁进愈发困惑,心中直犯嘀咕,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青囊长老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话锋陡然一转,问道:
“雄霸,你那寒玉冰蟾膏还在不在?”
梁进一听,心中颇感意外,怎么突然问起他的赌注来了?
难道说青囊长老炼制龙鳞丹失败了?
可这没道理啊,系统给出的情报向来准确无误。
于是,他坦然答道:
“当然在。”
青囊长老一听,立刻急切地说道:
“快拿出来,让我再瞧瞧!”
他那模样,简直急不可耐。
梁进却并未行动,反而反问道:
“这么着急,莫非青囊长老已然赢了我们的赌约?”
青囊长老听了这话,老脸瞬间一红。
他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随后长叹一声道:
“我本以为自己的岐黄之术已然登峰造极,天下无双。”
“也笃定龙鳞丹的丹方完美无缺,再无改进余地。”
“更认定那叫花边伞的蘑菇毫无价值,不配和紫芝心相提并论。”
“可万万没想到,这花边伞那轻微的毒性,竟能刺激龙鳞丹中的另外两味药,致使君臣佐使的配伍发生变化,尤其是在缺少紫芝心的情况下,反而产生了——”
梁进哪有耐心听他长篇大论这些专业术语,赶忙挥手打断道:
“所以,用花边伞取代紫芝心之后,龙鳞丹是不是炼成了?”
青囊长老被打断,倒也没生气,只是点了点头说道:
“龙鳞丹我七天前就炼成了,这三天我一直闭关未出,便是为了验证药性。”
“雄霸你看我身后这两批弟子,一批服用了新龙鳞丹,另一批服用的是旧龙鳞丹。”
“你感受感受他们之间的差异,这新龙鳞丹的药效,是不是比旧龙鳞丹起码要强两成以上?”
随着青囊长老话音落下,那一众百花堂的弟子便自觉分成两批站好,纷纷将自身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好让梁进感知。
梁进这才明白,难怪青囊长老带这么多人来,原来是为了展示效果。
这老头不愧是炼丹高手,做事还挺严谨。
只不过,梁进对这些炼丹技术实在没什么兴趣,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所以,这场赌约,是我赢了吧?”
青囊长老显然对梁进对炼丹术如此冷淡有些不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但他最终还是承认道:
“没错,是你小子赢了。不过……”
说到这儿,他眼中又燃起期待的光芒,说道: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奇妙的办法的?”
“这恐怕没经过上万次的尝试,绝不可能验证出如此精妙的炼丹之法。”
“你还有没有其他丹方?比如你那寒玉冰蟾膏究竟是如何炼制出来的?”
“快跟我详细说说,咱们在岐黄之术上可有不少能相互切磋讨教之处。”
青囊长老越说,姿态越低,到后来竟仿佛是在向同辈的同行虚心请教一般。
这一幕,让后头一众百花堂的弟子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都知道,青囊长老的岐黄之术堪称一绝,天下无人能及,平日里谁要是想向他请教医术或炼丹之事,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即便有幸见到,他也是爱答不理,说两句就不耐烦地赶人。
何曾见过青囊长老这般虚心向人讨教的模样?
另一边,梁进哪懂得什么岐黄之术,他此刻满心只想着赢来的赌注。
就在梁进准备向青囊长老讨要赌注之时。
忽听得岛上骤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隆隆隆隆!!!!!”
这巨响如滚滚雷霆,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整个化龙岛都仿佛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阁楼中那些没有固定好的物品纷纷掉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屋外的海鸟群也被惊得四处乱飞,一片慌乱。
梁进和青囊长老赶忙稳住身形,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惊讶之色。
“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地震?还是海啸?亦或是海底火山喷发?”
百花堂的弟子们,更是一脸惊慌失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
紧接着,一股磅礴而恐怖的威压陡然间席卷了整个海岛。
这威压恐怖至极,仿佛带着一种王者降临、傲视天下的无上威严。
百花堂的一众弟子被这股可怕的威压一冲,只感觉双腿发软,浑身乏力,一个个不由自主地瘫坐在地。
就连达到三品境界的青囊长老,也瞬间面如土色,险些站立不稳。
梁进在这恐怖的威压之下,同样感到心惊胆战,仿佛自己正面对某种极其恐怖的存在,一股想要匍匐在地、顶礼膜拜的冲动油然而生。
但他猛地一咬牙,强自稳住心神,竭力站直身体。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声。
“啪嗒!啪嗒!”
仿佛有许多东西从天空中掉落。
梁进急忙扭头朝窗外望去。
只见原先被惊飞的那些海鸟,在这霸道的威压之下,竟吓得肝胆俱裂而死。
那犹如雨点般从天空落下的,正是这些海鸟的尸体。
梁进和青囊长老不由得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满了惊惧。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仅仅释放出的威压和气息,就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景象?
“是万龙谷的方向!”
“雄霸,我们立刻过去看看!”
青囊长老当机立断地开口说道。
梁进本还想着向青囊长老讨要赌约,可青囊长老话音未落,已然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飞出了窗外。
眼见慢了一步,梁进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随即也施展轻功,飞身追了上去。
普通弟子自然没有资格去凑这个热闹。
梁进和青囊长老凭借着高超的轻功,一前一后在空中飞速穿梭,迅速越过岛上的建筑和茂密的树林。
一路上,只见其他长老也纷纷施展轻功飞了出来,齐齐朝着万龙谷的方向赶去。
一道倩影格外引人注目,宛如仙女自九天之上翩然而下,自带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身姿轻盈曼妙,飞行似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仿佛不受地心引力的束缚。
她的面容绝美,肌肤胜雪,如同羊脂玉般细腻光滑,乌黑亮丽的秀发高高束起,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随风轻轻飘动。
此人,正是化龙岛的门主玉玲珑。
而在众人之中,梁进的老对头李雪晴也赫然在列。
李雪晴瞥见梁进,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
“这小子,怎么修为又精进了?”
“平日里瞧不出他有什么练武的天赋,可这修为提升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李雪晴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但显然此刻,万龙谷的变故才是重中之重,她不得不暂且将这份担忧放在一边。
众人很快便飞到了万龙谷。
此地,向来是毒蛇毒虫横行之地。
然而,当梁进一行人赶到之后,却发现所有的毒蛇毒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朝着一些石缝、树洞、水洼等隐蔽的角落里看去,才能瞧见那些冥蛇全都蜷缩在其中,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仿佛遇到了令它们闻风丧胆的天敌,或是某种能让它们彻底臣服恐惧的强大存在。
就在这时,只听到万龙谷的中心区域,传来豢龙长老的声音:
“门主!大伙!在这里!”
“是神龙休养的山洞发出的声音!”
众人赶忙朝着声音的方向赶去。
只见豢龙长老神情凝重地站在山洞洞口,而周围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不少弟子。
这些弟子是神龙堂负责看守山洞的守卫,显然他们距离威压中心最近,以至于被刚才那恐怖的威压直接给吓晕了过去。
只是此刻,所有人都无暇顾及这些倒霉的弟子。
因为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带着毁天灭地气息的恐怖存在,正从山洞之中迅速逼近。
下一刻,一阵带着浓烈腥味的狂风猛地从山洞之中呼啸而出。
随后,两团如灯笼般巨大的亮光,在黑暗的山洞之中骤然亮起。
众人心里都明白,那是一双无比巨大的眼睛!
当众人被这双眼睛盯上的瞬间,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种深深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
紧接着,只见一个庞然大物缓缓从洞中探出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竟然是一条模样怪异的巨蛇!
它的头上生出一对散发着微光的鹿角,长长的身躯起码有三十米长!
若是完全直立起来,恐怕足足有十层楼那么高!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它的腹部竟然有着四个凸起,那凸起隐隐呈现出动物爪子的形状。
尤其它的尾巴,并非普通蛇类那种尖尖的形状,而是宛如鱼的尾巴一般,生长出一些类似鳍的组织。
“是神龙!”
豢龙长老激动地大喊道:
“神龙休养出关了!”
“并且成功突破了!”
“它现在相当于是拥有一品实力的神兽!”
第三百四十六章 赌约我又赢了
梁进也不由得压制住心慌畏惧的感觉,目光灼灼地定睛看向这条被称作神龙的巨蛇。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震撼与疑惑,暗自思忖:
“难道这个世界,当真存在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
相较于上一次见到它,这条巨蛇已然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它的身形长长了好几米,原本粗壮的身躯又增粗了一圈,显得愈发庞大。
蛇头上那对鹿角所散发的微光,神秘而诱人,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奥秘。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它腹部的四个凸起愈发明显,凸起的形状也越发像是动物的脚。
而那宛如鱼尾般的尾巴,不仅生有类似鳍的组织,更是让其所谓的化龙迹象显得愈发确凿。
“这明明是个武侠世界,怎么会出现如此神奇的神兽?”
梁进心中惊讶万分。
同时,他也对这条巨蛇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感到无比震撼。
豢龙长老曾断言,它已然具备了一品武者的实力。
梁进从未见识过一品武者,自然也不清楚豢龙长老是依据何种标准做出这般判断。
然而,他却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因为这条巨蛇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远比他曾经见过的屠邪王,甚至是门主玉玲珑,都要强大得多!
那股气息,仿佛已然超脱了他所认知的范畴,达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层次。
显而易见,这条巨蛇尚未完全化龙。
梁进不禁暗自揣度,若是再给它几十上百年的时间,待它彻底蜕变成为龙形之后,又将拥有何等恐怖的实力。
就在此时,只见那条巨蛇竟突然有所动作!
众人甚至还未看清它究竟是如何行动的,只觉一阵强劲的黑风扑面而来,下一瞬间,巨蛇已然如闪电般游动到了玉玲珑的身旁。
它伸出那分叉的长舌,轻柔地舔舐了一下玉玲珑的手掌,而后将脑袋缓缓贴向玉玲珑,动作间竟透着几分亲昵。
目睹神龙对玉玲珑如此温顺,一直保持高度戒备的长老们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豢龙长老更是难掩狂喜之色,高声叫道:
“神龙还记得门主!”
“它依然认可门主作为它的伙伴!”
“由此可见,我们门主乃是命中注定的真龙天子!大虞复国,此乃天定伟业!”
一众长老们也随之欢呼雀跃起来,情绪激动不已。
在这一片欢腾之中,还算能够保持冷静的,也仅有梁进和玉玲珑了。
玉玲珑面色复杂,抬手轻轻拍了拍面前的巨蛇,神情中既有欣慰,又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忧虑。
而梁进的思绪,则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战宠之事。
他不禁想起在长州的分身,已然拥有了一只神雕作为战宠。
此刻,看到这条神奇的巨蛇之后,梁进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神雕的成长空间。
“这个世界如此荒诞离奇,连蛇都能够化龙,那我的神雕,是否也有化凤的可能呢?”
“倘若真能拥有一头具备一品实力的战宠,那日后行事,岂不是能够更加顺遂,甚至横着走也不为过?”
就在梁进胡思乱想之际。
只见那巨蛇突然身形一动,竟朝着万龙谷外飞速游去。
它的移动速度快得惊人,众人只觉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眨眼间,巨蛇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隆隆隆!”
远处山谷中,只传来一阵巨响,只见大树纷纷被拦腰折断,一些巨石也在巨蛇的冲撞下轰然破碎。
显然,这些障碍物阻挡了巨蛇的前行之路。
众人见状,心中大惊,几名长老身形一闪,立刻飞身而起。
从高处俯瞰,只见巨蛇那庞大的身躯在万龙谷中一路横冲直撞,所经之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它的脚步。
“跟上去看看!”
豢龙长老焦急地大喊一声,率先朝着巨蛇前进的方向疾飞而去。
其余众人也纷纷施展轻功,紧紧跟上。
只见巨蛇一路冲出万龙谷,却并未停下脚步,依旧马不停蹄地向前游动。
很快,它便来到了海边。
正在此处巡逻的弟子们,乍然看到这庞然大物,吓得两股战战,几乎魂飞魄散。
然而,巨蛇并未理会这些惊慌失措的弟子,依旧毫无停顿地继续游动,竟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朝着大海深处游去。
它那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中游动时,轻而易举地排开了一道道巨浪,行动却依旧灵动自如,仿佛在水中如鱼得水。
豢龙长老见状,惊叫道:
“龙入大海!”
“神龙这是要开始捕食了!”
“它休养了太久,体内的食物想必都已消耗殆尽,如今自然需要补充食物。”
果然。
众人只见巨蛇在大海之中不断翻腾,时而没入海面之下,时而又从海底高高跃起。
这条巨蛇确实休养了太长时间,饥饿之感想必早已如影随形。
以它这般庞大的体型,所需的食物量自然是极为惊人的。
它身上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恐怕对化龙门缓慢的投喂方式不屑一顾,所以才选择自行进入海中捕猎。
可接下来。
众人却惊讶地发现,巨蛇竟越游越远,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茫茫大海深处。
豢龙长老见状,急忙大声叫道:
“不好!神龙就要走远了!”
“我们得赶快阻止它!”
“否则它若是一去不返,那我化龙门可就损失惨重了!”
众人虽都身负高超的轻功,但终究不可能一直在天上飞行而无需降落。
倘若这巨蛇真的游进大洋深处,众人也只能无奈地望洋兴叹。
毕竟,神龙在众人心中,早已被视为化龙门得天眷顾、天命所归的象征。
若是神龙真的离开化龙门,这无疑就像是龙气消散、龙脉抽离。
如此严重的后果,自然是众人绝不能容忍的。
梁进对此情形也感到颇为意外,同时无奈摇头:
“看来这天下的战宠都差不多,没一个省心的,都不怎么爱听话。”
如此一来,他对于神雕时不时不听命令的劣迹,倒也终于看开了不少。
正当众人企图飞上去阻拦神龙的时候。
玉玲珑却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说道:
“它要走,就由它去吧。”
“它已经踏入一品之境,也有资格获得自由了。”
“是啊……一品之后,它若想要离开这座岛,确实没人能够阻拦得了。”
众人听闻此言,不由得一阵默然。
毕竟,面对一名拥有一品实力的神兽,他们这帮仅仅三品境界的长老,确实是有心无力,根本拦不住。
可众人又怎会甘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神龙离去呢?
李雪晴焦急地说道:
“豢龙长老,你对神龙最为了解,快想想办法啊!”
一众长老也都纷纷将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向豢龙长老。
毕竟,豢龙长老一直负责饲养照顾神龙,对于神龙的生活习性和喜好,他堪称整个化龙门中最为专业的人。
豢龙长老此刻已然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他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能够留住神龙的办法。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计可施。
正当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忽然目光扫到了人群中的梁进。
豢龙长老顿时眼前一亮,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对着梁进大声叫道:
“雄霸,上次神龙生病就是你想出的办法,你肯定也很懂神龙对不对?”
“快给我们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啊?”
一时间,众长老那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转移到了梁进身上。
梁进一听,心中大为无奈。
他哪懂什么神龙啊?
上次不过是靠着系统提供的情报,才侥幸解决了问题。
而这些天,他根本没有刷到任何关于神龙的情报信息,能有什么办法呢?
但面对众人那殷切的目光,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胡诌道:
“我想……这神龙又不是海蛇,大海终究不是它真正的家,总不至于一直在外头漂泊吧?”
“它的家,毕竟还是在咱们化龙岛上。万蛇谷中还有它的蛇子蛇孙,这些都是它的亲人。”
“等它在外头玩够了,吃饱了,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玉玲珑听到这话,扭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梁进一眼。
而豢龙长老却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
“有道理!”
“神龙还没有完全化龙,它的生活习性想必并不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它的巢穴在万龙谷中,那里的环境也是最适合它生存的。”
“我也觉得,等神龙捕食完成,它肯定还会回来的。”
众人听了,心中虽将信将疑,但若是不听豢龙长老这位专业人士的意见,他们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时,玉玲珑开口说道:
“别在这里继续看了。”
“先回大殿商议吧。”
说罢,她径直朝着大殿的方向飞去。
一众长老见状,深知这件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制定一个详细周全的应对计划。
尤其如何将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稳住化龙岛一众弟子的心,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当即,众人也都纷纷施展轻功,飞回了大殿。
等众人进入大殿之后,各堂的堂主也纷纷闻讯赶来。
待所有人到齐之后,立刻就围绕着神龙出走这件事展开了七嘴八舌的讨论。
在这热闹非凡的讨论声中,只有两个人显得格外悠闲。
玉玲珑坐在宝座上翘着玉足,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神情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梁进站在人群之中,同样觉得无聊至极,心中暗自琢磨着自己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一帮人终于将应对神龙出走事件的方案初步敲定。
玉玲珑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
“若还事就奏,无事就散了。”
梁进当即第一个站了出来,高声说道:
“启禀门主!青囊长老如今已经出关,想必龙鳞丹之事他已经有了结果。”
“还请门主见证弟子和李长老还有青囊长老之间的赌约。”
梁进心里可一直惦记着他的宝贝。
众人之前只顾着神龙的事情,都没留意到已经消失了十天的青囊长老此刻已然出现在大殿之中。
梁进的话,顿时让众人立刻打起了精神。
毕竟龙鳞丹之事,关系到化龙门的诸多弟子利益,至关重要。
李雪晴闻言,当即迫不及待地询问:
“青囊长老,是不是炼丹失败了?”
“用那一文不值的蘑菇,是不是根本炼制不出合格的龙鳞丹来?”
“若真是如此……”
说到这里,李雪晴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梁进,咬牙切齿地说道:
“雄霸,到时候你可别忘了你的赌注。”
“你得自废武功,脱离门派,今生今世不得出现在我面前!”
梁进微微一笑,他就知道,第一个跳出来找麻烦的肯定是李雪晴。
当即,梁进从容地回答道:
“这赌约是我当着门主和众长老的面立下的,若是输了,我自然会严格履行。”
“就是不知道李长老您的那条鞭子,叫什么……哦!千龙神鞭。”
“不知道你有没有将千龙神鞭带来,可别到时候赌输了拿不出赌注。”
李雪晴冷哼一声,伸手到后腰,取出了一条由蛇皮制成、散发着七色光泽的鞭子。
对于她的本命神兵,她向来都是随身携带,片刻不离身。
“雄霸,有这么多人看着。”
“你可别输不起。”
李雪晴冷声提醒。
她心中暗自担忧,生怕雄霸违背赌约。
毕竟这雄霸是门主身边的大红人,若是他输了赌约之后,一番哭诉哀求,惹得门主出面保他,那她还真不好强行逼迫。
她压根就不相信梁进能赢。
在她看来,龙鳞丹的丹方已然完美无缺,这世上根本无人能够改动。
梁进回道:
“我愿赌服输。”
“但我相信,李长老也是输得起的人。”
说到这里,梁进转头对青囊长老开口道:
“还请青囊长老公布结果!”
李雪晴也催促道:
“没错,青囊长老,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快说结果吧。”
她当然相信青囊长老不会徇私舞弊。
毕竟当初青囊长老也是这场赌约的参与者,并且还下了重注。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屏气凝神地等待着青囊长老公布结果。
他们同样对这一场豪赌极为关注。
然而,众人心里都清楚,梁进赌赢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毕竟梁进对岐黄之术和炼丹之术一窍不通,又怎么可能赢得了钻研此道一辈子的青囊长老呢?
另一边。
青囊长老无奈地看了梁进一眼。
这小子,明明心里已经知道结果了,还故意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但他还是神色庄重地回答道:
“雄霸曾说用花边伞能够替代紫芝心炼制龙鳞丹。”
“我花了七天时间,依照这个办法炼制出了新的龙鳞丹。又花了三天时间,寻找了多名弟子试丹效。”
“到了今天,我终于可以完全确定结果。”
“那就是……”
说到这里,青囊长老微微停顿,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记得众人抓耳挠腮,心中暗骂不停。
李雪晴更是攥紧了手中的千龙神鞭,差点开口质问。
终于,青囊长老开口道:
“根据雄霸的建议炼制出的龙鳞丹,不仅完全没有问题,并且药效还要比以前的要强两成以上!”
“恭喜门主,贺喜门主!”
“有这改良过的龙鳞丹,不仅可以大大降低炼丹成本,还能让我门中弟子修炼速度大幅提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害群之马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哗然。
众人的目光如被磁石吸引,不由自主地齐齐投向梁进,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竟然是梁进赢了?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若不是这话从同样参与赌约的青囊长老口中说出,恐怕在场之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众人心中不禁泛起疑惑,这小子,何时竟对岐黄炼丹之术有了这般造诣?
就连端坐在宝座上的玉玲珑,亦是大为惊愕。
她原本翘起的脚缓缓放下,挺直了身子,目光中带着狐疑,紧紧盯着梁进。
这家伙,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为何每次让他去办些看似坏事的任务,最终却总能被他办成好事?
再照这样下去,难道他还真打算把化龙门推向发扬光大、日益昌盛的境地不成?
李雪晴更是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仿佛这个结果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头,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她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想要出言质疑。
然而,岐黄炼丹术并非她所擅长的领域,纵然心中万般不愿,却愣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反驳。
这时,青囊长老神色坦然,开口说道:
“我愿赌服输。”
“雄霸,这枚赤血炼体丹,归你了。”
说罢,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药盒。
药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醇厚的药香扑鼻而来,刹那间弥漫了整个大殿。
只见药盒中,一粒血红色的丹药静静躺着,丹药表面隐隐有火光般的光泽流动,流转间尽显不凡,一看便知绝非俗物!
这赤血炼体丹,乃是当年化龙门从大虞皇宫带出的神丹,举世仅此一粒。
服用此丹后,能大幅增强人的肉身,使之如铜浇铁铸一般,刀斧难伤。
若再配合《百邪体大法》修炼,更能让肉身强悍到令人咋舌的恐怖程度。
梁进走上前去,从青囊长老手中抓过药盒,说道:
“多谢青囊长老了。”
梁进一直对肉身不断强化的感觉情有独钟,如今得了这粒神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体验一番。
青囊长老虽满脸都是肉疼之色,但还是松开了手。
他忍不住感叹道:
“听闻你修炼《百邪体大法》进展神速,看来这神丹归你,当真是天意。”
“是我赌输了,你也无需向我道谢。”
梁进转过身,目光径直投向李雪晴。
此刻的李雪晴仍沉浸在惊愕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梁进的目光。
梁进摊开手掌,提醒道:
“李长老,你的那条鞭子,是不是也该交出来了?”
李雪晴闻言,这才如梦初醒。
她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梁进,那眼神仿佛要将梁进碎尸万段一般凶狠。
这千龙神鞭,可是化龙门众多兵器大师与炼毒高手,历经数代人的心血方才打造而成的神兵利器,珍贵无比。
此鞭与李雪晴的软兵功夫和毒功相得益彰,能将威力发挥到极致,是她的本命神兵。
在多次生死危机中,正是依靠这条千龙神鞭,李雪晴才得以扭转战局,死里逃生,堪称最适合她的武器。
如今要让她将这神兵拱手让给梁进,她怎会心甘情愿?
她咬了咬牙,说道:
“雄霸,我们换个赌注,我用别的东西来兑现赌约。”
“我可以给你——”
话未说完,便被梁进直接打断:
“李长老,愿赌服输!你身为堂堂长老,又是长辈,难不成还想诓骗我这个晚辈不成?”
“你若只是骗我倒也罢了,可当初的赌约,在座诸位长老和门主都亲眼见证,难道你还想欺瞒他们不成?”
李雪晴被梁进这一番话怼得差点吐血,心中虽怒不可遏,却因理亏而一时语塞,愣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梁进却不依不饶,继续伸出手,摊开手掌:
“李长老,拿来吧。”
“即便输了,也该像青囊长老那般,输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别输了还让人瞧不起。”
众人听闻,纷纷暗自摇头。
这梁进,还真是得理不饶人,非要这般明嘲暗讽,激怒李雪晴吗?
不过话说回来,众人皆知梁进与李雪晴积怨已久,对于他俩的恩怨,在场之人也只能保持沉默,让他们自行解决。
毕竟有门主在场,料想事情也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李雪晴气得脸都快扭曲了,她咬牙切齿,狠厉地说道:
“雄霸!千龙神鞭,我可以给你。”
“但是我还要再跟你赌一场!”
“我们两个比武,我若赢了,千龙神鞭依然归我。”
“我若输了——”
这次,她的话依旧没能说完,又被梁进打断:
“不好意思,我不赌!”
李雪晴这下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
可梁进不答应赌约,她也不能强行逼迫。
于是,她试图激将:
“雄霸!莫非你胆子小得连老鼠都不如,没七魄到连缩头乌龟都比不上?”
梁进哈哈一笑:
“长老教训得是,弟子确实胆子不如老鼠,也比不上缩头乌龟。”
“倒是李长老必定比弟子强得多,弟子自愧不如。如此看来,李长老怕是胆小如鼠,堪称缩头乌龟啊。”
李雪晴这下真的是七窍生烟,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死死地攥紧千龙神鞭,若不是此刻身处大殿之上,恐怕她早已忍不住一鞭子抽向这个胆敢羞辱她的小子!
众人见状,纷纷摇头。
这个李长老,实在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她身为堂堂长辈,竟然要与一个小辈比武,更何况她已是三品之境,而梁进不过四品。
这种以大欺小的比武,说出去难免遭人耻笑。
就在这时。
宝座上的玉玲珑终于开口:
“好了!”
“李长老,既然输了就认输吧,这没什么丢人的。”
玉玲珑一发话,众人也纷纷劝李雪晴愿赌服输。
李雪晴急得几乎要跺脚。
而梁进却再次朝着她摊开手掌,这更是让李雪晴几近抓狂。
“你……你……”
李雪晴指着梁进,厉声叫了两句。
随后,她猛地将手中的千龙神鞭扔在地上,以此来表示羞辱。
她自然不可能乖乖把千龙神鞭交到梁进手中,梁进若想要,就只能自己去捡。
梁进微微一笑,倒也不介意。
只见他从容地将千龙神鞭从地上捡起,感叹道:
“这条鞭子,终于归我了。”
“只可惜,我并不擅长软兵,留着这条鞭子也无用啊。”
“对了!我住处的炉子里正好缺柴火,我看这条鞭子必定耐烧,不如就扔到炉火里烧了取暖吧。”
李雪晴一听这话,顿时怒发冲冠。
只要千龙神鞭还在梁进手中,她就还有夺回这件神兵的机会。
可若是梁进将其毁了,那她可就永远失去这件本命神兵了!
“竖子!你敢?!”
李雪晴激动得满脸通红,指着梁进破口大骂,因过度愤怒,她面目狰狞,眼中杀意尽显。
梁进耸耸肩:
“有何不敢?”
“我处置自己的东西,李长老也要横加干涉?”
梁进的话如同一把利刃,不断刺激着李雪晴,让她几乎陷入疯狂。
就在这时,玉玲珑再次沉声开口:
“够了!都别再吵了。”
“李长老你冷静点,雄霸你也别再挤兑了。”
梁进和李雪晴听到这话,也只能暂且作罢。
众人见这场纷争暂时平息,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李雪晴是门中的元老,又曾担任执法长老,地位尊崇,不言而喻。
而梁进作为后起之秀,入门时间不长,却备受门主宠信,先是成为首席弟子,接着兼任细作统领,又担任监察使,在门中,已然是长老之下的第一人。
他的能力起初备受质疑,但最终都证明梁进确有大才,为化龙门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
对于这样的人才,众人自然是既爱惜又佩服。
所以,他们都希望这两人能够化解矛盾,化干戈为玉帛。
青囊长老见状,赶忙岔开话题:
“门主,雄霸改良龙鳞丹,立下了大功。”
“我觉得,有必要对雄霸进行奖励,以此激励他献出更多丹方,助力我派弟子提升修行速度。”
青囊长老此刻心心念念的,全是寒玉冰蟾膏。
他正想借着这个机会,让门主施压,迫使梁进交出寒玉冰蟾膏的药方。
然而,玉玲珑的玉脸上满是倦容,她意兴阑珊地说道:
“雄霸的功劳,暂且记下,以后再说。”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大殿。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以往门主在奖励梁进时,向来都是积极主动,为何今日却如此消极?
莫非……
众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梁进。
这小子,难道失宠了?
话说回来,最近门中流传着许多关于梁进的传言,内容大多不堪入耳,说他男女通吃,秽乱监察堂。
难道是因为这些事,让门主对他彻底失望了?
众人暗暗点头,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可梁进此刻根本无暇顾及众人的想法和目光。
他匆匆朝着大殿外走去,如今得到了赤血炼体丹,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试试效果。
随着梁进离开。
李雪晴却忽然拦住了准备离去的众人。
众人心头一沉,知晓李雪晴恐怕要准备搞事情。
果然!
李雪晴面对众人,沉声说道:
“诸位,想必你们都已听闻最近关于雄霸的那些传闻。”
“那些传闻中的污秽内容,简直道德败坏,行同狗彘!”
“我们化龙门,怎能容下这等恶心龌龊的衣冠禽兽?”
“还请诸位与我一同向门主进谏,劝门主废除雄霸的一切职务!”
“同时将这个损坏门风的害群之马,逐出化龙门!”
第三百四十八章 脱皮蜕变
李雪晴一番言辞掷地有声。
然而众人听闻后,面面相觑,噤若寒蝉,谁也不敢率先接话,唯有沉默以对。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执法堂堂主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毕竟从规矩来讲,这件事若严格追究,的确在执法堂的职责范围内。
再者,李雪晴曾是执法堂的老上司,如今她既然开了口,执法堂实在难以佯装不知、置身事外。
只见执法堂堂主清了清嗓子,干咳两声后说道:
“我也确实听说过一些相关传闻。”
“不过……这些传闻究竟是真是假,还需严谨考证。截至目前,执法堂并未收到任何弟子的检举。”
“并且……倘若雄霸与其他弟子之间的关系是两情相悦,不存在强迫行为,依照门规,对此类事情并无明确的处罚条例。”
“执法堂向来依照门规行事,恐怕……”
执法堂堂主言辞间略显犹豫,但还是将其中的难处阐述得明明白白。
简而言之,若要给梁进定罪,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
尤其是能证明梁进强迫师弟师妹发生关系的铁证!
唯有如此,执法堂才有权力介入处理。
否则,执法堂确实无权干涉。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大家都秉持着“触犯门规,依法处置;若仅为道德瑕疵,不便插手”的态度。
李雪晴听闻,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
“证据,自会有人用心收集。”
“但此事影响极其恶劣,严重损害了我化龙门的声誉。”
“尤其会让一众弟子觉得,只要手握权力,便可以肆意妄为。长此以往,我化龙门必将人心尽失。”
“待证据确凿之时,还望各位能以化龙门的大局为重,将这害群之马驱逐出去!”
说罢,李雪晴甩袖而去,留下众人在原地一脸无奈。
看样子,李长老与梁进之间,怕是又要掀起一场激烈的争斗,恰似龙争虎斗,一触即发。
…………
另一边。
梁进早已回到自己的住所。
一进门,他便迫不及待地冲向练功房,打开了药盒,从中取出了那颗赤血炼体丹。
“这世间仅存一粒的神丹,当真有那那么神奇吗?”
梁进心中满是期待。
他深知青囊长老眼光极高,当初自己拿出珍贵无比的蓝色魂玉与他对赌,都未能入其法眼。
由此可见,寻常宝物在青囊长老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而他口中的神丹,必定是稀世珍宝。
当下,梁进毫不犹豫地将赤血炼体丹送入口中,随即迅速盘腿而坐,运转功法,全力消化丹效。
此前,经过多次试验,梁进早已确定,无论哪一具分身吸收了药效,其效果都会作用于所有分身以及本体。
也就是说,只要这具分身成功消化吸收赤血炼体丹,那么他的其余分身与本体,都能直接受益,享受丹药消化后的功效。
正因如此,梁进才毫无保留地直接服用了这粒珍贵的神丹。
赤血炼体丹刚落入腹中,强烈的药效便迅速在梁进体内显现。
刹那间,他感觉腹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且火势愈发旺盛,迅速从腹部蔓延至全身。
此时的梁进,浑身滚烫,燥热难耐,皮肤变得通红,犹如一只刚出锅的煮熟大虾。
汗液刚从毛孔渗出,便瞬间被高温蒸发成水蒸气,以至于他整个人看上去周身都在冒着热气。
梁进只觉五脏六腑、筋肉骨骼,都如同置于烈火之中灼烧。
起初,他咬紧牙关,强忍着这股剧痛。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疼痛愈发剧烈,仿佛整个人被投入了炼钢炉,要将他彻底炼化。
“啊!!!”
终于,梁进再也无法承受这恐怖的热量,痛苦地惨叫一声。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出练功房,一头扎进院子里的大水缸中。
入水的瞬间,梁进只觉浑身舒畅了许多。
然而,他这一入水,就如同将一块烧红的铁块丢入水中。
水缸里的水迅速升温,热气腾腾,很快便开始冒泡沸腾。
随着水温持续升高,水的蒸发速度加快,水缸中的水位急剧下降。
与此同时,梁进体内的高温炙热之感愈发强烈,难以压制。
“嘭!”
一声巨响,水缸不堪高温冲击,瞬间四分五裂。
此时,水缸里已没有水流淌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氤氲蒸汽,迅速向四周扩散。
梁进身形一闪,施展《兵闻拙速》功法,全力朝着海边奔去。
此功法全力施展之下,他的直线速度快到极致。
几乎没花费多少时间,梁进便已来到悬崖边。
他毫不犹豫,纵身一跃,从悬崖跳入大海之中。
落入冰冷的海水后,梁进的身躯缓缓下沉。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动不动,因为只要稍有动作,那种高温炙热带来的痛苦便会让他难以忍受。
就这样,梁进慢慢沉入海底。
也只有在这茫茫大海的大量海水中,他才能勉强承受住药效对身体的淬炼之苦。
一串串气泡从梁进周身不断冒出,朝着海面漂浮而去,惊得周围的鱼群纷纷四散逃窜。
最终,梁进落入海底的珊瑚礁中。
他盘腿坐好,继续在海底运转功法,消化丹药的药效。
以他目前的修为境界和肉身强度,虽无法像中“浪里白条”那般在水底潜伏七日七夜,但在海底待上两三天,对他来说倒也并非难事。
时间缓缓流逝。
梁进能感觉到,原本有阳光照射的海底,光线正逐渐黯淡。
到后来,海底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知道,夜幕已然降临。
此时,梁进浑身的燥热以及淬炼的感觉,也在慢慢减弱。
他明白,这是赤血炼体丹的药效即将被他吸收完毕的征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梁进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躯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浑身的皮肤开始失去光泽,逐渐发黑,变得皱巴巴的,仿佛身上套了一件皱巴巴的黑色皮衣。
一般来说,人的皮肤在水中长时间浸泡会发皱,这属于正常现象。
但梁进此刻的状况,显然截然不同。
他只感觉,自己身上的皮肤似乎要与身躯分离。
“我这是……要蜕皮了?”
梁进心中突然涌起这个令人惊骇的念头。
的确,正常人类也存在蜕皮现象。
比如婴儿蜕皮,是角质层的自然脱落;手掌因摩擦导致的脱皮,以及脚底的老皮更替,是皮肤细胞自然更新的结果。
人类皮肤的外层始终在不断再生,蜕皮过程是从表皮底部开始,新细胞向上移动,将旧的皮肤细胞挤出。旧皮会逐渐堆积成一层死皮,然后自然脱落。
据测算,人体皮肤每分钟都会掉落数万个皮肤细胞,一个人一年蜕掉的皮肤细胞总量可达数公斤之重。
然而,这种人类的蜕皮方式与蛇类等生物有着本质区别。
蛇的蜕皮,是新的皮肤在老皮肤之下生长,最终一次性将老皮蜕得干干净净。
而此刻梁进的情况,竟与蛇的蜕皮方式极为相似,也是一次性蜕皮。
“蜕变蜕变,难道这就是我蜕变的开端?”
“蜕变之后,总不会破茧成蝶吧?”
“至少,得保持人的模样啊。”
梁进暗自思忖,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无比惊奇,没想到赤血炼体丹竟会带来如此奇妙的效果。
“不管了,只要能变强,外形什么的倒也不重要。”
“反正这具分身都长这个模样了,也不能指望靠脸吃饭。”
“大不了不当人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进很快便接受了这个现实。
此时,他浑身的皮肤愈发松弛,预示着蜕皮正式开始。
梁进感觉自己仿佛被一个皮袋子紧紧困住,身上的皮肤不再与自己融为一体,反而成了限制自由的密封袋。
由于是第一次蜕皮,梁进毫无经验可言。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从头部撕开一个口子,试图让自己能顺利从蜕下的皮中钻出来。
整个过程中,他提心吊胆,生怕蜕皮速度过快会损伤新生的皮肤,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新生皮肤极为敏感脆弱。
紧接着,梁进发现自己开始脱毛了,全身浓密的胸毛、腿毛、手毛等,都随着蜕下的旧皮一同脱落。
不仅如此,他皮肤上原有的粉刺也在逐渐消失,就连脸上那条犹如大蜈蚣般、贯穿半个脑袋的狰狞伤疤,竟也淡化了许多。
随后,梁进整个人开始一点点从旧皮肤中被挤出来。
只见他新生的皮肤光滑细腻,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最终,梁进彻底脱离了旧皮肤的束缚,蜕皮完成。
而在原地,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蛇蜕般的人形外壳。
周围的鱼群见状,瞬间蜂拥而至,争抢着梁进蜕下的人形外壳。
这人形外壳中还残留着微量的药效,对于这些鱼群而言,无疑是难得的补品。
梁进原本打算将鱼群赶走,把自己蜕下的旧皮肤带回去。
但看着这和自己差不多一个样子的人形外壳,他心里总觉得别扭,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任由鱼儿们饱餐一顿。
可就在这时。
突然,只见海中一个庞然大物正迅速逼近!
这庞然大物尚在远处,一股恐怖的威压便已汹涌袭来,吓得不少鱼群中的鱼儿当场被吓死,翻着肚皮朝着水面漂浮而去。
若不是感受到这股威压,梁进还以为是鲸鱼靠近。
但当那股熟悉的威压扑面而来,他瞬间便知晓了来者的身份。
没错,是那条巨蛇来了!
这巨蛇即便在水中,竟然也速度奇快。
它一转眼就冲到了近前,一口就将梁进留下的人形外壳给吞了进去。
显然是这具人形外壳把巨蛇吸引来的。
下一刻。
巨蛇那硕大的脑袋一转,两只巨大的眼睛盯上了梁进!
第三百四十九章 强悍的肉身
梁进被这双巨大的眼眸紧紧凝视着,刹那间,心头猛地一颤。
他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巨蛇吃了自己蜕下的皮,该不会还觊觎着自己的血肉,想要将自己也吞入腹中吧?
想到这儿,他急忙出声解释,声音在水中以独特的方式传播开来:
“自己人!”
“还记得白天吗?咱们才刚见过面的!”
换做普通人,在水中自然无法开口说话。
可梁进精通音功,他能巧妙地通过内力震动产生声波,使其在水中顺利传播。
他与这巨蛇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实在不想平白无故地与它大打出手。
或许是巨蛇真的听懂了他的话,竟没有展现出丝毫攻击性。
它在仔细打量了梁进两眼后,缓缓游动过来,围绕着梁进的身躯游了两圈,随后又伸出那分叉的舌头,在梁进周身轻轻触碰了几下。
虽说它对梁进的态度,远不及对玉玲珑那般亲昵,可至少看起来并没有流露出敌意。
梁进心中暗自思忖:
“该不会是它看到我蜕皮了,就把我当成同类了吧?”
“这也太离谱了,我俩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巨蛇看上去颇为通人性,应该不至于犯这种错误。”
尽管满心疑惑,但面对这种不会言语却实力强大的存在,梁进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虽然从未见过这巨蛇发动攻击,可它散发的气息威压太过强大,让梁进深知其危险性,不敢有半分懈怠。
巨蛇围绕着梁进转了几圈后,似乎已满足了好奇心。
紧接着,它竟扭动庞大的身躯,缓缓扭头游走。
那巨大的身形,很快便没入漆黑的海水之中,消失不见。
“这就走了?”
梁进满脸诧异,没想到这巨蛇来得突然,去得也匆匆。
不过,这些强大的神兽向来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和骄傲,除非长时间与它们相处,否则着实难以捉摸其心思。
而且,看它游动的方向,似乎是朝着岸边而去,看样子是准备返回化龙岛了。
直到巨蛇的身影完全消失,再也看不见,梁进才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这条巨蛇并未发动攻击。
尤其见它乖乖上岸回岛,梁进觉得自己白日里的预言也算成真了,不说换一个功劳,但至少不会再招来李雪晴等人的刁难。
随着巨蛇离去,那股强大的威压也随之消散。
这时,梁进才留意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新的变化。
他身上新生的皮肤,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坚韧起来。
仅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梁进之前因蜕皮产生的不适感就已完全消失。
此时,他新生皮肤的触感,已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不仅如此,伴随着皮肤的变化,梁进明显感觉到浑身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无论是骨骼、筋肉,还是内脏,都在迅速朝着更强的层次提升。
就像动物蜕皮后往往会变得更强大一样,此刻的梁进也有了这种切身体会。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蜕变。
没过多久,他便察觉到自己的五感六识变得愈发敏锐,身躯也变得更加轻盈灵活。
他清楚,这是自己的肉身强度得到了显著提升。
不仅如此,梁进的修为也悄然提升了一截。
之前,他距离四品后期还差些许火候,如今却已成功踏入这一境界。
不过,相较于肉身的巨大变化,修为的提升显得没那么明显。
显然,这赤血炼体丹的药效,主要还是侧重于强化肉身。
“赤血炼体丹的效果,居然如此立竿见影!”
“就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力量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梁进心中充满好奇,打算亲自试一试。
既然要试验,自然要检验最强的力量。
当下,梁进浑身内力涌动杂乱,充满了狂暴的气息。
《霸王卸甲功》,全开!
《百邪体大法》,全开!
刹那间,梁进的身躯不断膨胀变大,眨眼间便化作一个肌肉贲张的狂暴巨人。
他双目变成竖瞳,浑身覆盖着一层乌黑发亮的鳞片。
“咦?”
“我居然有了新的变化。”
梁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躯。
以往,梁进这具分身进入百邪体状态后,身高能达到三米多。
可此刻,他的身高竟突破到了四米,比之前足足高出了一大截。
不仅如此,他浑身的肌肉膨胀得更加恐怖,整个身形横向比以前足足大了一圈。
虽然这让他看起来略显臃肿,可这种臃肿之中,却蕴含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恐怖爆发力。
此刻的他,就像一台人形坦克,仿佛能够轻易碾碎任何阻挡在面前的障碍。
梁进在海底稳稳站定,猛地挥出一拳。
破晓拳意瞬间融入其中!
在水中出拳,与在陆地上截然不同。
当梁进这一拳轰出时,一股极其强大的冲击波瞬间产生。
在水中,冲击波的传播速度虽比在空气中慢,但由于水的密度远大于空气,这股冲击波所携带的能量无比巨大。
只见这股能量以梁进的拳头为中心,呈球状向四周迅速扩散。
周围的海水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推开,形成一个巨大且快速扩张的水球。
水球内部的水压急剧降低,导致水中气泡急剧生成,出现类似“空化”的现象。
在水球边缘,海水被强力挤压,形成高速水流。
这水流速度瞬间飙升到极高程度,对周围产成了巨大冲击。
只见周围的礁石在这股水流的冲击下,如同被炮弹击中一般,纷纷被轻易击碎。
附近的鱼群更是在这一瞬间遭受灭顶之灾,无数鱼儿被冲击得粉身碎骨,当场死亡。
“轰!!!”
梁进的拳力通过海水传递到海底,在海底打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这还只是在海底的影响。
在水中,梁进的巨大拳力还会向上传导,最终抵达海面。
“哗!!!”
只见海面上,一股巨大的水柱猛地冲天而起,犹如一座巨大的喷泉。
当这十几米高的水柱落下时,使得海面上仿佛下起了一场磅礴大雨。
一拳过后,整个海底的泥沙和浮游生物全都被激荡起来,导致海水变得浑浊不堪。
梁进满意地感受着这一拳的威力,心中暗自惊叹:
“我的肉身强度,竟然足足提升了八成!”
“不愧是青囊长老口中的神丹,这效果简直逆天!”
赤血炼体丹的效果,远远超出了梁进的预期,这让他不禁感慨万千。
若是自己早点服下这粒赤血炼体丹,那么在西漠的分身与屠邪王对上那一拳时,也不至于被屠邪王震伤得那么严重。
“试试我的防御能力。”
梁进心中想着,手一翻,一柄长剑从【道具栏】中取出,出现在掌心。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精钢长剑,虽然品质优良,但还算不上神兵利器。
梁进扬起长剑,猛地朝着自己的手臂砍去。
刹那间,巨大的冲击力在水中激起阵阵涌动。
令人震惊的是,那柄长剑竟瞬间碎成一堆碎片,而梁进的手臂却完好无损,连一点皮都没擦破。
这还是梁进完全依靠肉身抵挡长剑,丝毫未动用内力的结果。
“看来现在的我,称得上是刀枪不入了。”
“恐怕,也只有那些神兵利器才能伤到我。”
梁进心中思忖着,当即取出了游龙剑。
这一次,他可没有刚才那么鲁莽,而是先尝试着用剑轻轻割。
游龙剑锋利无比,即便如此,梁进也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将自己手臂上的鳞片割断。
最后,他用力朝着自己手上砍了一剑,这才终于斩断鳞片,伤到了皮肤。
一缕殷红的血液在海水中缓缓扩散开来,但很快便消散不见。
“嗯?”
“我的自愈能力居然也提升得如此离谱!”
梁进惊讶地发现,刚才被游龙剑砍伤的皮肤,竟然迅速止血愈合。
虽说只是一点皮肉小伤,但这愈合速度着实惊人。
“我现在,还能算得上是人吗?”
梁进审视着自己四米高的庞大身躯,心中满是疑惑。
不过,对于这种哲学问题,梁进向来懒得深入思考。
反正他只要觉得自己是人,那无论变成什么模样,在他心中便还是人。
“看来神兵利器确实能够伤到我,但也需要费一番周折。”
“再加上我强悍的自愈能力,若是再开启《铁鼎金身功》这类的防御功法,那我的防御能力恐怕会达到一个夸张的程度。”
“除非对手境界远高于我,起码像屠邪王那帮二品高手才行。”
“否则,在三品之内,我已经难逢敌手。”
梁进原本只是在同境界中无敌。
可现在,他有足够的信心在高自己一个境界的层次中纵横驰骋。
他曾击败过三品的王芝,但那王芝当时刚突破到三品初期,境界都还不够稳定,只能算一个伪三品。
真正的三品高手,必然是像无量法王、白秋影、冥苍梧之类的存在。
梁进当时对上这些真正的三品高手,想要取胜着实困难,心里也完全没底。
但到了现在,梁进已有足够的底气战胜他们。
不过,也只有少数几种情况,才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
要么敌人轻功远超于他,不断游走,试图与他打内力消耗战。
但这种情况大概率不会出现,毕竟梁进的《步风足影》已练至满级,区区三品想要在轻功上超过梁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要么就是敌人与他直接比拼内力,依靠三品更深厚的内力压制他。
但梁进只要不与对方比拼内力,就无需担忧这种情况。
而最有可能的情况,则是敌人以众击寡。
当多名三品武者围攻梁进时,才会让他陷入困境。
不过,梁进还是相信,只要自己一心想要逃跑,还是有机会脱身的。
“若是对上二品,虽然未必能打得过,但自保逃命应该不成问题。”
“二品和三品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大得离谱。”
“甚至给人感觉,不仅仅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梁进一想到屠邪王那深厚可怕的功力,依然心有余悸。
但他很快自嘲起来。
自己一个四品武者,能够同境界无敌,甚至越一个境界横行,不把三品放在眼里,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而自己居然还想着挑战跨越两级的二品?
这未免有些太不切实际,太过奢望了。
强如白秋影这样的三品武者,在屠邪王面前也抵挡不住一招。
梁进区区一个四品,能在屠邪王手下自保并且逃走,已经是极为夸张的事情了。
“早知道这赤血炼体丹的效果这么强,白日里是不是应该答应李雪晴的比武赌约?”
李雪晴这种级别的高手,绝对是三品之中的顶尖存在。
梁进相信,无论是无量法王还是白秋影,都不是李雪晴的对手。
但梁进觉得现在的自己足够有能力挑战李雪晴。
李雪晴虽然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并且所会的武功非常多。
但她最擅长的毒功,对拥有【百毒不侵】特性的梁进根本不起作用,这让梁进有了极大的优势。
尤其她的本命兵器千龙神鞭,如今可是在梁进手中,这也会让李雪晴的攻击力降低。
不过梁进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现在有门主罩着,文斗能压住李雪晴,也就用不着武斗,也暂时没有必要干掉这个女人。
“对了,都差点忘记看今天刷新的情报了。”
梁进光顾着炼化赤血炼体丹,竟忽视了这具身躯【每日情报】的特性。
他当即打开情报面板,果然,面板上已刷新出了新的情报。
【本日完成门派任务:3】
【可获取情报数量:3】
【情报 1:化龙门门主玉玲珑正在化龙岛南方的礁石边独自神伤,此时正是她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能够给予她有效的安慰,则能够提升她的好感度。】
【情报 2:天下闻名的采花大盗窃玉公子楚瑜到达碧波城,听闻了你淫荡无耻、男女通吃的名声,立刻将你视为同道中人。若是你能够和他相遇,必然能够得到他的热情款待。】
【情报 3:碧波城两日后的宝鉴堂举办的拍卖会上,即将拍卖一件名为玉影弓的神兵利器,若是愿意花费高价竞拍,则可将其收入囊中。】
第三百五十章 急领导所急
梁进凝视着新获取的情报,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第一条情报,对他而言,价值简直无可估量!
在领导手下做事,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去了。
若是仅仅懂得埋头苦干,即便把本职工作完成得再好,那也只是个老实人,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在岗位上默默耕耘,像牛马一样劳累。
若想获得晋升的机会,还得有眼力见儿。
说白了,就是得会给领导提供情绪价值。
在化龙门内,梁进的晋升速度已然堪称神速。
可这般飞速的晋升,难免会招来他人的嫉妒与眼红。
这些心怀不满的人,将会纷纷聚集在梁进的死对头李雪晴周围,处心积虑地想要给梁进使绊子、找麻烦。
在这种情形下,梁进深知必须得坚定和领导站在一起,将自己与领导牢牢绑定。
原本,梁进还正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而发愁。
可如今,这条情报不就宛如一场及时雨,将绝佳的机会送到了他面前吗?
所以梁进当机立断,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他心里清楚,要是能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还愁自己在门中的地位不稳吗?
至于这第二条情报,简直荒谬至极!
梁进反复仔细看了好几眼,才敢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满心疑惑,暗自思忖:
“我什么时候竟背上了淫荡无耻、男女通吃的恶名?”
“而且,这个名声居然在碧波城广为流传,以至于一个路过的采花贼都有所耳闻?”
“碧波城可是化龙门的地盘,肯定是门中有人在故意造谣中伤我!”
回想起在碧波城的过往,梁进确实做过一些得罪人的事。
当初,百花堂采购执事王旭、百花堂堂主钟代珊,都被他给整治了。
其中,王旭在碧波城经营多年,势力庞大,人脉盘根错节。
梁进将他捉拿归案时,放了他的一帮手下弟子。
如今看来,大概率是这些被他放过的小喽啰在背后搞鬼。
可梁进实在想不明白:
“他们为什么要传播这种淫荡无耻、男女通吃的谣言呢?”
“这种谣言一看就是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对我似乎也无法造成实质性的损害啊。”
梁进微微摇头,心中暗自思索。
要是有人造谣他贪赃枉法、私通外敌、背叛师门之类的,那倒还真有可能对他产生严重影响。
毕竟,梁进也清楚自己来历不明,这一点始终是个难以解释清楚的破绽。
而李雪晴正是抓住这一点,不断对他进行抨击,想方设法给他制造麻烦。
“难道……是因为门主是女性,对这种伤风败俗的恶行最为厌恶,所以这些人才故意在这方面对我进行攻击?”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看来确实得找机会多和门主沟通解释,及时消除误会才行。”
梁进心中明白,跟领导保持通畅且频繁的沟通至关重要。
要是连与领导沟通的机会都没有,那才是真正致命的,会给自己的处境带来极大的危机。
至于第三条信息,梁进也暗暗记在了心底。
毕竟,他的其他分身最近正在刻苦练习箭术,确实急需一把称手的弓箭。
梁进手中的武器虽然众多,但唯独缺少一把合适的弓。
如今既然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能得到一把心仪的弓,那自然不能错过,拍下便是。
梁进主意已定,便决定即刻前往化龙岛南方的礁石边,去寻找玉玲珑。
中途,他特意回了趟家,换了一身衣服。
他之前的进入百邪体状态时的变身将衣服撑得爆裂开了。
要去面见领导,而且还是一位异性领导,怎能衣衫不整,显得如此失礼呢?
没过多久,梁进便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海滩,四下寂静,空无一人。
海上明月高悬,夜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
在化龙岛漫长的海岸线上,此地算是巡逻较为稀疏的区域。
因为这里海水中礁石林立,地势陡峭且复杂,若是有外敌乘船来袭,船只很难靠近。
梁进朝着海边缓缓靠近。
很快,他便看到一道婀娜的倩影,正静静地坐在海中的一座礁石之上。
不是别人,正是玉玲珑。
此时的玉玲珑,一头长发未加束缚,肆意地披散在肩头。她那如玉般的双足未着鞋袜,浸泡在冰凉的海水之中,就连裙琚也被海水浸湿。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上,使得她宛如一条停歇在礁石上休憩的美人鱼,散发着迷人而又神秘的气息。
在她身旁的海水里,一颗巨大的脑袋缓缓从水面升起,竟是那条巨蛇。
梁进原本还在猜测巨蛇去了何处,没想到它竟跑到了玉玲珑身边。
巨蛇伸出分叉的长舌,轻柔地舔舐着玉玲珑的手掌。
玉玲珑凝视着这条巨蛇,神色黯然,轻声说道:
“你既然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你明明可以选择离开,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有的人,想要离开,却身不由己……”
巨蛇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话语,只是围绕着坐在礁石上的玉玲珑缓缓绕了一圈,接着又用它那硕大的脑袋在她身上轻轻蹭了蹭。
玉玲珑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喃喃自语道:
“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
“因为在这个岛上有你的家,有你的亲人,他们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你束缚住,让你无法远走他乡吗?”
话音刚落,巨蛇猛地一头扎进了海中。
片刻之后,它再次浮出水面,口中紧紧咬着一条鲨鱼。
它将被咬死的鲨鱼放置在礁石上,似乎是想把这份“礼物”送给玉玲珑。
玉玲珑见状,淡淡地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
巨蛇倒也不客气,张开血盆大口,将鲨鱼一口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玉玲珑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却如同炸雷一般,直接在远处躲在小树林中的梁进耳边轰然响起:
“看了这么久,看够了没有?”
梁进大吃一惊。
万万没想到,隔着如此远的距离,玉玲珑居然能够发现自己在暗中偷看。
这二品武者的强大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尤其玉玲珑,绝对是二品武者中的佼佼者。
梁进曾与屠邪王交过手,那屠邪王一出场,便气势汹汹,周身气息压迫全场,让人不寒而栗。
而玉玲珑却截然不同。
她平日里,很难让人感受到她身为二品武者的威压和气息。
梁进当初若不是依靠【千里追踪】的特殊能力,都难以察觉玉玲珑竟然是一位二品武者。
要知道,释放气息易,收敛气息难。
这也让梁进愈发确定,玉玲珑绝对是一位比屠邪王更为强大的绝世高手!
当下,梁进也不再躲藏。
他略低尴尬地笑着,施展轻功朝着玉玲珑飞身而去。
他稳稳地落在玉玲珑身旁另一块从海中冒出的礁石上,然后急忙恭敬地行礼,说道:
“弟子雄霸见过门主!”
玉玲珑那一双优雅的凤目扫向梁进,沉声问道:
“这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跑来这里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
梁进心中忍不住一阵吐槽,这大晚上不好好睡觉的明明是你自己吧。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
“回禀门主,弟子白日里服用了赤血炼体丹,结果浑身燥热难耐,实在没办法,只能浸泡在大海之中降温。”
“之后,弟子在海中遇到神龙,便跟着神龙一路来到了此地。”
玉玲珑听后,将视线重新转回大海,望向远方那无尽的黑暗,冷漠地说道:
“你走吧。”
“记住,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显然,玉玲珑已经没有兴致再与梁进闲聊下去。
若是普通弟子,或许就会听话地乖乖离开。
但梁进早已下定决心,要急领导之所急,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去。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
“弟子看门主似乎面带愁容,只恨自己无法为门主分忧解难。”
“若门主有任何吩咐,弟子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玉玲珑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显然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梁进,只盼着他能赶紧离开。
梁进心里明白,自己只剩下最后一次开口的机会了。
若是这一次还不能引起玉玲珑的兴趣,那恐怕只会惹得她更加反感。
当即,梁进在脑海中飞速回想刚才听到的玉玲珑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细细琢磨,反复思考,似乎从中领悟到了一丝关键。
当下,他佯装做出要走的架势。
可就在刚准备动身的瞬间,他却突然停住,说道:
“对了,弟子忽然想起来,自从加入化龙门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看到门主为门中事务操劳忙碌,每日夙兴夜寐,孜孜不倦。”
“这让弟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弟子深知门主肩负着门派的重任,可毕竟人不是铁打的,也需要劳逸结合。”
“所以,弟子觉得门主也该适当放松一下,出去散散心。”
“最近,弟子听闻碧波城中即将举办一场拍卖会,到时候,天南地北、海内海外的奇珍异宝都会汇聚于此,城中还会举办各种丰富多彩的活动,必定十分热闹。”
“不如请门主……前去视察一下碧波城的工作?”
梁进心里清楚,喜爱购物几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
若是以此作为话题展开,或许能引起玉玲珑的兴趣,说不定会有效果。
但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玉玲珑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模样,谁也不知道她是否和普通女性一样有着对购物的喜爱。
所以,梁进说完这番话之后,不由得略带紧张地观察着玉玲珑的表情变化。
要是情况不妙,他也只能赶紧告罪,然后离开。
下一秒。
只见玉玲珑那张完美无瑕的玉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动容与向往之色。
她原本黯淡的眼睛,也瞬间明亮了起来。
梁进见状,心头为之一振,他知道,自己赌对了,事情有转机!
果然。
只听玉玲珑缓缓说道:
“拍卖会……”
“我在书上看过相关记载,也听人说起过。”
“这拍卖会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由高到低进行竞价;另一种则恰恰相反,是由低到高来竞价。”
“你说的,是哪一种呢?”
梁进听到领导愿意继续就这个话题展开交谈,便知道自己的策略成功了。
可是,他又隐隐觉得玉玲珑的话有些不对劲。
难道说,这位玉玲珑门主竟然从未参加过拍卖会?
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她身为一个武林门派的门主,按道理来说,应该参加过各种各样的高端活动才对。
难道是因为她身为前朝余孽,所以不敢前往大乾统治的陆地?
可仔细想想,这也说不通啊。
以她的武功实力,只要行事低调,不引起他人注意,在陆地上还不是来去自如。
除非……
第三百五十一章 带门主离岛
梁进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犹豫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门主,弟子斗胆问一句,您该不会……从未离开过神龙岛吧?”
梁进自打登上这座岛,确实从未见过玉玲珑离岛远行。
更何况,玉玲珑提到对拍卖会的认知,竟只是源于书本记载与他人讲述。
这一切都显得极为反常。
玉玲珑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柳眉倒竖,狠狠地瞪着梁进,脸上满是气急败坏的神色。
梁进见状,心中暗叫不好,急忙解释道:
“门主,是这样的。弟子从前四海漂泊,浪迹天涯,偌大的天下竟无一处可安身。”
“直至进入化龙门,承蒙门主与诸位的关怀,才终于有了家的温暖。”
“方才弟子一时言语失当,还望门主恕罪。”
玉玲珑听了这番话,看向梁进的目光中,竟涌起一丝好奇。
她微微挪动坐姿,正面对着梁进问道:
“四海为家……那究竟是怎样一番滋味?”
“为何你会把这里当作归宿?难道就不想再继续流浪了吗?”
梁进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话,竟成功引起了玉玲珑的兴趣。
他略作思索,当即回答道:
“怎么说呢,那些一心向往浪迹天涯的人,往往都有一个温暖美好的家作为后盾。”
“而像我这样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流浪者,内心深处反而无比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就如同我曾听闻一位文人所言,每个人的生活都似一座围城,城外之人满心憧憬着城内的生活,拼命想要进去;而城内之人却对城外的世界充满好奇,总想出去看看。”
“遇见一座山,就忍不住好奇山的另一边是什么模样。等翻过去,或许会发现也不过如此。再回过头来,又觉得这边的景致或许更好。”
玉玲珑静静地听完,微微陷入沉思。
一时间,气氛陷入安静。
唯有海水轻轻拍打着礁石,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以及巨蛇在海中沉浮时溅起的阵阵水声。
梁进心中忐忑不安,完全不确定自己这番话是否妥当,只能默默等待着玉玲珑的回应。
许久之后。
玉玲珑神色惆怅,垂头低吟道:
“你的意思是……”
“就一直待在这围城里,守在山的这一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吗?”
梁进连忙回答:
“当然不是!”
“人生在世,理当勇于探索未知。”
“既然对围城之外的世界满怀好奇,那就勇敢地走出去看一看;既然想知道山的那头有什么,那就翻越过去瞧一瞧。”
“或许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甚至可能会让人追悔莫及。”
“但至少,这样的人生不会留下遗憾。”
玉玲珑抬起头,眼中满是诧异,看向梁进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她本以为梁进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说些循规蹈矩的大道理。
可没想到,梁进的观点竟与那些长老们截然不同。
她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道:
“若是有一个人,自出生起便被困在家中,家人绝不允许她出门。”
“可她内心深处,无比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甚至冲动到想要一把火烧毁这个束缚她的家。”
“那么,她是否应该出去呢?”
“她这样的想法和做法……是对的吗?”
玉玲珑的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期待,仿佛在等待着梁进给出她心中所期望的答案。
梁进一听,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竟有如此可怜之人?”
“换作是我,定然早就忍无可忍。哪怕是翻墙挖洞,我也一定要逃出去。”
“若是让我遇到这个人,我必定会带她逃离这个牢笼!”
梁进想起前世自己被困在学校时,即便围墙高耸,保安防守严密,也阻挡不了他翻墙出去上网的决心。
他本就不喜欢被过多束缚。
对面,玉玲珑听到这话,不禁动容。
海风肆意吹乱她的秀发,可她的眼中却涌动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她问道:
“你敢?你当真有这般胆量?”
梁进毫不犹豫地回答:
“有何不敢?”
“哪怕是公主,我也要把她拐出去。”
他在青州的分身如今还豢养着一位公主呢,大不了造反,没什么可畏惧的。
玉玲珑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对,你敢。”
在整个化龙门中,若说有谁真有胆量做出这般事,她还真就只相信梁进一人。
毕竟梁进,可是个潜入的奸细!
他混入化龙门,必定心怀不轨。
旁人不敢做的坏事,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
玉玲珑轻轻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她凝视着梁进,朗声说道:
“那个人,就是我。”
玉玲珑目光坦然,毫不避讳地将此事告知梁进。
她心想此人既然是奸细,得知此事后,必然会心生诡计,做出一些出格之事。
如此一来,或许能打破她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些许不一样的波澜。
梁进微微一怔。
他心中虽早有一些模糊的猜测,但当亲耳听到玉玲珑承认时,仍觉得难以置信,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眉头紧皱,脑海中却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才不在乎玉玲珑为何不能离岛,他一心只想与领导搞好关系!
只要能获得领导的青睐,那些所谓的门规、长老的约束,以及各种条条框框,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既然领导有了这个需求,那他作为下属,自然要竭尽全力去满足。
当即,梁进视线一转,看向不远处的巨蛇。
他急忙冲着巨蛇挥手,大声喊道:
“喂!那个谁!”
“麻烦过来一下!”
巨蛇从海中昂起硕大的脑袋,疑惑地看着梁进。
但这巨蛇似乎颇通人性,对玉玲珑和梁进都极为友善。
只见它身形一动,迅速游了过来。
玉玲珑站在一旁,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待巨蛇靠近后,梁进指了指巨蛇的背,说道:
“不介意我踩上去吧?”
巨蛇吐着信子,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梁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纵身一跃,稳稳地跳到了巨蛇的背上。
见巨蛇没有任何抗拒的反应,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梁进冲着玉玲珑招招手,说道:
“门主,快上来啊!”
玉玲珑一愣,随即问道:
“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梁进回答道:
“带你离开这座岛啊。”
玉玲珑不由得惊讶万分。
她实在没想到,梁进竟如此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她犹豫着问道:
“你就不先制定个计划,和我仔细商讨一下,再找条船之类的吗?”
梁进这过于果断的行为,让玉玲珑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她虽早就渴望离开这座岛,可一直没能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
如今,真的有人要带她离开时,她却反而踌躇不前,心生犹豫。
梁进说道:
“想得越多,越难成事。”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干了再说。”
说着,梁进一个箭步跳到玉玲珑面前。
在玉玲珑惊讶的目光中,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直接跳上了巨蛇的背。
玉玲珑回过神来,心中微恼,喝道:
“你……放肆!”
若是平时,梁进早就匆忙请罪了。
可此刻,他心中清楚该如何应对。
他太了解领导的心思了。
还记得前世第一次给领导送礼时,领导嘴上说着不要,还佯装生气。
但只要自己果断一些,就能发现领导其实心里是乐意的,最后自己也因此得到不少好处。
于是,梁进对玉玲珑的嗔怒置之不理,而是轻轻拍了拍巨蛇的身体,朝着大海中的一个方向一指,说道:
“老兄,我们去那边!”
“听得懂我的话吗?就驮着我们一直往那边走!”
令人惊讶的是,这巨蛇极为聪明。
它庞大的身躯一动,便载着两人朝着梁进所指的方向迅速游走。
巨蛇速度奇快,两人只觉狂风呼啸,海浪扑面而来。
好在两人皆是武者,这点风浪根本无法近身。
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被这高速移动甩飞出去了。
梁进稳稳地站在巨蛇背上,目光一直看向远方,但他的感知却始终留意着身后的玉玲珑。
当巨蛇游出一段距离后,玉玲珑都没有飞身离开,梁进便知道自己又赌对了。
这时,梁进才转过身,向玉玲珑请罪道:
“弟子知道自己行事莽撞,还望门主恕罪。”
“弟子深知门主必定有诸多苦衷,定然不能长时间离开化龙门,恐怕得在天亮前返回。”
“普通船只航行速度太慢,难以在短时间内将门主送到陆地上。时间紧迫,所以弟子不得已才请神龙相助。”
“弟子考虑欠妥,甘愿接受责罚!”
梁进前世翻墙出去上网,也知道要在天亮前赶回学校上课。
他猜测玉玲珑或许也有同样的顾虑。
所以借此机会,他既打消了玉玲珑的顾虑,又主动请罪,给她留足了台阶。
只有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才能讨得领导欢心。
果然,玉玲珑沉声道:
“哼!你知错就好。”
“我就这样被你带了出来,可什么准备都没有。”
她面上虽带着气愤的神情,语气也显得不太友善,但梁进心里明白,这并非真正的斥责。
于是,梁进拍着胸脯保证道:
“门主放心,有弟子在,弟子愿为门主充当马前卒,做好一切准备。”
玉玲珑第一次出门,自然没什么经验,心中难免惶恐不安。
梁进对此心知肚明。
他以前的领导刚开始做一些大胆的事情时,也是这般模样。
而他的职责,就是让领导能够安心。
玉玲珑听到这话,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她不由得回过头,看向身后正迅速远去的化龙岛。
在这一刻,玉玲珑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梦中。
她竟然真的……离开这里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谣言被门主听到了
“原来离开……竟是这么容易……”
玉玲珑伫立在巨蛇宽阔的背上,海风猎猎作响,肆意撩动着她的发丝,她却浑然不觉,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出神状态。
她的肩头,背负着如山的重担。
那些将她抚养长大的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他们甘愿放弃自身武功的精进,日复一日,毫无怨言地为她传功,每一丝内力的注入,都饱含着无尽的期许与关爱。
在他们眼中,玉玲珑如同亲生骨肉,甚至愿意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奉献给她,为了助力她登上高位,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也在所不惜。
然而,也正是这些深爱着她的人,将她的一生牢牢地限制在了这座孤岛上。
若仅靠她自己,或许穷尽一生,她都难以鼓起勇气,踏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但此刻,她有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是梁进强行将她带离了这里,并非她主动选择离开。
这个借口,就像一副恰到好处的安慰剂,让她心中的负罪感减轻了许多,让她得以稍稍释怀。
“原来……只需要一个借口,只需要一个强势的外力推动。”
玉玲珑心中感慨万千,那声音在呼啸的海风里,如同一声轻叹,转瞬便消散无形。
起初,当化龙岛还能看得见的时候,玉玲珑自责与愧疚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她的心房。
可随着巨蛇的不断前行,化龙岛的轮廓在海平面上逐渐模糊,最终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再也寻觅不见。
刹那间,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如汹涌的暗流,迅速填满了她的心头。
那是面对未知的忐忑与惶恐,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笼罩。
她这一生,从未踏上过大陆的土地。
尽管她博览群书,从书籍中汲取了无数关于外界的知识,也听过许多人对大陆的生动描述,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了外面世界的模样。
可当真正要直面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心中依然充满了畏惧,这种情绪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她,令她的娇躯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披在了她的肩头。
“门主,海风凛冽,小心着凉。”
梁进的声音,在风中稳稳传来。
他自然明白,以玉玲珑的深厚内力,区区海风根本无法对她造成丝毫影响。
此刻,玉玲珑周身的内力如同一层无形的护盾,将汹涌的海浪与呼啸的大风尽数阻挡在外。
他深知,玉玲珑此刻的颤抖,源于内心深处的激动与不安。
而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恰到好处地讨领导欢心。
玉玲珑嫌弃地将外套扔回给梁进。
梁进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眼中,这正是开启话题的绝佳契机:
“门主,这神龙游动的速度实在惊人。坐船前往碧波城,需耗费两天时间,可搭乘这神龙,我估计一个时辰便能抵达。”
“卯时之前,我们必须赶回化龙岛。如此算来,我们能在碧波城中停留整整三个时辰!”
玉玲珑闻言,下意识地挺直了身躯,沉声道:
“都怪你!搞得我像是做贼一样。”
“我平白无故跑去碧波城做什么?”
“你这般挟持我,可千万别被旁人知晓。否则,挟持门主可是重罪,到时候,就连我也保不了你。”
梁进心中暗自偷笑,面上却连连点头,一副恭顺的模样。
随后,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在碧波城的所见所闻。
尽管他在碧波城停留的时间极为短暂,对这座城市的了解也十分有限,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讲述的内容枯燥乏味。
可玉玲珑却听得津津有味,那专注的眼神里,满是对未知的好奇与渴望。
时间,就在这般你来我往的交谈中缓缓流逝。
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
繁星闪烁,如同镶嵌在墨黑天幕上的宝石。
墨黑的海面,宛如一块巨大的绸缎,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巨蛇如同一艘无畏的战舰,劈开汹涌的海浪,载着二人乘风破浪,急速前行。
这巨蛇的体力堪称惊人,一路疾驰至今,竟无需停歇,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
它的每一次摆尾,都能激起大片的水花,那磅礴的气势,令人心生敬畏。
忽然。
玉玲珑猛地从巨蛇背上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手指着远处,惊声叫道:
“万家灯火……那一定就是万家灯火!对不对?”
梁进闻声,转过头,朝着远方望去。
只见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繁星坠落人间,那正是碧波城密密麻麻的灯火。
碧波城,地处出海商贸的咽喉要道,各地乃至各国的商船,如归巢的倦鸟,纷纷汇聚于此。
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让碧波城变得格外繁荣昌盛,即便是在夜晚,码头上也依然有商船在忙碌地装卸货物,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碧波城早已成为一座不夜城。
也幸好碧波城的夜晚如此迷人。
若是换做普通城池,入夜之后便陷入一片死寂,黑灯瞎火,唯有偶尔传来的鸡鸣犬吠,那可就毫无乐趣可言了。
“陆地!那就是陆地,是不是?”
“真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啊!”
玉玲珑此时再也顾不上身为门主的矜持,指着远处,不断地大声叫嚷着,声音里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
只见在那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大片阴沉的轮廓,那便是广袤厚实的陆地。
梁进将目光投向玉玲珑。
此刻的她,一张玉脸因兴奋而显得红扑扑的,宛如熟透的苹果。她整个人不时激动地跺脚,仿佛下一秒就要蹦跳起来。
这一幕,让梁进暗暗摇头。
抛开玉玲珑的身份不谈,单看她的模样,不过是个年仅十九岁左右的少女。
如此美好的青春年华,却被长久地囚禁在一座孤岛上,实在是可怜。
“门主,我们即将上岸,还请用我的衣服蒙住面。”
“碧波城中遍布化龙门的人,千万别被人给认出来。”
梁进提醒道。
玉玲珑身为化龙门门主,在碧波城中,不少化龙门弟子都曾见过她的真容。
若是就这样毫无遮掩地直接上岸,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梁进说着,就要动手撕扯自己的衣服。
玉玲珑却满脸嫌弃,她直接从自己的袖子上,轻轻撕扯下一块丝绸柔纱,动作优雅地系在了自己的面上,将下半张脸完美地遮住。
随后,她问道:
“你呢?你不打算蒙面吗?”
梁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高大魁梧的身躯,苦笑道:
“弟子这副身板,即便蒙上脸也无济于事啊。”
在这个世界里,身高超过两米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走到哪里都会格外引人注目。
更何况,梁进浑身肌肉虬结,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再加上这光秃秃的脑袋,这形象实在太过特殊,让人过目难忘。
所以,梁进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份根本无从隐藏。
玉玲珑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
那笑声,犹如山间清澈的泉水,叮叮咚咚,清脆悦耳。
梁进眼睛一亮,领导笑了,这就意味着她此刻心情愉悦。
接下来,只要能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那自己以后在化龙门的地位,必将稳如泰山。
很快,他们便越发靠近陆地。
远处的港口,在朦胧的月色下清晰可见。
港口中,一艘艘船只整齐地排列着,桅杆如林,风帆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这些船只,见证了碧波城的繁荣与昌盛,也让初来乍到的玉玲珑看得目不转睛,惊奇不已。
梁进指挥着巨蛇,将他们驮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随后,他带着玉玲珑准备上岸。
可谁能想到,那巨蛇竟也兴致勃勃地想要跟他们一同上岸。
梁进岂能应允?
这巨蛇体型如此庞大,一旦上岸,想要不引起他人的注意,简直难如登天。
他和玉玲珑只能耐心地对巨蛇进行安抚劝说,费尽口舌,最终才让巨蛇乖乖地在附近海域游荡,等待他们归来。
随后,梁进便带着玉玲珑,朝着碧波城的方向走去。
由于商贸往来的需求,碧波城即便是在夜晚,城门也依然敞开着。
两人顺利地进入城中。
进城之后,一条宽阔的主干道映入眼帘。这里,便是城中最繁华的街道。
即便已至夜间,可夜市却依然热闹。
只见夜市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熙攘喧嚣。
玉玲珑一踏上这条街道,就如同一只挣脱了牢笼的小鸟,兴奋地四处乱窜。
她看着周遭的一切,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惊喜的光芒,宛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每一样事物都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雄霸,这些应该就是商铺,这些是平民的房子,那些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宅院,你说对不对?”
玉玲珑指着周围风格各异的建筑,冲着梁进不停地询问。
化龙岛上自然也有建筑,但那些建筑千篇一律,玉玲珑看了几十年,早已心生厌倦。
如今,眼前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建筑,让她感到无比新奇。
梁进连忙点头,奉承道:
“小姐聪慧过人,一说就中!”
出门在外,自然不能再称呼玉玲珑为门主,而是改称小姐。
而梁进此刻的身份,则是自家小姐的护卫,这也是两人之前事先约定好的。
玉玲珑得意地扬起下巴,说道:
“这些我在书上都看过,自然难不倒我。”
说着,她又像一条灵动的鱼儿,迅速钻入了熙熙攘攘的夜市之中。
“雄霸!雄霸你快过来看!”
她跑到一个摊位前,指着摊位上的小物件,激动地叫道:
“这些,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泥人?”
梁进赶忙凑近一看,还真是一个卖泥人的摊位。
那些泥人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有的是可爱的小动物,有的是惟妙惟肖的人物,每一个都凝聚着巧思。
“小姐果然独具慧眼,这正是泥人。”
梁进笑着回应道。
玉玲珑兴奋得脸颊泛红,大声说道:
“买!我要买!”
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购物,内心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摊主见状,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问道:
“不知这位小姐想要买多少呢?”
玉玲珑豪爽地一挥手,大气道:
“全部都要!”
摊主一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连忙手脚麻利地将摊位上所有的泥人打包装好,恭恭敬敬地交到了玉玲珑手上。
玉玲珑抱着自己第一次购买的东西,兴冲冲地就要离开。
摊主却急忙拦住了她,脸上依然挂着礼貌的笑容,说道:
“小姐,您还没付钱呢?”
玉玲珑微微一愣,从小到大,她获取任何东西,都从未涉及过钱财交易。
但她很快便恍然大悟,说道:
“对对对!买东西确实是要给钱的。”
“要是不给钱,那就是吃霸王餐,是触犯王法的!”
摊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他看着玉玲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买东西付钱,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在眼前这个小姑娘口中,却仿佛是一件新奇无比的事情。
然而,玉玲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摊主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但是我没钱。”
玉玲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她这一辈子,身上从未携带过钱财。
化龙门虽富甲一方,但那些财富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串抽象的数字。
梁进见状,只能无奈地掏出银两,交到摊主手中。
随后,他低声对玉玲珑说道:
“这钱弟子就先垫上了,小姐回去之后,可得给我报销啊。”
玉玲珑满口答应着,转身又跑到别的摊位上,开始兴致勃勃地东瞧瞧,西看看。
跟着她,就像是开启了一场疯狂的购物之旅!
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东西,她都毫不犹豫地要全部买下。
很快,梁进的手上就挂满了大包小包,各种物件琳琅满目。
以他的力气,提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可玉玲珑买东西毫无节制,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万一她一会看上了房子、土地,难道自己还要一直为她买单不成?
正当梁进准备开口劝阻的时候。
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只见有两人迎面走来,见到梁进,立刻恭敬地行礼:
“参见首席师兄!”
“不知首席师兄大驾光临,我等未能远迎,还请首席师兄恕罪!”
梁进并不认识这两人,但他们却对梁进极为熟悉。
不用多想,梁进也知道,他们必定是化龙门的弟子。
当即,梁进抬手示意二人噤声,然后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
“我今夜来此,是执行门派的秘密任务,你等切不可声张,更无需通报上级。”
两名化龙门弟子对视一眼,急忙齐声回答:
“我等听令!”
梁进的身份地位远在他们之上,他们又怎敢违抗命令?
况且,梁进如今身为监察使,代天巡狩,即便微服私访,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两人并未过多怀疑。
梁进点点头,随后带着玉玲珑转身离开。
可他们刚走没多远,就听到那两名化龙门弟子在背后小声议论起来。
“我呸!雄霸这无耻败类居然还当上监察使了,真是老天不长眼。”
“听说他在监察堂中囚禁了两个师弟师妹,那师妹长得妩媚动人,身材更是堪称尤物;那师弟男生女相,娇弱妖娆,比女人都漂亮。那雄霸把两人关起来,日夜淫乐,简直不要脸!”
“就是,这种男女通吃、淫荡无耻的败类,我们居然还要向他行礼?简直岂有此理!”
“你看现在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的,虽然蒙着面纱,但一看就是个大美人,皮肤白皙如雪,身材更是凹凸有致,显然也是被雄霸所霸占的女弟子。”
“还说什么执行秘密任务,依我看啊,就是把他的禁脔带到城里来寻欢作乐的。哼,真不要脸!”
……
第三百五十三章 女霸总的打脸套路?
这两名弟子自以为压低了声音,旁人决然听不到他们的议论。
可他们哪里晓得,梁进与玉玲珑的境界远超他们,每一个字,都如同清晰的鼓点,稳稳地落入两人耳中。
玉玲珑听闻,不禁扭头,目光似箭般不善地射向梁进。
梁进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他怎么也没想到,真有人在这碧波城四处造谣,对他恶意中伤。
若玉玲珑不在场,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好好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非得逼问出谣言的源头不可。
可此刻,玉玲珑就在眼前,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梁进赶忙解释:
“门主,还请您相信弟子!”
“弟子自入门派以来,始终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门派效力,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点违背门规、败坏道德的行径。”
“他们所言的那些谣言,纯属子虚乌有,分明是有人嫉妒弟子,恶意编造来污蔑弟子的。”
“还望门主明察啊!”
他心里清楚,要是因为这些无端传言,让自己今夜讨好领导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那可真是有苦难言。
玉玲珑静静地凝视着梁进,片刻后,缓缓开口:
“我信你。”
“若你真做出这等不堪之事,李长老必定早就向我检举了。”
身为上位者,日理万机,哪有精力时刻盯着下属是否犯错。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上位者只需扶持一个与下属作对的人,一旦下属犯错,对头便会第一时间向上位者汇报。
而李长老,正是梁进的死对头。
梁进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幸亏今日一路上对领导百般讨好,才让领导对他印象颇佳。
否则,若是换做昨日,这些谣言传入玉玲珑耳中,他在玉玲珑心中的形象,恐怕瞬间就会一落千丈。
当下,梁进高呼:
“小姐英明!”
可谁能料到,梁进这一声呼喊,竟招来旁人的嘲笑。
只听一旁有人毫不掩饰地讥讽道:
“还小姐呢?买了一堆破玩意儿,就真以为自己阔绰得不行了?”
“依我看呐,说不定是哪个穷乡僻壤土财主家跑出来的丫头,带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大块头莽夫,就以为自己富甲一方了。”
“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儿可是碧波城!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
……
这一连串的讥讽声,毫不避讳,显然是故意说给梁进和玉玲珑听的。
两人闻言,眉头紧锁,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群衣着华丽的女子正站在那里。
这群女子一看便知身份不凡,她们身着绫罗绸缎,浑身珠光宝气,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俗的气质。
尤其是她们身边,簇拥着众多家仆、婢女和护卫,粗略一数,侍从人数起码有四五十人。
这群女子一出现,周围稍有眼力的人,都自觉地不敢靠近。
原来,这群女子目睹玉玲珑一路上不停地买买买,几乎将各个摊位横扫一空,觉得十分可笑,故而出口讥讽。
“小姐,我去帮您抽她们几个耳光。”
梁进沉声说道。
他好不容易带领导出来游玩,可不能让领导扫兴而归。
所以,他才不管这群女人是什么身份。
哪怕公主皇后来了,他也毫无惧意。
更何况,玉玲珑身为前朝余孽,一心想要复国,又怎会把当朝的公主皇后放在眼里。
此刻,梁进已然摩拳擦掌,一心要为领导出这口气。
然而,玉玲珑却抬手制止了梁进。
她迎着那群女子,缓缓走了过去,神色淡然地问道:
“你们又是何人?”
那群女子显然没料到玉玲珑竟敢主动走过来,不由得纷纷掩嘴,发出轻蔑的笑声。
其中一名富态女子开口道:
“小丫头,你还想知道我们是谁?那你可要听好了。”
“这位,是碧波城首富王老板的妻子,刘艳。她家在这片海域,足足有五十条商船往来穿梭,为她家源源不断地赚钱。瞧见旁边那间海珍阁了没?地处碧波城最繁华的地段,日进斗金,那便是她家的铺子。”
“这位呢,是东州武林家族吴家的长女,吴梦。她可是个练武奇才,年仅二十岁,就已经是堂堂六品武者!她父亲吴光,更是东州武林的名宿,乃是一位五品的绝顶高手!”
“至于我,便是碧波城县尊的夫人,张翠兰!”
这位自称张翠兰的富态女子,满脸的自傲。
殊不知,在玉玲珑听来,她们的这些身份,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阿猫阿狗,居然还敢对她嘲笑。
可张翠兰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她指着玉玲珑脸上的面纱,继续挖苦道:
“你这小丫头,是不是长得太丑了?怎么还拿纱巾蒙着脸?”
“哟呵,这面纱的材质,竟是上好的丝绸。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呀!”
“哎呀呀,你们快来瞧瞧,还真是从她袖子上扯下来的!”
“衣服都破成这样了,还穿在身上,得多丢人呐,要是我,早就扔了。”
“看来,你还真是土财主家的姑娘,就知道勤俭持家,一件衣服都能一物两用,简直小家子气。”
“小丫头,是不是觉得咱们碧波城的衣服太贵了?要不要姐姐们赏你点钱,去买件像样的衣服穿穿呀?”
这话一出,周围的女子们顿时哄堂大笑。
这个张翠兰说话尖酸刻薄,却浑然不知自己究竟惹到了怎样的人物。
只见玉玲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中已然涌起杀意。
梁进见状,心中暗喜,机会这不就又来了嘛!
领导生气了,如何帮领导解气,可大有学问。
要是就这么直接冲上去,把这群女人杀个精光,虽说简单粗暴,却只是下策。
那什么才是好办法呢?
自然是要让领导能够尽情地装逼打脸,这样才够畅快!
而装逼打脸的精髓,莫过于扮猪吃虎。
但仅仅如此,也只能算是中策。
因为这个过程中,不能一开始就把这些所谓的“反派”一棍子打死,还得层层递进,一波三折。
这才是上策。
梁进心思一转,当即便沉声开口:
“你们两个,给我滚过来!”
他虽开口说话,声音却并非从口中传出,而是直接在远处那两名正背后说梁进坏话的化龙门弟子耳中炸响。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名化龙门弟子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惊恐地转过头,只见梁进正冲他们招手。
两人虽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尿裤子,但却不敢有丝毫停留,急忙匆匆跑到梁进面前。
梁进强压下立刻赏他们几个耳光的冲动,在他们耳边低语了几句。
两名化龙门弟子听完,满脸的震惊。
但在梁进严厉目光的注视下,他们也只能领命,随后匆匆离去。
而梁进则在玉玲珑即将发飙之际,大步来到她身旁,冲着这群女人沉声说道:
“就你们这几个,不过是些落魄户罢了,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家小姐?”
梁进这话,并未让这几名女子生气,反而换来她们更多的不屑。
就如同富豪走在大街上被人骂穷,不会动怒,只会觉得不屑;而穷人被骂穷,才会生气,因为戳到了痛点。
显然,这几名女子并未被戳到痛点。
玉玲珑本已准备出手,却被梁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
她不禁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梁进:
“你干什么?”
梁进则冲她眨了眨眼,示意一切交给他处理。
玉玲珑虽满心不解,但还是强压下火气,在一旁静观其变。
这时,这群女子中名叫刘艳的站了出来,帮着张翠兰继续讥讽梁进二人:
“真是可笑至极,一个小小护卫,空长这么大的块头,却连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一看就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
“我家一天赚的钱,你们这种乡巴佬一辈子都赚不到!还敢说我们是落魄户?”
“呵,简直笑掉大牙!”
刘艳浑身珠光宝气,一看就是富得流油。
梁进听了,心中暗自感慨,这不就是那种无脑炫富的反派角色嘛。
居然还真有这种人。
那正好,一切都能按照套路来了。
于是,梁进笑着说道:
“原来是首富夫人,听说您家船不少,有五十多条呢?”
刘艳不屑地瞥了梁进一眼,根本懒得搭理他。
梁进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那您知不知道,这港口究竟是谁家的?”
刘艳鄙夷地说道:
“谁家的?难道还能是你家的不成?”
“说你是土包子,你还真是没见识。”
“我就好心告诉你,让你长长见识,这碧波城港口的所有权,可是属于商会的。”
碧波城的港口并非个人所有,而是东州商会的产业。
这东州商会,乃是东州最大的商业组织,业务遍布大半个东州,堪称东州经济领域的庞然大物。
梁进微微一笑,看来这刘艳确实不知道,东州商会背后最大的老板,正是化龙门。
商会中的多个商帮,实际上也都是化龙门的势力在掌控。
化龙门在背后操控东州商会,赚取巨额银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为复国大业筹备足够的资金。
梁进心里清楚,接下来只需按照装逼打脸的正常套路来行事即可,即便套路烂俗一点,但能讨领导欢心就行。
只不过……既然领导是女性,那套路自然要稍作改动。
尤其要突出女霸总的气势!
即便浮夸一些,也在所不惜。
“来人!”
梁进突然高喊一声。
下一刻,一名化龙门弟子瞬间出现在梁进身旁。
只听梁进吩咐道:
“传令下去,把这位夫人家的所有船都从港口赶走!”
“并且,但凡她家的船,或者和她家有业务来往的船只,一律不允许在碧波港停靠!”
第三百五十四章 开始感觉爽了
梁进言罢,手指径直指向路边那处于繁华地段的海珍阁说道:
“还有这家铺子,据我所知,这条街所有铺子的东家可都是我们。”
“想来这王家人不过是租了我们的店面罢了。”
紧接着,他大声吩咐:
“立刻把这铺子收回来,将里头所有人都赶走,所有东西统统砸了!”
那化龙门弟子高声应和:
“得令!”
他而后如离弦之箭般迅速离去。
刘艳、吴梦、张翠兰等一众太太们先是一怔,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紧接着便哄堂大笑起来。
她们笑得前仰后合,几近失态,甚至有人笑得捂着肚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刘艳更是边笑边指着梁进和玉玲珑,满脸讥讽地叫嚷道:
“一个大傻子!一个蠢丫头!还真把港口当成自家的啦?”
“简直笑死人了!居然还说要把我家的船都赶出去,不许停靠?还要收回我家租的铺子,还要砸了?”
“瞧瞧他那神气活现的样子,说得跟真有其事似的。”
此刻,在刘艳眼中,眼前这一男一女不仅爱装腔作势,而且装得漏洞百出,简直就像两个神经病。
玉玲珑着实没料到,梁进的这番话非但没能镇住这帮人,反而引得她们变本加厉地嘲讽。
她怎能忍受这般接二连三的羞辱?
当下,玉玲珑柳眉微蹙,略带不满地说道:
“雄霸,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梁进自然不能跟她道明,这装逼打脸可是大有讲究的。反派越是嚣张,待会打脸的时候才越能让人畅快淋漓。
要是反派刚一露头,就直接一巴掌拍死,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于是,梁进赶忙解释道:
“小姐,您就瞧好吧。”
“现在她们笑得有多欢,待会儿哭得就有多惨。要是就这么轻易地把她们杀了,哪能让小姐您解气呢?”
“等会儿她们哭着求您的时候,那才叫解气呢。”
玉玲珑听了,心中将信将疑。
但思量片刻后,她还是决定再信梁进一次,威胁道:
“这件事要是办砸了,有你好看的!”
她要是自己直接动手杀了这帮人,也不至于再听这么多嘲讽。
如今多受了这许多气,要是梁进不能让她出这口恶气,那自己岂不是白白受辱了?
就在这时。
刘艳已然不耐烦起来,撇嘴道:
“你们俩嘀嘀咕咕半天,也没见办成什么事儿。”
“这些乡下人就爱瞎吹牛,真是不嫌害臊,也太不要脸了。”
“咱们别理他们了,走,咱们走。”
说罢,刘艳便要带着众人离开。
恰在此时,只听得城外港口传来一声悠扬的号角声。
“呜——!”
对于这号角声,在场众人都习以为常。
平日里,每当有船只出海,都会以一声号角作为信号,尤其是在夜里,这号角声显得尤为重要。
一声号角本不足为奇,可紧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声又一声的号角声,如密集的鼓点般在夜空骤然响起。
“呜——!”
“呜——!”
“呜——!”
……
这些号角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这一下,整条街瞬间沸腾起来,所有人都满脸疑惑地朝着港口方向望去。
要知道,如此密集的号角声,通常意味着有大批船只同时出海。
这种情况在夜里,实在是极为罕见。
在碧波城近十年的时间里,也仅仅出现过一次类似的情形。
当时,港口突发火灾,大量船只紧急出港疏散,以躲避火势。
所以,此刻如此众多的号角声响起,众人都以为港口又着火了。
然而,众人纷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了许久,却并未看到港口有丝毫火光,这不禁让大家满心纳闷。
张翠兰见状,忍不住笑道:
“这小子该不会是雇了一帮人在港口吹号角,想骗我们说他真把王家的船赶走了吧?”
刘艳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显得颇为牵强。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隐隐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就在这时。
只见一匹快马如疾风般疾驰而来。
刘艳定睛一看,骑马之人竟是王家船队的船老大。
此人总管王家所有船只事务,平日里大多住在船上,若非遇到要紧之事,绝不会轻易上岸。
船老大瞧见刘艳后,急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神色慌张地喊道: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刚才港口那边突然不许我们王家的任何船只停靠,就连运送王家货物的船只也都被全部赶走了。”
“现在王家船上还有大量货物等着卸货呢,在海上多漂泊一天,就要损失巨额钱财啊!时间一长,咱们根本承受不起!”
“而且,现在好多与我们王家有海运往来的船老板,都聚在一起要去王家讨个说法。要是王家不能解决这件事,他们就要向我们王家索赔啊!”
船老大一口气将事情汇报完后,急忙翻身上马匆匆离去,毕竟他还得赶紧向主家汇报这一紧急情况。
刘艳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若是碧波城的港口不再接纳她家的船只,那她家的海上生意必将遭受灭顶之灾,彻底走向衰败!
她惊恐万分地看向梁进和玉玲珑,声音颤抖地问道:
“这是……你们干的?”
此时此刻,刘艳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深知,若要让东州商会的港口拒绝接纳王家这样的大家族的船只,那背后所需要的能量简直超乎想象。
玉玲珑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那双优雅的凤目紧紧盯着刘艳脸上那震惊与难以置信交织的表情。
不得不说,这一幕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感油然而生。
通过这种方式,一点点地收拾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确实比一开始就直接将她们一巴掌拍死更让人解气。
她微微瞥了梁进一眼,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梁进则冲着玉玲珑眨了眨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果不其然。
正当刘艳还沉浸在极度惊诧之中时,忽然一阵喧闹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众人闻声扭头看去,却见一群人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闯入了海珍阁。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传来。
只见海珍阁的掌柜和伙计们纷纷被棍棒驱赶出来,阁内的货物也如雨点般被抛出。
掌柜一眼瞧见刘艳,急忙呼救:
“主母!救命啊!”
刘艳见状,立刻冲上前去,对着那帮手持棍棒的壮汉怒喝道:
“你们想干什么?”
只见一名汉子站了出来,神色冷峻地说道:
“这铺子是我家老爷的,现在老爷不打算租了,所以要收回铺子。”
听到这话,张翠兰和吴梦不禁连连皱眉。
刘艳更是怒声斥责:
“我们家又没少给租金,哪能说不租就不租?”
“即便不租,你们也不能打人砸货啊!”
那汉子听闻,只是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反正这铺子是我家老爷的,他想租就租,不想租谁也管不着。”
“没错,我们是违约了,也动手打了人砸了货。”
“赔你钱不就得了!我们有的是钱!给我继续砸!”
随着汉子一声令下,那帮壮汉更加肆无忌惮地对海珍阁的货物一通乱砸。
这哪里是在砸货,分明就是在狠狠地打刘艳的脸啊!
刘艳见阻拦无望,只能赶忙向张翠兰和吴梦求救:
“张夫人、吴小姐,快救救我家的店啊!”
“现在我家船不能靠岸,要是这店再被砸了,那我们王家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对于做生意而言,资金流动至关重要。
王家虽号称碧波城首富,但其主要收入来源便是海运和海珍阁的货物销售。
若是这两大生意同时遭遇重创,资金链一旦断裂,王家必将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张翠兰见状,怒不可遏地吼道:
“这碧波城可是我夫君治理的地方,还能有人在这里翻天不成?”
“我乃县尊夫人,谁敢如此放肆?”
若是寻常百姓,听到张翠兰这一嗓子,恐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群汉子竟无动于衷,全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张翠兰顿时暴跳如雷,对着身后带来的护卫们下令:
“去!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给我拿下!”
护卫们刚要有所行动,吴梦却突然出手拦住了众人。
张翠兰和刘艳满脸疑惑,不知她为何阻拦。
只听吴梦低声说道:
“这群人皆是武者,且武功都不低,绝非我们这些护卫能够轻易对付的。”
“要是贸然动手,我自然不惧怕,但万一不小心伤到两位夫人,那就麻烦了。”
“我建议夫人还是立刻去请县尊大人,只有县尊大人调动大批人马赶来,才能稳住局面。”
吴梦毕竟身为六品武者,眼光独到,一眼便看出这群打砸海珍阁的壮汉都非泛泛之辈。
这些壮汉,最差的也有七八品的武功,而那领头的汉子更是达到了六品武者的境界。
她心里明白,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与这些人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梁进见此情形,不禁笑道:
“怎么,还指望着知县来救你们呢?”
“你们不妨猜猜,等知县来了,他是会帮你们,还是会帮我们?”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反复打脸
梁进如此笃定,自然有着十足的底气。
要知道,碧波城实则是化龙门的重要地盘。
它作为化龙岛与陆地连接的关键枢纽城市,向来备受化龙门高层的重视。
在这方土地上,化龙门已精心经营了数十载,其影响力早已渗透到城池的方方面面。
毫不夸张地说,这座城池已被化龙门牢牢掌控,其中就包括知县这一职位。
但凡有知县妄图与化龙门作对,便会遭遇各种状况。
要么会突然被人检举贪污腐败,最终丢掉乌纱帽,灰溜溜地下台。
要么会莫名其妙地被人给其上司送去一笔钱财,随后就被调离此地。
而那些非要与化龙门抗争到底的,最后往往会不明不白地死去,就连仵作也只能查出是疾病身亡的结论。
也唯有愿意听从化龙门安排的人,方能在这知县之位上坐稳。
这便是所谓的“铁打的县衙,流水的知县”。
整个碧波城县衙,从上到下,除了知县时常更替之外,其余众人皆是化龙门的人。
如此一来,知县在这,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这些事情,身为细作统领的梁进自然了解得透彻明晰。
然而,玉玲珑由于所处层次颇高,平日里关注的皆是大局和大方向的事务,对于这些细节反而不太在意,了解甚少。
她不禁好奇地问道:
“雄霸,难道那知县也得听我们的?”
梁进自信满满地回答:
“他要是不听从我们的安排,这乌纱帽可就戴不长久了。”
玉玲珑听闻,顿时恍然大悟,心中反而越发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可张翠兰等人却压根不信。
张翠兰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
“可笑至极!我夫君身为堂堂县尊,岂会助你们这些歹人?”
“也不知你们用了何种恶毒手段,毁了我姐妹的生意。但只要我夫君一到,你们这些无耻宵小就等着锒铛入狱吧!”
“你们要是有胆子,就别逃跑!”
“来人,快去把老爷请来!”
随着张翠兰一声令下,立刻有家仆匆匆忙忙地去办事。
一旁的刘艳一直在哭哭啼啼,吴梦则双目透着丝丝冷意,冷冷地盯着玉玲珑和梁进二人。
玉玲珑觉得这事儿愈发有趣,索性直接参与其中。
她冷笑一声,傲然道:
“我用得着逃?”
“我有胆子在这等着你们搬救兵,就看你们救兵来了有没有胆子给你们撑腰。”
梁进见状,十分贴心地搬来一张椅子。
玉玲珑优雅地一挥衣袖,缓缓坐在椅子上,慵懒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见领导如此满意,梁进自然心中踏实。
自古套路虽老,却总能深得人心。
这种装逼打脸的桥段,梁进前世都看得厌烦了。
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起码对于玉玲珑而言,还是十分受用的。
梁进寻思着有必要再加把火,正琢磨着从何处下手时。
“哒哒哒!”
伴随着一阵急促马蹄。
只见一群人骑着马,急匆匆地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刘艳家的船老大。
而领头的,是一位身着员外服饰的中年男子。
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刘艳,一看到中年男子,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指着玉玲珑和梁进哭诉道:
“相公,你可算来了!”
“就是这两个人,是他们把咱们家的船从港口赶走,还派人砸了咱们家的店!”
“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给我做主啊!”
原来,这位中年男子便是刘艳的丈夫王老板。
玉玲珑自顾自地坐着,悠然把玩着新买的泥人,对这一切表现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梁进则很识趣地站在玉玲珑身后,宛如一道沉默的背景墙。
王老板下马之后,并未理会哭哭啼啼的刘艳,而是一脸凝重且忐忑地走到玉玲珑面前。
他眼中带着一丝敬畏,看向玉玲珑和梁进。
随后,他终于忍不住,颤声问道:
“请问二位可是……化龙门的人?”
这话一出,刘艳、张翠兰和吴梦皆是一脸茫然,显然她们从未听闻过化龙门。
玉玲珑闻言,终于微微斜眼看了王老板一眼,淡淡道:
“你这人,倒是还有几分眼力。”
王老板苦笑着。
他常年从事船运生意,对于海上的信息情报,自然比旁人灵通许多。
他曾隐隐约约听过一些商界大佬闲谈时透露出的传闻,据说东州商会与一个名为化龙门的组织关系极为密切。
就在刚才,人在家中坐的王老板听到下人汇报今夜发生的事情后,立刻就猜到这一切必定与化龙门有关。
毕竟,无论是港口还是海珍阁的铺子,都归属于东州商会的产业。
而东州商会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王老板或多或少都有幸见过。
如今冒出两个他从未听闻过的人,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调动东州商会的力量,这怎能不让王老板猜到,这二人必定是化龙门的人。
而且……他们身份地位在化龙门中绝对不低!
当即。
“噗通!”
王老板竟然直接在玉玲珑面前跪下,苦苦哀求道:
“这位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在您面前,我就如同一只随时会被您捏死的蝼蚁一样,微不足道。”
“还请您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王家吧!”
王老板虽号称碧波城首富,可就连加入东州商会这样的商业巨擘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东州商会,王老板向来敬畏有加,更别提东州商会背后的化龙门了。
面对这些庞然大物。
小小王家,还真就犹如一只蚂蚁。
王老板这突如其来的一跪,让刘艳、张翠兰和吴梦等人惊愕不已。
刘艳满脸不解地问道:
“相公,你干嘛给她下跪啊?”
“就是她要毁了咱们家呀!”
张翠兰也沉着脸说道:
“王老板,我夫君马上就到,到时候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你别这么没骨气,赶紧站起来!”
然而,王老板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依旧跪在玉玲珑面前,满脸凄苦地哀求着。
仿佛玉玲珑不松口,他就绝不起来。
玉玲珑神色淡然地说道:
“得罪我的并非你,而是你的妻子。”
这话一出,王老板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只见王老板扬起拳头,狠狠朝着刘艳的脸砸去。
刘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翻在地。
可即便如此,王老板仍不解气,跳上去对着刘艳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道:
“你这个败家娘们!老子就说怎么平白无故招来这么大的祸事,原来是你这个蠢货惹的祸!”
“老子早就跟你说过多少遍,这碧波城里藏龙卧虎,在外头行事一定要低调谦让,妻贤夫祸少。”
“可你倒好,以为兜里有点臭钱,就到处显摆,真把自己当高贵夫人了?”
“你这是要害死咱们整个王家啊!老子今天非打死你这个臭婆娘不可!”
王老板这可是实打实的拳脚,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不一会儿,刘艳就被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
这一幕,让一旁的张翠兰和吴梦实在看不下去。
“快!快把他拉开啊!”
张翠兰急忙喊道。
吴梦身为武者,当即就想上前制止。
这时,梁进沉声说道:
“我劝你少管闲事。”
吴梦闻言,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玉玲珑和梁进。
但她心里清楚,玉玲珑才是主事之人,于是将目光锁定在玉玲珑身上,冷声道:
“你们或许能断了这些商人的财路,威胁到他们。”
“但你们,威胁不到我!”
“我吴家乃是武林世家,以武立足,无需靠做生意为生。”
这话,终于引得玉玲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蔑道:
“好一个以武立足。”
“你若能接我一招,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
梁进立刻说道:
“杀鸡焉用牛刀?”
“何须小姐亲自出手?还请让我代劳。”
玉玲珑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梁进的请求。
梁进毕竟是四品武者,对付吴梦这个小小六品武者,简直易如反掌。
由于境界差距悬殊,吴梦根本无法看清两人的修为,还以为他们在大放厥词。
“狂妄!”
“就让我来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嚣张的资本!”
吴梦说着,缓缓走上前,浑身内力凝聚,准备凌厉出手。
张翠兰见状,激动地喊道:
“你们两个死定了!”
“告诉你们,吴梦的武功高得超乎你们想象。只要她——”
张翠兰话还没说完,梁进便随意地一挥手。
这一挥看似轻描淡写,就像驱赶苍蝇蚊子一般。
然而,就是这么随手一挥,一股磅礴的力量骤然朝着吴梦袭去。
吴梦刚感受到那强烈的劲风,脸色瞬间剧变,惊呼道:
“不好!”
她刚喊出口,就已被这股强悍的内力击中。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吴梦整个人如同被一辆疾驰的大卡车撞到,直接倒飞出去。
一瞬间,全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吴梦的本事,张翠兰等人再清楚不过。
可如此厉害的吴梦,竟然就这样被轻易打飞了?
那眼前这两人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种程度?
王老板愣了一下神后,赶忙继续用力殴打刘艳,下手愈发狠厉。
张翠兰在这一刻,心中终于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就在这时。
只见街道上有个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看到此人,张翠兰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忙大声叫道:
“夫君!快来救我啊!”
此人一手捂着乌纱帽,一手提着官袍,正是本地知县,也就是张翠兰的丈夫。
此刻的知县,看上去焦急万分,跑得浑身大汗淋漓,显然是从衙门一路狂奔而来。
张翠兰等知县跑近后,不禁问道:
“夫君,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
“快多带些人来啊,这两个恶人武功高强得很!”
知县满脸苦涩。
他何尝不想多带些人来壮壮胆?
可不知为何,平日里那些对他言听计从的衙役捕快,今晚却像聋了一样,根本不理会他。
知县甚至想调动官兵,却根本调动不了!
整个县衙上下,无论是官员还是吏员,居然齐齐回家闭门不出。
这下,知县再傻也明白,自己肯定摊上大事了!
所以他连便服都来不及换,就一路狂奔赶了过来。
他到了之后,就看到王老板在殴打刘艳,又瞧见吴梦躺在路边吐血,心中愈发惊惧。
当知县视线扫到玉玲珑和梁进后,急忙匆匆走到两人面前,恭敬行礼道:
“下官乃碧波县知县,不知二位是……”
玉玲珑依旧把玩着泥人,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梁进当即沉声道:
“我家小姐的身份,你还不配知道。”
知县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连连称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这让一旁的张翠兰大惑不解,说道:
“夫君,就是这两个人欺负我!”
“你跟他们这么客气干什么?快帮我出气啊!”
知县赶忙冲着梁进和玉玲珑尴尬地笑笑,然后指着张翠兰对二人说道:
“这个婆娘不守妇道,下官正打算休了她。”
“下官绝无半句虚言,二位请看,下官连休书都带来了。”
说着,知县匆忙掏出一张墨迹未干的休书,想递给玉玲珑和梁进查看。
可两人根本不予理会。
反倒是张翠兰愣住了。
她当县太爷的丈夫,不但不帮自己出气,竟然还要休了自己?
这是什么道理?
她顿时发狂地喊道:
“好你个负心汉!老娘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说休就休?”
“为了两个外人,你居然要休掉我?我跟你拼了!”
张翠兰的叫骂,让知县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他一边擦汗,一边继续向梁进和玉玲珑解释道:
“下官乃一介……读书人,实在不擅动手。”
“否则,下官早就像王老板一样,狠狠教训这个不守妇道的恶婆娘了。”
“二位想要如何处置这恶婆娘,无论是打是杀,还请尽管吩咐,下官定当照办。”
张翠兰一听这话,仿佛被当头一棒,脑袋一片空白。
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想打想杀都照办?
她的丈夫,竟然愿意为外人对她下手?!
这一刻,张翠兰整个人都麻了。
在这一瞬,绝望、痛苦、失望等等各种情绪,一下子占据了她的心神。
但她突然之间,却又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将一切都想通了!
为什么王老板会殴打刘艳,为什么自己的丈夫竟然愿意为外人处置自己。
那是恐怕是……
这一次,她真的惹到了自己根本惹不起的人!
张翠兰想到这里,瞬间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冷汗如雨下。
第三百五十六章 领导满意了
知县面上满是哀求之色,竟公然在大街上说出违背王法的话语,足见他内心的恐惧已达极点。
他是真的害怕啊!
若遇上的是大乾体制内按规矩行事的人,他还能凭借官场的手段,以文的方式周旋解决。
可眼前这两人,一看便知是行事不羁、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徒!
况且,他们在碧波城的势力堪称一手遮天。
知县既想保住头上的乌纱帽,更想留住自己的小命,怎能不胆战心惊?
“这位小姐,这位壮士,下官真真切切地知道错了!”
知县已全然不顾此刻身处大街之上,“扑通”一声,径直跪在地上,朝着玉玲珑苦苦哀求:
“还请二位高抬贵手,给下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然而,玉玲珑和梁进对此却毫无反应,神色冷漠得如同看陌生人一般。
正当知县绞尽脑汁,苦思如何化解这场危机之时。
张翠兰突然“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她慌不迭地爬到玉玲珑脚边,涕泪横流地哭诉道:
“这位小姐,都怪我有眼无珠,冲撞了您呐。”
“我真是罪该万死!往后我再也不敢了,求小姐给我留条活路啊!”
此刻的张翠兰,已然被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端着知县夫人的架子?
只见她扬起手掌,“啪啪啪!”地朝着自己脸上猛抽,每一记耳光都用尽了全力,毫不含糊。
十几记耳光过后,她的脸高高肿起,活像个猪头。
另一边,刘艳和吴梦见张翠兰都已跪地求饶,哪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当下,刘艳从王老板的拳脚之下奋力钻了出来,整个人迅速滑跪到张翠兰身旁。
此时的刘艳,满脸鲜血与泪水交织,鼻涕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模样狼狈不堪。
她哭着哀求道:
“我也知道错了,这位小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往后我一定谨小慎微,绝不再如此张狂。”
“您要是还不解气,打骂我都行,只求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放过我们王家吧。王家上下老小,可全指着这点生意维持生计呢。”
说着,她也效仿张翠兰,抬手狠狠扇自己耳光,每一下都伴随着哭腔,那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王老板见状,也赶忙在妻子身旁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身受重伤的吴梦,虽行动艰难,但也深知形势逼人,若再不低头,恐怕下场更为凄惨。
她强忍着伤痛,迅速爬了过来,说道:
“小姐,我也向您赔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小瞧您,更不该口出狂言。”
“我吴家虽说在武林中略有地位,可与您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还望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说罢,她也开始用力抽打自己耳光,身为武者,她这每一记耳光都响亮异常。
吴梦心里明白,今日若不能求得玉玲珑的原谅,自己在江湖上怕是再无立足之地,甚至还可能连累整个吴家。
尤其她清楚,梁进刚才那一击已然手下留情,否则自己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梁进展现出的实力太过恐怖。
吴梦甚至感觉,梁进的那一招,连她五品境界的父亲都根本做不到。
面对如此高手,她哪敢再有丝毫得罪之意?
玉玲珑看着眼前三个女人的丑态,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几分。
她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泥人,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似乎在思索着如何处置他们。
梁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当即对着三人沉声呵斥道:
“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什么去了?”
“你们之前那般讥讽我家小姐,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今日这般下场?”
跪在地上的众人听闻此言,哭得愈发悲切,不停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梁进俯身,轻声对玉玲珑说道:
“小姐,我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饶恕他们,得让他们深刻记住这次教训才行。”
玉玲珑扭头看向梁进,心中微微意外。
难道这家伙打算赶尽杀绝?
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玉玲珑虽说之前心中气愤难平,但经过刚才这一连串的装逼打脸,气已经消了大半,甚至还觉得格外畅快,已然没了杀人的念头。
她略作思索,最终抬手示意梁进自行处理。
玉玲珑也想借此机会,看看梁进会如何抉择,从而进一步了解他的为人。
梁进领命之后,目光落在刘艳身上,沉声道:
“你家不是自诩有钱吗?明日一早,给我准备一万两银子。”
玉玲珑听闻,心中微微一怔。
难道这梁进想要趁机捞一笔?
莫非他是个贪财之人?
但玉玲珑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静观梁进后续的处置。
只听梁进继续说道:
“到时候将这些银子送到城西的济世堂,将其用来捐助穷苦百姓治病用。倘若少了一两,你应该清楚后果。”
济世堂乃是碧波城中颇具慈善性质的医馆,不仅免费为穷苦之人治病,还时常施粥并为无家可归者提供住所。
玉玲珑虽未亲身去过济世堂,但在书中知晓有这样的地方。
当听到梁进要求刘艳把钱送到济世堂,她不禁有些意外,忍不住多打量了梁进几眼。
刘艳忙不迭地点头,哭着应道:
“是是是,小姐放心,我一定照办,必定不会少一两银子。”
一旁的王老板同样连连承诺。
一万两现银虽不是个小数目,但王家咬咬牙还是能够拿出来。
花这点钱就能让王家免遭覆灭之灾,自然是值得的,夫妇俩对此也都心甘情愿。
梁进又将目光投向吴梦,冷冷说道:
“你不是以武立足吗?从今日起,每月需去济世堂义务担任护院二十天,保护那里的大夫和病人,为期一年。”
“若有违背,我定让你吴家在武林中除名。”
济世堂虽行慈善之举,但贫苦之人聚集之处也并非一片净土,为了生存,各种矛盾也时有发生。
若能有人前去维持秩序,自然是再好不过。
吴梦心中虽满是不情愿,但也只能咬着牙答应:
“是,我必定遵守约定。”
虽说堂堂吴家小姐要去给穷人当一年护院,大好年华付诸于此,难免让吴梦有些难受。
可相较于保住性命,吃这点苦也算不得什么了。
最后,梁进的目光落在张翠兰身上,说道:
“至于你,就督促你那知县丈夫,一同把这碧波城治理好。”
“给你们半年时间,半年之后,我不希望在碧波城再看到有乞讨、流浪、衣不蔽体、无家可归之人。”
“若是做不到,后果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说。”
这样的处罚,已经完全是手下留情。
鉴于知县目前听从化龙门的安排,且深知自己的处境,梁进也就没有采取更为严厉的手段。
张翠兰赶忙连连磕头:
“是是是,我一定让夫君用心治理,不敢有丝毫懈怠。”
知县在一旁也赶忙应和:
“下官一定兢兢业业,为百姓谋福祉,不敢辜负小姐和壮士的期望。”
至此,所有人都处置完毕。
梁进暗暗观察玉玲珑,见她并未流露出任何对处置结果不满的神情。
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在一旁适时说道:
“小姐,他们既然已经认错,也受到了相应处罚,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他们这一回吧。”
玉玲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她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
“走了。”
言罢,便转身离去。
梁进立刻跟上。
两人在碧波城折腾了许久,也确实快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刘艳、吴梦、张翠兰和知县四人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交织在心头,久久难以平复。
玉玲珑和梁进径直出了城。
刚一出城,玉玲珑便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爽朗开怀,格外畅快。
“太爽了!原来这般才有意思啊!”
“哈哈哈哈哈……”
她似乎憋笑已久,此刻尽情释放,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身子也因大笑而几乎直不起来。
玉玲珑从未经历过如此有趣的事情。
原本她以为,被人讥讽后将对方打趴下就算了事。
没想到梁进如此安排,让事情变得趣味横生,而且格外畅快。
尽管整个过程中她一直板着脸,维持着女王般的威严,可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梁进脸上虽带着些许无奈,心中却暗自窃喜。
领导满意了!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玉玲珑尽情发泄情绪。
过了片刻,玉玲珑才渐渐缓过劲来,说道:
“今晚确实有趣,不过我们在碧波城是不是闹得有些太过了?”
开心过后,玉玲珑心中不免升起担忧。
此事若影响过大,势必会传回化龙岛。
要是有心人追查下去,说不定会传到那些长老耳中。
梁进点点头,说道:
“是稍微大了一点,所以还请门主稍等我一下。”
“弟子回去将此事妥善处理,绝不让消息外传。”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一定要得到他的忠诚!
梁进一心想让玉玲珑尽情享受那畅快淋漓的装逼打脸之趣,故而着实将事情闹得有些大了点。
不过,既然这事儿是他一手挑起的,那收拾烂摊子的责任自然也非他莫属。
玉玲珑微微点头,眼神示意梁进速去速回。
梁进领命后,即刻返回碧波城。
一到城中,他便迅速召集了所有参与今晚事件的化龙门弟子,神色凝重地对他们进行了一番严肃叮嘱。
之后,他又特意将弟子们的领头执事唤至跟前,再次细细交代,言辞极具威慑力。
整个过程中,梁进恩威并施,着重强调务必严禁将今晚发生的事情泄露出去,要求所有人必须严守秘密,不得违背。
众人见梁进如此郑重其事,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纷纷立下重誓,绝不泄密。
毕竟,他们谁都不敢轻易招惹梁进。
更何况,不少人手中还攥着当初在潮音武阁时落下的把柄,如今都在梁进掌控之中,这就更让他们不愿去招惹这位代天巡狩的监察使了。
尤其在众人心中,都暗自揣测,只当今晚是梁进带着他那如禁脔般师妹来城里游玩,只为博美人欢心。
这种私事,梁进自然是不愿被外人知晓的。
若是谁不知好歹传了出去,梁进必定会大发雷霆,与之急眼。
而在众人看来,这种事不过是涉及梁进个人私德方面,即便将其抖落出去,对梁进也造不成实质性的损害,自己更是从中获取不了任何好处。
众人又不是傻子,自然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得罪梁进。
梁进交代完这一切后,马不停蹄地迅速赶回了海边。
他与玉玲珑顺利找到了那条巨蛇,而后双双跃上蛇背,踏上归程。
此时,天上的月亮已然开始朝着西方缓缓落下,那漫天的繁星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明亮耀眼。
随着巨蛇深入大海,四周再度被漆黑与寂静所笼罩。
巨蛇在海中如鱼得水,行动异常迅速,狂风裹挟着大浪不断迎面扑来。
玉玲珑却在蛇背上悠然站起,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忽然,她张开嘴巴,放声喊叫起来。
“啊——!”
这喊叫并无具体内容,纯粹是对内心情绪的尽情发泄。
她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今日终于得到了释放。
她终于亲眼见识到了岛外的世界,这个世界远比她梦中所幻想的更为丰富多彩。
她读过无数的书籍,听过无数的故事,也曾无数次在心底暗暗幻想,倘若自己有朝一日能走出化龙岛,将会开启怎样精彩纷呈的生活。
今夜,她终于亲身走进了一座真正的城池,亲眼目睹了城池中一条街道上的人间烟火,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各类商品。
这一切新奇的感受,对她而言是如此美好,如此令人陶醉。
玉玲珑在欢呼嘶喊。
她在为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离岛的奇妙经历而庆祝,为今夜所遭遇的一切美好事物欢呼,为这短暂而珍贵的自由时光而嘶喊。
梁进稳稳地坐在巨蛇背上,看着前方站起不停呼喊的玉玲珑,心中满是欣慰与满意。
玉玲珑如此尽情地发泄情绪,足以说明她对今晚的精心安排十分满意。
他明白,与领导一同偷偷干了这么一件“坏事”之后,自己便能真正成为领导的心腹之人。
如此一来,以后在化龙门,他的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玉玲珑回过头,目光投向梁进,眼中带着笑意说道:
“雄霸,你干得着实不错!”
“我已然决定,下次出来玩还带你!”
梁进连忙连声道谢,可心中却暗自鄙夷。
若不是自己带路,玉玲珑恐怕至今都还不敢这般光明正大地偷偷跑出来游玩呢。
还说带我?
明明是我带着你出来见识世面好不好!
玉玲珑兴致勃勃地感慨道:
“可惜今日,我们连一条街都未能逛完。”
“下次再来,我定要去那些店铺里头好好瞧瞧,无论是客栈、当铺、绸缎铺,还是酒楼等等,所有地方我都要去看一看!”
“只是我听说,大部分店铺晚上都不会开门营业。”
“雄霸,你可得好好规划一下行程,这安排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
梁进自然是满口答应:
“门主但请放心,只需给弟子一点时间就行。”
“弟子向您保证,等门主下次再踏入碧波城之时,必定能玩得尽兴开心!”
想要让那些店铺晚上也开门营业,这对梁进而言,确实不过是小事一桩。
当然,梁进心里也在盘算着,得在其中融入一些更为有趣好玩的内容。
起码得是化龙岛上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玉玲珑的眼中,瞬间流露出浓浓的期待之色。
突然,她将今日购买的大包小包所有货物一股脑儿地取了出来,开始慢慢欣赏观看。
然而,她每欣赏完一件,便毫不犹豫地将其直接扔入了海中。
梁进见状,不禁疑惑地问道:
“门主,这是为何呀?”
玉玲珑一边扔着,一边回应道:
“这些东西若是带回寝宫,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梁进听完,心中大致明白了缘由。
他不禁想起前世,自己的领导居住在宽敞的别墅里,房间虽多,却得请两个保姆每日在各个角落打扫收拾。
可如此一来,隐私便容易受到侵犯。
无奈之下,领导只好购置了一个保险柜,但凡不愿被他人瞧见的东西,都得塞进保险柜里。
更何况玉玲珑所处的环境,即便如皇帝的寝宫,也同样需要宫女太监打扫整理。
而那些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背后不乏有其他势力的背景。
就说大乾曾经发生过的一次科举泄题大案。
当时科举殿试临近,皇帝准备亲自命题。
头一天,皇帝在御书房翻阅了几本书后,从中获得了命题灵感。
皇帝本以为此次他命的题难度颇高,考生们定会焦头烂额。
可谁能料到,第二天殿试时,皇帝惊愕地发现,参加殿试的两百名考生之中,竟然大半都能轻松答题。
皇帝顿感事有蹊跷,立刻派人展开调查。
结果查明,问题就出在皇帝头一天在御书房看书时,身旁服侍的太监身上。
那太监将皇帝所看过的书一一记了下来,随后泄露了出去。
那些得到消息的考生便熬夜钻研这几本书,故而在殿试上能够应对自如。
由此可见,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可能背叛他,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也难怪玉玲珑行事如此小心谨慎。
梁进当即说道:
“门主,这有何难?”
“您只需将这些东西都交给弟子,弟子带回监察堂,专门设置一个陈列室,将这些物件都陈列其中。”
“若是有人发现了,弟子就说是自己购置的。”
“倘若门主日后想要观看把玩这些东西,只需以巡查监察工作为由,过来瞧瞧便是。”
玉玲珑一听,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
仔细思索梁进所言,确实颇有道理啊!
她看着梁进,沉声说道:
“这些可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购买的物件,它们每一件对我来说都意义非凡。”
梁进连忙连连点头称是。
他深知女生大多都有这般珍视有意义物品的心理,对此倒也完全能够理解。
玉玲珑接着,却气呼呼地说道:
“可你这个家伙,为何现在才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害得我都已经扔了那么多!”
“我不管,你给我去海里把它们都捞回来!”
梁进不禁一愣,着实没想到这玉玲珑翻脸竟如此之快。
不过,让他跳水去捞东西,那是绝无可能的。
梁进当即说道:
“门主息怒!卯时眼看就要到了,我们此刻可不能有丝毫耽搁。”
“否则,若是回去晚了,暴露行踪的可能性便会大大增加。”
玉玲珑一听,虽觉可惜,但也认同梁进的说法。
她转过头,继续凝视着前方。
远方的海平线之上,已然隐隐浮现出一个轮廓。
她心里明白,这意味着化龙岛快要到了。
然而,一想到即将回到化龙岛,她的心头瞬间涌起一片阴霾。
书上都说,人在归家之时会心情愉悦。
可玉玲珑却不明白,为何自己在即将回家之际,心中却满是排斥与反感。
她今夜在外头还未玩够,还有许多地方未曾涉足。
但她的身上,仿佛与这化龙岛连着一条无形的线,这条线正用力拉扯着她,将她从陆地上硬生生地拉回这座岛上。
可她却无力斩断这条线。
或者说……是不敢。
玉玲珑回过头,看向梁进。
幸好有这个奸细在身边!
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一味维护这条束缚她的线。
他敢于去做化龙门中无人敢做的事情,能带她走向更为广阔的世界。
玉玲珑深知,这个人她必须保住。
若是没了他,自己的生活恐怕又将回归到往日那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之中。
尤其重要的是,要让这个人始终忠心耿耿,绝不能背叛自己。
而想要赢得他的忠心,就得好好地奖励他一番。
至于该如何奖励,玉玲珑还需细细思量。
紧接着,玉玲珑将目光投向了这条巨蛇。
她轻轻拍了拍巨蛇的脑袋,轻声说道:
“谢谢你了,神龙。”
若不是有这条巨蛇,她很难在化龙岛与陆地之间如此便捷快速地往返。
它身为堂堂一品神兽,却甘愿被人当作交通载具使用。
玉玲珑对此,心中多少有些惭愧。
巨蛇似乎感受到了玉玲珑的善意,游动得愈发卖力起来。
显然,它并未将载人往返之事视为卑微不堪的工作。
很快。
化龙岛便近在眼前。
凭借梁进和玉玲珑的高超轻功,在夜色的掩护下登岛,根本无人能够察觉。
尤其此时,巨蛇也要回巢了。
有了巨蛇回巢时引发的动静作为掩护,梁进和玉玲珑各自悄然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不知不觉间,天,也慢慢亮了起来。
晨曦的微光,如同轻柔的纱幔,缓缓铺展在化龙岛上,给这座神秘的岛屿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海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咸意。
上班的时辰一到,梁进便如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来到监察堂,准备开启一天的工作。
刚踏入监察堂,他便不禁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
“嗯?”
他目光在堂内扫了一圈,却不见韩素妍和安兰生的身影。
梁进心中涌起一丝奇怪。
这两人平日里一向守时,从未有过迟到的情况。
以往,每当梁进来到监察堂,他们早就将卫生打扫完毕,安静地等候安排任务。
可今日,堂内却不见他们的踪迹。
起初,梁进以为两人许是私下里鬼混,一时耽搁了时间,便也没有太过在意。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梁进始终没有看到韩素妍和安兰生的身影。
此时,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梁进心头,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三百五十八章 就拿你们来立威!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梁进的思绪如疾风般飞转,脑海中念头纷至沓来。
韩素妍和安兰生绝无可能无缘无故旷工,事出必有因。
其一,或许他们遭遇了极为重大的事情,以至于匆忙间来不及向梁进请假便不知所踪。
然而,此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化龙岛地域有限,即便真有突发状况,他们只需托付某位师兄弟,让其前来向梁进通报一声请假便可,断不至于玩失踪。
其二,两人或许无情背叛了梁进,转而改换门庭,投入其他堂口怀抱,从此不愿再与梁进相见。
但稍加思索,这同样不太可能。
梁进与他们二人向来相处融洽,并无矛盾冲突,就算真有换堂口的打算,以他们的为人,也不至于不辞而别。
如此一来,最后一种可能性便显得最为合理——两人的人身自由被限制了。
“韩素妍和安兰生是我梁进的人,这在岛上众人皆知。”
“而各大长老,与我要么交情不错,要么至少也无仇无怨。”
“敢对我的人下手,整个岛上恐怕只有一人有此胆量。”
想到此处,梁进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他已然知晓幕后黑手——李雪晴!
必定是这个女人在暗中搞鬼!
整个化龙门中,也就她一直与梁进作对,不遗余力地给他使绊子。
念及此,梁进再也无法安坐,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朝着监察堂外走去。
当务之急,他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带走了韩素妍和安兰生。
梁进心中笃定,以李雪晴的身份,这种事她不会亲自动手。
毕竟她身为堂堂三品境界的长老,怎会纡尊降贵去绑架两个微不足道的九品普通弟子?
她还是要顾及自己颜面的。
那么,此事必定是李雪晴的手下所为。
而且梁进断定,李雪晴的手下不会偷偷摸摸行事。
以她在化龙门的权势地位,偷偷摸摸反而有失身份,凭借手中权力光明正大地做才符合她的作风。
梁进脚下生风,迅速来到新弟子的住宿区域。
韩素妍和安兰生便居住在此处。
梁进在住宿区稍作打听,果然不出所料,得到了确切答案。
是执法堂!
今日天才蒙蒙亮,执法堂的弟子便来到这里,将安兰生和韩素妍二人强行带走了。
梁进冷哼一声:
“果然不出我所料。”
“还真是李雪晴的狗腿子干的好事。”
想当初,李雪晴身为执法长老,统领执法堂。
而执法堂的堂主廖承宣,便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如今虽然李雪晴已经不是执法长老,但她毕竟还是长老,余威尚在。
她让手下的狗腿子去抓捕两个九品武者,那狗腿子顾及昔日恩情当然也不会拒绝。
“执法堂,当真好得很。”
“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多大的威风。”
梁进二话不说,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执法堂疾飞而去。
不多时,他便稳稳地降落在执法堂门口。
执法堂的建筑造型独具一格,远远望去,恰似一柄锋芒毕露、锐利无匹的绝世利剑,以一种直破苍穹的磅礴气势,直直插入云霄。
剑刃般的轮廓硬朗而凌厉,仿佛能轻易划破天际的流云,彰显着其不容侵犯的威严。
那建筑周身线条笔直,建筑互相对称,虽然略显死板,可却代表着执法的严苛与公正。
每一处装饰都仿若蕴含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凌厉之气。
当人伫立在执法堂前,仿若置身于凛冽的寒风之中,那股由尖锐装饰所释放出的无形气势,如冰冷的利刃直刺来者,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与畏惧之感。
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被这股凌厉的气息所伤,灵魂都为之颤抖。
在这股强大的气场笼罩下,人愈发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只能对执法堂的威严望而生畏。
据说在化龙门初创之时,当时的执法长老被尊称为“执剑长老”,专门替初代门主执掌尚方宝剑,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而执剑长老所统领的,便是执剑堂,其职责是为门主铲除奸佞之臣。
后来,门主见短期内攻回陆地、光复大虞无望,便取消了“尚方宝剑”这一极具皇权色彩的象征,将执剑长老改称为执法长老。
执剑堂也随之更名为执法堂。
随着梁进的到来,执法堂的守门弟子赶忙躬身行礼:
“见过首席师兄。”
梁进神色冷峻,淡淡地开口道:
“叫你们堂主廖承宣来见我。”
这两名守门弟子似乎早有预料梁进会来此兴师问罪,连说辞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只听他们齐声回答:
“首席师兄,堂主昨夜突发疾病,今天已经告假休养。”
“他要么正在家中床上卧病,要么在百花堂治病,不巧并不在执法堂内。”
梁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抓了自己的人,就开始玩起避而不见的把戏?
真当他梁进是好糊弄的?
于是,梁进继续逼问道:
“我监察堂的人,听闻被你们给抓了?”
对于这个问题,两名弟子依旧应对自如,回答道:
“首席师兄,我俩只是负责看守大门的,抓人之事并不归我们管,对此事确实一无所知。”
“不过,堂主肯定知晓详情,毕竟抓捕门内弟子需要堂主亲自签署。”
“首席师兄不妨去问一下我们堂主,他一定能给首席师兄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话乍一听,似乎合情合理。
可梁进却微微摇头。
这就开始踢皮球了?
还真当梁进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抓人的事只有堂主清楚,而偏偏堂主又不在。
若是自己现在去找,恐怕找上一整天也寻不到廖承宣的踪影。
如此一来,执法堂的目的便达到了。
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梁进。
找人这种事,梁进可堪称行家。
当即,远在千里之外的本体开启了【千里追踪】的特性。
随着将“廖承宣”的名字输入,廖承宣的位置瞬间在地图上清晰呈现。
梁进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地自语道:
“果然躲在执法堂里。”
这廖承宣还真是会耍心眼,妄图跟他玩灯下黑的把戏?
不过,即便没有【千里追踪】这一特性,梁进今日也铁了心要闯一闯这执法堂。
当下,梁进毫不犹豫地迈出脚步,径直朝着执法堂内走去。
两名守门弟子见状,急忙上前阻拦,神色紧张地说道:
“首席师兄,执法堂乃门派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梁进目光如炬,盯着两人,玩味地问道:
“闲杂人等?”
两名弟子这才意识到失言,急忙躬身道歉:
“首席师兄,自然不是说您是闲杂人等。”
“我等一时口误,还请首席师兄海涵。”
“只是依照门规,执法堂若无长老级别的手谕,其余弟子一律不得入内。还望首席师兄见谅。”
尽管嘴上道歉,两人却如同一堵墙般,牢牢地拦在门口,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梁进无奈地耸耸肩,心中暗叹,这还真是李雪晴的一贯风格。
表面上一切都依照门规行事,实则处处故意刁难,大行官僚作风。
只要你沉不住气,违背门规,那李雪晴便有了把柄来整治你。
“要讲门规是吧?行,那我就跟你们讲讲。”
梁进神色威严,大声说道:
“我身为监察使,代天巡狩,肩负监管门内长老级别以下所有人员的重任。”
“按照门规,我有权调查任何一人,任何一个堂口。”
“如今我收到检举,怀疑你们执法堂存在贪腐问题,我要进去调查,这有什么问题吗?”
两名弟子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但语气却十分强硬,开口问道:
“监察使大人怀疑我们执法堂存在贪腐,敢问监察使是否有证据?”
“若有证据,还请监察使出示。”
“若有人检举,还请监察使说出检举人的姓名,方可令人信服。”
他们的姿态看似谦卑,可称呼却从“首席师兄”变成了“监察使”,显然已经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梁进闻言,仰头哈哈一笑。
随后,他猛地扬起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朝着两人抽去。
“啪!!!”
“啪!!!”
伴随着两声清脆的耳光声,两名守门弟子的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一片黑紫之色迅速蔓延开来。
他们的嘴唇更是被这凌厉的耳光抽得炸裂开来,鲜血汩汩流出。
两名守门弟子惊恐地捂住脸,眼中满是畏惧地看着梁进。
梁进神色冰冷,沉声道:
“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真以为我雄霸是吃干饭的?”
“监察使的证据,就凭你们两个小小的守门弟子也配调阅?”
“检举人的名字,也是你们配问的?”
“你们两个狗东西,莫非你们还想监督监察使的工作不成?!”
两名守门弟子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问询确实不妥,连忙连声称不敢。
监察使的工作,他们自然不够格干涉。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坚守在门口,沉声说道:
“执法堂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被监察使进入调查的先例。”
“所以此事,我们确实不敢擅自做主。”
“还请监察使大人找我们堂主说明情况,只要堂主同意,我们立刻放行。”
梁进冷笑一声,又是要去找堂主?
还真是会打太极。
看来这两个家伙,是铁了心要将自己拦在门外。
果然。
两名守门弟子此时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语气柔声道:
“监察使大人,我俩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各自有自己的职责在身。”
“还请监察使大人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
“堂主吩咐我们守在这里,我们不敢擅自放行,否则事后堂主定会狠狠责罚我们。”
“监察使大人您大人大量,麻烦您跟我们堂主通个气。”
“只要堂主发了话,我等立刻给监察使大人放行,并且保证一路端茶倒水悉心伺候,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梁进无奈地叹息一声。
这些人居然开始在自己面前装可怜了?
若是自己继续硬闯,反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
但梁进今日前来,本就没打算遵循这帮人所谓的道理。
在他这里,他的道理才是道理!
当下,梁进二话不说,再次抬起手,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抽了过去。
“啪!!!”
“啪!!!”
清脆的耳光声再次响起,两名弟子的另外半张脸也高高肿起。
这两耳光抽得他们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们又惊又怒,正想开口。
可梁进毫不留情,又是两耳光抽了过去。
“啪!!!”
“啪!!!”
这两耳光,抽得两名守门弟子原地转了个圈,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欲坠,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头重脚轻。
还没等两人回过神来,梁进再度两记耳光迅猛抽去。
“啪!!!”
“啪!!!”
两耳光下去,两名弟子再也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此时,他们的脸已经肿得如同猪头一般,嘴巴、鼻孔和耳朵里都不断往外冒着鲜血。
两人艰难地张开嘴巴,也不知是想要求饶还是斥责。
可梁进的耳光,如疾风骤雨般接踵而至。
“啪!!!”
“啪!!!”
这一次,两人腮帮的皮肤在耳光的强大力道之下,生生撕裂开来,大量鲜血如泉涌般从伤口处喷射而出,瞬间将他们的衣襟浸湿。
梁进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眼中没有丝毫同情之色。
他深知,若是自己的面子谁都可以不给。
自己的手下谁都可以随意抓捕。
那日后他还如何在化龙门立足?
他今日,就是要拿执法堂来立威!
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动他梁进的人,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梁进若是想要闯进去,自然轻而易举。
可他现在,反而不急着闯入执法堂内。
既然要立威,就要立给所有人看!
果然。
随着梁进的连续耳光,已经惹得许多路过的弟子纷纷停下脚步,躲在远处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而梁进已经扬起手掌,又要继续狠狠抽下去。
就在此时,一声厉喝如炸雷般猛地响起:
“住手!!!”
伴随着这声厉喝,只见大批弟子如潮水般从执法堂中蜂拥而出。
第三百五十九章 废你修为
执法堂内的弟子们如潮水般纷纷涌出,眨眼间便将梁进团团围住。
他们的脸上无一不写满愤怒,眼中喷射出的怒火仿佛要将梁进吞噬,那恶狠狠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齐刷刷地射向梁进。
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局势剑拔弩张,令人窒息。
不远处,大量化龙门弟子如被磁石吸引般迅速聚集而来。
他们目睹眼前这一幕,不禁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纷纷。
“卧槽!这雄霸也太刚猛了吧,居然公然殴打执法堂的弟子,简直胆大包天!”
“自化龙门创立至今,还从未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擅闯执法堂,这雄霸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啊!”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雄霸身兼首席弟子、细作统领以及监察使等数职,又深受门主宠信,如此多的光环加身,难免养成了这般飞扬跋扈的性子。”
“我可听说了,执法堂的人带走了雄霸的男宠和女宠,难怪他会如此大动肝火,怒发冲冠啊!”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这雄霸的特殊癖好被人揭露,也难怪他会恼羞成怒,做出这般举动。”
“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且看雄霸到底能不能闯进执法堂,那执法堂堂主廖承宣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得热火朝天之时,执法堂的弟子们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纷纷向两旁让开,留出一条通道。
只见一名男子迈着大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执法堂的守卫执事——唐革。
唐革身材高挑且壮硕,犹如一座坚实的铁塔。
他面庞方正,剑眉斜飞入鬓,此刻因愤怒而紧紧拧起,恰似两条纠结的虬龙。双眸圆睁,怒目而视,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梁进吞噬。
只见他大步走到梁进面前,沉声质问道:
“雄霸!你为何无故殴打我执法堂弟子,在执法堂这等森严重地大打出手?”
“在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门规?!”
梁进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反问道:
“好一个无故殴打?”
“唐执事这一来,就急着替你们执法堂弟子开脱,是何用意?”
“我且问你,我身为监察使,若怀疑你们执法堂存在贪腐行径,依门规,我可有权力进去调查?”
唐革听闻,昂首挺胸,大声回应道:
“监察使当然有资格调查。”
梁进紧接着又问:
“既然如此,那他们阻拦我,我打他们难道不应该?”
唐革眼珠一转,回答道:
“他们阻拦你,必定有其缘由。”
“但不管怎样,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梁进听后,仰头哈哈一笑。
看来这群人,已然开始不讲道理,肆意歪曲事实了。
正好,他也没打算跟这帮人多费口舌,讲什么道理。
只见梁进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势陡然提升,再度质问道:
“那我现在要进入执法堂展开调查,有问题吗?”
唐革不慌不忙地回答:
“你想进去调查,自然是可以。”
“只是你刚刚殴打了我执法堂弟子,在这件事没能解决清楚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梁进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刹那间,他浑身的气势如汹涌的波涛般肆无忌惮地向外散发开来。
身为四品武者的强大气势,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周围执法堂的弟子们喘不过气来,他们只感觉浑身难受,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着自己的身体。
然而,化龙门的弟子皆是精英中的精英,尽管他们的心神在高手气势的震慑下,产生了畏惧,但他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依然能够让自己的行动不受影响,坚定地站在唐革身边,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人墙,阻拦着梁进的去路。
梁进见状,又向前迈出一步,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挑衅:
“我是走是留,就凭你们这群废物,也配替我做决定?”
唐革听闻,厉声喝道:
“雄霸!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门规?”
“你身为首席弟子兼监察使,本应以身作则,为众人树立榜样。”
“可你如今这般肆意破坏门规,日后还如何让众人信服?”
他今天,就是想要把梁进的名声彻底搞臭。
而梁进,则是打算将他的牙打碎!
“呼!”
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梁进的耳光裹挟着凶猛的劲风,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呼啸着朝着唐革的脸抽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骤然响起,唐革整个人如同一颗被击飞的石子,横着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一根粗壮的柱子上,随后又像一滩烂泥般摔落在地。
他一张嘴,几粒带着鲜血的牙齿伴随着血水一同从口中掉落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唐革又惊又怒,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梁进,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雄霸,你死定了!”
“你不但殴打我堂弟子,如今连我也敢动手。”
“我执法堂定不会放过你,必将严格依照门规,将你这恶徒拿下!”
随着唐革一声令下,一众执法堂弟子纷纷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凶光,准备朝着梁进发动猛烈的进攻。
虽说这些弟子的实力,与梁进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但此刻,他们却面上毫无惧色,仿佛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
这一幕,在梁进眼中,自然显得有些反常。
只见梁进轻蔑地一笑,缓缓说道:
“你们如此有恃无恐,最大的依仗,不过是觉得我不敢杀你们。”
“毕竟一旦出了人命,这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
“你们猜对了,我还打算在化龙门继续混下去,所以确实不会轻易杀人。”
在化龙门中,对于师兄弟之间的比武动手,向来管束得不算太过严格。
然而,却有一条任何人都绝不能触碰的红线——不许死人!
杀戮同门师兄弟,在化龙门中,乃是罪大恶极之罪,一旦触犯,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唐革和一众化龙门弟子眼中,纷纷流露出得意之色。
他们身为执法堂的人,对于门规的了解,自然比旁人更加透彻。
他们笃定梁进不敢轻易杀人,所以即便明知不敌,却依然有恃无恐,毫不畏惧梁进。
这时,梁进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你们之所以不怕我,想必背后有足够地位的人在支持你们。”
“你们跟我动手,即便受了伤,也能得到足够丰厚的补偿。”
“这才是你们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的真正原因,我说得没错吧?”
唐革听闻,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并未作答。
梁进猜对了又如何?
反正今日,他们就是铁了心要让梁进进不了执法堂的门。
倘若他真的敢强行闯入,那么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梁进的嘴角,缓缓翘起一丝狞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但你们最好都考虑清楚了。跟我动手,可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
“你们还得做好被我……废去武功的准备!”
此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一众执法堂弟子们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顿。
被废武功?!
对于武者而言,这简直是仅次于死亡的可怕后果!
他们不怕受伤,甚至不怕残疾,因为背后的人承诺会给予他们足够的补偿。
可若是被废了武功,那就意味着他们将永远成为无法练武的废人!
他们身为化龙门弟子所拥有的一切荣誉,以及美好的未来,都将在瞬间毁于一旦。
他们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暗自思忖,这梁进,莫非真的敢如此心狠手辣,做出这般歹毒之事?
唐革同样被惊得一愣,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废武功的严重后果,他比谁都清楚,也同样无法承受。
如今他好不容易爬到了执事的位置,本是前途一片光明。
可若是被废了武功,即便还能留在化龙门,他的前途也将彻底断送,执事的职位更是想都别想。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去后勤部门干些杂活,聊以度日。
这样一来,即便给他再多的银两补偿,又有何用?
但唐革很快稳住心神,他心中怀疑梁进只是在故意吓唬人,想要试探一下梁进的底线。
当即,他硬着头皮开口道:
“雄霸,你少在这里——”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就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劲风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唐革吓得脸色惨白如纸,面如土色,急忙运起全身功力,试图反抗。
可无奈双方境界相差太过悬殊,他的反抗在梁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又如何抵挡得住?
那股庞大而磅礴的力道,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狠狠地击中唐革的腹部。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只见唐革整个人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双手紧紧地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他浑身的皮肤因为剧痛而涨得通红,额头上冒出一层豆大的汗珠。
身上的疼痛,还只是其次。
唐革的心头猛地巨颤,几乎魂不附体。
因为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丹田气海已经被这致命的一击所击破!!!
第三百六十章 堂主照样打!
随着唐革丹田气海被破,那耗费他一生心血辛辛苦苦积攒于丹田气海之中的内力,恰似决堤的汹涌洪水,疯狂地从丹田气海急速流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吓得唐革肝胆俱裂。
他双眼瞪得滚圆,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不顾一切地急忙运功,妄图挽留住这些内力。
毕竟,这可是他数十年如一日苦心修炼的心血结晶啊!
然而,无论唐革如何竭尽全力、拼死挣扎,那些内力依旧无情地迅速消散,眨眼间便消逝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连一丝都没能留下。
这残酷的现实,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了唐革的心,让他悲愤交加,忍不住仰天嘶喊起来:
“雄霸!你好歹毒的心啊!”
“你竟然废了我一辈子的武功!”
“我要跟你拼了!”
此刻的唐革,已然彻底丧失理智,完全被愤怒与绝望所左右。
他挣扎着摇摇晃晃站起身,不顾一切地朝着梁进猛冲过去,一心只想与梁进拼个鱼死网破。
梁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不屑地冷哼一声。
此时的唐革,已然沦为毫无武功的一介凡人,梁进这仅仅一声冷哼所蕴含的威力,他都根本无法承受。
但见随着梁进冷哼结束,唐革仿佛被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重重击中,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软绵绵地瘫在那儿。
已然昏死过去。
而梁进的视线,犹如冰冷刺骨的刀锋,缓缓转向其余执法堂弟子,冷冷开口道:
“好狗不挡道。”
“还有谁想要尝尝被废修为的滋味?”
“若有不怕的,尽管给我站出来!”
梁进这一声怒喝,犹如洪钟般在众人耳畔炸响,惊得众多执法堂弟子下意识地纷纷后退。
唐革那悲惨的下场近在眼前,仿佛一场活生生的噩梦,令他们每个人都不禁毛骨悚然,心生畏惧。
连唐革这种执事级别的人物,梁进都能毫不犹豫地废掉,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就更不用说了。
一时间,众多执法堂弟子心中仅存的勇气,恰似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几乎消散殆尽。
就在这时。
梁进突然抬起手!
执法堂的弟子们见状,吓得齐声惊叫,惊恐万分地纷纷向后退去。
前头的人突然后撤,导致后头的人毫无防备,反应不及,两拨人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场面一片混乱。
他们还以为梁进要对他们动手了!
可谁能想到,梁进抬起的手只是轻轻抓了抓自己的大光头,脸上带着戏谑的神情说道:
“这么怕我?”
“就这点胆气,凭什么来阻拦我?”
执法堂的弟子们听闻此言,一个个羞愧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经此一事,他们也都彻底认清了自己,深知自己根本没有阻拦梁进的勇气。
梁进见状,眼中的不屑愈发浓烈。
他还以为执法堂的人有多团结。
不过一招杀鸡儆猴,就把这群弟子吓得魂飞魄散。
当即,他抬起脚,就要往执法堂内走去。
突然!
一道强悍绝伦的气势,仿若汹涌澎湃的海啸,猛地从执法堂内激荡而出。
这股气势雄浑磅礴,与梁进的气势相比,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由此不难推断,此人必定也是一名四品武者!
梁进感受到这股强大气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廖堂主,你可终于舍得露面了。”
只见一道人影,从执法堂中缓缓走出。
此人身材高大,高挺的鼻梁下,厚实的嘴唇因激愤而微微颤抖,几缕杂乱的胡须随着嘴唇的抖动而晃动。
正是执法堂堂主,廖承宣。
远处,看热闹的众人越聚越多。
当他们看到廖承宣现身之后,不由得再度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议论:
“廖堂主终于现身了!这下,雄霸可真的要倒霉了!”
“虽然雄霸同样是四品,但是他根本没有学到什么化龙门精妙武功,不过是个野路子而已。而廖堂主可是入门几十年,一直得到化龙门的悉心栽培,他一身武功可谓是在四品境界之内难逢敌手!”
“什么叫难逢敌手?廖堂主是同境界无敌的存在!不管是门内的四品高手还是门外武林的四品武者,就没人能够在他手下还能站着的,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够担任执法堂堂主。”
“等这雄霸吃了瘪,起码也会吸取一下这次的教训,以后再也不敢仗着宠信就如此飞扬跋扈。毕竟这世上,可不是谁都会惯着他。”
……
在众人眼中,廖承宣就宛如一根定海神针,只要他一出场,便能稳定大局。
正所谓人红是非多。
门中不少人眼看梁进晋升神速,早就对他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他们早就渴望有人能够好好收拾一番梁进,挫挫他的锐气。
而今天,终于有人要出手了!
随着廖承宣出现,一众执法堂弟子也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簇拥在他身后。
廖承宣视线扫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唐革,然后一挥手,立刻就有几名弟子将唐革抬了下去。
之后,廖承宣带着满脸怒意看向梁进:
“雄霸,你做得未免太过了。”
显然,廖承宣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梁进回应道:
“彼此彼此。”
“你既然铁了心要招惹我,我又何必跟你客气?”
廖承宣阴沉着脸,心中暗忖自己有些失算了。
这梁进行事太过刚猛莽撞,完全不计后果,也不在乎会造成什么影响。
可事到如今,廖承宣已然骑虎难下,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他开口怒喝道:
“雄霸,你今天注定在执法堂讨不了好!”
“我劝你现在转身离开,这样或许还不至于颜面扫地。”
考虑到梁进首席弟子和监察使的身份,廖承宣最后给梁进留了一个台阶下。
梁进不屑地一笑:
“若是我不走呢?”
廖承宣闻言,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冷哼一声:
“若是不走,那么你怎么对唐执事,我就会怎么对你。”
今天执法堂一名执事被废了武功,若是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以后执法堂在化龙门内超然的地位便难以维系。
正是靠着以前超然的地位,执法堂才能顺利执行门规。
所以,廖承宣绝不允许这个地位有丝毫动摇。
梁进对着廖承宣随意拱拱手,面上满是轻蔑之色:
“我从来不走回头路。”
“还请廖堂主,不吝赐教。”
廖承宣眼中厉芒一闪,既然这梁进铁了心要打,那他自然会成全。
当即,廖承宣一挥手。
一众执法堂的弟子们纷纷散开,有的跑去将执法堂大门紧紧关闭,有的则在周围清场,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而一大块供比试较量的场地,也迅速被空了出来。
四品武者之间的大战,波及范围极大,可不是这些普通弟子所能参与的。
随着一切准备就绪,廖承宣浑身气势节节攀升,一步步朝着梁进缓缓逼近:
“雄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既然想要跟我动手,那么就得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我今天,就给唐执事报仇!”
说罢,廖承宣身形如电,犹如一头凶猛的扑食恶虎,朝着梁进狠狠冲了过来。
梁进眼底满是藐视,微微摇头。
随后,他浑身气势陡然暴涨!
一瞬间,气势便攀升到了极点!
尤其是他体内的内力,在此时此刻如脱缰野马般疯狂暴动,混乱之中充斥着毁灭的气息。
他双脚稳稳扎在地面,一拳朝着廖承宣轰然轰出。
“呼!”
这一拳势大力沉,凶猛无比,带起一阵恐怖的劲风。
尤其这一拳的气势,恰似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带着无可阻挡的磅礴之力,欲冲破眼前一切黑暗。
廖承宣刚冲到梁进面前,便感受到了这一拳所蕴含的恐怖威力。
尤其这一拳,仿佛还带着某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压迫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胆寒与无助。
这一瞬,他只感觉自己仿佛无论使出何种办法,都无力抵挡这一拳。
“拳意?!”
廖承宣大惊失色。
他不过是刚开始准备试探性进攻,想要摸摸梁进的底细。
可怎料,梁进一上来就施展出如此恐怖的一拳。
这吓得廖承宣当即转攻为守,拼尽全力抵挡。
然而,不是他想抵挡,就能抵挡得住的!
“轰!!!!!”
巨大的声浪如汹涌波涛般席卷开来,恐怖的能量冲击将执法堂周围的树木纷纷冲撞折断。
梁进这一拳瞬间轰碎廖承宣的防御,紧接着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身上。
廖承宣整个人如同一袋沉重的沙袋,倒飞出去。
人还在半空,便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若是换做其他四品武者,在这一拳之下早已粉身碎骨,连个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
可廖承宣不愧是化龙门中的精锐,即便中了这一拳身负重伤,竟然还保持着旺盛的战力。
然而……
此时他虽有战力,却已无半点战意。
仅仅这一拳,廖承宣便已然明白自己与梁进之间的巨大差距。
他急忙借着拳劲转身朝着远处飞去,竟然试图逃离!
梁进沉声说道:
“廖堂主,我们还没打完呢。”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在一个呼吸之间,如鬼魅般追到了廖承宣身旁。
在廖承宣充满惊惧的目光中,梁进再度一拳狠狠砸下。
廖承宣此时已然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拼尽自己的全力再度进行防御。
“轰!!!!!”
伴随着一声震天巨响。
廖承宣的防御,再度被梁进一拳粉碎。
半空中的廖承宣犹如一发炮弹,朝着地面狠狠砸落。
他重重地落在执法堂门口的地面上,竟然将地面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全场。
一片死寂!
第三百六十一章 雄霸你好得很!
寝宫之内。
一张硕大的东州地图,平整地悬挂于墙壁之上。
地图绘制得极为详尽,清晰地标记出何处有名胜古迹,何处存名川大山,何处风景旖旎,何处怪石嶙峋等等。
玉玲珑静静伫立在地图之前,双眸熠熠生辉,全神贯注地凝视着。
自返回寝宫后,她未曾有片刻休息,便即刻命人将地图挂起。
此刻的她,犹如一位即将开启伟大征程的探险家,用心铭记着地图上的每一处细节。
这些地方,皆是她未来渴望涉足的圣地。
小小的碧波城,对她而言,不过是梦想起航的港湾,一次成功的初体验罢了。
在她的宏伟蓝图中,接下来,她要一步步踏遍整个东州。
而后,将视野拓展至整个天下!
“只可惜,时间太少……”
玉玲珑暗自思忖,细细计算后,不禁喟然长叹。
她只能在夜幕降临后离岛,卯时之前便得匆匆返回。
途中还需扣除巨蛇赶路的时间,如此一来,真正可供她自由支配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
无奈之下,玉玲珑拿起毛笔,以碧波城为圆心,在地图上缓缓画出一个半圆。
这个半圆,便是她在有限时间内所能游历的范围。
“太小了,还是太小了!”
玉玲珑看着这狭小的区域,满心不悦,生气地将手中毛笔掷于一旁。
就这么点活动空间,别说是游历天下,就连东州的广袤大地,她都难以走遍。
“不行,得让雄霸好好想想办法。”
在玉玲珑心中,遇到这般难题,雄霸是她唯一能够商量对策的人。
恰在此时。
一名侍女神色慌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声禀报道:
“门主,不好了!”
“雄霸居然强闯执法堂,和执法堂的人打起来了!”
玉玲珑听闻,微微一怔,心中诧异。
雄霸怎会与执法堂起冲突?
“怎么回事?”
她立刻开口询问。
侍女赶忙回应道:
“据说执法堂今日抓走了雄霸的两个手下,雄霸便以行使监察使的权力为由,要强行进入执法堂调查。”
“可执法堂拒不答应,双方因此发生了冲突。”
玉玲珑听后,心中倒是没有太多担忧。
毕竟,雄霸拥有四品武者的高强实力,普通的执法堂弟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廖承宣。
不过,廖承宣此人向来行事稳重,懂得拿捏分寸,想来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你去传我口谕,让双方各自罢手。”
“如果有问题,就等一会去大殿上争论。”
玉玲珑吩咐道,同时伸出手,缓缓将地图卷起,准备收起。
侍女领命,正要转身离开,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再次禀报道:
“听说这件事,已经传到了李长老的耳中。”
“李长老目前已经动身,正朝着执法堂赶去,想必她去了应该能够平息纷争。”
玉玲珑闻言,手上动作猛地一顿。
李雪晴去了!
她秀眉一蹙,急忙将手中地图抛开。
“呼!”
一阵疾风无端骤起。
待侍女定睛再看时,玉玲珑已然消失不见,唯有那幅地图,缓缓飘落于地。
………………
另一边。
执法堂门口。
全场一片死寂,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下巴几乎要掉落在地。
在众人心中,廖承宣必然能够轻松碾压梁进,可眼前的景象却截然相反。
廖承宣竟如同一枚毫无反抗之力的沙包,先是被梁进一拳击飞,紧接着又被一拳重重打回地面。
此刻,竟是梁进在肆意狂虐廖承宣!
这一幕,简直如同太阳从西边升起般令人难以置信。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执法堂门口那深邃的大坑上,满心期待着廖承宣能够毫发无损地从坑中一跃而出,继续与梁进展开激烈拼斗。
然而,众人翘首以盼许久,大坑之中却始终毫无动静。
刹那间,全场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廖堂主难道是在故意放水?他是不是在下一盘高深莫测的大棋,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故意要输给雄霸?”
“没错!廖堂主在同境界中已然堪称无敌,怎会轻易输给雄霸这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道是廖堂主忌惮雄霸的身份?毕竟,若论身份地位,雄霸似乎还真比廖堂主略胜一筹。”
“再接着看看吧,我就不信廖堂主会如此轻易地被击败,他肯定会绝地反击的!”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但内心深处,却都不愿相信廖承宣竟真的被梁进击败。
毕竟,廖承宣在化龙门弟子印象里,那是历经数十年才树立起来的高大形象,绝非一拳两拳就能轻易打碎的。
他们心中,依旧对廖承宣抱有一丝幻想。
就在这时。
梁进缓缓从半空飘落,稳稳落在那大坑之旁。
大坑之中,廖承宣狼狈地躺在坑底,口中鲜血如泉涌,显然已彻底失去了再战之力。
梁进伸出如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廖承宣从坑中提了出来。
“廖承宣,我不会取你性命。”
“但我会废去你的武功,也好让唐革有个伴,不至于太过寂寞。”
梁进神色冷漠,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透着无尽的寒意。
说着,他另一只手缓缓扬起。
此刻的廖承宣,已完全丧失战斗力,在梁进手中,如同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鸡仔,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见梁进真的要下手,他惊恐万分,心神俱颤,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虚弱地开口说道:
“雄霸……并非我有意与你作对……”
“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梁进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轻笑。
现在才后悔?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况且,梁进此次意在立威,仅仅废掉一个执事唐革,远远不够。
而执法堂的堂主,显然更具分量,更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我不管你是迫得已还是迫不得已。”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梁进话音刚落,手中拳头便如流星般落下。
只需击破廖承宣的丹田气海,便能达成目的。
然而,就在梁进的拳头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
一声厉喝犹如晴天霹雳,陡然炸响:
“雄霸!住手!”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这声音犹如滚滚闷雷,蕴含着深厚的内功,震得在场众人脸色惨白如纸,只感觉整个空间都为之剧烈颤抖。
梁进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便知是自己的死对头来了。
果然,只见远方一道人影急速朝这边飞来。
正是李雪晴!
梁进双眸冷漠地瞥了一眼李雪晴,眼中毫无惧色。
随后,他的拳头毫不犹豫地狠狠砸落。
“嘭!!!”
一声沉闷巨响。
拳头如重锤般狠狠击中廖承宣的腹部。
廖承宣身躯如遭雷击,剧烈颤抖,脸上的五官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全身。
梁进一松手,廖承宣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躺在地上不停地扭动惨叫。
梁进这一拳,已然彻底击破他的丹田气海,废去了他的武功!
而梁进,就是要故意当着李雪晴的面,废掉她的心腹,让她颜面扫地。
远处。
围观众人目睹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他们满心期待的反转并未出现,预想中廖承宣的绝地反击,也如同泡影般破灭。
廖承宣就这样被废了武功,整个过程毫无反抗之力。
直至此刻,众人才如梦初醒。
原来,从一开始,廖承宣就真的是在被梁进肆意狂虐!
他并非故意相让,也不是假装受伤,而是实实在在地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化龙门中,廖承宣四品境内同境界无敌的神话,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这个结果,让太多人难以接受,人群中再次炸开了锅:
“这个雄霸,真的只是四品境界吗?不然,他怎么可能两拳就将廖承宣击败?”
“廖承宣可是同境界无敌的存在啊!若雄霸真的只是四品,绝无可能战胜他!”
“廖堂主一定是大意了,他在化龙门所学的高等武功,都还没来得及施展,否则,怎么可能输给雄霸这个野路子?”
……
众人皆沉浸在震惊之中,全然没有留意到李雪晴已然迅速逼近。
此时。
李雪晴气得脸色铁青,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天空。
她明明已经出声喝止,可这梁进竟敢当着她的面,废了廖承宣的武功。
这无疑是当众狠狠地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李雪晴连自己的心腹都保不住,日后在门中,谁还愿意为她效力?
她身形如电,飞速掠至执法堂门口,稳稳落下。
一双眼睛,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子,她恶狠狠地盯着梁进,咬牙切齿地怒喝道:
“雄霸,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废了执法堂堂主!”
“是谁给你的狗胆?!”
李雪晴浑身气势如汹涌的波涛,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眼中杀意弥漫,仿佛要将梁进生吞活剥。
梁进面对李雪晴的汹汹气势,毫无惧色,镇定自若地回应道:
“执法堂堂主知法犯法,公然违背门规!”
“我出手废了他,有何不可?又有何不敢?!”
李雪晴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周身内力疯狂涌动,气势节节攀升,杀意愈发浓烈。
只见她杀气腾腾地步步逼近梁进,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好!雄霸,你好得很!”
“你竟敢废了执法堂堂主,当真胆大包天,全然不将我化龙门的门规放在眼里。”
“今天,本长老就亲自出手,除掉你这害群之马!”
此时此刻,李雪晴已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梁进死在当场!
若不如此,她在化龙门必将威信全无,颜面扫地。
梁进面对李雪晴那森然的杀意,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开口:
“李长老莫非忘了,你已然不再是执法长老。”
“难道,你还妄图行使执法长老之权?”
“就不怕被人说你越权吗?”
李雪晴闻言,心中恨意更浓,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执法长老的位置是如何丢掉的?
不正是拜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子所赐!
此时这小子竟敢旧事重提,简直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此刻,单纯的口舌之争,已然毫无意义。
唯有杀了梁进,才能一了百了!
下一瞬。
梁进的面板之上,忽然狂跳出一串信息:
【检测到宿主遭受冥蛇毒的侵袭,百毒不侵特性自动启动,为宿主成功化解所有毒性!】
【冥蛇毒:源自化龙岛万龙谷冥蛇毒腺,奇毒无比,中毒者若无解药医治,十息之间即可丧命。】
【检测到宿主遭受百足仙毒的侵袭,百毒不侵特性自动启动,为宿主成功化解所有毒性!】
【百足仙毒:源自化龙岛万龙谷金线蜈蚣,中毒者飘飘欲仙,若无解药救治,一刻钟之内毒侵入大脑,将会使人用陷疯癫。】
【检测到宿主遭受红玉九香虫毒的侵袭,百毒不侵特性自动启动,为宿主成功化解所有毒性!】
【红玉九香虫毒:由南海红玉九香虫分泌毒素配合多种毒药炼制而成,中毒者若无解药医治,浑身功力会在半个时辰内尽数化尽,沦为废人。】
梁进看着眼前呈现的这些信息,心中不禁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错愕之情溢于言表。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已然身中三种剧毒!
梁进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这李雪晴不愧是化龙门中的顶尖高手,果然手段狠辣且隐蔽。
直至此刻,梁进都没能察觉她究竟是在何时何地暗中下毒,自己又是如何一步步踏入她设下的陷阱身中数毒,实在是防不胜防。
若不是自身拥有【百毒不侵】这一特殊特性,恐怕此刻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命丧黄泉。
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梁进的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自己百毒不侵,那么在这方面,无疑就是李雪晴的克星。
无论她的毒功练得多么出神入化,又能奈何梁进?
既然李雪晴已然对自己下了杀手,那梁进自然也不会再心慈手软,任人宰割。
刹那间。
他浑身气势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暴涨,体内仿佛有一头狂奔的猛兽正在疯狂冲撞。
与此同时,他的身形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高大起来,一股强大而邪异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李雪晴见状,眼神猛地一凛:
“想要使用《百邪体大法》?”
“得看我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她猛地扬起手掌,掌心处隐隐有一股腥臭的气流盘旋涌动。
而后她一掌狠狠朝着尚未完全进入百邪体状态的梁进拍了过去。
三尸断魂掌!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不中用了
这一掌三尸断魂掌,李雪晴已不是第一次对梁进施展。
当初在招收新弟子的仪式上,因司马年之事梁进激怒了李雪晴,李雪晴便妄图凭借此掌将梁进击毙!
只不过,那时玉玲珑出手相助,轻易破了李雪晴的这一掌,才让梁进侥幸逃过一劫。
然而,此事却让李雪晴对梁进怀恨在心,一直耿耿于怀,如鲠在喉。
而今日,她再度使出这一掌,分明是想将梁进置于死地!
这三尸断魂掌极为阴狠歹毒,中掌者即便侥幸保住性命,也会被掌风中所蕴含的剧毒侵蚀,最终毒发身亡。
只见李雪晴双掌推出。
刹那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呼啸而至,瞬间将梁进整个人团团围住,那腥风如同邪恶的毒蛇,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一次,看谁还能救你!”
李雪晴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欺身向前,手掌如利刃般穿透腥风,朝着尚未完全进入百邪体状态的梁进狠狠地拍了过去。
梁进自然一眼便认出了这熟悉的掌法。
他双眼微微一凝,双腿如同扎根大地一般稳稳站定。
他深知李雪晴实力强劲,乃是劲敌,不敢有丝毫大意。
于是,他当即施展出《界大伏魔拳》中那攻防兼备的精妙拳势——界守伏魔印!
只见他屏气凝神,疯狂运转内力,引导着丹田内的内力沿着周身经脉缓缓流动。
那内力首先沿着任脉徐徐上行,直至膻中穴,而后兵分两路,如涓涓细流般分别沿着手臂内侧的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奔腾涌向双手。
紧接着,他双臂在胸前交叉,而后如展翅的大鹏一般向外展开,呈圆形环绕着自己的身体。
顿时,内力以梁进为中心,如潮水般向外扩散,形成一个散发着神秘光芒的半球形能量护盾,仿佛为梁进撑起了一片坚固的防护天地。
转瞬之间。
李雪晴那凶猛无比的三尸断魂掌已如排山倒海之势袭来。
强劲的掌力狠狠撞击在梁进周身的能量护盾之上,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那股力量如同狂暴的巨兽,瞬间笼罩了梁进的周身。
“嘭!嘭!嘭!嘭!”
梁进周围的地面剧烈爆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混乱之中。
大量的土块和地砖被炸得四处飞溅,如炮弹般射向四方,地面更是被震出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缝。
这些裂缝犹如蜘蛛网一般,以梁进的双脚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迅速蔓延,仿佛大地都在痛苦地呻吟。
而周围的化龙门弟子们,也被这恐怖的威力所波及,纷纷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不止。
就连远处那些围观的弟子们,也未能幸免,被顺着空气传递而来的能量波冲击得人仰马翻,狼狈地摔倒在地。
“好恐怖的一掌!竟然是李长老亲自出手了!”
“李长老可是三品的武者,她那一身毒功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她今日若真是铁了心要杀雄霸,雄霸怎能有活路啊?”
“这一掌的威力如此强大,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在这一掌之下存活!”
……
众人一边惊恐地尖叫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战场中心望去,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梁进惨败的惨状。
然而。
当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一个个不禁瞪大了双眼,面露惊恐之色,失声道:
“什么?!”
“挡下了……他、他、他竟然挡下了这一掌!!!”
只见在战场之中,梁进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李雪晴这一掌威力实在太过强大,竟将梁进整个人压得半个身子都深陷地里,仅腰部以上露在外面。
甚至,三尸断魂掌那霸道的力量,推动着梁进在地里向后滑行了三丈之远,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达三丈的深深沟壑,犹如被耕犁翻过后的痕迹。
可即便如此,梁进的双臂依旧奋力支撑着那能量防护盾,李雪晴这一招三尸断魂掌,竟然未能完全突破梁进的防御!
这让李雪晴的双目一凛,面色变得越发凝重,犹如乌云密布的天空。
梁进则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响彻云霄:
“哈哈哈哈哈哈!”
“李雪晴,你真是老了,不中用啦!”
想当初,梁进第一次面对李雪晴的三尸断魂掌时,只觉得自己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连逃跑都成了奢望,那种绝望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若不是他最终赌对了,惹得玉玲珑出手相救,恐怕早已化作一滩血水,消失在这世间。
而如今。
当他再次面对这一掌时,竟能硬生生将其抵挡下来!
甚至,他发觉这一掌对自己的威胁,也不过如此,心中不再对其有丝毫畏惧。
此时,梁进的身躯已经膨胀到了极致,甚至略显臃肿。
尤其浑身上下长满了一层墨黑色的鳞片,双眸也化作了令人胆寒的竖瞳。
他已然完全进入了百邪体状态!
“该我了!”
梁进浑身气势如火山爆发般陡然暴涨。
紧接着,他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喝,将凝聚在护盾中的内力转化为强大的攻击能量,通过手臂猛然向前推出,形成一个巨大的拳劲。
这拳劲化作两只犹如小山般的巨大拳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凶猛地冲向面前的李雪晴。
界守伏魔印这一招果然攻防兼备。
之前梁进一直在全力防守,如今,他要攻击了!
随着那巨大的拳劲形成的拳头携风带雷呼啸而至,李雪晴的面色陡然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下一刻,她整个人的身形如幻影般一晃,迅速游动,灵活地避开了梁进的拳劲。
尤其在移动之时,她周身内力肆意释放,仿佛瞬间长出了几十条无形的腿在帮助她快速移动。
这种奇特的身法,让她的移动速度不仅快如闪电,而且无比灵活,竟能在瞬息之间,巧妙地避开梁进的拳劲,迅速绕到了另一侧。
这便是李雪晴的成名轻功——《遁地百足仙》。
李雪晴刚一躲避,梁进便如影随形,紧追而上。
“再接我的拳!”
“看你能躲掉多少!”
梁进双臂挥舞,如狂风骤雨般一拳接一拳地轰出。
那强悍的拳劲呼啸而去,朝着李雪晴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仿佛要将周围的空间都轰碎。
“嘭!嘭!嘭!嘭!……”
地面在梁进的拳劲轰击下,不断炸出一个个巨大的深坑,扬起漫天的尘土。
可李雪晴却犹如一条灵动的蜈蚣,在梁进如此密集的拳劲之中穿梭自如,灵活地躲避着。
梁进接连挥出多拳,竟连李雪晴的衣角都未能碰到。
“嗯?”
“这轻功竟如此厉害?”
梁进也未曾料到,自己的拳劲会被李雪晴如此轻易地避开。
这等轻功身法,着实高明!
起码在此之前,梁进从未遇到过拥有如此灵活迅速身法的对手。
截至目前,能够胜过这种高超轻功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的《步风足影》了。
尤其,李雪晴在躲避梁进拳劲的同时,还能一边施展反击。
只见梁进【百毒不侵】的系统面板上信息不断闪烁,一条条新的信息不断跳出。
转眼之间,他又身中多种毒素。
就仿佛李雪晴在放风筝一样戏耍梁进。
若不是梁进对她的毒功免疫,恐怕早已被毒素层层迭加,最终在剧毒的侵蚀下耗尽气血,败下阵来。
“真不愧是化龙门的三品高手,这等实力比起什么白秋影、无量法王、冥苍梧之类的要强太多了。”
“这下,又该如何是好?”
梁进在击退李雪晴数拳之后,并未急于继续进攻。
他深知,李雪晴的《遁地百足仙》轻功实在太过精妙,若是贸然发动攻击,恐怕只会被李雪晴轻松避开,难以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
虽然梁进施展出《步风足影》之后,能够完全弥补这种劣势。
但是梁进却知晓,自己不能一开始就把所有底牌都打出。
《步风足影》作为他的杀招,还得留着关键时刻施展。
因为他相信,这李雪晴必然也有着自己的底牌!
化龙门的底蕴十分恐怖。
这里的三品长老,不能只将其看成是简单的三品武者。
他们的实力若是放在外界,足够横扫碾压同境界的三品高手。
“嗯?”
这时,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向地面上那坑坑洼洼的一片狼藉。
这些坑洼,皆是李雪晴刚才迅速移动游走时,内力冲击地面借力而留下的痕迹。
“我明白了,原来这轻功虽然厉害,可只有在地面上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一旦离开地面,这轻功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想到此处,梁进突然纵身一跃,稳稳地站在了执法堂那犹如剑刃般的屋顶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雪晴,静静地等待着李雪晴脱离地面,与自己展开战斗。
可李雪晴却只是站在地上,双目冷冷地盯着梁进,冷冷道:
“雄霸,为何到现在你还能站着?”
“莫非你从青囊长老那里,得到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第三百六十三章 终于上钩了
李雪晴已朝着梁进施加了多种阴毒的毒素。
在她想来,哪怕梁进拥有如庞然巨象般壮硕的体魄,或是似巨型鲸鱼般强大的生命力,此时此刻,也理应毒发身亡。
然而,梁进却仿若无事之人,浑身上下,竟连一丝中毒的迹象都寻觅不见。
在整个化龙门内,唯有百花堂的弟子精擅解毒之术。
而其中,解毒本领最为高强的,当属青囊长老,无人能出其右。
是以,李雪晴理所当然地怀疑,梁进定是得到了青囊长老的援手。
梁进听闻她的质疑,嘴角轻蔑地勾起一抹弧度,冷笑道:
“我怎会需要青囊长老相助?”
“李雪晴,你莫不是忘了,我刚入门那日,你便迫不及待地对我下毒。”
“当初你都未能将我毒死,难道如今还觉得自己能得逞?这岂不是可笑至极?”
“你难道不该反思反思,是不是你自己的毒功太过孱弱?”
李雪晴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羞恼之色。
她最为得意的毒功,在梁进身上竟毫无作用;而她最强的本命武器千龙神鞭又落入梁进之手,致使她诸多厉害招式都无法淋漓尽致地施展。
这感觉,就好似她全力挥出的拳头,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之上,有力无处使,心中烦闷至极。
“即便你对毒免疫,可你终究不过是个四品武者。”
“即便你将百邪体修炼到这般境地,也始终难以挣脱大境界的压制。”
“单凭我境界上的优势与深厚内力,要拿下你,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李雪晴站在地面,语气低沉且威严。
梁进却在执法堂屋顶悠然坐下,脸上满是讥讽之色,挑衅道:
“既然李长老如此厉害,那就请上来,咱们好好较量一番。”
“可别光说大话,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莫要沦为他人笑柄。”
李雪晴听闻,双眼微微眯起,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
此刻,周围看热闹的弟子如潮水般越聚越多。
尽管她已察觉到梁进远比自己预想的更为棘手,超乎想象。
但事到如今,她唯有速战速决,尽快将梁进镇压。
否则,一旦被众人认为她与梁进这个四品武者竟打得八斤八两,那她的威严必将遭受重创。
当即,李雪晴身形如电,仿若离弦之箭,朝着执法堂房顶迅猛冲去。
梁进也毫不示弱,毫不犹豫地起身施展轻功,整个人如苍鹰般矫健地飞上半空,凌空悬浮,神色悠然,气定神闲地等待着李雪晴继续发动攻击。
李雪晴站在屋顶,目光如刀般盯着半空中的梁进,冷冷道:
“你就只会一味逃窜吗?”
梁进微微一笑,从容回应:
“若是李长老真心进攻,以您老的深厚功力,我又怎逃得掉呢?”
李雪晴面上陡然浮现出一丝狰狞的冷笑,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找死!”
话音未落,她忽然变掌为爪,朝着半空之中的梁进隔空狠狠抓去。
随着她的手猛地探出,一股青色的内力如汹涌的波涛般在梁进周身轰然爆开!
这股内力,竟宛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巨大蛛网,瞬间将梁进周身牢牢笼罩。
使得梁进恰似一只不慎落入蛛网的黑色天牛,似乎马上就要被蛛网的主人无情吞噬。
梁进神色一凛,身形急忙闪动,试图冲破这股如蛛网般的青色内力。
然而,这蛛网不仅含有剧毒,且竟如实质般坚韧,给梁进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给我破!”
梁进周身气势猛地一振,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终于将这犹如蛛网般的青色内力强行破开。
但就在下一刻,梁进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一阵凌厉的劲风袭来。
竟是李雪晴趁势朝着梁进凌空猛地一抓!
李雪晴这奋力一抓,强悍的青色内力隐隐幻化成一只巨大且狰狞的蜘蛛,张牙舞爪地朝着梁进凶狠扑来!
尤其在这青色巨蜘蛛扑来之际,其周身源源不断地释放出蛛网般的青色内力,如蜘蛛吐丝般朝着梁进缠绕而去,试图将梁进牢牢困住。
这便是李雪晴的秘技之一——《青蛛缠魂手》!
这些蛛丝般的青色内力连绵不绝,如跗骨之蛆般不停地限制并延缓梁进的行动。
而那只由内力凝聚而成的青色巨蜘蛛,眨眼间便已扑到梁进面前。
梁进见状,当机立断,浑身内力如潮水般涌出体表:
“铁鼎金身功!”
刹那间,他的内力在体表迅速汇聚,宛如形成了一件坚不可摧的铠甲。
而这身内力铠甲,再加上他体表覆盖的墨黑色鳞片,使得他的防御效果达到了令人惊叹的夸张程度。
“嘭!!!!”
眨眼间,那巨型蜘蛛挥舞着数条长长的节肢,将梁进瞬间吞噬。
目睹这一幕,围观众人无不脸色骤变,惊恐万分。
“这一下,那雄霸怕是在劫难逃了吧!”
“没错,如此恐怖的一招,雄霸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可是李长老的成名秘技《青蛛缠魂手》啊!能死在这一招之下,那雄霸也算死得其所了。”
……
众人见李雪晴使出这一招,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认定结局已定,再无悬念。
那个风头正劲、令人心生嫉妒的大光头,此番想必是在劫难逃了。
然而。
就在下一刻,只见由内力凝聚而成的巨型蜘蛛完成攻击后,如烟雾般迅速消散。
一道庞大臃肿的人影,却在半空中缓缓浮现出来。
竟然是梁进!
他依旧稳稳漂浮在半空,纵声大笑道:
“不痛不痒!”
“李长老,你当真是老了,打起人来绵软无力!”
“若能力不行,就尽早退位,回家养老去吧。”
李雪晴眉头紧紧皱起,心中震撼不已。
梁进的防御能力,竟已恐怖到这般境地!
那《铁鼎金身功》原本防御力不过平平,可一旦与《百邪体大法》迭加,竟能呈现出如此惊人的效果。
李雪晴虽曾听闻练至圆满的百邪体威力惊人。
但她一生之中,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其练至圆满,故而并未将传言太过放在心上,只当是夸大其词。
直至今日亲眼所见,她才意识到自己严重失算了。
但即便如此,她心中依旧自信满满。
因为《青蛛缠魂手》的厉害之处,远不止于此。
果然。
下一刻,只见梁进身上陡然冒起一团青烟。
“滋滋滋滋!”
伴随着青烟,一阵嗞嗞声也随之响起,仿佛某种剧烈的化学反应正在进行。
“嗯?”
梁进微微一怔。
只见他浑身衣物,竟在迅速冒烟,随后开始融化。
这《青蛛缠魂手》不仅难缠至极,其中竟还附带强烈腐蚀性的剧毒!
梁进因拥有【百毒不侵】的特性,自身自是不惧这腐蚀性毒素。
可他的衣物却不堪一击,转眼间便已融化成一滩黑水。
这一番变故,使得梁进整个人瞬间变得赤身裸体。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梁进不禁再次讥讽道:
“李长老,你莫不是太久没接触男人,所以急切想看男人的身体?”
“就这么把我衣服毁了,我这全身可都被你看光了。”
“对了,差点忘了,你至今未曾婚嫁,而你这个年纪又正是如狼似虎,对男人的身体如饥似渴倒也能理解。”
“尤其像我这般雄壮的男人,想必更合你意。”
说罢,梁进没有任何遮挡自己的私处的打算,毫不避讳。
这一幕,让不少远处看热闹的女弟子羞得惊叫一声,急忙伸手捂住脸庞,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偷偷窥视。
李雪晴又惊又怒。
她万没想到,寻常剧毒对梁进无可奈何,就连这腐蚀性毒素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尤其梁进竟还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羞辱她,这让她如何能忍?
李雪晴之所以一直远距离隔空进攻,正是猜到了梁进有意引她到空中战斗。
即便此刻,她也深知梁进是在用羞辱之法激她上天决战。
李雪晴又不是江湖小白,怎会被梁进胴体所影响心神?
可即便看穿梁进的意图,她又怎能忍受这般挑衅?
若此刻她选择忍耐,那她在化龙门的名声便彻底毁于一旦!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你!”
李雪晴咬牙切齿,眼中杀意尽显。
远程进攻既然无效,那就凭借近战功力,直接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震杀!
当即,她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朝着天上的梁进迅猛冲去。
梁进见李雪晴终于飞上空中,嘴角微微上扬,气提丹田,将全部力量凝聚于拳上。
“终于上钩了!”
他悬浮于半空,静静等待着李雪晴靠近。
终于,李雪晴已近在咫尺。
她手一扬,掌心似乎出现了某种物件。
梁进虽不知她要使出何种杀招,但他自己的杀招,却注定先发!
只见梁进深吸一口气,周围空气仿佛被他这一吸之力牵引,瞬间形成小型的气流漩涡。
紧接着,他按照特定的经脉路线,引导内力飞速流转,双手之上光芒愈发强盛,恰似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决意施展《界大伏魔拳》的终极杀拳——界灭伏魔爆。
随着梁进右拳缓缓收于腰间,内力如百川归海般不断汇聚,一个巨大的能量球体在拳上迅速凝聚而成。
球体光芒万丈,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因它的存在而微微颤抖,仿佛不堪重负。
李雪晴似乎也感受到梁进这一拳所蕴含的恐怖力量,脸色微微一变。
然而,梁进的拳头已然陡然轰出!
“轰!!!!!”
随着他一拳向前推出,巨大的能量球仿佛瞬间爆射出一股粗壮笔直的能量光束,刹那间便将李雪晴完全笼罩。
与此同时,《霸王卸甲功》,全开!
梁进这一拳的攻击力瞬间突破四品的极限,踏入三品之境!
李雪晴本已准备出招,可当她被这股巨大的能量笼罩的瞬间,立刻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可怕且磅礴的力量。
这股力量,让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眸之中,竟涌现出一丝难以置信与惊恐。
她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梁进这一拳的攻击力,竟能远远超越他自身的境界。
尤其其中,竟还蕴含着一种令她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拳意?!”
“怎么可能?”
“他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领悟出拳意?!”
李雪晴心中惊骇欲绝之时,已然被那恐怖的能量光束瞬间吞没……
第三百六十四章 四品弟子打伤了三品长老?
恐怖的能量光束,恰似一道开天裂地的神罚,从浩瀚苍穹直直轰击到坚实的地面。
“轰隆隆隆隆!!!!”
这声巨响,犹如远古巨兽的咆哮,瞬间在天地间肆虐开来。
整个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摆弄,如波浪般剧烈起伏。
执法堂在这恐怖的震动之中,那些原本就略显薄弱的建筑,恰似风中残烛,不堪一击。
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剧烈晃动,它们开始摇摇欲坠,紧接着便轰然垮塌。
“嘭!!!”
扬起的烟尘冲天而起,弥漫在整个区域,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其中。
同一时刻,整座海岛仿佛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
栖息在岛上各个角落的海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震动吓得惊慌失措,它们纷纷扑腾着翅膀,惊飞而起,在空中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
如此恐怖力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变得如白纸一般惨白,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四品境界的武者,当真能够……打出这般恐怖绝伦的一拳吗?”
“你说他是三品高手,我也不会有半点怀疑啊!”
这一刻,众人心中对四品境界的固有认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梁进这一击所造成的震撼效果,实在太过惊人,恐怕即便是普通三品武者,也极难企及。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自主地为李雪晴担忧起来。
在此之前,众人皆笃定李雪晴必将轻松取胜,毕竟她三品武者的威名在外,实力有目共睹。
然而,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他们的心中却涌起了一丝不安,不确定李雪晴是否能在这恐怖的一击之下保住性命。
这一拳,梁进将自己全部的内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摧毁。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与坚毅,全身的肌肉紧绷,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体内的内力更是犹如不要钱一样狂泄而出!
突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梁进敏锐的感知如同一根紧绷的弦,瞬间察觉到了一丝致命的危险!
他只感觉自己挥出的能量光柱之中,有一股阴森诡异的力量,正以一种超越常人想象的速度,如鬼魅般朝着自己飞速袭来!
“这女人,果然还藏着绝招!”
梁进眉头大皱。
他既然已有信心压制李雪晴,那自然不愿贸然硬接她这突如其来的杀招。
当下,他《兵闻拙速》全开,整个人以奇快的速度向后疾退。
随着梁进收力,那道耀眼的能量光柱瞬间如梦幻泡影般消散。
而一道金色的流光,却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如同一枚夺命的利箭,朝着梁进激射而来。
这道流光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利刃切割,发出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
梁进神色一凛。
他大手猛地一挥,六柄寒光闪闪的飞刀如流星赶月般激射而出。
如今,梁进的《满天花雨》已然修炼至大成之境,这一手暗器功夫,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每一枚飞刀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随心而动。
在尚未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使用暗器试探无疑是极为明智的选择。
尤其梁进分明能感觉到这道金色流光所蕴含的巨大危险性,那股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
这让他断定,这道金色流光绝非善类!
只见这几柄飞刀在半空中飞速旋转,它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如饿虎扑食般迎着那道金色流光迅猛袭去!
飞刀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道冰冷的光芒,仿佛要将一切都割裂。
那道金色流光似乎察觉到了不妙。
它的身形在空中微微扭动,试图躲避。
然而,它的速度实在太快,犹如脱缰的野马,难以骤然收住。
这使得它虽然惊险地避开了其中五柄飞刀,却终究未能躲开最后一柄飞刀的凌厉攻击,与之撞了个正着。
“呯!”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炸响,还伴随着一阵耀眼的火星飞溅。
梁进的飞刀,竟被硬生生地弹飞开来。
而那道金色流光在被飞刀击中后,身形也猛地一顿。
由于它体型微小,惯性极低,尽管速度奇快,但单单一柄飞刀所带来的冲击力,也足以使其速度减缓,停滞下来。
随着这道流光的停滞,梁进终于得以看清这金色流光的真面目。
那竟然是一只造型奇异的金色怪虫!
这只怪虫的外形隐约有些像蚕,却又与普通的蚕有着天壤之别。
它的体型比寻常的蚕还要纤细一圈,若不是梁进目力超凡,在如此远的距离下,还真难以辨清它的模样。
它的尾部生着几条长长的须,每一条须都犹如章鱼的触手般柔软灵活,能够自由扭动。
这些须在空气中轻轻摆动,仿佛在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而它的头部,则长着一张奇特无比的嘴巴,嘴巴里排列着一圈又一圈细密的利齿,每一颗利齿都闪烁着寒芒,仿佛任何坚硬的皮革在它面前,都能轻易被钻开。
这怪虫看上去软绵绵的,仿佛不堪一击,可谁能想到它竟坚韧到如此程度,就连梁进用精钢打造的飞刀,都无法对它造成丝毫损伤。
这种生物,实在不像是自然界中自然生长出来的,更像是通过某种极为神秘且邪恶的人为技术和手段培育而成。
梁进自然不知,这条金色怪虫名为天蚕蛊,乃是李雪晴耗费十年光阴,通过一门名为《天蚕噬蛊》的邪门功夫精心培育而出。
这也是李雪晴压箱底的秘技杀招之一。
这天蚕蛊一旦触碰到人的肌肤,便能如幽灵般迅速钻入皮下,顺着血脉朝着人的心脏和大脑游去,致人于死地。
它的撕咬能力堪称恐怖,即便对方身着密不透风的盔甲,天蚕蛊也能在钢铁铠甲上咬出一个洞,进而钻进去。
一旦进入人体,即便内功深厚之人,也难以用内力将其逼出体外。
尤其这天蚕蛊对氧气的需求极少,即便在人体内部长时间穿梭游走,也不会因缺氧而死。
杀人之后,它还能悄然钻出人体,返回主人身边。
其阴毒程度,可见一斑!
李雪晴曾凭借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过一名三品武者。
虽说天蚕蛊邪异非常,威力惊人,但并不适宜远距离使用,否则很容易被人察觉。
就像此刻梁进所遭遇的这般。
当他察觉到这道金色流光的异样后,立刻做出了反应。
可这也是李雪晴的无奈之举。
若不祭出天蚕蛊,恐怕她自身就要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了!
只见李雪晴手轻轻一扬,天蚕蛊瞬间如一道金色的幻影,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轨迹,被她收入袖中。
众人的视线,这才终于能够看清李雪晴此时的狼狈模样。
这让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李长老在雄霸手中吃了大亏?看样子,伤得不轻啊!”
“不可能吧!雄霸哪来这么大的能耐,把李长老打成这副惨状?”
……
所有目睹李雪晴惨状的围观者,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的李雪晴,狼狈到了极点。
她原本梳理得一丝不乱、高高盘起的秀发,此刻已完全散乱,如同一团杂乱的麻絮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还黏在她满是尘土的脸上。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与不甘,看上去宛如从地狱爬出的厉鬼。
她身上那件原本一尘不染的衣服,此刻也沾满了尘土,变得破旧不堪。
衣角被撕裂,露出里面的内衬,仿佛在诉说着刚才战斗的激烈。
尤其她的嘴角,一缕殷红的鲜血缓缓蜿蜒流下,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就连鼻孔之中,也不断有鲜血滴落。
她……竟然受伤了!
堂堂曾经的执法长老,身为三品武者的她,竟然……在一个四品武者的手下遭受重创!
这一幕,实在让众人感到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他们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仿佛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在这一刻被打破。
莫说旁人。
就连李雪晴自己,都不禁一阵失神,喃喃自语:
“怎会如此……”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梁进这小子的实力竟能强悍到如此地步。
刚才若不是她在危机关头祭出天蚕蛊,化解了梁进这一拳的后续强劲力量,只怕她此刻的伤势会更加严重。
她一直以为,在化龙门中,能让她受伤的,恐怕也只有那几位长老。
可如今,她竟然被一名弟子打伤!
这样的结果,对她的骄傲和自尊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令她无法接受。
梁进悬浮在半空之中,神色沉稳地说道:
“李长老,你那条小金虫倒是有些门道。”
“只可惜,若你在我毫无防备之时使用,或许还能对我造成麻烦。”
“但如今你既已用过一次,往后它对我便再难奏效。”
此时的梁进,并未急于发动进攻。
刚才那记威力绝伦的杀拳,虽打伤了李雪晴,但也让他自身出现了轻微的脱力状况。
毕竟,《界大伏魔拳》乃是地级秘籍。
以梁进四品的境界,虽能将玄机秘籍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但若是强行将地级秘籍的威力推向极致,便会出现内力消耗过度,后继乏力的情况。
他的内力此时有些后继不足,经脉中传来阵阵空虚之感。
说到底,还是梁进的境界太低,内功不够深厚。
若是面对普通的三品武者,梁进此刻必定乘胜追击。
然而,李雪晴身为顶级的三品武者,她身上隐藏的杀招绝不止天蚕蛊这一个。
因此,梁进此刻只能暂且稍作歇息,抓紧时间恢复内力。
反正李雪晴已然受伤,局势对梁进有利。
只要内力再恢复补充一些,他便能再度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梁进目光不经意间瞥向【道具栏】。
以往与人对战,他从未使用过药物辅助。
这是因为他生怕对药物产生依赖,从而对自身实力产生误判,更担心会因此消磨自己的战意。
况且这些药物数量稀少,梁进平日里一般将其赐予手下。
而如今,局势紧迫,也到了他动用系统奖励的丹药辅助作战的时候了。
这,也是他的一张底牌!
另一边。
李雪晴缓缓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死死地瞪着梁进,咬牙切齿地说道:
“臭小子,你死定了!”
“今天我就算拼上一切,也必杀你!”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伤痛。
她虽已受伤,但这点伤势还不至于让她丧失战斗力。
然而,她对梁进的恨意已然达到了极点。
此前舍不得使用的一些手段,如今也顾不上了。
即便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梁进置于死地!
但李雪晴同样没有立刻发动进攻。
她深知,自己此刻气息紊乱,必须先将因受伤而有些紊乱的气息调整顺畅,唯有如此,才能将自己的招式发挥出最大威力。
这使得场面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双方竟只是隔空叫骂,而没有立刻展开攻击。
这让围观众人看得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的目光在梁进和李雪晴之间来回穿梭,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线索。
但很快。
双方的气势几乎在同一时间陡然同时暴涨。
梁进握紧了拳头,身上的肌肉再次紧绷,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的拳上迅速凝聚。
李雪晴双眼精芒迸发,面上闪过一丝决然,她的身体周围,隐隐有一股黑色的气流涌动。
显然,梁进和李雪晴都已准备就绪,一场新的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住手!!!”
“都给我住手!!!”
伴随着这声厉喝,只见一道婀娜的倩影如疾风般飞速赶来。
不是旁人,正是玉玲珑。
第三百六十五章 真是雄霸把你打伤的?
只见空中玉玲珑的身姿轻盈,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的飞行姿态虽然优雅,可速度却一点都不满,反而快得出奇。
仅仅几个眨眼,她竟然已经从远方飞到现场!
而在更远处,还有几道身影也正朝着这边迅速逼近。
正是化龙门的各大长老。
他们的身影如同一道洪流,气势磅礴地朝着这边涌来。
显然,这场激烈的大战,已然惊动了化龙门的所有高层。
梁进和李雪晴见状,眉头微微皱起。
他们心里很清楚,既然玉玲珑亲自到来,这场争斗便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毕竟,玉玲珑身为门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且,以她的实力,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镇压双方,平息这场争端。
梁进和李雪晴虽然心中都渴望着再大战一场,可也只能无奈作罢。
随着玉玲珑的身影翩然而至,梁进和李雪晴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好,恭敬行礼:
“恭迎门主!”
玉玲珑落地之后,目光第一时间便投向了梁进。
她心急如焚,想要确认梁进是否受伤。
尤其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仿佛梁进是她非常重视之人。
然而,只看了一眼,玉玲珑便立刻转过头去,沉声说道:
“先把衣服穿好!”
此时的梁进已恢复到正常状态,可他的衣服早在李雪晴的腐蚀性毒素作用下,被尽数腐蚀,此刻正赤身裸体。
他也只能去偏僻处取出一套衣服迅速穿上,然后重新返回。
而此时,玉玲珑的视线已经转向了李雪晴。
同样只看了一眼,玉玲珑脸上便浮现出惊异之色:
“李长老,你居然……受伤了?”
“莫非……是雄霸所为?”
李雪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犹如火烧一般,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承认,她身为长老的颜面何存?
自己堂堂三品长老,竟然被一个四品弟子打伤,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若是否认,事实就摆在眼前,根本无从抵赖。
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入了肉中,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就在这时,一众长老也纷纷落下。
他们看了一眼梁进和李雪晴,脸上同样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当他们听闻这场大战的消息时,都以为梁进必定要吃大亏,甚至可能性命不保。
因此,众人火急火燎地赶来。
可谁知,到了现场一看,梁进安然无恙,不仅没有受伤,甚至连半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而李雪晴却显然已受伤,且模样狼狈不堪。
这让一众长老震惊不已,忍不住开口询问,想要确认这一切:
“李长老,你怎么会受伤?”
“难道真的是雄霸将你打伤的?”
李雪晴万万没想到,这帮长老竟也问出同样的问题。
这一下,她只觉得颜面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心中的愤怒如同火山即将喷发。
众人见李雪晴这般窘态,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这也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撼。
他们不得不将视线重新转移到梁进身上,似乎想要弄清楚,这个四品的弟子究竟是从何处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竟能将三品的李雪晴打伤?
毕竟李雪晴可是执法长老啊!
一度被视作化龙门中,门主之下战力最为强悍的存在!
同境界之中,放眼天下,难寻敌手。
可就是这样一个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强者,居然在一名境界低于她的弟子手中吃了大亏?
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惊奇?
李雪晴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不禁恼羞成怒。
她视线一凛,紧紧盯着青囊长老,厉声质问道:
“青囊长老,是不是你给了这雄霸什么解毒神药?”
“若不是我的毒功对他失效,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这话,倒也并非毫无道理。
李雪晴在三品武者中,综合战力堪称顶尖,若她的毒功能够对梁进产生效果,今日这场争斗的胜负,还真未可知。
青囊长老赶忙解释道:
“李长老切莫误会,我以人格担保,绝对没有插手你们这场大战,更没有给过雄霸什么解毒神药。”
青囊长老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他的双手微微摆动,试图让李雪晴相信他的话。
李雪晴冷哼一声,也不知她是认可了这个解释,还是仅仅想借此向众人说明自己吃亏的缘由。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却也知道此刻无法再追究下去。
此时,梁进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走上前来,正要再次开口讥讽李雪晴。
却被玉玲珑抬手打断:
“好了,现在谁都不许再说了,也不许再动武。”
“所有人去大殿集合,有事到大殿上再说!”
说完,玉玲珑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显得如此威严,仿佛不容任何人违抗她的命令。
众人见状,也只能纷纷跟上。
…………
执法堂。
地牢之中,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两个人被牢牢地绑在了木架之上,他们的身体无力地垂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他们身上伤痕累累,一条条血痕纵横交错,如同狰狞的蜈蚣在他们身上肆意爬行,皮开肉绽的伤口处,还不断有鲜血渗出,将身下的地面染得一片殷红。
显然,他们已经遭受过严酷的鞭刑,那一道道鞭痕,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所承受的痛苦。
两人都垂着脑袋,双眼紧闭,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在他们对面。
执法堂刑罚执事刘威坐在桌前,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脸上满是焦虑与烦躁。
他的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哒哒!”的声响,仿佛在倒计时一般。
他挥了挥手。
当即两名弟子上前,他们手中端着一盆冷水,毫不犹豫地朝着两名犯人头上一淋。
受到冷水的刺激,两名犯人从昏迷中幽幽转醒,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两张惨白却美丽的脸庞。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韩素妍和安兰生。
两人虚弱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痛苦,显然他们被折磨得不轻。
刘威坐在桌边,目光如鹰般盯着两人,沉声开口:
“韩素妍、安兰生,到现在还不愿意招供吗?”
“只要你们两个愿意招认,那雄霸强暴过你们,就不用继续再遭受这样的折磨。”
“现在告诉我,雄霸是不是强迫你们做了一些你们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你们知道雄霸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也可以大胆说出来。”
“我执法堂可以保证你们的绝对安全,以后雄霸再也不能欺负你们。”
“并且,我们还可以保证你们两个一生荣华富贵无忧,也能够得到门派中最好的练武资源。”
“如何啊?现在,可以开口了吧?”
刘威面上一副威严肃穆的模样,可他的心中却已经开始发慌了。
因为他审问了半天,却始终没能得到有效的进展。
而他刚才得到消息,那梁进已经来到了执法堂门口,并且和执法堂的人产生了冲突。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具体是什么样,但是外界传来的巨大打斗声却能够说明外头情况十分严重。
梁进来闹事,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毕竟会有堂主和李长老亲自出面将其镇压。
可那梁进毕竟是首席弟子兼监察使,他若是将这件事闹到门主那里,到时候门主难免要亲自过问。
而到时候,韩素妍和安兰生的供词就格外重要。
若是两人愿意揭露梁进的罪恶,那么即便是屈打成招,事情也算得上是能勉强有个交代。
可若是这两人死不招供,那么后果可就麻烦了。
若是给刘威足够的时间,他相信可以通过酷刑撬开任何人的嘴。
但问题就在这里——他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外头已经安静下来,完全没有了打斗的动静。
这也预示着,门主的人很快就会来执法堂提审韩素妍和安兰生。
若是到那个时候,刘威还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供词,那后果……他已经不敢去想。
对面,韩素妍虚弱地开口,声音微弱却坚定:
“兰生……不要说……”
“这是……我们的机会……”
“抗住了……以后……我们就有靠山了……”
刘威闻言,眉头微皱。
这个韩素妍遭受这么多酷刑,居然还想要傍靠山?
那梁进自身都难保,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堂主和李长老给杀了,又如何能够保两人?
安兰生也虚弱地说道:
“我不会说……”
“雄霸师兄对我……恩重如山……”
“我不会……背叛他……”
刘威的眼中流露出意外来。
他原本以为,这韩素妍一介女流,为了前途利益而不爱惜自身,这种人就是要钱不要命。
而这安兰生明明像个兔爷娘炮,外表看上去比女子还柔弱,可他的内心居然比男子还刚强。
他竟然只是为了报恩,就能够扛到现在,确实离谱。
当真是两个奇葩!
随后,刘威面上不由得涌动狠厉之色,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最后威胁道:
“最后给你们两个一次机会。”
“若是再不给我招供,那么我可以保证,你们两个马上就要变成残废!”
“甚至你们,都没办法活着从这里离开!”
“看到那堆刑具没有,它们很快就会一一用在你们的身上!”
刘威的威胁,如同冰冷的寒风,使得韩素妍和安兰生身躯都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人在面对危险和痛苦时的本能反应。
但是两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咬紧牙齿,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神色,显然并不打算妥协。
刘威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两个人看样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刘威见状无奈,一抬手,示意手下弟子继续用刑。
此时。
“吱呀!”
地牢大门却忽然被缓缓打开。
只见一群人走了进来,领头的,居然是玉玲珑身边的侍女。
“门主有令,提审韩素妍、安兰生去大殿。”
“任何人不得阻拦,否则逐出化龙门!”
侍女一进门,就高声宣布,声音在这阴暗的地牢中回荡。
刘威听到这话,浑身一颤,如同被一道惊雷击中。
他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恐惧,知晓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在有限时间内拿下韩素妍和安兰生的口供。
这一下,处境对他已经非常不妙了。
接下来,就只能看李长老和堂主在大殿上的博弈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关键证词
巍峨的大殿之中,气氛庄严肃穆。
玉玲珑神色凝重,高坐于华丽的宝座之上,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气息。
一众长老与梁进整齐地在堂下站定,每个人的神情各有不同,却都隐隐透露出一丝紧张。
梁进与李雪晴之间激烈的唇枪舌剑已然告一段落。
此刻,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一个个即将上堂发言的证人身上。
执法堂的弟子们站成一排,他们的证词毫无意外,清一色地对梁进进行指责。
只见他们有条不紊地陈述着,声称收到检举,指控梁进强迫自己监察堂的弟子行淫秽之事,所以才依规将韩素妍和安兰生带回执法堂进行调查。
他们强调,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遵循门规,合情合理。
而梁进强闯执法堂的行为,无疑是严重破坏门规的恶劣行径。
尤其是那两名被梁进抽耳光抽到面部肿胀如猪头的守门弟子,更是言辞激烈,一口咬定梁进的过错。
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仿佛要将梁进的罪行无限放大。
围观弟子的证词,同样对梁进极为不利。
毕竟在这些围观者眼中,他们只看到梁进在不断地打人,一个接一个,场面颇为震撼。
紧接着,被废了修为的唐革、廖承宣也被人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唐革满脸悲戚,涕泪横流,哭诉道:
“门主,您可一定要为属下做主啊!”
“这雄霸简直目中无人,飞扬跋扈到了极点!”
“他先是打了我堂中看门的弟子,我不过是上前去和他理论几句,他竟然狠心将我的修为给废了!”
“此子心肠太过恶毒,简直丧心病狂啊!”
一旁的廖承宣则双目空洞无神,口中有一句没一句地嘟囔着,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
显然,修为被废对他的打击沉重至极,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还没能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即便开口说话,也都是对梁进的指责之词。
然而,面对这一切,梁进却显得格外淡定从容。
他心里清楚,这些证词并非关键所在。
真正能决定此事走向的,是源头韩素妍和安兰生的证词。
除了梁进之外,其余众人皆无法保持淡定。
一众长老们纷纷皱起眉头,在他们看来,梁进这次的行为确实有些过火了。
即便其中真的存在什么隐情,也应该在这庄严的大殿之上,向门主如实陈述,交由门主来公正决断。
而不该擅自采取行动,尤其还将执法堂堂主给废了,这种行为实在是过于恶劣,已经严重触犯了门规。
而李雪晴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得意。
她深知梁进此番作为已然触碰了门派的大忌,依照门规,注定要受到严厉的责罚。
宝座之上。
玉玲珑黛眉微微蹙起,心中难免有些苦恼。
她深知自己必须要保下梁进。
可究竟该用何种办法,既能成功保下梁进,又不会引发众人的反对,这着实是个棘手的难题。
就在这关键时刻。
她忽然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女领着一群人缓缓走进大殿。
这群人中,执法堂刑罚执事刘威神色慌张地走在前面。
后头还有两个人被左右架着,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正是韩素妍和安兰生。
梁进一眼便看到韩素妍和安兰生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两人必定遭受了执法堂的残酷酷刑。
刹那间,梁进眼神陡然一凛,浑身的杀气如汹涌的潮水般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
这股浓烈的杀意,仿佛实质化的利刃,直接将刘威等人紧紧笼罩其中。
刘威只感觉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困难,脸色在这股强大的杀意之下,迅速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李雪晴见状,心中一惊,怒喝一声:
“雄霸!你想要干什么?”
“这里可是庄严的大殿,当着门主的面,你竟敢公然露出杀气!”
“莫非,你想要造反吗?”
梁进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直指李雪晴,愤怒地吼道:
“你给我闭嘴!”
“若是我的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即便你身为长老,我也定然不会轻易饶你!”
李雪晴眼神瞬间一厉,正欲张嘴继续争辩。
梁进却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刘威,大声质问道:
“你身为执法堂的人,我倒是想要问你一句!”
“为什么他们被你们带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却浑身是伤,惨不忍睹?”
刘威在梁进那强大的威压之下,只感觉双腿发软,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异常困难。
李雪晴见状,立刻昂起头,大声说道:
“执法堂对付那些冥顽不灵、拒不坦白的人,向来有用刑的权利!”
梁进迅速回过头,目光如剑般盯着李雪晴,反问道:
“在你们执法堂的说法里,安兰生和韩素妍两人是受害者。”
“可这天下,哪有对受害者动用酷刑的道理?”
“莫非,你们是妄图屈打成招吗?”
李雪晴正要再度反驳。
就在这时。
玉玲珑的声音响起:
“现在还轮不到你们两个说话!”
“李长老,回到你的位置。雄霸,立刻收起你的杀气。”
“事情究竟如何,先等证人把话说完,再做讨论。”
梁进和李雪晴听到这话,只能愤愤地闭上了嘴。
此时,李雪晴暗暗朝着刘威看去,却见刘威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这让李雪晴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莫非这刘威没能把事情办好?
玉玲珑已然开口说道:
“刘威,将供词呈上来。”
刘威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噗通一下重重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回答道:
“回禀门主,没有……没有供词。”
“这两名弟子拒不配合调查,属下想尽办法,终究没能录到他们的口供。”
这话一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大殿中掀起波澜。
李雪晴的神色猛地一变。
而一众长老们的眼中,也纷纷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众人心中不禁思忖,都已经动用刑罚了,居然还没有得到口供?
莫非这其中,真的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玉玲珑闻言,轻轻挥了挥手。
刘威无奈,只能灰溜溜地退到一旁。
李雪晴再次朝着刘威看去,可刘威依旧心虚地垂着头,不敢迎向李雪晴的目光。
玉玲珑看向安兰生和韩素妍,开口问道:
“安兰生、韩素妍,你们两个,现在是否还能作证?”
安兰生和韩素妍勉强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艰难地跪在地上,冲着玉玲珑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玉玲珑严肃地说道:
“那就从实说来,将你们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如实告诉这里的所有人。”
“记住了,必须给我说实话!”
“若是现在或者将来查出你们所言有假,那将会依照门规治罪。轻则废去修为,逐出门派,重则处以死刑。”
这一刻,大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了两人身上。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决定此事走向的关键。
若是连这两人都指认梁进行为不轨,那么梁进这一次必将承担所有后果。
可若是两人没有指认梁进,那整个局势将会峰回路转。
梁进看着两人,心中也不禁有些忐忑。
毕竟,他平日里对待两人,不过是公事公办,虽然没有苛待,但也称不上格外优待。
而这两人刚刚经受过酷刑折磨,想必也遭受过执法堂的利益诱惑。
他们是否会选择背叛自己,梁进着实无法确定。
就在众人的期待与紧张之中,韩素妍缓缓开口了:
“回禀门主……雄霸师兄他……从未欺负过我们……”
“执法堂对我们动用酷刑,是想要逼迫我们污蔑雄霸师兄!”
“我们……绝不背叛……师兄!”
紧接着,安兰生也坚定地回答道:
“雄霸师兄为人正直……绝对没有……执法堂所说的那些恶行……”
“还请门主为雄霸师兄……讨还清白!”
这番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大殿中炸响。
刘威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一众执法堂的人,包括李雪晴在内,脸色都瞬间阴沉下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尤其那帮长老们,也不由得再次皱起眉头。
若真如韩素妍和安兰生所言,是执法堂企图构陷梁进,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可就极其严重了。
连门派之中负责执行门规的执法堂都敢如此恶意诬陷弟子,那么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若是普通弟子遭遇这样的迫害,那可不是谁都能像梁进一样,有能力为自己伸冤的。
宝座之上。
玉玲珑一脸阴沉,目光如电,质问道:
“执法堂堂主还有各位执事,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执法堂众人在这一刻,脸色惨白如纸,纷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们心里清楚,到了现在,再多的辩解也只是徒劳,只会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廖承宣神色黯然,无奈地说道:
“此事是我们处置不当,还请门主责罚。”
他此刻已然心灰意冷。
毕竟他如今连修为都已经被废,深知自己执法堂堂主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所以对于一切都已经不抱任何念想。
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件事持反对态度。
在没有确切抓到梁进的把柄之前,仅仅凭借一些传言就贸然对梁进的人动手。
某人还天真地以为,通过威逼利诱就能让安兰生和韩素妍这两个九品弟子乖乖就范。
却从未想过,万一这两人坚决不就范,最后又该如何收场?
到了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已然发生,他也不打算再做垂死挣扎,索性直接认栽。
玉玲珑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寒意,冷冷地说道:
“好,你们倒是好得很!”
“让你们执法堂来执法,最后却反而陷害起了无辜之人!”
“看来你们这执法堂,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如今门中已经没有执法长老,那么整治执法堂一事,就该交给监察使来处理!”
第三百六十七章 他竟还是童子身?
这话一出,恰似一声惊天巨响,在执法堂众人的心中猛地炸开。
一众执法堂众人,身子如同遭受到电击一般浑身猛地一颤,刹那间面色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们心中再清楚不过,此次梁进与执法堂之间,已然结下了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
而门主此刻竟做出决定,让梁进来整治执法堂,这无疑是赋予了梁进进行报复和大清洗的绝对权力!
当即,一众执法堂弟子吓得惊慌失措,急忙噗通噗通地纷纷跪地,哭声凄惨,哀求着饶命。
李雪晴见状,再也坐不住了,赶忙快步上前,急切地开口说道:
“门主,执法堂在处置此事上,或许确实存在一些不当之处。”
“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将整治执法堂的重任,交给雄霸来负责啊!”
她身为执法堂曾经的领导,此次执法堂又是在她的授意下展开行动。
倘若她不为执法堂说句话,往后谁还愿意为她效命?
说到此处,李雪晴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对准梁进,继续说道:
“更何况,即便雄霸确实没有强迫安兰生和韩素妍。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们之间就一定没有过苟且之事!”
“即便他们是出于自愿,可如今流言蜚语已然漫天飞舞,在门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使得无数弟子对此厌恶至极。”
“这雄霸既然管不住自己的私欲,利用职权满足一己之欢,就理应承担相应的责任。”
“否则,日后门中弟子又怎能信服监察使这一职位?!”
梁进听闻,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
他心里明白,李雪晴在公事上拿他没办法,便开始从私德方面对他进行攻击。
当即,梁进正要开口予以反击。
然而,谁都未曾料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青囊长老竟然站了出来。
在众人满是不解的目光注视下,青囊长老清了清嗓子,干咳两声,缓缓说道:
“这件事,原本我是不想插手的。”
“但事已至此,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执法堂和某些人,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所以,我不能再坐视不管。”
李雪晴微微皱眉,她自然听得出青囊长老是话有所指,明显是在针对她。
梁进也颇感意外,心中暗自思忖,这青囊长老此时开口,难道还能说出什么令人信服的道理来?
只听青囊长老缓缓伸出手,指向梁进,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个雄霸,他至今依然是……童子之身!”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微微一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童子之身,也就意味着从未涉足男女之事。
若真如青囊长老所言,那么之前关于梁进淫秽监察堂的谣言,便不攻自破。
尤其今日针对梁进的那些指控,瞬间都成了荒谬的笑话。
这话,就连梁进自己都感到颇为意外。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这具分身竟然还是处男。
李雪晴听闻,双目之中同样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小子的肉体竟还保持着如此纯洁的状态?!
这实在没道理啊!
瞧他体格那般威猛健硕,修炼的又是诸如《百邪体大法》这类提升肉身的刚猛武功,这必然会致使他体内阳气过于旺盛,对欲望的需求远超过普通男性。
再者,看他年纪也不算小了,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
更何况,他如今有权有势,对于美女可谓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时都能轻易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居然能憋得住?
他真有必要憋着?
就算他非要硬憋,随便招两个姿色普通的人进入监察堂便是,为何偏偏要招两个美貌出众的尤物?
要知道,这两人不过九品修为,除了容貌出众之外,几乎一无所长。
梁进让这两人陪伴在身边,若说不图美色,又有谁能相信?
“青囊长老,今日当着门主的面,你说话可得负责!”
李雪晴面色一沉,沉声喝道。
她实在没料到青囊长老会公然站在她的对立面,忍不住开口提醒。
青囊长老冷哼一声,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我一生潜心钻研青囊之术,对于判断人的身体状况,绝对不会出错。”
“我可以用长老之位担保,我所说之话,绝无半句虚言。”
说到此处,青囊长老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高高举起,对着众人沉声说道:
“世上有许多武功都要求修炼者保持童子之身,方能修炼,或者才能将武功发挥到最大威力。这种事,想必各位长老都有所了解。”
“而我手中这本《青囊玄术》乃是历代化龙门青囊长老编写而成,乃是绝冠天下的医书。这本书之中,便详细记载了识别童男子的办法。”
“我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大家依照书上的办法,或者用各自知晓的办法一试便知。”
青囊长老的这番话,让大部分人心中已然信了几分。
的确,民间通常只流传着测试处女的方法,而鲜少有测试处男的手段。
但对于武者而言,情况则截然不同。
若是想要验证一个人是否为童男子,办法其实有很多,即便是在座的各位长老,也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青囊长老既然敢以长老之位作为担保,且不怕众人验证,那么此事恐怕十有八九是确凿无疑的。
所以,对于青囊长老的这番话,众人大多选择采信。
这一下,李雪晴可不乐意了,她忍不住紧紧盯着青囊长老,质问道:
“青囊长老,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要帮这个雄霸说话?”
青囊长老昂首挺胸,朗声回答道:
“李长老,我们自然没有仇怨,我也并非是在偏袒雄霸。”
“而是今日这件事,实在是让我忍无可忍!我只是就事论事,秉持公正,仗义执言罢了。”
李雪晴柳眉倒竖,怒目圆睁,还想要再开口反驳。
可就在这个时候,其余的长老们纷纷站了出来。
只听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开口说道:
“青囊长老所言极是!真正令门中弟子寒心的,并非是一个毫无根据的谣言,而是执法堂此番的行事手段和态度!”
“别说青囊长老看不下去,就连老夫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今日执法堂这等行径,恐怕连大乾王朝那臭名昭著的鹰犬缉事厂也自愧不如。”
“没错!若是今日他们能够通过严刑拷打安兰生和韩素妍来构陷雄霸,那么明日他们便有可能故技重施,构陷在座的诸位!”
……
众长老们此时站出来,并非是出于个人恩怨。
他们心里何尝不明白,执法堂的背后,恐怕少不了李雪晴的指使。
而这件事,长老们也都觉得李雪晴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之前,众人还觉得梁进强闯执法堂,废掉执法堂堂主和执事的修为,行为过于莽撞。
但如今了解事情的缘由之后,他们反倒觉得梁进的做法并非无端嚣张跋扈。
若是换做他们自己被人如此恶意构陷污蔑,恐怕做出的举动比梁进还要过激,说不定真的会将执法堂的房顶都给掀了。
而如今,李雪晴非但不知悔改,竟然还对实话实说的青囊长老进行攻击,这实在是过分到了极点。
众长老们终于忍耐不住,纷纷挺身而出进行表态。
李雪晴不由得一愣,她满腔的愤怒与反驳之词,在这一刻,犹如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瞬间熄灭。
直到此时,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已然犯了众怒。
就在这时。
高坐上的玉玲珑已然面色冰冷,冷冷开口说道:
“好了,为了彻底平息谣言,一会就让众长老亲自验证雄霸是否为童子之身。”
“若雄霸当真有童子之身,那往后门中谁要是再敢肆意乱传关于雄霸的不堪谣言,一律严惩不贷!”
说到此处,玉玲珑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如今执法堂存在严重问题,已然无法承担起惩戒传播谣言者的职责。”
“在执法堂整改完成期间,本门主特授予监察使执法大权!对于长老之下的所有弟子,但凡发现有违背门规者,监察使皆可依照门规处置!”
“并且,从今往后,雄霸进出化龙岛无需再进行申报,可自由出入,还能前往岛外弟子之中挑选精英人才,补充入监察堂。”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如此一来,梁进便相当于同时身具监察与执法两大权力!
他在化龙门中,往后真的可以横着走了。
长老他虽无法管辖,但长老以下的所有人,他都能够监管,并且还能进行处罚!
这使得他的地位,恐怕已然能够与长老平起平坐了。
要不是化龙门中长老之位向来是嫡系相传,否则众人真的会怀疑,下一步玉玲珑恐怕就要提拔梁进当上长老了。
李雪晴听闻,心中大惊,急忙劝阻道:
“门主,此事万万不可!”
“若是将两项大权都集中在雄霸一人之手,倘若雄霸心怀不轨,图谋不轨,那势必会给我化龙门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啊!”
李雪晴向来不信任梁进,始终坚信他是敌对势力派来的奸细。
如今听到门主要对梁进授予化龙门历史上所有弟子都未曾享受过的大权,这怎能不让她忧心忡忡。
李雪晴说完,焦急地看向一众长老,眼中满是期待,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
然而,长老们却都选择了沉默。
他们也觉得玉玲珑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妥。
但他们心里更明白,此时玉玲珑是在安抚和补偿梁进。
毕竟今日梁进遭受了如此严重的构陷污蔑,确实需要安抚人心。
况且门主也并未表明将执法权永久交给梁进,待执法堂整改完成后,还是有可能将执法权收回交还给执法堂的。
倒是对于玉玲珑给予梁进自由进出岛屿的权力,并没有引发太多关注。
毕竟与执法权这般的大权相比,这个权力显得微不足道。
尤其如今韩素妍和安兰生都遭受了严重的刑讯伤害,玉玲珑允许梁进去岛外提拔自己信得过的人手,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没人能想到,这个权力的给予,实际上暗藏着玉玲珑的私心。
玉玲珑早就渴望再度出岛游玩,给予梁进出岛的权力,梁进才能提前做好安排。
“你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李雪晴双眼圆睁,紧紧盯着一帮长老,厉声质问道:
“难道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化龙门走向毁灭吗?”
“若真到了那一天,你们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化龙门的列祖列宗?”
一众长老,只是微微摇头,却无人应答。
他们都只当李雪晴在说输不起的泄愤话。
李雪晴不由得心中一沉,心情瞬间沉入谷底,只感觉满心悲凉。
她如今已然失去了执法长老之位,原本能够行使权力的地方,也就只剩下执法堂。
可现在连执法堂都要遭受梁进的清洗,如此一来,她以后恐怕真的要将手头上仅有的权力丧失殆尽了。
在这一刻,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天旋地转。
她喉头忽然涌上一股甜意,竟是在过度激愤之下,牵动了体内的伤势,一口鲜血不由自主地从口中流淌而出。
玉玲珑看到李雪晴这般模样,不禁微微叹息一声,说道:
“李长老,当初我便曾劝过你,希望你日后能静下心来。”
“原以为你卸去执法长老之位后,能够明悟透彻。”
“但实在没想到,你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心胸狭隘嫉妒贤能,实在是让我失望。”
“你回去好好养伤吧,在伤势养好之前,门中事务你就不用过问了。”
“以后你也多修养心性,门派中的重要决策,你还是尽量少参与为好。”
众人闻言,面露惊讶之色。
门主以往颇为倚重李雪晴,而如今听门主的意思……竟是有意让李雪晴脱离权力中心直接退休了?
虽然李雪晴与今天之事难脱干系。
但是这样让一名正值壮年的长老直接退休养老的事情,在化龙门之中还从未发生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再度升官
李雪晴听到这话,身形猛地一颤,仿佛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她神情憔悴不堪,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只见她满脸颓然,苦笑着缓缓走到大殿中央,目光缓缓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冰冷而又坚定地说道:
“没错,今日我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低估了雄霸这贼子!”
“这个贼子隐藏得太深了,他不仅百毒不侵,正好克制我,竟然还领悟出了拳意,并且练成了圆满的百邪体,甚至还身负多门化龙门之外的地级武学。
“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仔细想想!这样一个深藏不露、来历不明的高手,突然来到我化龙门,真的只是为了练武学艺吗?”
“以他刚入门时的低微地位,又何必去浪费时间学习那些低级武学?”
“尤其,他居然知晓诸多秘术和秘闻,还恰好涉及我门中的神龙、龙鳞丹等。他善于钻营,入门不过短短数月,却已然能够让在场诸位对他青睐有加,甚至身居高位,执掌大权。”
“甚至,此子擅长权谋争斗,阴险狡诈至极。他一步步将我从执法长老的职位上斗败,最终让我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要说雄霸这贼子没有图谋不轨,我李雪晴,宁死不信!!!”
李雪晴愤然说完,不顾众人的反应,径直拂袖而去。
她如今满心怨恨,只觉得所有人都有眼无珠,看不出梁进的狼子野心。
这一刻,李雪晴悲愤交加,早已顾不得场合,也顾不得玉玲珑和所有长老对她的看法。
以至于她的步伐,都有些蹒跚。
众人望着李雪晴离去的背影,心中都微微泛起一丝感触。
李雪晴所说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今日梁进战胜执法堂堂主廖承宣,已然让众人惊掉下巴。
可谁能想到,接下来梁进竟然还能与李雪晴大战一场,甚至让李雪晴吃了大亏。
这等实力,确实高强得有些离谱,强得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
他们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玉玲珑,心中暗自揣测,不知道玉玲珑会如何处理此事?
毕竟这梁进,可是玉玲珑身边的红人。
宝座之上,玉玲珑神色沉稳,先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所有证人退下。
不多时,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梁进与一众长老。
这时,玉玲珑神色平静如水,缓缓开口说道:
“此前青囊长老曾向我进言,提及雄霸在龙鳞丹一事上,为门派立下了汗马功劳,希望能够对其予以嘉奖。”
“今日,正好借此机会商讨此事。不知诸位长老认为,怎样嘉奖雄霸才最为适宜呢?”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大吃了一惊。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料到,玉玲珑竟对李雪晴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置若罔闻,不仅不对梁进心存戒备,反倒要对他进行嘉奖!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惊讶与疑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梁进同样感到颇为意外。
他本以为上一次提及的嘉奖怕是要落空了,没想到此刻竟被玉玲珑重新提起。
看来自己之前陪着领导四处游玩,的确把领导服侍得十分满意。
当下,梁进心中不禁满怀期待,暗自思忖着玉玲珑会给自己何种奖励。
若是能再赐予一些如赤血练体丹那般神奇的丹药,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玉玲珑微微等待了片刻,见无人开口,便径直说道:
“鉴于雄霸一心扑在门派发展之上,为门派出谋划策,兢兢业业,不辞辛劳,鞠躬尽瘁。”
“因此,本门主决定,提拔雄霸为我的亲卫统领。”
“诸位长老,对此可有异议?”
这一决定,再次令所有长老心中暗自惊愕,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在整个门派之中,玉玲珑的修为堪称登峰造极。
即便身为最强者,她也同样需要亲卫的守护。
亲卫的存在,意义非凡。
一方面,他们能够让玉玲珑免受一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的骚扰,阻拦闲杂人等靠近,从而使玉玲珑不必在琐事上耗费过多精力。
另一方面,亲卫还能凭借敏锐的洞察力,料敌于先机。
在危险尚未靠近玉玲珑之前,便提前做好准备,构建起一张庞大而严密的防护网络。
这张网络的覆盖范围,甚至能够延伸至超出玉玲珑自身的感知区域。
而亲卫统领这一职位,在化龙门虽并非处于核心关键地位,但其权力却不容小觑。
门主身边的贴身婢女、侍从等人员,都需经过亲卫统领精心挑选,方可近身服侍门主。
可以说,亲卫统领不仅肩负着保障门主安全的重任,其职权还渗透到了门主生活的诸多方面。
尤为重要的是,这一职位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便是能够时刻亲近门主。
也唯有深得门主信任之人,才有资格担任此职。但凡担任过这一职位的人,日后的前途皆不可限量。
回溯化龙门的早期历史,能够出任这一职位的,无一不是长老的嫡系血亲,且往往被视作未来长老的有力备选。
而如今,玉玲珑破天荒地让一个并非长老嫡系血亲的人来担任此位,这无疑打破了常规。
莫非……日后玉玲珑还打算将梁进提拔成长老不成?
这一念头,让一众长老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几分忧虑。
在化龙门中,长老不仅统领着诸多堂口,手握实际权力,更关键的是,他们拥有立法权!
化龙门内所有的门规,都需经过长老们共同商议后,方可确定。
更为重要的是,长老能够接触到化龙门最核心的机密。同时,他们也是复国大业中的重要臣子!
众长老听闻玉玲珑的决定后,不禁暗自交换着眼神,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但最终,还是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毕竟,玉玲珑提拔梁进担任亲卫统领,虽说打破了常规,却也并未违背门规。
而且,只要众长老不修改门规,梁进便永远无法晋升为长老。
对于这一点,众长老还是颇具信心的。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此事便就此定夺。”
“雄霸,今日白天你先妥善处理好监察堂和执法堂的事务。待到申时结束,你便前来我的寝宫,准备接手亲卫统领的工作。”
玉玲珑见众人并无异议,便果断做出了决定。
梁进听闻,心中对这一奖励难免有些失望。
他心里何尝不明白玉玲珑的心思,让自己担任亲卫统领,无非是为了日后能更方便地带她外出游玩。
如此一来,自己并未捞到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反倒平白增添了不少工作。
然而,梁进依旧恭敬地回答道:
“谨遵门主之命!”
反正他的目标本就是与领导紧密捆绑在一起,亲卫统领毕竟是领导的心腹,从这个角度来看,也算是变相达成了目的。
所以,梁进虽略有失望,但也并不排斥。
“今日便到此为止,大家各自散了吧。”
玉玲珑言罢,起身离开。
随着门主的身影彻底消失,一众长老纷纷围拢到梁进身旁。
他们先是纷纷向梁进道贺,恭喜他备受门主重用;紧接着,青囊长老表示会免费为安兰生、韩素妍二人进行医治,并即刻派人将他们送往百花堂悉心治疗伤势;随后,还有几位长老热情地邀请梁进一同用餐,想要好好庆祝他今日沉冤得雪。
梁进听着这一连串的弯弯绕绕,渐渐失去了耐心,索性直接问道:
“诸位长老,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众长老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便道出了他们心中的诉求:
“雄霸,虽说门主命你负责整治执法堂,我们也深知你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得罪过你的人,但还是希望你能手下留情不要波及太广。”
“没错,执法堂今日确实犯错,但错的终究只是少数几个领头之人,大部分弟子不过是奉命行事,实在是迫不得已。”
“我们明白你今日受了委屈,好在门主已然公正处理。还望你不要在执法堂大搞清洗,滥用刑罚大兴酷狱。执法堂中有许多弟子皆是门中精英,若是因那一小撮人的私欲而牵连甚广,实乃我化龙门的一大损失。”
……
执法堂的弟子,无一不是门中精锐,其中更是不乏化龙门重点培养的人才储备。
如今,若梁进在执法堂进行大规模清洗,势必会导致化龙门人才大量流失,进而引发整个门派人心惶惶。
众长老皆已察觉到,梁进此人行事作风狠辣,且不太注重规矩与后果。
因此,他们着实担心,梁进会借着整治之名大开杀戒,致使执法堂从门中实力最强的堂口,沦为门可罗雀、人丁凋零之地。
梁进听完,淡然一笑,说道:
“此事,我无法给诸位长老一个确切的答复。”
“我只能保证,凡是蓄意构陷我的人,我绝不轻饶!”
“对于这些人,无论谁来求情,都无济于事!”
“但对于未曾参与此事之人,我也定然不会无故动他们分毫。”
“各位长老尽可放心,咱们同是为化龙门效力,谁都不希望门派出现动荡,我心中自然会有分寸。”
众长老听完,心中暗自嘀咕。
他们这些长老一心为化龙门的发展尽心尽力,可梁进这么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谁又能知晓他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思?
只不过,长老们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友好的笑容,纷纷表示对梁进能够把握好分寸充满信心。
梁进与众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也离开了大殿。
他朝着百花堂的方向走去。
方才,他已从青囊长老那里得知,韩素妍和安兰生此刻正在百花堂内接受医治。
虽说平日里,梁进对这对狗男女整日腻腻歪歪在一起的行径颇为反感,甚至有些鄙夷。
但今日,他们二人以实际行动表明了对自己的忠心。
对于忠心耿耿的下属,梁进有必要亲自前往看望并安抚一番。
第三百六十九章 易容术
百花堂。
养病坊内,静谧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安兰生和韩素妍静静地躺在铺着柔软被褥的床上,身上的伤口已被精心处理,外敷的草药散发着独特的气息,与屋内熏香交织在一起。
不得不说,百花堂在医治伤病方面的造诣登峰造极,那细腻入微的治疗手段,配合上珍贵稀有的草药,让安兰生和韩素妍两人的状态相较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这其中,想必因两人与梁进的关系,而得到了格外周全的照料。
梁进踏入养病坊,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见他们面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神情已无先前的痛苦,心中的忧虑顿时消散了几分。
安兰生瞧见梁进,眼中闪过激动的泪花,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
“雄霸师兄,我……我终是没辜负你的信任!”
“当初我深陷绝境,饱受欺辱,是师兄如救星般降临,将我救出苦海。”
“今日,我也算能略尽绵薄之力,报答师兄的大恩了。”
梁进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认可之色。
他自然深知安兰生品性纯良,重情重义。
韩素妍也赶忙接口,语气坚定:
“雄霸师兄,那帮执法堂的人,手段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软硬兼施,又是威逼恐吓,又是利诱哄骗,可我们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我们是为师兄做事,怎能做出背叛师兄的勾当?”
“这做人啊,底线就是底线,绝对不能破。”
梁进嘴角微微上扬,也点头认可。
随后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说道:
“你们俩就安心在此养伤,别的事情不用担心。”
“你们此次立下的功劳,我都一笔一划地记在心里了。等你们伤好之后,我自会给你们安排重要的任务。”
“到时候,还我会向门派全力争取,给你们更多的修炼资源,那些珍稀的灵草、丹药,都会为你们备齐。再挑选几门精妙上乘的武学,助你们提升实力。”
“毕竟,若想日后担当重任,实力可不能拖后腿。”
韩素妍和安兰生听闻,眼中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他们深知,这顿严刑拷打,换来的是与梁进更紧密的联系,是未来不可限量的机遇。
要知道,梁进在化龙门虽备受门主青睐,又得各大长老赏识,可论起底层势力,着实单薄。
那行使监察大权的监察堂,目前也仅有韩素妍和安兰生两人。
说到底,梁进急需可用且可信之人。否则长此以往,显然难以支撑他的发展。
日后,梁进的势力必然会不断扩张。
届时,诸多技能型人才和高境界高手势必会纷纷来投,安兰生和韩素妍能否保住现有地位,着实堪忧。
但经此一役,梁进若要用人,必定会优先考虑他们二人。
如此一来,两人便真正与梁进休戚与共,成为梁进的心腹臂膀。
当下,安兰生和韩素妍赶忙说道:
“我们今后愿为师兄鞍前马后,哪怕赴汤蹈火,也绝无二话。”
“只要师兄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定当全力以赴,唯师兄马首是瞻。”
两人激动之下,全然不顾身上尚未痊愈的伤痛,挣扎着便要从床上起身,欲向梁进行礼。
韩素妍更是急切地说道:
“师兄,我们真的不用养伤了,现在就能回监察堂工作。如今师兄正要大展宏图,开疆拓土,身边正缺人手,我们能派上用场。”
“即便师兄暂时无需我们帮忙,我们也可为师兄端茶倒水,照料生活起居,让师兄免受琐事烦扰。”
“尤其我最近学会了一门泡脚的方子,用的都是珍贵的药材,正好能帮师兄解乏。”
韩素妍说着,还偷偷扯了扯安兰生的衣角。
安兰生心领神会,也赶忙说道:
“是啊,师兄,我们不怕吃苦,就想为师兄多分担些。”
梁进哈哈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都快躺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马虎。先把伤养好了,才能更好地帮我做事。”
说着,他轻轻扶起韩素妍和安兰生,又温柔却坚决地将两人按回床上躺好。
梁进看着床上的两人,心中暗自摇头思忖:
“我忙着巴结上头的领导,手下的人又在巴结我。”
“这还真是个有趣的怪圈。”
不过,这种被人拍马的感觉倒也不错,难怪那么多人渴望成为领导,手握权柄。
随即,梁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中透着一丝狠厉对两人说道:
“你们放心,那些害你们受苦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今天,我就会为你们报仇雪恨。”
韩素妍和安兰生心中一凛。
他们知道,梁进这是要去处置执法堂那些人了。
不多时,梁进便离开了百花堂,步伐坚定地径直前往执法堂。
虽说他独自一人前来,并无前呼后拥的大排场。
但他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势,仿佛实质化的威压,令执法堂的所有弟子噤若寒蝉。
自然,也有人心中不服,试图挑战梁进的权威。
然而,梁进对这些不知死活的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身形如电,出手便是凌厉狠辣的招式,直接将他们废了!
只要不闹出人命,梁进即便废去他们的修为,或者伤残他们的肢体,也无人能够干涉。
毕竟,他如今的权力,可是门主亲自赋予的。
梁进自然要充分行使这份权力,彰显自己的威严。
随着梁进接连废掉几个不知死活的执法堂弟子,那鲜血飞溅、惨叫连连的场景,让剩下的人再也不敢有丝毫违抗之意。
这时,梁进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执法堂:
“所有执法堂成员,即刻给我集合!”
“胆敢不来者,休怪我无情,我会直接揪出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到梁进如此狠辣之后,执法堂众人哪里还敢违抗?
很快,执法堂全体就已经聚集。
就连那些之前受伤的伤员,也被人抬了上来。
紧接着,梁进目光冰冷地宣布决定:
“执法堂之中,堂主廖承宣、执事唐革、执事刘威,以及那些曾阻拦我的看门弟子,还有对韩素妍和安兰生动刑的弟子等等,凡是参与此事的人,一律废除修为,逐出门派!”
廖承宣和唐革此前已被废去修为,所以直接逐出门派即可。
而其他相关人员,梁进则亲自出手,运转雄浑内力,如同一股无形的巨力,精准地摧毁他们的经脉,废掉他们的修为,再将其逐出门派。
这一日,执法堂内人心惶惶,宛如末日降临。
梁进修为高强,如今执法堂中无人能与之抗衡。
只要长老们不出手干预,执法堂弟子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梁进行事。
梁进在此处可谓肆无忌惮,但凡与他作对之人,都会被他以雷霆手段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这让众多执法堂弟子吓得浑身颤抖,面色如土,也使得一些弟子心中对梁进充满了仇恨。
但梁进怎会在乎有人记恨他。
真正做事之人,难免会招人记恨。
而梁进就是要打压执法堂,彻底清除李雪晴在执法堂的影响力,同时也要让整个化龙门都明白,招惹他的下场会是怎样。
于是,梁进责令执法堂即刻通报化龙门所有弟子,不仅要将他对执法堂的前期处置公之于众,还要公布关于他的谣言传播禁令。
若再有谁胆敢胡乱传播他的谣言,他必将亲自严惩,绝不姑息。
化龙门内众多弟子纷纷聚集在港口,看着那些被废的执法堂弟子,一个个如死狗般被担架抬着送上大船,最终被驱逐出海岛。
那一张张绝望、恐惧的面容,给化龙门弟子们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终于深刻意识到,梁进此人万万得罪不得,不少人甚至在心中对梁进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从中看到了机会。
他们心里清楚,梁进如今势单力薄,正急需扩充人手。
于是,许多人开始四处打听,如何才能联系到梁进,并顺利加入梁进的监察堂。
百花堂的不少弟子更是近水楼台,纷纷开始讨好正在百花堂养伤的安兰生和韩素妍。
这些弟子并非都想追随梁进,只是想着先和梁进的这两个手下打好关系,日后万一遇到事情,也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毕竟如今梁进手握监察与执法两大权力,几乎涵盖了化龙门所有弟子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让每一个化龙门弟子都不敢轻视。
梁进对执法堂的雷霆整治,从一开始便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直持续到申时才暂时告一段落。
而且,梁进并未宣布整治结束,这意味着后期还有更多整治工作。
只要对执法堂的整治一日不结束,梁进就能继续拥有执法大权。
申时已至,距离梁进去见玉玲珑还有一个时辰。
暂时结束整治工作的梁进,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那股血腥气在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先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物,然后才朝着玉玲珑寝宫而去。
玉玲珑的寝宫,堪称整个化龙岛风景最为秀丽之地。
四周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花朵争奇斗艳,芬芳四溢。
宫殿的建筑精巧绝伦,每一处雕梁画栋都彰显着精湛的工艺。更有那天然温泉,水汽氤氲,宛如仙境。
梁进抵达后,玉玲珑的贴身侍女早已在此等候。
贴身侍女身着淡粉色的衣衫,身姿婀娜。她见到梁进,微微欠身行礼,随后将亲卫统领的职责和工作事项,详细而清晰地交代完毕。
“梁统领,往后这亲卫统领的担子可就落在您肩上了,以后我们都归您管辖。”
“您接下来需要安排好亲卫的轮值,还要负责筛选近身服侍门主的下人……”
侍女声音清脆,将各项事宜一一说明。
交代完后,便引领梁进进入寝宫面见玉玲珑。
虽说此处是寝宫,但并非一进入便是卧榻之处。
寝宫的外部,是玉玲珑临时接待客人的客厅,布置得典雅华贵。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卷,意境深远。厅内摆放着精致的桌椅,桌椅材质上乘,纹理细腻。
而内部才是休憩之所,那已经不是梁进这样的异性能随意踏足之地。
贴身侍女将梁进带到客厅门口后,便转身离开。
梁进独自走进客厅,只见一名陌生女子正悠然坐在椅子上,手持茶杯,轻抿清茶。
女子身着一袭丝质长裙,裙摆如流云般散开。裙子的颜色淡雅素净,上面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案,针法细腻,栩栩如生。
她看上去不过十九二十岁的模样,面容清秀,虽然谈不上美艳,但也属于耐看型。
梁进稍作等待,便与这名陌生女子攀谈起来:
“这位姑娘看着甚是眼生,莫非是今日登岛的门主贵客?”
女子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梁进,那眼神犹如一泓清泉,深邃而明亮。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
“不错,看来有效果。”
“连你都没能认出我,其他人想必也认不出来了。”
梁进先是一愣,随即仔细端详女子的神态气质,那熟悉的眼神,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严,陡然反应过来:
“原来你是……”
他赶忙恭敬行礼道:
“弟子拜见门主!”
梁进已经确定,眼前这名女子正是玉玲珑!
他随后无奈又惊讶地问道:
“门主,你怎么换了一张脸?甚至居然连身形都改变了!”
“这是什么易容术,还真是厉害。”
第三百七十章 提升拳意的秘密
在江湖武林之中,确实流传着一些能够令人改头换面的神奇易容术。
梁进此前便有所耳闻,亦知晓西域星魔海,其门下之人同样精擅此道。
起初,梁进并未将这所谓的易容术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他前世身处的世界,有着五花八门的化妆技巧、美颜工具,以及出神入化的 PS等邪术,皆能让人实现脱胎换骨般的容貌改变。
更遑论那些高科技的整容手段,还有制作逼真的皮套,同样能达到令人惊叹的效果。
所以,在梁进原本的认知里,这个世界的易容术,相较自己原先所处的世界,恐怕要落后许多。
然而,今日亲眼目睹玉玲珑的易容之术,梁进着实感到惊讶万分,内心满是震撼。
若不是玉玲珑事先给出提示,并有意释放出一丝二品武者独有的气息,他一时间还真难以察觉眼前之人竟是玉玲珑。
这等奇妙的易容技术,当真是神奇无比!
玉玲珑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化龙门底蕴深厚,曾于藏经阁中收藏天下各类武功秘籍,其中自然不乏精妙绝伦的易容术。”
“只是往昔我行事讲究光明磊落,不屑于使用易容术这般在我看来的微末伎俩。”
“但如今为了能更方便地外出游玩,我今日特意前往藏经阁,将那易容术悉心钻研了一番。”
“如今有了这门神奇功夫,往后我们出去玩可就方便多了!”
“尤其你,这副高大威猛的大块头身躯,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待我将易容术传授于你,你的身形容貌皆能随心变化!”
言罢,玉玲珑当即要求梁进务必认真聆听,随后便开始悉心传授易容术与缩骨功的精妙技巧。
她耐心讲解了许久,梁进这才终于将其中的门道听明白。
原来,这个世界的易容术,并非徒有其表,而是真真切切能够让自身的骨骼、筋肉以及五官发生程度不一的变化。
当然,对于普通凡人而言,这无疑是天方夜谭,根本无法做到。
唯有肉身强横的武者,凭借自身雄浑的内力,方可促使自身部分身体部位发生改变。
而且,有时候还需借助一些特殊道具,诸如药物、针灸之类。
甚至有些极端的易容术,还需用到人皮。
如此方能使易容效果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玉玲珑也提及,易容术在江湖中派别林立,各有千秋。
而化龙门所珍藏的易容术,名为《千面奇术》,堪称天下易容术中的无上妙法。
此术无需借助外物,只要武者内力足够精深醇厚,便能随心所欲地改变自身容貌身形。
然而,这等高深的易容术,对内力要求极高,五品以下的武者,着实难以企及。
天下间的易容术,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副作用。
有些易容术若长期使用,会对自身皮肤造成损害,严重者甚至会伤及面部筋肉,导致面瘫等可怕的后遗症。
还有些易容术,若是离了特定道具,便无法施展,而长期使用这些道具,又会致使体内毒素沉积,对武者的健康造成极大影响。
至于一些涉及改变形体的易容术,像缩骨功之类,甚至会损伤武者的经脉,对武者未来的武道修行产生难以估量的负面影响。
而化龙门的《千面奇术》,在武林众多易容术中,副作用已然是最小的。
其唯一的弊端,便是在施展易容术期间,自身修为无法全力施展。
初习化龙门《千面奇术》的武者,若想维持易容状态,则必须降低一整个大境界的修为。
譬如五品武者,若要保持易容效果,便只能发挥出六品的实力。
倘若遭遇危机时刻,全力催动五品实力,那么易容术将会瞬间失效,整个人也会立刻变回原本的面目。
即便将《千面奇术》修炼至九重圆满境界之人,同样无法完全摆脱这种副作用,只不过降低的修为幅度会减少到一个小境界。
例如五品后期的武者,只需维持五品中期的功力水平,便可保持易容效果。
当梁进学会《千面奇术》之后,迫不及待地说道:
“门主,我这便先试试。”
“倘若有任何差池,还劳烦您帮我把关,在一旁指点一二。”
玉玲珑微笑着点点头,欣然答应下来。
于是,梁进当即开始施展《千面奇术》。
只听得他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一阵清脆声响,这正是他在施展《千面奇术》中的缩骨功法。
随着这阵脆响,原本两米多高的伟岸身躯,竟如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缩小了一大截。
此刻的梁进,看上去差不多只有一米八左右的正常身高。
然而,他那过分发达的肌肉却依旧如故,这使得他看上去略显臃肿。
紧接着,梁进猛地深吸一口气。
随着这口气缓缓吸入,他浑身的肌肉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奇妙地蠕动起来,并且犹如受到一股无形的强大压力,逐渐变得凝实紧凑。
在这奇妙的变化之下,梁进那臃肿的身躯开始逐渐变得匀称起来。
但这种匀称也只是相对而言,梁进的整个身形看上去依旧层层迭迭地堆着不少肉,大量的筋肉更是聚集在腹部。
使得他远远望去,犹如挺着个圆滚滚大肚子的胖子。
尽管变成了一个一米八的大胖子,但与之前那两米多的肌肉猛男相比,已然是天壤之别,令人难以辨认。
随后,梁进将注意力转移到面部的改动上。
只见他的五官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
他的眼皮缓缓向下耷拉,眼角向内挤压,使得原本明亮的眼睛逐渐变小。与此同时,他的鼻梁上鼓起一团肉,瞬间变得高挺起来。
紧接着,腮帮处的肉块不断堆积,原本轮廓分明的脸型渐渐变圆,连下巴都几乎消失不见,活脱脱一副胖子的模样。
就连耳朵也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开始向前移动,变成了一对显眼的招风耳。他的嘴唇也愈发饱满,到最后甚至显得有些肥厚。
随着内功的持续运转,更为神奇的是,梁进的肤色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原本略显黝黑的皮肤,此刻竟渐渐变得白腻光滑。
玉玲珑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手指一旁的镜子,说道:
“过去瞧瞧吧。”
梁进依言来到镜子面前,仔细一照,不禁啧啧称奇:
“我竟真的摇身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效果实在是神奇至极!”
“只不过,怎么还是一样丑啊。”
梁进如今修炼《千面奇术》时日尚短,想要对身体进行大幅度的改变,着实困难重重。
即便将此术修炼至大成,对身体的改变也存在一定的范围限度。
但即便如此,此刻镜中的他,已然是一个富态十足的大胖子,白白胖胖,憨态可掬。
以他现在这副容貌,恐怕即便是熟人当面,也难以认出。
“难怪这《千面奇术》想要维持易容效果,需要降低修为境界。”
“我感觉只要稍有放松,我的身体和脸便会瞬间变回原来的模样,必须时刻依靠大量的内力,才能维持这些改变的部位不恢复原状。”
梁进心中暗自思忖。
这情形就好比将一个橡胶球用力压扁之后,必须一直施加压力,才能让橡胶球始终保持压扁的状态。
一旦压力消失,那橡胶球便会瞬间回弹,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梁进暗自估算了一下,以自己目前的情况,当真只能施展五品境界的实力。
倘若一旦超过五品境界,便必然需要调动维持易容术的内力,如此一来,自己将会迅速变回原本的模样。
这样的副作用,自然不容小觑。
但总体而言,《千面奇术》的易容效果堪称惊人。
这等易容效果,即便用水洗脸,甚至脱光衣服让人仔细检查,也很难被人察觉破绽。
并且,在施展大约半个时辰的适应期之后,便能够进行第二次易容。
也就是说,梁进现在变成这个胖子的模样之后,只需等待半个时辰的冷却时间,便可继续改变容貌,成为另外一个人。
“门主,这《千面奇术》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啊?”
“若是日后我遭遇使用此等易容术的敌手,又该如何应对?”
梁进忍不住向玉玲珑询问道。
只见玉玲珑的五官与身形瞬间一阵奇异的蠕动,眨眼间便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她缓缓说道:
“最佳的办法,便是如同破解《潜龙在渊》那般,攻击敌人的丹田气海。当然,此破解之法仅适用于《千面奇术》。”
“武林之中易容术流派众多,各有各的独特手段。若是其他易容术,此方法便不适用了。”
梁进微微点头,心中明白这个道理。
毕竟对于一些精通化妆之术的高手而言,一瓶卸妆水的破解效果,远比在其肚子上来上一拳要有效得多。
玉玲珑当即兴致勃勃地问道:
“昨晚我们在碧波城闹得动静太大,实在太过引人注目,若再去游玩,怕是没了乐趣。”
“但如今有了这神奇的《千面奇术》,那便全然没有问题了吧?”
梁进赶忙回答:“自然是没问题。”
“届时门主您大可变换不同身份前去游玩,尽情体验各行各业的乐趣,定不会有人察觉。”
这神奇的易容术,就如同给人开启了一个个全新的马甲,每换一个马甲,便是一个崭新的身份。
如此一来,玩起来自然趣味无穷。
玉玲珑当即吩咐道:
“雄霸,你即刻前往神龙之处,将神龙带到老地方。”
“还是昨晚那个时辰,我们就在老地方汇合!”
梁进听闻,不禁微微一愣。
这玉玲珑的玩性竟如此之大?
昨晚才刚刚玩过,怎的今晚又要出去?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倘若玉玲珑把握不好分寸,被人发现也只是迟早之事。
于是,梁进低声提醒道:
“门主,夜晚最有可能发现您不在寝宫的,便是服侍您的这群侍女。”
“她们……确定都信得过吗?”
玉玲珑白了梁进一眼,说道:
“当然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才让你来担任亲卫统领。”
“这件事,你必须替我妥善处理好。”
梁进一听,心中愈发无奈。
连玉玲珑身边的侍女都无法确保完全可信,那这出去游玩之事,着实有些冒险。
梁进略作思索后说道:
“我身边倒是有一人,或许可以帮得上忙。将这《千面奇术》传授给她,在门主不在的时间,可以让她暂时易容成门主您的模样,冒充您待在寝宫之中。”
“如此,即便遇到突发状况,也能勉强应付一二。”
玉玲珑一听,瞬间猜到了是谁,说道:
“是那个韩素妍吧?”
梁进点点头。
如今他能够任用且信任的人,也唯有韩素妍一人了。
“所以门主,我打算让她来充当您的贴身侍女,跟随您多学习学习。顺便让她仔细模仿您的语气、神态、气势等等。”
“虽说以她的资质,难以模仿出您万分之一的风采神韵,但暂时应付一下,想来应该可行。”
“同时,我会暗中调查您身边的侍女,看看是否存在问题,若有,便及时更换,做到防范于未然。”
梁进语重心长地说道。
玉玲珑目光一凝,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梁进如实回答:
“而要做到这一切,都需要不少时间。”
“弟子建议……今晚要不就暂且作罢?”
玉玲珑闻言冷哼一声,面露不悦之色。
她转身坐回椅子上,显然心中满是闷气。
梁进也颇为无奈。
伺候领导,着实并非易事。
领导提拔自己,是期望自己能把事情办好,而非找各种理由推脱。
毕竟对于领导而言,只看重最终的结果,并不在意过程如何。
而身为下属,却不能不考虑其中的分寸。
下属追随领导,追求的是一种长期稳定的关系。
否则,刚傍上领导没几天,领导就因行事太过张扬,没把握住分寸,导致东窗事发而落马,那下属此前的努力便付诸东流,甚至还会给自己招来诸多麻烦。
梁进无奈之下,只能另寻他法,试图让玉玲珑改变主意:
“门主,是这样的,明日晚上碧波城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届时必定热闹非凡。”
“来自天南地北、海内海外的各种奇珍异宝,都将汇聚于此,出现在拍卖会上,那场面定能令人大开眼界。”
“而门主您若想参加拍卖会,也得提前准备一些银钱,毕竟我如今可是身无分文,昨晚已将钱财花得精光。”
“若是您从私库大量调动银两,恐怕会引起掌管私库之人的怀疑,毕竟门主您在岛上并无太多花钱之处。这一切都需要提前做好周全准备。”
“更何况,神龙每次出动,都会造成极大影响,我也需要去妥善处理相关事宜。”
“我们不妨先休息一晚,等明晚再出去,您看如何?”
梁进苦口婆心,不停地劝解着。
所幸玉玲珑并非蛮不讲理之人。
她听了梁进一番话后,终于答应道:
“行,明日白天我便找个借口,将掌管我私库的内务执事换成你,由你来掌管我的钱。”
“你也将该处理的事情都妥善处理好。等明晚,我们务必前往碧波城参加拍卖会!”
梁进听到玉玲珑松口,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当即向玉玲珑告辞,准备去着手进行相关的准备工作。
就在这时,玉玲珑却忽然说道:
“雄霸,你用心为我办事,我定不会亏待你。”
梁进赶忙回答道:
“门主对弟子已然恩重如山。”
说起来,梁进如今能在化龙门内威风八面横着走,全仰仗玉玲珑的庇护。
亏待之说,自然是无从谈起。
玉玲珑却目光灼灼,凝视着梁进,说道:
“你现在所获得的一切,固然是化龙门给予的。”
“但我所说的,是我个人单独给予你的。”
“只要你忠心耿耿地效命于我,有些化龙门无法给予你的东西,我却能给你。”
“比如……”
“确保你提升拳意之时,不会走火入魔的秘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可以教你啊
梁进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
提升拳意竟还有不会走火入魔的秘密?
梁进所学的秘籍里皆有记载,练武若方法不当,便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的后果极为严重,轻者经脉受损,致使武道修行中断;重者经脉尽断,甚至会吐血身亡。
虽说梁进听闻过不少人遭遇走火入魔的事情,但他自己并未亲眼目睹过,更未曾亲身经历。
毕竟,梁进拥有【寒玉床】这等神奇宝物,能够消除走练武火入魔的风险。
然而,他着实没有想到,提升拳意竟也会有走火入魔的隐患。
这种事,他此前确实闻所未闻。
毕竟,在他真正领悟拳意之前,甚至都不太确定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武意这种东西。
对于武意,梁进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
但化龙门身为前朝余脉,底蕴深厚无比,他们所掌握的有关武意的信息,定然比梁进所知的要多得多。
于是,梁进赶忙洗耳恭听。
玉玲珑见梁进对此颇感兴趣,面露满意之色,缓缓说道:
“在追求武意的道路上,绝大多数武者都需历经千辛万苦,经过无数次的反复磨练,最终只有极少数人方能有幸获得武意。”
“他们大多以为,提升武意的关键在于不断地战斗与练习。却不知,如此做法只会让人陷入一种执着,甚至发展成偏执。”
“而过度的执念,往往就是导致走火入魔的关键因素。”
梁进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他的拳意,正是在【九空无界】中历经无数次激烈战斗,最终才凝练而成。
此前,他也打算继续通过这种反复战斗的方式,来进一步提升拳意。
但如今听玉玲珑这么一说,似乎此方法存在着极大的隐患。
玉玲珑这时上下打量了梁进一眼,眼中满是赞叹之色,说道:
“你这般年纪便能练出拳意,当真是世间罕见的奇才。若不是亲耳听李长老说起,你竟然凝练出了武意,我着实难以相信。”
“要知道,在大虞朝所记载的武者当中,能够在你这个年纪就凝练出武意的,也不过仅有两人而已。大虞国祚绵延两百三十一年,才出了这两位奇才,称其为百年一遇,实不为过。”
“你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但需要有人加以正确指引,否则一旦误入歧途,必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大虞王朝的历史上,也曾有过一些凝练出武意的顶尖高手,最终却走火入魔,酿成悲剧。其中一位,便是那两位奇才之一。”
“而且,武意走火入魔与练武走火入魔,有着本质的区别。”
“练武走火入魔,通常会伴随着功力的大幅损耗。”
“但武意走火入魔,不仅不会功力受损,反而会功力大增。这是因为武意走火入魔者会疯狂透支自己的生命力,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尤其武意入魔者会神志丧失,六亲不认,满心只剩下杀戮的欲望,最终永远堕入魔道,成为危害世间的魔头。”
梁进听到此处,心中猛地一动。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柳鸢曾传给西漠分身的《狂刀》,其情形与玉玲珑所描述的武意入魔者竟颇为相似。
当即,梁进赶忙询问道:
“弟子曾听闻有一门刀法,名为《狂刀》,使用者施展之后也会陷入疯魔状态,不知与武意走火入魔者的状况是否类似?”
“弟子愚钝,还望门主不吝指教。”
梁进原本并不确定玉玲珑是否知晓《狂刀》这门武功,所以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抱太大希望。
可谁能想到。
玉玲珑听到《狂刀》二字后,面色瞬间变得冷峻起来。
她冷哼一声,带着明显的不悦说道:
“你所说的,可是柳家的武学《狂刀》?”
梁进微微一愣,着实没想到玉玲珑居然真的知晓这门武功。
只听玉玲珑继续说道:
“柳家原本是大虞镇守边关的武将世家,世代蒙受皇恩。”
“然而在大虞覆灭之际,柳家不但不思为国尽忠报恩,反而背叛国家,投降了大乾赵家。”
“真是一群辜负圣恩、不忠不义之徒!”
“那《狂刀》武学,原本还是大虞高祖皇帝赏赐给柳家的。”
“不过你说得没错,《狂刀》这门刀法确实与武意走火入魔有所关联。”
“《狂刀》实际上是大夏一位掌握刀意的武者,在一次走火入魔清醒之后所开创的。”
梁进听闻,心中不禁泛起疑惑。
之前不是说武意走火入魔之后,便会永远堕入魔道,无法回头吗?
怎么还能清醒过来呢?
玉玲珑似乎看出了梁进的困惑,耐心解释道:
“自古以来,所有武意走火入魔者,一旦陷入其中,便难以回头。”
“但事无绝对,大夏的那位武者,竟然在走火入魔之后,最终清醒了过来,他也是历史记载中唯一的一个。”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道有缺。那位武者清醒之后,基于自己对走火入魔状态的感悟,开创出了《狂刀》这门武学。”
“但这门武学由于执着于模仿走火入魔的状态,导致练习者在使用这门刀法时,也会神智尽失,从而祸害无穷。”
“虽然最终能够清醒过来,但这门刀法终究弊端极大,因此鲜有人愿意练习。”
“不过……”
玉玲珑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据说,练习《狂刀》的人,相较于普通武者,在武意上走火入魔的概率要低一些。”
“但这种说法,至今尚未得到有效的考证。”
“毕竟,天下能够练出武意的人,已然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而愿意练习《狂刀》的人,那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我化龙门,自然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不会去冒这个险。”
梁进一听玉玲珑不断暗示有好办法,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尤其玉玲珑已经透露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足以证明她知晓的相关内容确实很多,甚至比天下绝大部分武者了解得都更为详尽。
而梁进,此刻确实急需这些知识。
他当即恭敬行礼,说道:
“弟子领悟拳意的时间不长,对于武意相关之事,了解得实在太少。”
“所以,弟子恳请门主能够为我指引迷津!”
玉玲珑等的就是梁进这句话。
她微微一笑,说道:
“我名义上也算是你师父,教导你自是应当。即便现在,我也可以给你一点提醒。”
“我听说你身上有魂玉,但我劝你,切莫轻易使用。”
“魂玉这等宝物,虽然威力强大,但只适合那些尚未凝练出武意的武者。而对于已经凝练出武意的人来说,并不适用。”
“因为魂玉之中,有时会蕴含有一丝古时强者的武意,这一丝武意,会对使用者自身的武意产生冲击,从而加剧走火入魔的风险。”
梁进闻言,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惋惜。
他这段时间拜访各位长老,好不容易才搞清楚手中魂玉的使用方法。
可如今从玉玲珑这里得知,自己凝练出拳意之后,便不再适合使用魂玉了。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从东州第一高手家中盗出来的宝贝,结果还没来得及使用,就要放弃。
玉玲珑继续说道:
“你也别觉得可惜,你那块不过是蓝色魂玉,实在没多大价值。”
“我这儿有许多紫色魂玉,甚至连金色魂玉都有。要不是看你已经凝练出拳意,否则只要你立功我都可以送你两个。”
“当然,凝练出武意的人,除了不能轻易使用魂玉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也有相应的破解办法。”
“想学,我可以教你啊。不过嘛……”
玉玲珑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俏皮地一笑:
“你得先让我明晚玩得尽兴才行。”
梁进无奈地耸耸肩。
原来之前玉玲珑说了这么多,完全是在画大饼啊。
不过领导画的大饼,有时候虽不能立刻兑现,但又不得不应承下来。
梁进当即回答道:
“门主放心,弟子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弟子这就下去做准备,还请门主暂且忍耐一晚,明晚我们便立即出发!”
玉玲珑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梁进便告退离开。
看着梁进离去的背影,玉玲珑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端起茶杯,心情格外愉悦。
别人找不到梁进所需要的东西,可她却能轻而易举地知晓梁进的所求。
单单从梁进对武意之事那好奇的神情,玉玲珑就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梁进都会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办事。
想到这里,玉玲珑满心惬意。
只要能得到梁进的忠心,那她在进入一品境界之前,生活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拍卖会……”
她对明晚的拍卖会,充满了期待。
于是,她又匆匆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关于拍卖会的书,认真研读起来。
只有对拍卖会的规矩了如指掌,才能装作行家,不至于像个新手一样,惹人笑话。
……
另一边。
梁进离开寝宫后,径直赶往万龙谷。
想确保玉玲珑能够去陆地游玩,那条巨蛇必不可少。
梁进打算再试试看,自己能否与巨蛇继续正常沟通。
当梁进来到万龙谷时,只见在巨蛇栖息的山洞外,豢龙长老和一帮神龙堂弟子正满脸愁容。
梁进一打听才知道,豢龙长老一心想要与巨蛇沟通,建立联系,以便能更深入地研究巨蛇。
可无奈巨蛇根本不鸟他。
这让梁进微微感到疑惑,这巨蛇昨夜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突然变了性子?
当即,梁进冲着山洞里头大声喊道:
“喂!神龙!”
“出来玩啦!”
随着梁进话音落下,一股磅礴的气势陡然从山洞之中汹涌冲出!
下一刻,整个山洞仿佛都在剧烈颤抖。
第三百七十二章 安排场捉奸细的戏
在豢龙长老与一众神龙堂弟子那写满惊恐与错愕的目光之中,只见一条巨蛇正缓缓地从山洞里游动而出。
它庞大的身躯在洞口蜿蜒,每一寸鳞片都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它的神秘与威严。
豢龙长老满脸的不可思议,死死地盯着梁进,语气中满是惊叹:
“雄霸,你居然真真切切地把神龙给唤出来了?!”
“你之前还说对神龙一无所知?这怎么可能!”
“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仅仅只是喊一声就够了?”
“我也得尝试尝试!”
言罢,豢龙长老猛地一挥手。
神龙堂的弟子们见状,立刻脚步匆匆地搬运来了一箩筐牛肉,那牛肉散发着阵阵腥味。
豢龙长老转过身,满脸堆笑地对着巨蛇大声呼喊:
“神龙!快来这边!”
“我们特意为您准备了美味的吃食!”
然而,下一秒,巨蛇却猛地扭过头,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豢龙长老。
没错,那目光中分明充斥着浓浓的不善,仿佛是在对这些如蝼蚁般的人类竟敢对它呼来喝去感到无比愤怒。
刹那间,巨蛇那恐怖的威压与凶气如汹涌的浪潮般朝着豢龙长老和一众神龙堂弟子席卷而去。
众人只感觉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心口仿佛被一把沉重的鼓槌狠狠地重锤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而艰难。
“这……”
豢龙长老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毕竟,刚才梁进就是这般呼唤神龙的啊!
梁进同样感到十分奇怪。
这巨蛇似乎唯独对他和玉玲珑态度和善,而对其他人则满满的都是轻蔑与排斥。
对于巨蛇对玉玲珑友善,梁进倒也能够理解,毕竟当初玉玲珑的那一掌,算是救了巨蛇一命。
可巨蛇为何对自己也如此友善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巨蛇曾经吞食了自己蜕下的壳?
不过,梁进对研究动物的心思实在有限,只要巨蛇能乖乖听话,他也就不再深究。
他当即朝着巨蛇招了招手,喊道:
“神龙,牛肉有什么好吃的?海鲜那才叫一个美味!”
“走,咱们去海里捕鱼吃去!”
话音刚落,梁进便身形一展,朝着海边飞去。
那巨蛇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具诱惑的指令,立刻听话地摆动着庞大的身躯,紧紧跟随着梁进迅速离去。
豢龙长老和神龙堂的弟子们目睹这一幕,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巨蛇竟然就这样乖乖地跟着梁进走了?
明明梁进也没使用什么特殊手段,说的也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人话。
可同样是说人话,为啥巨蛇只听梁进的,对他们却不理不睬呢?
众人满心疑惑,当下便要追上去一探究竟。
梁进赶忙出声阻拦:
“诸位,你们就别跟过来了。”
“这神龙有着自己的傲气与尊严,要是你们一不小心触怒了它,引得它对你们动手,到时候我想拦都拦不住。”
巨蛇似乎听懂了梁进的话,也停下身形,缓缓回过身来,冷冷地盯向豢龙长老等人。
同时,它微微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口中那尖锐且修长的獠牙,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豢龙长老等人被这一幕吓得急忙停下脚步,再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最终,豢龙长老只能无奈地吩咐道:
“雄霸,你对神龙了解这么多,可一定要记得把神龙给带回来啊。”
“咱们化龙门,万万不能没有神龙!”
梁进满口应承下来,随后便再次朝着海边飞去。
巨蛇也再次摆动身躯,紧紧跟上。
待来到海边之后,巨蛇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继续开始它的捕食行动。
而梁进则寻了一处干净的沙滩,盘膝而坐,开始查看起今日所获得的情报。
【本日完成门派任务:3】
【可获取情报数量:3】
【情报 1: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已然成功绑架了化龙门在碧波城的采购执事严友,并且凭借易容术化成了严友的模样,此刻正冒充严友大肆收集化龙门的情报。】
【情报 2:碧波城知县堂弟雷大妄图将一幅赝品《碧海生潮图》送入宝鉴堂的拍卖会进行拍卖,可惜被鉴宝师识破,雷大正利用知县的权力对鉴宝师施压,企图迫使鉴宝师帮忙隐瞒此事。】
【情报 3:霞飞山庄的一众高手正马不停蹄地赶往碧波城,准备参加鉴宝堂的拍卖会,他们对即将在拍卖会上公开拍卖的一块蓝色魂玉志在必得。】
看到这些情报,梁进不禁微微感叹。
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居然如此厉害,都已经开始绑架并冒充化龙门的采购执事了。
不过,这碧波城采购执事的职位还真是够倒霉的。
上一任采购执事王旭,才刚被梁进处理掉没多久。这新一任的严友,居然又出了问题。
“这条情报,要不要马上向上汇报呢?”
梁进陷入了微微的沉吟。
但他很快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已经运用【千里追踪】的特性,仔细查看了逐影的情报,这才发现,这个家伙竟然是一名三品武者!
而且,能够跻身四大名捕之列,其实力恐怕绝非普通三品武者可比。
要对付这样的高手,恐怕非得化龙门的长老亲自前往碧波城才能解决。
说不定,为了能顺利拿下逐影,化龙门甚至得同时出动最少两名长老。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玉玲珑可是下了死命令,她明天必须要去碧波城。
既然玉玲珑要去,那就绝不能被化龙门的长老们发现。
要是梁进向上汇报了这个情报,引得化龙门的长老们前往碧波城,到时候极有可能严重影响玉玲珑的游玩计划。
梁进暗自思忖:
“看来,只能靠自己解决了。”
“我要是解决不了,就拉上玉玲珑一起。以她的实力,对付那逐影应该不成问题。”
“她不是总担心玩得不尽兴吗?那正好,就给她安排一场揪出奸细的精彩好戏。”
梁进心中略一思索,便已然有了计划。
这逐影既然也是个擅长易容术的高手,那倒正好,梁进也能借此机会见识一下六扇门易容术的水平。
同时,这也是一个深入了解六扇门武功与实力的绝佳契机。
对于第二条情报,梁进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倒是第三条情报,让他不禁感叹,原来自己与霞飞山庄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他之前才从霞飞山庄盗出了庄主邹词风他们的传家宝,同样也是一块蓝色魂玉。
而如今,霞飞山庄的人居然追到了碧波城,想要拍下另一块蓝色魂玉。
也不知道那号称东州第一高手的邹词风有没有一同前来。
若是他来了,那这场拍卖会可就真的热闹非凡了。
“看来这场拍卖会,将会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发生。”
梁进心中暗自琢磨:
“我到时候,要不要在其中搅搅局,搞点事情呢?”
就在梁进思索之际,却见系统面板上突然跳出一串崭新的信息。
梁进看了一眼,微微惊讶: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完成了一百个门派任务了。”
新出现的信息,正是提醒他依靠【每日情报】特性完成一百个门派任务获得奖励的信息。
“不知道这次的奖励是什么?”
他一边说着,便一边打开系统面板进行查看。
第三百七十三章 雄霸重伤快死了?
梁进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系统面板上,只见崭新的信息赫然浮现。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一百个门派任务,可获得特殊奖励:完美融合神兽精血机会一次。】
【检测到宿主附近有神兽存在,是否使用完美融合神兽精血机会?】
【是/否】
梁进看到这条信息,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惑。
融合神兽精血?
而且还是完美融合?
这究竟有什么作用?
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既然被称作完美融合,想必不会有太过严重的副作用吧?
梁进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奇特的奖励,一时间,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梁进暗自思忖:
“检测到我附近有神兽存在,这神兽想来便是这条巨蛇了吧?”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长州分身所携带的战宠神雕。”
系统的奖励,所有分身和本体都能够领取,至于由谁来领取,就看谁恰好有空闲,或者对谁而言更为实用。
当初,梁进便选择让长州的分身领取了【战宠神雕】,毕竟只有长州的分身具备饲养战宠的条件。
而梁进无论是西漠的分身,还是青州太平道的分身,都能确定附近并无所谓的神兽。
至于本体所在的乃是汇聚天下宝物的皇宫,虽有可能存在神兽,但梁进毕竟未曾亲眼目睹,实在不敢贸然去赌。
如此想来,最有可能被称作神兽的,便只有神雕和巨蛇了。
神雕的名字中可是带有“神”字,而且还是系统赋予的,加之它本身确实是世间罕见的异兽。
与此同时,梁进看着在海中畅快捕食的巨蛇,也觉得所谓的神兽极有可能指的就是它。
莫非……它还真是龙不成?
这条巨蛇,已然呈现出化龙的迹象。
虽说它尚未完全化龙,却已然拥有一品武者的恐怖实力。
若是待它完全化龙,那将会强大到何种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搞不懂,那就先尝试一番再说。”
梁进暗自下定决心。
“起码我相信,系统的奖励不会坑人。”
“但该融合谁呢?是神雕还是巨蛇?”
“既然只有一次机会,那么要融合自然是选择更强的。”
“战宠神雕不过五品实力,而这条巨蛇可是一品实力!”
“更强的神兽,其精血效果想必也会更为强大。”
“但愿如此。”
于是,梁进决定不让长州的分身领取奖励,而是由自己这具分身领取。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的选项。
选下之后,梁进满怀期待,静静等待着融合神兽精血后的奇妙效果。
然而……
他等了许久,却毫无动静。
海滩依旧静谧无声,海风依旧轻柔吹拂,巨蛇依旧欢快地捕食着。
梁进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这是融合完成了?还是尚未开始融合?”
“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梁进满心疑惑。
系统该不会是出 bug了吧?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相当于白白错失了一次珍贵的奖励?
正当梁进满心疑惑之时,他终于留意到系统面板上出现了新的信息。
【检测到神兽并未流血,融合失败。】
【请宿主在确保神兽流血的情况下,重新进行融合。】
啊?
梁进顿时郁闷不已。
闹了半天,这所谓的融合并非全自动,居然还需要半手动操作。
尤其还得让神兽流血才行?
梁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条巨蛇。
就巨蛇这恐怖的实力,要让它流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起码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这条巨蛇的对手。
并且梁进十分确定,即便将【战傀铁狂屠】释放出来,也决然抵挡不住这条巨蛇的猛烈进攻。
“这奖励的条件,未免也太苛刻了吧?”
“要不……试试融合神雕算了?”
梁进思索着,若是长州的分身想要让神雕流血,倒并非难事。
可是……梁进终究还是难以抵挡内心那该死的贪念!
他总觉得,既然要领取奖励,就务必将奖励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他坚信,巨蛇精血的效果必定比神雕精血更为强大。
“冒险试一试吧。”
梁进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他现在青州太平道的分身正陷入棘手的困境,急需抓住一切能够迅速提升实力的机会,为其他分身创造更多生机。
当即,梁进冲着远处的巨蛇大声叫道:
“喂!过来一下!”
巨蛇听到梁进的呼喊,很快从海中游至沙滩。
它那巨大的脑袋绕着梁进缓缓转动,蛇信不断吞吐,似乎在揣测梁进叫它的意图。
梁进望着这条巨蛇,开口说道:
“老兄,帮个忙可好?”
“我准备捅你的嘴一下,可能会有点疼,还会出血。”
“你忍耐一下,就一下,行不?”
这巨蛇浑身上下布满鳞片,一眼望去,便知坚韧无比。
梁进自然不敢贸然试探巨蛇鳞片的坚韧程度,万一他一攻击鳞片,巨蛇瞬间翻脸,那可就糟糕了。
这巨蛇虽说或许通晓人性,但毕竟是兽类,无法与人言语沟通。
谁又能知道它何时会兽性大发呢?
梁进仔细观察过,这巨蛇身上较为薄弱的地方,也就只有眼睛和口腔了。
眼睛显然不是个好选择,于是梁进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口腔。
巨蛇那双大眼睛紧紧盯着梁进,也不知是否听懂了他的话。
于是梁进对着巨蛇说道:
“你学我这样,张大嘴巴,啊……”
说着,梁进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巨蛇吞吐着信子,似乎很快明白了梁进的意思。
只见巨蛇的大嘴猛地张开,两排犹如刀剑般锋利的獠牙赫然露出。
一股浓烈的腥风从巨蛇口中喷涌而出,熏得梁进不禁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梁进也看到了巨蛇那粉红色的柔软口腔。
“抱歉了,老兄。”
“我实在是出于无奈,并非故意要伤害你,只是现在真的急需捅一下。”
“希望你大蛇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小小人类一般见识。”
“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给你带各种美味,再给你找十条八条漂亮的母蛇,助你完成传宗接代的大业。”
梁进事先诚恳地道歉,也不知这巨蛇能否听懂。
随后,他毫不犹豫,猛地从【道具栏】中取出游龙剑,紧接着一剑朝着巨蛇的口腔内壁狠狠捅了进去。
锋利的游龙剑瞬间刺中巨蛇口腔内壁,只见一股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尽数浇淋在梁进持剑的双臂之上。
与此同时,梁进在系统面板上再度选择了融合。
但这一次是否成功,梁进已然无暇顾及。
只见巨蛇吃痛之下,脑袋猛地一扭。
紧跟着——
“呼!!!”
一道狂暴的劲风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也不知巨蛇施展了何种攻击方式,速度之快,梁进还未反应过来,巨蛇的攻击便已重重落在他身上。
“嘭!!!”
梁进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辆风驰电掣的高铁迎面撞上,整个人瞬间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噗!”
即便在半空之中,梁进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臂骨、肋骨、胸骨和锁骨仿佛都已折断。
内脏也遭受重创,破裂出血。
甚至,他感觉自己一身的功力,差点被这一击彻底击散。
要不是他身为四品武者,并且拥有经赤血练体丹和百邪体强化过的强悍肉体,恐怕就这一下,他便会当场毙命。
即便侥幸还活着,梁进此刻也已身受重伤!
这伤势极为严重,随时可能让他陷入濒死状态!
梁进在半空之中不断翻滚,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朝着远处急速坠落。
与此同时,他匆忙用唯一还能活动的手,从【道具栏】中取出寒玉冰蟾膏、治病符水等一切能够治疗伤势的药物,一股脑地全都服了下去。
但他心里清楚,这些疗伤药注定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要是现在那巨蛇再补上一击,他可就真的彻底完了。
终于,梁进重重地摔落在厚实的地面上。
“嘭!!!”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身躯砸在地面上传来的沉闷声响。
“噗!”
这一摔,让他又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刚刚稍有好转的伤势瞬间变得更加严重。
听天由命吧……
梁进此刻想动也动不了,浑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若是那巨蛇真要报这一剑之仇,他也只能认命了。
梁进就这样躺了一阵,约莫过了两刻钟。
这么长的时间里,在各种疗伤圣药的作用下,他的伤势再度开始好转。
然而,他并没有听到巨蛇游动靠近的声音。
反而听到了一阵人类的脚步声。
很快,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梁进眼前。
居然是豢龙长老和一众神龙堂的弟子。
这让梁进暗自松了口气,只要来的人不是李雪晴就好。
梁进虽然想打个招呼,但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继续躺在地上。
只见豢龙长老和神龙堂弟子们看着梁进此时的凄惨模样,不禁又惊又惧。
豢龙长老更是长叹道:
“原来伺候神龙,竟如此危险!”
“就连雄霸这般能够击伤李长老的高手,都落得个重伤垂死的下场。”
“天呐……幸好今日雄霸及时出现,替换我去伺候神龙。否则,此刻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我了!”
“是雄霸替我挡下了这一劫啊!”
一众神龙堂弟子纷纷点头,对豢龙长老的话深表认同。
他们刚才忽然感受到一阵来自神龙的强烈怒意,紧接着又听到一阵巨响。
待众人赶到时,便发现梁进躺在这里。
谁都没想到,神龙会突然发怒伤人。
若是之前伺候神龙的是他们,恐怕此刻连全尸都难以保全。
这何止是替豢龙长老挡了一劫,分明是替所有人挡了一劫。
梁进躺在地上,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料大量鲜血从口中涌出,让他根本无法出声。
他只能在心中暗自咒骂:这帮混蛋!还在那光看着说风凉话呢?还不快把老子带回去抢救!老子还能抢救一下呢!
幸好。
豢龙长老众人很快反应过来,匆忙抬起梁进,朝着百花堂飞奔而去。
很快,整个门派似乎都被这动静惊动。
青囊长老当即第一个赶到,为梁进进行救治。
紧跟着,玉玲珑和一众长老也纷纷赶来。
看着床上惨不忍睹的梁进,众人皆不禁眉头紧皱。
青囊长老仔细检查完梁进的伤势后,不禁叹道:
“雄霸浑身骨头几十处断裂,内脏多处遭受严重损伤,连丹田气海都险些被打破。”
“他能撑到现在,全靠他那强大的肉身。而且,他似乎在受伤之际服用了疗伤药物,才得以暂时保住性命。”
“今夜是最为危险的时刻,若他能熬过今夜,便还有一线生机。”
“我定会全力抢救他。可即便他能活下来,恐怕……以后要么落下残疾,要么武道修为彻底断绝,再难进步。严重的话,甚至还会境界大跌。”
听到这话,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换做他们遭受如此重伤,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玉玲珑也不由得紧咬下唇。
她深知梁进与神龙关系向来不错,却不知为何神龙会突然重伤梁进?
而且,还伤得这般凄惨!
这让玉玲珑心中很是心疼。
毕竟,梁进曾陪着她一起偷溜出去玩耍,玉玲珑对梁进也算是有几分感情。
于是,玉玲珑赶忙取出自己珍藏的疗伤神药,交给青囊长老,再三叮嘱一定要救活梁进。
而在人群之中,有一人脸上难掩幸灾乐祸之色,一副巴不得立刻吃席的模样,自然就是李雪晴了。
她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尤其当听到梁进可能性命不保,即便侥幸保住,也可能落得残疾或武道断绝的下场后,心中更是欢天喜地。
之前梁进将她打伤,她一直郁闷记恨至今。
如今梁进被神龙打伤,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报应!
李雪晴只恨神龙当时下手怎么不再添加几分力道,怎么不直接将梁进打死。
这时。
玉玲珑看了李雪晴一眼,随后对众人说道:
“雄霸乃是我门下首席弟子,我会在百花堂亲自守着他,直至他度过危险期。”
“其余人等,若无要事,便都散了吧。”
众人听到这话,都明白玉玲珑的用意。
现在梁进这副惨状,若是遭遇袭击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而梁进在门中可是有仇敌的,那便是李雪晴。
若是李雪晴趁机搞些小动作,那梁进可就真的危险了。
所以,只有玉玲珑亲自镇守此地,才能震慑住李雪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李雪晴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但最后,她还是一言不发,冲着玉玲珑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其余长老见状,也纷纷告辞。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梁进双臂之上有一些奇异的血液,正缓缓渗入他的皮肤之下……
第三百七十四章 奇异变化
夜,已然深沉。
万籁俱寂,唯有静谧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梁进静静地躺在床上,已昏迷了好一阵子。
待他悠悠转醒,抬眼望向窗外,才发觉夜幕已然笼罩了整个化龙岛。
环顾四周,整个房间里,此刻仅剩下他孤身一人。
然而,梁进敏锐地察觉到,屋外有几股强大的气息隐隐存在,显然,仍有人在悉心守护着他。
随后,梁进开始审视自身状况。
这一看,他不禁吃了一惊,自己整个人竟被包扎得如同木乃伊一般严实,身上还密密麻麻地插满了诸多银针,浓郁的药味从身上散发开来,弥漫在空气中。
“嗯?”
梁进查看了一下自己伤势之后,心中一惊:
“我的伤势,竟然大多都痊愈了!”
“这究竟是我那些疗伤药功效神奇,还是青囊长老的医术精湛绝伦?”
梁进忍不住啧啧称奇。
要知道,他之前所受的伤极为严重,无论是浑身骨骼,还是五脏六腑,都遭受了重创。
如此重伤竟能恢复得这般迅速,实在是超乎想象,离谱得简直堪称玄幻。
梁进思索片刻,觉得恐怕唯有系统的神奇能力才能达成这般效果。
他当即迫不及待地打开系统面板查看。
果不其然,系统面板上不停跳动着一连串信息。
【完美融合神兽精血进度 80%!】
【完美融合神兽精血进度 81%!】
【完美融合神兽精血进度 82%!】
……
看着系统面板上不断更新的信息,梁进这才意识到,此时自己的身体确实正经历着某种奇异而深刻的变化。
这种变化,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正逐渐偏离传统意义上“人”的范畴,更像是在朝着一种人与兽的结合体转变。
仿佛是在集合人和兽的优点,一步步向着更为高级的生命状态进化。
这不禁让梁进回想起当时用游龙剑刺入巨蛇口腔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他奋力将利剑刺下时,梁进真切地感受到了巨蛇的强大。
即便手中握着游龙剑这样的神兵利器,在他倾尽全力刺下时,也仅仅只能刺入不到一寸的深度。
而这,还只是刺向巨蛇最为柔软的口腔部位。
由此可见,这条巨蛇的肉身强悍到了何种恐怖的程度。
但问题恰恰出在这里。
梁进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对巨蛇造成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按照常理,巨蛇最多也只会流出一小点血液,而这也正是他所预期的。
可是,就在梁进点击系统面板进行融合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陡然涌现。
这股力量作用下,巨蛇伤口中的血液如泉涌般猛地大量喷溅出来,刹那间,梁进的双臂便被鲜血沾满。
这些血液绝非普通的血液,其中似乎蕴含着一种炙热且狂暴的能量。
“莫非,这些鲜血,便是所谓的神兽精血?”
梁进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至于究竟是什么力量使得巨蛇体内的精血被猛地吸出,梁进心中明白,这必定是系统的神奇功能在发挥作用。
而此刻,随着他与巨蛇精血融合程度的不断加深,梁进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伤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如今,他的伤势已然好了大半,身体已经完全可以正常活动。
但梁进并未急于下床,他打算等到融合彻底完成之后,再仔细观察和感受其中的效果。
万一出现什么副作用,也好及时应对处理。
毕竟这里是百花堂,乃是整个化龙门医疗资源最为集中且优越的地方,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自然是最强的。
终于,梁进等到了他翘首以盼的信息。
【完美融合神兽精血进度 100%!】
【恭喜宿主完美融合神兽精血!】
梁进静静地等待了片刻。
然而,却没有新的信息继续跳出。
这让他不禁微微感到意外:
“这就结束了?”
正当梁进心中有些失望之时,忽然,“嗡!”的一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体内猛然爆发。
梁进只感觉自己的身躯瞬间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奇特变化。
“叮!叮!叮!叮!……”
一阵密集而剧烈的碰撞声骤然响起。
原来是那些深深插进梁进体内的银针,此刻正被一股在梁进体内产生的强大力量一根根猛地弹飞出去。
这些银针被弹飞的力量极其惊人,直接深深扎入了附近的墙壁之中,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个细小而深邃的孔洞。
紧接着,梁进身上的绷带瞬间寸断,那些用于固定骨折处的夹板也纷纷被强大的力量弹开,散落一地。
下一刻,一股狂躁而炽热的气息,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从梁进的体内汹涌涌出。
“哗啦啦!”
凶兽般的气息肆意弥漫,原本在百花堂附近树上栖息的鸟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息惊得四处纷飞,发出阵阵慌乱的鸣叫。
这股气息,竟与那巨蛇的气息隐隐有着几分相似之处,仿佛是从巨蛇身上剥离出来的一部分,融入了梁进的身体之中。
梁进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某种肉眼无法察觉的细微变化。
这种变化,仿佛是在细胞与基因的层面上悄然展开,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梁进却能深切地感受到。
这样的变化虽然难以用言语准确描述,但它所带来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能够切身感受得到的。
他的肉身仿佛正在变得越发凝实,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断锤炼着他的身体,使其变得更加坚韧。
尤其明显的是,他的肉体强度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速提升,仿佛突破了某种极限,向着更高的层次迈进。
而在这诸多变化之中,梁进感觉最为强烈的,便是自己的双臂。
此刻,他只感觉双臂传来一股强烈的炙热感,仿佛有熊熊烈火在双臂中燃烧。
这种炙热感,与当初被巨蛇精血浇淋上去的瞬间极为相似。
要知道,蛇本是冷血动物,那条巨蛇虽然超凡脱俗,但它的血液在体内时确实是冰冷的。
然而,不知为何,当它的血液离开躯体之后,仿佛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瞬间变得炙热滚烫,仿佛内部的能量突然沸腾一样。
此时的梁进,双臂滚烫得如同在火中炙烤一般,疼痛难忍。
他视线匆忙一扫,正好看到屋内摆放着一个大水缸。
来不及多想,梁进一个箭步冲到水缸边,急忙将双臂狠狠浸泡了进去。
随着清凉的水包裹住双臂,梁进终于感觉舒服了许多。
这种感觉,有点类似当初服用赤血练体丹时的情形,但仔细感受,其中却又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当初服用赤血练体丹时,是因为药效过于强大,而梁进吸收药效的速度却跟不上,导致过强的药效在他体内肆意肆虐,从而使得他浑身燥热难耐,仿佛被置于火海之中。
但是这一次,是系统助力梁进融合,自然不会存在吸收效率的问题。
之所以会出现双臂炙热难耐的情况,是因为梁进双臂的变化格外明显且剧烈。
这种变化,就仿佛是要将双臂的所有细胞重新打碎,然后再以一种全新的、更为强大的方式进行重组。
在这个过程中,能量如汹涌的暗流般不断涌动,强大的能量冲击才使得他双臂产生了如同灼烧般的痛感。
不过好在,这种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梁进双臂才在水中浸泡短短数息的时间,那股灼烧般的痛感便已经渐渐消退。
“嘭!!!”
病房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青囊长老和玉玲珑齐齐出现在了门口。
原来,两人今夜亲自为梁进守夜,时刻密切关注着梁进病房内的一举一动。
当察觉到梁进出现异常状况的时候,两人立刻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查看。
“雄霸,你……没事吧?”
玉玲珑满脸惊诧,焦急地问道。
显然她没想到原本床上趟着的梁进,此时居然能够下床站立起来了。
与此同时,青囊长老则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个箭步冲到梁进身边,迅速扣住梁进的手腕为其把脉。
同时,他忍不住责备道:
“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就下床了?简直胡闹!”
“你伤得如此严重,居然还敢乱动,这样做可是会——”
说到这里,青囊长老的话语忽然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古怪,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令他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的情况。
“这……怎么会这样?”
青囊长老双目圆睁,死死地打量着梁进,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玉玲珑见状,急忙追问道:
“青囊长老,雄霸究竟怎么了?”
“莫非……他有生命危险了?”
青囊长老微微摇头,脸上的神情依旧充满了疑惑。
他似乎在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找到一种恰当的方式来描述自己的惊人发现。
最终,他缓缓说道:
“怪哉……怪哉!”
“雄霸如今浑身的伤势竟然都已经痊愈了,可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我钻研医术一辈子,见过无数伤病,但从未见过有人的伤势能够恢复得如此之快。”
“按照我的估算,这雄霸起码得两天才会清醒,十天半个月才可能彻底稳住伤势,而想要痊愈得起码两个月以上。”
“而他居然就这样好了?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也就几个时辰吧!”
“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尤其……”
说到这里,青囊长老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古怪,似乎遇到了某种让他也无法理解的情况:
“尤其这雄霸的经脉仿佛已经发生了某种奇异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异于常人!”
第三百七十五章 给巨蛇道歉
一般来说,经脉一旦发生变化,对于人体也会造成严重影响,甚至还会严重影响武道的修行。
通常这样的变化,是遭受到严重的伤势,或者走火入魔之后才会发生。
青囊长老之前说过,经过这一次受伤之后,梁进可能武道断绝,从此修为停滞不前。
严重的,甚至可能境界跌落。
可青囊长老此时能够深切感受到,梁进的这种变化,竟然不是恶性的,反而……是良性的!
因为梁进修炼武艺的经脉依然完好,并且变得更加粗壮,这意味着他同境界内可以运行的功法力量更大,更能发挥出高级武学的威力。
同时梁进的体内还多了一些青囊长老也看不懂的经脉分支,这些经脉对人体而言是无用的,但是如今梁进的身体都快不像是人了。
这也意味着,青囊长老现在都完全搞不懂梁进的状况了。
“这种情况,我真的一无所知……”
“不行!我得赶紧去翻阅一下化龙门珍藏的所有古籍,一定要搞清楚这里面究竟是什么问题。”
“结合前人的智慧,我一定能钻研清楚!”
青囊长老说着,立刻毫不犹豫地匆匆转身离开。
当着门主的面,他离开得如此果断,甚至都显得有些失礼。
但对于痴迷科研的他来说,此刻对未知的探索欲望远远超过了一切。
反正梁进现在伤势已经痊愈,既然没有了生命威胁,那他自然要全身心投入到对这种奇异现象的钻研之中。
玉玲珑听闻此言,诧异的目光立刻投向梁进,关切地问道:
“雄霸,你感觉怎么样,真的完全好了吗?”
梁进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只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仿佛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在体内涌动,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强度已经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是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以至于,他都快认知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
唯一还让他感觉有些异样的,就是自己的双臂。
他隐隐觉得,双臂似乎还在持续产生着一些奇特的变化,并未完全结束。
尤其,梁进的武者境界都竟然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以前,他仅仅只有四品后期的境界。
但是随着身体和神兽精血融合完成之后,梁进的境界竟然直接提升到了四品巅峰的实力!
现在梁进距离三品境界已经很近了。
只要所有分身和本体抓紧苦修,再加上系统每日签到的奖励,想要进入三品之境指日可待。
当然,如今肉身所产生的这些奇妙效果,还需要他自己慢慢去测试和摸索,这些话自然不能直接告诉玉玲珑。
于是,他恭敬地回答道:
“多谢门主关心!”
“弟子如今身上的所有伤势真的都已痊愈,这一切想必都是托了门主的福!”
“全赖门主赐下的疗伤神药,再加上青囊长老的高超医术,才让弟子如今能够恢复如初,活蹦乱跳。”
玉玲珑看到梁进如今终于安然无恙,一直悬着的心不由得缓缓放下。
至于其中的缘由,自然会有青囊长老这样的专业人士去深入探究,搞清楚其中的奥秘。
而此刻,玉玲珑问出了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雄霸,神龙为何会突然袭击你?”
要知道,那神龙实力极其强大,已然达到一品实力。
倘若这样一头恐怖的猛兽突然发狂行凶,恐怕整个化龙岛都将遭受一场灭顶之灾。
这对于玉玲珑来说,并非全然是坏事。
若是化龙门因为神龙而被摧毁,那她或许终于能够摆脱束缚,重获自由。
但这也并非全是好事。
玉玲珑虽然一直希望化龙门走向毁灭,可如今,她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曾经的她,心中充满了怨气,为了能获得自由,即便化龙门内死伤再多的人,她也能铁石心肠,视而不见。
然而,当她真正去到陆地上游玩了一次之后,心中的怨气已然消散了不少。
这反而让她开始珍视身边人的性命,甚至就连梁进的性命,她也不自觉地开始在意。
虽然玉玲珑怀疑,梁进这个疑似奸细,或许是为了毁坏化龙门的根基,而故意对神龙图谋不轨,从而激怒了神龙。
但她可以暂且不计较此事,却不能不担心自己以后是否还有离岛游玩的机会。
要是神龙真的出了问题,那她可就真的又要被困在这孤岛上,不得自由了。
梁进闻言,当即面露惭愧之色,说道:
“此事弟子不敢隐瞒门主。”
“说来实在惭愧,是因为弟子最近机缘巧合,获得了一柄神兵利器,名为游龙剑。此剑锋利无比,号称无坚不摧。”
“弟子一时好奇,想要试试其锋利的极限,所以便贸然拿神龙试剑,结果激怒了神龙。”
“这一切,都是弟子咎由自取,还请门主降罪责罚!”
玉玲珑听闻梁进的回答,心中并未完全信服。
然而,至少梁进坦诚承认是他主动袭击神龙,这才招致神龙的反击,这一点,多少让玉玲珑感到些许满意。
但她随即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问道:
“你此番鲁莽行事,会不会对我们明晚的行动造成影响?”
梁进神色凝重,如实回答道:
“的确有可能。”
“所以,弟子恳请门主施以援手,陪同我一同去向神龙赔罪。”
玉玲珑听到这话,心中大致猜到了梁进的意图。
梁进此刻已然得罪了神龙,而玉玲珑自己对神龙有救命之恩,若能陪同前往,或许神龙会看在这份恩情的份上,给个情面。
可即便如此,玉玲珑心中仍存疑虑,迟疑着说道:
“这样做真的能有效化解神龙的怒火吗?”
梁进赶忙回应道:
“当然,我们自然不能空手前去,得精心为神龙准备一些赔罪的厚礼。”
“再者,弟子坚信神龙对我并非恨之入骨。”
“否则,以神龙的实力,弟子此刻早已葬身其腹中了。”
梁进的这番说辞,并非毫无依据。
他深知自己遭受攻击,是巨蛇在吃痛之下的怒火,也是动物遭遇伤害时的本能反击。
但显然,巨蛇并没有强烈取他性命的打算。
毕竟,当时巨蛇若想对他展开第二次攻击,以梁进那时重伤的状态,绝无生还的可能,而巨蛇完全具备这样的能力。
玉玲珑思索一番,觉得梁进所言在理,便说道:
“那好吧,我让人去准备一些能够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就当作给神龙的补品。”
说罢,玉玲珑立刻唤来侍从,吩咐其着手准备。
不多时,侍从便带着一大堆天材地宝匆匆赶来。
这些皆是在自然界中自然生长的药材,尚未经过人工炼制,完好地保留着最原始、最天然的药性。
虽说化龙门丹药储备丰富,但大部分丹药都是依据人类的体质和需求炼制而成,不一定适用于兽类,且兽类也很难分辨出这些丹药的功效。
相反,这些纯天然的天材地宝,大多数兽类都能适用,而且不少兽类凭借自身本能,还能对其进行一定的识别。
梁进望着这堆天材地宝,心中也不确定那巨蛇是否会喜欢。
但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姑且一试,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梁进心里清楚,自己确实有必要尽快解决与巨蛇之间的矛盾。
且不说此事关乎玉玲珑的游玩计划,单就自身而言,他也绝不想给自己树立一个拥有一品实力的强大敌人。
谁能保证,若不趁早化解矛盾,那巨蛇哪天会不会突然翻脸,再次对他发动攻击呢?
据神龙堂弟子汇报,巨蛇在击飞梁进之后,并未返回巢穴,而是一直停留在大海之中。
于是,梁进和玉玲珑带着这些精心准备的天材地宝,朝着海边出发。
一路上,玉玲珑心中满是担忧,她深知梁进此前伤势严重,生怕他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无法承受高速赶路带来的负担。
于是,她刻意放缓了速度,飞行间透着小心翼翼。
然而,令玉玲珑颇感意外的是,梁进运起轻功时,身形轻盈如燕,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这一幕,让玉玲珑高悬的心终于缓缓放下,不禁暗自感叹梁进恢复之神速。
不多时,两人便已来到了海边。
只见海边,神龙堂的弟子们早已忙碌一番,架起了几个熊熊燃烧的篝火堆。
跳跃的火苗,将海滩这一片区域映照得通亮,温暖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闪烁。
而在远处,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沉地笼罩着大海。
在这片深邃的黑暗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瞧见一条巨大的影子在海水中时隐时现。
它时而高高窜起,破水而出,庞大的身躯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时而又迅速沉入水中,只留下巨大的浪花翻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水声。
玉玲珑和梁进并肩站在海滩上,他们手中各自提着大袋的天材地宝。
梁进环顾四周,而后一挥手。
神龙堂的弟子们心领神会,迅速朝着远离海滩的方向退去。
待弟子们退开后,梁进这才将目光投向大海,深吸一口气,对着海中的巨蛇大声叫道:
“喂!老兄!我专程来给你赔礼道歉啦!”
“之前是我鲁莽,多有得罪,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快来看呀,我给你带来了很多礼物,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伴随着梁进那洪亮的话音落下,原本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巨影,瞬间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岸边飞速游来。
它气势汹汹,仿佛裹挟着无尽的怒气,海面在它的搅动下,掀起层层巨浪,汹涌地朝着岸边扑来,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你家皇帝也不配入我眼
化龙岛上,一条雄伟的山脉宛如巨龙般贯穿南北,山脉之上,峰峦迭嶂,形态各异。
青翠峰,便是这众多山峰中的一员。
青翠峰,乃是化龙门长老李雪晴的居所所在。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顺着山脚缓缓向上延伸,一直通往青翠峰的顶端。
在峰顶,有一块开阔平整的练武场,练武场之后,是几间构造简单的房间。
单从这些房间的简朴程度来看,实在难以想象,这里竟是化龙门中仅次于门主的执法长老的住所。
李雪晴生性喜爱清静,崇尚清贫的生活。
因此,她的身边并未安排一名侍从,居住的地方也极为普通,而且她向来不喜欢有人前来拜访打扰。
这一切,皆与她所修炼的毒功密切相关。
青翠峰,堪称门派中鲜有人敢涉足的禁地,峰上毒虫、毒草、毒花、毒树随处可见,漫山遍野皆是。
唯有在山峰脚下,用驱虫药围成了一圈,以此防止毒虫肆意外泄。
这些毒虫毒性极其猛烈,若是不慎被咬上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而李雪晴住所的几间房,仅有一间供她自己居住,一间用于接待访客,其余的房间皆被用作炼蛊制蛊之地。
房间下方,还有一处深邃的地下室,里面饲养着一些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的蛊虫。
可以说,这里处处充斥着剧毒,唯有从山脚下延伸至山上的这条小路是安全的。
这条小路,是专门为门下弟子前来汇报门派事务而特意留出的通道。
若是对毒理没有足够了解的人,一旦离开这条小路的范围,恐怕走出不到十丈远,便会中毒。
每次弟子们来到青翠峰向李雪晴汇报情况时,皆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稍有不慎便会踏入毒区。
此时,李雪晴正盘腿坐在练武场的石台之上,她面色狰狞,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着:
“雄霸,为何门主对你如此信任有加?甚至还亲自为你守夜?”
“你何德何能,你为何不去死呢?”
“连神龙都察觉到你心怀不轨,对你发动了袭击。你为何命如此之硬,到现在还不肯咽下这口气去死?”
“你最好别活过今晚!最好今晚就因重伤不治而亡!”
李雪晴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山峰之中回荡,犹如夜枭的啼叫,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引起了一阵毒虫的骚动。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虫,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蠕动着身躯,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在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因为在百花堂的时候,门主竟然再度为了梁进而不愿信任她,这让她心中的嫉恨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山间小道上传来。
只见一名弟子顺着小道匆匆跑了过来,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慌乱。
他来到李雪晴面前,单膝跪地,向李雪晴汇报到:
“李长老,根据最新消息,那雄霸居然能够下床活蹦乱跳了!”
“百花堂中有传言称,这雄霸的伤势莫名就好了。仿佛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治愈,简直不可思议。”
“现在门主正带着他前往海边,准备去化解他和神龙之间的恩怨。”
李雪晴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怒容,那原本就狰狞的面容,此刻更是显得扭曲不堪。
但很快,她的嘴角却缓缓勾起,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那笑容,如同夜空中闪烁的鬼火,透着阴森与寒意。
只见她盯着这名汇报的弟子,意味深长地问道:
“我记得,你是度支堂在岛外负责采购的弟子吧?”
“你昨天刚乘船回岛,负责向度支堂汇报采购情况。”
这名弟子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后他开口回答:
“李长老竟然对弟子有印象,真是让弟子受宠若惊!”
“能得到长老的关注,是弟子莫大的荣幸。”
李雪晴却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我曾身为执法长老,对于门中弟子进出海岛的情况,向来严格审查。”
“如今即便不再担任执法长老之位,但门中弟子却依然习惯性将这些资料交给我审查。这是大家对我的信任,也是我多年来在门派中树立的威望。”
“我不敢说能够记住每个进出化龙岛弟子的姓名,但是却基本记得每个弟子的样貌和所在的堂口。”
“尤其我这里,即便有弟子前来通报事务,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岛外采购的弟子前来汇报。”
跪地的弟子慌忙回答:
“弟子一心想要投入李长老门下为李长老做事,对长老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所以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赶来,希望能为长老分忧。”
李雪晴冷哼一声,眼中的寒意更甚:
“少在我面前装蒜!”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下一刻,周围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只见众多毒虫犹如得到命令一样,纷纷从树林之中钻了出来。
它们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有的如手指般大小,有的则如拳头般粗壮。
这些毒虫迅速将这名弟子给团团包围起来,它们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的一声令下,便会立刻对这名弟子发动致命的袭击。
这名弟子看到周围的情况,知道再也无法继续伪装,于是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双目平视李雪晴,眼神中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惶恐?
只听他开口说道:
“我只是为李长老觉得不值。”
“李长老为化龙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无论是门派的日常事务,还是与外敌的抗争,长老都冲在最前线,为门派的发展和稳定付出了太多。”
“可偏偏一个来历不明之徒,却反而备受那玉玲珑的信任。”
“那玉玲珑年轻无知,全然没有半点雄主之姿,竟然为了那个雄霸,辜负了李长老的一番忠心。”
“这实在是让人心寒,也让众多像我这样敬仰长老的人感到不平。”
“李长老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这般忠心终究是否托付错了人?也许,你应该为自己的未来重新考虑。”
李雪晴静静听着,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
直到这名弟子说完,李雪晴才缓缓开口问道,声音犹如冰刀般锋利:
“一个连来历都不敢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这番话?”
说到最后,李雪晴的气势猛地散出,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气息,如同一股无形的浪潮,将这名弟子牢牢笼罩。
这名弟子面色一变,身体在这恐怖的气势压迫之下微微颤抖,但他依然昂首回答,试图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我们的来历有何不敢说?因为我们光明正大!我们代表着正义与公正,是为了维护江湖武林的和平与秩序。”
“反而是这化龙门,一直藏匿海外,暗中行鬼祟之事。这样的门派,根本不值得李长老待。”
“倒是我们六扇门,急缺李长老这样的人才。”
“若是李长老愿意加入我们,必然能够得到比一个化龙门长老多上十倍不止的权势和富贵!成为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存在。”
李雪晴听到这话,手微微一挥,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包围过来的毒虫,犹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名弟子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由得涌现得色。
他以为,六扇门的威名,已经打动了李雪晴。
毕竟,六扇门,单单这三个字的分量,就足够让天下所有武林门派胆寒。
这是朝廷对于平民的血脉压制,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李雪晴开口问道,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你的上级是谁?”
“除了你,六扇门还有多少人来到了化龙岛?”
“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对于李雪晴的一连串提问,这名弟子一概不答。
他只是自顾说着,试图继续劝说李雪晴:
“我六扇门捕头司马年前阵子在化龙门内失踪,想来这件事李长老一定有所了解。司马捕头是我们六扇门重要精英,他的失踪,让我们整个六扇门都感到无比痛心。”
“若是李长老能帮助我把司马年营救出来,我六扇门必定愿意全力站在李长老这边。”
“有我六扇门诸多高手和资源相助,李长老别说重返一个小小的执法长老之位,就是想要登上门主之位也轻而易举。”
“有了李长老这样有远见的人成为化龙门的门主,实乃化龙门之幸。化龙门在长老的带领下,必将走向光明的未来。”
“而化龙门也可以免去一场灾祸和浩劫,这乃是造福整个化龙门所有弟子的福事!长老,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这名弟子说得慷慨激昂,仿佛描绘出了一幅美好的未来画卷。
李雪晴也听得很认真,可她的眼中,却依然尽是冰冷。
等弟子说完,李雪晴终于轻蔑开口,她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我还当六扇门真如传说中那样神通广大,但如今看来,实在不过如此。”
“你虽然能够混入化龙岛上,但是看来你对我化龙门一无所知啊。”
这名弟子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李雪晴会说出这番话来。
只见李雪晴从石台上缓缓站了起来,她的身姿挺拔,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居高临下冷漠俯视着这名弟子。
她身上衣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身气势变得越发冰冷,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在这股气势下凝结成霜。
只听她用寒冷无比的语气说道:
“无知小辈!”
“化龙门中,谁都可能背叛门派,但我李雪晴绝对不会!”
“尤其小小一个六扇门,居然也配招揽我?这简直是对我莫大侮辱!”
“别说六扇门我看不上眼,就连你们大乾王朝的赵家皇帝,也不配进入我的眼中。”
这名弟子闻言,不由得一惊。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李雪晴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不仅连六扇门看不上,甚至竟敢说连皇上都看不上?
这已经是大不敬之罪,一旦传出去,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这名弟子虽然不解原因,但是他却已经察觉到了李雪晴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冷杀气。
这杀气弥漫之下,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一样,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他知道,双方已经谈崩了。
现在,李雪晴已经要动手了!
果然!
只见李雪晴猛地一爪,凶狠地朝着这名弟子抓来。
她的手掌瞬间变得漆黑如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毒素。
这一抓之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带着毁灭的力量,犹如抓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一样,想要将这名弟子给抓住。
这名弟子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当即,只见他身形一动,一股浓烟从他的衣服里冒出。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将这名弟子的周身给尽数笼罩,使得这名弟子的身形再也看不见了。
而李雪晴那高深内力所形成的大手,此时已经猛地将那名弟子所在的区域尽数笼罩。
“嘭!!!”
只见地面被无形大手狠狠抓过之后,留下了数条深深的渠沟。即便那些坚硬的青石,也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瞬间破碎,飞溅出无数的碎石。
而一大团泥土夹带着那些正弥漫开来的浓烟,竟被这可怕的巨力瞬间挤压成为了一团。
这团泥土和浓烟,在强大的压力下,不断扭曲变形,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着李雪晴一松手。
那些挤压在一起的泥土和浓烟才瞬间分崩瓦解。
泥土如雨点般洒落,浓烟也渐渐散去。
然而这些泥土和浓烟之中,居然只有一套化龙门的门派制服存在,而那名弟子却竟然已经完全没有了踪影。
李雪晴见到这一幕,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原来是六扇门影门那群喜欢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的鼠辈。”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岂能入我之眼?!”
“我只需数到三,你定然现行。”
“一、二、三!”
随着李雪晴最后一个数字数完。
只见一旁的地面忽然一颤。
一声凄惨的叫声,紧跟着从地面之下传出。
这惨叫声,充满了痛苦与恐惧,仿佛声音主人正遭受着无穷痛苦。
第三百七十七章 巨蛇告状
李雪晴冷哼一声,抬手一挥。
一股无形巨力,竟然将那片地面抓了起来。
只见伴随着泥土升腾而起,一道人影从泥土之中掉落出来。
这竟是之前那名弟子。
他居然利用烟雾作为掩护,以极快的速度遁入地下躲藏。他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李雪晴的追捕。
只是此时的他,面色乌黑一片,犹如被墨汁染过。
整个人更是痛苦地在地上扭来扭去,口中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身体,在剧毒的侵蚀下,不断抽搐,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他体内啃噬。
李雪晴冷冷看着他的惨状,开口说道,声音中不带一丝怜悯:
“你已中我冥蛇之毒,十息之内若无解药便会死去。”
“若是你愿意交代出一切,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最好想清楚。”
这名弟子尽管在剧毒的强烈毒性之下痛不欲生,但他的眼神中依然透露出一丝坚定与不屈。
他咬着牙,怒道:
“我六扇门捕快绝不背叛!。”
“李雪晴!你敢杀我,我六扇门定然踏平此岛!”
李雪晴轻蔑冷笑:
“冥顽不灵!该死!”
话音方落,李雪晴眼神骤冷,大手隔空朝着那名弟子猛地一按。
刹那间,一股磅礴而无形的力量,恰似一只隐匿于虚空的巨大手掌,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狠狠朝着地面压去。
只见地面宛如遭受重锤猛击,陡然下陷,以惊人的速度形成了一个巨大且深邃的掌印。
那掌印边缘的土地,如波浪般翻卷,仿佛在诉说着这股力量的恐怖。
而那名倒霉的弟子,正处于掌印的正中心。
在这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之下,他头部以下的身躯,瞬间如脆弱的薄纸,被无情地压扁压碎,化作了一滩令人作呕的肉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唯有他的那颗脑袋,在李雪晴的刻意控制下,得以完好无损。
李雪晴手轻轻一挥,一道内力如丝线般精准射出,缠住了那颗人头,使其立刻飞起,稳稳落入她的掌心。
她紧紧抓着人头,仔细端详了一阵。
随后,她伸出手,手指如鹰爪般,稳稳地捏住人头的脸颊,猛地一撕。
只见一张人皮面具,竟如蜕皮般从这颗人头上被轻易撕落。
失去人皮面具的遮掩,一颗完全陌生的年轻脸庞暴露在空气中。
这张脸,五官扭曲,因痛苦而显得格外狰狞,显然并非化龙门弟子所拥有。
毫无疑问,这是六扇门的人通过人皮面具巧妙伪装,冒充化龙门弟子,才得以成功混入化龙岛。
李雪晴微微皱眉,喃喃自语道:
“此人是昨天刚回岛,并且看样子只有他一个人。”
“看来……是度支堂在外的采购弟子出了问题。”
“我记得采购的最主要地点,便是在碧波城。”
随后,李雪晴随后将人头狠狠一扔。
仿佛得到某种信号,一堆密密麻麻的毒虫,如潮水般汹涌地涌了过来,瞬间将这颗人头完全覆盖。
只听得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伴随着细碎的咀嚼声,人头很快便消失在毒虫群中。
李雪晴静静地站着,双目闪烁不定,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
她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思量着是否要立刻将此事汇报给门主,以便及时采取应对之策。
然而,李雪晴的脸上很快流露出愤懑之色。
她冷哼一声,暗自思忖:
“不用说也知道,门主此时恐怕还跟她最宠信的雄霸待在一起。”
“那雄霸本就来历不明,定是个奸细无疑。”
“如今六扇门的奸细居然又再度混上了化龙岛,看来我化龙门已经难以再继续藏匿下去了。”
她深知,当化龙门尚处于弱小之时,就如同隐匿于黑暗中的蝼蚁,轻易便能躲藏起来,不被他人发觉。
可如今,化龙门已然发展壮大,犹如一头威风凛凛的巨龙。
如此庞大的门派,想要再像往昔那般悄无声息地隐藏,显然已不太可能。
其实,对于化龙门迟早会暴露的这一天,众长老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李雪晴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看来,这件事还得我亲自去解决。”
“明天我就动身,就从碧波城开始调查。”
此刻,李雪晴的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此前,她因为梁进的缘故,在门派之中的威望遭受重创,甚至一度沦为众人的笑柄。
而如今,这个危机,却也成为了她立下大功、重振威望的绝佳契机!
………………
海边。
那条巨蛇正排开层层巨浪,气势汹汹地破水而来,其身上散发的强大威压,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凝固。
感受到这股令人胆寒的巨蛇之威,即便梁进向来镇定,此刻也难免心中有些紧张。
毕竟,要是这一次巨蛇依旧不给他丝毫面子,那他恐怕在劫难逃,彻底凉凉。
眨眼之间,巨蛇已然冲到了海滩之上。
它那巨大的眼眸之中,涌动着犹如熊熊烈火般的浓浓怒意,那愤怒的视线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直直地汇聚在梁进的身上。
瞧它那模样,仿佛不将梁进一口吞入腹中,便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玉玲珑神色镇定,身姿轻盈地站了出来,稳稳地拦在了巨蛇面前。
毕竟,玉玲珑身为二品武者,所学武功不仅高强,而且种类繁多,比起梁进,她自然更具自保之力。
巨蛇看到玉玲珑,原本如脱缰野马般猛冲的身形迅速减缓。
它缓缓游到玉玲珑跟前,突然猛地张开那足以吞天的血盆大口,两排宛如弯刀般锋利的獠牙瞬间暴露出来,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这一幕,吓得在远处紧张观望的豢龙长老和神龙堂弟子们脸色骤变,惊恐万分,他们都以为巨蛇要对玉玲珑发动猛烈的袭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巨蛇张大嘴巴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合拢。
它反而保持着嘴巴大张的姿态,似乎在有意朝着玉玲珑展示着什么。
“嗯?”
玉玲珑心中泛起疑惑,不禁回头看了梁进一眼。
梁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
“我刺伤神龙的部位,正是它的嘴里。”
玉玲珑顿时恍然大悟。
她转过头,朝着巨蛇口中仔细看去,果然见到了一道淡淡的伤疤。
这道伤疤极为细小,并且基本上已经愈合。
由此不难看出,这条巨蛇的自愈能力着实惊人。
玉玲珑伸出手,动作轻柔地轻轻抚摸着巨蛇口中的伤疤,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惜,感叹道:
“你是在向我诉苦,告诉我那个家伙刺伤了你的这里吗?”
“同时你也很委屈,觉得我居然护着这个伤害你的家伙,对不对?”
令人惊讶的是,巨蛇竟然缓缓点了点头,表示正是这个意思。
远处的梁进见状,脸上再度浮现出尴尬之色。
谁能想到,这条看似凶猛的巨蛇,居然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告状。
玉玲珑这时将手从巨蛇口中缓缓伸出,轻轻搭在了巨蛇的脸上,温柔地说道:
“放心,我会帮你报仇。”
说到这里,玉玲珑眼神突然一厉,手猛地朝着梁进一抓。
刹那间,一股磅礴而庞大的内力如汹涌的潮水般在梁进周围骤然产生,这股强大的力量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梁进整个人猛地吸到了玉玲珑的面前。
正当梁进满脸迷惑,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只见玉玲珑伸出那如羊脂玉般白嫩的玉手,一把狠狠地掰开梁进的嘴巴。
紧跟着,玉玲珑另一只手的食指如同一把利刃般伸出,猛地刺入了梁进的嘴巴里头。
瞬间,一股细小的血箭从梁进的口腔之中喷射而出。
原来,他的口腔竟然被玉玲珑坚硬的指甲所刺伤。
做完这一切,玉玲珑才缓缓松了手。
她转头对着巨蛇说道:
“看,我已经帮你报仇了。”
“我用了同样的办法,好好教训了这个家伙。”
玉玲珑说着,对着梁进暗暗使了个眼色。
梁进心领神会,当即捂着嘴巴,发出痛苦的惨叫,整个人也在地上不停地滚来滚去,那模样仿佛真的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巨蛇看到这一幕,蛇信吞吐不停,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似乎渐渐消退了不少。
它那巨大的脑袋轻轻地朝着玉玲珑贴了贴,动作之中似乎带着一丝亲昵。
毕竟,它看到玉玲珑亲手帮它报了仇,这使得它对玉玲珑愈发友好了。
玉玲珑微微一笑,然后一指梁进,轻声说道:
“这个家伙,我已经给他应有的教训了,你就别再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你看,他特意给你带来了好多珍贵的礼物赔礼道歉呢。”
说着,玉玲珑对着梁进招了招手。
梁进赶忙将那一大袋天材地宝提了过来。
可随着梁进逐渐靠近巨蛇,巨蛇浑身的恐怖威压又再度如排山倒海般释放出来,它的眼神瞬间又变得愤怒起来。
玉玲珑见状,立刻用手不断地轻轻抚摸、轻拍着巨蛇的脑袋,仿佛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在玉玲珑温柔的安抚下,巨蛇的怒意才渐渐消退。
梁进见状,赶忙将袋子里头的天材地宝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
那巨蛇似乎通过灵敏的蛇信嗅到了药材散发的独特气味,它终于缓缓地朝着这些天材地宝看了过来。
下一刻,只见它嘴巴猛地一张,宛如黑洞般强大的吸力陡然产生。
刹那间,所有的天材地宝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被吸得落入了它的巨口之中,被它尽数吞下。
梁进看到巨蛇收下了礼物,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慢慢靠近巨蛇。
突然!
“呼!”
一股狂风呼啸刮来。
只见巨蛇的尾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间就已经出现在了梁进的面前!
第三百七十八章 神龙臂
梁进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本能地绷紧了身体。
紧接着,只见那巨蛇竟用尾巴将他用力推开,显然是不许梁进靠近。
好在这一次,巨蛇确实只是单纯地推搡,动作虽显粗暴,却并未发起攻击,所用的力量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梁进被推开后,无奈地笑了笑,心中的紧张感也随之消散。
他心里明白,既然巨蛇没有展开实质性的攻击,那么他与巨蛇之间的仇怨,如今已大部分得以解除。
这时,巨蛇又在玉玲珑面前温顺地伏下身来。
它似乎以为玉玲珑又要与它一同出海遨游,所以已做好准备,打算驮着玉玲珑离开。
而它显然并不打算带上梁进。
玉玲珑自然不可能此刻就离去,她轻盈地骑上巨蛇的背,温柔地轻声对巨蛇说道:
“我们先回去吧。”
“你回自己的巢穴,我也回寝宫。”
“今天你受伤了,好好休养一夜,明天咱们再去玩耍。”
巨蛇十分听话,没有朝着海中游去,而是稳稳地驮着玉玲珑,朝着万龙谷巢穴的方向缓缓而去。
不远处的豢龙长老和一众神龙堂弟子目睹这一幕,不禁兴奋地欢呼起来。
门主能够驾驭神龙,这难道不意味着门主乃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吗?
说不定日后门主还能驱使神龙参战,最终实现光复大虞的宏伟抱负!
当即,豢龙长老等人赶忙匆忙跟随着玉玲珑和巨蛇离去。
他们需要对巨蛇进行更细致的观察,以便深入掌握巨蛇的更多习性。
就这样,海边只剩下了梁进一人。
梁进并不着急离开。
他内心充满了好奇,迫切地想要试一试,自己融合巨蛇精血之后,实力究竟提升到了何种程度。
只见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钻入了大海之中。
深海之处,能有效躲避他人的窥探。
进入海水的瞬间,梁进陡然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他体内的某种基因,似乎正在缓缓觉醒,而这些基因是他从前从未拥有过的。
这种奇妙的变化,让他的身形能够如灵动的蛇般迅速扭动,在海水中畅快地穿梭游动。
以往人类身体无法达到的扭曲程度,此刻他竟能轻松做到,夸张得令人咋舌。
这使得他游动的速度,比之前足足快了四五倍之多!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以前他仅能在海底停留三天,而现在,他笃定自己即便在海底停留七八天,也完全不成问题。
甚至,他感觉海水对自己的压力仿佛减轻了许多。
当然,这并非海水压力发生了变化,而是他的肉身变得更为强悍,身体结构也越发适应海底的环境。
如此一来,他仅凭肉身,便能够潜入大海更深的区域。
“嗯?”
随着水压逐渐增大,梁进忽然察觉到身体出现了异样。
准确地说,这种异样来自于他的双臂。
他的双臂一直处于变化之中,而此刻随着水压的增大,这种变化竟在一瞬间陡然加速。
正当梁进为此感到惊诧不已时,这种变化在达到一个巅峰之后,迅速戛然而止。
这意味着双臂的变化,至此彻底结束。
“我的身躯变化早已完成,为何唯独这双臂的变化一直持续到现在?”
“难道是因为巨蛇精血最先溅射到我的手臂上,使得手臂成为最早融合精血的部位,同时也是最后结束融合的地方,所以双臂融合得格外充分?”
梁进满心疑惑,忍不住朝双臂看去。
只见他的双臂相较于以前,微微粗壮了些许。
尤其当他双臂猛地发力时,双臂皮肤上竟隐隐浮现出一片片犹如鳞片般的纹路。
要知道,他此刻并未进入百邪体状态,身上本不该出现鳞片。
而这双臂,仿佛在强力发力时,能够产生某种奇妙的变化。
“得割一下试试。”
梁进心中一动,手轻轻一扬,游龙剑瞬间出现在手中。
他伸出另一只手掌,紧紧抓住游龙剑的剑刃,然后轻轻一划。
只听见一阵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在海水中传开,然而梁进的手掌,竟然完好无损。
“啊?”
“竟然强到这样的地步?!”
梁进惊讶之余,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他的手掌死死抓住游龙剑的剑刃,然后用力一拉。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在海水中清晰地传播开来,可梁进的手掌,依旧毫发无损。
“砍一剑试试!”
他手持游龙剑,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手臂斩去。
然而,梁进连砍数剑,他的手臂却依旧完好无损。
别说骨骼、筋肉这些部位,就连皮肤都没有丝毫破损。
这一幕,着实让梁进震惊不已。
要知道,在融合神兽精血之前,他只有进入百邪体状态,才能做到刀枪不入。
但即便如此,像游龙剑这样的神兵利器,依然能够对处于百邪体状态的他造成伤害。
可如今,他仅仅处于普通形态,游龙剑竟然就已经无法伤到他分毫。
“不是吧!我的双臂现在居然强悍到这种程度?”
“仅仅是双臂如此,还是全身都这般厉害?”
梁进当即手持游龙剑,朝着身体其他部位试探而去。
很快,一缕缕鲜血在水中缓缓飘荡开来。
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些细小的伤口,这些都是被游龙剑割开的。
显然他身体的其余部分坚韧程度,远不如双臂。
这一番尝试,让梁进终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准确的判断:
“如今我的肉身强度,果然提升了一大截!”
“单单正常形态下的肉身强度,已然堪比以前百邪体的状态。”
“而我双臂的强悍程度,更是远超以前的百邪体状态。”
“现在看来,我的双臂仿佛比身体其他部位要高出一个层次。”
梁进欣喜万分,收起游龙剑后,又换上血刀、金蛇剑、亢龙锏等神兵利器,朝着自己的手臂发起攻击。
然而,他的手臂依旧毫发无损。
这一系列的实验,让梁进信心爆棚:
“以后空手接白刃简直如同儿戏,就算空手接神兵利刃,对我来说也不在话下。”
“对了……这效果怎么有点像传说中的麒麟臂?”
麒麟臂是梁进前世所里的一种特殊手臂,由麒麟血浇灌在手臂上铸造而成,不仅冷热不忌,还能刀枪不入。
即便是前世中的主角,也仅有一条麒麟臂。
而如今,梁进竟拥有两条类似效果的手臂!
“麒麟血铸造的,叫做麒麟臂。”
“我这可是巨蛇血铸就的,难道叫巨蛇臂?不,这名字实在不好听。”
“神龙血铸造的,应该叫神龙臂!”
对于“神龙臂”这个名字,梁进显然十分满意。
当即,梁进身形迅速膨胀变大,进入了百邪体状态。
他此刻迫切地想要感受一下,在进入百邪体状态并发挥出自身全部力量后,自己究竟会强大到何种地步。
很快,梁进再度变成了一个充满暴虐气息的巨人。
但如今这个状态,相较于以前,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体轮廓大致未变,身体依旧被墨黑色鳞片密密麻麻地覆盖,瞳孔也依旧是竖瞳。
然而,一些细节之处,却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比如他的身躯,竟比以前又大了整整一圈。
以前梁进的百邪体是那种肌肉贲张如岩石般的暴虐巨人模样,一看便知是力量与防御的象征。
此时他的身形却开始朝着修长匀称的方向发展,逐渐呈现出流线型的身材,仿佛在灵动和敏捷方面也得到了显著提升。
尤其是梁进的双臂,看上去比以前格外粗壮,甚至就连手掌看上去也完全不再像是人类的手掌,反倒更像是威风凛凛的龙爪!
而梁进还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多了两个坚硬的凸起。
就好像他的脑袋上,正准备长出两个角一样。
梁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急忙伸手摸向自己的屁股。
只见在他尾椎骨的部位,果然长出了一截尾巴!
这条尾巴如今已有一米之长,表面同样覆盖着鳞片。
但看上去并不像龙尾,反而依旧保留着蛇尾的模样。
尾巴虽细,看上去不够粗壮,目前似乎并不能发挥太大作用,但是却极为灵活,能够随着梁进的意念随意摆动。
“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我这是要变成小龙人了吗?”
“看来,这就是融合巨蛇精血带来的影响。”
在融合巨蛇精血之前,梁进的手掌、脑袋和尾椎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变化。
梁进只感觉,自己在百邪体状态下,变得越来越不像人类,仿佛正朝着某种奇异怪诞的模样演变。
幸好,在进入百邪体之前,他的样子还是正常无异的。
梁进缓缓抬起自己尖锐的利爪,心中感慨:
“虽然快变成怪物了,但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变得更强了!”
说完,他将利爪紧紧握成拳头。
随后,《霸王卸甲功》全开!
破晓拳意也瞬间融入神龙臂之中!
紧接着,他那巨大的拳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凶狠地朝着前方猛轰而去!
“轰隆隆隆!!!!!”
一瞬间,梁进全力轰出的拳劲,如同一颗深海中爆发的恐怖炸弹,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扩散。
拳劲所过之处,海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疯狂搅动,竟然在海底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
这漩涡犹如一个恐怖的黑色巨洞,带着令人胆寒的吸力,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漩涡周围,那些原本在海水中悠然游动的鱼类,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疯狂的力量无情地卷入其中。
它们的身体在强大的撕扯力下,瞬间扭曲变形,紧接着便被撕裂得粉碎,化作无数细微的碎片,消失在漩涡深处。
一些较大的礁石,也未能幸免。在漩涡的强大吸力下,岩石迅速朝着中心移动,随后在巨大的压力和旋转力作用下,“咔嚓”一声脆响,如玻璃般破碎开来,石屑纷飞。
当梁进那蕴含着磅礴力量的拳劲轰然轰到海底之后,整个海底仿佛遭遇了一场地震,剧烈地颤动起伏起来。
海底的泥沙被震得高高扬起,犹如一场黑色的沙尘暴在海底肆虐。
一时间,大量的岩石从海底的山体上崩裂脱落,它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纷纷脱离犹如波浪般起伏的海底。
这些岩石在海水中翻滚着,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与此同时,那些依附在岩石和海底的浮游生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震得纷纷脱离。
它们像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般,在海水中不断弥漫开来,原本清澈的海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而在拳劲的强大冲击下,海底更是出现了几条巨大的裂缝。
这些裂缝犹如狰狞的巨兽之口,从海底深处一路蔓延开来。
大量的气泡从裂缝中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它们迅速上升,在海水中形成一串串白色的轨迹,仿佛是海底在痛苦地喘息,不断吐出的气息。
梁进站在这片混沌之中,感受着自己磅礴的力量,面上露出一片满意之色:
“这融合神兽精血的效果,比起青囊长老的神丹赤血炼体丹竟然丝毫不逊色,甚至还更强!”
“尤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融合神兽精血的潜力并非像赤血炼体丹那样效果只是一次性的,它的效果似乎还具有增长的特性。”
“随着我境界的提升或者肉身的不断成长,这种效果也会随之增强,赋予我更为强大的实力!”
第三百七十九章 找机会把雄霸绑了!
如今的梁进,已很难再被视作完全意义上的普通人类。
在正常情况下,人类到了三十岁左右,肉身成长便会抵达巅峰上限,此后很难再有突破。
然而,梁进在融合神兽精血之后,却清晰地察觉到,自己肉身上限得到了显著提升。
这意味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肉身想要达到巅峰,还有极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梁进心中大致进行了推断,恐怕要到六七十岁,他的肉身才会真正达到巅峰状态。
这也就表明,梁进的肉身还能持续生长,且会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强悍!
梁进的身形,缓缓从百邪体状态中退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自信:
“这一次若是再遇上李雪晴那种三品顶级的武者,可就不只是仅仅把她打伤了。”
“我凭借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将她活活打死!”
回想起之前与李雪晴的对战,梁进深知,那时双方都有所保留,底牌并未尽出。
尽管他当时能够确保压制李雪晴,但对于能否将其击杀,心中实则并无十足把握。
然而现在,梁进的肉身力量已然强大到远远超越人类武者的范畴。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仅凭这股强大的力量,他便足以无所畏惧李雪晴的底牌,将其一举击毙!
“要是当初没有选择融合巨蛇的精血,而是选择融合神雕的精血,那现在的我,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梁进不禁陷入了遐想。
一想到自己可能浑身长满羽毛,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鸟人”,他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毕竟当小龙人,怎么看都比当鸟人好。
既然已经试验完自身的力量,梁进不再耽搁,迅速从深海之中奋力游出。
他恢复成人的正常状态后,身姿轻盈地浮上了海面。
紧接着,梁进施展轻功,整个人迅速掠过水面,脚掌轻轻点踩水面,便如履平地般朝着岸上飞速而去。
在远处。
一条大船悬挂着明亮的灯笼,正缓缓驶离化龙岛,朝着碧波城的方向行进。
“这么晚了,还有人出岛?”
梁进看到这条船,心中微微感到意外。
毕竟,化龙岛入夜之后,极少会有船只出入,除非是遇到极为重要或紧急的事务。
不过,这显然与他并无太大关联。
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迅速朝着自己的住所飞去。
……………
在碧波城,有一座毫不起眼的宅院。
即便在这座城里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也往往难以搞清楚这栋宅院如今的主人究竟是谁。
而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更是无从知晓这座宅院实则乃是化龙门度支堂在岛外设立的分舵所在。
通常情况下,这里由采购执事负责主管。
此时,在宅院的密室之中,采购执事严友正与一名弟子进行着密谈。
密室中的烛光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映照在两人脸上,使得他们的表情显得格外严肃。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名弟子的腮帮部位,竟然翘起了一块皮。
严友目光敏锐,看到如此情形,脸色一沉,低声呵斥道:
“你的脸起皮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人皮面具需要每日用药水浸泡两个时辰以上,才能够与人脸完全贴合,不至于露出破绽。”
“不用说也知道,你今天浸泡面具的时间肯定不够。”
这名弟子听闻,心中一惊,慌忙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当摸到起皮处后,他满脸惶恐,急忙道歉:
“大人,属下今天一心只顾着打探消息,结果耽搁了太多时间,以至于实在没有足够时间浸泡面具。”
“还请大人责罚!”
严友冷哼一声,并未立刻说话。
如今他们远离京城,来到东海执行特殊任务,出门在外,诸多事情并非说责罚就能责罚的。
这名弟子见严友并未发作,赶忙再次开口说道:
“属下打探到一个不同寻常的消息,原本定于明天白天举行的宝鉴堂拍卖会,因为化龙门的缘故,将时间改到了晚上。”
“而且,属下还查探到,下令更改拍卖会时间的人,竟然是化龙门的一名重要人物。”
“他叫雄霸,乃是化龙门的首席弟子,同时兼任细作统领和监察使的职位。可以说,在化龙门之中,除了长老,就属他的地位最高。”
“至于那雄霸为何忽然修改拍卖会时间,目前尚且不明。化龙门的弟子们传言,是因为那雄霸贪婪好色,为了讨美貌的女弟子欢心,所以才改了时间。”
“但属下觉得,这个理由实在难以站得住脚,其中必定另有隐情。这场拍卖会,或许将会成为我们调查化龙门高层的一个重要契机。”
此刻,他们的身份与所说的话,似乎存在着一种怪异的错位感。
从两人的容貌和穿着来看,分明都是化龙门记录在案的弟子。
然而,他们交谈的内容,却仿佛与他们化龙门的身份毫无关联。
严友听闻,面色稍缓,微微点头道:
“那雄霸,确实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啊。”
既然下属是因为调查重要信息,才导致面具浸泡时间不足,倒也情有可原。
况且,这个消息也着实引起了严友的兴趣。
他也曾听化龙门弟子提及,最近门派之中风头最劲的当属一个叫雄霸的家伙。
这人入门时间不长,升迁速度却快得惊人,犹如坐火箭一般节节高升。
最让人觉得离谱的是,此人来历不明,颇受门中长老质疑,却偏偏备受门主宠信。
要说这样的一个人物会沉迷女色,为了美貌女弟子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严友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所以,严友继续说道:
“你的判断基本没错,这场拍卖会必定暗藏玄机。化龙门在其中,肯定有所图谋。”
“只是可能牵扯到的人物级别过高,那些普通弟子根本无从知晓,所以才会胡乱猜测。”
“你们继续密切关注这场拍卖会的情况,等明晚拍卖会开始之后,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若是有机会,就设法将那雄霸暗中拿下。从他的口中,我们一定能够获取化龙门的核心秘密。”
毕竟,雄霸的身份可比一个采购执事高得多,他所掌握的情报,绝对具有重大价值。
那名弟子见严友对自己打探的情报感兴趣,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暗暗松了一口气。
对于是否能拿下雄霸,他倒是并不担心。
毕竟,在他看来,那雄霸不过是一名区区四品武者而已。
这名弟子虽然对自己能否胜过雄霸没有信心,但他深知,面前这位大人要对付一个四品武者,那简直是手到擒来。
就在这时,严友忽然神色一凛,问道:
“老四那边有消息没有?”
弟子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一直守在这里,却始终没有得到老四传回的任何情报。
严友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当初我们约好的,老四在化龙岛上若是一切安全,并且调查获得进展的话,就会用信鸽把消息传回。”
“若是明天天黑之前还没有收到老四的信鸽,那么老四恐怕就一定出事了。”
听到这话,这名弟子的心头顿时沉甸甸的。
影门捕头司马年潜入化龙门之后,便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音讯全无。
连精英捕头都遭遇如此困境,更别说老四这样一个精英捕快了。
要说这化龙门,还真是神秘莫测,就连东州武林对其都几乎一无所知。
要不是东州六扇门偶然收纳了一个化龙门叛徒,恐怕这个门派还会继续隐匿下去,不为人知。
而偏偏这个门派的底蕴,却强大得令人咋舌。
起初,京城六扇门总部的众人在听到东州六扇门汇报的情况时,都只当化龙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海外小门派。
可是,随着调查的不断深入,所有人才惊觉,他们竟然发现了一个隐匿在海外长达几十年的庞然大物。
最可怕的是,化龙门明明拥有名动天下的实力,却偏偏刻意保持低调,隐匿于世间,谁也不清楚他们的真正图谋。
这样的一个门派,自然会令人心生担忧。
所以,一开始是东州六扇门展开调查,可化龙门仿佛无处不在,六扇门好不容易得到的化龙门叛徒却被毒杀,导致线索一度中断。
后来,影门捕头不远千里赶到东州,成功潜入化龙岛,可最终却同样音讯全无。
这一系列事件,终于引起了总部所有人的高度重视,才有了这一次的秘密任务。
“大人,我们要不要请求东州六扇门支援?”
弟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严友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必,我担心他们之中有化龙门的奸细。”
“尤其自从上一任统带梁奇志调走之后,如今东州六扇门里连一个四品高手都没有。”
“对付像化龙门这样的一流门派,四品以下的人参与进来,意义已经不大。”
弟子听闻,也只能无奈点头表示认同。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忽然在外头响起。
弟子神色一紧,当即噤声,甚至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将烛火熄灭。
严友却神色镇定,抬手阻止了他:
“不用担心,是老三来了。”
果然,一道人影迅速闪入了密室之中。
此人同样身着化龙门制服,一副化龙门弟子的打扮。
他一进入密室,便急忙向严友汇报道:
“大人,邹词风率领霞飞山庄一众高手,已经抵达碧波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脸上不禁露出微微振奋的神色。
那邹词风,可是一名三品武者,在东州武林中德高望重,人脉极广,更号称东州第一高手!
最重要的是,他与这位装扮成严友模样的大人交情匪浅。
若是能够得到邹词风的相助,那么这一次的任务势必将会轻松容易许多。
当即,严友精神一振,起身说道:
“看来,是该去见一见我的老朋友了。”
“我和他有着过命的交情,他一定会卖我这个面子。”
“有他帮我,即便是化龙门长老亲临碧波城,我们也有把握将其拿下绑走!”
众人闻言,顿时神采奕奕。
若是真的能抓上一个化龙门长老带回去,那可就立下了大功。
即便抓不了长老,能抓一个雄霸回去,也能算得上是成功完成任务!
…………
第二天。
在化龙岛,岛内倒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唯一较为引人注目的,便是执法堂的变故。
梁进又在继续对执法堂进行整治。
昨天,他只是收拾了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
而今天,他将李雪晴所有提拔起来的人,以及与李雪晴沾亲带故的人,全都予以撤职处理,并将他们逐出执法堂,分流到了其它堂口。
梁进如此行事,目的自然是要将执法堂里李雪晴的影响力彻底剔除干净。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梁进早已做好了李雪晴上门兴师问罪的准备,并且时刻严阵以待,准备与李雪晴再大战一场。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一直到最后,李雪晴都没有露面。
看来,这位李长老今天倒是相当沉得住气。
梁进心里清楚,李雪晴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必定还在暗中筹划着新的反击。
只不过,等到她筹划好一切的时候,恐怕在整个门派之中,她的威望已然荡然无存,再没有弟子敢轻易为她卖命。
梁进整治执法堂一直持续到申时才宣告结束。
完成这一切之后,梁进回到住所,稍稍休息了片刻,便耐心等待着天黑。
与此同时,他的系统面板上,也已经刷新出了今天的情报。
【本日完成门派任务:3】
【可获取情报数量:3】
【情报 1:执法堂原执事丁琦因为被你撤职并逐出执法堂,导致他对你心生怨恨。虽然现在迫于你的权势他不敢将怨恨表露出来,但未来一旦寻找到机会,他必然会狠狠反击。】
【情报 2: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已经同霞飞山庄庄主邹词风完成了秘密会晤,他们私下商定一旦发现你的踪迹,将会出手将你绑架,只为从你口中得到化龙门的核心情报。】
【情报3:济世堂的小乞丐三伢子,因为其展露出优秀的练武天赋,从而被东州武林家族吴家的长女吴梦看上,将其收为了徒弟,并且赐名“吴双”,从此脱离了吃百家饭的艰辛生活。】
第三百八十章 再度出海
梁进专注地阅读着系统新刷新出的三条情报。
第一条情报,并未出乎他的意料。
毕竟,他大刀阔斧地整治执法堂,如此大的动作,得罪人自是难免,遭人记恨也在情理之中。
系统提及这个叫丁琦的家伙竟在暗中记恨他,还妄图寻机报仇。
梁进对丁琦这号人物,倒还有些许印象。
记得整治其他执法堂弟子时,不少人面露忿色,甚至有人公然出言抱怨。
然而,唯独丁琦,表面上一副老实巴交、可怜兮兮、逆来顺受的模样,仿佛已心甘情愿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谁能想到,这家伙竟是最表里不一的一个。
“哼,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丁琦,我可记住你了。”
梁进可不是那种会轻易放过对手的人,他已然下定决心,定要将丁琦狠狠打压到底,让他彻底丧失报仇的机会。
随后,梁进将目光投向第二条情报,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老天都有意让我去解决与邹词风的恩怨啊。”
他喃喃自语道。
邹词风居然与逐影合谋,妄图对他下手?
想当初两人初次相遇,梁进着实忌惮邹词风几分,那时的他,确实没有能力与邹词风正面抗衡。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梁进已拥有神龙臂,实力大增,自然不会再将邹词风放在眼里。
虽说邹词风有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相助,可梁进也有玉玲珑作为强大的后盾。
届时,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绑架谁。
至于第三条情报,梁进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直接无视了。
在他看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不值得他耗费精力去关注。
就在这时,梁进的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清朗的人声响起:
“在下谢无违,求见雄霸师兄!”
梁进听闻,不禁在脑海中仔细回忆起有关谢无违这个名字的信息。
思索片刻后,他确定自己此前从未听闻过这号人物。
不过,他还是开口回应道:
“进来。”
房门很快被推开,只见一名化龙门弟子迈步而入。
看到这名弟子的瞬间,梁进总算有了些许印象。
他记得这个弟子应该是在港口工作,自己以前乘船进出化龙岛时,似乎曾见过他。
果然。
这名自称谢无违的弟子恭敬地说道:
“雄霸师兄,我在港口负责船只管理。”
“以前师兄离岛的时候,我有幸为师兄安排过船只。”
梁进微微点头,问道:
“有什么事?”
他心里清楚,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样一个平日里并不相熟的弟子突然前来,必定是有事相求。
谢无违向前又迈了一步,随后压低声音禀报:
“师兄,昨夜李长老突然乘船离岛了。”
“我不知师兄是否知晓此事,所以特地前来禀报。”
梁进闻言,心中微微一惊。
李雪晴竟然离开了化龙岛?
自他加入化龙门以来,不仅从未见过玉玲珑离岛,就连其他各大长老,若无重大之事,也不会轻易离开。
当然,玉玲珑是因某些缘由不能离开,而各大长老则是秉持着无事不出岛的原则。
唯独潮音武阁事件那次,长老们曾表露出离岛的意向,不过最终因化龙门派遣梁进去处理此事,长老们才打消了离岛的念头。
而如今李雪晴却突然离岛,这背后恐怕是出了极为严重的事情。
但若是真有大事,门主理应早就召集各大长老和梁进一同商讨,商议之后再决定离岛人员。
可李雪晴的离开,梁进竟丝毫风声都未听到?
难道……
李雪晴想要叛逃化龙门?
梁进心中微微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以他对李雪晴的了解,若她真要叛逃,断不会如此贸然地乘船离开,至少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才是。
如此看来,大概率是李雪晴确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亟待去办。
“你可知道,李长老要去什么地方?”
梁进问道。
从化龙岛离开的船只,可前往的地方众多,要么是附近的岛屿,要么是海外诸国,亦或是前往大乾,只有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才会驶向一些奇特的海域。
他不禁想起昨夜在海上看到的大船,看来李雪晴当时乘坐的便是那条船。
谢无违赶忙回答道:
“回禀师兄,李长老的船去的目的地是碧波城。”
梁进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
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要与玉玲珑一同前往碧波城了。
而偏偏昨夜,李长老就私自前往了那里。
要是双方在碧波城相遇,那局面可就不太妙了。
谢无违此时面露忐忑之色,说道:
“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否带来得太晚?”
“本来我昨夜就该第一时间来向师兄禀报的。”
“但我实在不确定,师兄是否已经知晓这个消息,毕竟师兄您所处层次的事情,我们这些普通弟子确实没资格知道。”
“再加上今天师兄一直在执法堂忙碌,我也没有机会单独来见师兄,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果消息来得晚了,还请师兄责罚。以后若有什么新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向师兄汇报。”
梁进听完,微微一笑。
他并未责备谢无违,反而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
按照常理来说,谢无违确实没有必要特意前来向他禀报此事。
谢无违恭敬地行了一礼,回答道:
“我知晓李长老一直与师兄不和,究其原因,不过是李长老嫉妒师兄的贤能。”
“而我这些时日,一直目睹师兄为门派接连做出重大贡献,心中对师兄钦佩不已,渴望有朝一日能追随在师兄身后,为门派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虽然我深知自己才疏学浅,远不及师兄深谋远虑,但也愿意为师兄充当马前卒,替师兄打理一些琐碎之事。”
梁进心中明白,自己这些天在门派中的一系列举动,虽得罪了不少人,但也吸引了一些人想要投靠追随他。
这个谢无违倒还算机灵,察觉到一条梁进可能需要的情报后,便立刻前来投奔。
而梁进身边,也确实需要人手。
于是,他问道:
“有没有兴趣,来监察堂做事?”
谢无违闻言,激动得再次行礼,说道:
“求之不得!”
在监察堂做事,与在港口工作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监察堂在门中身份地位颇高,能够获取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而在港口,整日饱受风吹日晒雨淋之苦,还没什么油水可捞。
只要是个心智正常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梁进淡淡说道:
“你回去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会去和你们堂主谈一谈。”
“等调令一到,你就能来我手下干活。”
“只是以后港口人员船只的进出……”
谢无违听到这里,当即心领神会,赶忙开口接话:
“师兄放心,在港口我有许多熟识的师兄弟,甚至我堂弟也在港口做事。”
“以后但凡有一人或者一船进出化龙岛,师兄都能第一时间掌握相关信息。”
谢无违心里很清楚,若想得到梁进的接纳,自己必须展现出足够的价值。
若是仅靠这一条情报,而自身毫无其他价值,那对梁进而言,就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梁进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那你就下去准备吧。”
“不出两天,就会有结果。”
谢无违再次道谢之后,才躬身退下。
而梁进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发现天已经快要黑了。
于是,他便起身离开了住所,朝着万龙谷的方向走去。
他还得去叫巨蛇出来捕食了。
等梁进来到万龙谷之后,只见豢龙长老和一帮神龙堂的弟子,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神色。
他们纷纷从巨蛇所在的山洞周围散开,并且躲避得远远的,似乎生怕梁进又触怒巨蛇,从而惹得巨蛇发狂。
梁进鄙夷地扫了他们一眼,而后径直来到洞口,高声叫道:
“喂!老兄!”
“该出来捕鱼了!”
下一刻,山洞之中骤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山洞的石壁都因这巨响而微微颤抖,石屑簌簌落下。
显然,山洞之中有某种体型庞大的巨兽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洞口迅猛冲来。
伴随着这令人心悸的声响,一股浓浓的怒气从洞中冲出,令人胆战心惊,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
梁进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威压和扑面而来的怒气,不假思索地立刻施展轻功。
只见他身形如电,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海边飞速掠去。
此刻玉玲珑并不在身边,谁也说不准这喜怒无常的巨蛇到底还会不会对他发起攻击。
尽早闪开才是明智之举。
豢龙长老等人看到梁进如惊弓之鸟般迅速逃离,他们哪还敢有丝毫迟疑,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慌乱地拼命逃窜。
很快,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巨蛇已经冲出了山洞。
它的双目犹如两盏巨大的灯笼,散发着幽冷的光芒,在四周快速扫视一圈,却并未发现梁进的身影。
随后,它高高地昂起头,不断吞吐着长长的蛇信,那蛇信如同灵敏的探测器,在空气中快速捕捉着各种气息。
终于,它从空气中分辨出了梁进那独特的气味。
刹那间,巨蛇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动,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顺着梁进的气味凶猛追了过去。
当巨蛇来到海边的时候,只见夕阳如同一轮燃烧的火球,在海平线上已经只剩下半个轮廓,将天边染成了一片橙红色。
而在海滩上,几条体型硕大的鲨鱼已被整齐地堆放在一起,它们的身躯在余晖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这些鲨鱼,都是梁进刚才凭借着自己精湛的武艺,从波涛汹涌的海中捕捞上来的。
梁进站在一旁,脸上带笑,指着鲨鱼对着巨蛇说道:
“老兄,你看我多贴心,都为你准备好晚餐了。”
他的声音在海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单薄。
巨蛇斜着眼睛,冷冷地瞥了梁进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
紧接着,它的大尾巴如同一根粗壮的黑色巨鞭,猛地一扫。
“嘭!!!”
一声巨响,犹如炮弹爆炸,那堆鲨鱼瞬间如流星般被扫得四处飞散,有的甚至被甩进了海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显然对于梁进准备的晚餐,巨蛇并不领情。
随后,巨蛇昂着高傲的脑袋,那姿态仿佛在向梁进宣告着它的威严,缓缓从梁进面前游过。
它巨大的身躯带起一阵海浪,而后悠然地钻入大海之中,自行捕鱼去了。
梁进见状,无奈地耸耸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倒也无所谓,只要这条蛇不用尾巴抽他就行。
他索性一屁股坐在海边的沙滩上,静静地看着巨蛇在海中穿梭捕食。海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丝丝凉意。
天色很快便完全黑了下来,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大地紧紧笼罩。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
过了一阵,一道曼妙的倩影如仙子般轻盈地飘然而至。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纱,越发迷人。
正是玉玲珑来了。
他们约定出海的时间,也已经到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拍卖会
随着玉玲珑轻盈地到来,梁进赶忙站起身,神色略显凝重地说道:
“门主,出了点状况。”
玉玲珑微微一蹙黛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问道:
“你别告诉我,今天我们没办法出海?”
梁进无奈之下,只能将从谢无违那里得知的,李雪晴已于昨夜前往碧波城的事情,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告知了玉玲珑。
毕竟,最终是否出海,这决策权还在玉玲珑手中。
玉玲珑听闻后,不禁微微一怔,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她仔细回想,却怎么也记不清李雪晴究竟有多久没有离开过化龙岛了,印象里,起码也得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吧。
如今李雪晴突然毫无征兆地离岛,且并未向她这个门主汇报,此事确实透着几分蹊跷。
但稍作思索后,她还是做出了决定,缓缓说道:
“李长老一定是有要紧的私事需要去处理,很有可能是涉及到她在东州的亲戚。”
“不过,李长老的亲戚并不住在碧波城,她大概率只是借道碧波城转走陆路,前往亲戚家。所以,等我们到达碧波城的时候,未必就会与李长老碰面。”
“尤其我们还可以使用《千面奇术》,如此一来,即便李长老见到我们,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总之,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梁进听完,轻轻耸了耸肩。
他心里明白,玉玲珑这明显是在自我安慰,心存侥幸罢了。
然而,既然玉玲珑已经做出了决定,作为下属,他自然要全力协助玉玲珑完成这趟旅程,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确保一切顺利,不出任何岔子。
当即,梁进转身冲着远处的巨蛇大声叫道:
“老兄!该回来了!”
巨蛇听到呼唤,缓缓从海中探出头来,冷冷地瞥了梁进一眼,似乎压根就没打算理会他。
可当它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玉玲珑时,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紧接着,庞大的身躯迅速游动,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间便来到了岸上。
它兴奋地将庞大的身躯伏下,脑袋微微低垂,眼神中满是期待,等待着玉玲珑坐到它的背上。
玉玲珑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身形如飞燕般轻盈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巨蛇的背上。
梁进见此,也赶忙准备坐上去。
“呼!”
伴随着一阵呼啸的风声。
一条粗壮有力的尾巴如同一根黑色的巨鞭,“唰!”地一下来到了梁进面前,毫不留情地将他给推开。
显然,这巨蛇依旧对梁进心怀不满,并不打算带上他一起。
梁进无奈地冲着玉玲珑摊开双手,脸上写满了无辜与无奈。
玉玲珑轻轻拍了拍巨蛇的脑袋,轻声说道:
“别闹了,让他也一起上来。”
“我们还得抓紧时间去碧波城呢。”
巨蛇听了玉玲珑的话,这才极不情愿地收回了尾巴。
梁进瞅准时机,迅速跳上了巨蛇的背。
巨蛇感受到两人都已坐稳,庞大的身躯轻轻一动,如同一艘巨轮般缓缓游入了大海之中。
它游动的速度极快,海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海浪也不断地扑面而来,两人的身形迅速没入黑暗之中,渐渐远离了化龙岛。
乘坐巨蛇前行,速度可比乘船快多了。
然而,这过程中却出现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那条巨蛇,总是时不时地突然一甩尾巴,“啪!”的一声,就把梁进从背上给拍了下去。
每次当玉玲珑责备它的时候,它便会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脑袋微微耷拉着,仿佛在表示自己是不小心才把梁进拍下去的。
可等梁进好不容易从海水中奋力跳上巨蛇的背上,没过一会儿,巨蛇又会忽然身形猛地一抖,再次把梁进给抖了下去。
如此这般的情况反复经历了几次之后,任谁都能看出来,巨蛇这分明就是在故意针对梁进。
“这家伙,还真是记仇啊!”
梁进忍不住抱怨道:
“居然到现在了,还在想着怎么搞我。”
不就是当初取了它一点精血嘛,自己道歉也道了,礼物也送了,可这巨蛇居然还处处针对他,实在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让玉玲珑颇为无奈。
她思索片刻后,只能让梁进坐得离自己近一些。
这一招果然有效,巨蛇似乎会顾及玉玲珑的感受,没有再继续对梁进动手。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他们距离大陆也越来越近。
玉玲珑轻声提醒道:
“开始使用《千面奇术》吧,免得被人看到了。”
梁进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于是,两人开始运功施展《千面奇术》来进行易容。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玉玲珑便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她不再是那高高在上、宛如神女般的清冷模样,此刻的她,化身成了一位大家闺秀。
虽然容貌相较于之前逊色了些许,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大气和独特的气质,却绝非普通大家闺秀所能比拟,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风范。
而梁进则摇身一变,化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胖子。
为了遮挡住他那锃亮的大光头,他还特意给自己准备了一顶员外帽。
随着员外帽稳稳地戴在了头上,他看上去活脱脱犹如一名富态十足的富家翁,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财气。
那巨蛇一边悠然地游走,一边时不时地扭过头来,好奇地看向两人。
显然对于巨蛇来说,它实在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两人会突然就变了一副模样。
但是,它通过蛇信所捕捉到的一切信息又都显示,这两个人还是原本的那两个人,只不过样子发生了变化而已。
很快。
远方出现了一片繁星点点,闪烁在夜空中,与城市的灯火相互辉映。
没错,碧波城,就要到了。
两人依照上一次的经验,让巨蛇游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小心翼翼地偷偷上了岸,再让巨蛇自己在海里等着他们。
当玉玲珑的双脚踏上陆地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活力,变得活跃起来。
她兴奋地叫着梁进,催促他赶快前往碧波城,那急切的模样,仿佛多等一刻钟都是煎熬。
两人脚步匆匆,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今夜的碧波城,热闹非凡,宛如白昼。
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锣鼓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人群如潮水般大量聚集,还有舞龙舞狮的队伍穿梭其中,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雄霸,这些是你安排的吗?”
玉玲珑兴奋地问道。
她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梁进赶忙摇摇头,说道:
“弟子哪有这般能耐安排这么大的场面。”
“今天,是碧波城特有的节日,叫做海神节。”
“每逢这一天,所有的人都会热热闹闹地一同向海神祈福,庆典将一直持续到深夜。”
碧波城,作为一个严重依赖海上商贸的城市,每年都会在海上风平浪静、商贸最为繁华的时节,挑选一日,定为海神节。
每到海神节这一天,除了一些当地特有的传统风俗之外,还会举办许多隆重盛大的活动。
宝鉴堂每年之中规模最大的一场拍卖会,便也是在这一天举行。
玉玲珑兴奋地穿梭在人流之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惊喜。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跟书上所描述的一样,可又仿佛处处都有着不一样的新奇之处。
眼前的万事万物,对于玉玲珑来说,都充满了别样的惊奇与魅力。
“小姐!小姐你快过来啊!”
梁进在远处大声叫道:
“你骑过小毛驴没有啊?这里有毛驴可以骑!”
化龙岛上,马匹倒是常见。
但梁进却从来没见过有哪怕一头毛驴,此刻正好发现了一处可以租赁毛驴驮人游走的地方,便立刻使劲地招呼玉玲珑。
玉玲珑听到呼唤,迅速跑了过来。
她看着眼前的毛驴,不禁感叹道:
“这就是毛驴啊?看上去和马还真像啊!”
“书上说驴耳长马耳短,果然是真的!雄霸,你看它的耳朵多长啊!”
说着,她迫不及待地翻身骑在了小毛驴的背上,然后轻轻一扬鞭子,小毛驴便“哒哒哒!”地跑动起来。
街上到处都是人,毛驴的脾气又比较烈,要是不小心伤到无辜的人可就不好了。
于是梁进当即伸手紧紧抓着毛驴的缰绳,在前头小心翼翼地亲自为玉玲珑牵驴。
“小姐,小姐!”
梁进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你看,这叫做糖葫芦。你吃过没有啊?”
说着,他从一旁的小贩手中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玉玲珑,让玉玲珑一只手拿一串。
玉玲珑看着手中红彤彤的糖葫芦,同样好奇不已。
她微微张开小嘴,轻轻咬了一口,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酸酸甜甜的,真的和书上说的是一个味道。”
“不对,书上的描述根本不能完全体现它的味道,它的味道比书上说的还要奇特!”
梁进见状,心中暗暗鄙夷。
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不过,也正是这种对世间万物充满好奇的女人比较好哄,租头毛驴,买两串糖葫芦,就能把她哄得开开心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所谓“见世面”这种东西,还真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
玉玲珑见过的世面,梁进同样也没有见过啊。
她能够轻易接触到化龙门中的所有宝藏、珍藏、秘籍、机密等等,更何况她作为前朝余孽,定然还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些,也都是梁进从未见识过的。
于是梁进又叫道:
“小姐、小姐!”
“快把耳朵捂住!前头要放鞭炮了!”
很快,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骤然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小毛驴差点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幸好梁进如今力大无穷,这区区一头毛驴,还没有能力从他那有力的手中挣脱逃走。
玉玲珑则骑在毛驴上,兴奋地大声说道:
“放鞭炮我以前听过!我不是第一次听!”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就听过一次!”
“那会是我玉家祠堂刚修建完成,我父亲头一次允许在岛上放鞭炮庆祝!”
梁进继续拉着小毛驴,带着玉玲珑在最热闹的主大街上逛了一圈。
一圈下来,玉玲珑意犹未尽,眼神中满是留恋,还想要去那些开门的商铺里头转转。
梁进见状,只能急忙劝道:
“小姐,时候已经不早了。”
“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还得赶着去参加呢。”
梁进可还惦记着要拍下拍卖会上的那把玉影弓,可不能让玉玲珑坏了他的计划。
玉玲珑闻言,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拍卖会她想去,逛街她也想去,这二者实在是难以抉择。
可在梁进的再三劝说与催促之下,她也只能恋恋不舍地暂时放弃逛街。
她叮嘱梁进,一定要赶快参加完拍卖会,之后回来继续陪她逛街。
梁进满口答应着,便带着玉玲珑来到了举办拍卖会的场所——宝鉴堂。
宝鉴堂举办的可是高端的拍卖会,能够得到入场资格的人寥寥无几。
而梁进对此早有准备,他早已通过化龙门的关系,顺利拿到了邀请函。
两人来到宝鉴堂门口,正检验完邀请函,刚要入场。
忽然。
只听得一阵嚣张的怒喝传来:
“让开!让开!”
“都赶快给老子让开!”
“别踏马给老子当道!”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又来一个高手!
伴随着那声嚣张的怒吼,只见一群如狼似虎的壮汉,气势汹汹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犹如潮水般迅速将宝鉴堂的大门入口堵得水泄不通,那些正要进入的客人,无一例外都被粗暴地挤到了一旁。
就连梁进和玉玲珑也未能幸免,被硬生生地拦在了一边。
这群壮汉清一色都是武者,虽说他们的武功境界在梁进和玉玲珑眼中不值一提,但他们齐刷刷地将自身气势释放出来,那股威慑力倒也足够让不少本欲发怒的客人,硬生生地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这群武者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堵在门口,也不着急进去,反而像是在毕恭毕敬地等待某位重要人物的大驾光临。
很快,一辆装饰得极为豪华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宝鉴堂的门口。
一名小厮乖巧地跪在地上,心甘情愿地充当人肉板凳。
马车车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着华丽绸缎,颇具中年富商模样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踩着小厮的后背,缓缓走了下来。
这位富商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皮肤因常年经受风吹日晒而显得黝黑粗糙。
尽管他刻意装扮成富商的模样,但眼中不时涌动的煞气,却暴露了他绝非善类。
尤为惊人的是,他的修为境界竟达到了可怕的五品!
要知道,在化龙门中,五品境界已然有资格担任一名执事了。
随着这名富商的现身,那帮原本堵住门口的壮汉,整齐划一地齐齐行礼,声音响彻四周:
“恭迎七爷!!!”
这如雷般的喊声,惊得周围众人皆是一颤。
此刻,任何试图在这名中年富商之前进入宝鉴堂的人,都会遭到这群壮汉的粗暴阻拦。
甚至一些想要理论的人,直接被这些壮汉像拎小鸡一样,揪着脖子就给扔了出去。
这一幕,顿时惹得周围众人议论纷纷:
“这便是大海客齐七爷!他这种常年在海上跑船的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可千万惹不起啊!”
“齐七爷这些年据说赚得盆满钵满,还招揽了不少手下。虽说在东州陆地上,他或许还算不上一流人物,但在海上,那可是响当当的存在!”
“是啊,他们这种大海客,在陆地上是生意人,一旦到了海上,几乎就等同于海盗了。来往商船要是不给他们足够的好处,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能把齐七爷这样的大海客吸引过来,宝鉴堂今晚的拍卖会,想必真的有不少稀世珍宝,说不定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
所谓海客,便是那些频繁出海从事商贸活动的人。
而能被尊称为“大”海客,显然这齐七爷在海客之中,也是声名远扬、实力雄厚之辈。
随着众人的议论声,这位被称作齐七爷的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进了宝鉴堂。
那群堵在门口的壮汉,也迅速收队,紧随其后一同进入。
玉玲珑见状,不禁微微皱眉,转头对梁进问道:
“雄霸,这就是你说的那种……无脑反派吗?”
说着,她已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出手揍这帮人一顿。
毕竟,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无礼地将她挤到一旁,阻挡她的去路。
梁进微微一笑,说道:
“要这么说或许也可以,不过这齐七爷看上去并非无脑之辈。”
“他这般行事,恐怕是为了在拍卖会上营造一种强大的气势,从而打压其他竞拍者的气势。”
玉玲珑听闻,面露疑惑之色。
梁进见状,耐心解释道:
“在拍卖会上竞价,可不单单是比拼财力,气势也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有些人便会故意在拍卖会场外,通过一些手段打压对手的气势,提升自己的气势。如此一来,当真正开始竞拍时,对手在气势上便会先输一筹,从而更容易在竞拍中失利。”
“这个齐七爷故意摆出如此大的排场,还对其他客人如此粗暴无礼,想必就是想压制众人的气势。”
玉玲珑听后,顿时大感兴趣。
这些新奇的门道,她在书本中可从未见过。
当即,她兴奋地说道:
“雄霸,我们也可以这样玩玩啊!”
梁进一听,赶忙劝阻道:
“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那李雪晴说不定就在这城里,咱们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玉玲珑觉得梁进说得有理,只能无奈放弃。
但她依旧紧紧盯着齐七爷离去的方向,咬牙说道:
“雄霸,一会我就专门盯着他,他拍什么我们就拍什么,非要让他空手而归!”
不难看出,玉玲珑可是相当记仇的。
而这位齐七爷,恐怕到现在都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然得罪了一个他根本得罪不起的人。
梁进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如今花的又不是他的钱,而且玉玲珑家财万贯,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随后,两人便一同走进了宝鉴堂。
刚一踏入宝鉴堂,便仿佛置身于一座奢华至极的宅院之中。
这里亭台轩榭错落有致,假山水池相得益彰,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极致的奢华。
虽说宝鉴堂规模宏大,但好在一路上都有身姿婀娜的侍女恭敬地引路。
两人沿着蜿蜒的回廊,很快便来到了一个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大厅之中。
大厅共分为两层,不同的楼层代表着不同身份的人落座。
第一层摆放着一些精致的桌椅,能够坐在此处的,无一不是身份高贵之人。
而第二层则是一个个独立的包厢,里面坐着的,皆是身份极为尊贵之人。
梁进和玉玲珑自然径直来到了二楼的包厢之中。
梁进上一次前来碧波城时,便早已吩咐化龙门的弟子将一切安排妥当。
包厢之中设有纱帘,一旦放下,便能有效阻挡他人的视线,让人无法看清包厢内所坐之人的模样。
尤其贴心的是,二楼的包厢还有一条独立的通道,方便客人在拍卖会结束后,顺着这条通道悄然离开,避免受到他人的叨扰。
梁进二人并未将纱帘放下,毕竟他们如今易容后的模样,也无需担心被人认出。
两人在窗边悠然落座后,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拍卖会现场。
整个拍卖场熙熙攘攘,起码有上百人参加,能来到这里的,无疑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而在一楼的末端,有一个精心布置的拍卖台,那便是展示拍卖品的地方。
“雄霸,你看!”
玉玲珑突然指着大厅入口,激动地说道:
“居然来了一个高手!”
能被玉玲珑称之为高手的,自然绝非泛泛之辈。
梁进闻言,当即定睛看去。
可当他看清来人后,不禁心中轻声一笑。
因为走进来的这位高手,不是别人,正是那号称东州第一高手的邹词风。
邹词风带着一帮人,气宇轩昂地走进了大厅。
武林中人见状,纷纷起身,恭敬地向他行礼。
邹词风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颇有一副高人风范。
他一现身,瞬间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众多武者围了过来,犹如众星捧月般将邹词风围在中间,倾诉崇敬之情。
邹词风也冲着众人不断拱手,尽显大家风范。
大厅之中,关于他的讨论声,清晰地传入梁进和玉玲珑的耳中:
“竟然是邹老亲临!邹老可是咱们东州武林的泰山北斗啊!”
“听说邹老此次的目标,是一块魂玉。可这魂玉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我从未听闻过?”
“反正邹老看上的东西,必定是稀世珍宝。咱们可千万别跟邹老争,要是不小心得罪了邹老,往后在整个东州武林,可就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玉玲珑若有所思。
她随后似乎记起了什么,急忙说道:
“我记起来了,我曾听闻过这个老头。”
“七年前,李长老游历天下武林之时,曾私下与他秘密交手,当时李长老在十招之内,便将他击败。”
“李长老回到门派后就曾说过,这所谓的东州第一高手,不过是言过其实。”
梁进听完,倒是没想到李雪晴竟与这邹词风还有这般一段切磋的过往。
不过,他倒是对李雪晴的话深信不疑。
以李雪晴那出神入化的毒功,想要击败同境界的武者,确实并非难事。
就在这时,那邹词风似有若无地朝着梁进所在的包厢瞥了一眼,随后便率领着霞飞山庄的众人,也登上了二楼。
他们随后,走进了对面的包厢之中。
只不过,邹词风的包厢很快将纱帘拉了下来,似乎并不愿被他人窥视。
紧接着,又有一群人出现在了拍卖会现场。
这群人,赫然是化龙门的弟子。
虽然他们身着便装,但细心的人会发现,便装上都留有化龙门独特的隐秘标记。
这标记外人很难察觉,但门中弟子一眼便能认出。
玉玲珑见状,微微皱起眉头,疑惑道:
“那人是新上任的采购执事严友吗?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化龙门怎么这么多人,都来参加这拍卖会啊?”
梁进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领头的那名弟子身上。
单从外貌上来看,此人确实与化龙门的严友毫无二致。
但梁进凭借【千里追踪】和【每日情报】的特性,早已知晓,真正的严友早已被绑架。
而此刻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实则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
不得不说,这逐影的确有几分本事。
梁进仔细端详,从外貌上竟丝毫看不出破绽。
玉玲珑之所以觉得他怪异,是因为她曾见过使用《潜龙在渊》隐匿修为的司马年。
当时司马年给众人的感觉就十分古怪,这正是因为《潜龙在渊》在面对境界差距过大的高手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破绽。
梁进心里很想告诉玉玲珑,眼前之人并非严友,而是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
但他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口。
否则,玉玲珑若追问他是如何得知的,他总不能说是依靠系统情报吧?即便编造其他情报渠道,此时说出来也难以自圆其说。
毕竟,化龙门执事被绑,还被逐影冒充,如此严重的事情,理应立刻上报门派。
而梁进隐瞒不报,拖延至今,可是严重的违规行为。
于是,梁进换了一种说法:
“是吗?听小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有些异样,仿佛和当初六扇门的奸细司马年给我的感觉如出一辙。”
玉玲珑一听,立刻点头,大为赞同: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他虽然身上散发着五品境界的气息,但却如同那六扇门的司马年一样,经脉异常宽广,完全不像是五品武者该有的状态!”
梁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不主动汇报,而是引导玉玲珑主动起疑。
如此一来,接下来他便可以按照计划行事了:
“小姐放心,等拍卖会结束,我亲自将他约出来,好好查探一番。”
“若他真有问题,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梁进本就打算在拍卖会结束后,让逐影原形毕露,给玉玲珑上演一场精彩的捉奸细好戏。
既然玉玲珑提前察觉到了异样,那接下来正好顺水推舟。
趁着闲暇,梁进又运用【千里追踪】的特性,查看了一下李雪晴的行踪。
对于李雪晴这个死对头,梁进可不会放过任何关注她动向的机会。
“嗯?”
这一看之下,梁进不禁大为意外。
【千里追踪】的面板上,李雪晴此刻距离他竟如此之近!
她,绝对就在这宝鉴堂之中!
这大大出乎了梁进的意料,李雪晴现身此地,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是为了来抓玉玲珑的现行?
梁进一时间,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玉玲珑又开口说道:
“雄霸你看,又来了一个高手!”
“这次来的,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
梁进当即朝着楼下望去。
果然,只见一位白衣公子,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进了大厅。
这位白衣公子面容白净无须,风度翩翩,气质卓然。
梁进竟无法看透他的实力,这只能表明,他的境界大概率在梁进之上。
白衣公子进入现场后,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不时扫向严友一行人。
此时,严友等人已经朝着二楼的包厢走去。
那白衣公子稍稍停顿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
梁进微微皱眉,心中疑惑: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
他再次利用【千里追踪】的特性查看李雪晴的位置,却发现李雪晴距离他更近了。
近到恐怕只有十几米远!
她不仅在宝鉴堂内,而且绝对就在这拍卖现场!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互相试探
梁进当即目光如电,迅速在一楼与二楼之间来回扫视,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群,试图寻觅到李雪晴的身影。
然而,他仔仔细细找了半天,却如同大海捞针,一无所获。
这情形表明,李雪晴要么巧妙地藏匿在了暗处,诸如墙角、房顶、屋檐下这类不易察觉的位置。
以李雪晴那高超的轻功,想要藏身于这些地方,确实并非难事。
但梁进对李雪晴的性格了如指掌,深知她骨子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断然不会做出如此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行径。
就在此时,一个大胆的猜测如闪电般在梁进心中划过:
“那白衣公子,该不会就是李雪晴吧?!”
梁进越琢磨,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以李雪晴在化龙门中的身份和那深厚的实力,若说她会易容术,倒也完全合情合理。
毕竟,在江湖中,多一项技能傍身,往往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此一来,事情瞬间变得愈发有意思起来。
此刻,梁进、玉玲珑、逐影(假冒严友)、李雪晴,竟都未使用自己的真实容貌,纷纷施展易容术改头换面。
这场景,简直就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易容术大乱斗!
并且,若那白衣公子真的是李雪晴,从她之前的架势来看,显然是盯上了假严友。
这就更增添了几分趣味。
李雪晴必定是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独特途径,敏锐地察觉到了严友的异样,所以才一路追踪至此。
想到这里,梁进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低声自语道:
“今晚这场戏,还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看来,我也得趁机巧妙地插上一手,让他们先自己乱作一团。”
恰在这个时候。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忽然在包房门外响起。
紧跟着,一个沉稳的人声响起:
“雄霸师兄,严友求见。”
听到这个声音,梁进和玉玲珑心中皆是一动,两人下意识地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之前正谈论着严友,没想到严友竟真的来了,这巧合不禁让人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于是梁进从容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房门,伸手缓缓打开了房门。
门外,严友看到门开,立刻恭敬地行礼,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
“雄霸师兄,我……”
然而,话刚出口,严友的话语忽然戛然而止,脸上瞬间流露出惊诧的表情。
他的视线如同灵动的飞鸟,朝着包厢内迅速扫了一眼,随后面上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重。
“这个包厢,分明是我雄霸师兄所订的。”
严友的目光在梁进和玉玲珑身上来回打量,眼中满是疑惑:
“不知两位是……”
此时梁进和玉玲珑都已不是往日模样,严友自然认不出来。
梁进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雄霸订的包厢,又不一定非得雄霸亲自前来。”
“我们是为雄霸办事的,今天来替雄霸竞拍东西,雄霸要晚点才会过来。”
“对了,你一定就是雄霸提及过的,采购执事严友,严执事吧?”
对于严友的到来,表面上看倒也合情合理。
严友身为采购执事,在这拍卖会现场若是遇到雄霸,出于礼节有必要主动前来行礼问好。
但当梁进知晓眼前的严友是个冒牌货之后,他对严友的这次上门就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严友恐怕是来试探虚实的。
严友微微顿了顿,脸上很快再度涌现出热情的笑容:
“正是在下,是在下冒昧叨扰了。”
“等雄霸师兄到了,到时候我再来问候。”
“两位还请继续,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甲三号包厢找我。”
说着,严友便礼貌地转身,想要离开。
这时,梁进忽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严友心中“咯噔”一下,瞬间闪过一丝警惕,但面上却依旧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仿佛对梁进的举动感到十分诧异。
梁进却并不理会严友的反应,拉着他缓缓走入了包厢中,随后轻轻将房门关好。
甚至在关门之前,他还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外左右看了一眼,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仿佛在刻意营造一种神秘的氛围。
做完这一切,梁进才继续拉着严友来到桌前坐下,然后压低声音,仿佛在诉说一个重大的秘密:
“严执事,我们这次来还真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一旁的玉玲珑闻言,忍不住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疑惑,看了梁进一眼。
严友面上同样流露出疑惑之色,心中暗自揣测梁进的意图,口中问道:
“不知道这位……兄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说着的同时,严友不着痕迹地暗中打量了梁进和玉玲珑一番。
梁进身上散发的气息,显示为五品,在严友看来,不足为虑。
而玉玲珑身上的气息,竟然是三品!
三品的境界,已然与严友自己展现出的境界相同!
这让严友心中不由得暗暗提防起来,将玉玲珑视为一个劲敌。
只是严友却不知晓,这是因为梁进和玉玲珑使用了《千面奇术》,导致两人看起来跌落了一个大境界。
虽然这算得上是《千面奇术》的副作用,但换个角度看,却也不失为《千面奇术》隐匿修为的巧妙手段。
梁进见状,立刻说道:
“在下姓梁,乃是雄霸的表哥。”
严友听闻,当即客气地拱拱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梁兄!”
但严友的心中,却不禁微微泛起了嘀咕。
要知道据他所知,那雄霸的来历十分神秘,就连化龙门这样底蕴深厚的门派,都没能将他的底细调查清楚。
六扇门里,也曾对雄霸的背景进行过详细调查,却同样一无所获。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表哥,这事情未免有些太过蹊跷,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梁进似乎并未察觉到严友的异样,于是接着说道:
“不知道严执事进这拍卖现场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到你们的后头,跟着进来了一个白衣公子?”
严友心中猛地一动。
他身为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本就警惕性极高,自然早就察觉到有人暗中跟踪。
只是他一直没能查清楚那白衣公子的底细,所以才一直不动声色,暗中观察。
如今突然听到梁进提及这个人,这让严友心中瞬间猜想万千,各种念头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动。
但他的口中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我进来得匆忙,还真没有留意过后面又进来了哪些人。”
梁进见状,立刻说道:
“我怀疑此人,乃是出了名的采花大盗,窃玉公子楚瑜。”
严友闻言,心中微微一惊。
窃玉公子楚瑜,他当然知晓。
此人在江湖上可是声名狼藉的采花恶贼,也是六扇门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尤其……严友最近确实也收到情报,窃玉公子楚瑜确实很可能已经来到了碧波城。
这窃玉公子楚瑜曾公然放下豪言,这一次一定要拿下号称东州武林第一美人的周白凝。
而那周白凝已经确定要参加今晚的拍卖会,这确实极有可能引得窃玉公子楚瑜现身。
莫非那白衣公子,还真的是窃玉公子楚瑜?
可他的容貌和通缉令上的楚瑜完全不一样。
莫非……他也经过易容了?
严友微微思索,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然后忍不住问道:
“梁兄何以见得?”
严友还真有些关心,毕竟若是将窃玉公子楚瑜捉拿归案,那对于他来说,无疑能够在自己的履历上增添一笔耀眼的功绩。
梁进神色严肃,继续说道:
“我自有情报渠道,具体的不方便透露。”
“但是这个窃玉公子楚瑜和我表弟雄霸有仇,我们怀疑他这一次是冲着雄霸来的。”
“可是我们却没有完全的把握确定他就是窃玉公子楚瑜,我们怀疑他易容了。”
“所以为了避免雄霸遭遇不测,还请严执事帮我们前去试探一下。”
严友闻言,心中不由得再度猜测起来。
难怪那白衣公子一直跟着自己,原来这家伙的真正目标是化龙门的雄霸啊。
看来那白衣公子以为自己是化龙门的人,想要通过自己来获得雄霸的行踪。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严友面上故意浮现出难色,装作有些畏惧地说道:
“可在下实力太过弱小,若对方真是窃玉公子楚瑜,在下恐怕……”
毕竟严友目前通过《潜龙在渊》所展露出的实力气息,也不过五品的境界。
梁进赶忙安抚道:
“严执事多虑了,我们又不是要你去对付他,只是稍微去试探一下。”
“要不是因为窃玉公子楚瑜认识我们,我们怕打草惊蛇,否则也不会拜托严执事。”
“你放心好了,若是发生了意外,我们自然会出手。”
“并且等我表弟雄霸到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在他面前说你的功劳。凭借我表弟在化龙门的权势,你小子傍上他这座靠山,以后就飞黄腾达了!”
“你能有幸为雄霸做事,那可是你这辈子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住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玉影弓
严友心中暗自不屑。
他堂堂四大名捕之一,背后的靠山可是朝廷!
哪里有必要去傍区区一个雄霸?
但他的面上却流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并且起身,神色庄重地说道:
“能够为雄霸师兄做事,在下义不容辞!”
严友的这个身份是假的,所以他可以空口承诺任何事情,最后也不用负责。
要是那白衣公子真的是窃玉公子楚瑜,那么等解决完化龙门的事情之后,严友也打算将他一并给处理了。
既能立功,又能消除潜在威胁,何乐而不为。
梁进闻言,满意地点点头道:
“那就有劳严执事了。”
严友也行礼道:
“那在下就先告辞,前去进行准备了。”
说完,严友便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包厢。
梁进送他到门口,等他离开之后,轻轻关上了包厢房门,然后转身返回玉玲珑的身边。
玉玲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你在干什么?”
梁进微微一笑,回答道:
“小姐,既然那严友有问题,那么我就想还不如让他和那白衣公子两个人互相争斗。”
“这样,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那逐影既然联合了东州第一高手想要捉拿梁进,那梁进自然不会放过他。
就让他去和梁进的死对头李雪晴碰一碰,先让他们互相打起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玉玲珑闻言,神色笃定地说道:
“刚才这么近距离查看,我能看得更仔细,这个严友绝对有问题。”
“他一定就是修炼了六扇门的《潜龙在渊》,隐匿了信息。”
“并且,他还动用了易容术。”
梁进闻言,微微露出意外的神情。
他虽然知晓严友使用了易容术,但是却并未能看出来,而玉玲珑却居然敏锐地察觉到了?
玉玲珑似乎看出了梁进的疑惑,耐心解释道:
“他脸上的表情,有细微的不自然。我没猜错的话,他的脸上一定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即便做得再精巧,却也很难同人自己本身的面部彻底融为一体。尤其人皮面具之中难免需要一些填充物,这就会导致表情传递上稍有迟钝。”
“你若是留意朝着这方面去观察,就能够发现端倪。”
“并且,他的声音不是自己的声音。他是通过内力挤压扭动喉舌,从而发出别人的声音。”
“普通武者内力很少在喉舌聚集,而此人喉舌部位内力汇聚,这显然不正常。”
梁进听了这话,不由得对玉玲珑竖起大拇指,心中暗自佩服。
玉玲珑虽然在别的方面见识少,可是在武功这一块见识确实不俗。
若非玉玲珑详细解释,梁进都还没能发现这么多细微之处。
玉玲珑这时美目流转,饶有兴致地问道:
“对了,你这般一番挑拨,那个白衣高手真的就会与这个假冒严友的家伙针锋相对吗?”
梁进神色沉稳,微微摇头回答道:
“这个假严友十分奸猾,想要让他轻易上钩,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过小姐也无需担心,我还有别的对策。”
恰在这时。
“当!!!”
一声清脆响亮的铜锣声,如同一道惊雷般响彻全场。
原来是随着客人们基本到齐之后,这场备受瞩目的拍卖会已然正式拉开了帷幕。
随着这声铜锣响起,原本嘈杂沸腾的人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按下了静音键,迅速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此刻都齐刷刷地聚焦在拍卖台上。
而第一件拍卖品,也在众人的期待中,被稳稳地抬到了高台之上。
玉玲珑的注意力,也很快被这紧张而热烈的拍卖现场所吸引。
只见拍卖台之上,随着工作人员轻轻掀开那层鲜艳的红色绸缎,一张造型奇特的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弓的材质奇异非凡,乍眼一看,宛如金属铸就,散发着冷冽而坚硬的质感。
然而,当摇曳的烛光照耀在上头之后,它竟微微透明,且流光溢彩,仿若内部蕴含着璀璨星辰,又似温润的玉石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这张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奇特长弓,其弓身修长而优雅,线条流畅自然,恰似一弯静谧的新月,在柔美之中,又不失刚劲有力之感。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张弓的尺寸比普通的弓要大上不少,由此不难推断,所适配的箭也必然比普通羽箭要更长。
此时,只听拍卖官神情激昂,高声说道:
“诸位,此弓名为‘玉影’,作为本次拍卖会的开场宝物,它的来历可不简单。”
“这玉影弓乃是古时大夏王朝号称天下第一猛将的邱战所佩戴之弓。当年,邱战凭借此弓,在战场上纵横捭阖,立下赫赫战功。后来邱战不幸战死,此弓便流落至江湖武林之中。随着大夏王朝的覆灭,它也渐渐消失于世间,成为了传说中的神兵。”
“直至近日,此弓才重现江湖,本拍卖会有幸能将其展出拍卖,目的便是为它寻觅一位真正的明主。”
拍卖官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全场,继续说道:
“诸位想必也已经发现,这玉影弓可比普通弓要大上许多。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它的弓弦乃是用上古神兽的筋腱制成,坚韧无比,具备强大的弹性和张力。历经数百年的岁月洗礼,不仅没有丝毫损坏,反而愈发坚韧,堪称奇迹。”
“要知道,这世上能够将此弓拉开之人,无一不是绝世高手。因为其尺寸过大且材质过硬,普通羽箭根本无法承受它所爆发的威力。据说,古时大夏第一猛将邱战便是用上精钢打造的矛箭,才能与这玉影弓完美适配。”
“所谓矛箭,便是一种外形类似于短矛的特殊箭矢,它比普通木杆羽箭要更长、腰更粗,重量也重了许多。”
拍卖官详细介绍完,提高音量,大声宣布:
“玉影弓起拍价白银万两,下面竞拍开始!”
随着拍卖官话音落下,现场瞬间热闹起来,众多人纷纷开始竞相叫价,气氛热烈非凡。
梁进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露出意外之色。
他着实没有想到,玉影弓竟然会成为第一件拍卖品。
当即,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志在必得的光芒,心中已然下定决心,势必要将这件神兵利器收入囊中。
玉玲珑敏锐地察觉到梁进对此弓颇感兴趣,不由得轻声问道:
“你想要参与这把弓的竞拍?”
梁进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我势必将其拿下!”
玉玲珑闻言,展颜一笑,大气说道:
“尽管喊价,最后无论多少钱,都由我来出,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了。”
梁进闻言心中一喜,口中却讪讪笑道:
“那怎么好意思?”
玉玲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
“你以后只要忠心为我做事,我自然少不了对你的奖励。”
“别说这一张弓了,我化龙门内还有地级的箭术秘籍。等回去之后,我便可以将地级箭术秘籍传授给你。”
玉玲珑其实早就有意获得梁进的忠诚。
她之前向梁进透露武意的一些秘密,便是一种长远的利诱手段。
而此刻,既然遇到了这样一个给予梁进短期内实际好处的机会,玉玲珑自然不会吝啬。
梁进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地说道:
“弟子愿为门主肝脑涂地!”
同时,梁进也难免在心中暗自感慨。
早知道玉玲珑手中有地级的箭术秘籍,那他长州的分身就不至于为了一本区区玄级箭术秘籍,费尽心机搞出那么多波折。
当即,梁进抖擞精神,也开始全神贯注地准备竞价。
反正花的是玉玲珑的钱,他一点都不心疼。
………………
另一间包厢之中。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严友迈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了包厢。
此时,包厢内的纱帘低垂,光线略显昏暗,只见桌边已经静静地坐了三个人。
其中两人身着化龙门弟子的服饰,模样恭谨,他们正是严友的手下。
而另一人,则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此人正是霞飞山庄的庄主——邹词风。
“大人,情况如何?”
“那雄霸是否已经到场?”
两名弟子见严友进来,赶忙纷纷起身,毕恭毕敬地冲着严友行礼,同时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严友神色平静,走到座位旁缓缓坐下,而后挥了挥手,示意两名弟子坐下。
只听严友冷冷一笑,说道:
“那雄霸还没有现身,反倒是他的什么表哥来了。”
“那梁姓表哥实力不值一提。不过,却还有一个女子,修为颇高,恐怕已达三品境界!”
听到这话,包厢内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当今之世,二品武者基本上已归隐山林,极少出世。
而三品武者,已然是这世间还在行走露脸的顶级高手,每一名三品武者的身份,都非同小可。
严友,也就是逐影,他身为三品武者,已然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
邹词风身为三品武者,便能够号称东州第一高手。
如今又突然冒出一个三品武者,自然引起了众人的高度重视。
邹词风神色凝重,微微皱眉问道:
“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严友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但他心中坚信,那个女人和那个梁姓的白胖子,必定都隶属于雄霸背后的神秘势力。
而雄霸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谜团。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势力必定极为强大,不仅能拥有三品武者,还能将雄霸这样一个人送入化龙门,并扶植他登上高位。
一想到这里,严友就感觉一阵头疼。
先是遇到一个神秘莫测的化龙门,如今又冒出一个更加神秘的势力。
这局面还真是棘手难办!
但很快,严友的面上便又流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说道:
“既然那个白衣公子和他们有仇,那不如就先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再说。”
“若是那白衣公子真的是被通缉的采花大盗,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梁进让他去试探白衣公子。
试探个屁!
严友虽然嘴上答应得爽快,可心中却另有算计。
他还打算利用那白衣公子,来试探梁姓胖子和那个女人的底细呢。
他们两帮人不是有仇且又互相认识吗?
那只要设法让那两帮人见上一面,不就能挑起争斗,让他们自相残杀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千万两
不多时,玉影弓的拍卖便落下帷幕。
最终,梁进一路叫价,喊到了六十万两白银,成功将玉影弓收入囊中。
很快,拍卖会的工作人员便小心翼翼地将玉影弓送至梁进的包厢。
梁进则从容地取出一迭银票,完成了结账手续。
当梁进双手握住这张玉影弓时,一股沉甸甸的质感瞬间传来,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它的不凡。
此弓入手极为沉重,仿佛承载着岁月与力量的沉淀。
梁进试着拉了拉弓弦,还好凭借他如今神龙臂所蕴含的强大力量,倒是能够轻松将其拉开。
“多谢小姐!”
梁进满心欢喜地得到了玉影弓,当下便转头向玉玲珑诚挚道谢。
玉玲珑微笑着说道:
“你喜欢就好。”
“不过自古以来,能将箭术练得出神入化的人始终是少数。”
“你既然练成了百邪体,近战重型兵器或许更能淋漓尽致地发挥你的力量。”
玉玲珑的这番话,饱含着善意的提醒。
梁进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是他在近战秘籍的修炼上已然涉猎众多,近战武器更是不缺。
长久以来,他内心一直渴望尝试远程兵器,体验不一样的战斗方式。
此时,拍卖仍在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
剩下的拍卖品大多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然而梁进对此兴致缺缺。
倒是玉玲珑,仿佛发现了无尽的乐趣,当即兴致勃勃地亲自下场参与竞拍。
以至于有时她竞拍下宝贝的价格,都明显虚高了。
不过玉玲珑根本不在乎这点银子,反而乐在其中,沉浸在竞拍的刺激氛围里。
甚至,她还特意盯着那个大海客齐七爷叫价。
但凡齐七爷想要竞拍的东西,她必定会一直喊价到最后,直至齐七爷承受不住高价而放弃。
几轮下来,可把齐七爷气得哇哇大叫。
只见他怒目圆睁,直接站起身来,对着二楼玉玲珑所在的包房怒声吼道:
“这位姑娘,为何非要与我过不去?”
“我瞧你压根就不是来竞拍的,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
显然,这齐七爷已然恼羞成怒。
玉玲珑听闻,嘴角微微上扬,不屑地回道:
“这里可是堂堂拍卖会,价高者得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并且,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要针对你,就是看你不顺眼。”
齐七爷听到这话,更是气得暴跳如雷,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发作。
关键时刻,拍卖行的人员赶忙出面,对齐七爷好言相劝,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总算稍稍平息了齐七爷的怒火。
但看齐七爷那不时恶狠狠地瞪向二楼包厢的眼神,就知道他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恶气。
然而,梁进和玉玲珑自然都没将齐七爷放在眼里。
很快,又一件宝物被稳稳地抬上了拍卖台。
随着遮盖的红绸缓缓掀开,只见里头的托盘之上,静静摆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蓝色玉石。
这玉石被精心雕刻成一柄凤头刀的模样,雕工细腻精美,每一处线条都仿佛蕴含着匠人的灵魂。
尤其是玉石内部,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隐隐流动,散发出一种令人着迷的光芒。
梁进一眼便认出,这物件正是魂玉。
他自己本就拥有一块魂玉,只不过他的那块魂玉是雕刻成盾牌的模样,而眼前拍卖的这块则是刀的造型。
梁进不禁想起情报面板中所获取的情报,霞飞山庄对这块魂玉可是志在必得。
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邹词风的传家宝被梁进盗走,他自然急需再购置一块魂玉,好给祖先一个交代。
“邹词风,你既然打算与逐影一同对付我,那就别怪我故意跟你抬价了。”
梁进心中暗自思忖。
虽然他并不打算拍下这块魂玉,但也绝不让邹词风轻易得手。对于敌人,梁进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当即,梁进转头对玉玲珑说道:
“小姐,此次竞拍还请交由我来。”
“我的一个对头一心想要拍下这块魂玉,我得设法抬高价格,让他多出点血。”
玉玲珑听闻,眼中顿时闪过兴奋的光芒,兴致盎然地说道:
“没事,让我来!”
“我来帮你出这口气!”
此刻的她,正沉浸在拍卖的兴奋之中,又听闻梁进要玩哄抬物价这一招,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自操刀。
梁进见状,也只能无奈点头答应。
就在这时,这块魂玉的竞拍正式拉开帷幕。
拍卖行似乎也听闻了一些风声,因此对这块魂玉的起拍价定得格外高,一开口便是一百万两白银!
随着竞拍开始,全场瞬间陷入一片寂静,竟无一人喊价。
大部分人实在没有能力拿出如此巨额的银子,而少部分有财力的人,却也不敢轻易喊价。
毕竟谁都清楚,此次东州第一高手邹词风早已在江湖上放出风声,对这块魂玉势在必得。
谁要是敢与邹词风竞价,无疑是公然得罪他。
而在东州这片土地上得罪邹词风,那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在一片寂静之中,邹词风所在的包厢终于缓缓拉起了纱帐。
只见邹词风亲自站在窗边,向着众人拱手作揖,朗声道:
“多谢诸位相让!”
“这块魂玉对我而言至关重要,意义非凡。
等拍卖会结束之后,我已在城中最好的酒楼摆下宴席,宴请在场所有人。多谢诸位对我邹词风的——”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
忽然。
一个清脆悦耳却又坚定有力的声音陡然响起:
“我出两百万两!”
这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仿佛一枚重磅炸弹,瞬间在拍卖会上掀起轩然大波,惊得全场众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不由得齐齐扭头,伸长脖子,朝着二楼包厢望去。
他们都满心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公然与东州的武林泰斗邹词风争抢这块魂玉?
“这人莫不是疯了?她之前疯狂针对大海客齐七爷,现在又来招惹邹老,她这是打算把这些大人物都得罪个遍吗?”
“这女子究竟什么来历?不过能坐在二楼包厢,想必身份地位也非同一般。”
“可不管她什么身份,也不能如此得罪邹老啊。这女子太过年轻,真是不知江湖险恶。”
……
面对众人的纷纷议论,玉玲珑却神色坦然,大方地站在窗边,丝毫不介意众人的目光。
反观对面包厢中的邹词风,瞬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
他刚刚才感谢众人相让,却立刻被人竞价,这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邹词风当即面露不悦,朝着玉玲珑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可当他看清玉玲珑之后,却微微一愣,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他自然知晓,这便是逐影不久前向他提及的那位神秘的三品高手!
邹词风原本觉得自己与这位神秘高手并无过节,也认为在捉拿雄霸之前不会与她产生冲突。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神秘高手竟突然参与竞拍并喊出高价。
这让邹词风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琢磨不透,这个神秘高手究竟是故意针对他,还是单纯只是想拍下这枚魂玉?
毕竟在此之前,这位神秘高手频频喊价竞拍,似乎也不太像专门冲着他来的。
当即,邹词风强压下心中的不悦,遥遥冲着玉玲珑拱手,客气地问道:
“不知这位姑娘尊姓大名?这块魂玉对我极为重要,不知姑娘能否割爱让与我?”
“事后,我邹词风必定重重酬谢。”
邹词风这番话,已然说得相当客气。
若不是听逐影说对方不仅拥有三品实力,背后还很可能来自一个神秘的势力,以邹词风的脾气,可不会如此客客气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玉玲珑至少会顺着邹词风给的台阶下时。
却只听玉玲珑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里是拍卖行,可不是慈善堂。”
“若是你想要这魂玉,不妨与我竞价。”
“只要你竞价赢了,这魂玉自然归你。”
众人听到这话,再度惊愕不已。
谁都没想到,玉玲珑竟如此果断地拒绝了邹词风,这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邹词风留。
邹词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只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仿佛被人当众扇了几巴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他不找回场子,那日后他这东州第一高手的名头,恐怕就要被人轻视。
可此地毕竟是拍卖会,现场人有多又杂,邹词风也不好贸然动武。
否则一旦被传出去他不守规矩,以大欺小,那他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当即,邹词风咬了咬牙,沉声道:
“我出,两百一十万两!”
他原本打算以一百万两拿下这枚魂玉,可如今玉玲珑一下子喊到两百万两,这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所以邹词风也不敢喊价太高,只能小心翼翼地加了十万两。
毕竟他手头上的现银,也就只有这么多。
久久未敢开口的拍卖官,此时听到邹词风喊价,当即提高音量,高声喊道:
“两百一十万两白银一次!”
“还有没有加价的?”
拍卖官话音刚落。
只听玉玲珑毫不犹豫地再度开口:
“三百万两!”
这话一出,全场再度陷入震撼之中。
拍卖官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中忐忑不安,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邹词风。
邹词风的脸上,此刻已满是怒容,他咬了咬牙,愤怒地吼道:
“三百二十万两!”
拍卖官当即准备喊话。
可谁知,玉玲珑已然抢先一步,清脆地喊道:
“四百万两!”
这一下,全场瞬间寂静无声,每个人都惊得呆若木鸡,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被震撼得不知所措。
哪有这样喊价的?
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这简直是把钱不当钱啊!
邹词风紧咬着牙齿,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喊道:
“四百五十万两!”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拍卖会场中不断回响,仿佛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挣扎。
喊出这个价格的时候,邹词风的双拳不自觉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四百五十万两银子,这意味着他不仅要将所有现银全部拿出,甚至还需要用家产来抵押才行。
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玉玲珑,心中都在猜测,不知晓玉玲珑是否会将价格继续加价到五百万两?
玉玲珑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那葱葱玉指轻轻敲击着窗台,悠然开口道:
“磨磨唧唧的,真没意思。”
“我来干脆点吧,一千万两。”
这个喊价一出,不少人惊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一千万两白银!
这已然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恐怖数字!
放眼整个东州,又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的家产有这么多?
梁进听到这个价格,也不禁紧张起来。
他前世的历史之中,沈万山身价高达二十亿两白银,大贪官和珅财富价值十亿两,庆亲王单单银行存款就有一亿两。
当然,这些都是极端个例。
在如今的大乾王朝之中,对于那些高官勋贵来说,一千万两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这里毕竟是天高皇帝远的东州。
在东州若是谁能拥有一千万两白银的现银,足以称得上东州首富了。
当初太平道查抄青州杨家,所获财富也不过一千万两出头,就凭这点钱,太平道便已能够养活所有教众,甚至还能组建一支军队。
而如今玉玲珑竟然喊出一千万两白银的天文数字,这让梁进实在担心,邹词风会不会继续跟价。
邹词风自然不缺钱,但他毕竟是武者而不是商人,也不是高官贵族。
最重要的是,邹词风非常爱惜自己的名声。
他被东州武林称为“泰山北斗”、“德高望重”,这些也都是因为他做事还要脸面,不至于像青州杨家那样毫无下限。
这也就导致,邹词风所能拥有的钱财也是有限的。
要是邹词风不跟了,那梁进也只能决定带着玉玲珑耍赖赖账了。
毕竟玉玲珑又不缺魂玉,若真花一千万两买下一块她本就看不上的蓝色魂玉,那可就真成冤大头了。
另一边,邹词风此刻已然陷入极度的愤怒与纠结之中,一张老脸因为血气上涌而变得通红一片,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玉玲珑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一下子喊到了一千万两的恐怖高价。
有那么一瞬间,邹词风真的打算放弃了。
可若是就此作罢,那他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邹家传承了十几代的传家宝,竟然在他手上被盗走。
若不能寻一块魂玉回来弥补,他实在愧对先祖,也无颜面对后人。
可这毕竟是一千万两啊!
他邹家所有家产加起来,也远远没有这么多,除非去四处借钱。
若他继续喊价,那可真的是要败光家产了。
可他又实在不甘心!
这种纠结的情绪,让邹词风一时之间有些失去了理智。
最后一次!
他决定最后喊价一次!
若是这一次玉玲珑还要加价,那他就真的只能无奈放弃了。
“一千……零……零十万两!”
邹词风犹犹豫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最终还是喊出了这个价格。
众人都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玉玲珑,所有人都已准备好,听玉玲珑喊出一个更夸张离谱的价格。
第三百八十六章 你要赖账?
时间仿若凝固一般,缓缓流逝。
现场安静到了极点,仿佛掉落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满心期待地等了片刻,却始终没有听到玉玲珑开口说话。
这诡异的寂静,让所有人都满心疑惑,实在猜不透玉玲珑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就连拍卖台上的拍卖官,此刻也彻底沉不住气了。
他浑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活像一只落汤鸡。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邹词风这种顶级高手,那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稍有不慎,就很可能给拍卖行招来灭顶之灾。
所以,当玉玲珑半天都不吭声之后,拍卖官甚至忍不住打破规矩,声音微微颤抖地直接向玉玲珑发问:
“这位小姐,邹老出价一千零一十万两。”
“请问您……是否还继续加价?”
这一刻,整个拍卖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所有人都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玉玲珑所在的包厢,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而邹词风在瞬间的惊愕之后,也猛地回过神来。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喊价实在是过于勉强了,心中不由得万分急切地看向玉玲珑,眼神中满是忐忑与期待。
却见玉玲珑嘴角一撇,脸上写满了不屑,脆生生地说道:
“价格都这么高了,还加什么价?”
“也只有傻子,才会花一千零一十万两白银去买一块破魂玉。”
这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无数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邹词风更是双眼瞬间瞪得滚圆,那眼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恨不得将玉玲珑生吞活剥。
她竟然不加价了!
而自己却要花费上千万两白银,才能买下这块魂玉!
这意味着他邹家所有的家产都要被败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得欠下巨额债务!
就仅仅换来这么一块蓝色魂玉!
邹词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如同调色盘一般,嘴边的胡须也气得微微颤抖个不停。
此时此刻,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玉玲珑就是故意抬高价格,拿他当冤大头呢!
否则,邹词风仅仅加价十万两,以玉玲珑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架势,完全没有理由不继续跟价啊!
他堂堂东州第一高手,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得团团转!
面子丢了也就罢了,可他把邹家的祖业都给搭进去了啊!
一瞬间,邹词风只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怒急攻心。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竟然因为过度的悲愤、气恼和懊悔,邹词风硬生生地把自己给气伤了。
这一口鲜血喷出,他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全靠周围的家仆眼疾手快,赶紧搀扶住,才勉强稳住身形。
当他缓过这口气之后,不由得伸出手,恶狠狠地指向了玉玲珑:
“好,好,好!”
“你厉害,你够狠,你了不起!”
“今天,是我邹词风被你耍了。但是死丫头,我记住你了!”
邹词风此刻满面狰狞,那模样仿佛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哪里还有半分高手风范,什么德高望重的名声,此刻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之前答应了逐影要一同对付雄霸,如今这个女人既然和雄霸是一伙的,那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说完之后,邹词风猛地一把拉下了纱帘,仿佛要将外界所有的视线都彻底隔绝。
他丢人已经丢得够惨了,实在不能再让人继续看他的笑话了。
随着纱帘“唰”的一声拉下,包厢之中的光线陡然变得昏暗起来。
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现在了邹词风的身旁,竟然是严友。
邹词风满脸无奈,苦笑着说道:
“逐影,我想要向你借点银子……”
一提到这一千零一十万两银子,邹词风就感觉心如刀绞,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严友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
“邹老,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知道你爱惜名声,这些年也靠着你的名声收获了不少好处。”
“但是爱惜也要有个限度!”
“如今都面临上千万两的银子了,还在乎名声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里,严友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邹词风:
“刚才你和她就不该竞什么价!就让她拍下魂玉又如何?”
“拍卖会结束,你我联手一同对付和你竞价那个女人。”
“杀了她,抢了她的魂玉就是,既能为你报仇雪恨,又能把损失补回来。”
听到这话,邹词风一时之间似乎想要辩解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守护了一辈子的名声,谈何容易啊。
可若是要动了邪念,想要坏自己名声,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
可如今,这已经涉及到他的祖业,涉及到了上千万两白银!
邹词风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内心正陷入深深的纠结和犹豫之中。
严友看着邹词风的模样,心里明白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他当然不是真心想要帮邹词风,而是满心希望邹词风的名声就此毁掉。
有时候,就连严友自己都觉得六扇门是一个充满矛盾的组织。
有人不遵王法,为非作歹,他们要管。
而有人民心所向,身无瑕疵,并且能力极强,那他们更要管!
邹词风在东州武林之中声望太高,无人能出其右,可谓是众望所归。
只要他开口说上一句话,东州武林各门各派纷纷响应,云集景从。
这也实在令六扇门不放心。
只有邹词风的美名毁了,六扇门高层才会彻底安心。
就在这时。
包厢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只见一名中年男人双手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而托盘上放着的,正是那块让邹词风陷入绝境的蓝色魂玉。
这名中年男子,乃是宝鉴堂的老板。
他竟然亲自将魂玉送了过来,可见对邹词风的重视。
“邹老,这是您拍下的宝贝。”
宝鉴堂老板声音微微颤抖,额头上已经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每一个字都透着小心翼翼,唯恐惹眼前的邹老生气。
谁都知道,邹老拍下这块魂玉已经倾家荡产,甚至气得吐血。
面对这东州第一高手,谁不得小心伺候着。
邹词风看着这块魂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耻辱,半天都没有开口。
一名家仆只好上前,毕恭毕敬地将盛有魂玉的托盘接下。
宝鉴堂的老板松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当即讨好地说道:
“此宝能够得归邹老之手,还真是宝遇明主啊。”
他的话说完,却如同石沉大海,依然没有人接话。
邹词风依然面无表情,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像。
这让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宝鉴堂的老板只能再度忐忑不安地笑着开口:
“邹老名动武林,谁人不知邹老乃是正人君子。”
“本来小的也不该多嘴,可实在是小的这宝鉴堂资金有限,这上千万两银子的天文数字,小店实在周转不开……所以邹老您看这银子……”
“哎呀!您看这小的就是不会说话,该掌嘴!”
说着,宝鉴堂的老板急忙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的脸上两下,那“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包厢里格外响亮。
然后他又一脸期待地看着邹词风,眼神中满是哀求,等待着邹词风结账。
可他说完,气氛却又再度陷入死寂。
邹词风微微闭起眼睛,仿佛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内心痛苦地挣扎着。
严友就静静地站在一旁,像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半晌。
邹词风陡然睁开双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浑身恐怖的气势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散发出来,压得那宝鉴堂的老板只感觉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一阵呼吸困难,就连面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了几分。
“赊账。”
邹词风终于冷冷地给出了回复。
宝鉴堂的老板一听这话,只感觉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以邹老的身份,若是几十万两白银要赊账,那宝鉴堂的老板自然乐意。
但这可是上千万两白银的买卖啊!
这要是玩赊账,那宝鉴堂可就要真的完蛋了!
宝鉴堂的老板只能硬着头皮,声音颤抖地继续道:
“要不是小的怀疑什么,可实在是这么一大笔账,单单利息就能够让小店破产关门啊。”
“小的想多问一句,不知道邹老打算赊到什么时候?”
“可否……可否留张……欠条啊?小的竟然问出这种混账话,实在该打!”
说着,宝鉴堂的老板急忙又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那脸上已经泛起了红红的掌印,然后继续一脸期待讨好地看向邹词风,眼神中满是绝望。
邹词风闻言,面上流露出一丝狰狞和不屑,像看一只蝼蚁一样看着宝鉴堂老板:
“你确实该打!”
“我说赊账,那就是赊账。”
“我想什么时候清账,就什么时候清。”
“你一个蝼蚁一样的东西,也配问我?”
“我若是心情好了,给你点银子。”
“我若是不想清了,你又能奈何?!”
宝鉴堂的老板面色苍白如纸,欲哭无泪。
他算是听明白了,这邹词风是真的有耍赖赖账的心思了。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在邹词风这种大人物面前,就真的犹如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邹词风若是不乐意了,那他全家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邹老!若是这笔账出问题,我全家可就小命不保啊!”
“求求邹老您可怜可怜小的,也可怜可怜小的全家吧!”
宝鉴堂的老板不由得跪在地上,冲着邹词风不断磕头哀求。
可邹词风只是冷冷看着他,根本无动于衷。
宝鉴堂的老板磕头半天,已经磕得鲜血流了一脸。
可他依然没有得到回复。
这让他不由得满脸悲愤绝望的苦笑:
“邹老……你还真是……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不停,那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于强权之时,自己的渺小和可笑。
邹词风听着这笑声,心中不由得恼羞成怒。
他凭什么笑?他是在笑自己吗?
邹词风非常不服气!
逐影说的没错,关键时刻要名声有个屁用!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既然是弱者,就该乖乖向自己这个强者献上一切!
自己不就赊个账又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是自己要赖账,他也没资格在这里笑!
他全家的性命,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可是东州第一高手!
自己当然有资格这样做!
当即,邹词风愤怒地厉喝一声:
“给我滚出去!”
话一出,整个包厢之中无端升起一阵狂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肆虐。
宝鉴堂的老板如遭雷殛一样,只感觉仿佛有无形巨力压在心口,让他痛得差点惨叫出来。
同时他喉头一甜,口中充满了血腥味。
邹词风一声爆喝,竟然已经将他给震出内伤。
宝鉴堂的老板无奈摇头苦笑着,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缓缓转身离开了包厢。
一旁,严友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现在的邹词风,更能为他所用!
第三百八十七章 风中之魔再现
包厢内。
梁进看到玉玲珑居然将邹词风给气到吐血,甚至直接拉帘好似鸵鸟一般不敢见人,这让梁进不由得大呼痛快。
他当初觉得玉玲珑一口气将价格提升到一千万两,那邹词风必然不会跟了。
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证明玉玲珑对了。
这让梁进称赞道:
“小姐,你还真是厉害。”
“居然真的就将邹词风那老东西给气疯了。”
玉玲珑得意地昂起下巴,兴奋道:
“雄霸,我告诉你,我可是已经掌握了竞拍的奥秘!”
梁进闻言,不由得流露出一份洗耳恭听的模样。
在领导面前,一定要充当好聆听者的角色。
玉玲珑解释道:
“每个人在喊价的时候,心中都有一条自以为是的底线,和他丧失理智之后真正的底线。”
“而越接近底线的时候,人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可能作假,但是他的心跳、呼吸、血液流动等情况都会出卖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刚才我就一直在感应着那邹词风的身体状况,当察觉到他心脏狂跳,血液流动迅速,呼吸急促气息波动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上头了。”
“这个时候我只要能稳住自己的节奏,就能够在竞价之中占据绝对的主动。”
梁进听了恍然大悟。
原来这玉玲珑,玩的是技术流啊。
随后,他当即一大串马屁拍了出去,拍得玉玲珑浑身舒坦。
玉玲珑既然有了理论,那么接下来就到了验证的时候。
她兴致勃勃地开始继续竞拍。
然而,她的理论很快遭遇到了滑铁卢。
因为……居然没人和她竞价了!
玉玲珑先打压大海客齐七爷,之后又战胜东州第一高手邹词风。
她简直无所畏惧,无所忌惮。
这股气势,是真的将所有竞拍者都给吓坏了。
他们都生怕要么遇到玉玲珑的抬价,要么遇到玉玲珑的打压,尤其他们也都看到了玉玲珑的财力。
所以但凡玉玲珑参与竞拍的物品,都没人敢喊价。
这使得许多物品,直接以起拍价被玉玲珑给收入囊中。
这样的结果,梁进也不知道该不该夸。
但起码玉玲珑是很不满意的。
以至于她最后气呼呼地放弃了继续拍卖,大呼这群人没意思。
这也导致玉玲珑开始对后头的拍卖品失去了兴趣。
毕竟这场拍卖会的规格,也就算得上是东州的一流水平。
而玉玲珑的眼光,自然是看不上这些拍卖品的。
一旦失去了拍卖过程的兴趣,那她对于拍卖品本身也就没了兴趣。
所以就连最后压轴的拍卖品,她也没有参加。
这场拍卖会,也很快就结束了。
“好了,雄霸,我们去逛街去吧。”
玉玲珑站起身来,显然已经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
紧跟着,严友的声音随之响起:
“梁兄,我这边有结果了。”
听到这个声音,梁进和玉玲珑互相对视一眼。
这严友还真是会卡时间,正好拍卖会结束就正好上门来了。
梁进低声道:
“小姐,不如我们先看一场捉奸细的好戏?”
玉玲珑疑惑道:
“你打算怎么搞?”
看她眼神明亮,显然对此也充满了兴致。
梁进当即回答: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严友现在过来,一定是准备搞事情的。”
“他大概率,是想要挑拨我们和那位白衣公子之间争斗,这样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我们到时候,就来一个反其道而行之。”
玉玲珑眨了眨眼睛,显然还没理解梁进的用意。
而这个时候,梁进已经起身去开门了。
随着包厢门打开,严友便走了进来。
他一进入,便低声道:
“梁兄,还有这位小姐,你们的猜测果然没错!”
“在下已经试探出来了,那个白衣公子正是采花大盗,窃玉公子楚瑜!”
“并且我已经掌握了情报,这恶贼已经离开拍卖行前往了碧波城西的五里亭,似乎他在那里还有秘密。”
“在下修为太低,没有能力跟踪他。还请两位出手,将这恶贼给解决!”
梁进听着这话,并未细问。
他知晓无论自己怎么问,这个严友一定都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而严友的目的,也无非是将梁进和玉玲珑二人骗往五里亭而已。
不用说也知道,那个白衣公子恐怕也已经被严友骗到了五里亭。
只要梁进二人去了,同白衣公子遇上,双方难免就会发生争斗。
这严友的计划原本倒是不错,只是他不会猜到,自从梁进知晓他真实身份那一刻,他再怎么算计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当即梁进说道:
“严执事放心,等我们杀了那楚瑜之后,一定会在雄霸面前给你记下大功。”
说着,梁进和玉玲珑就打算离开。
严友却忽然问道:
“对了梁兄,不知道雄霸师兄他什么时候到?”
一直见不到雄霸,这让严友的心中实在难安。
梁进拍了拍严友的肩膀,信誓旦旦保证道:
“就这么着急找雄霸领功啊?”
“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今晚你一定能见到雄霸。”
说着,梁进便带着玉玲珑径直离去。
两人一路离开拍卖场,走到了大街上。
玉玲珑不由得问道:
“我们现在干嘛?”
“就直接去城西五里亭吗?”
梁进回答道:
“我们的目的,是挑拨他们狗咬狗,而不是我们参与其中。”
“门主,接下来我会搞个大动作。”
“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管。”
“而之后,我会在前面逃,也会有人在后头追。”
“你只需要暗中跟上来,我脱身之后自然会与你汇合。”
玉玲珑又眨了眨眼,忍不住一脸疑惑地看着梁进。
她的目光之中,仿佛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梁进却只是冲他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代表着他的信心。
……
另一边。
拍卖行之中。
包厢内。
严友已经和邹词风重新聚在了一起。
“这化龙门的身份,真是好用。”
“我利用这个身份已经轻易将那个白衣高手给骗到了五里亭,接下来只需要等那个姓梁的和那个女的去到五里亭,让他们大打出手就可。”
严友喝了一杯茶,开口说道。
邹词风则有些急躁,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说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过去。”
“要是去得晚了,就很难趁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出手了。”
“今晚我要是不杀了那个死丫头,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严友看着邹词风,暗暗摇头。
这邹词风一把年纪全都活在了狗身上,稍微一点事情就急躁成这个样子。
也难怪他的修为十年都不得进步。
严友当即说道:
“我们现在贸然过去,很容易出现意外。”
“就让他们先打好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用担心。”
“若是论追踪和找人的本事,我六扇门说第二,天下没人敢说第一。”
“那个得罪你的人,逃不了。”
“而别忘了,我们今晚真正的目标是雄霸。”
“在雄霸没有露面之前,我们不要节外生枝。”
无论是那个姓梁的,还是那个女的,亦或者那个白衣公子,对于严友来说都只是一群不重要的人。
若是能够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顺手将他们解决掉,那严友也不介意这样做。
可若是因为他们影响到任务,严友可不会由这种情况发生。
邹词风听到这话,心中稍安。
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坐回了椅子上。
此时。
“呼——!”
外头忽然狂风大作。
邹词风忽然眉头一动:
“有人在拍卖行上空施展轻功飞行!”
“这轻功……好熟悉的感觉。”
严友自然也感应到了。
并且他还能够感应到,对方的轻功虽然不错,但修为境界低了点,并不足以对两人造成威胁。
当即严友说道:
“不用在意。”
“这个人无论怎么飞,现在都不管我们的事。”
“我们只需要——”
他话还没能说完。
忽然只听得一个声音,在碧波城上空轰然响起:
“磕头爽吧?开不开心?”
“你被耍了,傻逼!”
这声音在内功的加持之下,清晰响彻整个碧波城。
就连两人所在的包房之中,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严友闻言,微微笑了笑。
看来,又是一场江湖恩怨在城里发生了。
只不过他身为四大名捕之一,根本不屑于管这种小矛盾。
然而下一秒。
严友的笑容却僵在脸上。
因为他清楚看到……邹词风的一张老脸,竟然在听到这话之后瞬间变得通红一片,甚至因为过度的愤怒,导致他的这张老脸有些扭曲。
下一刻,邹词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风中之魔!”
“这狗贼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这一次,我必定杀你!!!”
别人听到刚才的话,或许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邹词风一辈子都忘不了两句话!
因为这两句话,正是邹词风在魔音岳雪枫的坟墓之中,磕了半天的响头之后,于石板之下发现的留言。
这也是他这一辈子,所遭受到的奇耻大辱!
尤其……风中之魔这狗东西,还窃取了他邹家的传家之宝!
严友似乎察觉到情况不对,当即正要劝说。
可下一刻。
“嘭!!!!”
愤怒至极的邹词风,竟然直接撞破墙壁飞了出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怒上心头
邹词风怒目圆睁,周身气息翻涌,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他破墙而出后,借着那股磅礴的气势,迅速飞上了半空。
狂风呼啸,夜色深沉。
他抬眼望去,果然见到在夜穹之上,一道人影仿若乘风而生,悠然漂浮。
狂风在这人周围肆虐呼啸,却像是被其驯服的野兽,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那人的头发和衣袍在风中肆意乱舞,好似汹涌的黑色波涛,使得邹词风难以看清他的容貌。
然而,这御风飞行的模样,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狠狠扎在邹词风的记忆深处,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就是他!
风中之魔!
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多次像戏耍小丑一般戏耍自己,给自己带来了这辈子都未曾有过的奇耻大辱!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邹词风只觉得胸腔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你死定了!”
邹词风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和杀意,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风中之魔碎尸万段。
下一刻。
一道人影突然闪现,瞬间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严友。
严友本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与邹词风的关系。
可如今情况紧急,为了阻拦邹词风冲动行事,他甚至来不及做更多掩饰,只匆匆用手捂住半张脸,便心急如焚地冲了出来。
严友神色凝重,语气急促地说道:
“邹老,冷静一点!”
“我不知道你和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绝对有问题!”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必定是心怀不轨,你可千万不能上当了!”
“还请听我一句劝,我们先暂时不要理会这个人!”
严友虽然对眼下发生的情况一头雾水,但他身为名捕,多年来培养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圈套。
在没有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贸然行动只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只有保持冷静,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邹词风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也意识到严友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正打算认真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可就在这时。
只见一道璀璨的蓝色光亮在夜空之中陡然亮起,仿佛一颗蓝色明月升起。
邹词风下意识地转眼望去。
这一眼,却让他气得目眦欲裂,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来,竟然是那风中之魔将一物高高托起。
那东西,是一块盾牌模样的魂玉!
邹词风对这块魂玉再熟悉不过了,它不仅仅是一块珍贵的魂玉,更是邹家传承数代的传家之宝!
这件宝物承载着邹家的荣耀与历史,是邹家的精神象征。
此时,那魂玉光芒大盛,显然那风中之魔已经准备将其催动使用。
魂玉乃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只要使用一次,就会彻底失去蕴含的强大力量,沦为一块普通的石头。
邹词风怎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那可是他邹家的传家宝,凝聚着历代先祖的心血和期望,即便要使用,也只能由邹家人来完成,怎能被一个无耻的窃贼肆意毁坏?
“住手!!!”
“你快给我住手啊!!!”
邹词风忍不住声嘶力竭地高声怒喊起来,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然而,那狂风之中的人影听到这喊声之后,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像是故意挑衅一般,带着这块魂玉迅速朝着远方飞去。
这人影轻功极高,身形如电,转眼间就已经飞出了碧波城外。
那蓝色的光芒在黑夜之中闪烁跳跃,格外耀眼,仿佛是在无情地嘲讽着邹词风。
这让邹词风心头大急,他深知这风中之魔的轻功厉害,当初两人比拼轻功时,自己就没能赢下。
如今,是他距离这风中之魔最近的一次,也是最有可能追上对方的一次。
如果他此时不迅速追上去,那么邹家祖传的魂玉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站住!!!”
“你给老子站住!!!”
这一刻,邹词风再也顾不得严友的劝说,心中的仇恨和对传家宝的执念彻底占据了他的理智。
他身形一动,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绕过严友,朝着那蓝色光芒所在的方位疾驰而去。
他不顾一切,拼了命地追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夺回传家宝,让风中之魔付出代价!
严友见状,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他原本精心策划好了一切,所有的计划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结果却因为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导致邹词风瞬间破防,完全失去了理智。
如今邹词风不听指挥,贸然乱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可就真的陷入被动,难以收场了。
“该死!”
“他们离去的方向,怎么也是城西?”
严友抬头望去,看着邹词风和那风中之魔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可是将那个白衣公子骗去了城西五里亭,同时也诱骗那姓梁的和那个女人去和白衣公子交战。
那地方很快就将会变成战场,此时过去实在是太不恰当了。
严友咬了咬牙,心中虽然充满了无奈和愤怒,但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邹词风去冒险,只能朝着邹词风追了上去。
对于邹词风,他现在还不能丢下不管,毕竟两人还有共同的目标和任务。
如今也只能指望在邹词风和风中之魔到达五里亭之前,尽快追上那风中之魔,将其杀死,给邹词风报仇雪恨。
只有这样,或许才能够挽回局势,让一切回到正轨。
很快,严友、邹词风和风中之魔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空之中,仿佛被黑暗吞噬。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倩影也趁着夜色,如一只灵动的夜鸟,飞离了碧波城。
正是玉玲珑。
玉玲珑一双美目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饶有兴趣地看着飞远的众人。
“雄霸居然真的能够将他们给引过去了。”
玉玲珑轻声自语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充满兴致笑容:
“这下有意思了,值得我去看看。”
当即,玉玲珑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她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
城外。
梁进举着魂玉,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在夜空中飞行。
风中之魔,自然就是他。
他当初依靠《步风足影》的高强轻功,将邹词风彻彻底底地戏耍了一顿,那些回忆就像一把把盐,撒在邹词风的伤口上,让他痛苦不堪。
此时,邹词风在后头发了疯一样狂追不止,那模样仿佛恨不得将梁进剥皮抽筋,以解心头之恨。
若是换做别人,梁进还没有十足的信心将其引诱出来。
但对这邹词风,梁进可太了解了。
邹词风当初为了对付梁进,耗费了大量的心血,投入了无数的精力和资源,可结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里子面子全都丢光了,被梁进羞辱到了极点。
可偏偏邹词风自恃修为境界高,觉得要弄死梁进简直易如反掌。
然而,自从梁进盗走他的传家宝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在江湖中再也没有露过面。
这让邹词风一直怀有强烈的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就像一颗邪恶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逐渐滋生出浓重的怨气。
梁进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只需要稍稍引诱,就能引爆邹词风心中怨气的火药桶,让他不顾一切地追上来。
而这也正好能够达到梁进的目的。
很快。
前方夜色之中,一座路边野亭若隐若现,出现在了梁进的视线之中。
这野亭,正是五里亭。
而在五里亭下,一道白色人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一切犹如梁进所料,他也清楚很快就能达成目的。
所以梁进陡然提速,全力施展《步风足影》,快速朝着那野亭而去。
这一刻,梁进的速度快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仿佛他已经与风融为一体,成为了风的一部分。
在后方的邹词风,只觉得梁进短短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失去了踪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也只有那正在迅速远去的璀璨蓝色光芒,才显示着梁进的位置,如同夜空中一颗遥不可及的星星。
“这贼子,怎么飞这么快?”
邹词风倍感无力,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他只感觉梁进的轻功仿佛又有了质的飞跃,已经快到了让他望尘莫及的程度。
但邹词风并未放弃,强烈的仇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支撑着他继续追赶。
他相信,以自己三品境界的实力,虽然短期内追不上梁进,但只要时间拉得足够长,就一定有赢的希望!
大境界的差距,注定了在耐力和持久力上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那梁进必然会先内力耗尽,而不得不停下来。
到时候,就是邹词风的机会,他将亲手抓住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贼子,夺回传家宝,一雪前耻!
而前方。
梁进几乎在短短几秒之内,就已经冲到了五里亭外。
一声厉喝,也从那白衣公子口中发出:
“来者何人?”
“报上名来!”
这个声音还未能落下,梁进的系统面板上就疯狂跳动【百毒不侵】特性的信息。
当梁进看清面板上显示他中了多种毒的信息之后,眼睛不由得一亮。
凭借所中之毒,他已经完全能判断这名白衣公子的真正身份——李雪晴!
他之前虽有猜测,但一直没能确定。
而如今证明眼前之人正是李雪晴之后,梁进对这个结果更加满意了。
他当即速度不减,径直朝着李雪晴冲了过去!
……
五里亭中。
李雪晴柳眉轻皱,神色警惕地看着远方冲来的人影。
她今天跟踪严友一直到了拍卖会现场,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和分析,终于确定这个严友有问题。
正当李雪晴准备找机会将严友拿下,逼问出事情的真相之际,严友却主动找上门来。
这让李雪晴暂时按捺住动手的打算,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而严友却带给了她一个让李雪晴震惊不已的消息:雄霸居然约她在五里亭见面。
从严友口中得知此事之后,李雪晴一时间竟然感到不可思议。
首先让她震惊的是,难道……那雄霸竟然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可之前明明雄霸通过司马年的案子,已经证明了他不是六扇门的奸细。
但李雪晴很快醒悟过来,雄霸当真老奸巨猾!
他故意利用司马年来混淆视听,洗脱嫌疑,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和六扇门无关。
当真好一招瞒天过海的苦肉计!
其次让李雪晴不解的是,为何雄霸会通过严友来向自己传话,莫非自己的易容术被看穿了?
李雪晴想要知晓答案,也不愿错过这个揭穿雄霸阴谋的机会,更是想要同雄霸再度一决高下,证明自己的实力。
于是,她来到了这五里亭,静静地等待着雄霸的到来。
此刻,在这寂静的五里亭,李雪晴等待的人终于出现,然而现身的却是一个轻功卓绝之人。
李雪晴一时间满心狐疑,难以确定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雄霸。
毕竟此人展现出的轻功超凡脱俗,飘逸灵动,她从未见雄霸施展过这般绝妙的轻功。
再者,此人身形略显富态,与她印象中一身腱子肉、身形矫健的雄霸大相径庭。
但李雪晴可不会坐以待毙,不管来者何人,既然这般来势汹汹,她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刹那间,她暗中施展毒术,细密的毒雾如幽灵般悄然弥漫开来,瞬间融入周遭的空气之中,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下一刻,那人影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裹挟着凌厉的气势冲到了近处。
李雪晴当机立断,不再有丝毫犹豫,皓腕翻转,玉手如钩,朝着那道人影迅猛抓去。
这一招,她意在试探对方的武功路数,以便在接下来的交锋中抢占先机。
可谁能料到,对方反应奇快,竟不与李雪晴正面硬接这凌厉一击。
只见那人影在空中陡然一转,身形如灵动的游鱼,迅速朝着一旁躲避开来。
其躲避的灵活程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仿佛完全不受惯性的束缚,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而又流畅的直角线。
对方不仅轻巧地避开了李雪晴的试探性进攻,紧接着,还反手朝着她投掷来一物。
“暗器?!”
李雪晴心中一惊,双眼微微眯起,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飞来之物。
当她看清楚那竟然是一块蓝色盾牌形状的玉石时,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诧异:
“是魂玉!”
李雪晴反应迅速,玉手一伸,稳稳地接过对方掷来的魂玉。
她对此物是否有毒毫无担忧,毕竟若论玩毒的手段,她可是行家,有十足的自信应对任何毒物。
此刻,她满心疑惑,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投来一块魂玉。
“难道是想要示好投降?”
李雪晴心中暗自思忖:
“还是说,这魂玉上暗藏着什么要传达给我的重要之事?”
正当李雪晴满心疑惑,陷入沉思的瞬间,那名轻功高手却如鬼魅般,携带着一阵呼啸的狂风,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浓稠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李雪晴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去追。
对方轻功太高,她难以追赶。
并且对方身份未知,李雪晴也不不知晓若是贸然跟上去是否有陷阱。
她缓缓低下头,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地观察起手中的蓝色魂玉来。
她的目光在魂玉的每一处纹理上扫过,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那神秘轻功高手既然将这块魂玉留给她,这上面一定有某种想要传达给李雪晴的信息。
突然!
她神色陡然一凛,猛地抬起头来。
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又有一名高手正迅速朝着这边靠近!
第三百八十九章 借刀杀人
夜色如墨,五里亭在朦胧的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邹词风怒气冲冲,仿若被狂躁的火焰吞噬,一路追着那道蓝色光线,拼尽全力迅速地赶到了五里亭。
只一眼,他就瞥见了李雪晴手中那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魂玉。
那光芒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进他的心窝,点燃了他心底所有的愤怒与不甘。
邹词风仿若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狂狮,毛发倒竖,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风驰电掣般朝着李雪晴冲了过去。
他的双目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犹如两颗燃烧的火球,死死地锁定在李雪晴身上,周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杀意弥漫开来,令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瞬间凝固,变得冰冷刺骨。
他也不知晓这李雪晴到底是不是风中之魔。
但是起码现在,他的祖传魂玉就在李雪晴的手上。
这就证明,这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才管不了那么多,先把魂玉夺回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贼子!”
“把魂玉还给我!”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若雷霆,在寂静的夜空中轰然炸响,震得人耳鼓生疼,惊起远处栖息的飞鸟,扑腾着翅膀消失在黑暗里。
李雪晴心中一惊,原本清澈的双目瞬间含霜,目光如刀般射向邹词风。
她心中又惊又怒。
惊的是这老头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一上来便索要魂玉,态度蛮横至极;怒的是对方这般不讲道理,仿佛她手中的魂玉本就该是他的一般。
“你这老头好生奇怪,这魂玉是他人抛给我的,我凭什么要给你?”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毫无畏惧地回应着邹词风的怒吼。
李雪晴心中,已经开始暗暗察觉到事情不妙。
刚才那轻功高手忽然莫名就将魂玉抛了过来,如今邹词风跟着就出现要抢夺魂玉,未免也太巧了?
也正是这番疑虑,所以李雪晴并没有急着出手,反而先是想要把事情说清楚。
然而,邹词风哪里肯信李雪晴的话。
在他心中,已然认定李雪晴不是风中之魔也与风中之魔是一伙的,都是觊觎他传家宝的无耻之徒。
他不再多费口舌,人还在空中,右手就已经高高举起,雄浑的内力在掌心汇聚,仿佛凝聚成了一座巍峨的小山,周围的空气都因这股强大的力量而扭曲。
“游龙探爪!”
他的手臂仿若灵动的蛟龙,隔空裹挟着磅礴的气势,朝着李雪晴疾射而去。
其势汹汹,好似不仅要夺走魂玉,还要将李雪晴连同魂玉一并碾碎。
李雪晴看到这一招微微一愣。
随后她陡然记起了当年她游历天下时,在东州曾与人有过的一战:
“是你?!”
“徒有虚名的邹词风!”
李雪晴在这一刻,终于通过招式记起了邹词风。
她轻蔑一笑,那笑容里满是嘲讽,足尖轻点地面,身姿轻盈得如同一只翩然起舞的飞燕,迅速向后飘然而退,衣袂飘飘,仿若仙子临世。
与此同时,她手快如电,猛地一扬,几枚细小的毒针从她指尖疾射而出。
毒针如同一颗颗流星,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朝着邹词风的咽喉、胸口等要害部位射去,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邹词风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更多怒火:
“你果然知道我!”
“还说不是盗取我邹家宝物的恶贼?!”
他说着的同时,左袖用力一挥,一股强劲的气流从袖间汹涌涌出,仿佛是一阵呼啸的狂风,吹得周围的草木沙沙作响。
这股气流瞬间将那几枚毒针纷纷卷落,毒针在半空中失去了方向,无力地坠落在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李雪晴整个人已经迅速退远,她冷笑道:
“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
“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
她一边出言嘲讽,手指一边微微动着。
指尖仿佛有无形的丝线连接着远处被击落的毒针,使得那几枚毒针在地上正在微微跳动,仿佛随时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邹词风听到这话,还只当李雪晴所说的“手下败将”,是指他和风中之魔轻功较量之中败落之事。
这让邹词风更加暴怒!
“果然是你这个贼子!”
邹词风一边怒吼着,一边运起“裂山掌”,雄浑的内力在掌心汇聚,仿佛凝聚成了一座巍峨的小山,掌风呼啸,吹得周围的尘土飞扬。
只见他抬起手掌,一掌就凌空朝着地面的李雪晴拍了下来。
强大内力狂涌而出,仿佛有一座大山朝着李雪晴压下一样,地面都微微颤抖起来。
李雪晴却面露不屑。
只见她体内内力猛地激荡而出,犹如形成了数条脚一样猛地轰向地面。
而借着来自于地面的反震之力,李雪晴的身形竟然犹如一条百足虫一样在地上灵活快速地游动。
这竟然是她施展起了自己的成名轻功《遁地百足仙》。
当邹词风那如山般的掌力轰下之时,李雪晴整个人早已经游走远。
“轰!!!!”
强劲的掌力轰了一个空,径直轰在了五里亭之上。
这座亭子瞬时被可怕的力量轰得四分五裂,轰然倒塌,激起一片尘土,在月光下弥漫开来。
邹词风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和刚猛无比的招式,居高临下,一掌又一掌地拍下,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力量,看上去威势凶猛,十分骇人。
他试图逼李雪晴露出破绽,抢夺魂玉。
而李雪晴则凭借着灵活多变的身法迅速游走,似乎并不急于同邹词风硬碰硬,反而更像是戏耍一样,身形在月光下闪烁,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只见一道人影迅速飞来。
严友神色焦急,匆忙赶到了现场。
他看到邹词风和李雪晴正杀得火热,心中顿时暗叫糟糕。
他本精心策划,想要让梁进等人自相残杀,从而坐收渔翁之利,结果邹词风却和这白衣公子杠上了,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邹老,且慢动手!”
严友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施展身法,朝着两人冲了过去,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丝焦急与无奈。
然而,邹词风此时正杀得性起,满腔的怒火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严友的劝阻。
他的眼中只有李雪晴和她手中的魂玉,攻击愈发疯狂。
李雪晴听闻严友对邹词风的称呼,心中暗自思忖,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不禁怒从心头起。
她的手猛地一抓。
地上草丛之中隐藏的那些毒针犹如被细线扯动一样,猛地朝着严友攻了过去,带着致命的威胁。
严友无奈之下,只好施展精妙的身法躲避李雪晴的攻击。
他一边躲避,一边焦急地喊道:
“邹老,我们另有要务,不可在此耽搁!”
“这位公子,我们之间怕是有误会,还请停手!”
然而,此时的邹词风已经杀红了眼,根本不听他的喊话,攻击反而愈发猛烈。
而李雪晴更不会轻易罢手。
她根本不信任严友和邹词风,更何况还是邹词风这个手下败将。
要罢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两人都给打趴下,然后再说其它。
此时。
不远处,一道人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入了附近的密林之中。
原来是玉玲珑,她隐匿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目睹着这混乱的场景。
下一刻,一道人影也落在玉玲珑身旁,是梁进折返回来了。
“雄霸,真有你的。”
“你还真的让这些家伙,先自己打起来了。”
玉玲珑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对梁进赞道。
现场打架的那三个都是真正的高手,她若是直接说话,那一定会被他们听到。
也只有通过传音入密的法门,才能避免被他们发现。
梁进则表情平淡。
现在你还笑得出,过一会恐怕你就笑不出了。
果然。
玉玲珑看了几眼之后,不由得眉头大皱:
“奇怪,那个白衣公子所使用的武功,怎么和李长老那么像?”
“不对!这就是李长老的武功!”
“这白衣公子,定是李长老易容的!”
梁进当即做出一副惊讶且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随后立刻告罪:
“怎么会这样……小姐,是弟子搞砸了。”
“弟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长老居然易容成为个男人,并且还跑到了这碧波城的拍卖会里。”
“这下可糟了,害得李长老平白无故就与人动手了。”
他早知道这白衣公子就是李雪晴,为的就是故意坑李雪晴。
只不过这话,自然不能对玉玲珑说。
玉玲珑倒也没有责怪,只是说道:
“这事也不能怪你,连我都不知道李长老居然易容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想法。”
“这一切以后我会跟李长老解释的。”
“只不过现在,我们可不能让李长老出事。”
“再怎么说,李长老也是我化龙门的长老。”
对于化龙门内的每一名长老,玉玲珑都充满了感情。
毕竟她从小就是在这些长老的教导之下长大的,每天也都是这些长老牺牲自身功力向玉玲珑传功,才让玉玲珑成为一名二品武者。
否则,整个化龙门中就不会只有一群三品的长老了,说不定会诞生出不少二品长老。
所以玉玲珑也不希望看到李雪晴出事。
梁进安慰道:
“小姐放心,以李长老的武功,对付邹词风那个手下败将简直轻而易举。”
“现在就是不知道那个冒牌严友有些什么本事。”
“若是那冒牌严友真的厉害,也不能小姐亲自出手,这样可能会暴露小姐的行踪。”
“还请小姐准备离开此地,去寻找神龙返回化龙岛。”
“这里的事情有弟子在,关键时刻,弟子愿出手助李长老化解危机!”
第三百九十章 一定要保李长老性命
玉玲珑听了梁进的话,细细思量一番,深觉其中的道理。
如今既然与李雪晴不期而遇,当下最妥善的选择便是即刻离开,返回化龙岛。
她心里明白,自己是绝对不能出手,更不能露面的。
李雪晴对她的武功了如指掌,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身份。
再者,梁进很快就要插手李雪晴的事情,自己再留下来,不仅毫无助益,反而可能徒增变数。
当即,玉玲珑神色郑重地说道:
“雄霸,那这里就全权交给你了,我和神龙先回岛了。你解决完这里的事情之后,就自己坐船回来。”
“记住,一定要把李长老给我活着带回来。”
玉玲珑对梁进的实力,始终充满信心。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打伤李雪晴的人屈指可数。
有梁进出手协助李雪晴对抗邹词风和严友,想来并非难事。
“小姐放心,我誓死完成任务!”
梁进胸脯一挺,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玉玲珑在这里,他行事诸多掣肘,不好施展。
只有等玉玲珑走了,他才能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玉玲珑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毅然离去。
梁进望着玉玲珑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当即悠闲地找了个隐蔽之处坐了下来,继续饶有兴致地看戏。
帮忙?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个笑话。
在李雪晴不伤不残之前,他绝对不会轻易出手。
反正他答应了玉玲珑带活着的李雪晴回去,他自然会保证李雪晴的性命无忧。
但除此之外,可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战场之中。
邹词风和严友虽以二敌一,却并未占据丝毫优势。
主要是严友还在试图劝架,并未全力出手。
而邹词风又始终没有找到破解李雪晴《遁地百足仙》的办法,导致他的进攻一次次落空,始终无法对李雪晴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可把邹词风气得暴跳如雷,忍不住冲严友怒声吼道:
“逐影!你还不出手?!”
“赶快与我一同将这个家伙给杀了,那到时候不就一切都解决了?”
严友听到这话,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满是无奈。
他心里何尝不清楚,邹词风已然中计。
直到现在,那姓梁的胖子和那个女人都不见踪影,反倒是邹词风和这个白衣公子打得难解难分,就连自己也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其中。
严友稍一思索,便断定那个姓梁的胖子绝对撒了谎。
但他也明白,在邹词风杀红了眼、不愿罢手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先出手,与邹词风一同对付这个白衣公子了。
当即,严友不再藏拙,周身气势陡然爆发,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李雪晴敏锐地感受到严友三品的强大实力,不禁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冷冷说道:
“化龙门之中,可没有三品的执事。”
“你不是严友!”
“刚才邹词风称呼你为逐影,看来你就是六扇门中四大名捕的那个逐影了。”
逐影见自己身份被拆穿,索性也不再伪装。
只见他一伸手,利落地揭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隐藏在面具下的真正面容。
邹词风则满脸怒容,冲着李雪晴冷声喝道:
“你又装什么装?”
“我也认出你了,你就是当年用卑鄙手段打败我的那个娘们!”
李雪晴冷笑一声,伸出手在脸上轻轻揉了几下,只见她的整张脸迅速从白衣公子的模样,变回了最真实的样子。
她看着邹词风,眼神中满是轻蔑,嘲讽道:
“你既然认出了我,就该清楚我的所谓‘卑鄙手段’。”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还敢对我出言不逊?”
邹词风闻言,心中暗暗一惊,下意识地急忙伸出手,看向自己手腕间的血管。
只见自己的血管,不知何时已从正常的青色,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这样的红色如蔓藤般迅速蔓延,已然遍布他的四肢血管,正朝着他心脏的位置奔袭而去。
好在他是三品高手,凭借着雄浑的内力,暂时抵挡住了剧毒攻心。
但邹词风仍面色阴沉,沉声道:
“吃一亏长一智,当年就是因为你卑鄙用毒才导致我失败。”
“这些年来我时刻准备着和你再相遇,早已经对你的手段有了提防!”
邹词风说着的同时,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毫不犹豫地径直塞入了口中。
李雪晴见状,眼睛微微眯起,轻声呢喃道:
“度瘴散!”
“看来你这手下败将,确实是有备而来。”
度瘴散,乃是天下一种珍贵的解毒药。
它本是南方山民土司专享,用于辟山瘴恶气,乃驱疫疠之方。
但后人渐渐发现,服用了度瘴散之后,不仅能解常见毒药,甚至在服用后的一段时间内,还会增强武者对于毒素的抵抗能力。
此时邹词风服用了这度瘴散之后,虽未必能够彻底解去李雪晴的奇毒,但却能够延缓奇毒发作,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对付李雪晴。
“逐影,给你!”
邹词风说着,将另外一包度瘴散也扔给了逐影。
逐影伸手稳稳接住,原本没打算服用。
可当他发现自己的血管竟然也微微泛起诡异红色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这人好厉害的毒功!”
逐影显然也没想到,天下间竟还有这般用毒高手,竟然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就让自己中毒。
当下他也不敢大意,急忙将度瘴散给吞服下去。
邹词风此时手指着李雪晴,怒发冲冠地吼道:
“我就说,所谓的风中之魔怎么一直跟我作对。”
“原来,竟然是你这个恶婆娘!”
“今天,我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到了现在,邹词风已经将李雪晴误当成了风中之魔。
李雪晴冷哼一声,不屑地回应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是你既然想打,我就奉陪到底。”
“当年留你一命,今天我可不会再心慈手软!”
逐影听到了这番话,还想要再继续劝一次。
可奈何邹词风和李雪晴,已然再度气势汹汹地动手打了起来。
“裂山掌!”
邹词风怒吼一声,声若雷霆,再度凌空一掌朝着李雪晴拍了下来。
这裂山掌他之前已经使用过多次,却并未起到什么效果。
但如今他故技重施,只为将李雪晴的移动范围给限制住,将其逼退到逐影那边。
邹词风心里可是很清楚,逐影的武功和手段比起自己只高不低。
可谁知这一次,李雪晴灵动地躲避过裂山掌之后,却居然也一掌遥遥拍向半空中的邹词风。
“邹词风,你觉得我不会还手吗?”
李雪晴这一掌,看起来轻飘飘的,仿佛毫无力道。
但随着一掌拍出,一股腥风陡然产生,其中蕴藏的恐怖内力,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原来,她正用上了自己的出名掌法《三尸断魂掌》!
这让邹词风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之前看李雪晴一直躲避,没有进行进攻,还只当李雪晴已经被自己逼得无力反击。
但如今看到李雪晴这一掌凶猛袭来,他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李雪晴之前是故意戏耍他。
当即,邹词风浑身内力猛地暴涨,周身气息翻涌,就要全力迎接李雪晴这一掌。
李雪晴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找死!”
凶猛的掌风,裹挟着刺鼻的腥味,已然呼啸而来。
这腥味预示着这一掌并不仅仅内力强悍,并且还充满了毒性!
当邹词风浑身内力提满,猛地朝着李雪晴的掌风轰去之时,一股恐怖的冲撞猛地在两道掌力之间产生。
强大的冲击波如汹涌的海浪般四处扩散,将周围的大树尽数轰断,残枝败叶漫天飞舞。
而就在这冲击波产生的瞬间,一道人影却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李雪晴的后背,眼看就要对李雪晴展开致命进攻。
原来是逐影!
逐影本就擅长追踪,更擅长隐匿自己的容貌、身形和气息等等。
他这一次从李雪晴背后偷袭,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甚至就连李雪晴在第一时间也没能及时察觉。
还是她袖中的天蚕蛊感受到危险,迅速跳动提醒,这才让李雪晴瞬间惊觉。
当即,李雪晴头也不回,一抓就朝着身后抓去。
随着李雪晴这奋力一抓,数股青色内力猛地爆发出来,隐隐幻化成一只巨大且狰狞的蜘蛛,张牙舞爪地朝着逐影凶狠扑来!
这便是李雪晴的秘技之一——《青蛛缠魂手》!
逐影眼见数道青色内力迎面袭来,却丝毫不慌。
他双手一瞬间快到不可思议,如幻影般快速穿梭,将李雪晴那数股青色内力给尽数捏碎。
这乃是逐影的成名绝技,《暗影捕风手》。
这门功夫以速度和技巧见长,尤为擅长近身格斗。
该武功的精妙之处在于,它可以根据敌人的动作和气息,预判其下一步行动,从而提前做出反应。
这使得逐影在面对各种对手时,都能占据主动。
当李雪晴这一爪抓来的瞬间,逐影已经大致判断出李雪晴的招式,所以双手迅速将李雪晴这一招破解。
甚至在破招之际,逐影的手掌犹如鹰爪,猛地抓向了李雪晴的心口。
李雪晴惊讶之余,再度施展《遁地百足仙》迅速游走。
可这一次,她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
逐影的这一抓虽然没能抓中李雪晴的致命心口位置,但是却在李雪晴的肩头上留下了四道深深的抓痕。
鲜血从李雪晴的肩头涌出,如小溪般流淌,将她的衣服迅速打湿。
虽然伤势看上去恐怖,但幸好只是皮肉之伤,并不算严重。
李雪晴退远之后,不由得皱起眉头,由衷赞叹道:
“你这一招,还算精妙!居然能以巧破巧,倒是厉害。”
“看来六扇门四大名捕,果然有些本事,比起邹词风那样的废物强多了。”
逐影并未答话,反而朝着李雪晴身后的邹词风看了一眼。
只见邹词风硬接了李雪晴一记三尸断魂掌之后,整个人的皮肤已经泛起了诡异的黑色。
显然李雪晴的毒掌毒性极强,即便邹词风服用了度瘴散之后,却依然难以抵挡其凶猛的毒性。
此时邹词风正用手在自己身上迅速点动几下,手法娴熟地封住周身几大穴道,阻止毒性蔓延。
同时他浑身内力涌动,如奔腾的江河,企图将试图攻心的毒性给逼退。
“逐影,不用管我!”
“先将这婆娘给弄死再说!”
邹词风对于风中之魔恨之入骨,即便自己中毒颇深,却仍咬牙切齿,执意要先将其杀死。
逐影当即双手挥动,又要对李雪晴展开进攻。
李雪晴却冷哼一声,傲然说道:
“我的《青蛛缠魂手》虽然被你破了,但你莫非以为,我这一手就仅仅如此?”
逐影闻言一愣。
随后,他终于察觉到双手一阵发痒。
当他定睛朝着自己手上看去之时,不由得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他手掌上的皮肤,竟然犹如蜡烛一样缓缓融化,露出了里头暗红色的筋肉!
显然李雪晴刚才的那些青色蜘蛛模样的内力之中,竟然暗藏着腐蚀性的剧毒!
要不是逐影提前服用了度瘴散,那此时恐怕他的双手都已经被完全融化了。
“好一个毒妇!”
逐影愤怒之余,却也深深感觉到了李雪晴的难缠。
这个女人浑身是毒,近身战斗要中毒,远程战斗同样要中毒。
只要不能对抗她的毒功,那么时间拖得越久就对逐影越不利。
此时,邹词风经过短暂调息,凭借着深厚的内力暂时压制住了毒性。
他当即飞身而起,大声喊道:
“逐影,我们一起先联手击败她,再从她那里逼问解药!”
“否则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这个毒妇给毒死!”
邹词风虽然因为风中之魔的事情搞得失去理智,但他毕竟是三品的高手,迅速就意识到形势对两人越发不利。
若是再不能迅速结束战斗,那么他们两个将会被李雪晴的毒一层层堆积起来,迟早命丧黄泉。
当即,邹词风身形一动,如猛虎扑食般再度朝着李雪晴扑了过去。
逐影也毫不迟疑,迅速发动进攻。
李雪晴双目之中尽是寒意,如寒星般闪烁,看着两大高手袭来丝毫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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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东州第一高手败落
远处,梁进原本慵懒的神色瞬间一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深知,这场惊心动魄的好戏已然来到了最为关键、最为精彩的高潮时刻。
只见邹词风的手猛地高高举起,一块散发着幽邃蓝光的魂玉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此刻的邹词风,满面狰狞,脸上的肌肉因愤怒和决绝而扭曲,周身杀气腾腾,仿若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我今天就是拼上一切,也一定要杀了你!”
这块魂玉,正是他之前在拍卖会现场历经一番激烈争夺所得。
此时,魂玉之上光芒大绽,那刺目的蓝光如同一轮小太阳,将周围浓稠的黑暗彻底驱散,使得方圆十丈之内都被这诡异的蓝光所笼罩,仿佛置身于一片神秘的蓝色海洋之中。
显然,邹词风已经开始全力催动魂玉,一场威力恐怖的攻击即将爆发。
梁进的注意力瞬间被魂玉牢牢吸引,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块散发着神秘光芒的魂玉,心中满是期待:
“终于可以看到魂玉的威力了!”
“就让我看看,能够惹得邹词风如此疯狂的魂玉,到底有怎样的力量?”
梁进对于魂玉一直充满了好奇,只是可惜魂玉无比珍贵,并且都是用一个少一个的一次性消耗品,这使得他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目睹魂玉的威力。
就连他从霞飞山庄盗取的那块魂玉,也一直被他妥善收藏在手中,从未使用过。
此时,邹词风手中魂玉的力量虽然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但那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气势已经扑面而来。
只见邹词风周身气流疯狂涌动,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阵猛烈的大风,吹得周围的草木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颤抖。
而李雪晴看到邹词风居然要使用魂玉之后,心中暗叫不好,当即身形如电,迅速后退。
以她的见识和阅历,自然知晓魂玉催动之后会爆发出怎样恐怖的效果。
可惜,命运似乎在这一刻和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逐影鬼魅般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如同鬼魅般的身影阻断了她的退路。
这个逐影招式一向阴险狡诈,他的实力明显要比邹词风强上一截,甚至有能力将李雪晴给打伤。
正如玉玲珑曾说过,天下能够把李雪晴打伤的人并不多,显然这逐影,便是其中之一。
当然,逐影并非是像梁进一样在单挑中正面击伤李雪晴,而是趁着邹词风和李雪晴激烈对战的时候,凭借着自己鬼魅般的身法和敏锐的时机把握,出手偷袭将李雪晴击伤。
即便如此,这也足以证明逐影的强大。
尤其他武功精巧,在破招拆招上有着独特的造诣,总能在关键时刻找到对手招式中的破绽,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可即便这样的一个高手,却依然总是让邹词风在正面和李雪晴对抗,而他却躲在暗处,如同一只潜伏的猎豹,暗中寻找机会进行偷袭。
这样的做法虽然无耻至极,但却也确实给李雪晴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李雪晴因为邹词风正面牵制,不得不分心应对逐影的偷袭。
而也正是因为逐影的偷袭,使得李雪晴没办法迅速解决掉邹词风,导致陷入了一番苦战之中,每一次攻击和防御都显得异常艰难。
此时,逐影再度利用他强大的潜行能力,如同鬼魅般阻断李雪晴的退路之后,毫不犹豫地再度出手。
只见逐影身形一闪,瞬间欺身而上,再度施展擒拿术朝着李雪晴近身攻去。
李雪晴毫不畏惧,以手为抓,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可就在双方刚刚交手的瞬间,逐影的腰带之中竟然陡然弹出一条铁链,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猛地朝着李雪晴的腰部缠绕而去。
“天罡锁魂链!”
这条铁链速度极快,转瞬即至。
李雪晴惊讶之余,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当即浑身气劲一震,企图依靠强大的内力将铁链给震开。
可谁料,这条铁链设计精巧,一端有一个尖锐的钩子,如同獠牙般闪烁着寒光,另一端则连接着一个小巧的机关,能够自由伸缩。
当李雪晴内力震出的瞬间,铁链陡然一缩,如同一条灵动的泥鳅,巧妙地避开李雪晴的气劲。
可当李雪晴气劲震完的同时,这铁链居然再度犹如蛇一样猛地弹出,带着一股凶狠的气势,试图将李雪晴给缠绕住。
李雪晴依靠强大的轻功迅速躲避,她的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可即便如此,她的腰部却也被铁链尽头的铁钩给勾住,只听“嘶啦”一声,铁链硬生生从上头撕下一块肉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铁链迅速收回逐影的腰带内,逐影神色冷漠,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默默将铁钩上的肉摘下扔掉。
六扇门,共分龙,凤,虎,豹,机,影六门。
其中的机门,擅长机关术,专门负责为六扇门成员打造各种装备器具。
逐影腰间的这条天罡锁魂链,正是机门的得意之作。
依靠这条天罡锁魂链,逐影不知道抓捕了多少朝廷钦犯和江洋大盗,成为了江湖中令罪犯闻风丧胆的存在。
李雪晴迅速封住腰间穴道进行止血,她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苍白,但她的眼神却依然坚定而冰冷,盯着逐影冷道:
“六扇门的小把戏倒是挺多。”
“若是我千龙神鞭在手,你连近我身的机会都没有。可惜我那本命神兵,却被一个恶贼给骗走了。”
“但是你也别得意,你以为你好得到哪里去?”
逐影闻言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再度朝着自己的手上看去。
只见他那已经被腐蚀掉皮肤的手掌上,竟然隐隐可以看到一些小虫子扭动着正钻入筋肉之中,只留下一片密密麻麻的血洞,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吓得逐影急忙运功于掌心,试图将这些可恶的虫子从自己的身体里驱赶出去。
可奈何他只逼出了一百多条小虫子,而还有更多的小虫正顺着他的经脉朝着身体之中钻去。
而这些小虫子的目标,正是他的丹田气海,一旦让它们得逞,逐影将沦为一个废人。
这乃是李雪晴所擅长的食气蛊,这种蛊虫十分阴毒,遇人的体温就孵化,遇血就生长,并且喜欢钻入人的气海丹田之中,使中蛊者变成一个废人。
逐影又惊又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急忙封住自己周身关键穴道,试图阻止蛊虫的进一步入侵。
随后他又匆忙取出一粒药丸,塞入了口中,药丸入喉,他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显然对于六扇门的高手来说,身上也会配备一些能够解毒的药物。
只是不知道这些他的药物,能否对李雪晴那诡异莫测的蛊术有用。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邹词风已经出手。
只见他手中魂玉里的蓝光,此时竟然犹如潺潺流水一样顺着他的手掌涌入了他的体内。
而那魂玉失去了所有蓝光之后,立刻破碎成为了一堆毫无价值的石头,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回归了最初的平凡。
此时邹词风随着得到蓝光注入身体之后,浑身的气势陡然暴涨,他的双眼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支配。
“撼天震岳掌!”
邹词风狂吼一声,声若雷霆,凌空一掌就朝着李雪晴凶猛拍下。
这一掌,乃是邹词风的成名绝技,此掌威力极为恐怖,以雄浑厚重的力量著称。
邹词风施展此掌时,整个人气势瞬间拔高,周身气息翻涌,犹如汹涌的海浪,双臂肌肉高高隆起,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蕴含着爆炸般的能量。
出掌时,掌心向前推出,掌风如同一股无形的巨力,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能将前方的空气都震得嗡嗡作响,仿佛空气都在这恐怖的掌力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与此同时,那股注入他体内的蓝光,竟然形成了一股极强的内力,这股内力如同汹涌的洪流,在他的体内奔腾咆哮,使得他这一掌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从所未有过的威力!
随着邹词风这一掌轰出,恐怖的内力仿佛在这一刻席卷天地,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场,将李雪晴牢牢笼罩其中,让她无处可逃。
李雪晴由于被逐影所阻挡,已经失去了躲避的机会。
虽然李雪晴手中也有魂玉,但是此时也同样失去了催动的机会。
现在,她只能硬接这一掌!
只见在这一刻,邹词风的浩瀚掌力还未到来,那恐怖的力量却已经使得周围的一切草木都纷纷被压得折断贴在地上,仿佛在向这强大的掌力臣服。
甚至就连地面都仿佛被这一掌的恐怖威势给压得微微下陷,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痕,仿佛大地也在这掌力下不堪重负。
而当邹词风将这一掌彻底释放之际,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排开一样,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真空地带。
凶猛的掌力犹如一道擎天巨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径直朝着李雪晴压了过来。
李雪晴看到这一幕,双目猛地闭起。
只见她的脸色竟然迅速变化,短短时间之内竟然浮现出青、黄、赤、黑四种颜色,可谓是诡异至极,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操控。
当她双目睁开之际,双掌猛地推出。
此时众人才惊讶发现,李雪晴的双手已经变得犹如僵尸一样,皮肤乌黑并且仿佛生出了厚厚的角质层,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一掌轰出之际,腥风呼啸,其中蕴含剧毒。
而这些剧毒堪称有千百种变化,解无可解,避无可避。
此乃李雪晴的绝技之一——《青黄赤黑神掌》!
以掌对掌!
李雪晴那五彩斑斓的掌力犹如一团氤氲瘴气,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很快就迎上了邹词风那犹如擎天巨柱般的刚猛掌力。
预想之中的强烈爆炸和恐怖冲击波并未产生。
当二者接触的瞬间,邹词风那擎天巨柱般的掌力落在氤氲瘴气般的掌力里时,就仿佛一柄大铁锤砸入了一团棉花之中。
巨锤力量不减,但是却能够在棉花的松软之中被不断卸力,最终一点点消融。
这使得邹词风看得满面愤怒,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好难缠的毒妇!”
这毕竟是邹词风牺牲了一块珍贵魂玉换来的一掌,本以为可以依靠这强悍一掌将李雪晴给彻底击败。
可谁能想到,李雪晴不仅毒功了得,就连这阴柔的功夫竟然也练得炉火纯青。
她居然以柔克刚,将邹词风的刚猛一掌逐渐化解。
远处。
梁进看到这一幕也啧啧称奇,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和佩服的神情:
“这李雪晴手头上果然还有一些压箱底的功夫。”
“就她这一掌,我当初若是遇到了,恐怕也会觉得同样难缠。”
“但如今我已经融合了神兽精血并且有了神龙臂,她想要以柔克刚,那可完全克不过来。”
以柔克刚,那必须是在对方不够太刚的情况之下才能实现。
若是对方的刚强远胜自己的阴柔,那么以柔克刚反而只会成为一个鸡肋,甚至成为一个笑话,远不如硬碰硬来得有效。
邹词风有了魂玉加持的这一掌,确实很刚猛。
但可惜,他的实力本身就比李雪晴要弱,即便有了魂玉加持,也顶多在这一掌的功夫上同李雪晴持平。
而在双方持平的情况之下,那以柔克刚就真的非常难缠。
甚至,邹词风恐怕还要遭受反击。
果然!
只见邹词风的双手居然也开始变得呈现青、黄、赤、黑四种颜色,显然李雪晴这门《青黄赤黑神掌》的毒性,也已经攻入了邹词风的体内。
在这一刻,邹词风的七窍之中竟然开始缓慢流出鲜血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仿佛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他虽然服用了度瘴散,毒抗大为提升。
但奈何李雪晴给他施加了多种剧毒,一种比一种凶猛,层层迭加下来即便度瘴散也完全坚持不住。
这让邹词风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居然从半空之中掉落下来,重重砸在了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东州第一高手,就此败落!
第三百九十二章 他才是风中之魔!
但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
逐影瞅准了李雪晴全力施展《青黄赤黑神掌》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当,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决意给予她致命一击。
“追星逐月闪!”
逐影暴喝一声,周身气息刹那间内敛,仿佛将所有的力量都凝缩于体内,整个人就像被压缩到极致的蓄势炸弹。
下一瞬,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朝着李雪晴狂飙而去。
在即将贴近李雪晴的瞬间,逐影并未像之前那般近身擒拿,而是双手仿若幻影,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快速舞动。
刹那间,手中的飞镖如流星逐月般破风射出,每一枚飞镖都承载着他那森冷的杀意与孤注一掷的决心,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凌厉的弧线,直逼李雪晴。
逐影心里再清楚不过,李雪晴浑身是毒,自己若再贸然近身,恐怕失去的就不只是一层手皮,而是自己的半条命,甚至会像此刻气息奄奄的邹词风一样,瞬间命丧当场。
所以,他果断选择了暗器。
逐影在擒拿之术上造诣颇深,而对于暗器和点穴的功夫,更是练得出神入化,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此时,李雪晴刚刚将《青黄赤黑神掌》毫无保留地爆发而出,周身防御出现了短暂的薄弱期,正是最难以抵挡暗器袭击的时候。
只见逐影射出的每一枚飞镖都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分别朝着李雪晴的咽喉、心口、丹田等要害部位以及周身关键穴位射去。
逐影的武功风格与邹词风截然不同。
邹词风的武功大开大合,刚猛霸道,犹如汹涌澎湃的江河,适合在正面战场上硬拼硬打。
而逐影的武功则精细巧妙,恰似隐匿在暗处的毒针,擅长出其不意的偷袭,总能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所以逐影放出的这些飞镖,虽没有那种惊天动地、毁天灭地的磅礴威势,却给人一种极为神奇的感觉,仿佛被赋予了灵性,能够精准无误地命中目标,让人避无可避。
这些飞镖虽无法造成那种大面积的巨大破坏,但其所有威力都高度集中在一个点上,一旦击中敌人的穴道,便能瞬间让敌人的经脉紊乱,丧失战斗力。
“咻!咻!咻!”
飞镖以奇快无比的速度转瞬即至,眨眼间便已逼近李雪晴,眼看着就要穿透她的身躯。
若是普通的三品武者,在面对逐影这突如其来、凌厉狠辣的偷袭时,必然会当场殒命,毫无还手之力。
可李雪晴毕竟是化龙门的顶尖高手,她的实力、经验与应变能力都远超常人。
在这避无可避的绝境之中,只见她的身形犹如灵动的蛇一般,以一种超乎想象、近乎离谱的程度扭曲起来。
这种扭曲程度,早已突破了人类骨骼和身体机能的极限,但李雪晴却凭借着自身深厚的功力和独特的武学技巧,硬生生做到了。
这便是她的秘技之一——《天蛇翻》!
逐影的飞镖所攻击的目标乃是人体穴道,其进攻方式和轨迹也是以人体正常的形态和穴位分布作为参考。
可此刻李雪晴的身躯仿佛真的失去了骨骼的束缚,能够随心所欲地扭动变形,使得她已不再具备正常人体的形态和穴位布局。
这一下,逐影射出的十支飞镖之中,有八支注定落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徒劳的弧线,最终无力地坠落在地。
然而,还有两支飞镖,凭借着强大的惯性和逐影精妙的手法,依然朝着李雪晴的身体疾射而去。
突然,李雪晴的袖子中金光一闪,一道刺目耀眼的金光猛地喷射而出!
远处观战的梁进见状,心中了然,知道是李雪晴又释放出了天蚕蛊。
曾经,李雪晴就曾使用天蚕蛊成功抵御过梁进的暗器攻击。
这道金光速度奇快,超乎想象,竟不是朝着逐影射向李雪晴的飞镖而去,而是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径直朝着逐影迅猛袭去。
天蚕蛊化作一道夺目至极的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逐影。
所过之处,空气中隐隐传来尖厉刺耳的呼啸声,好似锋利无比的利刃划破虚空,让人毛骨悚然。
逐影心中猛地一惊,寒毛瞬间直竖,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不好!”
他虽然从未见过这诡异的玩意,但凭借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也能够深切感受到它所蕴含的致命威胁。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逐影反应极快,猛地侧身,借助自身鬼魅般飘忽不定的身法,试图躲开天蚕蛊那致命的攻击。
然而,这天蚕蛊仿佛真的拥有灵性一般,在空中灵活地一个急转,继续如影随形地紧追不舍。
“这什么东西?”
逐影见状,左手迅速在腰间一抹,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了那根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天罡锁魂链。
他手腕用力一抖,铁链如同一头出海的蛟龙,带着呼呼的风声和磅礴的气势,朝着天蚕蛊横扫过去,试图凭借这强大的力量将其逼退。
天蚕蛊速度实在太快,在铁链扫来的瞬间,它轻巧地向上一窜,以一种令人惊叹的敏捷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紧接着,它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再次朝着逐影直逼而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逐影已然避无可避。
他竭尽全力,勉强将身体稍稍移动了一点,但天蚕蛊还是在刹那间击中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咔擦!”
一声清脆却又令人心悸的声响传来,逐影的肩胛骨被天蚕蛊强大的冲击力撞得粉碎,天蚕蛊也顺势钻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逐影大吃一惊。
他顾不上钻心的剧痛,急忙将手探入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中摸索,试图将那要命的天蚕蛊从中抓出来。
可天蚕蛊一旦进入人体,便如同进入了一片黑暗的迷宫,基本上就宣告了这个人已在鬼门关徘徊,注定死亡。
逐影抓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抓到,反而整个人只感觉一阵剧痛顺着肩胛处如汹涌的潮水般蔓延至胸膛,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脖颈钻去。
“啊!!!”
这种强烈到几乎让人昏厥的剧痛,使得逐影也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此时的他再也无法继续战斗,竟然用双手牢牢掐住自己的脖子,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可恶的天蚕蛊从身体里揪出来。
然而,他的挣扎注定是徒劳无功。
他之前所中的食气蛊虽然被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深厚的内力压制了一段时间,但随着他如今受伤之后,身体机能大幅下降,食气蛊又开始继续疯狂攻击他的丹田气海。
就连他之前所中的毒,也趁着这个机会,再也无法被稳住,开始肆无忌惮地侵蚀他的身体。
这使得逐影甚至连站立都无法保持,只能痛苦地躺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不停地扭动着身体,仿佛一条即将干涸而死的鱼。
另一边。
李雪晴虽然成功击退了逐影,但她自己也并不好过。
逐影的最后两支飞镖,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凶狠地击中了她的身躯。
她虽然依靠《天蛇翻》能够将身躯扭动到极点,也能够使得周身穴位移动,不至于被点中穴道。
李雪晴原本以为即便中两飞镖,也顶多遭受两个贯穿伤,以她的功力和境界,完全能硬抗下来,并不至于太严重。
可她千算万算,就没算到逐影的飞镖竟然也是六扇门机门所打造的特殊兵器。
这些飞镖在射入李雪晴身体里的瞬间,竟然猛地爆开!
飞镖化为无数尖锐的钢铁碎片,如同一群疯狂的毒蜂,凶狠地钻入了李雪晴的五脏六腑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雪晴也瞬间忍不住口吐鲜血,整个人如同一滩软泥般瘫坐在了地上,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甘。
这场惊心动魄的三人大战,也终于暂时停歇。
东州第一高手邹词风和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联手对付李雪晴,甚至都动用上了魂玉这样的稀世宝物,却不仅没能获胜,反而落得了三败俱伤的凄惨结局。
不!
准确来说,是邹词风和逐影彻底败了。
因为两人现在,已经是必死无疑。
反而李雪晴虽然伤势极其严重,但若是能及时得到救治,却还有一线生机。
邹词风躺在地上,四肢无力,已经无法动弹分毫,他整个人身上已经生出了各种五彩斑斓的斑点,那是李雪晴剧毒发作的可怖迹象。
他用流着黑血的双目,充满不甘地瞪着李雪晴,声音虚弱却又充满恨意地怒骂道:
“好一个……毒妇……”
“风中之魔……没能杀你……我死不瞑目……”
而另一边。
逐影还在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脸上青筋暴起,试图将已经钻到脖子的天蚕蛊揪出来,避免天蚕蛊进入大脑,彻底摧毁他的意识。
可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他只能满心不甘地问道: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逐影自问在天下三品武者之中,已经是最顶尖、最厉害的那几个。
可谁料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能够强到这种超乎想象的地步。
号称拥有天下绝顶高手详细资料的六扇门里头,却竟然没有这个女人的丝毫情报。这简直匪夷所思,让他死都难以瞑目。
李雪晴听到这话,心中又气又急,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
而她所吐出的血里,竟然夹杂了一些粉红色的内脏碎片,可见其伤势之重。
她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
“我不是什么……风中之魔!”
“你们……为什么……要和我死战到底?”
李雪晴原本还只当是六扇门发现她的身份了,所以要拼命杀她。
可此时听到这番话,她似乎才意识到,对方这两个人似乎把她给当成别人了!
还真是莫名其妙就陷入了一场完全没准备的大战!
李雪晴若是只战邹词风也就罢了,以她的实力,可以轻松碾压邹词风。
可偏偏还有一个六扇门的高手逐影,这逐影可不是等闲之辈。
即便如此,李雪晴单独对战逐影,也有着必胜的把握。
可偏偏邹词风和逐影一同联手,两个同境界的高手合在一起,实力大增,就导致李雪晴如今虽胜却也是惨胜。
甚至因为她此时伤势严重,还可能导致同归于尽。
这种结局,实在是李雪晴所不愿看到的。
而邹词风和逐影听到李雪晴的话之后,也不由得大为意外。
若李雪晴的话为真,那么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就在这个时候。
“啪!啪!啪!”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鼓掌声陡然响起。
下一刻,一个人影从远处快速出现。
这人一边鼓着掌,一边运起轻功,如一阵疾风般逼近。正是梁进!
此时的梁进,也已经没有使用什么易容术,而是直接以真面目示人。
看到梁进的瞬间,躺在地上的三人都不由得一愣,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不错,不错!”
梁进笑着说道:
“李长老不愧是我化龙门的长老,这份实力还真不是盖的。”
“我原以为你以一敌二,恐怕要败落下来。但没想到,你居然赢了?”
梁进靠近之后,大步朝着李雪晴走来。
李雪晴的脸上,不由得又惊又怒。
惊的是以她现在重伤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是梁进的对手。
甚至梁进此时只需要一根小拇指,就完全可以将她给戳死。
怒的是李雪晴已经渐渐意识到,这一切的背后绝对是梁进在搞鬼!
“雄霸!”
李雪晴瞪着梁进,咬牙切齿道:
“原来是你!”
而一旁的邹词风看到梁进,也大为惊讶。
因为梁进的身形,和他所见过的风中之魔,简直能够完全重迭!
“你……你是……”
邹词风指着梁进,忍不住颤声质问。
梁进微微一笑。
下一刻,他周身狂风大作。
狂风就犹如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他整个人也仿佛融合入了狂风之中看。
到这一幕,在场三人哪里还不明白。
眼前的梁进,才是真正的风中之魔!
第三百九十三章 灭天蚕蛊
邹词风双目圆睁,那双眼眸之中仿佛燃烧着不甘的火焰,脸庞因为愤怒与懊悔而扭曲,面上满是浓烈到几乎要实质化的不甘。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仰天大叫起来:
“可笑……可笑啊!”
那声音凄厉而绝望,在空旷的战场上空回荡,透着无尽的悲凉。
直至此刻,他才如梦初醒,彻底明白自己竟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直被风中之魔玩弄于股掌之间。
回想起过往种种,自己的一举一动、每一次谋划,都仿佛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而今天,他更是被耍得团团转,与李雪晴这样强大的对手无缘无故展开一场生死大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一切都显得如此荒诞而又讽刺。
叫完之后,邹词风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脑袋缓缓地垂了下去,那曾经充满野心与斗志的头颅,此刻再也无力抬起。
他的身躯逐渐失去生机,已然中毒身亡。
一旁。
逐影同样满是不甘地死死瞪着梁进,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与疑惑的火焰。
他本一心想要将梁进给捉拿,为此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做了多少准备。
可谁能想到,还未曾与梁进正面交锋,自己却已命悬一线,即将命丧于此。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悲愤交加,胸腔中涌动着无尽的怒火,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质问道:
“雄霸!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
逐影此时满心只想要死个明白。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迫切地希望知晓梁进背后那神秘势力到底是何方神圣,哪怕只是满足这最后的一点好奇心。
梁进看着逐影,神色平静,开口回答道:
“我就是化龙门的弟子啊。”
“我背后站着的,当然都是我了。”
梁进这话倒也不假,他背后确实有着自己的本体与多个分身,可这真相太过离奇,又怎能是逐影所能理解的。
在逐影听来,梁进这番话无疑是在敷衍、在撒谎,心中的愤怒更甚。
逐影不由得冷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甘:
“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化龙门有多强大。”
“捕神……一定……会为我复仇的!”
他心中对捕神充满了信任,在这绝望的时刻,捕神成了他最后的精神寄托。
说完之后,只听得逐影脖子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他虽然竭尽全力,试图用双手抓住那钻进脖子的天蚕蛊,可这天蚕蛊好似有灵性一般,狡猾地钻进了逐影的骨头里头,硬生生一路啃噬着骨头,朝着他的脑袋钻去。
这剧痛让逐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很快他便倒在地上,双眼翻白,身躯不受控制地抽搐不停,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
没一会儿的功夫,随着最后一丝生机消逝,他也断了气,结束了自己作为六扇门名捕的一生。
梁进则径直来到李雪晴面前。
此时的李雪晴虚弱到了极点,只能无力地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耗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梁进伸出手,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走李雪晴掌中的魂玉,语气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李长老,该物归原主了。”
这魂玉威力惊人,梁进之前不过是扔给李长老暂时保管,此刻自然要拿回来。
李雪晴充满愤怒和不甘地瞪着梁进,眼神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又猜错了,你果然不是六扇门的人!”
回想起之前梁进的种种行径,他早早地暗中躲藏,若真是六扇门的奸细,在逐影死去之时,他绝不会无动于衷。
这一下,李雪晴彻底摸不准梁进到底是哪方势力的人,心中满是疑惑与警惕。
她厉声道:
“雄霸,我知道现在你要杀我轻而易举。”
“但在你杀死我之前,你就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奸细?”
李雪晴满心渴望知晓真相,哪怕即将面临死亡,她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梁进居高临下俯视着李雪晴,微微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中似有无奈,又似有怜悯。
随后,他转身来到逐影和邹词风的尸体旁,开始仔细摸索起来。
逐影的那些射入人体会自爆的飞镖,还有那条天罡锁魂链,可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梁进自然不会放过,将它们一一找出来收好。
除此之外,梁进还找到了一块令牌。
这令牌主体材质为精钢,质地坚硬,表面却被一层幽邃的乌漆包裹,透着神秘的气息。
令牌正面,雕刻着一只苍鹰,那苍鹰雕刻得栩栩如生,鹰眼锐利而威严,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罪恶,透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背面则刻着“六扇门”三个古朴大字,字迹苍劲有力,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蕴含着六扇门的威严与使命。
显然这是六扇门的身份令牌,能够持有这种精致令牌的人,身份自然不低。
在邹词风的身上,梁进找到了一迭厚厚的银票,粗略一看,竟有上百万两之多。
另外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丹药,不过这些丹药引不起梁进的兴趣,他随手将其扔在一旁。
李雪晴看着梁进一直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忍不住暴怒地吼道:
“雄霸!你倒是说话啊!”
“莫非你觉得我一个将死之人,还会对你产生威胁不成?”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在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梁进听到这话,终于回到了李雪晴的面前。
他冲着李雪晴无奈道:
“李长老,看来你对我误会很深啊。我们可是同门,我怎么会杀你呢?”
李雪晴瞪着梁进,眼中满是怀疑与不屑,她才不信梁进这看似善意的鬼话。
当初她和梁进过招的时候,双方都招招致命,恨不得立刻置对方于死地。
此时梁进忽然说不杀自己,这让她如何能信?
“要杀就杀,你少假惺惺的!”
“我李雪晴,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李雪晴沉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倔强与不屈。
梁进伸出食指,指了指李雪晴,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瞧瞧,你这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长老,要不你先吃点疗伤丹药,然后再运功疗会儿伤?”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是真怕你死掉啊。”
梁进心里清楚,李雪晴此时伤势格外严重,随时可能丢了性命。
要是李雪晴死了,他回去还真不好向玉玲珑交代。
李雪晴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眼神闪烁不定。
她不确定梁进是真的要她疗伤,还是在杀她之前故意戏耍她。
但她骨子里那股绝不轻易放弃的性子,让她还是决定赌一把。
她当即抓了一把丹药塞入口中,然后开始运功,试图稳住伤势,恢复一些力气。
梁进则视线一转,看向了逐影的尸体,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此时逐影的尸体还在微微动弹,这并非逐影还活着,而是那只天蚕蛊还在逐影的脑子之中作祟。
对于这天蚕蛊,梁进可留它不得,它可是李雪晴的底牌之一,留着它始终是个隐患。
当即,梁进手朝着逐影的尸体猛地一拍,一股浩瀚的掌力立刻奔涌而去,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就要将逐影的尸体给彻底拍碎。
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却出现了。
只见逐影的尸体居然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并且犹如野兽一般,双手双脚并用,猛地跳跃开来。
“轰!!!!”
梁进的掌力,居然轰了一个空,强大的掌力拍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嗯?”
梁进微微皱眉,心中满是疑惑,朝着逐影的死尸看去。
只见逐影死尸此时犹如动物一样手脚并用地趴在地上,他的双眼早已经翻白,毫无生气,嘴巴也无力地张开,就连舌头都从里头耷拉出来了,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可偏偏这样已经死去的尸体,却竟然还在能够活动!
甚至当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它居然还能够自行躲避。
这一幕,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正在疗伤的李雪晴猛地睁开眼睛,厉声质问:
“雄霸,你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与愤怒。
梁进盯着逐影的尸体,头也不回地回答:
“李长老,诈尸了你没瞧见?”
“我在斩妖除魔呢。”
梁进说着,再度手一挥,朝着逐影的死尸抓去,他决心要解决掉这个诡异的麻烦。
李雪晴急忙喝止:
“住手!那不是诈尸,是我的蛊虫在控制死尸!”
“你快给我住手!伤了我的蛊虫,我和你没完!”
她心急如焚,这天蚕蛊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绝不能有失。
可梁进就是要将李雪晴的所有底牌都毁掉,又怎会轻易住手?
当他手一抓的时候,一股浩瀚的内力立刻在逐影尸体周围产生,形成强大的气场,将逐影的尸体牢牢控制住。
逐影的尸体慢慢漂浮在了半空,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之下,无处施力,动弹不得。
此时逐影的尸体虽然能动,但实力也只相当于一个五品的武者境界,这种程度的实力,自然没办法抗拒梁进的力量。
当即梁进手掌猛地一捏,恐怖的内力立刻朝着逐影的尸体挤压而去。
“嘭!!!”
逐影的尸体立刻被挤压爆,无数肉泥、骨骼碎片和鲜血从半空之中纷纷扬扬洒落,场面血腥而又震撼。
然而一道金光却猛地从逐影尸体之中蹿了出来,朝着一旁邹词风的尸体冲了过去,正是那只狡猾的天蚕蛊。
“还想要继续控尸?”
梁进周身狂风大作,凭借着《步风足影》的精妙轻功,迅速就冲到了金光的旁边。
虽然金光速度奇快,可梁进的速度更快,瞬间就追上了天蚕蛊。
梁进瞅准了飞在身边的天蚕蛊,然后一把抓了下去。
李雪晴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找死!”
竟然敢肉身去抓天蚕蛊,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天蚕蛊牙口锋利,能够轻易咬穿钢铁钻入人体。
梁进这么一抓,必定会被天蚕蛊钻入其中,然后将其给杀死!
一想到梁进就要自己送死,李雪晴的心情在这一刻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仿佛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此时,梁进一把将天蚕蛊抓在了手中。
下一刻,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不断响起,只见梁进的指缝之间也不断冒出火星。
显然天蚕蛊正在疯狂啃咬梁进的手掌,试图挣脱束缚。
可是这样的啃咬,却并未很快结束,反而持续不断,由此也可见天蚕蛊的凶性。
李雪晴见状大吃一惊:
“什么?!”
她自然听得出来,天蚕蛊此时犹如在啃咬钢铁,不!而是一种比钢铁更坚韧的东西,以至于半天都没能咬穿。
只见梁进的手掌之上,竟然隐隐泛起一层鳞片的纹路,透着神秘的气息。
“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这根本不是我化龙门的功夫,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李雪晴不可思议惊声问道,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梁进自然不屑回答,他徒手抓握着天蚕蛊,然后冲着李雪晴露出一个残忍笑容。
既然不能杀了李雪晴,那么也得将她的爪牙全部拔掉,让她再无威胁。
李雪晴似乎知晓梁进想要怎么做,心中再度冷笑。
天蚕蛊犹如金属打造一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梁进区区肉体凡胎,又如何能伤其分毫?
在她看来,梁进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可下一瞬。
只见梁进手掌猛地一握,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
一阵尖锐的嘶叫从梁进的掌中发出,随后再无动静。
当梁进将手掌缓缓摊开,只见里头的天蚕蛊已经被完全捏扁,天蚕蛊的内脏和鲜血更是从口中被尽数挤压了出来,场面十分惨烈。
虽然这些内脏鲜血带有剧毒,可梁进拥有【百毒不侵】的特性,根本无惧。
李雪晴见状不由得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后她脸色骤然一变。
“噗!”
一口鲜血,竟然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
天蚕蛊乃是她炼制的本命蛊,和她有着特殊的共生联系。
如今天蚕蛊一死,她本人自然也遭受到了强烈的反噬,身体瞬间变得更加虚弱。
第三百九十四章 黑猳寨覆灭
随着伤势加重,李雪晴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休克过去。
她咬紧牙齿抬起头来,面色已经苍白如纸,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的力量……怎么变得这么大?”
她何尝看不出,刚才梁进捏爆天蚕蛊所使用出的力量,比起她上一次同梁进较量的时候,近乎提升了一番。
这么恐怖的力量增长,即便让李雪晴也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心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梁进看到李雪晴吐血,不由得惊诧道:
“哎呀,李长老,你怎么伤势又加重了?”
“不是让你赶快疗伤吗?你这样下去,要是一个不小心死了怎么办?”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仿佛在故意气李雪晴。
李雪晴闻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梁进,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的本命神兵千龙神鞭被梁进给赌去了,如今她的本命蛊天蚕蛊,也被梁进给活活捏死了!
失去这二物,无疑使得李雪晴的真正底牌一下子少了两张,让她的实力跌落了一大截,心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雄霸,你直接杀了我吧!何必如此羞辱我?!”
李雪晴愤怒咆哮,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
她过于动怒,以至于浑身气血翻涌,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让她的精神更加萎靡,体内伤势也越发严重,甚至她都难以保持坐姿,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梁进只能赶快来到李雪晴身旁扶住她,关切道:
“李长老,千万别再动气了。”
“否则你要真是不小心把自己给活活气死了怎么办?”
“来来来,我来帮你疗伤!”
说着,梁进盘腿坐在李雪晴身后,一掌拍在了李雪晴的后背。
一股内力顺着梁进的手掌渡入李雪晴的体内,帮助她清理着经脉的淤血,通过让经脉顺畅来激发武者的身体潜力,从而加速伤势自愈。
李雪晴原本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却没想到梁进居然是真的帮她疗伤。
这让她又惊又怒:
“雄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完全猜不透梁进的意图。
梁进不答,一门心思帮李雪晴稳住伤势。
过了半晌。
他终于确定李雪晴不会再活活气得牵动伤势而死之后,才停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笑道:
“李长老,我早就说过我是一番好心。”
“可你总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我也没办法啊。”
说着,梁进眼中忽然一厉,然后一脚踩了下去。
他的脚掌,狠狠踩在了李雪晴的大腿上。
“咔擦!”
只听得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发出,李雪晴的大腿骨竟然被梁进一脚踩断。
“啊!”
这让李雪晴痛得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
梁进慌忙道:
“哎呀,对不起啊李长老,不小心踩到你了。”
“我知道你腿很长,但也没必要伸得这么长啊,这让人很容易踩到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仿佛真的是不小心踩到一样。
梁进说着,又一脚踩向李雪晴的另一条腿。
“咔擦!”一声,这条腿的腿骨也应声而断。
“哎呀呀,你瞧你,我刚说过让你别把长腿乱伸。”
“你就是不听话,这不让我不小心又踩到了。”
梁进一边道歉,一边为李雪晴检查伤势。
确认了李雪晴双腿的大腿骨都粉碎性骨折之后,他才放心下来。
梁进本想要破了李雪晴的丹田气海,让她成为一个彻底的废人。
但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废李雪晴两条腿,这已经接近化龙门众人心中的底线。
若是废了李雪晴修为,那就打破化龙门众人的底线了。
他要是这样做了,那么化龙门中那些原本对他印象不错的长老,也将会变得排斥厌恶他。
这对他在化龙门的发展很不利。
而随着梁进的修为不断提升,李雪晴的武力对他渐渐已经很难造成威胁,他也没有必要因小失大。
李雪晴痛得咬紧牙齿,愤怒咆哮:
“雄霸,有种给我个痛快!”
“你这样折磨我,枉你是个男人!”
她口中吐沫飞溅,已经完全顾不上平日里冰山美人长老的形象,更像是一个骂街的泼妇,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
梁进无奈道:
“李长老,你怎么总是把人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你这个习惯可不好,来,我再替你检查一下伤势。”
说着,梁进伸手就朝着李雪晴的身上摸去。
他从李雪晴的身上搜出了很多丹药、毒药、还有一些怪虫、甚至还有一些暗器。
对于这些东西,他也不知道珍贵与否,反正他将它们能捏碎的都捏碎,然后将它们朝着夜空之中洒去,看着那些东西在空中飘散。
李雪晴眼睁睁看着梁进将自己珍藏的那些珍贵物品肆意毁坏,扔向夜空,怒火瞬间冲破了理智的防线,整个人仿佛被点燃一般,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那叫声中满是愤怒、不甘与绝望,在空旷的四周回荡,划破了原本死寂的氛围。
梁进在确认李雪晴已经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再也无法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后,伸出手,一把抓住李雪晴的后衣领,动作粗暴又干脆,直接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此时的李雪晴,身体软绵绵地垂着,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梁进摆布。
“李长老,为了证明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救你,现在我就带你回化龙门。”
“你看我对你有这么大的救命之恩,你以后打算如何报答我啊?”
梁进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李雪晴听闻,眼中喷射出足以将梁进焚烧的怒火,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吼,她怎会对梁进心怀感激,更别提报答了。
在她心中,梁进就是那个将自己逼入绝境的罪魁祸首!
她的本命神兵、本命蛊被夺被毁,双腿也被残忍踩断,此刻的她,满心满眼只有仇恨,破口大骂的话语不断从她口中吐出,即便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也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梁进听着李雪晴那不绝于耳的叫骂声,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在感慨李雪晴的不识好歹。
紧接着,他迅速地弯下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动作不带丝毫犹豫,直接就塞进了李雪晴的嘴里。
李雪晴拼命挣扎,可四肢绵软无力,根本无法挣脱梁进的控制。
那把泥土很快就将她的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让她再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做完这一切,梁进拍了拍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李雪晴哈哈笑道:
“你不说话的时候,可顺眼多了,不至于那么恶心。”
随后,梁进提着李雪晴,脚步轻快地朝着港口走去。
此间事情已了。
李雪晴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想要将伤势养好没几个月的功夫不行。
毕竟谁都不是梁进,被巨蛇打成重伤之后居然一天一夜就痊愈了。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梁进也终于可以在化龙门里横着走了!
………………
………………
九空无界。
天空仿若被鲜血浸透,呈现出一种妖冶而诡异的血红之色,浓烈得仿佛随时都会流淌下来。
与之相对的是大地,一片冰冷死寂,毫无生机可言,仿若被一层无形的寒霜所笼罩,万物皆在这死寂中沉沦。
“呼——!呼——!”
天地之间,狂风如黑色的巨龙,肆意狂啸着。
风声凄厉,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天地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这狂风呼啸的世界里,一座黑色的城池,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巍然耸立。
这座城池通体漆黑,每一块砖石仿佛都凝聚着无尽的黑暗,仿佛是用世间最纯粹的黑色物质铸就而成。
它散发着一股邪恶而肃穆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城池的边缘如同利刃般锐利,在那血红天空的映衬下,使得这座城池隐隐竟有几分狰狞之相,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而在城门的门洞之上,一块牌匾高悬,上面刻着这座城市的名字——枉死城!
单是这三个字,便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与绝望,让人听之胆寒。
这样一座阴森恐怖的城池,本应让人望而却步。
可此时站在城池外的这群武者们,却显得异常轻松,谈笑风生间,仿佛这里就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家。
武者们足足有上百人,他们每个人的面色都模糊一片,仿佛被一层迷雾所笼罩,让人无法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此时,他们抱着各种兵器,或长刀,或长枪,或短剑,正站在城门之下,热烈地交谈着。
“今天有没有新人?谁是新人说一声。”一个声音洪亮的武者扯着嗓子喊道。
“有新人的站出来报道了,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们这些老人。”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透着几分热情与豪爽。
“咱们这些老人可都在这里经历过上百次厮杀了,其中不少人可是还从这里带出过宝贝的,对这里可谓是了若指掌!”一位武者带着几分自豪的语调说道。
众人一上来还是老规矩,先询问是否有新人加入。
当确定了今天没有新人之后,众人便又开始分成各个小团体,各自交谈起来。
其中有人忍不住大喊道:
“董大当家!”
“黑猳寨董大当家今天来了没有?”
“前两天我听说望月岗上烧起了大火,董大当家还安好吗?”
这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众人的耳朵都不由得竖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好奇。
黑猳寨大当家董熊,可是这鬼地方为数不多的使用真名的武者。
并且他的身份也根据不少武者查证过,确实是真实的。
谁都清楚董熊这样做,是为了招揽更多的武者加入黑猳寨。
而他的这个目的确实也达到了,据说在场之中确实有一些武者慕名去投奔了。
这时,只见一个胖胖的人影从人群中费力地挤了出来。
看着这肥胖的身形,众人立刻认了出来,此人正是董熊。
果然。
只听董熊开口抱怨道:
“他娘的,别提了!”
“说起来就倒霉,我黑猳寨算是被那帮狗官兵彻底烧了,死了两百多号兄弟,我老董差点都栽了。”
“我们现在已经逃出望月岗了,准备去投靠宴山寨。”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听到这话,众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黑猳寨可是长州地界内大名鼎鼎的一支绿林队伍,曾经犯下多起大案。
据说前两个月,连长州新上任的知府和六扇门统领都被他们给劫道洗劫一空,此事当时威震整个长州。
可怎么转眼间,这黑猳寨就要完蛋了?
“董大当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有熟悉的人忍不住问道,眼神中满是疑惑。
只听董熊解释道:
“他娘的,我以为我们这种当山贼的就够黑了,哪知道那帮狗官才是天下最黑的!”
“上次我们不是抢劫了那新知府吗?明明只抢了三千石粮食,可那狗官逃回去之后上报朝廷被抢了三万石粮食!这他娘的足足翻了十倍啊!”
“这一下子,就变成了朝廷大案了!甚至朝廷都调动外地的狗官兵来长州了,就是专门想要灭我黑猳寨。”
“那帮狗官兵谈判都不跟我们谈,打着抢回粮食的旗号上来就猛攻。我承认我们打不过,那逃还不行吗?”
“可等我们逃出去一看,你们猜怎么着?那群狗官兵竟然直接在我黑猳寨里头处处放火,把我黑猳寨一把火给烧了。”
“尤其后来那群狗官兵还四处张贴告示,说是我老董负隅顽抗,宁愿把三万石粮食一把火烧了也不留给饥民。”
“天地良心,我老董虽然是当山贼的,但是却也知道盗亦有道,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那把火明明就是官兵们自己放的,最后却要赖在我老董头上,更是给我老董扣上一个抢三万石粮食的帽子。你们说我老董冤不冤?真他娘的晦气!”
他越说越激动,身上的肥肉都跟着颤抖起来。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但笑着笑着,笑声里头也不由得充满苦涩。
这长州的官场,确实已经烂透了。
起初长州练武之人,谁不想着学得武艺,卖与帝王家。可是当他们意识到帝王家已经不当人之后,于是开始投身绿林。
也正是如此,长州绿林好汉才会闻名天下。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的响声忽然发出,仿若远古巨兽的咆哮,打断了众人的交谈。
只见这座城池的大门,缓缓自动打开。
枉死城,再度开启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保命情报
随着枉死城那沉重的大门缓缓敞开,发出沉闷的“轰隆隆”声,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传来的喟叹。
众人眼中瞬间燃起炽热的渴望,迫不及待地朝着城内冲去,脚步声杂乱而急促,仿若一群即将奔赴盛宴的饿狼。
然而,当他们一脚踏入枉死城的瞬间,却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纷纷停下了脚步。
“他奶奶的!这鬼地方又变样了!”
有人忍不住爆了粗口,声音里满是惊愕与无奈。
只见在大门之后所呈现的景象,哪里还有曾经鳞次栉比的屋舍?
映入众人眼帘的,唯有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汹涌的火焰所吞噬,红色的热浪翻滚着,扭曲了空气,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
但当众人定睛细看,便能发现这火海之中,竟还隐匿着不少可供人通行的区域与通道。
这些通道蜿蜒曲折,四周被烈火环绕,宛如在地狱火海中开辟出的一线生机。
这枉死城就像一个充满恶意的神秘魔方,总是变幻莫测。
今天是火海,或许明天就会变成冰天雪地的雪原,又或许是万丈高空中摇摇欲坠的悬桥。
总之,这里总是呈现出各种各样极端的环境,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故意在逼着众人经受这种严酷的考验,不断激发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同时也唤醒那潜藏在心底的斗志。
“兄弟们,都小心点。”
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武者站了出来,高声喊道:
“五品的高手在前面开路,八品九品的菜鸟就跟在最后头。”
“尤其要小心那个戴金属骷髅面具的厉鬼,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冒出来了。”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在火海中回荡,给众人带来了一丝安心。
在这段日子里,众人在这诡异的枉死城中逐渐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秩序。
所有人来到这里,无一不是为了寻觅那传说中的宝藏。
但起初,往往只有少数武功高强之辈,才有机会从这凶险之地获取一小部分宝藏。
这让那些武功境界较低的武者们心中渐渐失衡。
反正他们武功低微,难以得到好处,那又何必拼命呢?
于是,他们开始变得消极怠工,不再积极参与战斗,甚至有时还会趁高手们陷入战斗之际,落井下石。
毕竟在这个地方,谁也不认识谁,而且谁也不会真正死去。
现实世界中弱者对强者的敬畏,在这里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这种混乱的局面,使得那些高手们获取宝藏的机会也大大减少。
经过几场内斗厮杀之后,众人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于是,大家共同商议制定了新的规则,无论是早先来的老人,还是新进入的成员,都必须遵循。
规则规定,高级武者在前面直面最大的危险,低级武者不得捣乱,并且必须协助战斗与厮杀。
如此一来,低级武者走到最后获取宝藏的机会便大大增加,众人也都逐渐愿意接受这个规则。
“兄弟们!”
“都跟着我们上!大家为了宝藏,一起冲!”
一位武者振臂高呼。
随着安排妥当,众人怀着对宝藏的憧憬,鼓起勇气,朝着火海深处迈进。
若是在现实世界,这样的火海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不敢靠近分毫。
但在这枉死城中,众人都清楚自己并不会真正死去,因此胆子也变得格外大。
然而,不会死并不意味着不会受伤。
不少人一个不小心,就被火舌舔舐到,皮肤上瞬间冒出几个大水疱,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行走在这宛如烈火地狱的地方,每个人都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只感觉炎热难耐,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汗水刚一冒出,便被高温迅速蒸发。
即便众人能够落脚的地方,也烫得如同烙铁。
地面呈现出黑褐色,宛如凝固的岩浆,准确来说,只是表面凝固而已。
有人不小心踩碎上面凝固的外壳,脚底立刻陷入下面明亮通红的岩浆之中。
只听一声惨叫,此人的鞋子瞬间燃烧起来,当他拼命把脚拔出来时,整只脚掌已经被灼烧得面目全非,五根脚趾也被烧得粘黏在一起,无法分开。
而那些修为较低的武者,更是难以承受如此高温环境。
在滚滚热浪不断扑面而来的冲击下,他们只感觉自己的眉毛、头发、胡须都散发出一股焦糊味。
皮肤也在持续发烫,由于人体内多余的热气无法发散出来,体温调节中枢出现障碍,不少人开始发烧,头晕目眩。
大部分武者都毫不犹豫地将衣服脱了个干净,试图减轻一点燥热。
只有一些少数女性武者,出于羞涩或其他原因,并不愿脱衣,而她们也因此承受着更大的煎熬。
这让众人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满心只想赶快离开这如同烈火地狱般的区域。
可他们走了许久,却感觉这片火海仿佛没有尽头,怎么也走不出去。
高温持续肆虐,众人一个个都变成了“红人”。
他们的皮肤在持续的高温烘烤下,变得通红开裂,仿佛被煮熟的大虾,有的地方甚至开始渗出血丝。
不少人已经开始头晕、恶心想吐,出现了严重的中暑症状。
也幸亏他们都是武者,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若是普通人置身这种环境,恐怕早就性命不保。
但这无边无际的火海,还是让所有人感到越发煎熬,仿佛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
“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换个方向试试吧,不然我们恐怕还没有见到这里的厉鬼,就全都要死了。”
有人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可这火海茫茫,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而枉死城的城门早已经因为距离太远而消失在视线之中,现在众人的四面八方全都是炙热烈火。
过度的煎熬,已经让不少人甚至都记不清方向了。
在这个没有方向的区域里盲目乱闯,无疑跟送死差不多。
或许,真的也只有死才能解脱。
幸好这里是可以解脱的地狱,否则众人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
“哗啦啦啦!”
一阵铁链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心中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他们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知晓是那戴着骷髅面具的厉鬼来了!
这就证明他们没有走错方向!
果然。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火海之中浮现出来。
他头戴尖角兜鍪,尖锐的角仿佛要刺破这炙热的天空;面带金属骷髅面具,散发着冰冷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身披肩甲,着灰黑色长袍,在火海中猎猎作响。
他一只手,持一柄重剑,剑身宽厚,散发着森冷的寒光;另一只手,是只机械手臂,碗口的兽首铁匣中,铁链连接着那钢铁打造的血滴子,仿佛来自地狱的夺命使者。
正是战傀荒行子。
看到这个人影,众人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一些低等级的武者当即叫道:
“兄弟们,我们实在扛不住了,即便不被这骷髅面具厉鬼杀死,我们也要被热死。”
“我们真的遭受不了这份罪了,这次就让我们先冲上去和它厮杀,用我们的命去填,早死早超生!”
“你们若是谁最后拿了宝藏,下一次来别忘了带点银子给我们就行!”
说着,这些扛不住炙热环境的低级武者们,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朝着战傀荒行子冲了过去。
而战傀荒行子手中的血滴子边缘的刀刃,也开始犹如电锯一样疯狂旋转起来,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随着血滴子飞出,便开始迅速收割着众人的性命。
一个个人被杀死,他们的身体瞬间化为一道道青烟,消散在了这个虚幻的世界之中。
而高手们也开始趁着这个机会,朝着战傀荒行子攻去。
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战况格外激烈。
战傀荒行子手中的剑和血滴子,就像两个无情的死神,疯狂地收割着人命。
然而,众人对于战傀荒行子的进攻套路已经十分熟悉,尤其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人,早已清楚如何在这场战斗中获胜。
于是,在有效的指挥之下,战斗的天平一点点朝着众人倾斜。
很快,战傀荒行子带着一声不甘的怒吼,缓缓单膝跪在了地上,身上的光芒逐渐黯淡。
然后,整个人化为一缕青烟,彻底消散在了众人眼前。
“赢了!我们又赢了!”
“让我数数看这一次还剩下多少人……三十个人!”
“我的天,这是有史以来我们存活人数最多的一次了吧?!”
“那么下一关,我们岂不是更容易了?”
……
幸存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是浓浓的惊喜。
他们也没想到,这一次在经历过同战傀荒行子的大战之后,居然能够活下这么多人。
这让众人战胜接下来的那个神秘高手,有了更充足的信心!
此时。
随着战傀荒行子消失之后,只见这漫天的无尽火海之中,那些熊熊火焰居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分开,朝着两边自动退去,露出了一条笔直宽阔的道路。
“快走!”
“顺着这条道路走,应该就能到牙人那里了!”
众人说着,当即顺着道路朝着远方跑去,脚步声急促而欢快。
很快,火海就已经到了尽头,而前头则出现了一大片建筑。
这片建筑,已经是众人所熟知的枉死城的区域。
他们迅速顺着建筑的街道跑去,而那火海之中的炙热正在迅速远去。
随着远离火海之后,阴冷的感觉开始在众人周身弥漫,并且逐渐钻入人的体内。
枉死城内,本身就阴冷奇寒,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冰窖。
人在这里头行走,口鼻之中都冒出白气,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众人刚经历过烈火地狱,如今又置身于阴冷环境之中,巨大的温差让不少人立刻打起了喷嚏。
也幸好他们是武者,肉体强悍,否则受这么一激,非生病不可。
没过多久,众人到达了目的地。
只见在路边,出现了一个木偶人。
看到木偶人的瞬间,众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忍不住匆匆围了过去。
这个木偶人,被众人称之为“牙人”。
通过它,众人可以在枉死城之中进行物品交换。
许多武者已经发现,他们可以将现实中存在的物品带到枉死城中。
只要体积不是太大,并且是随身携带之物,都能带入枉死城。
刚开始,为此还引发了一些抢劫事件,一些高手仗着武功高强,去抢劫一些弱者。
但是很快,众人又发现,即便那些高手抢到了他人财物,却也没办法带出这个奇异的空间。
当众人离开这个奇异空间之时,所有的物品又都会重新物归原主。
而这个时候,就出现了这个木偶人。
它能够以中间人的形式,帮助众人进行交易。
也只有经过它的手进行的交易,众人才可以将他人的物品带离出这个奇异时空,落到现实中自己的手上。
并且这个木偶人神通广大,它可以保证交易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之下完成,而每次交易只收取百分之十的交易费用。
如果有人对于交易有隐私需求,那么只需要支付一定费用,它甚至可以创造出一个绝对保障隐私的环境,让两人顺利完成交易。
所以到了现在,武者们除了在这片奇异时空中进行战斗获取宝藏之外,他们中许多人也乐意在这里做点买卖。
当来到了木偶人身旁聚集休息后,众人便开始纷纷互相介绍起自己此次想要贩卖的物品:
“我这里可是有一株上好的千年人参,可以用于炼制各种武者所需的丹药,有没有人有兴趣?价格私聊!”
“都来看看我这把镔铁打造的大刀,我自己已经有一把了,这把多余的打算卖掉,想要的过来我们袖子里议价。”
“我想要拍卖一本玄级秘籍,有没有人想要参加的?我看看人多不多,多的话我就开始拍卖。若是这次没有带够银两,那下一次竞拍也行。”
……
现场立刻嘈杂一片。
在这个奇异时空交易,可比在现实中交易安全多了。
所以众人有了好东西之后,也都乐意在这里做买卖。
这时。
忽然,只见人群中有人高声道:
“黑猳寨董大当家还在不在?”
“‘铁拳’雷大侠在不在?”
“我有一个关于你们的重要情报想要卖给你们,这个情报说不定能保你们的命!”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又被四大名捕追缉
随着一声大喊在人群中响起,两道身影应声站了出来。
其中一人身形肥胖,正是黑猳寨大当家董熊,他那圆滚滚的肚子简直太过醒目。
另一个则是身形矫健,江湖人称“铁拳”的雷震。
起初,雷震并不打算在这充满未知的奇异之地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无奈,他独特的拳法在现实中曾于董熊面前施展过,以至于在这奇异空间中打拳时,被董熊一眼认出。
董熊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大嘴巴,消息一经他传出,众人皆知著名的“铁拳”雷震也在其中。
两人现身之后,那道人影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要你们愿意一人给我五千两银子,我就能把这个重要情报卖给你们。”
董熊和雷震听完,神色平静,显然不为所动。
董熊更是神色一沉,沉声问道:
“小子,你是哪条道上的?”
“你说情报能救我们,我们就得信你?”
雷震虽未言语,但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同样的质疑。
人影不慌不忙,继续说道:
“你们的事,本来与我无关。但我听说你们劫官粮救了很多百姓,实在不忍心看你们就这样死掉。”
“我收你们五千两,并不算多,毕竟这件事我也要冒风险。”
“话我已经说了,你们若是相信,我们去找牙人单独交易;若是不信,那便作罢。”
说罢,人影摆出一副听之任之的姿态,仿佛对这笔交易成与不成毫不在意。
这一番话让董熊和雷震陷入了犹豫。
董熊直接冷笑一声,嘲讽道:
“我老董在绿林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想骗我的人数都数不清。”
“你要是能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还好,仅凭一句空话,就想骗我老董的银子?做梦去吧!”
“小子,告诉你,我老董再过几天就能带着弟兄们到达宴山寨,到时候谁能杀我老董?”
说完,董熊一扭头,大步离开,去查看其他物品,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在宣告他对人影的不屑一顾。
人影对此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多做解释,似乎早就料到董熊会是这种反应。
雷震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上前试图讨价还价:
“我没有五千两,身上只有一千六百两银子。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将这些银子都给你。”
“我本不在乎自己生死,但我还有两个兄弟,我得为他们着想,所以才来向你购买。”
人影起初听到雷震只有一千多两银子时,不断摇头,显然准备拒绝。
可当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却陷入了踌躇。
他似乎陷入挣扎,又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最后,他长叹一声:
“我听说过你的两个兄弟,‘及时雨’宋江、‘血剑孤狼’肖六,你们三兄弟都是救济百姓的好汉。”
“罢了,看在你们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一千六百两就一千六百两。我们去找牙人单独交易。”
说罢,两人来到了那个被众人称为“牙人”的木偶人面前。
这木偶人大小与真人相仿,材质不明,整体制作粗糙简陋,仅仅能大致分辨出人形和人样。
曾有武者试图毁坏它,可无论怎样火烧、刀劈、斧砍,这木偶人却像是受到这奇异时空的庇护,毫发无损。
来到木偶人面前,雷震开口说道:
“我们两个请求单独交易,交易物品为情报,钱由我出。”
说着,雷震将身上所有的银票和碎银都取了出来,整齐地放在木偶人面前。
这木偶人仿佛拥有灵性,并不需要雷震过多解释,便能领会他的意图。
只见木偶人缓缓伸出手,动作僵硬却又精准地接过了银票和碎银。
下一刻,银票和碎银瞬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雷震和人影只觉眼前光芒一闪,两人突然原地消失。
当他们再度出现时,已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莲花状石台上。
石台四周云雾翻滚,雾气弥漫,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却又透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这便是木偶人创造出的单独交易场所。
雷震定了定神,开口道:
“你可以说了。”
人影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你们上次抢劫知府的案子,闹得很大,已经引起京城六扇门的重视。”
“就在昨天,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擒风已经来到了长州,并且到达了开新县。”
“擒风这一次带来了不少六扇门高手,他们的目的,便是你们三兄弟还有黑猳寨那帮人。”
“如今黑猳寨已被官兵攻破,我觉得擒风大概率会去追捕你们三兄弟。”
雷震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万万没想到,那桩看似普通的抢劫案,竟然能惊动四大名捕。
要知道,四大名捕所处理的可都是天下大案,这区区一桩抢劫案,为何会引起他们的关注?
难道真如董熊所说,那狗知府回去后将被抢的粮食夸大了十倍,从而惹得朝廷震怒?
一瞬间,雷震的脑海中思绪万千,各种念头飞速闪过。
他也不确定这条情报的真假,但既然已经花钱购买,他便不会反悔。
“多谢相告!”
雷震冲着人影抱拳道,语气满是感激之情。
人影也叹了口气,说道:
“还请雷大侠你们早做准备,免得遭遇不测。”
“在下心中,也并不愿三位大侠被官府抓捕。”
雷震点点头,然后对着天空高喊道:
“交易完成!”
下一刻,木偶人凭空出现。
它将一千三百四十两银子,递给了人影。
一千六百两银子,扣除百分之十的交易手续费一百六十两,再扣除单独交易需要花费的一百两,便剩下这么多。
人影接过钱,仔细清点了一下。
这些经过木偶人手的银子,他便可以带回现实世界。
确认无误后,他回答道:
“交易完成。”
双方交易完成的瞬间,雷震和人影眼前一花,眨眼间便已回到了枉死城之中。
周围,其余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各自的交易,讨价还价声、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未曾打破这热闹的氛围。
过了一阵,所有人的交易都已完成。
董熊当即催促道:
“兄弟们,既然大家买卖都做完了,现在我们冲上去找那最后的高手决战!”
众人立刻响应,纷纷动身。
他们对这里早已轻车熟路,顺着街道朝着远方奔去。
这个时候,董熊悄悄来到雷震身边,低声说道:
“雷英雄,刚刚那个家伙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怀好意。你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啊。”
雷震看了董熊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赶路,脚步坚定而沉稳。
董熊却不依不饶,又说道:
“对了,他跟你说了什么,告诉我老董一下。”
“让我老董帮你找出他话里的漏洞和弱点,从而识破他的奸计!”
雷震闻言,看着董熊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快步向前,试图远离董熊。
董熊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追了上去。
一行人很快顺着街道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
宫殿门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
那个令众人畏惧的神秘高手,早已经在广场之上等候了。
众人已经来过这里无数次,与这个神秘高手也战斗过无数次。
然而,每次他们都只能止步于此,难以再进一步。
只不过今天,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只见广场上的神秘高手,正手持一把长枪,枪尖闪烁着寒光,仿佛能够刺破苍穹。
“这家伙居然……居然换用长枪了!”
有人惊呼道,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与恐惧。
“该死,这次恐怕难打了!”
另一个人也忍不住抱怨道,脸上满是担忧。
“怕什么,我们这次活下来这么多人,就是用人命填也能填赢!”
有人却不甘示弱,大声喊道,试图鼓舞众人的士气。
众人与这个神秘高手交手多次。
一开始,神秘高手使用拳法,众人经过无数次苦战,眼看就要取胜,却没想到神秘高手拳法突然改变,一举逆转了战局。
之后,神秘高手开始频繁更换武器,时而用剑,时而用刀,时而又用独脚铜人,似乎在不断寻找最适合自己的武器,这也让众人头疼不已。
在不熟悉他套路招式的情况下,想要战胜他实在困难重重。
这时,董熊转头问雷震:
“雷震,这次你参不参战?”
雷震曾说过这个神秘高手对他有恩,因此经常放弃与神秘高手的战斗。
少了雷震这个五品高手,众人的战斗一度变得格外艰难。
雷震握紧拳头,上前回答道:
“前辈上次已经跟我说过,让我尽管放手一战。”
“所以这一次,我会参战。”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振奋不已。
有了雷震的加入,众人的胜率似乎又提高了几分。
“那还等个屁!”
董熊大叫道:
“兄弟们,一起上!”
说罢,他率先冲了上去,众人紧随其后,呐喊声震耳欲聋。
神秘高手手中的长枪动了,枪出如龙,威势凶猛。
当他出枪时,能幻出千百道红色枪影,犹如燎原之火,向对手席卷而去。
枪法时而诡异莫测,细腻之处如同绣花之针,能轻易点中人的穴道。
时而又绵绵不绝,连环相套,即便以寡敌众也能应对自如。
每当众人自以为找到了破绽,神秘高手却总能施展出对应的枪势,轻松化解危机,仿佛这套枪法已经达到了完美无瑕的境界。
在一片枪影之中,众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化为青烟消散。
这场战斗打得异常惨烈,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震碎。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逐渐走向尾声。
所有围攻的武者,无论董熊还是雷震,全都死在长枪之下,化为了缕缕青烟。
战斗声也逐渐消失,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最后,场中仅剩手持长枪的神秘高手。
他正是梁进。
梁进看了一眼手中长枪,感叹道:
“试来试去,还是长枪好用,估计是《燎原枪法》本身就很棒的原因。”
“决定了,以后就用枪吧!”
自从梁进上一次在九空无界中,将《大伏魔拳》升级成为《界大伏魔拳》,并且获得了拳意之后。
他就一直在思考,接下来该升级什么武学,又该使用什么武器。
武学方面,他的目标很明确,必须是地级武学。
因为梁进现在已经不缺地级武学,所以他想利用九空无界将地级武学升级成为天级武学。
梁进深知,这个过程恐怕会十分漫长。
毕竟他将一本玄级武学升级成为地级武学,就耗费了大量的时间,而想要升级到天级武学,所需时间恐怕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相比之下,凝练出枪意或许要更容易一些。
但凝练出初级枪意容易,想要提升枪意却困难重重。
他的分身曾听玉玲珑说过,武意分为三个等级:观澜、入幽、无锋。
观澜境的武意犹如读取水流纹理,可以将自己的武学发挥得更加强大。
入幽境的武意如入幽冥,通晓万物死生之理。
无锋境的武意返璞归真,武意即天道。
对于武意三境界,玉玲珑也仅仅对观澜境最为了解,而对其余两个境界知之甚少。
毕竟自古以来,练出武意的武者已是凤毛麟角,其中绝大部分都停留在观澜境。
只有那些在各个时代独领风骚的绝顶高手,才有人能达到入幽境。
而这种高手一般都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天下第一,超凡脱俗,已非普通人所能接触,更不可能详细说明入幽境的情况。
至于无锋境,那是一种传说中的境界,进入这种境界的人已成为传说中的人物,真假难辨,虚幻缥缈,难有定论。
梁进自己的破晓拳意刚刚凝聚而成,尚未在观澜境稳固,他也明白还需要更多的磨练。
好在利用【九空无界】的特性,他的拳意提升将会飞速。
随后,他看了一眼道具栏,满意地说道:
“今天又赚了不少银子。”
“以后随着人多了,看来我还得提升一下比例。”
那被武者们称为“牙人”的木偶人,其实是梁进在操控。
他作为九空无界中的神,可以轻易操控这里的一切。
关于九空无界的描述有这么一条:
【备注:九空无界,亦实亦虚,亦真亦幻。道具栏之中的道具,可以带入九空无界使用,也可带出九空无界。】
梁进当初突发奇想,想要试试通过自己的【道具栏】作为中转,是否能够实现这些武者之间的交易。
结果一试之下,果然可行!
于是梁进便充当起了交易中间人的角色,帮助武者们进行交易。
梁进很清楚,只有让这些武者们感受到【九空无界】的巨大价值,他们才会将能够进入【九空无界】视作一个珍贵的机会,从而巴不得每天都能进入。
而梁进以后牢牢掌握【九空无界】这个平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够掌控各个武者的未来。
这时,梁进不由得想起了他之前听到的雷震和人影的交谈。
这让他也感到一阵无奈:
“四大名捕……刚解决完一个,又来一个。”
“看来我和四大名捕,还真是有缘。”
梁进早已经通过【千里追踪】的特性,查看过那擒风的位置。
犹如那人影所说,四大名捕之一的擒风,确实是在朝着梁进几人追踪而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出其不意
根据【千里追踪】的特性所示,四大名捕之一的擒风,此刻距梁进所在之处,不过短短两三天的路程。
答案不言而喻,擒风此番前来,目标正是梁进。
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梁进身侧伴着战宠神雕,其行踪就像黑夜里的火把,极易暴露。
神雕作为活物,无法被收纳进【道具栏】,日常又频繁外出觅食、饮水,再加上那庞大的体型,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旁人若想追踪梁进的动向,只需紧紧盯住神雕,便能顺藤摸瓜。
虽说神雕飞行速度极快,可长州这片地界,官府眼线密如蛛网,只要他们相互配合、协调得当,便能随时精准锁定梁进的位置。
正因如此,梁进目前前行的最终目的与董熊那帮人一致,都是宴山寨。
宴山寨人多势众,在长州绿林之中,堪称一方霸主。
一旦踏入宴山寨的势力范围,即便官府知晓梁进等人藏身其中,短时间内也只能望而却步。
“那名捕擒风既然已判断出我的路线,想必在我前往宴山寨的途中,定会设下重重堵截。”
“看来,我得改变一下路线了。”
“正好,我也有人需要去见一见。”
梁进心中暗自思忖。
他并非惧怕擒风,毕竟他见识过另一名捕逐影的实力。
逐影实力强劲,在三品武者中也是佼佼者。
若不是遇到李雪晴那样的变态,否则天下三品武者也没几个能够战胜逐影的。
但梁进若是与之对决,自信有足够的把握将其击败。
【千里追踪】特性显示擒风为三品武者,想来擒风和逐影同为四大名捕,实力应相差无几。
面对这样的对手,梁进毫无惧意,只要来的不是像屠邪王那般,有着绝对境界实力差距的强敌就好。
当下,梁进神念一动,瞬间退出【九空无界】。
刹那间,周遭世界天旋地转,待他视线重新清晰,已置身于一片干燥炽热的旷野之中。
举目四望,入眼皆是发黄干裂的大地,不见一丝绿色植物的踪迹,仿佛被抽干了生机。
随着春季渐近尾声,夏季悄然来临,长州的天气愈发炎热,旱情也愈发严重。
广阔的天空中,不见一片云彩,唯有一颗火辣辣的太阳高悬穹顶,无情地烘烤着大地,整个世界仿佛被放进了巨大的烤炉,让人窒息。
风,少得可怜,即便偶尔有风吹过,带来的也是滚烫的气息,裹挟着炽热的沙尘,扑在脸上,让人难受不已。
“唔!”
一声惊诧的低呼传来。
梁进转头望去,只见雷震浑身猛地一颤,原本茫然的双目瞬间恢复清明,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惶,仿佛刚刚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惊醒。
一旁,那正悉心照料马匹的年轻人,正是肖六。
这段时间,脏活累活几乎都被肖六承包了,他毫无怨言,默默承担着团队中的后勤工作。
此时听到雷震的声响,他急忙关切地询问:
“二哥,又去到那个奇异之地了?”
此刻,神雕和小玉并不在,他俩又结伴出去玩了。
对此,梁进倒也丝毫不担心,这附近能伤到他俩的存在寥寥无几。
神雕一展翅膀,在这长州大地上,就没多少人能追得上。
只要他们别傻乎乎地撞上名捕擒风那帮人就万事大吉。
这时,雷震点了点头,随后神色凝重地对梁进和肖六说道:
“大哥、三弟,我在那奇异之地买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我们之前和黑猳寨那帮人一同抢劫知府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视。如今黑猳寨已被官兵攻破,死伤惨重,大当家董熊正率领残部前去投奔宴山寨。”
“而京城六扇门,甚至派出了四大名捕之一的擒风来到长州,据说昨天已经抵达开新县,很可能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雷震将自己在九空无界花费重金买到的信息,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两人。
肖六闻言,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他不过是个低级武者,以往若是犯了点事,顶多是当地县衙的捕头带着几个捕快前来追捕。
可如今,他竟然要面对京城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擒风追缉?!
毕竟,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四大名捕啊!
传说中,他们专门捉拿朝廷要犯,侦办天下大案要案,声名远扬。
而肖六,仅仅是个不入流的小蟊贼而已。
如此巨大的待遇落差,让肖六一时间心慌意乱,难以平静。
梁进早就在【九空无界】之中听闻了这些内容。
他听完之后,不慌不忙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附近的地面上,大致勾勒出一幅简单的地图。
他手持树枝,一边指着地图,一边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既然昨天擒风到达开新县,那么现在他距离我们不过两三天的路程。倘若他全力追赶,并且命令我们前头的官府人马阻拦,那么他有可能一两天就能追上我们。”
“而我们前往宴山寨,有两条必经之路。其中一条,我们再走两天就能抵达;而另一条则绕道甚远,起码得走上半个月。”
“那擒风若是冲着我们来的,我想他大概率会命人在前一条路上设伏。”
雷震和肖六听了,都不由自主地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换做是他们做主,也定然会选择前一条道路,毕竟可以缩短十多天的行程。
谁都清楚,越早到达宴山寨的地盘,也就越早能获得安全保障。
梁进继续侃侃而谈:
“所以我们若是继续顺着第一条路走,迟早会被擒风堵截住。那我们还不如出其不意,选择第二条道路。”
“虽然看起来要耗费大量时间,但实际上却要安全不少。”
“那擒风一旦判断错误,想要再继续追缉我们,无疑将会白白浪费更多的时间,而我们躲过他追缉的概率也更大。”
梁进这样说,自然有着自己的私心。
他根本无惧擒风,选择另外一条路,只是为了去办自己的私事而已。
但无论如何,只要能够说服雷震和肖六两人就行。
肖六听了梁进的分析,心中暗暗点头。
追捕犯人的事情,可绝非犯人在前头跑,官差在后面追这么简单。
尤其对于擒风这种名捕而言,他必然会先判断出犯人要去的位置,然后利用飞鸽传书,提前安排本地六扇门和官府进行围堵,将犯人团团包围起来,等他赶到之后,直接实施抓捕。
可一旦判断失误,想要重新调度人手,调整追捕方向,那无疑将会费时费力。
所以肖六认可梁进的意见,但是他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等待着雷震先表态。
雷震则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听大哥的!”
肖六见状,当即也说道:
“我也觉得大哥的话很有道理!”
既然商定好了,众人当即改变方向,朝着另一条路进发。
梁进骑在马上,悠然地吹了一声口哨。
他的口哨声,通过内力的加持,在这片天空中久久回荡,声音清脆而悠长,仿佛能穿透这炽热的空气,传向远方。
很快,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远方迅速飞来。
原来是神雕驮着小玉赶来了。
那神雕展开双翅,遮天蔽日,在阳光下投下一片巨大的影子,如同一片乌云快速飘来。
等到近了,只听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咻!咻!咻!”
三支羽箭,如闪电般从神雕背上射下,稳稳地钉入了三人面前的地上。
这三支羽箭力量惊人,甚至半截箭身都深深没入了土中。
这可不单单是羽箭本身的力量,更多的还是得益于神雕飞行速度的加持,那强大的惯性让羽箭拥有了惊人的穿透力。
“这死丫头!没大没小。”
梁进忍不住暗自咒骂了一声。
不用说也知道,这三支羽箭是小玉射的。
这段时间,经过梁进的悉心调教,小玉身上的兽性终于消退了许多,也已经完全听得懂人话。
于是,梁进将从黑猳寨获得的箭术秘籍《七星逐月箭》传授给了小玉,还特意给她买了一张弓。
毕竟小玉年纪尚小,身体还未发育完全,若是正面和敌人硬拼,注定难以战胜同境界的壮年武者。
而她有着非常大的优势,那就是能和神雕亲密无间地沟通。
当初小玉配合神雕灭掉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那一战,就充分展示出他们配合的强大实力。
所以梁进干脆将《七星逐月箭》教给小玉,让小玉在神雕背上利用弓箭实现远程攻击,从而让二者的配合更加无懈可击。
可谁知小玉虽然兽性退了不少,却依然野性难驯。
她学会射箭之后,就经常朝着梁进三人附近射箭,故意吓唬他们,还对此玩得乐此不疲。
现在她的箭术又快又准,肖六经常被她吓得惊慌失措,就连雷震偶尔也会被她吓到,也只有梁进不会被她的恶作剧吓到。
虽然小玉不是要伤人,但她这样的行为实在缺少礼貌。
简直就是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很快,神雕拍打着巨大的翅膀,从天空缓缓落了下来。
三人坐下的马匹,被神雕的气势吓得惊恐不安,前蹄刨地,拼命想要奔逃。
肖六急忙跳下马来,使出浑身解数,牢牢抓住三匹马的缰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马匹安静下来。
神雕稳稳落在地上,背上端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十岁左右,正是小玉。
如今她既然跟了梁进,自然不能再像个野孩子一样。
现在她已经被梁进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换上了崭新的衣服。
只见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淡粉色桃花,腰间系着一条鹅黄色的丝绦,丝绦上挂着一枚小巧的玉佩,玉佩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小玉的脸蛋圆润可爱,恰似春日枝头饱满的蜜桃,白里透红,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弯弯的眉毛好似初春新柳,眉下是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眼眸中闪烁着灵动与好奇;她樱桃小口笑起来时,嘴角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模样甚是可爱。
但就是这样可爱的模样,极具迷惑性。
下一秒,只见小玉坐在神雕背上,弯弓搭箭,竟然又想要继续射箭玩耍。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惹得梁进有些生气。
梁进冷哼一声,皱眉斥责:
“还想玩?”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永远不会长记性!”
第三百九十八章 阵法战傀
说罢,梁进周身气息陡然翻涌,磅礴的内力如汹涌的暗流,瞬间于掌心凝聚。
他隔空朝着小玉的方向猛地一抓,那股浩瀚雄浑的内力,恰似无形的巨手,瞬间将小玉整个人紧紧裹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梁进手臂猛地一缩,如同磁吸一般,小玉便从神雕背上被吸了过来,稳稳落在了梁进的马鞍之上。
梁进顺势将小玉按在马背上,高高扬起手,“啪啪啪!”几巴掌,重重地落在小玉的屁股上。
小玉吃痛,顿时“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透着几分委屈与不甘。
神雕瞧见小玉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忍不住张嘴发出一声不满的鸣叫,似在为小玉鸣不平。
梁进目光如电,伸出手指指向神雕,厉声道:
“我才是你的主人,给我闭上你的鸟嘴!”
神雕无奈,只能乖乖闭上鸟嘴,眼中却仍透着一丝担忧。
教训完小玉后,梁进收起怒容,沉声喝道:
“我都教过你多少次了,以后绝对不许随便用弓箭对着人射!”
“我知道你并非打算伤人,可即便如此,这种行为也是绝不能允许的!”
“你听到了吗?回答我!”
小玉却依旧哭个不停,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梁进这才一拍脑门,恍然想起小玉还不会说话。
虽说他已花费许久调教小玉,小玉如今也能完全听懂人话,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无法开口言语,只能像野兽一般,从口中发出阵阵嘶吼。
究竟是身体或是心理上的疾病导致她如此,还是她自己不愿说话,梁进也难以判断。
毕竟,他并非儿童心理医生,对其中缘由实在摸不着头脑。
“好了好了,不打你了。”
梁进语气缓和下来,轻轻拍了拍小玉:
“起来,有件事要你去做。”
小玉一听,立刻止住哭声,一咕噜钻进梁进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抱住梁进,仿佛生怕被抛弃。
如今的小玉,对神雕和梁进愈发依赖。
平日里,她要么骑在神雕背上四处遨游,要么窝在梁进怀里寻求温暖,仿佛只有在他们身边,才会感到安心。
也唯有对这二者,她才会流露出格外亲昵的一面。
即便面对肖六和雷震,小玉虽不会主动攻击,但时刻保持着如野兽般的警惕。
而对于外人,她更是攻击性十足,只要有人胆敢靠近,不是被她抓挠撕咬喉咙,就是被她张弓搭箭射向要害。
出手狠辣,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凶性尽显。
梁进深知,对小玉的调教并非一蹴而就,还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当下,他伸出手,指向原本众人要去的方向,说道:
“你和神雕朝着那个方向飞,沿途尽量让别人看到你们。”
“一直飞到天黑,然后再回来找我们。”
“记住了,要是遇到衣服上绣着金鹰的人,一定要远远躲开,千万别靠近。”
“听懂了吗?”
雷震和肖六听闻此言,瞬间明白了梁进的用意。
这是打算通过神雕吸引他人注意,让敌人误以为梁进一行人仍沿着第一条道路前行,而他们则暗度陈仓,改走第二条路。
小玉乖巧地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她粉嫩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梁进手指向神雕的背,说道:
“那就去吧。”
小玉立刻跳下马,又敏捷地跃上神雕的背。
神雕展开巨大的翅膀,用力一拍,顿时带起一阵狂风,朝着梁进所指的方向振翅高飞而去。
梁进一行人则纵马前行。
雷震一边骑着马,一边望着小玉离去的方向,忍不住感叹道:
“小玉这丫头,看样子都已经到八品巅峰了。再过不久,恐怕就要突破进入七品境界了。”
“这修行速度,简直就是天才啊!”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比她差远了。”
梁进闻言,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他也察觉到小玉练武的速度快得惊人。
小玉刚跟着他的时候,不过九品实力,可照现在的进度,恐怕十天之内就能踏入七品境界。
要知道,她才仅仅十岁啊!
十岁的七品武者,这等天赋,着实惊世骇俗。
梁进心中不禁暗自思忖,小玉修行速度如此之快,除了天资过人,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呢?
仔细想来,小玉与众不同之处,主要有两点。
其一,她身上缺少人性,反而与兽类更为亲近,能够轻易与其他兽类沟通交流。
其二,她虽外表可爱,实则凶性十足,小小年纪便杀人不眨眼,可谓至凶之人。
“难道是这两点,促进了她的练武速度?”
梁进想到此处,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雷震。
毕竟,雷震可是系统认定的九至之人中的至义之人。
仔细打量,梁进微微诧异道:
“二弟,看你如今的状态,似乎已达五品巅峰了。”
“要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能突破了?”
相比刚结识时,雷震的修为确实提升了不少。
雷震点头,感叹说道:
“这都多亏了那位奇异之地的前辈悉心指点。”
“那位前辈不仅传授我精妙拳法,还多次与我切磋磨练武艺,期间更是对我多有指点。”
“这些日子下来,我感悟颇深,修行速度自然也就加快了许多。”
梁进听后,若有所思。
莫非九至之人,皆因性格极端,故而修行速度本就比常人快些?
再加上【九空无界】的特殊加持,使得他们的修行速度更上一层楼?
梁进细细回想,确有此说法。
他在化龙岛的分身曾听玉玲珑提过,性格极端之人,修行速度确实会比普通人略快一些。
然而,这并非全然是好事。
性格极端之人虽练武速度快,但相较于常人,也更容易走火入魔。
因此,不少武者在修习武艺的同时,也注重修心,力求让心境趋于中正平和,以此降低走火入魔的风险。
当下,梁进说道:
“二弟,你练武速度虽提升了,但也切莫忘了修炼心境,以免走火入魔。”
雷震豪气地回应道:
“大哥放心,我雷震一生行事磊落,不做亏心之事,哪有那么容易走火入魔。”
梁进无奈地摇摇头。
这是许多武者的误区,他们总以为只要不做坏事,就不会轻易走火入魔。
实则走火入魔与善恶并无直接关联,善恶不过是人主观的道德评判,走火入魔并不受此左右。
无论是至善还是至恶,皆属于极端范畴,只要处于极端状态,便存在走火入魔的风险。
梁进此刻也懒得与雷震多费口舌解释这些,他心里明白,即便现在说了,雷震恐怕也难以听进去。
好在雷震对【九空无界】中传授他拳法的“前辈”极为信服。
如此,梁进便打算下次开启【九空无界】时,以“前辈”的身份单独给雷震讲讲其中的道理。
这时,一旁的肖六神色略显黯然。
小玉境界提升如飞,就连雷震也有所突破,而他却依旧在原地踏步,仍是最底层的九品武者。
肖六心里清楚,自己天赋平平,资质欠佳,却没想到,竟连一个小女孩都远远比不上。
虽说梁进传授了他《大须弥剑式》,可他修炼起来困难重重,折腾许久,也才练到二重。
像他这般平庸之人,本应在武者之中处于底层,一辈子难有出头之日。
却因一次偶然机遇,得以与雷震和梁进结拜为兄弟。
肖六深知,这次机会改变了他的命运,可也让他倍感压力。
他自觉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拼命包揽各种杂活。
如今看着大家都在进步,他心中愈发难受,也深知若不是那次结拜,自己根本没资格与众人同行。
梁进瞧出肖六的低落,看了他一眼,说道:
“六子,无需过于纠结武艺高低。”
“这世上,有人天生便是练武的奇才,也有人天生便与练武无缘。”
“人的天赋本就有高低之分,天才有天才的精彩,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活法。”
“你别给自己太大思想包袱,咱们都是兄弟,不会嫌弃你的。”
雷震听了这话,也点点头。
他虽不擅长安慰人,但还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肖六的肩膀。
肖六得到两人的安慰,心中压力顿时减轻不少,开口说道:
“多谢两位哥哥,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
于是,众人继续赶路。
这一路行来,只见人烟愈发稀少。
他们途经两个村子,却发现皆已荒废。
大开的门窗随着大风自动开合,发出阵阵“吱呀!”的声音,荒村里但凡能搬走的东西也都基本半空。
梁进不禁想起刚到长州时的情景,那时道路上随处可见灾民,甚至饿殍遍野,野狗成群。
可如今,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竟连个人影都难觅,甚至连野狗都见不到了。
偶尔大风吹起地上的沙尘,才会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此时此刻,梁进才真切体会到这句诗所描绘的,究竟是怎样一种荒凉恐怖的景象。
梁进大致也知晓,那些灾民要么已经饿死了,要么已经迁徙逃荒去了。
太阳渐渐西斜,道路上的燥热也随之消退了几分。
此时,也到了签到的时间。
“算算日子,距离抽到这具分身,正好又过去一个月了。”
梁进心中暗自琢磨:
“只是不知,这次月末签到,又能得到什么东西?”
虽说他早已知道,每个月签到已无法再获得分身,但还是期待月末签到能抽到些好东西。
当下,梁进选择进行【签到】。
下一刻,一串信息在系统面板上赫然跳出。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阵法战傀(七星剑阵)】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七个战傀
梁进看着这次系统给予的奖励,不禁心生疑惑,喃喃自语道:
“阵法?战傀?”
“到底是阵法,还是战傀呢?”
对于阵法,他并非一无所知。
他西漠分身就曾见过大雪山派施展过雪花大阵,当时那场面,气势恢宏,威力着实惊人。
只可惜,那次雪花大阵碰上了实力碾压一切的屠邪王,最终功亏一篑,成了绝响。
他也明白,军队之中对阵法颇为擅长。
就连他本体所在的禁军,平时也常常操练阵法,只可惜他本体还从未在实战中见识过禁军阵法的威力。
阵法的作用不容小觑,往往能让力量发挥出超乎想象的效果,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奇迹。
正因如此,梁进对这所谓的“阵法战傀”充满了期待。
可“阵法”与“战傀”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带着满心的好奇,梁进迫不及待地看向【道具栏】。
果不其然,里面多了一个全新的道具——【阵法战傀(七星剑阵)】。
他急忙点开说明查看详情。
【阵法战傀(七星剑阵):战傀,乃为战斗而生之傀儡,忠诚无比,只服从主人命令。阵法战傀战力普通,拥有武者五品极限实力,但组成阵法之后却能够发挥出惊人的力量。(那七人心意相通,步走七星,曾以此阵诛杀恶徒无数。可现下,他们自己的面目也只剩下黑漆漆的空洞了……攻击力良,防御力良,移动力良。)】
【备注:七星剑阵:大师兄,他能以自身为傀儡,由师兄弟提线操控,施展绝望剑意。】
看完这些介绍,梁进心中总算有了底。
说白了,这所谓的阵法战傀,本质上还是战傀,只不过是七个会使用阵法的特殊战傀罢了。
这些战傀的实力处于五品,比战傀荒行子高了一个层级,却又比战傀铁狂屠低了两个层级。
按照系统出品必属精品的一贯风格来推算,他们或许能与现实中的四品武者一较高下。
乍一看,这实力似乎有些不尽人意。
毕竟梁进如今的实力,早已不把四品武者放在眼里,在他心中,唯有三品高手才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但若是仔细琢磨,却又别有洞天。
毕竟系统这一次,可是一下子给了足足七个战傀!
更关键的是,这些战傀还能组成威力强大的七星剑阵。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其中那个被称为“大师兄”的战傀,竟然拥有剑意!
要知道,梁进一路走来,历经无数战斗,却从未遇到过拥有武意的人。
可如今,这战傀居然拥有一种名为“绝望剑意”的武意,这无疑意味着他们的战斗力,恐怕远超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梁进心中满是期待,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一下这阵法战傀七星剑阵的真正威力。
当然,如今他拥有【九空无界】这一特殊存在,也就无需避开雷震和肖六偷偷尝试了。
当下,梁进神念一动,毫不犹豫地选择进入【九空无界】。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如同被一阵迷雾笼罩,变得模糊不清。
待一切重新清晰起来时,梁进已然置身于九空无界之中。
他所处的位置,正是枉死城宫殿门口的广场之上。
这里,也是他之前与众多九至武者激烈交锋的战场。
“出来吧,七个师兄弟!”
梁进怀着激动的心情,将【道具栏】中的战傀七星剑阵释放了出来。
一瞬间,七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这七人身着长衫,外面套着白色比甲坎肩披褂,头上戴着飘巾,乍一看,活脱脱像是七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也只有从他们手腕上收束袖子的护腕,以及手中紧握着的锋利长剑,才能看出他们武者的身份。
然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头上虽然包裹着白布,可脸部……竟然没有脸!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邃的黑漆漆大洞,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
如果说战傀荒行子散发着阴冷、弑杀的气息,战傀铁狂屠透着霸道、狂暴的气质。
那么这战傀七星剑阵给人的感觉,则是诡异与敏捷。
在这七名战傀之中,有一人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他的坎肩披褂和头上飘巾都是蓝色的,与其余六人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显得更加诡异和强悍。
“看来,你就是所谓的大师兄了。”
梁进看着这个独特的战傀,心中已然明了他的身份。
“好了,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
“你们七个尽管全力对我出手,在这九空无界之中,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在这里是不会真正死亡的。”
梁进对着七人下达了指令。
七人闻言,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的动作敏捷而灵活,显然都擅长精妙的身法。
眨眼间,七人便迅速围绕着梁进变换位置。
下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站位。
梁进凝视着七人,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在心中思索着,究竟该用怎样的实力来与他们对抗。
毕竟这七名战傀都只是五品的实力,梁进若是全力出手,难免有以大欺小之嫌。
“就用五品的实力好了。”
思索片刻后,梁进做出了决定。
他当即压低自己的境界,只动用五品的力量来应对这七人。
下一刻,七人动了。
只见他们手中的长剑齐齐舞动,耍出绚丽的剑花,似乎在酝酿着某种强大的起手式。
梁进见状,双拳紧握,严阵以待。
突然,七人身形猛地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道残影,仿佛鬼魅一般。
梁进微微一愣,心中暗叫不好,当即想要防备。
“唰!”
可就在这刹那间,七名战傀已然保持着长剑直刺的姿势,出现在了梁进的周围,他们手中的长剑,竟然从四个方向齐齐刺中了梁进的身体!
“嘭!”
七声闷响同时发出,宛若一声。
多亏梁进之前服用了赤血练体丹,又融合了神兽精血,肉身强悍无比,普通的刀剑根本难以伤到他。
否则,就刚才这一下,他已然性命不保!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梁进大吃一惊:
“好快的速度!”
刚才那一瞬间,这七人快得几乎如同瞬移一般,眨眼间就已经刺到了梁进的面前。
虽然只是短距离内的高速移动,但这等诡异的身法,着实令人震惊。
梁进暗自思忖,恐怕也只有开启《步风足影》,他才能在速度上压制住他们。
若是凭借《兵闻拙速》这样的玄级轻功,还需要一个短暂的提速过程,根本无法做到像这七人一样,瞬间就达到最快速度。
“给我起开!”
回过神来的梁进,当即浑身内力猛地一震,挥拳朝着四周的战傀轰去。
凶猛的拳劲,呈扇形向面前扩散开来。
然而,这些战傀的短距离身法简直灵动敏捷到了极点,他们根本不与梁进正面硬刚,而是迅速变化身形,再度展开攻击。
最强的大师兄率先跳了出来,用长剑与梁进正面交锋。
而其余六人则迅速利用阵法配合,从四面八方朝着梁进发起进攻。
“唰!”
下一刻,那六人再度身形原地消失,凭借着刚才犹如瞬移般的突刺,猛地近身直刺梁进。
梁进被大师兄正面牵制,对于其余六人还没来得及准备好防御。
所以当六柄长剑刺来之际,梁进也只能抵挡开其中四柄,剩下两柄还是再度刺中了他的身躯!
“不信你们这么猛?!”
连续两次被刺中,梁进心中也涌起了几分火气。
若是他的肉身不够强悍,那此刻他已经相当于死了两次了。
当下,梁进不再留手,玄级武学《大伏魔拳》全力施展开来。
由于他只使用了五品境界的实力,《大伏魔拳》的拳劲虽然刚猛,但攻击距离却受到了境界的限制。
随着梁进出拳,周围的战傀都被纷纷震开。
“我先一个个消灭!”
梁进当即盯住了一名战傀,猛地贴身而近,朝着这名战傀轰去。
这名战傀刚受梁进拳劲所震,步伐一时不稳,面对梁进的拳头,眼看根本避无可避。
突然!
数道红线猛地从天而降,缠在这名战傀的身上,然后将其瞬间提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梁进的拳头扑了个空。
“嗯?”
梁进扭头望去,只见那些红线,竟然是从别的战傀身上射出的。
他们竟然利用红线的手段,不仅能够及时营救队友,还能巧妙地调整站位,甚至能够突然出现在梁进的身后进行攻击。
与此同时。
那大师兄再度跳了过来,持剑与梁进缠斗。
这大师兄剑法超群,可他却以防御为主,看样子就是想要拖住梁进。
而其余的六名战傀,已经再度挽出剑花。
下一刻,其中三名战傀再度瞬间突刺而来!
“唰!”
而这一次,他们却刺了个空。
原来,梁进已经在第一时间猛地飞身而起,躲避过了他们的突刺。
“同样的招式,还想要用第三次?”
“早已经被我看破了!”
梁进身在半空,不屑地冷哼一声。
可下一秒,只见三道剑气凌空激射而来。
原来,那六名战傀只有三名突刺,剩下三名竟然是趁机酝酿内力用剑气隔空伤人。
显然,他们也已经预料到梁进会破解他们的这一次突刺,所以提前留有后招。
这三道剑气从三个方向袭来,袭击时机把握得十分精妙,正好在梁进刚飞身半空还未彻底稳住身形之际。
“难不倒我!”
梁进双拳猛地朝着剑气轰去。
伴随着剧烈的碰撞,那些剑气已经被梁进的拳劲给轰碎。
可与此同时,只见三名战傀手中长剑猛地搭在一起,大师兄跳跃而起脚踩其上。
三名战傀将长剑猛地一扬,大师兄借着这强劲的力道,再施展出那诡异的身法,使得他的身形立刻快到了一个极致!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飞上半空,出现在梁进面前。
就在梁进的拳头刚轰碎剑气之际,大师兄身形高速旋转,手中长剑也连续劈在了梁进身上。
一串火花在梁进身上冒出。
“这连招也太多了吧?”
梁进心中暗自叫苦,知晓自己又算是“死”了一次。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大师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找死!”
他的拳头猛地轰出。
可其余的战傀同样留有后手,他们手中的红线缠绕在大师兄的身上。
正当大师兄招式进攻完,而梁进即将出拳的瞬间,六名战傀猛地一拉红线,将半空中的大师兄以极快的速度猛地拉了回去。
梁进的一拳,再度打空!
这种感觉让梁进十分难受。
他明明拳劲刚猛凶悍,这些战傀根本无法抵挡。
但是偏偏,他的拳头总是打空。
这些战傀利用阵法配合得天衣无缝,再加上他们灵动敏捷的身法和诡异的招式,不仅总是能够躲避梁进的进攻,还能趁着梁进进攻刚结束之时展开反击。
这使得梁进已经遭受多次实质性的攻击。
“我就打你!”
此时梁进也大致猜出,这大师兄恐怕就是这七星剑阵的阵眼。
只要将大师兄击败,那么这个阵也就不攻自破了。
当下,梁进周身狂风大作,他已经开启了《步风足影》!
对方既然灵敏,那梁进就更灵敏!
有了《步风足影》的加持,梁进几乎在一瞬间就冲到了大师兄的面前,一拳就朝着大师兄轰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其余六名战傀手中的红线已经连接在了大师兄的身上。
这一刻,六名战傀浑身的内力顺着红线朝着大师兄输送而去,就犹如依靠电线输送电力一样。
而大师兄手中的长剑也猛地抵挡在了面前。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大师兄手中长剑的剑身,竟然抵挡住了梁进这威猛的一拳。
并且大师兄脚步稳固,竟然纹丝不动。
单单依靠大师兄自身的实力,是无法抵挡梁进这一拳的。
可是这一刻,大师兄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已经得到了其余六名师弟内力的输送,使得他的战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他不仅轻易抵挡住了梁进的这一拳,并且还猛地一推。
强悍的内力席卷而来,梁进竟然被这七人之力给推得倒飞出去。
“这么猛?”
梁进在半空之中稳住身形,眉头紧紧皱起。
他已经看出,自己若是单单依靠五品境界的力量,是没办法击败这七个战傀了。
这七个战傀组成阵法之后,攻防有序,严丝合缝。
若是同境界之下,即便是梁进,也只有被他们剿杀的命运。
甚至他若是只使用四品的力量,也同样无法稳赢。
“不玩了。”
“该用全力了!”
梁进已经不打算继续压境界。
他要全力而战!
这七个战傀,也值得他用上全力!
第四百章 绝望剑意
若仅以五品境界一对一,或者在无阵法的情况下一对七,梁进根本不会把这群战傀放在眼里。
可这七星剑阵,确实有着令人惊叹的精妙之处。
七名战傀配合得紧密无间,根本不给梁进单独面对一两个人的机会,他们随时通过阵型的巧妙变幻,将招式与力量完美融合。
使得整个阵型所发挥出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七人各自力量的总和。
好在他们攻击力不算厉害,还无法击破梁进的防御,否则刚才梁进可就真的危险了。
梁进目光炯炯,凝视着战傀,高声说道:
“你们的阵法很强。”
“但我更强!”
刹那间,梁进周身气势如汹涌的潮水般暴涨。
他不再压抑自身实力,瞬间回归到四品巅峰的状态。
此刻,他也不打算再使用《大伏魔拳》这等玄级秘籍,而是准备施展多门地级武学,向战傀们展示真正的实力。
随着梁进的气息不断攀升,七名战傀似乎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先是纷纷后退,与梁进拉开一定距离。
蓦地,只见他们的阵型如灵动的游鱼般迅速变化。
三名战傀猛地高高跃起,跳到广场边缘的柱子上,手中长剑缠绕着红线,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精准地缠绕在大师兄的一只手和两只脚上。
随着这三名战傀同时发力,大师兄整个人被凌空提起。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唯有一只持剑的手能够自由活动,其余手脚都由师弟们操控。
而剩下的三名战傀也迅速将红线连接到大师兄身上,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内力。
与此同时。
梁进心头陡然涌起一股浓烈的绝望感。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命运的丝线紧紧束缚,永远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只能任由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下一刻,四周的景象陡然剧变,一片血红铺天盖地而来。
仿佛是浓稠的血雾弥漫,又像是倾盆血雨洒落,亦或是血光遮蔽了整个苍穹。
在这一瞬间,整个时空仿佛都被这诡异的血红所浸染,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血腥与妖异气息。
梁进感受着这一切,眼中满是惊诧之色,不禁喃喃自语:
“这就是……绝望剑意吗?”
“好强、好浓的剑意啊!”
这是梁进第一次与拥有武意的对手交战。
此前他就听闻,拳意能够在战意层面上对敌人形成压制。
当他施展自己的破晓拳意时,似乎也能对敌人的心理产生影响。
而如今,亲身面对这绝望剑意,他终于深切体会到了这种特殊力量带来的震撼。
在这股绝望剑意的笼罩下,梁进心中竟涌起一股想要放弃一切挣扎的念头,仿佛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他只想放下双拳,任由绝望的命运将自己吞噬。
这种念头的出现,让梁进的战意迅速跌入谷底,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但仅仅一瞬,梁进双目陡然睁开。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之前放下的双拳再度高高举起。
“绝望犹如黑暗,那就让破晓之光来将它撕碎!”
梁进的破晓拳意瞬间凝聚在双拳之上,熊熊的战意也开始在他心间燃烧,迅速攀升。
果然,想要消除对手剑意的影响,就得用自己的拳意与之抗衡。
这时,只见那如提线木偶般的大师兄,浑身缓缓冒出一缕缕黑烟。
猛地,他的头抬了起来,原本深邃如黑洞的脸上,此刻竟出现一抹红炎,恰似一只血红色的竖瞳,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下一刻。
在红线的操控下,大师兄整个人如同一头凶猛的飞蛾,朝着梁进疯狂冲来。
梁进双脚稳稳站定,正要挥出一拳,可谁知大师兄的身形开始诡异地变动。
他并非依靠轻功在半空中移动,而是借助那些红线的操控,这使得他的身形飘忽不定,轨迹难以捉摸。
若是无法准确锁定目标,进攻就很容易落空。
于是,梁进果断收起准备轰出的拳头,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反正这大师兄迟早会发动进攻,即便他身形再诡异多变,也总有近身的时候。
果然。
大师兄见没能引诱梁进出手,便率先发动主动进攻。
“唰!”
他的身形瞬间快如闪电,犹如之前众人那瞬移般的身法,猛地冲到梁进面前。
大师兄手中长剑带起一片黑红色的剑光,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朝着梁进劈斩而来。
“你的兵器太差劲了!”
梁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甚至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直接伸出手朝着大师兄的长剑抓去。
只见梁进的手上,隐隐浮现出无数鳞片纹路,正是他威力强大的神龙臂。
有了神龙臂的加持,他连神兵利器都毫不畏惧,更别说大师兄这普通长剑了。
大师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兵器难以伤到梁进,只见他身形猛地变幻。
由于身上红线的缘故,他能够做出普通武者难以完成的诡异角度移动,身法越发变幻莫测,让人眼花缭乱。
“呼——!”
狂风再度汹涌涌动,梁进整个人快如闪电,瞬间追到大师兄面前:
“你跑得快,但我比你更快!”
他的拳劲瞬间爆发,刹那间锁定了大师兄。
这一刻,浩瀚的内力在大师兄周围汹涌澎湃,使得他的身形猛地一滞。
梁进的拳头带着千钧之力,凶猛轰出!
就在梁进拳头轰击中大师兄的瞬间,只见大师兄身上红线猛地一缩,拽着大师兄整个人瞬间飘远。
这使得梁进的这一拳,只有一成的力道轰击在大师兄身上,九成的力道打了个空。
此时,大师兄犹如一个飘荡在风中的风筝,在漫天红色血光之中若隐若现。
在这一刻,那股深深的绝望感再度如潮水般在梁进心头涌起。
梁进心中暗自思忖:
“要放大招了吗?”
于是,梁进不再急于进攻。
他这次本就是为了测试这战傀七星剑阵的威力,所以能够耐心等待他们将所有招式一一施展。
只见大师兄被悬吊在半空,手中长剑猛地一挥,无数道剑气如同一群张牙舞爪的红色毒蛇,猛地朝着梁进笼罩下来。
这些剑气看起来诡异至极,既像扭曲的红线,又似扭动的触手,能够在大师兄的操控下精准锁定目标,并且跟随目标的移动而灵活变动。
在这诡异的表象之下,剑气中还蕴含着一种彻骨的冷冽气息,仿佛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穿透世间的一切。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名五品武者所能释放出的剑气威力,而是七名五品武者合力释放的恐怖力量。
再加上那令人胆寒的绝望剑意,使得这种剑气的威力更是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地。
甚至……让梁进都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危险。
梁进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即运转功法,身形猛地暴涨。
《百邪体大法》全力开启!
转眼之间,梁进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身形修长且强壮的巨人!
浑身被墨黑色鳞片密密麻麻覆盖,双目变成了竖瞳,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双臂格外粗壮,手掌犹如一对锋利的龙爪,仿佛能够撕裂一切。
头顶有两个凸起,身后也多出了一条尾巴,宛如远古降临的魔神。
此时的梁进,已经进入了百邪体的状态。
紧接着。
《铁鼎金身功》也全力开启,一层内力防护罩开始在梁进体表缓缓浮现。
这层防护罩紧紧贴着梁进的浑身鳞片,犹如给梁进穿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将他严密地保护起来。
有了这层内力防护罩再加上那一身坚硬的鳞片,使得梁进的防御力达到了一个令人恐怖的程度。
“咻咻咻!”
只见大师兄挥剑射出的剑气柔软成线,带着一个诡异的抛物线般的弧度,穿过红色血光,瞬间就已经轰击在了梁进的身上。
“嘭!嘭!嘭!嘭!”
一阵阵凶猛的爆炸,立刻在梁进的身上接连响起,震耳欲聋。
梁进的神龙臂迅速交叉护在头前,全力保护着自己的头部要害。
那些剑气如雨点般轰击在他的手臂上、身躯上、肢体上,持续了数息之久,所有的剑气才轰击结束。
梁进缓缓将双臂从脸前放了下来,忍不住说道:
“好疼啊!”
“但是……依然还是没能破我的防!”
梁进站直身躯,在如此猛烈的进攻之中,他竟然完好无损。
大师兄的剑气虽然强大,但也仅仅击破了梁进的《铁鼎金身功》所形成的内力防护罩,剩下的力量却根本无法击穿梁进的鳞片。
而即便有一些透劲和震荡传递到了梁进的身体内部,却也无法对梁进强悍到恐怖的肉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不错,我现在搞清楚你们的实力了。”
梁进目光坚定,看着战傀们说道:
“既然如此,也该结束了。”
当即,梁进身形微微下沉,右拳缓缓收于腰间,内力如百川归海般不断汇聚,一个巨大的能量球体在拳上迅速凝聚而成。
他深吸一口气,周围空气仿佛被他这一吸之力牵引,瞬间形成小型的气流漩涡,发出呼呼的声响。
紧接着,他按照特定的经脉路线,引导内力飞速流转,双手之上光芒愈发强盛,恰似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战场。
球体光芒万丈,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因它的存在而微微颤抖,仿佛不堪重负,发出“滋滋!”的声响。
战傀们似乎也察觉到梁进这一拳所蕴含的恐怖力量,当即展开了行动。
犹如提线木偶般的大师兄立刻冲到了最前头,而其余的战傀纷纷紧密跟随在大师兄的身后,他们的内力也都顺着红线源源不断地灌入大师兄的体内。
大师兄持剑飘动而来,似乎想要提前对梁进发动进攻。
可他却已经晚了。
梁进的拳头已然陡然轰出!
“轰!!!!!”
随着他一拳向前推出,巨大的能量球仿佛瞬间爆射出一股粗壮笔直的能量光束,刹那间便将七名战傀所完全笼罩。
这一拳,乃是《界大伏魔拳》的终极杀拳——界灭伏魔爆。
与此同时,《霸王卸甲功》全力开启!
破晓拳意也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这也使得梁进这一拳的攻击力瞬间突破四品的极限,踏入三品之境!
甚至还在攀升!
在那恐怖耀眼的能量光束之中,一切都将毁灭!
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师兄。
他聚集了七人的内力,手中长剑带着黑红色的剑气,试图将这能量光束给劈斩开来。
但是这注定是徒劳的!
在恐怖的能量光束之中,大师兄浑身的内力在飞快耗尽。
他也仅仅坚持了几秒钟,随后他整个人轰然被击碎,化为了一缕青烟消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他身后的六名战傀更是在大师兄消散之后,便直接承受了来自于梁进这一拳的力量,他们仅仅坚持一个瞬间便也纷纷化为青烟消散。
梁进全力一击之下,顺利将七名战傀给击败。
他的这一记杀拳,威力可不是盖的。
就连当初化龙门长老李雪晴都无法承受梁进这一拳。
要不是李雪晴祭出天蚕蛊这样的底牌,否则她在这一拳之下恐怕也得命丧黄泉。
更何况如今梁进融合了神兽精血之后,这一拳的威力更是恐怖强悍到了极点。
梁进收拳之后,身形也渐渐变回了原样。
“这七星剑阵,倒是挺精妙厉害的。”
梁进心中暗自评价道:
“我若是只用五品实力,打不过他们。”
“若是用上四品实力,也难以将他们击败。”
“只有动用全力,才能将他们秒杀。”
“看样子他们的实力,也足够和普通的三品高手较量一番了。”
梁进对于这七星剑阵也有了大致的判断。
虽然这些战傀都是五品境界,可当他们有了阵法和剑意的加持,使得他们完全能够击败普通的三品武者。
可若是对上顶级的三品武者,还是差了一点。
譬如对上李雪晴、逐影之类的,他们恐怕会失败。
毕竟这些顶级三品高手,可都是拥有着各自的绝活。
若是比起战傀铁狂屠这样的中级战傀,这七个阵法战傀就更没戏了,他们连铁狂屠的防御都没办法击破。
“虽然不如战傀铁狂屠,不能当做底牌用,但也起码相当于多了七个厉害的手下。”
梁进心中盘算着:
“对付一些普通的对手,也就没必要我亲自出手了。”
梁进现在根本不缺架打。
他每天在【九空无界】之中和一帮人打个不停,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意都得到了极大提升。
而平时遇到一些小蟊贼和小矛盾,梁进还真的懒得动手,更愿意交给手下人去解决。
如今战傀荒行子的实力已经有些上不了台面,而这七名阵法战傀,则完全能够填充战傀荒行子原本的位置,成为他得力的帮手。
“尤其他们的七星剑阵很精妙玄奥,真的发挥出了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
“只可惜,他们都不会说话,没办法直接告诉我这七星剑阵的原理和诀窍。”
“看来,只能我自己在和他们的不断打斗之中不断去悟了。”
“正巧,我也缺乏对抗阵法的经验。今天能胜,也不过是依靠绝对碾压的力量获胜而已。”
“若是我以后连系统的阵法都能够轻易破解,那么天下恐怕大部分阵法都不会被我放在眼中!”
第四百零一章 枉死城传说
“不过这绝望剑意,还真是厉害。”
“最起码,也是观澜境中后期了吧?”
梁进的心中有了基本判断。
那大师兄所释放出的绝望剑意,其强大程度远超他的想象,相较自己的破晓拳意,明显高出了一个小层次。
玉玲珑曾说过,武意分为不同等级,观澜境是最基础的阶段。
梁进掌握破晓拳意的时间尚短,目前应处于观澜境初期。
在与大师兄的激烈战斗中,他深切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绝望气息,始终如影随形,让他内心的绝望感久久难以消散。
随着梁进施展破晓拳意,虽然冲散了大部分的绝望感,但却依然没能将其彻底消除,一直有一小股淡淡的绝望萦绕心头。
这股负面情绪,一定程度影响了他的战斗意志,使得他在战斗中难以发挥出全部实力。
然而,大师兄虽剑意强大,但修为境界较低,综合实力不足,注定只会败在梁进的手下。
“看来,我得抓紧时间提升拳意了。”
梁进目光坚定,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幸好,提升拳意对我来说,倒也无需耗费太多时间。”
他微微扬起嘴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信。
得益于【九空无界】这一神奇的存在,梁进可以在这里不断与他人战斗,从而快速提升自己的拳意。
只是,目前被拉入【九空无界】的武者数量过少,若能增加人数,他的拳意提升速度将会更快。
梁进环顾四周,看着空荡荡的【九空无界】。
他深知,这里很快又会增添一个新的关卡。
战傀荒行子的招式套路早已被武者们摸透,如今已轻易就能被击败。
而新出现的阵法战傀七星剑阵,变化莫测,七个战傀的剑法飘逸灵动,两者相结合,招式的排列组合数量堪称庞大。
武者们想要完全洞悉其中的奥秘,绝非易事。
“可惜,《狂刀》这本秘籍似乎不太适合我。”
梁进微微摇头,心中暗自感叹。
这些日子,在【九空无界】中,他多次尝试修炼《狂刀》,但始终无法真正将其彻底掌握。
一旦施展《狂刀》,他便会陷入一种极度疯狂的状态,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杀戮欲望,其他杂念全然消失。
半天之后,当他从这种疯狂状态中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出了《狂刀》的状态,而在这期间发生的一切,他却毫无记忆。
唯一清晰的感受,便是那时的自己一心只想杀戮,不断寻找一切生物,将其全部杀光。
世人皆传,《狂刀》一旦施展,使用者便会陷入疯狂,六亲不认,即便面对自己的爹娘,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刀相向。
梁进亲身经历后,对此深信不疑。
为了抵御这种疯狂,梁进尝试使用【巳面】。
戴上【巳面】后,他果然能够保持头脑清醒,不再受杀戮欲望的控制。
然而,这样一来,他却感觉无法完全发挥出《狂刀》的真正威力。
按照西漠柳鸢的说法,当《狂刀》修炼至圆满境界,其威力甚至有可能超越地级秘籍。
但梁进在依靠【巳面】保持清醒的状态下施展《狂刀》时,却觉得它不过是一本普通的地级秘籍。
甚至在地级秘籍中,也只能算是较为低端的存在。
“看来,只有在疯魔状态下,才能发挥出《狂刀》的真正威力。”
“若是保持清醒,其效果必然会大打折扣。”
梁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狂刀》也不再抱有过高的期望。
不过,他并不认为柳鸢在欺骗他。
毕竟,化龙的分身从玉玲珑那里也证实了《狂刀》的强大。
“既然《狂刀》无法为我所用,那就用它来磨练武意吧。”
“若是它真能降低武意走火入魔的概率,那对我来说,倒也有不小的用处。”
梁进心中很快有了新的打算。
玉玲珑曾提及,有一种未经证实的传言,称通过修炼《狂刀》,能够降低武意走火入魔的概率。
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很难经常修炼《狂刀》。
但梁进拥有【九空无界】,在这里,他每天可以修炼几十甚至上百次。
于是,梁进又开始了几次《狂刀》的修炼。
使用《狂刀》看似轻松,一旦开启,便失去意识,等清醒过来,修炼已然结束。
但实际上,它对使用者的消耗极大,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会受到极大的损伤。
梁进曾在现实世界中,挑选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尝试使用过一次《狂刀》。
用完之后,他只感觉浑身虚脱,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周围的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痕。
不难想象,在使用《狂刀》的过程中,他是何等的疯狂,每一击都竭尽全力,才会导致使用完后如此虚弱。
自那以后,梁进便再也没有在现实世界中使用过《狂刀》,而是只在【九空无界】里进行修炼。
即便在这精神空间中使用,对精神的消耗依然巨大。
所以,梁进仅仅练习了几次,便结束了修炼。
他退出【九空无界】,回到现实世界。
稍作休息后,便继续与雷震和肖六踏上了赶路的征程。
………………
在某处官道上,一群人马正在歇息。
这群人皆身着六扇门玄色制服,腰间佩带着公刀,威风凛凛。
他们每一个人往那里一站,身上便散发出一股逼人的煞气,一看便知都是六扇门中的精锐力量。
在这群人马的中间位置,停放着一辆看似不起眼的马车。
然而,从众人对这辆马车的重视程度来看,马车之中的人,身份必定极为尊贵。
一名男子恭敬地站在马车旁。
他剑眉斜飞入鬓,英气十足,鼻梁高挺笔直,唇线清晰分明。
他身材修长而匀称,肩宽背阔,身着六扇门特制的劲装,以黑色为主色调,衣襟上绣着金色的飞鹰图案,更增添了几分威严。
若是梁进、雷震一行人在此,必定会认出此人正是与他们交过手的长州六扇门统领——李暮云。
李暮云统辖一州六扇门,手握重权,在长州可谓是权势滔天。
可即便如此,此刻站在马车旁的他,却显得极为恭敬卑微。
只见他微微弯腰,对着马车内开口说道:
“名捕大人,那巨盗宋江乃是一名四品武者。此人阴险狡诈,不知从何处习得我六扇门的《潜龙在渊》功法,常常借此隐匿自身修为,还擅长用一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
“当初在中嵩县,我六扇门误将他当作一名普通盗贼抓捕,正要行刑之时,他突然暴露出真实修为,从刑场上劫走了一帮盗贼。后来跟随宋江的雷震和肖六,当时也在那群盗贼之中。”
“同时那宋江还有一只神雕作为帮手,这只神雕身形巨大无比,长着铜喙铁爪,力量极为强悍,恐怕拥有四品实力。神雕背上还坐着一名女童,擅长投掷长矛,百发百中,应该是专门驯化这只神雕的驯雕人。”
“属下当时面临着巨盗宋江和神雕的两面夹击,又有黑猳寨山贼董熊等人,以及雷震的围攻。在那种危急形势下,为了保全一众朝廷要员,不得已才与他们进行谈判。”
“如今大人亲临,属下定当为大人鞍前马后,冲锋陷阵,全力擒拿那巨盗宋江!”
李暮云这一番详细的解释,无非是想向车内的名捕大人表明,他当初与匪盗谈判,并非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是敌人太过强大,实在是迫不得已之举。
李暮云说完后,马车之中却久久没有回应。
这让他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来,暗自揣测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过了半晌,马车里终于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
“你所说的这些,六扇门的卷宗上都有记载。”
“说了,基本等于没说。”
“我只想问你卷宗上没有的内容,比如,那宋江的来历。”
“他是哪里人,在哪学艺,拜谁为师,底细究竟如何?”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一连串的炮弹,打得李暮云措手不及。
他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气氛瞬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李暮云的额头,不知不觉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其实,他早已派人去调查宋江的底细。
然而,所有的线索一到中嵩县便全部中断了。
关于宋江最早的踪迹,也仅仅是在中嵩县的法场,当时他被当作一个不知名的抢官粮的盗贼,即将被斩首。
再往前追溯,便没有任何关于宋江的线索了,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李暮云自然明白,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出现,这只能说明他的调查方向出现了问题,而这也意味着他失职了。
只听车厢中再次传来严厉的质问声:
“这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吗?”
李暮云闻言大惊失色。
他“扑通!”一声急忙跪在地上,求饶道:
“属下失职!还请大人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一定将那宋江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面对要缉捕的罪犯,却连对方的基本信息都调查不到,这确实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对于这一点,李暮云心知肚明,不敢有任何否认。
只听车厢中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那我换个问题。”
“最近常州之中,出现了关于枉死城的传说。”
“对此,你可知情?”
第四百零二章 缉事厂也插一手?
李暮云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怔,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枉死城的传说,他此前确实从手下人那里得到过汇报。
据说在长州武林之中,有奇人宣称自己能在每日固定的时刻,踏入阴曹地府的枉死城。
传言中,那枉死城里厉鬼肆虐,阴气弥漫,简直一座阴森恐怖的鬼域。
然而,城中却隐匿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宝藏,只要能战胜那些凶悍的厉鬼,便有机会获得这些珍贵的宝物。
曾经,有人成功从枉死城中带出了金银珠宝,也有人携着灵丹妙药而归。
种种传闻交织在一起,使得这件事愈发显得神乎其神。
李暮云稍作思索,当即恭敬地回答道:
“这事属下也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未能求证。”
“属下身为公门中人,掌管武林刑狱,本不该轻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
在李暮云看来,民间向来不乏各种诡异离奇的传说,倘若他们这些断案人员对每一个传说都深信不疑,那可就无暇顾及正常的判案工作了,倒不如整日去烧香拜佛来得实在。
可谁能料到,车厢内那低沉的声音却缓缓说道:
“不巧,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李暮云闻言,不禁一愣。
不过他反应极快,下一秒便急忙开口奉承:
“大人当真是高瞻远瞩,目光如炬,一眼就洞悉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属下自愧不如,愚钝至极,与大人的长远目光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这件事如今细细一想,里头确实充满了蹊跷。”
“属下这就立刻安排人手深入调查此事,再抓几个与此事密切相关的人回来细细审问。”
“不出几日,属下定能将此事查得一清二楚!”
车厢之中传来一声满意的“嗯。”。
李暮云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庆幸自己反应迅速,及时转变态度,否则险些惹得上司不悦。
他当即转身,准备着手去办此事。
可就在这时。
忽然间,官道上一队骑手正策马狂奔而来。
这队骑手虽身着便装,但个个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便知都是境界不凡的武林高手。
当下长州官道盗匪猖獗,行人早已寥寥无几。
此时竟突然出现这么一队身强力壮的骑手,实在是显得极为可疑。
李暮云见状,当机立断,大手一挥,高声下令:
“给我拦住他们,仔细盘查!”
“若是盗匪,就给我当场擒下!”
随着李暮云的命令下达,六扇门的捕头和捕快们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迅速在道路上形成一道拦截线。
这群骑手被截停后,顿时愤怒不已。
当先一人挥舞着马鞭,指着六扇门众人怒喝道:
“六扇门的小崽子们,都给我滚开!”
“我们有要紧事在身,要是耽搁了,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叫你们领头的出来说话!”
这群人面对六扇门的人,不仅毫无畏惧之色,态度还如此倨傲,这让六扇门的捕快们面露迟疑之色。
他们心里也大致猜到,这群人恐怕来历不凡。
李暮云见状,稳步向前踏出,高声说道:
“本官乃是长州六扇门统领李暮云,尔等是何人?”
骑手首领也不啰嗦,一挥手,一块令牌朝着李暮云飞掷而来。
李暮云伸手稳稳接过令牌,定睛一看,微微一惊,眉头随即紧紧皱了起来。
原来,这竟是一块缉事厂的令牌!
而且,从这块令牌可以看出,眼前此人乃是缉事厂的一名档头!
档头的官品,与李暮云这个统领恰好平级。
六扇门和缉事厂,同为朝廷维护统治的得力工具,是皇帝的爪牙和耳目。
虽说双方都是为朝廷和皇帝效力,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并不融洽。
也难怪这群缉事厂的人,面对六扇门时会如此傲慢无礼。
“看清楚了?”
“看清楚就赶紧给我们让开!”
那档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大声喝道,随后一伸手,直接从李暮云手中将令牌夺了回去。
显然,在他眼中,区区一个李暮云根本不值一提。
李暮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若是平常时候,他或许还会对缉事厂的档头有所忌惮。
毕竟缉事厂直接归皇帝统辖,与皇帝的关系更为亲近。
而六扇门则隶属朝廷刑部,在与皇帝的关系上,确实比不上缉事厂。
但此刻,李暮云的身后可是有着大人物坐镇。
果然。
只听车厢里头传来一声冷哼:
“一群番子,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都给我滚下马来!!!”
随着这最后一声怒喝,一股强大的内力裹挟着声音滚滚而出。
这群缉事厂的人被这股内力猛地一激,个个都感觉胸口仿佛被大锤重重砸了一下,再也无法稳稳地坐在马上,纷纷狼狈地跌落马下。
也只有那名档头还勉强能坐在马上,可他此刻的脸色也极为难看,除了一片苍白之外,还满是浓浓的惊诧之色。
“敢问……车内是六扇门哪位大人?”
档头忍不住抱拳问道。
车厢之中,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擒风。”
档头闻言,脸色瞬间大变。
四大名捕之一的擒风,天下谁人不知其名?
即便是档头的官职,也要比名捕低上一级。
他再也不敢继续坐在马上,匆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对着车厢再次行礼道:
“不知名捕大人驾到,是下官失礼了。”
“下官还有公务在身,这就立刻离开,日后再来向名捕赔罪。”
说完,档头就想带着一帮番子赶紧离开。
可就在这时,车厢之中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这就想走了?”
“所有番子接受搜身,检查完了才能离开。”
这话一出,档头和他的手下们脸色都变了。
他们都已经报出了身份,并且表示愿意不再惹事,就此离开。
可这位六扇门名捕居然还不肯罢休。
若是让缉事厂的人被六扇门的人搜身检查,那简直就是丢了缉事厂的脸面。
档头当即沉声道:
“名捕大人,我们已经报出了身份。”
“同为公门中人,你们有什么权力搜我们的身?”
这话甚至都无需马车内的人亲自回应。
李暮云已然领会了上司的意图,他当即站出来,沉声道:
“一块令牌就能证明你们的身份了?”
“现在长州匪盗横行,我们有理由怀疑有匪盗窃取了缉事厂令牌,冒充缉事厂的番子。”
“只有等我们搜查一遍,才能确定你们的身份无误。”
“兄弟,动手!”
“谁要是敢不长眼反抗的,就不用给我客气!”
随着李暮云一声令下,六扇门的捕快们立刻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这帮缉事厂的人何曾受过这种羞辱,自然是满心不服气,甚至想要反抗。
最终,还是档头制止住了手下:
“让他们搜!”
档头说出这话时,显然极不情愿,他的脸庞因过度愤怒而有些扭曲,双目之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六扇门的捕快当即上前搜查,他们搜查的动作极为粗暴,显然就是故意要刁难这帮番子。
番子们一个个怒不可遏,但既然档头已经下了命令,他们也只能咬牙忍受。
最终,搜身结束。
李暮云这才拍拍手,说道:
“好了,没问题了,你们可以走了。”
档头狠狠瞪了李暮云一眼,根本不屑与他搭话。
只见档头将视线一转,看向了马车,沉声说道:
“名捕好气魄,下官今天算是领教了。”
“这件事,下官定会向上汇报。”
“等下官处理完公务,再来好好跟名捕掰扯掰扯。”
“我们走!”
档头一挥手,带着一帮番子翻身上马,纵马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六扇门众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畅快不已。
这帮缉事厂的人平日里一个个飞扬跋扈,根本不把六扇门的人放在眼里,六扇门众人没少受他们的气。
今天让他们吃了个大亏,自然让众人心里十分舒坦。
只是众人心中都不免疑惑,不知道这群番子来长州这片地界究竟所为何事?
不过缉事厂受皇帝直接统辖,他们的任务,六扇门确实无权过问。
这时。
只见远处一匹快马如闪电般疾驰而来。
这次马背上的,是一名六扇门负责信鸽传讯的捕快。
他靠近之后,急忙跳下马背,上前汇报情况:
“禀报名捕大人、统领大人!”
“根据信鸽传来的消息,多地发现那头巨雕的下落。”
“它正朝着我们预计的线路飞行,再过几天恐怕就能够到达宴山寨。”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急忙收拾行李,迅速站起身来,不敢再继续歇息。
他们此行是前来追捕匪盗的,如今匪盗的路线既然已经确定,那他们必须马不停蹄立刻追赶上去。
李暮云也翻身骑上马背,下令道:
“立刻出发!”
“一定要在那伙盗匪到达宴山寨之前,将他们给拿下!”
当即,李暮云骑马亲自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六扇门众人也纷纷跟上,马车依然在最中间的位置。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目标方向疾驰而去……
第四百零三章 劫官银?
另一边,梁进一行还在马不停蹄地赶路。
这两天的行程中,梁进一直让小玉和神雕在别的方向活动,以此吸引旁人的目光,从而巧妙地隐匿自己真实的行踪。
不得不说,充分利用好【九空无界】来进行信息传达,实在是便捷无比。
即便他和小玉相隔数百里之遥,却也能够实现即时通讯。
在这个时代,即时通讯简直就像是信息传递领域的大杀器,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所以他都无需把小玉叫回来重新安排任务,直接在【九空无界】之中就能与小玉顺畅沟通,完成任务部署。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城池。
“大哥,这里就是槐安城了。”
肖六看着眼前的城池,神色复杂,开口说道:
“这槐安城几年前可热闹繁华了,但现在……”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然而眼前的景象已然说明了一切。
这座城池,仿佛已经在这场旱灾之中死去。
城门洞开,狂风毫无阻碍地呼啸而过,裹挟着漫天沙尘肆意飞舞,仿佛要将这座城最后的生机也一并卷走。
梁进等人踏入城中,只见大街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唯有风沙吹过,偶尔卷起一些杂物,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过,当他们走过街道两侧的民舍时,却能隐隐感觉到,窗缝后头不时有一双双眼睛,战战兢兢地偷偷盯着他们一行,那目光中满是警惕与惧怕。
显然,这座城池并未完全荒废,还有居民在此艰难求生,但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这里的居民对外来者充满了恐惧,只能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观察。
没有鸡鸣狗叫,路上散落着各种杂物,破败的景象诉说着这座城曾经的繁华与如今的沧桑。
梁进一行人骑着马,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他们缓缓穿过街道。
很快,街边出现了一家肉铺。
肉铺门口架着一口大锅,锅里的肉汤正“咕噜咕噜!”地沸腾着,翻滚的汤汁中煮着不少肉块。
肉铺屋顶悬挂的铁钩之上,挂满了大块大块的肉,在风中微微晃动。
一名高大的胖子正在用剔骨刀剔着骨头上的肉。
他身形肥硕,身上的肥肉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但脸上却带着一股凶相,让人看了心生畏惧。
他的动作娴熟,显然干这一行已经许久。
可他的手却极不稳,即便在剔肉时,也会不时不受控制地颤抖,那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显然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出现了某种严重的病变。
当梁进三人骑马靠近的时候,正在剔骨的胖子忽然头也不抬地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让人不舒服的意味:
“三位客官,前方路远。”
“买点肉充饥吧,吃饱了才好上路。”
梁进三人自然没有理会他,神色平静,径直前行。
但下一刻,胖子像是被触怒了,忽然将手中剔骨刀狠狠地砍在了案板上。
“嘭!”
一声巨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随后胖子抬起头来,双目凶戾,恶狠狠地看着三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说,买点肉!”
梁进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默契与冷静。
随后梁进翻身下马,步伐沉稳地朝着胖子走来,雷震和肖六也迅速下马,紧紧跟在梁进身后。
梁进来到肉铺前,目光先是扫了一眼大锅之中煮的肉,那肉块的色泽与纹理透着一股异样,接着又看向胖子案板上的肉。
“这是什么肉?”
梁进开口问道。
胖子抓起案板上的剔骨刀,继续埋头剔肉,同时含糊地回答道:
“菜肉。”
至于菜肉究竟是什么肉,这胖子并没有解释。
可在场三人,心中早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只是都心照不宣。
梁进又问:
“怎么卖?”
胖子头也不抬,闷声回答:
“一两银子,换十两肉。”
梁进点点头,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不买肉,又会怎样?”
胖子动作猛地一顿,头重新抬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不买肉,就成为肉!”
他阴沉地说着,眼中凶光跳动。
只见他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甚至他的眼角也在跟着跳动,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急躁,口中不时发出一阵杂乱的哼声。
整个人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梁进似笑非笑,神色平静,耐心地看着胖子,眼中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等待着胖子爆发。
肖六已经将手微微按在了剑柄上,只要这个胖子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他将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出手,将胖子刺死。
雷震倒是面露不屑,他早就看出,这个胖子不过区区九品武者,在大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若是换做两年前,雷震早就按捺不住,出手将这个胖子给杀死了。
但是这两年下来,长州大旱,百姓为了活命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各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层出不穷。
雷震对这些行为虽然心中痛恨,但也知道自己管不过来。
可若是这个胖子敢搞事情,那雷震也绝对不会饶过他。
可谁知,那胖子握着刀瞪着梁进,酝酿了半天,却始终没有爆发出来。
他似乎被梁进那镇定自若,甚至带有一丝玩味和期待的表情所震慑,心中隐隐意识到眼前三人恐怕不是好惹的。
以至于让这胖子咬紧了牙齿,握着剔骨刀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导致指关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这胖子却始终没敢出手。
梁进失去了耐心,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一耳光抽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带着十足的劲道,抽得胖子脑袋一歪,整个人都差点摔倒在地,仿佛将这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给瞬间拍熄灭了。
梁进不屑道:
“没胆子动刀,就别跟我玩强买强卖的把戏。”
说完,梁进转身带着雷震和肖六就离开。
他们回到马匹旁,正要翻身上马。
此时,那被一耳光抽懵的胖子,仿佛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
他突然开口大喊道:
“大哥!有人搞事情!”
“有外地来的打我!!!”
这胖子的声音犹如洪钟,在这死寂的城池中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随着胖子的叫声,很快就惹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乍一看像是一群官差。
他们穿着官差的皂服,脚套皂靴,头戴皂帽,手持水火棍。
当先两人,还手举“回避”、“肃静”的牌子,看似威风凛凛。
但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他们身上的皂服根本不合身,宽大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显得十分滑稽。
并且这群人一个个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走路歪歪斜斜,全然没有半点公门中人应有的正气与威严。
这群人冲了过来,迅速将梁进三人给团团围住。
梁进微微一笑,倒也不急着离开。
因为他已经看见系统界面上,跳出了新的信息:
【检测到宿主附近,存在至恶之人。】
【是否将其带入九空无界?】
【是/否】
只见雷达界面上,附近居然出现了一大片光点。
显然此时梁进的周围,全都是至恶之人。
很快,一张太师椅被抬了过来。
只见一个身穿县太爷官服的男子坐在了太师椅上。
这身官服明显是为一个肥胖官员定制的,可男子却身形精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以至于穿着这身官服显得松松垮垮,歪歪扭扭,衣角都耷拉在地上。
男子全然没有半点官样,脸上带着一股痞气,反而更像是一个泼皮无赖。
只见男子坐在太师椅上,斜眼看着梁进三人,下巴微微抬起,沉声问道:
“老子是这座城的老大,许三!”
“你们这三个刁民是哪里来的?见到老子,还不赶快下跪?”
雷震不屑地笑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肖六则依然手按剑柄,神色警惕,不敢有丝毫放松。
倒是梁进开口道:
“你不是知县。”
那自称许三的精瘦男子闻言,伸出手指了指肉铺门口的大锅,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知县就是被老子宰了!”
“他那身肥膘自然不能浪费,你去那口锅里捞一捞,或许还能捞到他的碎骨。”
“你们三个,莫非也想要进锅里煮?”
许三说完,周围一帮衙役打扮的男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的笑声中充满了恶意,看向梁进三人的目光,犹如看向待宰的猎物一样。
梁进神色平静,说道:
“被煮?自然是不想。”
“不知道,诸位想要干什么?”
听到这话,周围衙役打扮的男子们再度一阵哈哈大笑,那笑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许三翘着二郎腿,身体往后靠在太师椅上,懒洋洋地说道:
“看你们三个身强体壮的,老子就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进那口锅里被煮。”
“既然你说了,不想被煮,那老子就给你们第二个选择。”
“把你们的马匹和财物都献上给老子,然后跟着我们混,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兄弟们,把母狗都拉出来给他们看看!”
许三说着,朝着那帮男子挥了挥手。
只见一群女子很快被那些男人给拉了出来。
这群女子年轻且面容姣好,显然都是经过挑选的。
可令人震惊的是,这群女子每个人的脖子上都被拴着狗链,并且只能犹如狗一样在地上双手双脚爬行。
她们一个个面容惊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似乎对许三这帮人畏惧到了极点。
许三笑道:
“跟了老子混,以后这座城里面的女人,想要玩哪个就玩哪个!这城里面的男人,想要杀谁就杀谁!这里只要能吃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因为老子,就是这座城的天!”
许三这话,并非夸张。
前几个月,这城里的人都饿得不行了,在这个时候规则往往就会被打破。
许三带着一帮人,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他们攻入县衙,杀了知县,抢夺了所有官粮。
之后,许三就成为了这座城池的主宰。
可当他获得了绝对的权力之后,便渐渐开始变了。
他时刻担忧朝廷会找他算账,整日惶惶不可终日,于是不断招揽手下。
但同时大权在握的他也失去了束缚和监督,他开始变得肆无忌惮,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到了如今,他已经变得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魔!
他已经放弃了所有人性,把全城还活着的百姓都当做牲口家畜一样圈养在这座城市里头,任他宰割,同时也供养着他。
“考虑清楚了,就给老子磕头谢恩吧。”
许三靠在椅子背上,懒洋洋说道。
梁进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浓浓的厌恶。
他们大致也猜得出,这座城池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能明白,这许三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有太多人选择投身绿林。
这些人有的成为好汉豪客,除暴安良,在黑暗中为百姓带来一丝曙光;但也有人为非作歹,丧尽天良,将人间变成炼狱。
今天,他们便是遇到了后者。
此时,许三已经不耐烦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破口大骂道:
“干你娘的!磨磨唧唧半天,到底要不要归顺老子?”
“要归顺就赶快跪下谢恩!”
“不归顺,就别怪兄弟们心狠手辣,扒了你们的皮,剔了你们的肉!”
随着许三发怒,周围那群衙役般的男子也不断冲着三人叫骂不停,口中吐出各种污言秽语。
同时他们也纷纷抓着武器,将手中的水火棍握得紧紧的,朝着梁进三人靠近,脚步杂乱,显然已经有了准备动手的打算。
梁进笑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冰冷。
他已经懒得跟这帮人废话。
全杀了就是!
在场人之中,也就这许三是一名七品武者,其余之人普通人居多,剩下的武者也都是八品、九品,在他眼里根本不足为虑。
虽然这帮人大部分都是至恶之人。
但梁进也是有着自己脾气的。
若是他没有目睹恶行,周围出现了至恶之人将其拉入【九空无界】就是。
可若是被他见到了恶行,那他就会杀人!
当即,梁进就准备让雷震和肖六动手。
就在这时。
“咻!咻!咻!”
一阵破空声响起,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夜空中划过的厉箭。
下一刻,只见数根钢针破空而来!
钢针犹如天女散花一样,带着凌厉的气势,猛地射入了周围数名男子的眉心之中。
这些钢针饱含内力,竟然能够直接射穿人的头骨,深深扎入了他们的大脑之中。
仅仅一瞬间,这几名男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眼睛瞪大,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众人如惊弓之鸟,四处奔逃,脚步慌乱而急促,撞翻了街边的杂物,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有人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
“有刺客!”
那尖锐的喊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增添了几分紧张与恐惧的氛围。
而有的人则被吓得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浑身颤抖,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仿佛世界末日已然来临。
这些人对于百姓来说犹如食人的恶魔一样可怕;可是当面对想要杀他们的人时,却又一个个被迅速吓破胆,惊颤得犹如老鼠。
梁进微微扭头,目光如炬,朝着钢针射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周围民舍那略显破旧的房顶上,悄然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个个手持兵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兵刃反射出耀眼的寒光,仿佛一群从黑暗中降临的复仇者。
这些人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如同一群敏捷的猎豹,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迅速地与那些衙役打扮的男子厮杀在了一起。
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在这群人中,有三人的表现格外引人注目,犹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其中一名女子,她的双眸犹如一泓秋水,清澈明亮,眼眸中透着聪慧与果敢。
她长得十分漂亮,身着一袭紫色劲装,勾勒出她矫健的身姿。
此刻,她双手各持一对鸳鸯钺,那对鸳鸯钺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灵动飞舞,却能不断收割他人性命。
尤其她的轻功更是了得,脚尖轻点地面,便能如燕子般掠出数丈之远,让人惊叹不已。
而刚才那一波精准夺命的钢针,正是出自她手,显然她的暗器功夫非常厉害,每一次出手,钢针都能如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击中敌人的要害,让敌人防不胜防。
另一人是一名瘦巴巴的汉子,他外表看上去犹如一名普通的农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皮肤黝黑粗糙。
他手持一柄铜制的拦面叟,那铜制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古朴的光泽。
他的招式诡异多变,让人捉摸不透。
尤其他擅长点穴功夫,所到之处,敌人纷纷中招,身体瞬间僵硬,瘫软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制住,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还有一人是一个年轻男子,他面容英俊。
他手中挥舞着一条链枷,那链枷在他手中被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强劲的风声,仿佛能撕裂空气。
他的力量惊人,势大力沉,每一击都能轻易地打断敌人的骨骼,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令人震惊的是,这三人,居然都是六品武者!
他们的加入,瞬间让整个战局发生了逆转。
原本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许三等人,在这三人的猛烈攻击下,顿时显得不堪一击,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纷纷被打得落花流水。
梁进见状有人出手,倒也乐得清闲。
他就同雷震和肖六一起轻松地站在一旁,神色悠然,仿佛置身事外。
期间,那名女子在战斗的间隙,经过梁进三人身边时微微侧脸,善意地提醒道:
“你们别怕,我叫燕三娘,江湖人称‘飞燕神偷’。我们不是坏人,是来拯救你们的。”
“站着别乱跑,免得被误伤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在这嘈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说完,她转身又灵活地投入到战斗中,手中鸳鸯钺舞动得愈发迅速,带起一道道寒光。
梁进三人当然懒得动,依旧悠闲地站在原地,继续饶有兴致地看戏。
这场厮杀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燕三娘等人的猛烈攻击下,许三、胖子还有那群男子基本上都被杀光。
燕三娘这帮武者显然对许三他们的底细了如指掌,所以下手极为凶狠,招招致命,丝毫不打算留活口。
他们的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必杀的决心,仿佛是在执行一场正义的审判。
到了最后,整个街道上只剩下一地的死尸。
那些死尸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流淌出来,在街道上蔓延开来,汇聚成一条条血河,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燕三娘此时命人将那群被当成狗的可怜女子都放了。
那些女子在重获自由的那一刻,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她们的双腿发软,纷纷瘫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痛哭流涕。她们的哭声中,既有重获自由的喜悦,也有对过去那段悲惨遭遇的悲痛与绝望。
然后燕三娘又一把火将那肉铺给烧了。
熊熊大火瞬间燃烧起来,火舌舔舐着肉铺的墙壁和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似乎觉得梁进三人会疑惑,于是又回头对他们解释道:
“这肉,不能吃。”
“你们若是想要吃的,可以给我们干活。”
梁进只是笑笑。
雷震和肖六也颇为无奈。
许三要招兵买马,这个燕三娘也要招兵买马?
这时。
只见这群武者又运来了一大车粮食。
他们将粮食用葫芦瓢舀了出来,分发给了那些可怜的女子。
随着粮食出现,原本那些躲在屋舍之中的百姓,终于从家中走了出来。
他们看着那一车满满的粮食,起初还满怀忐忑畏惧。
但随后,他们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腹中的饥饿,纷纷冲了上来。
在这个世道,已经没有什么比饥饿更可怕的事情。
武者们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将这些粮食分发给百姓。
燕三娘此时跳上粮车,高声冲所有人喊道:
“我们正好要招一帮人搬运货物,谁要是愿意来帮把手,饭管够!”
“有谁是武者的,也可以加入我们!”
“只要胆子够大,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劫官银!!!”
“劫到官银,所有人都有饭吃!”
第四百零四章 圣母和圣母婊
燕三娘的话音刚落,人群瞬间沸腾起来,不少人纷纷叫嚷着要加入。
这些叫嚷着的,都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百姓,他们衣着破旧,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对生存的渴望。
在这乱世之中,他们所求不多,不过是干点苦力,挣些粮食,勉强维持自己和家人的生计。
人群里,没有一个是武者,他们没有高深的武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力气,试图抓住这看似渺茫的生机。
梁进三人听闻燕三娘所言,不禁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妄图劫官银?
要知道,如今的长州早已今非昔比。
以往那些零散的、容易抢夺的小笔粮食和银子,能被抢的基本上都已经被各方势力洗劫一空。
而那些数额巨大的银子和粮食,因为梁进一行、黑猳寨还有宴山寨等众多绿林好汉的一系列行动,早已风声鹤唳。
不是被重兵层层把守,就是早早地转移到了隐秘之地。
就凭眼前这帮人,想要去看守如此严密的地方抢夺官银?
怎么看都像是天方夜谭,不靠谱至极。
就在梁进暗自思忖之际,他突然注意到系统界面上,一道新的信息跳了出来:
【检测到宿主附近,存在至善之人。】
【是否将其带入九空无界?】
【是/否】
梁进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紧接着,他看向雷达界面,只见在附近区域,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点。
梁进心中疑惑顿生,这至善之人究竟是谁呢?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落在了燕三娘的身上。
难道是她?
梁进心中有了猜测,决定试一试,而且此时,也的确到了开启【九空无界】的时候。
刹那间,梁进只觉眼前景象一阵扭曲,整个人已经进入了【九空无界】之中。
天空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诡异血红,仿佛被鲜血浸染,透着无尽的压抑与神秘。
大地广袤无垠,却看不到一丝生机,荒芜的土地上,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那座黑色狰狞的枉死城,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寂静地耸立在众人面前,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一群武者就静静地站在这枉死城面前,粗略看去,人数起码有上百人。
梁进以上帝视角,俯瞰着下方的武者们。
在这【九空无界】中,所有武者的面目都是模糊不清的,仿佛被一层迷雾所笼罩。
然而,只有梁进拥有那独特的能力,可以轻易看穿所有人的真面目。
“居然还真是她。”
梁进不由惊诧。
新出现在【九空无界】中的,不是旁人,正是燕三娘。
此时的燕三娘,一脸惊惶失措。
她站在一帮武者之中,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恐惧,显得手足无措。
一个女性至善之人,这算什么呢?
圣母?
梁进不禁想起前世看过的许多,里面常说乱世先杀圣母。
可梁进却并不讨厌真正的圣母。
他所厌恶的,是那些只会口嗨,在关键时刻只会让别人牺牲,而自己却丝毫不愿付出的圣母婊。
真正的圣母,是实实在在做事情,在生死关头,也愿意挺身而出,牺牲自己去帮助别人的人。
如今的长州,世道混乱不堪,想要成为恶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梁进这一路行来,遇到太多至恶之人,人性的丑恶在这乱世中暴露无遗。
而至善之人,他到如今也仅仅遇到燕三娘这一个。
若是这世上善人能多一些,恶人少一些,那么这艰难的世道,或许也不至于让人如此绝望。
这时,枉死城下的武者之中,有人高声开口了:
“老规矩!今天有没有新人?谁是新人说一声。”
“有新人的站出来报道了,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们这些老人。”
众人只是随意地问着,并没有去仔细清点人数。
毕竟在这【九空无界】里,进入枉死城的人数,从来都不是固定不变的。
时常有人在现实中意外死亡,一旦死去,就再也无法踏入这枉死城之中。
燕三娘听到这话,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心中满是警惕,不清楚报出新人身份会面临怎样的情况,所以选择了沉默。
这种情况其实再正常不过。
进入这九空无界的绝大部分武者,都会小心翼翼地隐匿自己的身份,尽量保持低调。
当然,也有一些特殊目的的人除外,比如黑猳寨大当家董熊之类的,他们才会故意高调行事,并毫不掩饰地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梁进的注意力很快从燕三娘身上移开。
他开始留意到,这两天进入九空无界中的武者之中,有两个人的行为举止似乎有些不正常。
普通的武者们,都在热烈地讨论着今天的打法,满心期待地等待着枉死城开门,准备在这虚幻的世界里大展身手。
而偏偏这两个人,却像是游离在人群之外,他们的目光不断在周围的武者身上扫过,似乎在仔细观察着武者们的一举一动,试图从这些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中,识别出武者们的真实身份。
同时,他们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急切的寻找之意,似乎在寻找着某个特定的目标。
很快,他们似乎锁定了目标——雷震。
雷震也是在这九空无界之中使用真名之人,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所以大家很容易记住他。
这两人当即朝着雷震走去,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尝试同雷震进行攀谈。
他们所说的,无非是一些对雷震的敬仰之情,言语中满是恭维,可那眼神中,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同时,似乎有一人,还在有意无意地打探雷震的行踪,看似随意地询问着雷震最近的动向。
梁进以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幕,倒是并不意外。
“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他心中暗自感慨,这【九空无界】之中,只要符合条件之人,梁进都将他们拉了进来。
如今这里已经汇聚了上百人之多,这么多人,其中必然会有不少人将这里的信息透露给外界。
若是事情传开,必然会引起官府或其他势力的注意。
到时候,只要官府或其他势力开出高额悬赏,必然会有武者在这【九空无界】之中,为了钱财而替他们卖命。
如今这两人盯上雷震,那么大概率可以证明,这两人是为六扇门做事的走狗。
“看来那擒风,倒还是有几分本事。”
梁进心中暗自思忖,他倒是没想到,擒风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在九空无界之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不过梁进对此,倒是并不担心。
毕竟雷震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江湖经验丰富,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套话的。
当即,梁进意念一动,开启了枉死城的大门。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一阵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场新的厮杀和战斗立刻拉开了帷幕。
这一次,梁进并没有使用阵法战傀来对付这些武者。
这帮武者们在这枉死城中,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死亡,也是时候放点水,给他们点甜头了。
只有偶尔给出点甜头,武者们才会保持对这【九空无界】的积极性,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踏入这危险之地。
于是梁进在战傀荒行子的关卡,给予了武者们一些银钱的奖励。
那些银钱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让武者们兴奋不已。
随后梁进在亲自上场的关卡,又给予了武者们一些珍贵的丹药作为奖励。
这让活到最后的武者们收获颇丰,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但他们恐怕想不到,等下一次他们再进入枉死城之后,将会面对阵法战傀那种高难度的挑战,那将是一场更加残酷的考验。
燕三娘在整个过程之中,都惶恐不安。
她像是一只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完全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恐惧,那诡异的环境,激烈的战斗,都让她胆战心惊。
但她似乎也隐隐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一个超出她认知的神秘世界。
直到最后战斗结束,她才和所有人一样,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传送了出来。
蓦地。
眼前的景象迅速清晰起来。
燕三娘还依然身处槐安城之中。
她也依然站在粮车上。
周围所有人,依旧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这一瞬间的转变,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我刚才……”
燕三娘疑惑地看向同伴,眼中满是迷茫。
同伴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三娘,怎么了?”
燕三娘一看同伴的神情,就知晓自己刚才在他们的眼中,根本没有半点变化。
难道……是南柯一梦?
或者说,是某种迷魂幻境?
燕三娘自己也不能确定,她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那些在【九空无界】中的经历,仿佛是一场遥远而又真实的梦。
这时,她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只见她之前所救的那三名男子,正骑着马缓缓离开槐安城。
当中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形,似乎与在刚才在那枉死城中所见一人有些相似。
但燕三娘也无法确定,毕竟刚才枉死城中那诡异的环境,让她根本来不及细细观察。
燕三娘还正在疑惑间,同伴已经在低声提醒催促:
“三娘、三娘!”
“快继续演说,别发愣啊!”
“能不能顺利完成这一票,就看槐安城的百姓愿不愿意帮忙了!”
燕三娘回过神来,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号召百姓们帮助他们。
而梁进三人在这个时候,也已经离开了城池。
他们对于劫官银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
主要是三人并不愿同不熟悉的人合作。
虽然梁进知晓那燕三娘是至善之人,或许值得信任。
但她身边的人那么多,具体靠不靠谱就未必了。
甚至连黑猳寨的董熊那帮人,都要比他们靠谱得多。
最起码梁进等人知晓,黑猳寨是绿林势力,跟他们立场基本上是一致的。
至于燕三娘那帮人,就未必了。
要知道善良之人可能会加入绿林势力,但也一样会加入官府势力,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于是梁进三人继续赶路。
“等明天,该把小玉他们叫回来了。”
梁进也使用【千里追踪】观察了一下擒风的位置,确定了他们确实已经追击错了方向。
如今双方距离已经相差这么远,即便擒风那群六扇门的高手想要改变路线,也已经没有机会追上他们了。
“今夜,我们就在此处落脚歇息。”
梁进目光扫过身旁的众人,沉稳地开口说道,随后带着众人踏入了一座荒村。
村子里一片死寂,空无一人,显然荒废已久,大量民舍破败不堪,门窗在夜风中吱呀作响。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四周黑沉沉的,宛如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所笼罩。
就连高悬天际的明月,也被厚重的乌云严严实实地遮蔽,丝毫不见月光洒落。
“你们先在此处好好休息,我出去处理点事情。”
梁进神色平静,对众人交代了一声,便独自转身离去。
他的身形矫健,动作敏捷,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浓稠如墨的黑夜之中。
梁进心中有着明确的目的地,就在这附近。
他之所以改变行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与在这里等待他的人会面。
夜色中,梁进施展出《步风足影》这门精妙绝伦的轻功,身姿如电,速度快得出奇。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一阵风掠过,只留下些许模糊的残影。
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一条河边。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人有些意外,河水早已干涸,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河床,干裂的泥土张着大口。
梁进稳稳地站定在河床边,随后大手一挥,一股神秘的力量涌动。
只见一袋袋的粮食和一箱箱的银两凭空出现在了地上。
他不断地从那神秘的【道具栏】之中取出这些物资,动作娴熟而迅速,将它们一一安置在河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粮食越堆越高,很快就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些粮食,都是他的其他分身提前装入【道具栏】中,专门供他这具分身使用的。
就在他刚将粮食和银钱全部取出没多久,寂静的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多,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紧接着,数百道人影出现在了梁进的周围,迅速将他牢牢包围。
梁进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众人,声音低沉而平静地说道:
“你们终于来了。”
“我都等你们半天了。”
第四百零五章 信仰的力量大
夜幕沉沉,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出现在梁进周围的数百人,皆是一副平民打扮。
他们有的拉着略显破旧的马车,车轮在干涸的土地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吱嘎声;有的推着简易的推车,脚步匆匆却又整齐有序。
乍一看,他们就像是一群普普通通的车夫,为了生计奔波在这世间。
然而,他们却又和普通的车夫大为不同。
当这群人迅速将梁进包围时,那训练有素的姿态展露无遗。
每个人都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梁进,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声响,仿佛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战士,在等待着指挥官下达关键指令。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之中,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神秘的剪影画。
与此同时,梁进的系统面板上突然闪烁起光芒,一条条信息跳出:
【检测到宿主附近,存在至义之人。】
【检测到宿主附近,存在至圣之人。】
【是否将其带入九空无界?】
【是/否】
梁进的目光迅速扫向雷达界面,只见在他的周围,出现了一片璀璨的光点,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细细数来,光点之多,起码有上百人。
看到这一幕,梁进不禁陷入了沉思:
“原来所谓的至圣之人,是指信仰极深的人。”
他暗自庆幸,幸好至圣之人并非指那传说中遥不可及的圣人。
否则自古以来,圣人都是世间罕有的存在,哪里能如此轻易地遇到。
就在这时,只见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那是一名中年汉子,身姿挺拔如苍松,在黑暗中散发着一种沉稳的气场。
他的容貌并不出奇,普通的面容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但他背上的刀却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长刀被布条层层包裹,露出的刀柄上用金丝银丝精心镶着一钩眉毛月之形,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宛如一轮高悬夜空的寒冷之月!。
此人,梁进自然认得。
他,正是太平道黄巾力士兼新进的大方渠帅,苗元正!
梁进特意让太平道的人不远千里,从青州一路奔波来到长州,这是他为应对天下局势大变而提前布局的重要一步。
如今太平道与朝廷的关系日益紧张,犹如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
他深知,太平道需要在更多的地方扩张势力,就像一棵大树,需要将根系延伸到更广阔的土地,才能在狂风暴雨中屹立不倒。
这样,一旦有朝一日朝廷对太平道出手,太平道便能调动更多的人手和资源,也能有一条退路,不至于陷入绝境。
而这长州,无疑是最合适的地方。
俗话说,大旱之后必有大疫。
如今长州正遭受着严重的旱灾,土地干裂,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按照常理推断,日后恐怕会发生瘟疫。
而太平道的符水,或许能在那时发挥作用,为百姓们带去一丝希望。
即便没有瘟疫发生,凭借梁进那神奇的【道具栏】能力,也能够将大量粮食转移到长州来。
在如今这个世道,粮食就是生命,有粮就意味着能够拥有一切。
依靠梁进带来的粮食,要不了多久,整个长州都将被太平道所掌控。
而苗元正带着一帮虔诚信徒远道而来,为的就是执行这个意义重大的任务。
此时,梁进虽然认识苗元正,可苗元正并不认识梁进现在这具分身。
只见苗元正一脸警惕地盯着梁进,眼中闪烁着谨慎的光芒,开口问道:
“阁下何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梁进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回答:
“对得上暗号,便是自己人。”
他的声音沉稳,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于是,苗元正开口道:
“天承黄道,九符圣水济苍生。”
梁进毫不犹豫地回答:
“德泽乾坤,万世黎元颂太平。”
他的回答字正腔圆,与苗元正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周围的黄巾众纷纷将手摸向暗藏的武器,一旦对暗号的环节出现问题,他们必然会立即出手。
苗元正再度开口:
“赤帻裹风传九节,符燃黄世,万道霞光昭圣迹,大贤良师悬日月。”
梁进再度回答:
“黄巾卷地动八州,经启黎元,千章云篆护苍生,太平真道贯春秋。”
暗号对完,苗元正心中的警惕终于消散,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对着梁进行礼道:
“看来阁下就是大贤良师所说的‘及时雨’宋江,在下苗元正,见过宋英雄!”
苗元正并没有见过宋江,所以大贤良师在令他出发之时,给了他这一套暗号,用以证明对方的身份。
如今暗号完全对得上,再加上眼前堆积如山的粮食和银子,苗元正心中终于没有了疑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梁进见状,微微一笑:
“这么快就信我了?”
“不如,让大贤良师亲自来跟你们证实一下。”
这话一出,太平道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苗元正也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
“大贤良师远在青州,如何亲自证实?”
“宋英雄此话何意,还请告知。”
苗元正一行人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长州。
而大贤良师坐镇青州神鹿峰,掌控着太平道的大局,怎么可能亲自来到这里证实呢?
梁进回答道:
“大贤良师道法高深莫测,你们跟了他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
“虽然大贤良师没办法直接到这里来证实,但是对于他忠实的信徒,他会在黄天之中和他们见面。”
这话说完,更是显得神乎其神。
别说太平道众人一头雾水,就连苗元正也皱起了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宋江,有故弄玄虚之嫌。
可梁进自然懒得解释。
他心神一动,便开启了那神秘的【九空无界】。
并且将在场所有符合条件之人,全都拉入了这神秘的世界之中。
……
一瞬间。
苗元正和一百来名黄巾众只觉得眼前光芒一闪,天旋地转。
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处一个奇异之地。
这里的天空,是一片纯净的黄色,宛如一块巨大的黄绸,轻柔地覆盖着大地。
而大地之上,开满了圣洁的繁花,五彩斑斓,争奇斗艳,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芬芳。
附近池塘之中,金莲涌动,宛如仙子翩翩起舞,美不胜收;九色神鹿在青草和花丛之中欢快地跑过,身姿矫健,灵动可爱。
远处一座神山高耸入云,那雄伟的轮廓像极了他们心中神圣的神鹿峰。
而云端之上,可以看到一片琼楼玉宇,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天上仙宫。
这里,简直就是一片仙境!
黄巾众们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不由得激动得颤抖起来。
原来,他们所信奉的黄天真的存在,并且就是眼前这般美好至极的模样。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心中充满了对黄天的敬畏和对大贤良师的崇拜。
而苗元正则暗暗警惕,心中暗自思忖:
“莫非是幻境?”
他不敢轻易相信眼前的一切,当即猛地咬了自己舌尖一口。
舌尖上传来的痛楚是那样的真实,清晰而又强烈,让他很难想象这里是虚幻的梦境。
下一刻。
只见一身穿黄袍,手持九节竹杖,英俊得不似凡人的男子从天空之中缓缓降落。
正是梁进。
只不过此时,梁进运用【九空无界】的神奇能力,将自己的容貌外形都变成了青州分身的模样。
在这【九空无界】之中,他就像是一位无所不能的造物主,可以改变一切。
创造出一个美轮美奂的黄天仙境,再改变一下自己的容貌,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贤良师!真的是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真的是仙人!他真的是黄天的化身!”
“我们这是被大贤良师带到仙境中来了!我……我简直太幸运了!”
……
黄巾众们激动得热泪盈眶,急忙五体投地,拜伏不停。
他们的呼喊声在这片仙境中回荡,表达着他们内心深处的敬仰和激动。
苗元正也不敢大意,急忙行礼:
“拜见大贤良师!”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敬畏,参拜的姿态也一丝不苟。
梁进缓缓落地,站在众人面前。
他的眼神温和而又威严,开口说道:
“粮食和银钱,我都已经让宋江交给你们了。”
“你们来到了长州,一切听从宋江安排。宋江,他也是有黄天福缘之人。”
听到梁进的开口,众人急忙连声称是。
他们的声音整齐而又响亮,充满了对大贤良师和宋江的信任。
梁进继续说道:
“以后每天,你们都将会进入枉死城,经历黄天的考验。”
“切记,在枉死城中不要暴露身份,因为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不少长州武者也在经受考验。”
“你们不用理会他人怎么做,只需要用心提升自己的武功就行。”
听到这里,众人一头雾水。
枉死城?
那是什么?阴曹地府?
他们的脑海中充满了疑惑,对梁进的话感到十分不解。
而梁进也懒得解释,反正他们去几次就知道了。
当即梁进大手一挥,只见一粒粒丹药凭空出现。
这些丹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满满地漂浮到了众人的面前,每个人的面前悬浮着一粒。
“这是伏虎丸,关键时刻使用能够增强内力。”
“其效果,苗元正你也已经使用过。如今我将它们赐予你们,你们且用手将其抓在掌心。”
“这也是我对你们跋山涉水来到长州发展太平道的奖励。”
梁进缓缓说着,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慈爱,仿佛是一位长辈在给予晚辈关怀。
众人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漂浮在面前的丹药。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惊喜和好奇的光芒,最终他们听从梁进的话,小心翼翼地将面前的丹药抓在了掌心。
苗元正抓住丹药一看,果然真是当初梁进赐过给他的伏虎丸。
他的心中原本还怀疑眼前之人是否是真的大贤良师,直到拿到伏虎丸的这一刻,终于疑虑顿消。
大贤良师当初曾赐给他伏虎丸之事格外隐秘,可没有几个人知道。
若是有人使用易容术假扮大贤良师,一定不会直到这件事,更拿不出大贤良师特有的伏虎丸。
“好了,去办事吧。”
说完,梁进大手一挥。
他的动作潇洒而又果断,将所有人都踢出了【九空无界】。
而对于苗元正等人来说,只觉得眼前光芒一闪,世界再次天旋地转。
下一刻,他们就已经出现在了夜下河床边。
众人面面相觑,都只感觉不可思议。
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遥远而又真实的梦境。
这让刚才进入到了【九空无界】之中的黄巾众,不由得低声议论起来。
这一次,太平道总共来了四百多人。
而满足至圣之人,也就是信仰极深条件之人,也不过区区一百来人。
这一百来人的议论,也引得其余没能进入【九空无界】的同伴好奇。
当同伴们听完他们的离奇遭遇之后,又是震撼又是惭愧。
震撼的是,居然真的有黄天存在,那美轮美奂的仙境让他们心驰神往。
而惭愧的是,他们因为不够虔诚,以至于没有进入黄天的资格。
于是不少同伴们纷纷跪地朝着青州大贤良师所在的方位纷纷跪拜忏悔,他们的脸上充满了虔诚和悔恨,希望能够得到大贤良师的原谅和庇佑。
此时,梁进的系统界面上,再度弹出新的信息:
【检测到宿主附近,存在至圣之人。】
【是否将其带入九空无界?】
【是/否】
梁进看向雷达界面,只见原本附近的光点,居然又变多了。
看到这一幕,梁进终于明白过来:
“看来九至之人,也并非天生。”
“他们在后期,也是可以转变的。”
至圣之人,就是非常虔诚或者信仰坚定的人。
原本这群黄巾众中,只有一百来人满足这个条件。
但是当他们将在九空无界之中的所见所闻告诉给同伴之后,那神秘而又美好的景象震撼了其余没能满足这个条件的黄巾众。
于是其余黄巾众也纷纷信仰更加坚定,对于黄天更加虔诚。
以至于一下子又多了一两百的九至之人。
“还是信仰的力量大啊。”
梁进不由得暗暗感叹。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在长州东奔西走,历经无数艰辛,也不过寻找到一百多个九至之人。
而今夜,单单从太平道这里,他居然一下子就得到了三百多九至之人。
依靠有组织的信仰,让人产生极端的情绪实在太容易了。
第四百零六章 想赶我们走?
梁进自然不会错过这些人。
有了这数百人的加入,往后他在【九空无界】中提升武意,无疑会容易许多。
另一边。
苗元正缓缓摊开手掌,一粒丹药真切地躺在掌心,触感真实,纹理清晰可见。
“不是幻觉……”
他心中仿若涌起了汹涌澎湃的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苗元正最初加入太平道,一是为了拯救重病的儿子,二是为了报答曾经的恩情,更重要的是,他被太平道那救治天下百姓的宏伟志愿所打动。
至于所谓的“黄天”,他此前并不太相信其真实存在。
然而,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令他根本无从解释,也难以想象。
经过此事,苗元正的内心防线开始动摇。
他逐渐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一些超越凡俗的神秘力量!
与此同时,他对大贤良师的看法也在悄然发生转变。
大贤良师,或许已不仅仅是太平道的领袖,他极有可能真是黄天的使者,甚至是黄天的化身!
就在这时,梁进的声音适时响起:
“苗元正,大贤良师可否亲自证实了?”
这声音犹如一道惊雷,打破了沉默,将苗元正从深深的沉思中唤醒。
苗元正赶忙收拾起纷乱的思绪,冲着梁进郑重地行礼,态度恭敬而虔诚:
“宋英雄,大贤良师吩咐我等听从您的号令。”
“还请宋英雄下令!”
此时此刻,苗元正不仅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深信不疑,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敬畏。
毕竟,这位宋江可是大贤良师亲口提及,拥有黄天福缘之人。
梁进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命令,你们全力传道便是。”
“大贤良师想必提过,往后你们每日都要在枉死城经历磨练。”
“届时我会参与磨练,结束后单独找你,你只需每天在那时向我汇报进展即可。”
苗元正听闻,赶忙再度行礼,随后虚心地向梁进请教关于枉死城的情况。
梁进见状,便大致向他介绍了一番,并且叮嘱他带领太平道的信徒,届时在枉死城之中,务必按照自己的要求行事。
大致讲解完毕,苗元正虽尚未完全领会,但已将梁进所说的话牢牢铭记于心。
反正明日进入枉死城后,他便能知晓大概,而梁进传授的内容,想必也会发挥巨大作用。
梁进说完,目光落在苗元正身上,开口道:
“苗渠帅,我看你如今已至六品巅峰。”
“假以时日,突破到五品境界并非难事。”
“你还需多加努力进入五品,才能够在长州这混乱之地站稳脚跟。”
想当初,苗元正刚追随梁进时,不过是一名七品武者。
如今不仅顺利踏入六品,且有望更进一步,可见他平日里确实刻苦修炼。
六品武者,若是在秩序稳定的州也可算是优秀。
但在这秩序崩塌的长州,六品的实力还是有点不足。
苗元正闻言,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苦涩。
他缓缓摇头,回答道:
“让宋英雄见笑了。”
“实不相瞒,我练武的资质着实平平,原本以为此生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便是七品。”
“后来有幸得遇大贤良师,不仅传授我精妙刀法,还赐予我一些神奇丹药提升修为,我才得以进入六品。”
“这已然远远超出了我的极限,恐怕此生也就止步于此了。至于五品境界,我连奢望都不敢奢望。”
要知道,六品和五品之间,犹如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巨大鸿沟。
无数武者穷极一生,修炼至六品巅峰,却始终无法迈入五品的大门。
而能够进入五品之人,无一不是天赋绝佳,万里挑一的存在。
苗元正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故而不敢有过多的幻想。
梁进听后,却笑着说道:
“你既已追随大贤良师,怎还带着凡夫俗子的眼光?”
“那枉死城奇妙无比,只要你在其中肯全力以赴,提升武艺并非难事。”
“只是过程中容易精神疲惫,平日里你还需多多调养,养好精神才行。”
苗元正听到此处,眼中顿时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倘若真能突破进入五品,那他无疑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高手。
他正欲细细询问其中的门道。
梁进却已挥挥手,说道:
“好了,这些细枝末节日后再谈。你们先抓紧时间将这些粮食和银子运走。”
“附近槐安城的统治者刚被一帮绿林中人诛杀,那群绿林中人看样子也不会久留。所以,槐安城说不定能成为你们的首个据点。”
“我也还有事,就不多说了。”
苗元正见梁进要走,只能率领一众黄巾众恭恭敬敬地送梁进离开。
梁进离去后,立刻施展《步风足影》,身形如电,朝着荒村疾驰而去。
狂风呼啸,梁进在风中前行的速度极快,上百里的路程,不消多时便能飞掠而过。
没过多久,梁进便来到了荒村之外。
然而,眼前荒村的景象,却让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只见荒村之中,已然聚集了一大帮人。
这些人,有的手持兵刃,气息沉稳,一看便是武者;有的扛着扁担,推着独轮车,模样像是普通民夫。
粗略看去,人数起码有上百人。
梁进神色平静,缓缓朝着人群走去。
众人看到梁进,眼中虽有疑惑,但并未加以阻拦。
梁进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中间。
只见肖六和雷震,似乎正在与三个人交涉。
其中一个是瘦巴巴的中年汉子,一个是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而领头的,竟是那位漂亮的年轻女子——燕三娘。
梁进原本以为不会再与这帮人有交集,却没想到在此处又意外相遇。
“怎么回事?”
梁进走上前,开口问道。
雷震和肖六见梁进到来,立刻迎了过来,解释道:
“大哥,这伙人要在这里住宿。”
梁进神色淡然,说道:
“我们也不过是在此借宿,此地又非我们所有。”
“别人想住,便让他们住吧。”
雷震补充道:
“他们不仅想借宿,还想赶我们走。”
梁进闻言,目光投向燕三娘等人,眼睛微微眯起:
“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瘦巴巴的中年汉子和英俊男子对视一眼,微微皱眉。
在他们眼中,梁进的气息不过九品而已。
一个区区九品武者,凭什么在他们面前还能保持这般强硬的气势?
在这三人之中,唯一可能有些实力的或许就是雷震。
二人无法看穿雷震的气息,这意味着雷震极有可能与他们一样,同为六品境界的武者。
但即便如此,雷震只是孤身一人,而他们这边可有三个六品武者,所以他们并不惧怕。
只是谁都没料到,这个九品的梁进竟然才是领头之人。
燕三娘见状,拱手说道:
“这位大叔,实不相瞒,一会儿这里会有一场恶战。”
“我们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所以才劝你们离开。”
梁进听后,若有所思。
随后他开口反问道:
“之前听你们说要劫官银,莫非选定的地方就是此处?”
对于这个问题,燕三娘还未及回答。
那名年轻英俊的男子便抢先开口:
“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好处。”
“若是想活命,就乖乖闭上嘴巴,赶紧离开。”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
可他却不知道,他威胁错了人。
梁进闻言,瞥了那年轻男子一眼,问道:
“你又是什么人?”
那男子傲然道:
“我乃江湖人称‘玉面摧岳’的孟威。”
梁进不屑地说道:
“听都没听说过。”
“无名小辈,也配威胁我?”
这话,气得那自称孟威的年轻男子英俊的脸庞瞬间扭曲,眼看就要发作。
燕三娘当即伸手,制止了孟威的举动。
她再次看向梁进,劝道:
“这位大叔,当初在槐安城中,三位被许三那帮恶人围攻,还是我等出手相助。”
“不知大叔对此,可还有印象?”
梁进听后,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甚至雷震和肖六,也被逗得笑出声来。
营救?
就眼前这帮人,哪有资格说营救他们?
即便燕三娘这帮人不出现,许三那帮恶人也早就被他们兄弟三人杀光了。
孟威忍不住沉声质问道:
“你们笑什么!”
梁进傲然道:
“我们兄弟三人,何须你们来救?”
“别妄图给我们强加恩情,这份情我们可不认。”
这话,再次让孟威恼怒不已。
就连燕三娘也不禁微微皱眉,只觉得眼前这位大叔实在是不可理喻。
这时,那名使用拦面叟作为武器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来。
他将拦面叟的烟袋嘴含在口中,点燃烟袋锅中的烟草,慢悠悠地吸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
“三位,莫非也想参与这场劫官银的行动?”
燕三娘和孟威一门心思都在将梁进三人赶走,唯有这名瘦巴巴的中年汉子留意到了梁进的话。
梁进看向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放下铜制的拦面叟,露出一口大黄牙,笑道:
“在下蓟彦,江湖人称‘点星烟云客’。”
“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梁进淡淡道:
“你们如何称呼,与你们想赶我们走并无多大关联。”
“这地方我们先来的,我们不想走,谁也别想赶走我们。”
“至于你们劫官银的事,我们确实没兴趣。”
“就这样,别再来打扰我们。”
说罢,梁进带着雷震和肖六,转身便要回民舍。
自称蓟彦的汉子听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已经以礼相待,对方却丝毫不给他面子。
当即,他手中拦面叟一挥,便欲出手试探一下。
下一秒。
燕三娘却伸手按住了他,对着他摇了摇头:
“算了,看他们不像是坏人。”
蓟彦却摇头道:
“三娘,今夜事关重大,这里不能有与我们不是一条心的武者存在。”
“他们不愿走,那我们只有打到他们走。”
一旁的孟威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出手。
此时听到蓟彦的话,立刻迫不及待地行动起来:
“让我来!”
说着,孟威猛地伸出手,如鹰爪一般,朝着梁进的肩膀抓去。
梁进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却连头都懒得回一下。
他身为四品武者,浑身护体真气自动流转,岂是区区一个六品武者能够轻易承受的。
若是这孟威想要自讨苦吃,他自然不会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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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事不成就怪我?
夜色如墨,孟威那带着凌厉劲风的手眼看就要抓到梁进的肩膀,空气仿佛都被这股狠劲撕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燕三娘秀眉紧蹙,再次出手阻拦,声音急切而坚定:
“孟威,别伤害无辜的人!”
可孟威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要给梁进一个下马威,哪会因为燕三娘的阻拦就罢手?
他面色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身形灵活一闪,巧妙地避开了燕三娘的阻拦。
燕三娘显然没料到孟威会突然躲避,这一拦扑了个空,整个人都差点因为惯性向前踉跄几步。
孟威一击未中,正准备再次出招,那蓄势待发的手再次朝着梁进抓去。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骑马之人一边拼命地纵马狂奔而来,一边焦急万分地高喊:
“燕三娘!不好了!”
“运官银的队伍来了!”
“他们现在就在东边两里地,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这个村子!”
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脸上露出震惊与意外交织的神情。
就连正要动手的孟威,那抓向梁进的手也下意识地停在了半空中,眼中满是惊愕。
燕三娘也不禁惊叹出声:
“怎么这么快?”
显然,对方的到来速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这使得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少得可怜,甚至连布置机关陷阱的时间都不够。
燕三娘不愧是众人的主心骨,她迅速镇定下来,当机立断地吩咐道:
“把帮我们运货的百姓都送到山坡后躲藏起来。”
“其余会武功的,快跟我一起进行布置。”
说着,她挺直腰杆,高声对着所有人凛然开口:
“大家都记住了,这一次行动,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长州无数百姓!”
“朝廷本来已经下放了赈灾银,但是那些狗官却将这些赈灾银给私吞了,才导致长州无数人流离失所,甚至死在这场饥荒之中。”
“我们得到情报,那帮狗官的人今夜将会运送这批赈灾银路过此地,运送到他们的地下钱庄。”
“而今夜,我们就是要劫下这批银两,将它们发放给所有受灾的百姓!”
“所有兄弟,若是此事做成,我燕三娘对诸位感激不尽!”
众人听了燕三娘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心中的热血瞬间被点燃,当即纷纷举起手中兵器,齐声高呼,表示对燕三娘的全力支持。
随着燕三娘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荒村里一片嘈杂,脚步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而梁进三人,则静静地站在民舍中的窗边。
他们的目光透过窗户,能够清晰地看到外头的一切情况。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三人自然也不可能安然入眠,只能饶有兴致地先看看这场好戏。
没想到梁进还真的猜对了,他们夜宿的这个荒村,居然是燕三娘一行人准备抢劫官银的地点。
只是,他们要劫的居然是被贪墨的赈灾银?
梁进越听,越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
“大哥,我们一会怎么做?”
雷震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好奇。
梁进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回答:
“给他们先抢,他们要是抢不下来,那我们再出手抢。”
“若是他们抢下了,那我们看情况再行动。”
尽管情况不对劲,但梁进目前所得到的信息太少,无法做出有效判断。
若这真是一个圈套,那有梁进等人在也能够应付。
此时。
伴随着外头的一声低呼,燕三娘一行人迅速藏匿起来。
整个荒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寂静之网笼罩,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静之中。
仿佛这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轻轻拂过,让人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而在远处的道路上,只见一队人马正朝着这边缓缓行驰而来。
这队人马阵容庞大,起码有三百多人,单单马车就有十多辆。
每辆马车上,都运送着一口口大木箱,在夜色的笼罩下,这些木箱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若是这些木箱之中装着的都是银子,那恐怕得有上千万两之多,如此巨额的财富,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而护送这些马车的人,也都是一副官兵打扮,他们步伐整齐,手中的兵器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朝着这边赶了过来,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随着这群官兵出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也开始在这荒村之中弥漫,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等到官兵的队伍靠近,梁进三人也能看出更多的细节。
江湖经验丰富的雷震第一时间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
“大哥,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梁进也微微皱起眉头,沉吟道:
“燕三娘那群人恐怕是被骗了。”
“这要么是一个诱饵,要么是一个阴谋。”
梁进看得很清楚,马车的车辙印很浅,根本就不像是马车上装有重物的样子。
那马车上所运送的大木箱,恐怕也都是空的。
除此之外,这群官兵也有问题。
官兵之中,武功最高的领头军官居然只有区区七品。
而士卒之中,武者稀少,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
这样的一支队伍,怎么可能承担得起运送官银的重任?
并且这群官兵随着靠近荒村之后,一个个脸上的神色都变得紧张畏惧起来,仿佛他们已经知晓这里将会发生什么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发什么机关。
随着他们进入荒村中心位置。
“杀啊!!!”
随着一声喊杀声响起。
只见燕三娘、蓟彦和孟威三人率领着一帮埋伏的武者如猛虎下山般冲了出来。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起来,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那群官兵倒是毫不犹豫,转身就逃,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狼狈。
这就导致这一场劫官银的战斗,几乎还没怎么开始,就已经迅速结束。
官兵们抱头鼠窜,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武者们的目标是那些马车和木箱,当他们击溃官兵们之后,也并没有贸然追击。
所以这一场劫官银的行动格外顺利,顺利得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等一切结束,燕三娘清点战况之后,才发现自己这边居然没有一个人死,也只有几个人受了伤而已。
孟威忍不住感叹道:
“这次的情报真准啊!这些官兵之中,果然没有什么高手。”
“我们轻轻松松,就拿下了这批官银。”
孟威得意洋洋,准备将那些请来的民夫叫过来,好把这些官银分散运走,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然而,却有人察觉到了不对。
蓟彦忍不住开口道:
“这一次,未免也太顺利了。”
“甚至顺利得……有点不同寻常。”
燕三娘也同样有这种感觉,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她径直来到马车上运送的大木箱旁,双手用力将木箱给打开。
众人急忙围拢过来,朝着木箱之中看去。
下一秒,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只见木箱里头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官银,只有空荡荡的木箱内壁,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们的天真。
孟威见状,不由得惊道:
“这……赈灾的官银呢?”
“快!快来人把所有木箱全都打开!”
“一定要把朝廷用于赈灾的官银都给找出来!”
其余武者如梦惊醒,急忙上前将马车上所有木箱全都打开。
然而每一口木箱之中,全都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官银。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
“怎么回事……根本就没有银子!”
“我们这是中计了吗?一定是官府的诡计!”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逃跑啊?”
……
众人一时之间,也都慌了神,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不知所措,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就连燕三娘在这个时候,也同样一脸懵,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与无助。
而在民舍中,梁进三人静静看着这一切。
雷震忍不住低声道:
“这车队莫非是诱饵?将这帮武者引诱出来,从而一举歼灭?”
“可是……若官兵真的知道武者们躲在这荒村之中,直接包围就是,还必要玩这么一出吗?”
“即便真的有人为了确保万一这样下套设伏,那么现在是不是也早该到了收网的时间?”
雷震显然也有些迷惑与不解。
梁进则一直细细感应着周围。
他很确定,荒村附近并没有大规模人手出现的动静。
这让他不由得感叹道:
“好熟悉的手段啊。”
当初黑猳寨连同梁进一行人,抢夺了新知府的粮食。
可新知府却十倍损失上报,其中道理不言而喻。
而在西漠,梁进的分身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西漠库银早已经被贪污导致严重亏空,而那些官吏为了弥补亏空,故意让柳家军护送库银回大乾,结果半道上发现那些所谓库银全都是石头。
那些贪官污吏不仅将柳家军的行军情报出卖给敌军,惹得敌军围攻柳家军。
可谁料柳家军凭借英勇居然突围成功返回大乾,结果进入大乾境内之后不明不白就发生哗变,随后被大乾军队将其视为叛军剿灭。
而如今这样的情况何其相似。
官银被匪盗所劫走,匪盗就成为了背锅侠。
而这真正官银的去向,恐怕早已经流入了某些人的口袋之中。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梁进的猜测。
具体的真相,他也懒得去深究。
梁进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与感慨,轻声叹道:
“大灾之年,必有大盗啊。”
在这灾祸横行的艰难岁月里,大盗大致可分为两类。
一类是那些盘踞在山林之中,以打家劫舍为生的绿林强盗,他们趁百姓困苦、社会动荡之际,肆意掠夺,给本就艰难求生的民众带来更多苦难。
另一类则是高居庙堂之上,手握权势却贪婪无度、疯狂敛财的贪官污吏,他们以权谋私,将百姓的血汗钱、救命钱纳入囊中,中饱私囊。
这两类盗贼,一暗一明,一在江湖之远,一在朝堂之高,却同样给世间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合在一起,便是这令人痛心疾首的人祸。
“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好了,我们也早点歇息吧。”
梁进微微摇头,对着雷震和肖六说道。
他心中清楚,若一切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今夜应当能睡个安稳觉。
毕竟,那些贪墨赈灾银的幕后主使,绝不会这么快就对燕三娘这帮武者下手。
他们必定会先将赈灾银被劫一事上报朝廷,等获得了名正言顺的追捕令后,再堂而皇之地对燕三娘等人展开围杀,以掩盖他们的罪行。
等罪魁祸首死了,那么这件事也就有了个交代。
三人于是在民舍中略微收整,准备好好休息一番,驱散这一路的疲惫。
然而,他们想要安歇,旁人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此时。
只见外头的孟威视线一转,恶狠狠地看向了梁进一行人住的民舍。
他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到民舍门口,扯着嗓子怒吼道:
“里头的三个杂碎,给我滚出来!”
孟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一阵疑惑,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就连燕三娘也忍不住上前问道:
“孟威,你这是干什么?”
孟威满脸怒容,振振有词地解释道:
“我们得到的情报没有问题,可赈灾银却凭空消失了。而且今夜这三个家伙偏偏就出现在这里,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所以问题一定出在这三个家伙身上!”
“我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的身份,逼问出赈灾银的下落!”
孟威这番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强词夺理,毫无逻辑可言。
但眼下赈灾银确实不见踪影,众人在焦急与不安之下,正急切地需要一个发泄口,寻找一个最可能的“罪魁祸首”。
当即,不少武者在孟威的煽动下,纷纷站到了他的身旁。
甚至还有人迅速将民舍包围起来,严阵以待,提防梁进三人逃走。
燕三娘刚欲再次开口劝说孟威冷静下来。
突然。
却见梁进三人已从民舍中稳步走出。
梁进一现身,周身仿若裹挟着一股无形的气势,那气场犹如平静湖面投下巨石,引得所有人下意识地扭过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哪个杂碎在乱喊乱叫?”
梁进声音低沉,仿若裹挟着腊月的寒霜,在空气中缓缓散开。
他微微眯起双眸,面色阴沉如水,看向了孟威。
第四百零八章 准备干大事了
孟威一见到梁进,双眼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过去,伸手指着梁进,恶狠狠地说道:
“一定是你们三个向那些狗官出卖了我们!”
“今天要是不给我交代清楚一切,我要你们死!”
说着,孟威伸出手就想要揪梁进的衣领,一副要将梁进生吞活剥的模样。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犹如看着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他毫不犹豫,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孟威早就在提防梁进会出手反抗,所以当梁进有所动作的时候,他立刻做出反应,准备躲避并伺机反击。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梁进的动作快如闪电,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一巴掌十分用力,直接将孟威抽得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一头栽倒在地。
孟威的半张脸瞬间被抽得裂开一条大口子,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地涌出,顺着脸颊流到地上。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直冒,还想要挣扎着爬起来,找回一点颜面。
可梁进却已经抬起脚,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脑袋狠狠踩在了地上。
梁进踩着他的头,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北风:
“事情没办成就怨我们?这是什么鬼逻辑!”
“还是说,你真当我们好欺负?”
孟威只感觉犹如一座巍峨的大山压在头上,那股巨大的压力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甚至觉得脑袋快要被踩碎了,疼得他忍不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一众武者见状,顿时大惊失色,脸上写满了惊恐。
“快救人!”
他们大叫着,便不顾一切地朝着梁进冲了过来,想要解救孟威。
以他们的见识,根本看不出梁进刚才那一耳光的水平和分量,还只当是孟威一时大意没闪才抽中。
这时。
雷震爆喝一声,声如洪钟:
“谁敢动我大哥?!”
他这一声怒吼,犹如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紧接着,他抬起手来,猛地双拳轰出。
两阵强劲的拳劲,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立刻横扫全场。
在场冲过来的这些武者,根本无法抵挡这凶猛的拳劲,被轰得纷纷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阵阵惨叫。
这还是雷震手下留情,若他使出全力,这些武者哪里还有命在?
而现场还能勉强站着的,也就只有燕三娘和蓟彦。
但两人也并不好受,尽管他们已经竭尽全力抵挡雷震的拳劲,却依然被那股强大的力量轰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过于凶猛的拳劲,让两人只感觉浑身像是被重锤敲击过一般,疼痛难忍,内息也在体内翻涌不息,面色变得惨白如纸。
燕三娘不由得惊恐地叫道:
“内力外放?你是五品武者!”
而蓟彦则看得更清楚,心中震惊不已,喃喃自语道:
“好强的拳劲!”
“长州武林之中,能够将拳法练到这种境界的人,只有‘铁拳’雷震!”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铁拳”雷震无论在武林还是绿林之中,都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在场之人虽然很多都没有亲眼见过他,但却也听过他的不少英勇事迹。
莫非眼前这个中年人,真的就是雷震不成?
雷震闻言,多看了蓟彦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说道: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有眼无珠。”
“起码还有一个人,尚有几分眼力。”
这话,无疑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雷震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也不屑于藏名改姓,隐瞒自己的身份。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居然得罪了雷震?!
那“铁拳”雷震天不怕地不怕,并且武功高强,手段狠辣,岂是他们这些小角色能轻易得罪的?
蓟彦惊讶数息之后,似乎陡然想到了什么。
他不由得用惊骇的眼神看向梁进和肖六,尤其是梁进,他可是听得很清楚,雷震乃是叫梁进为大哥。
“那这位好汉莫非是……‘及时雨’宋江?”
“这位则是‘血剑孤狼’肖六?”
蓟彦的声音微微颤抖,充满了敬畏与忐忑。
梁进自然不屑回答这种问题。
倒是肖六看雷震都已经承认了,便索性大大方方地说道:
“既然知道我们,还想要继续动手吗?”
一听对方承认,武者们吓得纷纷扔掉手中兵器,脸上满是恐惧。
开玩笑,这三兄弟可是名震长州的巨盗,声名远扬,哪是他们这些小蟊贼所惹得起的?
谁都知晓,这三兄弟连同黑猳寨一同抢了府衙知府和六扇门统领,更是杀得那上千官兵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这种人物一旦被触怒,那可真的会血流成河,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蓟彦听到这话之后,也不由得面露惊惧之色。
他定了定神,急忙朝着三人郑重行礼,态度诚恳地说道:
“三位英雄好汉,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三位。”
“还请三位大人大量,给我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雷震和肖六都没有说话,现在如何处置这帮人,全由梁进说了算。
燕三娘此时也回过神来。
她也匆忙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
“宋前辈,晚辈知晓您是大仁大义之人,我们也一直仰慕您的风采。”
“正是以您为榜样,我们才聚在一起,也想要为长州百姓谋求一条生路。”
“今夜是我们冒犯,无论前辈如何处罚我们都是应该。可这帮兄弟都是忠肝义胆之人,还请前辈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晚辈燕三娘,愿替所有兄弟领死!”
说到这里,燕三娘直接跪在了梁进的面前,眼中满是哀求与坚定。
随着燕三娘一跪,其余武者哪里还敢站着,也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有的,只有跪地乞求。
梁进双目扫视众人一眼,淡淡地说道:
“一帮蠢货。”
他脚一松,然后一踢,将脚下的孟威直接踢到了燕三娘的身边。
孟威得到自由,却羞愧得躺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他一直喜欢燕三娘,只想要在燕三娘面前好好表现。
可如今却被人抽耳光踩脸,可谓是脸都丢光了。
偏偏他还暂时不能复仇。
对于这三个巨盗,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根本就没有资格同这帮巨盗抗衡。
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错了。
对方既然是宋江,那么就绝对没有和那帮贪官污吏一同狼狈为奸的可能性。
这就导致孟威又没实力,又不占理,这让他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我可是宴山寨的人!”
“我爹,可是宴山寨的重要人物!”
憋了半天,孟威也只能报上自己的背景,搬出自己父亲的身份,想要为自己找回一点面子。
这话,倒是让周围众人很是意外。
他们从未听孟威说过他是宴山寨的人。
宴山寨可是长州排行第一的绿林实力,他们纵横长州多年,可是连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梁进都不打算理会他,此时听到他居然还在想要唬人。
他不由得来到孟威面前,蹲下身子看着躺在地上的孟威,似笑非笑问道:
“哦?你和你爹还是宴山寨的人啊?”
“他叫什么名字,有多厉害,说来听听。”
孟威感受到梁进的目光,不由得感觉一阵汗毛倒竖。
他刚要开口,却似乎又有所顾忌,最终保持了沉默。
孟威这一次出来,本就是属于暗中行动,他一时情急之下自报家门本身就已经是不对。
若是再将父亲都说出来,那就等于把自己的底细完全暴露了。
要知道此地远离宴山寨,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很有可能给他带来危险。
尤其若是让官府势力知晓了,那他恐怕就会遭遇六扇门的缉捕。
孟威冷静下来之后,自然不愿再开口。
“废物。”
“要不是看你是为了百姓劫官银,否则你岂能活到现在?”
梁进不屑道。
随即他站起身来,不愿多看孟威一眼。
不管这孟威身世底细如何,在他眼中都只是一个无能废物。
孟威听到这话,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多敢再说一句。
刚才他的脑袋被梁进所踩着的时候,只觉得头都差点被踩碎了。
他也相信,若是自己此时真的再敢多说一句,梁进必然会杀他!
此时。
梁进冷冷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问道:
“你们在这里劫官粮的情报,是谁提供的?”
众人闻言,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不知道该不该向梁进坦白,但不少人的视线还是下意识转向了一个人——蓟彦。
蓟彦也当即解释道:
“回宋英雄的话,这个情报是我花费重金买的。”
“情报来源,是一个叫做‘捕风阁’的组织。”
“捕风阁是一个专门收集和贩卖情报的组织,以情报迅速和准确而在长州武林赫赫有名。”
梁进听完,表情平淡。
他对此什么意见也没有发表,而是转身朝着民舍而去。
“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梁进说完,已经进入了民舍。
雷震和肖六见状,也跟随梁进一同走入民舍。
这一次,这帮武者终于学乖了,听话了。
他们当即匆匆走向远处,连靠近民舍的胆子都没有。
谁都知晓梁进三人是劫官粮抢知府,救济百姓的英雄好汉。
但是英雄好汉可也是有脾气的。
尤其英雄好汉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腰上闯荡,他们杀起人来也是不会眨眼的。
一旦惹恼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慢慢过去……
夜色愈发深沉,浓稠如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就在这时,那群原本为了抢劫官银而聚集在一起的武者之中,突然掀起了一阵激烈的争吵。
他们本就是因着对财富的渴望和对正义的模糊认知走到了一起,如今官银未劫到,众人之间的凝聚力瞬间土崩瓦解,整个队伍一下子变得松散不堪。
许多武者虽然并不清楚为何这场看似周密的劫银计划会以失败告终,但他们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阴谋之中。
恐惧和不安在人群中蔓延,让他们根本不敢在这荒村久留,唯恐下一秒就会被从天而降的官兵围剿。
他们纷纷想要立刻离开,去寻找安全的庇护所。
然而,当提及前往何处时,众人的目标却大相径庭。
有的想回到自己的家乡,有的想要浪迹江湖隐姓埋名,有的打算去投靠其他势力,这种目标的不一致,注定了这帮临时拼凑起来的武者即将分道扬镳。
最终,燕三娘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团伙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
她的眼神中满是失落和无奈,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将所有储备的粮食取了出来。
这些粮食,原本是为了这场劫银行动准备的物资,如今却成了她散伙之时安抚众人的最后手段。
她将粮食公平地分给了所有武者和那些被招募来的百姓,希望能在分别之际,给大家留下一点温暖。
大量的武者和百姓们在领取粮食后,纷纷踏上了各自的归途,各奔东西,身影在夜色中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最后,只剩下了燕三娘,孟威也留下跟在她身后。
其余所有人,都如同鸟兽散,曾经的热闹与喧嚣,瞬间化为乌有。
燕三娘似乎对自己这一次的失败耿耿于怀,她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痛苦。
孟威想要安慰燕三娘,可燕三娘却无暇顾及他。
她一个人悄悄地躲入了一间破旧的民舍之中,试图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寻找一丝慰藉。
她蜷缩在角落里,忍不住压抑抽噎着。
虽然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哭得很小声,但是对于梁进、雷震这样的高手而言,那细微的哭声却如同在耳边响起一般清晰。
雷震听到哭声,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这些人,真是像是闹着玩一样。”
“他们这样要能成事,那才怪了。”
雷震一向对燕三娘这样的领头人持有轻视的态度。
在他看来,燕三娘太过年轻,涉世未深,江湖经验严重不足。
仅仅凭借着一腔热血和一个漏洞百出的情报,就贸然招揽一帮人想要劫官银,整个行动过程漏洞百出,最终沦为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实在是情理之中。
梁进闻言,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这确实是一场闹剧,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荒诞和不合理。
或许也正是幕后之人看到燕三娘缺乏经验,难以成事,所以才故意挑选她来背这口黑锅,让她成为这场阴谋的替罪羊。
如今梁进已经见过了苗元正,并且给太平道提供了粮食和银钱,按照原计划,接下来他应该前往宴山寨。
然而,经过今夜的事情之后,梁进却有了新的打算。
若是真的有一笔赈灾银存在,并且已经被那些贪婪的贪官污吏给贪墨了,那么梁进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管一管。
这笔钱,本是朝廷为了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而发放的救命钱,绝不能落入少数人的口袋,成为他们挥霍享乐的资本。
如今太平道在长州的发展正处于关键时期,也正是需要大量资金的时候。
虽然青州太平道也拥有一定的财富,但是青州太平道还需要养军队,花钱如流水,能够给予长州太平道的资助十分有限。
长州太平道的发展,更多的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若是梁进能够得到这笔赈灾银,将其交给长州太平道,再由长州太平道用来救济万民,那么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既能惩治贪官污吏,又能帮助长州的百姓度过难关,还能壮大太平道的势力,可谓一举多得。
这件事,可以试一试!
当即,梁进心意已决,心神一动,瞬间进入了神秘的【九空无界】之中。
【九空无界】里,小玉一脸茫然,她刚刚被梁进拉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她看到梁进之后,又急忙亲昵地扑了上来,想要往梁进怀里钻。
显然很多天没有见到梁进,已经让小玉对梁进十分想念。
梁进看着小玉,对她下令道:
“小玉,该骑着你的大雕回来了。”
“我们,也该准备干点大事了。”
第四百零九章 果然是你!
银盘似的明月高悬夜空,清冷的光辉倾洒而下,夜凉如水,为整个荒村披上了一层薄霜般的静谧。
荒村之中,燕三娘结束了哭泣,缓缓走出民舍。
她静静地伫立在荒村的土地上,抬头望向那片无垠的夜空,心中满是迷茫,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像那些已经离开的武者一样,踏上回家的路。
这时,孟威迈着急切的步伐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与渴望:
“三娘,跟我一起回宴山寨吧。”
“如今我们宴山寨正值鼎盛之际,天下英雄好汉纷纷汇聚于此。”
“我带你去结识一些绿林豪杰,多积攒些人脉,这对你日后的发展可是大有裨益。”
孟威脸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虽然那道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但对于身为六品武者的他而言,这点伤痛不过是小菜一碟。
只是此刻伤口处红肿未消,使得他原本英俊帅气的脸庞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燕三娘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执着:
“我这次出来,答应过爷爷一定要为长州百姓做出一番事业。”
“若是没有达成这个目的,我绝不放弃。”
孟威听到这话,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他清楚自己这次出来执行任务的时间所剩无几,很快就得返回宴山寨。
若是不能说服燕三娘同行,那他和燕三娘之间恐怕就再无可能。
他好不容易遇到这样心仪的女子,又怎会轻易放手?
更何况燕三娘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武功、家世,无一不是出类拔萃,对于这样近乎完美的伴侣,孟威自然是不愿错过。
当即,孟威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是三娘,这次劫官银,很明显我们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若是不趁早离开这里脱身,等官府的高手来了,我们可就插翅难逃了。”
“大家都已经散了,我们也先走吧。”
“至于为百姓做事,这在我宴山寨有的是办法。”
燕三娘听到这话,却依旧不为所动。
她那一双美目缓缓转向梁进三人所居住的民舍,喃喃自语道:
“是啊……所有人都散了,也都察觉到了可能面临的危险。”
“可是,宋英雄他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愿意走呢?”
燕三娘俏丽的脸上满是迷惑的神色,她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孟威一听到梁进的名字,心中就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如果是在宴山寨的势力范围内,他早就请自己的亲爹出面收拾这个梁进了。
可如今此地距离宴山寨甚远,不是他的地盘,他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没办法向梁进复仇。
孟威思索一番,正要开口说话。
“呼——!”
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在荒村之中呼啸而起。
狂风肆虐,吹得村中沙尘四处飞扬,迷得人睁不开眼,燕三娘和孟威忍不住微微抬手遮挡。
这莫名而起的狂风来得迅猛,去得也快,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在远方的夜色之中,还隐隐能听到那呼啸的风声。
“好奇怪的妖风。”
孟威忍不住抱怨道。
燕三娘却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刚才风中好像……有一道人影,你看到了吗?”
孟威闻言,连忙摇头。
他只当燕三娘是看花眼了,若是真有人影趁着风势移动,以他的武功和警觉,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燕三娘也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眼中满是不确定,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
远方。
夜深了,高悬于穹顶的明月犹如一盏巨大的夜灯,为归乡者照亮道路。
劫官银的武者们离开荒村之后,成群结队,各奔东西。
一队武者结伴走在向西的道路上,个个垂头丧气,满脸的不甘与无奈。
“真倒霉,跑了这么远,折腾了这么多天,结果一两银子都没抢到,就只得到了这么点粮食。”
“是啊,太不划算了,早知道就不趟这趟浑水了。”
“主要是领头的不行,那燕三娘年轻没智谋,孟威莽撞又高傲,蓟彦沉默寡言。有这么三个人带我们出来做事,怎么可能成功?”
“哎,要不我们沿途找个大户抢一抢算了,也算是弥补一点损失。”
“这话我赞同,管他什么人家,有钱有粮的抢了就是。那燕三娘偏偏不许抢普通百姓,她倒是伟大了,但我们兄弟总不能饿死吧!”
……
这群武者们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一边无精打采地赶路。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武者们先是警惕地握紧手中的刀,迅速回头望去,可当看清来人之后,顿时放松了下来。
等到来人近了,他们还纷纷恭敬地行礼:
“蓟大哥!”
“你也走这个方向?不妨跟我们结伴同行。”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们之前讨论的蓟彦。
只见蓟彦靠近之后,翻身下马,脸上挂着笑盈盈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和善。
众人也都纷纷凑了上去,可等靠近之后,他们却又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好浓的血腥味,哪来的味道?”
“咦?蓟大哥身上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吗?”
几名武者刚开始询问。
突然!
只见蓟彦手中的拦面叟猛地挥出,那铜制的烟袋锅带着呼呼的风声,重重地砸在一名武者的脑袋上,瞬间将其脑袋砸得凹陷进去,鲜血和脑浆飞溅而出。
正当众人惊恐诧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烟袋嘴又如毒蛇吐信般猛地刺出,精准地点中了一名武者的穴道。
拦面叟这种武器本身就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尤其蓟彦更是使用这种武器的行家。
在他的手中,烟袋锅的劈、砸、撩、扣、挂、搂、绞、带等技法;烟袋嘴的戳、点、挑、推、拦等技法,都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展现出了惊人的杀伤力。
这几名武者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不明白蓟彦为什么突然对他们发动袭击,就已经被蓟彦纷纷放倒在地。
在几个被点中穴道的武者那惊恐万分的视线之中,只见蓟彦的面上布满了狰狞的杀意,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你们去了下面,可别怪我。”
蓟彦森冷地说道: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起了贪念,想要劫官银。”
蓟彦说完,当即挥手将这些武者尽数杀死,鲜血在地面蔓延开来,将周围的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解决完所有人之后,蓟彦身上的杀气愈发浓重,仿佛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他。
他翻身上马,顺着道路继续前行,马蹄声渐渐远去。
等到蓟彦的身形消失不见之后,一阵大风忽然呼啸吹来。
风中,一道人影如鬼魅般稳稳地落在了原地。
来人,正是梁进。
梁进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又看向蓟彦离去的方向,低声自语道:
“果然是你。”
梁进听说这次劫官银的情报是来自于蓟彦之后,便对蓟彦起了疑心。
至于蓟彦所说的什么贩卖情报的捕风阁,梁进根本就不相信。
一切情报都是蓟彦传达给燕三娘一行人的,那么自然蓟彦最为可疑。
所以梁进便暗中跟了过来查看。
这蓟彦果然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他纵马不断追上那些离开的武者,将他们一个个残忍袭杀。
显然蓟彦很清楚,这些人一旦分散到长州各地,想要再追杀他们就难如登天了。
所以他趁着今夜刚分别不久,众人还未走远,就迫不及待地杀人灭口。
至于燕三娘和孟威这两个主谋,梁进相信蓟彦并不会那么快去杀。
一来有梁进等人在荒村,蓟彦可没那个胆子动手杀人;二来这两个主谋还得留一阵,让事件继续发酵一下,好让幕后的阴谋更加深入人心。
现在蓟彦杀了人,那么接下来恐怕就是要去见他的主子了。
梁进当即身形一动,随着大风朝着蓟彦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的身影在夜色中很快没了踪迹。
……
蓟彦策马一路狂奔,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从半夜到黎明,他就这样马不停蹄,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终于在一片开阔之地停下。
眼前,是一片如梦似幻却又尽显奢靡的景象。
一大片华丽的行帐连绵不绝,清一色的粉色帐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远看仿若天边跌落人间的一片绮丽云霞,透着说不出的娇贵与张扬。
随着逐渐靠近,蓟彦看到行帐之间的道路竟都由厚厚的名贵地毯铺就。
每一块地毯的材质都细腻精美,织工繁复,散发着高调而奢华的气息。
踩在上面,绵软舒适,仿佛踩在云端。
蓟彦不禁在心中暗暗咒骂:
“真他娘的有钱!”
他心里清楚,这一尺地毯的价值,可足够长州上百户百姓熬过灾年,换得活命的机会。
可如今,这么多珍贵的地毯,仅仅是为了铺在野外的地面,供人肆意踩踏,实在是暴殄天物,浪费得令人发指。
而且,这些地毯只用一次,一旦弄脏,便不会清洗,每次郊游结束后,就会被无情烧毁。
宁可化为灰烬,也不愿施舍给那些在灾荒中苦苦挣扎的穷苦百姓。
行帐之中,身着精致服饰的侍女们脚步轻盈,如穿梭的蝴蝶,捧着各种器物在地毯上来回忙碌。
行帐周围,大量的士兵来回巡逻,他们身姿挺拔,神色警惕。
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士兵身上的戎装与大乾普通士兵的截然不同。
严格来讲,他们并非真正的士兵,而是专门保护郡王的护卫。
大乾王朝历经多次削藩,各地藩王、郡王的势力被大幅削弱,已不被允许拥有私兵,只能保留护卫。
且护卫的人数,也有着严格限制。
目前,大乾护卫最少的王爷仅有三千护卫,最多的也不得超过两万。
眼前这些,便是长州平城郡王豢养的护卫,平城郡王麾下共有九千护卫,而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起码有五百之多。
“什么人?站住!”
随着蓟彦靠近,立刻有护卫厉声喝止,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蓟彦赶忙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上前表明身份。
待护卫通报完毕,他才得以踏上那柔软的地毯,走进这片奢华的行帐区域。
行帐众多,布局复杂,宛如迷宫,若没有护卫带路,蓟彦恐怕很快就会迷失其中。
终于,蓟彦来到了目的地。
一座最大的行帐矗立眼前,其宽敞程度,宛如一座宏伟的大殿。
此时,行帐内丝竹管乐之声悠扬婉转,不绝于耳,身着轻薄纱衣的舞女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身姿婀娜,长袖飘飘。
浓郁的酒香和诱人的肉香不断从帐内飘出,显然,一场盛大的夜宴正在热烈进行。
侍女们双手稳稳地端着一盘盘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和一壶壶醇香美酒,脚步匆匆地走进行帐,看这热闹的架势,这场夜宴似乎要持续到天亮。
嗅到这酒肉香味,蓟彦不由得狠狠吞咽了几口吐沫,肚子也咕咕直叫。
在这大灾之年,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的好酒好肉了。
蓟彦忍着馋意踏入行帐,瞬间被明亮的灯火晃了眼。
主座之上,坐着一名女子,她面色微醺,两颊泛红,更添几分妩媚。
她一身华丽至极的服饰,上面绣满了金丝银线,镶嵌着无数璀璨的宝石,每一颗都硕大圆润,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整个人周身萦绕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让人望之生畏。
她的肌肤白皙胜雪,细腻光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玉色光泽,仿佛是由最上等的羊脂玉雕琢而成,毫无瑕疵。琼鼻秀挺,线条优美流畅,宛如起伏的山峦,恰到好处地镶嵌在那张精致的脸庞上。
这样细腻的皮肤和柔软的身段,只有那些从未经受过烈日暴晒,也从未从事过任何劳作的养尊处优之人才能拥有。
蓟彦见状,心中一紧,立刻惶恐地跪地行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蓟彦拜见郡主!”
这名女子,正是平城郡王之女赵初夏。
随着蓟彦开口,原本喧闹的行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他身上。
赵初夏轻轻放下手中的水晶酒杯,杯中的美酒轻轻晃动,如流动的红宝石。
她坐直身躯,优雅地挥了挥手。
刹那间,舞女们停下了舞步,乐师们也停止了演奏,鱼贯退出了行帐,只留下一众客人。
蓟彦偷偷朝着那些客人瞥了一眼,心脏猛地一缩,差点停止跳动。
只见这些客人头戴尖帽,脚蹬白皮靴,身着褐色衣服,腰间系着小绦。
竟是缉事厂的制服!
尤其坐在距离郡主最近的一人,从他身上精致的官服不难判断,他乃是一名缉事厂的档头!
这可是个权势滔天、令人胆寒的大人物!
蓟彦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
谁都知道缉事厂手段狠辣,吃人不吐骨头,一旦惹上他们,下场必将生不如死。
这时,主座上的赵初夏终于开口了,声音清脆却又透着几分慵懒:
“事情办好了?”
蓟彦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回答:
“回禀郡主,除了匪首燕三娘和宴山寨贼人孟威之外,其余人都已经灭口。”
赵初夏满意地点了点头。
蓟彦却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不过……有几个计划之外的人参与了进来。”
赵初夏闻言,眉头一皱,冷哼一声。
这个蓟彦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有计划外的人参与,直接杀了灭口便是。
这种小事,居然还需要汇报?
蓟彦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那几个人,属下没有能力解决他们。”
“因为他们是名震绿林的巨盗‘及时雨’宋江和他的两个兄弟!”
听到这话,原本还算平静的行帐中,众人终于微微色变,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第四百一十章 无耻之谋
巨盗宋江的大名,在这行帐之内,在场众人自然早有耳闻。
他们平日里对长州大事颇为关注,这个横空出世便搅得长州风云动荡的人物,更是让他们投入了不少心思去探究。
然而,宋江的来历宛如一团迷雾,神秘莫测,众人费尽心机,至今也未能查明他的底细。
众人只知道,宋江首次现身,便是在法场劫囚,以雷霆手段救走一帮匪盗,那大胆的行径和高强的身手,瞬间传遍江湖。
之后,他又与雷震、肖六结为兄弟,四处劫取官粮,所到之处,官兵闻风丧胆。
尤其前阵子,他更是联合黑猳寨的山贼,大胆地抢劫了知府和六扇门统领押运的粮食,犯下如此大案,一举名震天下,成为了朝廷通缉的要犯,也成了江湖中人人谈论的传奇。
主座上,赵初夏眼神如电,凌厉地开口质问:
“你确定,是巨盗宋江?”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行帐内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人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齐齐聚焦在蓟彦身上。
若此事属实,那无疑将掀起一场巨大的波澜,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蓟彦急忙磕头,声音急切又带着惶恐:
“小的哪敢隐瞒,确实是巨盗宋江,就连他的两个结义兄弟雷震和肖六也在。”
“小的也对比过通缉画像,确实就是他们,对此小的敢以人头担保。”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思索。
赵初夏挥了挥手,示意蓟彦退下。
蓟彦如获大赦,不敢有丝毫停留,急忙退出行帐。
随着蓟彦离开,行帐之中就只剩下了赵初夏、缉事厂的番子和一众客人。
赵初夏扫视众人,开口问道:
“大家,如何看?”
客人们先是一阵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半晌之后,长州同知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
“郡主,下官以为,这是一件好事。”
赵初夏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长州同知见状,连忙解释:
“之前我们还担心,若是仅仅让一个燕三娘出来顶罪,恐怕不够分量。”
“那燕三娘虽然号称‘飞燕神偷’,平日里四处劫富济贫,在绿林中小有名气。但她毕竟年纪尚小,武功低微,身份也不够显赫。”
“这样一个人劫了赈灾银,破绽实在太大。尽管我们暗中引来宴山寨的孟威参与其中,却依旧难以让上头信服。”
“虽然她爷爷盗圣声名赫赫,分量够重,可盗圣早已经行踪难觅,不问世事。若是盗圣出手劫银,那还说得过去。”
“可仅凭一个燕三娘,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众人闻言,纷纷暗暗点头,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
这确实是他们之前最头疼的问题,数量如此庞大的赈灾银,防守必定严密,若说被几个六品武者轻易抢走,实在难以向朝廷解释。
长州同知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这巨盗宋江三兄弟加入了进来,我们就完全能够交代了。”
“毕竟当初知府带了那么多兵马,并且还有六扇门统领李暮云坐镇,结果都还是被巨盗宋江给抢了。这宋江要是再劫走赈灾银,也完全有这个实力和动机。”
“我们只需要四处张贴告示,并且向上递交公文,就说是巨盗宋江劫走了朝廷下放的赈灾银,乃是此滔天大案的真正主谋。”
“这样不仅对上能够交差;对下的话,那些无知愚民也只会将怒火发泄在宋江身上,瓦解宋江当初在愚民之中积累的名声,可谓是一举两得。”
众人听了,心中暗自称赞,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个点子,当真是绝妙!
谁能想到那巨盗宋江居然会插手这赈灾银的大劫案之中,要知道他原本并不在众人的计划之内。
而现在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那让宋江来当这个背锅侠替死鬼无疑再好不过。
长州同知说到这里,看向一名气度不凡的官员,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若是能得钦差大臣佐证,那这件事就十拿九稳了。”
原来这名气度不凡的官员,竟然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大臣。
长州灾情严重,可官员们的上书奏折却都说长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虽然局部地区有点小灾但是问题不大。
官员们信誓旦旦保证,只需要调拨一些粮食和银两前来赈灾,那么灾情将很快平息。
但随着灾情不仅没有得到好转,反而越演越烈,终于出现了不少破绽。
这让皇上也终于起了疑心。
于是皇上便钦点了钦差大臣,前来调查具体情况。
可谁料,这钦差大臣进入长州地界不出几日,便已经被长州集团所收买,与在场众人沦为了一丘之貉。
钦差大臣当即满口答应:
“放心吧,皇上那里我自然会圆过去。”
“但如今皇上已经很少主持政务,如今是厂公把持大权。”
“厂公那里,就得靠档头大人了。”
众人的视线,又都转移到了缉事厂档头的身上。
只听档头冷笑一声:
“你们真以为厂公言路闭塞什么都不知道吗?”
“为什么这次的银子,我们缉事厂要拿大头,用来孝敬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灾情再严重,灾民死再多,都不是事。”
“但是,可别整出反贼叛军出来。”
“如今厂公主政,这天下务必要国泰民安,海清河晏。宴山寨那群山匪,能招安则招安,招安不了就得剿灭,即便剿灭不了也不能让他们造反。”
“否则,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
众人闻言,自然会意。
灾民是弱者,他们的死也都往往悄无声息,安静且无足轻重,常常一夜之间就成百上千地死去。
这种弱者死再多也不会对大乾造成太大影响,只需要百官们稍稍统一口径,那么这件事对于皇上来说也就不存在。
但反贼可是强者,他们一旦造反,就会攻城略地,屠戮官吏,甚至威胁到皇室宗亲。
这种强者即便死,也会死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百官们即便想要隐藏,也根本隐藏不住。
这时,长州守备站起身来,沉稳地开口道:
“那就按照原计划,先将那宋江、燕三娘等一帮匪寇逼迫或引诱到宴山寨去。”
“这样若是朝廷想要夺回赈灾银,就得增兵来剿匪。”
“若是能够剿灭宴山寨,那我就安排人手在破寨之后将宋江、燕三娘等人灭口。若是剿灭不成,但能成功招安,那我会亲自同宴山寨寨主密谈,要以宋江、燕三娘等人的人头为招安条件。”
“无论怎样,宋江、燕三娘这些匪寇最后都得闭嘴!”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随后又聚在一起,仔细讨论了一些具体的细节。
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灾民还是匪寇,都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而已。
仿佛他们所说的不是决定成千上万人性命的事,而只是一场普通的棋局。
主座上,赵初夏一边听着,一边微微颔首,显然认可众人的计划。
但她很快,又表露出担忧:
“可我听说,六扇门已经派遣名捕擒风前来调查官粮被劫的案子。”
“六扇门可不是我们这一边的,若是让他提前抓获了那宋江,形势可就对我们不利了。”
一众官员听到这话,也面露担忧之色。
即便朝廷之中,也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分成各个派系和利益集团。
六扇门,便与在场众人不是一条心。
若是此事被六扇门抓到线索,那么搞不好会顺藤摸瓜,引出事端来。
六扇门所在集团要是借机生事,到时候难免会给众人带来麻烦。
朝廷争斗可是残酷无比,谁都不想成为那个输家。
缉事厂档头闻言,满不在乎地笑道:
“放心好了,那六扇门擒风虽然号称名捕,但实则蠢货一个。”
“他一路追缉那宋江,早已经追错了方向,他根本就没料到宋江跑来这里了。”
“等他再追过来,那宋江恐怕早就被我们引到宴山寨去了。”
档头说完,和众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全然忘了,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宋江会出现在这一带。
赵初夏的脸上,也流露出笑意。
她缺钱花已经很久了,如今这笔赈灾银能够让在场众人瓜分掉,那她又可以维持一阵子奢华的生活了。
就在众人沉浸于阴谋得逞的喜悦与对未来盘算之时。
突然!
一阵嘈杂的喧哗声突兀地从外头传来。
那声响,犹如汹涌的潮水,又似无数惊雷在耳畔炸响,仿佛有众多人同时在大喊大叫,声音此起彼伏,杂乱无章。
即便众人置身于厚实的行帐之中,这阵喧闹依然清晰可闻,直钻众人耳中。
行帐内原本热烈的讨论和肆意的笑声瞬间凝滞,众人脸上的笑容如被寒霜侵袭,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与隐隐的紧张。
“去个人看看,外头出什么事了?”
赵初夏柳眉微蹙,秀目含威,身姿优雅却又不失威严地站起身来,高声下令。
然而,还没等她的侍从迈出脚步,一名护卫便慌慌张张地从帐外冲了进来。
只见这护卫面色紧张,双膝一软,匆忙跪地禀报:
“郡主,不好了!”
“外头……外头出事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众人听到这话,眉头都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赵初夏更是面色一沉,沉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护卫急忙解释道:
“回禀郡主,那丹扬县知县范靖,竟然带了一群百姓来到了行帐之外。”
“他们在不断高喊闹事,说是要让郡主……让郡主给他们粮食。”
这话一出,满座宾客先是一愣,随后都松了一口气,仿佛在庆幸不是什么更糟糕的大事。
反而是赵初夏怒发冲冠,双目圆瞪,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猛地就将手中那价值连城的水晶杯砸在地上。
珍贵的水晶杯瞬间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行帐内格外刺耳。
“又是这个狗东西!”
赵初夏气得银牙都快咬碎,声音尖锐得如同划破夜空的利刃:
“这几个月来一直找我家闹,闹到现在居然还没有闹够!”
“他自己丹扬县的粮食不够,关我家什么事?我家凭什么要给他粮?”
“真是欺人太甚!真以为本郡主不敢杀他?!”
“来人!取弓来!看本郡主不一箭射死他!”
一众宾客,也都满脸苦笑,面露无奈之色。
一听到范靖的名字,在场的长州官员基本上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范靖脑袋一根筋,脾气又执拗得很,总是和同僚们相处不来,更是不讨上官的欢心。
所以他一直被排挤来排挤去,官职也被调来调去,一直当一个小小七品知县都快当了二十年了,却始终不得升迁。
要知道和他同期的进士如今最有出息的,都已经当上朝廷正二品的大员了。
而这范靖所治理的丹扬县和郡主赵初夏的封地相邻,所以众人早就听说他们双方因为这次旱情有了矛盾。
只是没想到这范靖听说了赵初夏出游之后,居然带人上门闹事。
当即,一众长州本地官员开口道:
“我等不便露面,就不陪同郡主了。”
那范靖毕竟是朝廷命官,若郡主真的要杀他,那就是他自己倒霉。
可这些本地官员可不能出现在现场。
毕竟郡主乃是皇室宗亲,她父亲平城郡王又深得皇上敬重。
她杀一个微不足道的芝麻官,皇上也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去为难她。
但其余的官员可没这么大的身份,他们可是生怕皇上责难。
“郡主,我陪你去。”
“我也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得罪郡主。”
档头起身陪同。
地方官不敢露面,可缉事厂的档头则没有这个顾忌。
当即,赵初夏和缉事厂一行人立刻离开行帐。
出了行帐之后,一众护卫立刻护送着赵初夏朝着行帐外围而去。
在外等候的蓟彦见状,也匆忙跟了过来。
众人来到行帐外围,赵初夏停下了脚步。
她已经走到了地毯尽头。
身为高贵无比的郡主,是绝不可能被尘土所玷污的。
她的玉足只能落在名贵的地毯上,不能落在野外肮脏的泥土之中。
赵初夏举目望去。
果然只见行帐外围,已经聚集了起码上千人。
这些人男女老幼都有,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破破烂烂的衣物上满是补丁和污渍,蓬头垢面,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满是污垢,宛如一群乞丐。
“真恶心。”
赵初夏皱眉道,下意识用手帕捂住口鼻。
即便隔着老远,可赵初夏却似乎生怕嗅到这群人身上那股臭烘烘的味道一样。
也幸好王府护卫正将这群人给阻挡在外围,否则要是让这些人靠近,那赵初夏只要想一想就能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而在这群灾民的前头,几名衙役簇拥着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挺直站立。
他便是丹扬县的知县,范靖。
范靖已经看到了赵初夏,他当即朝着赵初夏遥遥躬身行礼,动作庄重而诚恳,高声道:
“恳请郡主能慈悲放粮,拯救我丹扬县百姓!”
“下官,给郡主跪下了!”
说着,范靖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着范靖的高呼,他身后那帮灾民也纷纷跟着跪下,口中齐声高喊:
“恳请郡主放粮!!!”
他们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绝望,响彻夜空,在旷野中回荡。
赵初夏听到这话,更是气得娇躯颤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沸腾起来。
“这个狗东西,是想要携民逼迫本郡主吗?”
“一群刁民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跟着这狗官闹事!”
赵初夏当即一伸手,一名侍卫就将一张精致的硬弓递到了赵初夏的手中。
这张弓由珍贵的材料制成,弓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一旁的档头见状,开口道:
“何须郡主亲自动手?”
“我愿带人将这小官逮捕起来,派人抄他的家,找到罪名之后就依照王法处置。”
“这样名正言顺,也不至于落人口实。”
身为缉事厂的特务头子,档头自然擅长干这种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与狡黠。
赵初夏却摇摇头,眼中满是不屑与愤怒:
“要是抓得到他的把柄,我父王早就弄死他了!”
“不止我父王,想他死的人可不少,他之前的上官同僚都早就想弄死他了!”
档头和一帮番子闻言,面露惊讶之色。
“大乾还有没有把柄的官?”
档头不可思议问道。
他在缉事厂办案多年,落在他手中的官吏不计其数。
先抓人,再调查,一查一个准,从没有出过例外。
为何这长州之中,居然还有抓不到把柄之人?
不过随后档头恍然大悟:
“难怪这范靖二十年升不上去,原来如此……”
一个没有把柄的知县,如何让上司放心?
只有将自己把柄交出,送给上司抓住,这样才能让上司安心,将其引为集团圈子中的自己人。
就连当今皇上,也喜欢有把柄可掌控的臣子,而厌恶甚至忌惮那些名望极高却无欲无求的大臣。
“郡主也不用担心。”
“对于这种人,我们也有自己的一套。”
档头自信满满,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
缉事厂擅长罗织罪名,即便没有罪名的人,缉事厂也能够栽赃出一堆罪名来。
赵初夏却等不了,她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
“不必了!”
“今晚,本郡主务必要和他做个了结!”
说着,赵初夏拈弓搭箭,动作娴熟而又带着几分狠劲,对准了远方的范靖。
赵初夏也是一名武者,虽然只有七品境界,但是以她这个年纪来说已经难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绝。
她最后厉声质问:
“范靖!本郡主最后问你一声,你是不是偏要跟我平成郡王府作对?”
远处。
跪在地上的范靖听到这话,抬起头来。
他面脸呈菜色,皮肤蜡黄而又粗糙,骨瘦如柴,整个人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显然也已经挨饿很久。
只听他凄声喊道:
“郡主!并非下官要跟您作对啊。”
“而是旱灾严重,我丹扬县十室九空,已经快要沦为鬼域!”
“整个丹扬县,现在就只剩下官身后这帮百姓存活,再过两天我们都没有活路了!”
“而长州之中,只有平城郡余粮富足。”
“还请郡主发发慈悲,救救这些快饿死的百姓吧!”
许多话,范靖都已经没有精力说了,他的声音虚弱而又带着无尽的绝望。
平城郡作为王爷封地,占据了长州最好的地段,郡中不仅土地肥沃,并且还占据了丹扬县河流的上游。
旱灾刚开始的时候,平城郡不仅不主动将水库中的水放出,反而还私自在郡内筑坝,截断河流,把所有河水占为己有。
这使得下游的丹扬县失去河水,使得旱情更加严重。
之后,伴随大旱而来的便是大饥荒。
起初丹扬县还能买到外地运来的粮,可是平城郡随后出高价把所有粮食买断,跟着又以更高的价格向外贩卖。
这让本就贫困的丹扬县根本无力承担如此高价,一时之间饿死无数。
到了现在,丹扬县已经到了灭县的程度。
这逼得丹扬县知县范靖不得不去求助平城郡王,即便多次被打出来之后,却依然不愿放弃。
今夜当他得到郡主外出之后,更是率领全县仅剩的百姓前来求粮。
他不来不行。
否则再过一两天,恐怕在场之人全都得饿死!
“郡主,下官知道您和王爷一直对下官深恶痛绝。”
“郡主若是想要杀下官,就还请一箭射死我!下官绝无怨言!”
“只是请郡主在射死下官之后,还请放粮救我丹扬县百姓!”
说到这里,范靖站起身来,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摊开双手,显然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视死如归的坚定。
赵初夏听到这话,更是气得面色铁青,脸上的肌肉都微微抽搐起来。
她厉声道:
“范靖!你身为丹扬县知县,想要粮食自己去别的地方找去,来逼迫我家干什么?”
“我家的粮食,与你何干?与你们这帮丹扬县的刁民何干?”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想要为民请命是吧?”
“你若是再不滚,别怪我连你们所有人一起射死!”
说到这里,赵初夏冲着一众护卫下令:
“所有护卫听令!”
“待我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一个不留!”
护卫们听到命令之后,当即大量聚集列成阵型。
他们一个个手持弓箭,将弓弦拉满,利箭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对准了范靖和他身后的那群百姓。
显然,这次不是闹着玩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起了一阵慌乱,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有的人开始哭泣,有的人则瘫倒在地。
范靖看到赵初夏已经动了杀心,不由得悲愤交加,心中的怒火与绝望交织在一起。
他知晓今夜得不到粮食,在场之人恐怕没有几个还能活到明夜的。
这丹扬县,算是要彻底亡了!
这让范靖悲从心起,此时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不由得指着赵初夏嘶声道:
“好一个郡主!好一个赵初夏!”
“要不是你家断我丹扬县河水,故意抬高粮价,我们怎么会落到如今田地?”
“你看看你周围的行帐,看看你脚下的地毯,看看你这一次出游的排场!”
“这些都是万民奉养,只需要拿出九牛一毛便可救我身后的这些人。”
“我范靖今天拿不到粮,便也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你要杀便杀,我只想要奉劝你一句: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说着,范靖挺直身躯,依然向前,他的步伐坚定而又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
百姓们望着那蓄势待发、寒光闪烁的利箭,又看看挺身而出的范靖,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顺着那饱经风霜、满是沟壑的脸颊滑落。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道:
“大人,您已经尽力了。”
他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破旧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这彻骨的寒意,却依然坚定地站在原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悲怆的呼喊:
“我们愿跟随大人一同赴死!!!”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充满了无奈与决绝。
话音刚落,百姓们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缓缓跟在了范靖的身后。
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却又显得如此渺小而又无助。
这些百姓,有的瘦骨嶙峋,被饥饿折磨得不成人形;有的面黄肌瘦,眼神中透着绝望与空洞。
他们身上的衣物破旧不堪,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在风中猎猎作响。
范靖身为父母官,这些年来为他们做了什么,他们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平日里,范靖深入民间,关心百姓疾苦,哪家揭不开锅了,他会送去粮食;哪家遭遇天灾人祸,他会奔走相助。
在旱灾刚开始的时候,他四处奔走,寻找水源,组织百姓打井抗旱;粮食短缺时,他又想尽办法,从外地购买粮食,平价卖给百姓。
如今既然已经到达绝境,那么他们也绝不会抛下范靖一人送死。
就连那些衙役捕快,此刻也毫不犹豫地站到了范靖的面前。
他们身着破旧的皂服,腰佩长刀,虽然身形单薄,但此刻却站得笔直,犹如一排坚固的城墙。
他们的脸上满是决然,眼神中透露出对范靖的忠诚与敬佩。
平日里,他们跟着范靖,执行公务,维护治安,深知范靖的为人和他对百姓的一片赤诚之心。
范靖看到这一幕,心中的堤坝轰然崩塌,终于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痛苦、无奈和绝望都宣泄出来。
“我范靖无能,愧对父老!”
他仰天长啸,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自责与悔恨:
“若有来世,我甘愿给各位做牛做马!”
一众百姓们闻言,纷纷跟着恸哭不止。
他们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凄凉一片,如同一首悲怆的挽歌,传遍荒野。
这哭声,仿佛是对这个世道的绝望呐喊,是对命运不公的抗争,是对生的渴望与对死的恐惧的交织。
在这空旷的荒野中,哭声久久不散,让人为之动容,也让那原本就最为黑暗的黎明十分,愈发显得黑暗刺骨。
就连那些王府护卫听了,也不由得纷纷动容,他们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他们下意识看向赵初夏,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否还会继续下令。
档头见状,微微摇头:
“这范靖,果然是个蠢货!”
自诩清高,自诩孤傲,到头来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若是他能和上司同僚打成一片,即便清名受污,那也早就积攒起万贯家财,早就能够调离丹扬县这种贫瘠小县,又怎会遭遇这档子事。
也只有这种不合群的家伙,死到临头了,连一个帮他说话求情的官员都没有。
这种人,还真是活得可悲。
而档头的身旁,赵初夏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她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愤怒的母狮。
她阴冷道: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逼我?我家的粮是凭本事积攒的,凭什么给这群和我家没有半点关系的贱民?”
“凭什么,这范靖不去找别人,偏偏盯着我家不放?”
“真以为我家好欺负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一群狗东西,真当本郡主不敢杀人?真当本郡主胆小如鼠,会被你们给吓到?”
“我体内流淌着宗亲血脉,我继承了祖先的勇武!我不会被任何人吓到!”
说到这里,赵初夏高声下令:
“所有护卫听令!”
“放箭!!!”
说完,赵初夏率先一箭射出,那支箭带着她的愤怒与决绝,直指范靖的心窝,这个狗东西她要亲手杀死!
而一众护卫们闻言,也只能心中暗暗叹息,然后将手中利箭射了出去。
数百羽箭在半空之中汇聚成为箭雨,朝着范靖和一帮灾民笼罩而下,仿佛一片死亡的阴影。
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旷野。
看着箭雨射出,赵初夏心里终于舒坦了。
她贵为郡主,杀一个芝麻官和一帮刁民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即便有朝廷中父王的政敌想要借机做文章,可这么点小问题也难以成为有效的伤害。
这群贱民和那狗官死了之后,她也就可以清静了。
忽然!
“呼——!!!”
一阵狂风凭空刮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 嚣张的名捕
这阵大风来得毫无征兆,瞬间席卷而来,势头极为凶猛。
狂风呼啸,好似要将整个天地都掀翻一般,风声在旷野中肆虐,仿佛千万头猛兽在咆哮。
令人诧异的是,大风之中似乎还蕴藏着某种奇特的力量,那些原本带着致命威胁、如雨点般射向范靖和百姓们的羽箭,竟纷纷被这股力量席卷而走,吹到了另外一旁。
原本凌厉的羽箭,在这狂风的肆虐下,纷纷失去了准头和力量,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范靖和一众百姓原本都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准备迎接利箭穿心的剧痛,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愣在原地,满脸的迷惑不解。
他们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还没从这巨大的转折中回过神来。
有百姓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大声叫道:
“苍天有眼!是老天爷显灵了!”
“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才刮了这阵大风救了我们!”
其余百姓闻言,纷纷扑通一声,跪拜在地,朝着天空磕头谢恩。
他们的动作虔诚而急切,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恩。
对于这些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们心中,这无疑是老天爷的庇佑。
但是现场,可是有高手在的!
那缉事厂的档头,身为一名四品武者,武功高强,经验丰富。
他眉头猛地一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凶狠,沉声厉喝:
“狗屁的老天爷显灵,是有人捣乱!”
“什么人敢在我面前放肆?给我快快现身!”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狂风中传出很远。
随着档头的厉喝,赵初夏等人也才如梦初醒,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只见那狂风居然猛地一改方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朝着郡主赵初夏的方向吹了过来。
狂风呼啸,吹得众人的衣衫猎猎作响,头发肆意飞舞。
档头见状,当即大喝:
“保护郡主!”
他的声音犹如洪钟,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
当即不仅缉事厂的番子们迅速行动起来,那帮王府护卫也匆匆聚集在了赵初夏的身边,将她团团保护起来。
他们的动作迅速而熟练,形成了一道坚固的人墙,将赵初夏牢牢护在中间。
赵初夏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射杀这群刁民的过程中,竟然还有人敢出来捣乱?
这简直是完全不把她这个郡主看在眼里!
此时那狂风已经袭来,带着强大的冲击力。
档头当即猛地抽出腰刀,刀身寒光闪烁,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档头高声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杀气。
他一跃而起,身姿矫健,如同一头猎豹扑向猎物。
腰刀朝着那狂风之中若隐若现的人影狠狠劈了过去,刀光闪烁,仿佛能够将这阵狂风都给彻底压制一样。
可下一刻,忽然只见大风之中忽然有一块巴掌大小黑乎乎的东西飞了出来,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档头起初还只当是暗器,他刀势不停,眼神中充满了不屑,连带着这黑乎乎的东西也劈斩了下去,同时不屑冷哼:
“区区雕虫小技,也敢……”
可档头话说到一半,却又忽然停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甚至就连他那凶猛的刀势,也不由得猛地一滞,整个人僵在了半空中。
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投掷来的那玩意!
这让他惊讶之余,甚至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接住了这黑乎乎的东西。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块令牌!
这令牌主体材质为精钢,质地坚硬,表面却被一层幽邃的乌漆包裹,显得神秘而庄重。
令牌正面,雕刻着一只苍鹰,那苍鹰雕刻得栩栩如生,鹰眼锐利而威严,仿佛在俯瞰着世间万物;背面则刻着“六扇门”三个古朴大字,字迹苍劲有力,透露出一股厚重感。
这块令牌,档头自然知晓,他连进攻都停了下来,整个人落在地面,脸上满是惊讶,失声道:
“这是……六扇门的名捕令!”
“并且还是四大名捕之一逐影的令牌!”
“莫非……”
档头说完,视线不可思议地看向狂风之中,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然而此时,狂风已经扑面而来,档头甚至还没看清楚风中人影,就只见到一只手猛地从狂风之中伸出,速度快如迅雷,狠狠抽在了档头的脸上。
“啪!!!”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耳光声。
档头竟然被抽得倒飞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连退数步才站稳脚跟。
而他的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五个清晰的指印瞬间浮现,显得格外醒目。
此时,那呼啸的狂风陡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狂风之中的人影,也已经出现。
此人,正是梁进。
只不过现在的梁进,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并且利用《千面奇术》改变了身形和面容,将自己易容成为了四大名捕之一逐影的样貌。
不得不说,梁进现在这副普通身躯使用起《千面奇术》来轻松容易多了,比起化龙岛那两米多高的壮汉身躯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也让他的模样和逐影大差不差,只要不是非常熟悉之人,很难辨认出其中的差别。
至于那块令牌,正是他从逐影尸体之上所获。
逐影死了才没几天,他的同伙想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回京城六扇门需要时间,这个消息若是再传到眼前这帮人的耳中,更是要花不少时日。
所以梁进很确定,眼前这帮人并不知道六扇门的逐影已经死了。
那他,正好可以利用这块令牌来冒名顶替。
只见梁进大步走向赵初夏一帮人,步伐沉稳有力,气势汹汹。
同时他面带怒容,沉声说道:
“当着本官的面杀人,不仅要杀朝廷命官,还要杀无辜百姓。”
“你们的眼里,还有本官吗?还有王法吗?!”
梁进的声音犹如滚滚闷雷,在赵初夏一帮人的耳边炸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脑袋嗡嗡直响。
这让他们不由得捂住耳朵,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当众人好不容易舒缓过来,梁进已经来到了跟前。
赵初夏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厉声问道:
“大胆!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让梁进也微微意外,这赵初夏居然不认识逐影?
不过想想也是,赵初夏身为郡主久居封地,没见过京城六扇门中的四大名捕也并不稀奇。
恐怕不仅仅是她,这些长州地方官没见过逐影的也大有人在。
梁进大步来到档头面前,眼神冰冷,一把夺过令牌:
“我是什么人?”
“自己看清楚!”
说着,他一把将令牌直接砸在了赵初夏的脸上。
令牌本就是精钢打造,坚硬沉重。
这一下狠狠砸在了赵初夏的脸上,立刻将赵初夏那秀气的鼻子都砸得涌出两行鼻血,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周围护卫见状,惊怒道:
“放肆!!!”
“胆敢伤害郡主?!”
他们怒吼连连,举着兵器就朝这梁进扑来,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忠诚。
梁进不屑冷哼一声,然后直接大手一挥。
“呼!”
一股庞大的内力呼啸而去,如同汹涌的海浪,立刻就将这群护卫给拍得纷纷飞走。
最前头的几名护卫直接被拍得胸膛凹陷进去,当场死去。
后头的那些护卫也被拍得浑身骨头断了不少,躺在地上惨叫连连,声音凄惨。
谁都没想到梁进出手竟然这么狠辣,这让其余方向刚冲过来的护卫,也不由得惊恐地微微一顿,脸上满是畏惧之色。
这时,赵初夏也终于看清楚了砸在自己脸上的令牌。
她又惊又怒:
“你是名捕逐影?”
“可即便是逐影,也没有资格对本郡主动手!更没资格杀本郡主的人!”
“更何况,你是不是逐影还没有核实!”
说到这里,赵初夏看向身边的档头。
现在档头武功最高,她希望档头帮她解决。
可档头却低声对她说道:
“郡主,恐怕他真的是逐影……”
档头也心中叫苦,没见自己挨了一耳光都忍到现在了吗?
这赵初夏,难道还搞不清状况吗?
档头当然确定眼前之人便是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
首先,容貌没有问题,档头可是见过逐影的,自然知晓逐影真容。
但容貌并不能说明什么,有易容术也可以改变容貌。
可档头也有其他依据:
首先,令牌无误。
其次,眼前之人只有九品武者的气息,可却展现出十分高强的实力。
档头自然知晓,这乃是六扇门影门的独门秘籍《潜龙在渊》所导致。
最后,档头可是暗暗观察过此人腰间的那条腰带,他很确定,这条腰带就是逐影的成名武器——天罡锁魂链。
所有迹象都能够证明,眼前之人便是逐影!
这也让档头心中怒火大盛。
他之前在半道上,就被六扇门的擒风折辱了一顿。
如今在这里,又被六扇门的逐影给抽了耳光。
这六扇门,简直是不把缉事厂看在眼里!
但档头却一直忍着没有发火。
因为在此时,他的心中除了怒火之外,也满是震撼和迷惑:
“京城六扇门只派遣了四大名捕之一的擒风来长州,那逐影可是被派遣去了东州,为何会出现此地?”
“莫非……逐影去东州是假,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长州执行是真?”
“那他暗中来长州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
这一刻,档头心中也不由得充满了畏惧。
要知道,他和长州官吏和郡王互相勾结,这阵子可没少干见不得光的事。
朝堂之中,缉事厂的厂公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世人称之为九千岁。
但厂公却也依然有政敌和对头。
那六扇门的捕神,便是厂公的死对头之一!
此时,赵初夏依然恼怒:
“逐影又怎么样?”
“我父王乃是平城郡王,什么时候一条六扇门下贱的狗也敢来咬我?”
梁进本正欲路过赵初夏身边,此时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一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下一刻,他忽然一拳挥出。
这是一记下勾拳,速度极快,力量惊人,猛地轰中了赵初夏的下颚。
只听得一声“咔擦!”脆响,赵初夏口中几粒皓齿被打断,带着一串血珠从她的口中飞了出来。
随后梁进打手一挥,将这几粒牙齿猛地抓在了掌心。
赵初夏刚张口痛苦惨叫,梁进直接一巴掌按在赵初夏的嘴上,将这几粒牙齿塞入了赵初夏的口中,使得她不得不将断牙吞入腹中。
梁进做完这一切,才冷冷说道:
“你爹是谁又如何?”
“现在你还不是被打断门牙往肚里咽。”
“不服气,就派人去把你爹叫来,本官在这里等着他!”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你也是个废物
梁进这番话,如洪钟鸣响,响彻全场,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千钧之力,掷地有声。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难以置信地看向梁进,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这个六扇门的名捕,难道真的要同郡王正面硬刚吗?
不过细细想来,他似乎确实有这个实力!
大乾王朝的风俗,与黑龙王朝截然不同。
黑龙王朝的人性格野蛮,尊崇强者为尊的理念,在他们那里,爵位的高低往往就代表着实力的强弱。
也正因如此,黑龙王朝的亲王屠邪王,本身就是一名二品的武者,实力强悍,令人敬畏。
但大乾王朝的人则显得更为狡诈,偏爱隐藏锋芒,甘当万年老二,不轻易出头。
真正的高手,常常喜欢隐匿于幕后,将自己的代理人推到台前。
更何况如今大乾宗室之中,也只有太祖时期的皇族尚武勇敢,尤其大乾太祖当初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之后的皇族贵胄们在漫长的岁月里渐渐沉迷于享乐,不再愿意刻苦练武,曾经的勇武之气也随之渐渐消散。
发展到如今,大量皇族贵胄的武功早已不值一提,甚至有不少人根本不会武功。
他们仅仅依靠着太祖时期立下的秩序和体制,享受着荣华富贵,却早已丧失了真正的力量。
尤其是经历过历代皇帝的几次削藩之后,藩王们的实力更是大幅降低,甚至连私兵都不被允许拥有。
虽然他们地位尊崇无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此时。
赵初夏已经被气得几近疯狂!
她一阵干呕之后,颤抖着伸手摸向自己的嘴巴,声音带着无尽的惊恐与愤怒:
“我的门牙……我的门牙!!!”
“啊!!!”
她凄厉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划破夜空,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赵初夏本以美貌著称,甚至被传颂为长州第一美女。
然而如今,她的上下两排门牙竟然已经折断,只剩下空荡荡的牙床,那模样显得无比凄惨。
这将会有多丑,已经不言而喻。
甚至,她现在说话都会漏风,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提醒着她所遭受的屈辱。
更可恨的是,她被打断的那些门牙,此时更是被强行塞进了腹中。
这简直是对她莫大的羞辱!
赵初夏一生都被无数人众星捧月,何曾遭受过这种极致的打击和侮辱?
“杀了他!!!”
“给我杀了他!!!”
赵初夏指着梁进疯狂大叫,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周围的王府护卫听到这话,尽管心中充满畏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着梁进冲了上来。
梁进眼神冷厉如霜,寒声道:
“找死!”
他大手一挥,浩瀚且狂暴的内力汹涌奔涌而出,犹如滔滔江水,又似奔腾的猛兽,朝着那些王府护卫呼啸而去。
这一次,他可不会有丝毫留手!
只见四周冲来的王府护卫一个接一个被这股强大的内力轰击得飞了起来,还未落地就已经气绝身亡。
幸运的还能保留全尸,不幸的甚至身体都被轰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一时之间,鲜血从半空中犹如血雨一样洒落,地面渐渐被鲜血染红,散发出刺鼻的腥味。
残肢断臂更是纷纷砸落,现场看上去骇人无比,宛如人间炼狱。
一旁的赵初夏本身口中就流血不止,此时被那漫天血雨一淋,更是浑身是血,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这阵血雨,也终于让她清醒过来。
她猛地扭头,看向档头,质问道:
“你不帮我?!”
到了现在,她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带来的这帮护卫,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还行,可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简直毫无用处。
档头一脸无奈,苦笑着回答:
“郡主,四大名捕每个都是三品武者,我只有四品境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还请郡主去请王爷身边的李先生过来,那李先生是三品武者,定能制衡住这逐影。”
“但单单李先生还不够,毕竟他只是普通三品武者,而四大名捕可都是三品武者之中的顶级强者。”
“所以还请郡主将王爷的精锐护卫全部调集过来,协同辅助,这样才能威慑到逐影。”
档头说的是实话。
四大名捕,威震武林,声名远扬,岂是等闲之辈?
平城郡王身边虽然也有高手,但若是单打独斗,恐怕没人会是逐影的对手。
只有将平城郡王的所有武者精锐都调动过来,或许才能让这杀红了眼的逐影冷静下来。
而这话,岂是赵初夏愿意听的?
她此时已经气得肺都快炸了,怒吼道:
“我只想要他死!”
“你告诉我,有谁能杀掉他?”
“我可以不计代价!”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擅长收集情报的缉事厂来说自然也不难。
档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缉事厂的四档头很快将会到达长州,若是能够请到他出手,即便是逐影恐怕也得栽!”
六扇门有四大名捕,缉事厂也有四大档头。
普通的档头官职前面根本没有资格加数字,能够加上一二三四的档头,则是缉事厂中的真正顶级战力。
四大档头,是绝对不会弱于四大名捕的高手。
至于双方谁更厉害,那暂时还没有定论,因为双方还没有真正厮杀过。
毕竟双方都是朝廷体制内的,平日里即便有矛盾,也大多是以文斗为主。
赵初夏一听,立刻尖锐地叫道:
“你帮我立刻叫四档头过来!”
“只要能杀了这个逐影,任何价格随便他开!”
档头闻言一脸无奈,四档头乃是他的上司,岂是他说叫来就能叫来的?
他刚要开口,却忽然顿住,紧张地看向赵初夏身后。
赵初夏此时也只感觉一阵阴冷的杀气在她的身后弥漫开来。
这一刻,赵初夏只感觉到头皮发麻,浑身止不住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由得缓缓扭过头。
只见在她身后,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
正是梁进。
梁进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带着怪异的笑容,那笑容在这阴森的氛围中显得格外诡异。
而在他身后的地面上,王府护卫们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起码有两百多名护卫惨死当场,鲜血在地面汇聚成了一滩滩血泊。
在更远处,那些胆小的侍女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低声哭泣,声音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惨。
而还有一些护卫,则已经完全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站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郡主,刚听你说,想要杀我啊?”
梁进咧嘴一笑。
他的面容在黎明前的最后时刻里,晦暗不明,显得阴沉,甚至阴森!
赵初夏看着眼前的梁进,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冷汗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她想要继续怒骂。
但是这一刻,梁进身上那散发着的浓郁杀气,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让赵初夏口中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杀气浓重得可怕,天知道他究竟杀过多少人,才能有这么重的杀气。
这一刻,赵初夏尽管心中百般不甘,可却始终骂不出来。
梁进有些失望了。
他伸出手,捏了捏赵初夏那曾经美丽的脸蛋,冷笑道:
“原来,也是个废物啊。”
这话,彻底刺激到了赵初夏。
她堂堂郡主,竟然被称作废物?
一瞬间,赵初夏胸腔之中满是怒火,胸膛更是剧烈起伏,眼看就要爆发。
梁进却已经收起笑容,伸手指向了远处聚集在范靖身边的那帮灾民,命令道:
“给他们放粮。”
“把这里的所有粮食都给他们,让他们吃饱饭。”
赵初夏听到这话,柳眉倒竖。
她嘴巴张开,就想要厉声叱喝。
忽然。
梁进已经反手一耳光抽了过来。
“啪!!!”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
只见赵初夏白皙的脸上瞬时肿了起来,她那饱满娇艳的红唇,直接被抽得撕裂开来。
鲜血再度涌出,看上去十分凄惨。
“听话。”
梁进淡淡说道。
赵初夏这一瞬间,可谓是怒火直冲脑门,目眦欲裂。
她当即就要跳起来发作,档头却急忙拉住她,冲着她摇了摇头。
然后,档头又朝着王府的侍从叫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去放粮!”
侍从们得到命令,这才急忙去搬运粮食。
随后档头又看向梁进,威胁道:
“逐影大人,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一定会汇报给我的上级!”
“到时候,希望你能扛得住王爷、捕神和朝廷的责问!”
档头的语气严厉,想要利用规则的力量来吓唬梁进。
梁进自然不屑一顾。
他又不是真的逐影,更不怕得罪人。
当即,梁进盯着档头说道:
“那你最好快点,立刻就派人去通报。”
“至于你们,给我滚进来开会!”
梁进最后指的,自然是档头和赵初夏。
他说完,昂首就朝着那顶最大的行帐走去,步伐沉稳,气势汹汹。
档头和赵初夏当即向着手下人吩咐了几句,他们挨的这顿打,可不会白挨打!
交代完之后,档头和赵初夏对视一眼,随后他们也跟了过去。
行帐之中,可还有他们的帮手。
那梁进不是要开会吗?
到时候众人齐齐向梁进发难,就看梁进还能不能抵挡得住!
即便是六扇门的名捕,恐怕也难以承受来自于郡王、长州官府还有缉事厂的压力!
而此时。
那些侍从们已经遵守命令,将行帐中的粮食都搬了出来,堆到了范靖和那些百姓们的面前。
这点粮食,对于王府来说不过是一次出游的准备。
而对于眼前的百姓来说,则是命!
百姓们望着堆积如山的粮食,那曾被绝望笼罩的眼眸瞬间被点亮,眼眶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旋即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他们相互拥抱、跳跃,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深深的感激。
这些粮食,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是他们在绝境中看到的生的希望。
范靖站在一旁,眼眶泛红,激动得喉咙发紧,半晌才喃喃自语:
“丹扬县,终于有救了……”
就在此时,天终于亮了。
晨曦初破,万丈金芒喷薄而出,犹如一把把利剑,瞬间驱散了浓稠如墨的黑暗,将温暖与光明倾洒在这片饱经苦难的大地。
范靖迎着晨光,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浑身的筋骨都放松了下来。
几个月来积压在心头的压力和疲惫,仿佛被这灿烂的阳光一并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百姓满脸好奇,小心翼翼地凑到范靖身边,问道:
“范大人,那位痛打郡主的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范靖的目光望向梁进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敬意与感慨,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
“他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
顿了顿,他又提高了音量,像是在向众人宣告,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看到没有,我大乾高层依然还是有爱民的好官啊!”
“有这样的好官来了,长州这一次旱灾一定能够顺利度过的!”
话落,范靖双膝一弯,郑重地朝着梁进的方向深深一拜,额头触地,久久未起。
这一拜,饱含着他对梁进的感恩,对生的庆幸,更有对这片土地未来的期许。
百姓们见状,也纷纷效仿,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他们衣衫褴褛,身形瘦弱,在晨光的映照下,身影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虔诚。
这一刻,他们以最质朴的方式,向这位从天而降的救星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第四百一十四章 先斩后奏!
行帐之内,灯火辉煌,酒香四溢。
一帮长州官员还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推杯换盏,嬉笑玩乐。
名贵的美酒在精致的酒杯中荡漾,珍馐美馔摆满了一桌,他们尽情享受着这奢靡的时光,丝毫未察觉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可谁料,下一秒。
行帐的门帘被猛地掀开,梁进、档头和赵初夏三人鱼贯而入。
看到梁进的时候,众人都忍不住一愣,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并不知晓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人是谁。
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档头和赵初夏身上时,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档头半边脸高高肿起,清晰的巴掌印如同一道耻辱的烙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而赵初夏的模样更是凄惨,嘴巴里的鲜血止不住地流淌,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两名侍女紧紧跟随在她身边,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着不断涌出的血迹。
她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一头被激怒的母兽,恨不得将眼前的梁进生吞活剥。
“郡主,这……这是怎么了?”
长州同知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忍不住开口询问。
只听长州守备也沉声道:
“莫非是那范靖干的?简直岂有此理!”
“他敢对郡主动手,莫非他真以为自己长了九颗脑袋?”
其余官员也纷纷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
若真是范靖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那么这一次他们也终于有机会可以将范靖这个不合群的家伙弄死了!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
“都别瞎猜了!”
“你们的郡主,是我打的。”
众人闻声扭头看去,只见梁进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座上,那原本属于赵初夏的尊贵位置,此刻被他毫不客气地占据。
刚才的话,正是从他口中说出。
这一下,一众官员不由得诧异了,纷纷指着梁进指责起来。
“你是什么人?那座位可是郡主坐的!还不快滚下来,你凭什么坐在上面?”
“什么?!是你打了郡主?你知不知道郡主的父亲是谁?你真的活腻了吗?”
“你简直好大的胆子,竟敢把郡主打成这样!不管你背景多大,平城郡王要是为此宰了你,皇上也不会说半句。”
……
官员们同赵初夏可是同一个利益集团的,这个时候自然要为赵初夏说话,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愤怒与威胁。
档头不由得干咳一声,打破了这嘈杂的局面:
“他是六扇门名捕,逐影。”
此话一出,所有官员皆是一愣。
随后,即便是那些还坐着的官员,也都纷纷起身,毕恭毕敬地朝着梁进行礼。
名捕的官品比知府都高,在场之人除了钦差大臣之外,在名捕面前也都只能自称下官。
这下官见到上官,自然是要行礼的。
只是众人面上都满是惊疑,不断朝着档头望去。
堂堂逐影,怎么跑长州来了?
不是说,来长州的名捕是擒风吗?怎么又多了一个逐影?
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档头也无从作答,现在就只有听听看这逐影怎么说了。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再度转向了主座上的梁进。
梁进看着众人,神色冷峻,沉声问道:
“赈灾银何在?”
这第一个问题,就让所有人的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
谁都没想到,这六扇门的名捕,竟然是冲着赈灾银来的!
他们这一次行事周密,莫非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以至于走漏了风声?
众人不由得互相交换着眼神,更有甚者开始窃窃私语,试图在这慌乱中找到应对之策。
梁进也不着急,他就静静坐着,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冷笑,等待着这群官员串供。
很快,官员们已经统一了口径,成立了攻守同盟。
长州同知第一个站了出来,脸上堆满了虚假的谦卑,对着梁进行礼道:
“名捕大人,我们也是刚收到消息,昨夜运送赈灾银的队伍在距离此地大约一天路程的地方,遭遇到了以‘及时雨’宋江、‘飞燕神偷’燕三娘为首的匪盗袭击。”
“官兵们死伤惨重,而所有赈灾银都已经被宋江那帮匪盗劫走,我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才立刻汇聚此地商议对策,并且准备拦截那帮匪盗。”
“如今名捕大人来了,那自然是天大好事!还请名捕大人出手,缉拿那巨盗宋江。宋江武功高超,也只有名捕大人才能将他轻易拿下。”
同知态度诚恳,言辞凄然,不知道的还真当他才是真正为民请命的好官。
梁进听完,冷冷一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这群人,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梁进可不是当郡主射杀百姓的时候才到的。
之前蓟彦来到行帐之后,梁进便已经跟随了过来。他依靠高强的轻功轻松潜入,早就将一切都偷听清楚。
而现在,这个同知居然还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
梁进抓起了桌上的一根银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然后猛地朝着同知掷出!
“咻!”
银筷化为一道流光,速度极快,带着呼啸的风声,猛地击中同知的额头,深深扎入了同知的脑袋里。
同知还保持着行礼和谦卑的姿态,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变化,鲜血就不断从他额头的伤口涌出,如泉涌一般,将他的整张脸都染红。
随后,他的身体才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起初,每个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毕竟这可是一名朝廷的五品官员,相当于整个长州的二把手。
就这么死了?
并且,还是毫无征兆,突然就被梁进给杀了?
当同知尸体倒地之后,所有人才惊觉过来,并且都又惊又怒,瞪着梁进,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档头更是指着梁进怒道:
“逐影!”
“你竟然杀戮朝廷正五品官,你想要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这样做?!”
其余的官员,也同样义愤填膺地瞪着梁进,大声指责,声音在行帐内回荡。
赵初夏一边由侍女处理着自己的伤口,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就是想要看看,这梁进遭下如此大罪,他最后到底怎么收场!
梁进冷哼一声,猛地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大声道: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此话一出,立刻让所有人心头大震,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难道……这逐影得到了圣上的赐予的特权?
这帮长州官员不由得立刻心虚起来。
他们最大的依仗,便是这朝廷的秩序。
可如今要是秩序的最高点皇上要动他们,那他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其余官员在这一刻,一个个诚惶诚恐,汗出如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可档头不是那么轻易被吓到的,他质问道:
“你说皇权特许,可有圣旨?!”
若是不见圣旨,档头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
梁进斜眼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轻蔑,随后昂声回答:
“我有圣上密旨,专门调查赈灾银去向。”
“你们真以为本官什么都不知道吗?”
“早就发现你们不对劲,我跟着蓟彦一路到此,之前你们在这里讨论的话,本官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就你们这几个滥吏赃官,当真是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打赈灾银的主意?”
“立刻给我把赈灾银去向说出来!你们谁要是再跟我玩马虎眼,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梁进说着,一脚将同知的尸体踢入人群之中。
众人吓得纷纷躲避,脸上满是惊恐与厌恶。
而梁进的话,更是让所有人都只感觉如坠冰窟,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们刚才的对话,居然被逐影给听到了?
梁进连蓟彦的名字都说出来,那么自然也就八九不离十。
他们听说逐影擅长侦查和情报收集,如今果然不同凡响!
这件事若是真的被抖出去,那么他们全家可都要被活剐!
一时之间,众官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直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
档头听到梁进居然有皇上密旨,他也被吓了一跳。
就当他想要让梁进展示密旨的时候。
只听一阵大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顺着笑声望去,只见发笑的竟然是钦差大臣。
钦差大臣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缓缓走出人群。
他径直来到了梁进的面前,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开口笑道:
“逐影,你很聪明,也很不错。”
“本钦差回去之后,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好好说话,你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这件事既然你已经查到了,那本钦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银子分你一份,并且以后你就是我们自己人了。”
钦差大臣一开口,众人都明白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这是要收买名捕!
不过这种事也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格。
只要给出的利益足够大,别说名捕能被收买,就连皇帝都能被收买!
当即官员们纷纷劝道:
“名捕大人,钦差大人说得没错。为官之道,讲究的是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我们能化敌为友,也堪称一番美谈啊。”
“是啊,你若是只依靠捕神,若是捕神哪天倒了,那你岂不是就失去靠山了?我们要是成为朋友,以后我们还可以成为一路人。”
“多个朋友,多条路子。逐影大人,您这么聪明不用我们多说。就连您跟郡主的恩怨,我们也可以帮你化解!”
……
这些官员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声音在行帐内交织成一片。
钦差大臣也笑眯眯地看着梁进,他一脸自信,似乎笃定梁进不会拒绝,眼神中充满了志在必得。
梁进无奈地伸出手。
众人还只当他要拍钦差大臣的肩膀。
可谁知,梁进竟然按住钦差大臣的脑袋,然后猛地一拧。
“咔擦!”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钦差大臣的脑袋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堂堂钦差大臣,竟然直接被梁进给拧断了脖子!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钦差大臣的尸体缓缓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对这黑暗官场的最后一声叹息。
“你……你敢杀钦差!”
“你犯了滔天大罪!你真的大胆包天!”
档头难以置信地叫道,声音尖锐而颤抖。
不仅是他,其余所有官员也都惊呆了,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
他们看到梁进杀同知的时候,就知道梁进胆子很大。
可没想到,梁进竟然胆大到敢杀钦差的程度!
钦差大臣,可是代表着皇上的权威。
杀钦差,就是直接跟皇上作对!就是挑战皇权!
除非这梁进真的得到皇上旨意和授权,否则他即便是名捕,也注定要遭受最严厉的惩罚!
官员们气急败坏,忍不住又惊又怒地叫了起来:
“疯了……逐影你真是疯了!我一定要参你一本!我一定要弹劾你!你准备好掉脑袋吧!”
“这可是堂堂钦差大臣,所谓刑不上大夫,他即便有错你也不能直接这样杀了,这下真正坏了官场规矩的反而是你!”
“真以为我们可以任你宰割吗?我们的背后,也是站着大人物的!你今天即便杀光我们,到头来也难逃一死!”
……
梁进饶有趣味地听着官员们的叫喊,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
他知晓,这就是逐影身份带来的好处,能够让他看到这种奇观。
他若是以匪盗宋江的身份前来,只需要随便杀一两个人,眼前这群人早就亡命逃窜了。
可正是他使用了逐影的身份,使得这帮人依然还在思维惯性之下,居然还企图进行舌战辩论?
他们都是文人,文人嘛自然动口不动手。
可他们想不到,梁进可是匪盗武者,能动手绝不废话。
当即,梁进却扫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
“看来就是没人愿意听我说话啊。”
“我问赈灾银何在,你们说出来不就完了。”
“偏偏要逼我杀人。”
梁进扫了一眼这帮小官,微微失望摇头。
他觉得这帮家伙,恐怕也不知道赈灾银的下落。
于是梁进将视线看向了档头和赵初夏:
“轮到你们两个了。”
“不说,下一次我杀的就是你们两个。”
第四百一十五章 银子怎么全没了?
档头听闻梁进的威胁,又惊又怒,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抽搐,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心里清楚,即便自己真的犯了罪,依照朝廷规矩,也该是由缉事厂来处置。
何时轮到六扇门的人来对他喊打喊杀?
他好歹也是缉事厂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能这般任人拿捏。
档头绝不甘心束手就擒,右手猛地握住刀柄,“唰!”的一声,长刀出鞘,寒光闪烁。
他摆出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架势,身上散发着一股狠厉之气。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赵初夏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想要赈灾银?”
“我带你去!”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已经做好拼命准备的档头动作猛地一滞,他满脸疑惑,缓缓转过头,看向赵初夏。
只见赵初夏那张平日里娇艳动人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深深的恐惧,眼神中满是惊惶与不安,与以往的高傲自信判若两人。
回想起梁进斩杀同知的时候,赵初夏心中的愤怒达到了顶点,她恨不得将梁进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可当梁进毫不犹豫、眼都不眨一下,当众拧断钦差大臣脖子的那一刻,赵初夏的内心防线彻底崩塌,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那可是钦差大臣啊,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赵初夏胆子再大,敢射杀知县和一帮百姓,但是却也不敢杀钦差。
而梁进却如此干脆利落地将其杀害,完全不顾朝堂规矩,不在乎前程性命,这种疯狂的举动让赵初夏不寒而栗。
所以,当梁进说出下一个要杀的就是她时,赵初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她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然后看着这帮官员在一旁只会动动嘴皮子批评责骂。
她也看出来了,梁进根本不在乎这些官员的抨击,他就像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杀神,无所畏惧。
“赈灾银就在行帐营地之中。”
“我这就带你过去看。”
赵初夏声音微微颤抖,说完便转身朝着行帐外头走去。
她虽然害怕得要命,也愿意带梁进去找赈灾银,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放下了仇恨。
此刻,她的心中对梁进依旧恨之入骨,每走一步,恨意便加深一分。
临走之际,她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暗暗朝着档头使了一个眼色。
档头何等精明,瞬间会意。
如今之计,最重要的便是拖时间!
只要能拖到平城郡王和缉事厂的高手赶来,到时候就算梁进是天王老子,也插翅难逃。
想到这里,档头缓缓收起长刀,藏入刀鞘,压下心中的不甘与愤怒,跟在赵初夏身后,一同往外走去。
梁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一众官员见状,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他们实在想不通,郡主怎么就轻易把赈灾银的下落说出来了呢?
这个逐影明显是来调查此案的,要是没有物证,众人还能继续敷衍糊弄。
可一旦让逐影找到了赈灾银,那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在劫难逃,怎么也糊弄不过去了。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官员们匆忙跟了上去,他们也想看看,郡主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一行人出了最大的行帐后,在赵初夏的带领下,朝着一旁走去。
绕过营地,几座与众不同的行帐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这里摆放着一座座熊熊燃烧的熔炉,火光冲天,热浪滚滚,大量工匠在里头忙得热火朝天,他们挥汗如雨,手中的工具不停地敲打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不少护卫在外头神情严肃,来回巡逻,严密看守,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名捕大人,你要的赈灾银,就在这里头了。”
赵初夏伸手一指,声音冰冷,指着这些熔炉所在的行帐说道。
梁进闻言,大步走进行帐。
一进去,炽热的高温扑面而来,让人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敲打声震耳欲聋,不绝于耳。
梁进目光一扫,只见熔炉中翻滚着炽热的银水,光芒耀眼。
行帐之中,整齐地堆放着一箱箱银子。
他走上前,俯身拿起一块银锭仔细查看,果然是官银,上面的印记清晰可辨。
此时,工匠们正将这些官银倒入熔炉之中重铸,火花四溅,随着银锭的熔化,官银上的印记也逐渐消失。
重铸后的银锭呈圆条状,被工匠们小心翼翼地装入一旁掏空的原木中心。
利用原木的伪装,正好可以将这些重铸后的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
梁进看着这些赈灾银,心中暗自估算着数量。
赵初夏却突然开口:
“名捕大人不用数了,这里所有银子加起来共有六百万两。”
“所有赈灾银,全都在这里。”
“不知道大人,打算怎么处置?”
说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梁进,眼中闪烁着一丝得意。
这可是几百万两银子,一个人根本带不走,
即便雇佣一群人来运,也得折腾上半天。
而要不了两个时辰,缉事厂和平城郡王的支援将会赶到。
到时候这梁进,将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众官员似乎也明白了赵初夏的想法,纷纷面带讥讽地看着梁进。
梁进看了一眼众人,神色平静,回答道:
“这些银子,我全要!”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
随后他们纷纷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满和不屑的神情。
他们原本还以为逐影有多么清正廉洁、不同凡响,到头来想要的依然还是银子。
这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不!
甚至比他们更贪婪!
竟然妄图独吞!
赵初夏冷笑一声,声音尖锐:
“这些银子,你一个人吞不下的!”
“你要是敢独吞,就意味着你会得罪完所有人,我能保证你只会死得更快!”
一众官员也跟着冷笑连连,他们怕逐影将赈灾银上缴朝廷,却唯独不怕逐影黑吃黑独吞银子。
在他们看来,逐影要是敢这么做,将会逼得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甚至连六扇门和捕神都不会保他。
从而死无葬身之地!
梁进笑笑,也不反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些官银,开口叹道:
“长州连年大旱,饥荒蔓延,饿殍遍野。”
“饥童啼哭之声,可曾入得尔等之耳?”
话音刚落,一整箱的银锭忽然在他手下凭空消失,仿佛被黑暗吞噬,不见踪影。
众人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梁进又将手按在其他装满银锭的箱子上,继续说道:
“这赈灾纹银染着几多百姓血泪?你等硕鼠剜民膏脂充私囊,可有过不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口箱子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彻底呆住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是……变戏法吗?”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起初,他们还以为梁进是在玩障眼法。
毕竟六扇门中机门擅长制造一些神奇的道具,或许这是他们用来执行任务的手段。
可是,随着一箱箱银子接连消失,众人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这再神奇的戏法,也不可能把几百万两银子变没吧?
一些官员按捺不住,甚至跑去银子消失的地方,趴在地上,仔细查看,想要弄清楚那些银子到底去了哪里。
可除了空荡荡的地面,什么也没发现。
梁进则旁若无人,依然埋头继续把银子变消失。
所谓的“消失”,实际上是梁进将这些银子收入了【道具栏】之中。
他一边将银子变没,一边继续说道:
“都说什么天灾不可违,分明是尔等豺狼借势作伥,制造人祸。”
“你们饮的哪里是酒,分明是生吞活剥了千万灾民的骨血。”
很快,梁进就已经将这几百万两银子都给收走。
这下,官员们彻底懵了。
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围着梁进转来转去,找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能找出那些银子到底被变到哪里了。
“银子呢?我们的银子呢?”
“你把我们的银子变到哪里去了?快给我们变出来!”
“告诉你!要是这笔银子出了差池,每个人都要倒霉!”
……
几个官员忍不住指着梁进,声色俱厉地质问,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
一旁的赵初夏和档头显然也迷惑不解。
他们自诩聪明过人,见多识广,却也依然看不出梁进将银子变没的把戏,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梁进收完了银子,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周围对他指责不断的官员。
官员们正指责着,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一种恐怖的杀意,竟然在这行帐之中迅速弥漫开来,如同一团乌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股杀意浓烈得让人窒息,仿佛来自地狱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一众官员只感觉心脏止不住地狂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就连口中的指责声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长州守备忍不住惊叹道:
“好重的杀气!”
他不由得惊讶地看向梁进,心中暗暗惊叹。
真不愧是四大名捕之一,如此浓郁的杀气,守备即便在军中,见过的人也寥寥无几。
此时,梁进缓缓走入这群官员之中,脚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
在官员们迷惑的眼神中,梁进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长剑,剑身修长,寒光凛冽,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我游荡长州,见过满城悬挂白幡,见过三岁稚儿攥着半块观音土咽气,听过易子而食的碎骨响。”
梁进声音低沉,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我曾疑惑为何迟迟不见官来救灾民?却没想到长州这么多官都居然聚在这里商量瓜分私吞赈灾银两。”
随后,梁进持剑一挥,动作干净利落,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咚!咚!咚!”
周围便有几颗官员的头颅滚落,鲜血四溅,喷洒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诡异的血花。
这下,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惊恐,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这个逐影为何拿了银子,还想要杀人?
莫非,他打算黑吃黑不成?!
档头忍不住厉声喝道:
“逐影!你想要干什么?”
“你还想要杀多少朝廷命官?现在即便是六扇门,也保不住你了!”
直到现在,众人都还心存侥幸,觉得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不可能彻底丧失理智,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名捕,毕竟也是朝廷命官,他要是不顾一切地掀桌子,无疑将会彻底失去官身给他带来的一切。
梁进手中长剑再度一挥,剑气纵横,如同一把把利刃,划破空气。
附近几名官员的脑袋也随后掉落在地,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血泊。
他持剑无奈说道:
“我杀的是朝廷命官?不,只是一群狗彘不食的蠹虫而已。”
“我的话你们都不会听,更别说灾民的泣血声。”
“你们听不懂话,那只有用剑来取你顶上人头祭枉死冤魂!”
梁进手中长剑再度一挥,寒光闪过,一名名官员的脑袋掉落在地上,身体缓缓倒下,场面一片血腥。
浓郁的血腥味,立刻在行帐之中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疯了!”
“这逐影真的疯了!”
仅剩的官员们如梦初醒,惊叫着朝着外头逃去。
赵初夏惊恐地连连后退,脸上毫无血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莫非他为了独吞赈灾银,还真想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灭口吗?”
“他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一定是疯了!”
她到了现在,依然觉得梁进是想要独吞赈灾银。
至于梁进的话,她根本就不信。
在她的认知里,人只要到了一定高位,普通百姓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比如她自己家被封赏食邑三千户,也就是说这三千户总共几万人得每天起早贪黑辛勤劳动来供养她家。
她一个人,怎么可能理会这三千户几万人每个人的情况?
这几万人对她而言就真的只是一串数字。
她每天睡醒了,几万的数字增加一丁点或者减少一丁点都是正常情况,她都可以视若无睹。
也只有这几万的数字连续多日陡然暴减,甚至腰斩了,她才会向手下询问最近封地里是不是爆发瘟疫疾病,或者发生了大规模的逃亡。
等她了解清楚大致的情况,然后让手下去将一切处理好。
她不关注不行,毕竟她家花钱如流水,吃穿住行所有的一切都靠这几万的数字来创造,这些数字的使命就是劳作一生为她家挣取财富。
甚至这些数字的后代,也就是那些新增加的数字,也将会继续供养她家。
子子孙孙,生生不息。
然后她会继续盯着这串数字,等到数字下跌趋势稳住了,甚至开始呈现上升趋势了,她才会心满意足。
并不仅仅她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包括她的父王,甚至她所认识的所有大官,所有拥有大格局的人都是一个样。
长州百姓的数字确实是减少了。
那就想办法让数字增加就是。
这逐影为了这些数字到底发什么疯?赵初夏满心不解。
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感到害怕,恐惧如影随形。
“你们别愣着了,快去拦住他啊!”
“再让他疯下去,我们恐怕会被他给杀光了!”
赵初夏冲着所有人大喊大叫,声音尖锐而绝望。
而外头大量的护卫、侍从听到呼喊,纷纷跑了过来。
而武功最高的档头和守备此时也不得不站了出来。
两人也看得出,这个逐影杀红了眼,彻底丧失了理智,思维已经不正常了,完全不顾大局。
对付这种疯子,不动手已经不行了!
两人还未动手,外头就已经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打杀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档头和守备听到外头激烈的打斗声,心中一紧,下意识微微朝着外头看去。
只这一眼,两人不有大吃一惊:
“他还有帮手?!”
只见外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如恶鬼般穿梭在人群中,正无情地斩杀着那些慌不择路、逃离行帐的官员。
这身影头戴尖角兜鍪,面带金属骷髅面具,身披肩甲,着灰黑色长袍。
他一只手持一柄重剑,另一只手提着钢铁打造的血滴子,仿佛来自地狱的夺命使者,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腥。
此人正是梁进刚释放出的战傀荒行子。
战傀荒行子犹如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不仅将剩下的官员一一斩杀,还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阻挡着外头侍从护卫的靠近。
他出手狠辣凶横,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取要害,那些侍从护卫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惨叫着惨死在他的剑下,鲜血染红了地面,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疯子!”
档头和守备又惊又怒,忍不住大声怒叫。
他们所骂的,自然是梁进。
那战傀荒行子不过六品境界,还不足以入他们的眼,只有梁进才是最大威胁。
他们深知,此刻已退无可退,若不联手对抗,必将性命不保。
“一起上!”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齐齐发力,朝着梁进攻了过去。
面对名捕这种三品高手,他们两个四品武者只有联手或许才有胜机。
只见他们身形如电,手中兵器闪烁着寒光,带着破风之势,直逼梁进。
梁进见两人攻来,眼神一凛。
他毫不畏惧,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一拳就朝着两人轰去。
这一拳,带着呼啸的风声,仿佛裹挟着无尽的力量。
“嘭!!!”
双方短暂一击试探之后,迅速分开。
拳与兵器的碰撞,爆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颤。
档头和守备分开后,都面露惊讶之色。
他们惊讶的,不是梁进太强,而是……梁进居然比想象中要弱!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像是跟一个五品的武者在交手?”
四品境界的守备,满脸疑惑,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中充满了不解。
在他的认知里,四大名捕,每一个都是三品武者,并且是三品之中的顶级佼佼者,实力超凡。
可眼前之人,刚才那一击所展现出的实力,为何仅仅只有五品?
档头却已经隐隐明白过来,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手中长刀一横,用刀指向梁进,厉声喝道:
“你不是逐影!”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质问,仿佛要将梁进的秘密彻底揭开。
正躲在档头和守备身后的赵初夏听到这话,也满面不可思议。
“什么?他不是逐影?!”
“难怪……难怪他居然想要把我们都杀了!”
这一刻,赵初夏恍然大悟。
难怪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逐影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逐影!
此时,梁进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
“今天,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说着,只见梁进的脸上,居然产生了一阵奇异的变化……
第四百一十六章 血腥之地
刚才梁进同守备还有档头交手,之所以会让两人觉得梁进只有五品实力,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千面奇术》的原因。
梁进为了维持《千面奇术》易容的效果,所以导致自己的实力落了一个大境界。
但此刻既然已被识破,梁进便不再继续伪装下去。
刹那间,他的面容如同水面泛起涟漪,开始扭曲变化,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皮肉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重塑,五官重新组合,身形也随之改变。
眨眼间,梁进就从逐影的模样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的实力气息如汹涌的潮水,迅速攀升,一波强过一波。
守备望着此时气势大变的梁进,惊恐得瞪大了双眼,声音颤抖地惊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不断攀升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压力,让守备的心跳急剧加快,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档头却已然认出了梁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紧接着涌起无尽的兴奋,大声叫道:
“他就是巨盗宋江!”
这话一出,守备和赵初夏皆惊得合不拢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赵初夏更是恍然大悟,难怪之前那人要独吞粮食,还对官员们痛下杀手,原来他根本不是名捕逐影,而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盗贼!
此时,档头双目涌现出兴奋的神色,仿佛看到了天大的功劳在向他招手:
“好一个宋江,抢了知府和六扇门统领的粮食,如今竟还敢来抢我们的银子!”
“今天我们就将你拿下,向朝廷邀功!”
若是面对名捕擒风,档头必定忌惮万分,不敢轻易出手,毕竟他深知擒风身为三品高手,实力远非自己所能抗衡。
但是对上这宋江,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此刻档头能够明显察觉到,即便宋江的气息不断攀升,却也仅仅维持在四品的水平。
如今现场可是有他和守备两个四品武者在,他们以二敌一,在档头看来,拿下这巨盗宋江简直如同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郡主,你先出去!”
档头转头看向赵初夏,急切地喊道:
“守备,我们左右夹击!”
说罢,他迫不及待地挥刀向前,刀光闪烁,带着凌厉的气势,直逼梁进。
守备也大声应答着,手中兵器紧握,与档头一同朝着梁进发起袭击。
两人配合默契,试图从两侧将梁进逼入绝境。
而梁进却不慌不忙,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稳步迎上两人。
那笑声在营帐中回荡,充满了不屑。
赵初夏见机,趁机逃出行帐。
她心里清楚,这三个四品武者厮杀起来,波及范围极大,以自己七品武者的实力,根本没有能力留下来。
赵初夏行事十分谨慎,趁着那战傀荒行子在外面大肆屠杀侍从和护卫的时候,她已经悄悄溜到了一旁。
她在行帐之中快步前行,沿途遇到不少惊慌失措的侍女,她们只听到行帐中传来阵阵喊杀声,却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所以当侍女们看到赵初夏之后,纷纷迎上前来,一边行礼,一边躬身等待着赵初夏的命令。
“滚开!全都给我滚开!”
赵初夏却如同疯了一般,直接几耳光将她们抽开。
她此刻一心只想迅速远离此地,怎能被这些侍女阻挡了道路?
赵初夏可是记得很清楚,那巨盗宋江还有着两兄弟,并且又有“飞燕神偷”燕三娘这一帮盗贼在一起。
如今她身边的护卫都快被杀光了,也不能指望守备和档头保护她的安全。
所以她决定提前离开这里。
只要成功同王府援兵汇合,这天下谁还敢动她?
赵初夏昨夜就已经派人回王府传信,她自信只要坐上马车朝封地方向赶不了多久,就一定能够遇到援兵!
说来也怪,当赵初夏将梁进当成逐影的时候,并不急着逃跑,并且对那逐影恨之入骨。
可当知晓那人就是宋江之后,赵初夏逃跑起来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并且心中的恨意反而迅速消散了不少。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贼杀官,官杀贼,对立的双方相杀,似乎是天经地义的。
只有官杀官,贼杀贼,这种本该是自己人却内斗内讧,才最令人生恨。
终于。
赵初夏已经跑到了行帐营地的边缘。
她看到了那辆专属于她的豪华马车,车身装饰精雕细琢,装饰得无比奢华。
几名侍从一直守候在马车旁,随时准备着郡主使用。
赵初夏当即遥遥冲着侍从们叫道:
“快把马车准备好!”
“我要立即用车!”
侍从们闻言,立刻手脚麻利地将马匹和马车连接好,准备好迎接赵初夏。
可下一刻,侍从们却忽然面色一变,惊恐地看向赵初夏身后。
赵初夏也同样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
这响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让她也不由得回头望去。
只见营地远方似乎产生了某种强烈的能量碰撞,一道刺目的光芒闪过,紧接着产生了某种强大的冲击波。
这冲击波如同汹涌的海浪,立刻横扫了整个营地,所到之处,那些行帐的帘幕被纷纷撕裂,带着一片烟尘席卷而来。
赵初夏急忙伸手挡在前面,试图抵挡这股强大的力量。
“呼!”
那冲击波呼啸而来,瞬间而过。
赵初夏被强大的力量轰得后退了两步,才终于站稳身形。
她毕竟是七品武者,多少有些实力,可即便如此,这冲击波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当她抬头看去,只见营地中已经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显然那重铸银子的行帐里那些熔炉已经被打翻,炽热的火焰迅速蔓延,导致不少行帐已经被点燃。
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将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氛围之中。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响起:
“啊!!!”
伴随着惨叫,只见远处一道人影被打得飞上天空,一边叫着一边以一个抛物线朝着这边坠落而来。
赵初夏急忙微微蹲下身子,那道人影立刻从她头顶呼啸而过。
“嘭!!!”
人影狠狠地砸在了那辆郡主专用的豪华马车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整辆马车给砸得四分五裂。
由于冲撞的力量太大,导致马车碎片四处飞溅,那些尖锐木刺木屑更是犹如利箭一样朝着四周飞射而去。
首先遭殃的就是那些马匹,它们被碎片刺中之后,惊叫着挣脱缰绳,四散而逃。
而那些守候在马车身边的侍从就惨了,他们在飞射的碎片之中惨叫着纷纷倒下,运气不好的甚至连小命都没能保住。
当赵初夏回头看去的时候,只见整辆马车已经彻底碎了,地上甚至还有一个大坑。
而守备就躺在大坑之中,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守备大人!”
赵初夏急忙跑了过去,手足无措地看着重伤的守备。
“怎么会这样……那档头把宋江拿下了吗?”
赵初夏着急问道。
她实在不解,双方不是才刚刚开始战斗吗?怎么这守备看上去,就像是已经被打成了重伤一样!
守备此时已经无法动弹,七窍之中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他听到赵初夏的声音之后,勉强睁眼看了她一眼,随后虚弱道:
“那宋江……实力……太过恐怖!他绝非……我等能敌!”
“档头大人……他支持不了多久……郡主……快跑!”
说完之后,守备脑袋垂了下来,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顺着他的喉管从他的口鼻之中呼了出来。
他整个人,也已经步入了死亡。
赵初夏看着守备就在自己眼前死去,她心中的恐惧更浓,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周围再度响起一阵惊恐的叫声。
是那个带着金属骷髅面具的人过来了!
他手中长剑滴血不停,每一滴鲜血滴落在地上,都仿佛在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另一只手上的血滴子那些内外刀刃之上还夹带着大量碎骨碎肉,看上去无比恐怖。
“保……保护郡主!”
有附近的侍从惊声叫着。
不少侍从侍女当即颤抖着走了出来。
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听从命令,更习惯了当一个个奴才,将一切都奉献给自己的主子。
甚至他们觉得,此时为了救下郡主而牺牲自己是值得的。
因为郡主和王爷,以后一定会厚待他们的家人。
所以尽管他们的心中恐惧到了极点,但他们却依然还是拦在了这个金属骷髅面具人的面前。
而迎接他们的,也将是冰冷的利剑和刀刃。
一瞬间,杂乱的脚步声、跌倒声和惨叫声再度不绝于耳。
利刃划过肉体的声音,伴随着人们的惨叫,在空气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赵初夏头也不回,继续奔逃。
这些侍从侍女的死活,她才懒得理会。
在她心中,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马匹?马匹在什么地方?”
赵初夏忍不住开口叫着。
然而如今局面混乱一片,已经无人回来回答她了。
她只能一边跑,一边寻找。
营地之中散落的一些侍从和侍女,又被她吸引,朝着她聚集而来。
但那金属骷髅面具人,也如影随形,不断收割着一切阻拦他前进道路之人的性命。
而赵初夏,也终于看到马匹了!
她心中一喜,急忙朝着马匹跑去,想要骑马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可下一秒,她却忽然顿住。
因为,她已经来到了地毯的边缘,若是再迈出脚,那可就要踩到那些肮脏的土壤了。
在她的认知里,那些泥土是下等人接触的东西,而她身为郡主,怎能沾染。
“快!快给我铺地毯!”
赵初夏大声喊道:
“不!不对!快去把马给我牵过来!”
声音中带着慌乱与急切。
然而却已经没有人跑来服侍她了。
赵初夏扭头就要骂人。
可她却只看到了一地的死尸。
尸体上汇聚出来的鲜血,已经将厚厚的地毯浸染湿了。
赵初夏的脚在地毯上稍用力一踩,都能把其中饱吸的血液给踩出来。
而那个金属骷髅面具人,正一剑砍翻最后一名侍女,然后扭过头,朝着赵初夏看了过来。
那金属骷髅面具下的双眼,仿佛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让赵初夏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回头看了一眼地毯之外的土壤,面露纠结犹豫。
可奈何在面对生命危险的情况之下,她却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脏就脏了!”
赵初夏一咬牙,当即迈出了步子,垫着脚在土壤之中迅速快跑着。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这里。
她身后响起一阵狂暴的风声。
那是金属骷髅面具人已经在甩动手中那沉重的血滴子。
血滴子在空气中飞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赵初夏已经跳上了马背。
“驾!”
她猛地一拍马匹的臀部,将马匹屁股拍得皮开肉绽。
收到惊吓和疼痛的马匹嘶叫一声,立刻迈开脚步就朝着前方跑出去。
然而此时。
“呼!”
天空之中,似乎有什么黑色重物正在高速下坠。
赵初夏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她凭借高超的骑术,第一时间翻身躲入了马腹之下!
下一刻,血滴子猛地落下,砸在了马匹的脑袋上。
跟着,血滴子带着马头腾空而起,被收了回去。
失去脑袋的骏马立刻乱了方向,它的无头尸体并没有立刻倒下,反而还朝着营地之中跑出了很长一段路才轰然摔倒。
赵初夏就地一滚,看着四周在风中帘幕飘荡的行帐。
她也没想到自己要逃离这里,却居然再度跑了进来。
此刻的她,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尤其……
周围的一切都被死寂所吞噬,空无一人的场景让恐惧如藤蔓般在她心底疯狂蔓延。
太静了!
死一样的静!
赵初夏的心跳声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沉重的鼓点,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没有一丝人声,没有一点动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死去,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被无尽的恐惧所包围。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难不成这营地之中,那么多的侍从、侍女和护卫,全都死光了?
突然!
一阵大风呼啸而过,猛地卷起了赵初夏面前行帐的门帘。
在门帘被高高掀起的瞬间,门帘后赫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赵初夏定睛一看,竟然是档头!
档头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行帐之中,身形笔直。
赵初夏瞬间大喜过望,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也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模样,心急如焚地急忙跑到了档头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档头大人,太好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你和那宋江的战斗怎么样了,你们……”
然而,话还没说完,赵初夏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她的笑容也在瞬间凝固,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惊恐,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档头的异样。
无论她怎么呼喊,怎么询问,档头都没有丝毫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赵初夏的心头,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忍不住缓缓伸出手,带着一丝迟疑,轻轻地在档头的身上碰了一下。
就这轻轻的一碰,却仿佛触发了一场崩塌。
档头的整个身躯如同一座失去根基的高楼,轰然倒地,重重地摔在地上。
“嘭!”
尸体扬起一片尘土!
赵初夏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意识到,档头竟然早已经死了!
恐惧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的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第四百一十七章 王爷之怒
赵初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如汹涌潮水般的恐惧与绝望,泪水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放声大哭起来。
守备死了,档头也死了,仿佛身边所有的依靠都瞬间崩塌,一切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怎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守备和档头,那可是四品境界的顶尖高手啊!
在她长久以来的认知里,他们的实力犹如铜墙铁壁,足以在这世间应对诸多危机。
可如今,两人联手,怎会如此轻易地就被那巨盗宋江斩杀?
这残酷得如同噩梦般的现实,让赵初夏的大脑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泥沼,满心都是无法理解的茫然与深深的恐惧。
双腿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绵软无力,赵初夏“扑通!”一声,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狂风如同一头肆虐的猛兽,呼啸而过,发出凄厉的嘶吼,肆意地拉扯着四周行帐的帘幕,那些帘幕如同被惊扰的幽灵,胡乱地飘荡着。
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弥漫在空气中,钻进她的每一个毛孔,令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远处的大火如同一头张牙舞爪的巨兽,正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汹涌地朝着这边蔓延,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赵初夏拼尽全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她的双腿绵软得仿佛面条,每挪动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求生的本能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驱使着她不顾一切地拼命逃窜。
她不甘心就这样在这充满绝望的地方死去,心中只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然而,命运却似乎总爱无情地捉弄人。
她刚跌跌撞撞地跑过一个拐角,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因为拐角后,静静地站着那令她胆寒到骨子里的人——巨盗宋江!
只见他静静地伫立在地毯之上,目光凝视着远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他浑身上下毫无伤痕,气息平稳得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刚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显然,即便守备和档头两人倾尽全力联手,在他面前也不过如蝼蚁撼树,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梁进听到了赵初夏慌乱的脚步声,缓缓扭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郡主,你还活着啊?”
赵初夏本能地想要转身逃跑,可恐惧如同一张无形且坚韧的大网,将她紧紧地束缚住,双腿软得仿佛一滩烂泥,连站立都成了一种奢望,更别说逃跑了。
她再次“扑通!”一声,重重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声愈发剧烈,带着满心的委屈与不甘:
“为……为什么要杀我?”
“银子你都拿走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梁进站在风中,狂风肆意地吹乱他的头发,他神色平静得如同幽潭,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反问道:
“那郡主为何要贪墨赈灾银?”
赵初夏一边哭,一边抽噎着,声音带着哭腔回答:
“大家都这样啊,所有官员都拿了,我凭什么不能拿。”
“再说了,我现在这么穷,不拿点赈灾银怎么生活?”
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愧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心底自然而然流淌出来的,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
赵初夏所言并非虚言,她自幼过惯了奢侈无度的生活,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极尽奢华,需要大量的钱财来维持这种奢靡的生活方式。
在她的心里,这笔赈灾银就是她维持这种高高在上生活的救命稻草,是她不可或缺的财富来源。
梁进平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失望,仿佛在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那你这样做,会导致很多灾民饿死。”
赵初夏听后,脸上露出一脸委屈的神情,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说道:
“他们饿死就饿死了呗,还能怎么样嘛?”
“他们自己懒惰不努力种田,自己愚蠢不懂储蓄粮食,自己贫穷却居然还娶妻生子。”
“就这些穷人,旱灾来了本身就是该死的,这么多银子拿去赈灾只会是白白浪费了。”
“反正只要再过几年,这些穷人又还会继续生更多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死绝的。”
梁进闻言,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失望。
他算是彻底看清了,这郡主与自己的三观简直有着云泥之别,如同两条永远无法交汇的平行线。
志向不同,注定了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他原本还隐隐期待郡主能有一丝悔悟,可没想到,她竟然只有满腹的委屈和对灾民的鄙夷,这种冷漠让他感到心寒。
这让梁进也清楚,这种人若是继续存在,只会对更多灾民造成危害。
赵初夏见梁进沉默不语,心中愈发紧张,仿佛一只惊弓之鸟,急忙继续辩解:
“你都武功这么高了,怎么还一点眼光格局都没有?你不会真是为了那些穷人,就要杀我吧?”
“我可是郡主!我跟那些穷人不一样的!”
“别……别杀我!只要你不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赏给你!”
梁进听后,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这寂静又血腥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赵初夏也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的荒谬和无力。
她好不容易到手的赈灾银,早已如同梦幻泡影般被梁进抢走,如今的她,身无长物,又拿什么来赏赐这个大盗呢?
她虽有权势,可对于眼前这个无视权势的大盗而言,她的权势不仅毫无用处,反而可能成为一种威胁。
此时的赵初夏,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谈判的筹码,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就在赵初夏感到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之际,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心一横,咬着牙,垂着头,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拉开了自己的衣服,声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只要……你别杀我,我可以把我的身子……给你……”
说出这话的瞬间,强烈的耻辱感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几乎让她气得昏厥过去。
她可是堂堂郡主,金枝玉叶,千金之躯,体内流淌着尊贵无比的皇族血脉,从小到大,她都是众人簇拥、高高在上的存在。
而如今,为了求生,她竟然要向一个盗贼献身。
这种事,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哪怕只是有一丝这样的念头,都会觉得是对自己身份的亵渎。
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赵初夏直面自己的内心,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反而胆小如鼠,极度怕死。
她以前之所以觉得自己勇敢,不过是因为周围的人都畏惧她的权势和身份,对她阿谀奉承、唯命是从。
而今天,她遇到了这个胆大包天、无视她一切身份地位的大盗,尤其是这个大盗连钦差和缉事厂档头都敢毫不犹豫地杀掉。
在这样的人面前,赵初夏才看清了最真实的自己,那个懦弱、怕死的自己。
她匆忙宽衣解带,心中怀着一丝如同微弱烛光般的侥幸。
她清楚自己的美貌,也深知自己的身材堪称一绝,肌肤如雪,身姿曼妙,甚至还被称作长州第一美女。
以前,她对自己的美貌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对于她这样尊贵的身份来说,美貌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权力和财富才是她所追求的。
但此刻,她却无比渴望自己的美貌能成为换取性命的筹码,成为她在这黑暗绝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梁进看了一眼脱得光溜溜的赵初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轻轻摇了摇头:
“郡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那种劫财劫色的小蟊贼。”
“快把衣服穿起来吧,这样能走得体面一点。”
说完,他转身缓缓走开,脚步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赵初夏看着梁进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一怔。
这个大盗,难道真的不杀自己了?
她来不及多想,心中涌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急忙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穿好。
可她没有注意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是战傀荒行子!
只见战傀荒行子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猛地将手中的血滴子狠狠按在了赵初夏的头上,血滴子内圈瞬间如同捕猎的野兽般猛地收缩。
伴随着一声沉闷而凄厉的声响,仿佛是生命消逝的哀号。
赵初夏失去脑袋的尸体缓缓倒在了地上,鲜血如泉涌般从脖颈处喷出,溅落在地上,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
远处的道路上。
尘土飞扬,如同黄色的烟雾弥漫开来,大量骑兵正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这些骑兵装备精良,每一个人的战甲都由精钢打造,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兵器锋利无比,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这身装备甚至比大乾朝廷的许多正规骑兵装备还要好。
因为,他们是平城郡王精心豢养的王府护卫,是王府最精锐的力量,是平城郡王权力与威严的象征。
这群骑兵气势骇人,他们身姿矫健,骑在马上如同战神下凡,眼神坚毅而冷酷,仿佛一群即将奔赴战场的死神,对敌人毫不留情。
一群凶狠猎犬在一旁跟随他们奔跑,它们吐着舌头,发出低沉的吼声,时刻准备听从主人的命令,扑向敌人。
天空之中,几只猎鹰盘旋翱翔,它们展开宽大的翅膀,锐利的目光俯瞰着大地,仿佛在为骑兵们侦察着前方的动静。
在这一群骑兵的中间,一辆华贵的马车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马车由多匹膘肥体壮的马拉动,这些马高大威猛,肌肉贲张,每一步都迈得坚实有力。
马车上覆盖着厚厚的柔软皮草,那皮草光滑细腻,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一顶精致的伞盖高高撑起,伞面上绣着精美的图案,能够有效地遮挡烈日的暴晒,为车内的人提供一片清凉的天地。
在那厚厚的皮草中间,端坐着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
这名中年男子体重起码有两三百斤,皮肤白皙得如同羊脂玉,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从未经历过风雨的洗礼。嘴边留着两缕修剪整齐的黑色胡须,胡须微微上翘,透着一股威严。
他的眼睛在层层肥肉之中眯成一条缝,但偶尔闪过的目光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整个人威严无比,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让人望而生畏。
他,便是平城郡王赵岩!
这辆马车四面敞开并未封盖住,平城郡王坦然地直面风沙,使得它看上去更像是一辆威风凛凛的战车。
事实上,这辆马车在早些年确实是一辆战功赫赫的战车。
平城郡王的祖先,当年便是乘坐这辆战车南征北战,驰骋沙场,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为家族赢得了无上的荣耀。
如今,平城郡王收到了来自女儿赵初夏的求救信号,心急如焚,仿佛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他立刻亲自带兵出征,毫不犹豫地启用了这辆承载着家族荣耀与历史的祖先战车。
“加速!”
平城郡王坐在马车上,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怒吼连连,声音如同洪钟般在队伍中回荡:
“给本王加速前进!”
“那逐影胆敢殴打本王千金,本王绝对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决绝,仿佛要将那个胆敢伤害女儿的人碎尸万段。
他的命令迅速如电流般传递下去,整支骑兵队伍如同听到冲锋号角的战士,瞬间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再度提速。
马蹄声如雷,滚滚向前,仿佛要将大地踏碎。
平城郡王这一生总共有十九个儿子,可女儿却只有赵初夏一个。
赵初夏自出生起,便如同璀璨的明珠,在王府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她备受十九个哥哥和父王的宠爱,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如今居然传来女儿被打的消息,这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瞬间引爆了整个王府的愤怒,让每一个人都为之疯狂。
甚至平城郡王不假思索,直接亲自带兵出征。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让那胆敢伤害自己宝贝独女的逐影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知道伤害自己女儿的后果是多么可怕!
骑兵队伍一阵疾驰,速度如风,仿佛要与时间赛跑。
很快。
一大片行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只不过此时,这片行帐正被熊熊大火所吞噬,黑烟滚滚,直冲云霄,仿佛一条黑色的巨龙在天空中盘旋。
大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刚刚经历的惨烈与绝望。
看到这一幕,平城郡王的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爬上了他的心头。
“快!快过去看看!”
他嘶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对女儿深深的担忧,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她:
“一定要找到初夏!”
骑兵们立刻如离弦之箭,迅速冲了过去。
他们纵马在行帐之中穿梭,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空中飞舞。
每一个角落,每一处营帐,他们都不放过,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等到平城郡王的马车缓缓来到行帐营地外的时候,骑兵们已经完成了对营地的搜查,纷纷前来汇报。
“王爷!整个营地里无一活口,所有人都被杀了!”
一名骑兵单膝跪地,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地说道:
“无论是长州官府里的同知、守备等大小官员,还是缉事厂的档头,甚至是朝廷派遣的钦差大臣,都未能幸免!”
“郡主她……她也……”
说到这里,骑兵们纷纷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悲痛与愧疚,仿佛是他们没有保护好郡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只见几名骑兵抬着一具尸体缓缓走了出来,那正是赵初夏的尸体!
平城郡王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他身子一晃,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幸好侍从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搀扶住他,才让他勉强稳住身形。
“初夏啊……”
平城郡王看着女儿的尸体,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老泪纵横,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中充满了悲痛与绝望,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
他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住马车的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女儿渐渐消逝的生命。
强烈的悲痛过后,便是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的仇恨。
这种仇恨,使得平城郡王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双眼之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逐影!你竟敢……竟敢如此!!!”
平城郡王愤怒咆哮起来。
他无论怎么想,都想象不到那逐影竟然敢杀死自己的女儿!
即便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了逐影这个胆子!
“给本王去找!一定要把那逐影这畜生给本王找出来!”
他沉声下令,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
“传令下去,所有人给本王去杀所有六扇门的捕快!”
“每杀一个六扇门的人,本王都重赏白银千两!”
“本王要给初夏修建世上最好的陵墓,而要让那些六扇门的贼子,统统给初夏陪葬!”
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杀意与决绝,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卷入这场复仇的风暴之中。
第四百一十八章 盗圣图谋
荒村之中。
一缕炊烟袅袅升起。
雷震和肖六已然在忙碌着准备午饭,燕三娘也迈着轻盈的步伐凑了过来,主动帮忙。
燕三娘心中一直藏着个疑问,那便是梁进究竟去了何处。
从清晨醒来便不见梁进的身影,结合昨夜那一闪而过的模糊人影,她心中已然笃定,昨夜看到的正是梁进。
然而,见雷震和肖六都没有主动提及的意思,她只好强按下满心的好奇,耐心等待时机。
终于,在三人的忙碌下,午饭准备就绪。
“燕姑娘,来一起吃吧。”
雷震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向燕三娘招呼道。
燕三娘也未多做推辞,大方地走了过去。
一旁的孟威见状,肚子适时地咕咕直叫,也想凑过来一起吃,却被肖六毫不留情地拦住。
“这里没你的饭。”
肖六语气冷淡,仿佛孟威是个不受欢迎的陌生人。
雷震同样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继续忙着手中的事。
孟威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只能独自悻悻地走到一旁,掏出干粮默默地吃了起来。
就在三人围坐在一起,正准备动筷之时,梁进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梁进笑着,从容地来到众人身旁坐下。
他接过肖六递来的食物,便与大家一同吃了起来。
整个用餐过程中,不远处的孟威一直阴沉着脸,目光如针般死死地盯着梁进。
他敏锐地察觉到,梁进的身上沾染着些许血迹,还隐隐散发着一股烟熏味。
这让孟威心中疑云大起,暗自揣测梁进昨夜到底去干了什么。
而梁进却仿若未觉,自顾自地吃饭,全然将孟威当作空气一般。
几人吃完饭时,已然到了正午时分。
烈日高悬,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大地上。
梁进三兄弟收拾好行装,便准备继续踏上行程。
这时,燕三娘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问道:
“宋英雄,冒昧问一句,不知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
梁进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坦然回答道:
“我们打算去宴山寨。”
一旁的孟威听到这话,眼中不禁微微一亮。
宴山寨,那可是他的地盘啊!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得意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般,急忙咽了回去。
毕竟,脸上那还未痊愈的伤痛,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之前的遭遇。
燕三娘这时神情严肃地说道:
“实不相瞒,我想要请宋英雄出手,协助我爷爷拯救这长州无数灾民!”
梁进心中疑惑,不禁问道:
“你爷爷又是谁?”
“他有什么能耐,能拯救无数灾民?”
梁进自认为,在拯救灾民这件事上,自己已然有了周全的计划。
他已经得到了赈灾银,凭借这笔银子,他可以从青州、东州或者西漠的分身那里购买到价格低廉的粮食,再借助神奇的【道具栏】,无损耗地瞬间将粮食运送到长州。
之后,只需把粮食交给苗元正那一帮太平道的人,让他们负责将粮食分发给灾民即可。
在他看来,这已然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实在难以相信,燕三娘的爷爷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举措。
燕三娘一脸正色地回答道:
“我爷爷便是武林人称‘盗圣’的燕孤鸿。”
听到这话,梁进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反倒是雷震和肖六惊讶得合不拢嘴。
甚至雷震忍不住脱口问道:
“盗圣竟然是你爷爷?”
燕三娘自豪地点点头,随后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支飞镖,递到了雷震面前:
“还请雷英雄过目。”
雷震接过飞镖,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这支飞镖造型独特,雕琢精美,隐隐之中竟呈现出一个燕子的模样,栩栩如生。
“还真是燕子门信物!燕子门早已经被灭,世间唯有盗圣一名传人。”
“你能得到这燕子镖,看来确实是盗圣的嫡传后人。”
雷震认真查看了飞镖一番之后,神色间不禁流露出钦佩之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飞镖交还给了燕三娘,仿佛这枚飞镖承载着无比神圣的意义。
梁进却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盗圣是干什么的?”
“听名字,难道是个小偷?”
梁进这番话,让在场众人都大为吃惊。
尤其是刚才还满脸自豪的燕三娘,此刻才意识到原来梁进根本没听过自己爷爷的名号,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
雷震和肖六显然也没料到梁进居然对盗圣之名一无所知。
要知道,那盗圣别说在整个长州,即便是在整个天下,都是声名赫赫的人物。
两人无奈之下,只能开始向梁进介绍起这所谓的盗圣。
原来,在古时,有一个以轻功和偷盗技艺出众而闻名的武林门派,名叫燕子门。
燕子门因门下弟子多为神偷盗贼,一直以来都遭受历代官府的打压,在各种势力的围剿下,最终走向灭亡。
说来也颇具戏剧性,燕子门在最为没落、即将灭亡的那一刻,却诞生了门派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天才,那便是盗圣。
几十年前,正值盗圣纵横江湖之时。
那时的盗圣,威名远扬,号称天下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
而且他有着自己的原则,从不偷窃穷苦之人,专挑权贵下手;不偷弱者,只对武者的财物感兴趣。
更准确地说,他这一生专挑高难度挑战,只打巅峰赛!
曾有人与盗圣打赌,称皇宫戒备森严,偷取财物容易,但若想偷取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的心,那是绝无可能。
盗圣听闻后,当即乔装易容,潜入皇宫。
他在皇宫内巧妙周旋,停留了整整三个月,凭借着过人的智慧与魅力,最终成功俘获了妃子的芳心,给皇帝戴上了一顶绿帽子。
此消息传出,皇帝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在全天下通缉盗圣。
又有人与盗圣打赌,说天下武功最高之人,乃是当时的武林盟主,而武林盟主的至宝乃是《云霄经》。那人笃定盗圣不可能在武林盟主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云霄经》。
盗圣同样毫不犹豫地应下赌约,之后花费整整三年时间,四处探寻机会。终于,在一次武林盟主稍有松懈之时,他瞅准时机,成功将《云霄经》盗走。
这一行为让武林盟主颜面扫地,从此对盗圣怀恨在心,终其一生都在整个武林追杀盗圣。
此后,盗圣的足迹遍布天下,专门挑选那些在众人看来绝无可能偷盗成功的目标下手,而且从未失手过!
这一系列事迹让他声名大噪,成为江湖中人人传颂的传奇人物。
但同时,也因此树敌无数,引得无数人觊觎他的脑袋。
之后,盗圣娶妻生子,组建了家庭。
为了家人的安全,他选择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江湖上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却没想到,他的孙女燕三娘,早已踏入江湖之中。
在听完雷震和肖六讲述完盗圣的故事之后,燕三娘神色凝重地说道:
“我爷爷本打算在长州终老,一生再不涉足江湖之事。”
“但是长州连年遭受大旱,饥荒肆虐,百姓苦不堪言。”
“爷爷不忍心看到这人间惨剧,所以决定重出江湖,为了天下百姓再偷一次。”
“这一次,他要偷的东西,是一块魂玉。只要偷到这块魂玉,那么长州的百姓就有救了!”
梁进听后,满脸的不信任:
“你在跟我开玩笑?”
“这整个州的大旱,岂是一块魂玉就能解决的?”
梁进见识过魂玉的力量,他手中的那块蓝色魂玉,虽然也算有些威力,但终究力量有限。
雷震、肖六和孟威等人虽然并不了解魂玉究竟是什么,但仅凭常理判断,也觉得依靠一块魂玉来解决旱灾,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燕三娘却一脸认真地说道:
“宋英雄,我并没有开玩笑。”
“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红色魂玉?”
梁进闻言,神色微微一怔。
红色魂玉?
他自然知晓魂玉是分等级的,共有白、蓝、紫、金四种。
他自己拥有蓝色魂玉,而化龙门的玉玲珑手中则持有紫色魂玉和金色魂玉。
在他的认知里,金色魂玉已然是魂玉中的最高等级。
但是,梁进在化龙门的分身在学习魂玉知识的时候,也曾听化龙门的长老们讲过一件奇闻。
据说在上古传说之中,魂玉之中其实还存在着一种更为高级的红色魂玉!
这种红色魂玉的来历已然无从考证,甚至化龙门的长老们都未曾亲眼见过。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红色魂玉之中蕴藏着超乎想象的恐怖而强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凡尘俗世的认知范畴,达到了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但由于连化龙门这样的大派都没人见过红色魂玉,梁进一直只当它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的东西,现实里恐怕并不存在。
如今,却从燕三娘的口中听到了关于红色魂玉的事情,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梁进当即沉声说道:
“红色魂玉,虚无缥缈,岂可当真?”
燕三娘却坚定地说道:
“我爷爷绝不撒谎!”
“红色魂玉确实存在,并且我爷爷知晓它的力量,这块红色魂玉能够让长州连降大雨。”
“只需大雨一落,旱灾立消,必然能造福无数百姓。”
梁进闻言,心中依然充满了怀疑。
让整个长州天降大雨的力量?
这已然超出了他对武侠世界的认知,恐怕得是玄幻世界才会出现的力量吧!
梁进在江湖闯荡已久,见识过不少高手。
比如大雪山派那位三品巅峰的高手,他能够在山谷之中施展功法,制造一场降雪,甚至能让整个山谷冰封,但这种效果却无法持久。
梁进也见过二品武者,像屠邪王和玉玲珑,他们举手投足之间便能造成极大的破坏,若是他们想要短暂时间内改变一座城池的气温或者气候,或许也能够做到。
梁进还曾遭遇过那堪比一品武者的巨蛇,那巨蛇肉身强悍无比,力量惊人。
可那巨蛇毕竟并非人类,梁进没能见识到它全力施为的场景,也并不清楚它究竟能够做到何种程度。
但梁进心中笃定,即便是那堪比一品武者的巨蛇,也绝无能力让整个长州天降大雨。
每一块魂玉,皆是由一条亡魂的力量凝聚而成。
据说,即便是一品武者牺牲自己,所造就的也不过是金色魂玉。
梁进猜测,如果真的存在红色魂玉,那恐怕得是多名一品武者牺牲自己,将全身功力凝聚在一起,才有可能造就。
也不知道得多少一品武者的生命才能换来让长州天降大雨的力量。
梁进思索片刻,问道:
“你告诉我们这些,就是想要让我们帮你爷爷一同盗取红色魂玉?”
燕三娘点点头,诚恳地说道:
“我就是想要请宋英雄出手相助!”
“这一次行动,我爷爷打算召集天下各路英雄好汉,一同为了拯救长州百姓而出力。”
“那宴山寨也会响应此次行动,我这一次出来本就是打算劫完官银后就去宴山寨进行联络的,到时候正巧可以为宋英雄引荐。”
一旁的孟威闻言,心中有些意外,显然他并不知晓宴山寨会参与盗圣行动这件事。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能够理解,孟威在宴山寨之中并非核心人物,不知道如此机密的高级行动也实属正常。
梁进却只是淡淡一笑,说道:
“你爷爷那么厉害,不需要我们帮忙也足够了。”
这话,显然是在拒绝燕三娘的请求。
梁进甚至都没问那红色魂玉究竟在何处,便直接拒绝了。
且不说那红色魂玉是否真的存在,即便真的存在,那盗圣此次的行动如此大张旗鼓,又是广招天下英雄,又是让宴山寨帮忙,一看就知道动静不小。
动静越大,也就意味着风险越大。
梁进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参与其中。
他既不需要魂玉,又有自己解救百姓的办法,实在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燕三娘听到梁进拒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但她并未气馁,只是说道:
“既然宋英雄无意,那我们也决不强求。”
“只是我们既然都要去宴山寨,那宋英雄可否带我同行?”
梁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孟威也张了张嘴,似乎也想不明白燕三娘为何忽然提出这种要求。
燕三娘解释道:
“通过这一次劫官银失败,我也认识到自身存在诸多不足,所以想要跟着三位英雄多多学习绿林中的经验!”
“还请三位英雄能够带我同行,若是遇到危险可以不用管我,甚至平日里都可以无视我,就当我不存在。”
“我擅长偷窃,说不定平日里也有三位英雄用得到的地方。”
梁进三人闻言,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肖六向来都是听两位哥哥的,雷震对此倒是无所谓,所以最后还得梁进来做决定。
梁进思索一番后,说道:
“你要是不嫌男女有别不方便,那想跟就跟着吧。”
如果是带个毫无用处的拖油瓶,梁进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既然燕三娘都已经表明不用理会她的死活,那梁进也觉得无所谓了。
燕三娘当即行礼道谢。
梁进三人骑上马,继续踏上行程。
燕三娘见状,也急忙翻身上马,紧紧跟随其后。
孟威见状,也匆忙爬上马背,朝着燕三娘跟了过去,打算好好劝说一下。
这时,梁进却忽然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回头冷冷地看了孟威一眼,然后对燕三娘说道:
“你如果要继续带着这个讨厌的废物,那就别跟着我们了。”
他口中所说的废物,自然是指孟威。
在梁进看来,燕三娘起码没有令人厌恶之处,而这个孟威,当初可是主动挑事,想要找他们麻烦。
梁进虽然教训了他一顿,但心中依然十分讨厌他,自然不愿意见到他。
孟威闻言,气得七窍生烟,怒喝道:
“你!”
梁进转过头,用充满厌恶和鄙夷的目光看向孟威。
这目光还有一丝冷意。
仿佛只要一言不合,就会将孟威再狠揍一顿一样。
孟威很想与梁进好好理论一番,但奈何脸上的旧伤还疼得厉害,心中也实在不想再给自己增添一些新伤。
他只能咬紧牙齿,闭上了嘴巴。
但他的面上又变得通红,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心仪的女神面前又丢了一次脸。
梁进根本不屑与他多说,策马继续前行。
孟威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急忙对燕三娘说道:
“三娘,我们根本不需要跟着他。”
“你跟我一同回宴山寨,我们寨里真正的绿林英雄多如牛毛,想要学习绿林经验可以跟他们学。”
燕三娘却微微摇了摇头。
她清晰地记得爷爷曾经说过,宴山寨虽然兵强马壮,但寨主却只知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待价而沽,毫无雄心壮志,这样的势力注定不能长久。
宴山寨曾经还托人想要招揽爷爷上山,自然被爷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燕三娘此次替爷爷前往宴山寨联络,本就没打算在那里久留。
倒是这个宋江,突然在江湖上声名鹊起,行事作风看起来像是心怀大志之人,所作所为也一直在帮助长州百姓。
燕三娘心中明白,她与这宋江才是志同道合之人。
至于这孟威,就如同爷爷所说,属于那种毫无大志之人。
他虽然参与了劫官银的行动,但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儿女情长,却没有足够的魄力和志气。
当即,燕三娘对孟威说道:
“孟兄弟,我们志向不同,还是就此告别吧。”
燕三娘身为绿林儿女,向来行事果断,自然不会拖拖拉拉。
孟威不由得一愣,难以置信地说道:
“三娘,我可是跟你这些日子为了劫官银,一同共患难过的。”
“尤其昨晚所有兄弟都离开了你,而只有我还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就这样抛弃我?”
孟威在这一刻,心中郁闷到了极点。
他对那梁进又增添了几分恨意,若不是梁进,燕三娘又怎会抛弃自己?
燕三娘微微摇头。
这孟威所做一切,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从没有人要求过他。
可他如今,却居然用这些事来企图让燕三娘愧疚?
这不是感情绑架吗?
身为堂堂男儿却如此纠缠不休,确实让燕三娘越发低看了孟威。
于是燕三娘用略带歉意的口吻说道:
“孟兄弟这阵子的帮助,我铭记在心,以后有机会必定报答。”
“可如今劫官银之事已经失败,我们确实也该分道扬镳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孟兄有缘再见!”
说完,燕三娘郑重地对着孟威抱拳,然后纵马离去。
她已然察觉到孟威对自己的情愫,可她却并未对孟威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燕三娘心里清楚,若是此时当断不断,日后只会徒增烦恼。
所以她三言两语表达完歉意之后,便果断离开。
孟威看着燕三娘离去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
“好!真好啊!”
“合着就排斥我一个人是吧?”
看着心爱的女人居然说抛弃就抛弃自己,跑去追随另外一个男人,这让孟威心中怎能不难受?
这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夺妻之恨的感觉。
虽然他心里也明白,燕三娘跟他严格意义上来说,顶多也就算是朋友,离“妻”这个称呼还相差甚远。
可孟威就是无法忍受这种感觉!
毕竟他可是宴山寨的山贼,从小到大,但凡他想要的东西,都会想尽办法去抢来。
而如今,他却感觉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了,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只是眼下,他根本不是梁进的对手,不可能追上去把燕三娘抢回来。
而燕三娘都已经抛弃他了,他也不可能死皮赖脸地继续跟着。
“宋江,你给我等着!”
“我现在就回宴山寨找我爹,还有各位叔伯。”
“等你来宴山寨那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孟威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还包扎着的脸颊。
他暗暗发誓,这一顿打和此番羞辱,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抱歉了各位大哥,今天有事耽搁了现在才更新,小弟一定努力恢复更新节奏
第四百一十九章 接连突破
九空无界。
蒙蒙的天空依然宛如被鲜血肆意泼洒,始终呈现出一片诡异的血红之色;荒芜的大地还是毫无生机可言,死寂沉重。
那座黑色的枉死城仍然静静地矗立着,了无生气。
就在此时,一群武者的身影出现在了枉死城的门口。
武者们甫一现身,便如同被点燃了话匣子,兴奋地闲聊起来。
“喂,你们听说了吗?最近那平城郡王和六扇门干起来了!平城郡王悬赏诛杀六扇门的人,短短几天之内,六扇门就死了好几十个人。”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长州六扇门统领李暮云亲自去见平城郡王,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可结果差点没能活着离开王府。就连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擒风出面,平城郡王都丝毫不给他面子,双方当场就干起来了!”
“这我知道得可比你们详细些。事件的起因是平城郡王的女儿赵初夏被杀了,而那凶手据说是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
“那逐影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不仅杀了赵初夏,甚至连皇帝派来的钦差大臣都给杀了。他还把长州一众地方官都屠戮殆尽,导致现在长州府衙和许多县衙都陷入瘫痪,根本没办法正常运作了。”
“现在朝廷都被这事儿震动了,据说要紧急提拔一批官员,并且还要派人前来调解和调查,恐怕要不了几天朝廷的人就到了。”
……
武者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眉飞色舞。
他们甚至都顾不上询问是否有新人到来。
毕竟这些日子长州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跌宕起伏,精彩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然而,众人对于细情的了解终究有限,随着话题的逐渐深入,讨论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下来。
这时,一阵粗犷豪放的声音骤然响起:
“兄弟们,我老董给大家报个平安,我现在已经到了宴山寨了!”
“寨主十分热情并且大度,给了我老董和黑猳寨的兄弟们一个容身之处。”
“以后若是哪位兄弟想要和我老董一起喝酒的,尽管来宴山寨找我!”
显然,这人便是所有武者中最引人注目的显眼包——董熊。
他那洪亮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回荡,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得意。
听到董熊的话之后,有熟悉他的人自然冲着董熊祝贺起来。
紧接着,只听董熊扯着嗓门,声如洪钟般大叫起来:
“老雷!雷震!你死了没有啊?”
“上次那家伙不是卖了个能保命的消息给你吗?你用那消息成功保了命没有?”
“要是没死的话,给我老董吭一声啊!”
董熊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如同滚滚雷声,震得众人耳膜微微发颤。
很快,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男的,自然是雷震。
女的,则是燕三娘。
雷震的身份在这九空无界之中基本上已经被董熊传得人尽皆知。
当燕三娘知晓了雷震在这奇异之地后,便也在现实之中表露她也在这个地方,所以两人如今已经约定好在九空无界组队同行。
只不过,燕三娘依然保持隐匿身份。
董熊看到雷震的身形,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老雷啊,你果然没死。”
“我就说卖消息给你的那个家伙是个骗子,你看我老董没买消息不也活着到宴山寨了。”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宴山寨啊?我老董可在这里等着你们喝酒呢!”
雷震看着董熊,微微摇头,并没有说话。
在这个奇异之地,他深知低调行事的重要性,不愿像董熊一样太过招摇,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响声由远及近,如同沉闷的雷声在大地深处滚动。
“轰隆隆隆!!!”
只见枉死城那厚重的大门,正在缓缓地打开。
一众武者见状,顿时心神振奋,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当即毫不犹豫地朝着枉死城里头冲去。
董熊更是兴奋得哇哇大叫,第一个如离弦之箭般往前冲去,那急切的模样仿佛生怕晚一步就会错失什么天大的好处。
雷震刚想随着人流进入枉死城,一道人影却如同鬼魅般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人影对着雷震低声说道:
“你们很聪明,居然连名捕擒风都被你们甩掉了。”
“好一招瞒天过海,用那巨雕在天上吸引别人注意,你们却走了另外一个方向。要不是那巨雕前两天忽然改变路径,所有人都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等到擒风察觉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你们了。”
雷震看了此人一眼,大致上已经猜出,此人便是当初在牙人那里贩卖信息给自己的那个人影。
只是雷震微微感到意外,这人的消息竟如此灵通,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也让雷震不由得猜测,莫非此人是公门中人?甚至有可能是六扇门的人?
所以才能得到公门之中的一手消息。
可接下来,此人的话却让雷震推翻了这个想法。
人影继续说道:
“最近六扇门和平城郡王冲突不断,擒风也暂时顾不上你们。”
“我算了算你们的路程,你们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应该就可以顺利到达宴山寨了。”
“只不过,宴山寨却并非太平之地,我这里有个关于你们的情报可以卖给你们。若是有意向,我们一会可以去牙人那里单独交易。”
人影说完,不等雷震回应,便自顾自地离去,只留下雷震满心疑惑地站在原地。
雷震心中暗自思忖,这家伙怎么连宴山寨的情况都如此了解?
莫非他是宴山寨的山贼?
一时之间,各种念头在雷震心中如走马灯般闪过。
这时。
“哗啦啦啦!”
一阵铁链声清脆地响起,仿佛是战斗的号角。
所有武者迅速站稳脚步,他们深知,残酷的战斗又要开始了!
果然,只见战傀荒行子手提长剑和血滴子,如同死神降临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令人震惊的是,在战傀荒行子的身边,竟然簇拥着上百道人影!
这些人影,显然也都是一个个武者,他们身着各异的服饰,浑身散发出一股狠厉与决绝。
他们居然跟战傀荒行子,是一伙的!
这群武者组织有序,训练有素,显然经过了长时间的磨合与训练。
尤其领头的一个武者,背上背着一把宝刀。
那柄宝刀之上,寒光闪烁不定,犹如一道道冰冷的闪电,刀柄上用金丝银丝镶著一钩眉毛月之形,在昏暗的光线中散发着神秘而冷漠的光芒。
犹如一轮寒冷之月。
众人看到这一幕,却没有太多意外,因为这些天他们已经多次遭遇这样的场景。
但这一幕,却也让他们气得破口大骂:
“妈的!又遇到这帮家伙了,他们难道不该跟我们一伙的吗?为什么偏偏要跟我们作对?”
“这群武者到底哪里冒出来的?真他娘的难缠,以前每天打这个血滴子厉鬼就够难了,现在又加上这帮杂碎,那简直能要人老命!”
“我们打到最后,还能拿到好处。这群家伙盯着我们打有什么意义?我们身上又不会爆出金银给他们!老子真是服了!”
“弟兄们,他们冲过来了,我们快稳住身形!大家别被冲散了,都聚拢一点!”
……
武者们当然生气。
他们以前刷战傀荒行子,早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诀窍,能够在牺牲少数人的情况下就能顺利通关。
可是前阵子,那战傀荒行子周围突然多了一群武者。
那群武者居然和战傀荒行子是一个阵营的,一见面就疯狂地向其余阵营的武者发起攻击。
有着这群武者的加入,导致想要击败战傀荒行子的难度一下子呈几何倍数提升。
甚至好几次,众人好不容易击败了战傀荒行子之后,还能活着的也仅仅只有两三个人。
这使得众人得到宝藏的机会大大降低。
尤其那群武者之中领头的那个刀客,十分凶悍。
他起初只是一个六品武者的实力,倒是还不算太难对付。
可是就在昨天,他居然突破到了五品境界!
这一下,他的实力瞬间变得恐怖起来。
最可怕的是他手中那柄冷月一样的宝刀,简直削铁如泥,刀气纵横。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一阵凛冽的刀风,仿佛能将空气都切割成碎片。
而他的刀法又十分精湛刚猛,大开大合之间,尽显凌厉之势,仿佛同他的宝刀能够配合到极致。
宝刀、刀法再加他的境界,使得他在昨天的战斗之中,竟然击败了董熊!
要知道,那董熊可是五品巅峰的真正强者!
而那人不过刚晋升到五品初期,却居然在单打独斗之中将董熊劈砍成为了一阵青烟。
这等综合实力,着实吓人!
以至于现在董熊根本不敢再托大,他嘶声叫道:
“五品以上的都快来帮我,先把这个拿冷月宝刀的家伙收拾了才行!”
“否则他和这拿血滴子的厉鬼配合起来,我们谁都打不过!”
董熊正说着的同时,双方武者已经短兵相接,疯狂地厮杀起来。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首激烈的战歌。
而高手们也开始朝着董熊汇聚过去,一同围攻那手持冷月宝刀的苗元正和战傀荒行子。
一时之间,一道道的青烟在现场不断消散,那是武者们被击败后化作的虚无,仿佛他们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曾经,武者们熟悉了战傀荒行子的打法之后,早已经变得充满了懈怠。
他们的战意,也变得不够旺盛。
不得不说,自从苗元正率领太平道的人加入了战傀荒行子的阵营之后,这场厮杀变得越来越激烈。
这迫使武者们也开始越发卖力,战意越来越浓,仿佛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
很快,董熊的身上就多了多条伤痕。
本来董熊的横练武功,本身可以让他犹如人肉坦克一样在敌人之中肆意冲锋。
可奈何那苗元正的冷月宝刀太过锋利,完全克制住了董熊的横练武功。
那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划破了董熊坚韧的皮肤,鲜血汩汩流出。
这急得董熊哇哇大叫:
“老雷!雷震!”
“你还在一旁看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众人这才发现,今天雷震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加入战斗,而是在一旁静静看着。
要知道平日里,雷震虽然不像董熊一样总是冲在最前面,但若是说到战斗,却也绝不会退缩认怂。
只见雷震却并没有被董熊的话所激。
他缓缓走过战场,开口说道:
“这样的战斗,已经不适合我了。”
“今天,我要保存全力,试试我现在到底已经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说着,雷震居然绕过战傀荒行子的战场,径直朝着远方那黑色宫殿前广场的方向走去。
他提着双拳,一步一步坚定地走着,浑身气势不断暴涨,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当董熊感受到雷震的气息之后,不由得面露惊骇之色,失声道:
“老雷你……你居然……突破了!”
“你真的突破到四品境界了?!”
第四百二十章 到达宴山寨
董熊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那表情,仿佛亲眼目睹了某种不可思议之事。
对他而言,这一切着实超乎想象。
犹记得与雷震初次见面之时,董熊已然身处五品巅峰之境,而彼时的雷震,不过才五品中期。
谁能料到,自那之后,雷震的修为竟如脱缰野马,突飞猛进。
不仅迅速追平了董熊,今日更是直接跨越那道众多武者难以逾越的鸿沟,超越董熊,踏入四品境界!
要知道武者一旦进入五品境界之后,修炼将会越来越困难,耗时也将会越来越多。
五品和四品之间,虽然只差一品,但是却也阻绝了成千上万的武者。
董熊被困于这瓶颈,整整五年之久。
这五年间,他日夜苦修,尝试了无数方法,却始终看不到突破的曙光。
可如今,雷震竟如此顺遂地突破了?
这怎能不让董熊既羡慕又嫉妒。: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突破的,莫非有什么不传之秘?”
“不行,等这场战斗结束,我非得找他好好问问不可。”
就在董熊这般分神的瞬间,陡然间,一片雪亮刀光如闪电般袭来。
那刀光透着彻骨寒意,锐利得仿佛能割裂空间。
董熊心中暗叫不好,下意识地侧身躲避,试图让要害部位避开锋芒。
然而,那刀光实在太过迅猛,几乎在他动作的同时,已然狠狠落下。
只听得一声闷响,董熊的一条胳膊竟被那凌厉的一刀硬生生斩断!
断臂落地,瞬间化为一阵青烟,消散于无形。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董熊又痛又气,再也不敢有丝毫分神,赶忙集中精力,与其他帮手武者一同全力对抗苗元正。
另一边。
雷震已然越过了激战正酣的战场。
他脚步匆匆,经过那木偶牙人,最终来到了黑色宫殿前的广场之上。
广场之中,一道人影早已手持长枪,静静等候。
“前辈!”
雷震见到人影,赶忙抱拳行礼,神色恭敬。
人影缓缓转过身来,那张模糊难辨的脸上,仿佛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凝视着雷震。
只见人影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不错,这段时间对你们的指点没有白费,你终于突破,踏入四品境界了。”
这道人影,正是梁进。
这段时间,梁进敏锐地察觉到雷震、苗元正和小玉都面临着突破的契机。
于是,在这九空无界之中,每一场厮杀结束后,梁进都会特意为他们三人单独授课,甚至还从系统中拿出一些资源,助力他们提升。
对于武者而言,想要精进修为,实战与时间乃是最为关键的两大要素。
而在这奇妙的九空无界里,这两点都并非难事。
只要把握好度,不让三人的精神承受过重的疲劳与损伤,一切皆可顺利推进。
如此一来,最辛苦的便属梁进了。
但为了手下人的实力能够提升,他可谓是操碎了心。
好在,经过一番努力,三人都成功突破。
“看你这架势,是打算以四品境界的实力来挑战我了?”
梁进看着雷震,已然猜出了他的心思。
毕竟,对于每一个刚突破的武者来说,都迫切渴望检验自己新生的力量。
雷震听闻,再次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
“还请前辈赐教!”
梁进微微一笑,手中长枪瞬间消失不见。
他决定以拳迎战,以拳对拳!
这段时间,梁进与那帮五品武者战斗已久,心中难免有些厌烦,正渴望与实力更强的高手好好较量一番。
而且,他坚信,唯有与境界更高的武者不断切磋,自己才能获得持续的提升。
“来吧,让我瞧瞧,我教你的拳法你究竟领悟了几成。”
梁进伸出手,冲着雷震勾了勾手指。
雷震毫不犹豫,大喝一声,挥动铁拳,如猛虎下山般朝着梁进攻去。
梁进也提聚双拳,迎着雷震的攻势,大步上前。
刹那间,两人战作一团。
梁进有意将自身实力压制在四品初期,与雷震处于同一水平。
双方皆施展刚猛无匹的拳法,一交手便是正面硬刚,每一拳都带着千钧之力,拳拳到肉,爆发出沉闷的声响。
恐怖的拳劲在广场上肆意呼啸,仿佛要将这空间都震得扭曲。
此刻,梁进与雷震激战正酣,另一边太平道和那帮武者的战斗也如火如荼。
数百人的大战,在这九空无界之中激烈地持续着。
一股股浓烈的战意,如汹涌的浪潮,从武者们的身上迸发而出,而后被这神秘的九空无界一一吸收。
在这战斗的过程中,梁进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破晓拳意正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甘霖,在不断地得到滋养,正逐渐在观澜境中稳固扎根。
这一奇妙的体验,让梁进渐渐领悟到,或许武意的提升,并非只能依靠自己日复一日的艰苦修炼,借助他人的力量,似乎也是一条可行之道。
甚至是一条捷径!
归根结底,就如同当资本家收割成果一般,如此方能更快速地提升实力。
若只是一个人独自埋头苦练,所能收获的成果终究有限。
想通此节,梁进的战意愈发浓烈,这也给雷震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终于,在雷震无奈的目光中,梁进瞅准时机,猛地一拳轰出,正中雷震的脑袋。
只听得“嘭!”的一声,雷震的脑袋瞬间被击碎,化作一片青烟飘散。
这场战斗,就此落下帷幕。
其余那些试图杀到梁进面前的武者,也都被梁进迅速解决。
眨眼间,整个九空无界之中,便只剩下梁进一人。
“太少了,通过这场战斗所能获得的武道精神还是太少了。”
梁进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满:
“我得想办法将更多人引入九空无界,获取更多的武道精神。”
要不是前些日子太平道近两百人一同加入,梁进至今也不过拉拢了一百多号人进入九空无界。
这点人数,远远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梁进心中有着宏大的目标,他打算尽快将自己的拳意提升至入幽境,甚至还想将地级武学升级为天级武学。
不仅如此,他更渴望早日冲击九空无界的第二层,去探寻那未知世界的神奇奥秘。
而要达成这些目标,仅凭这区区几百人,显然远远不够。
“很快就能抵达宴山寨了,希望宴山寨不会让我失望。”
梁进微微思索了一阵。
随后,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静静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雷震、苗元正和小玉都已顺利突破,为何我却迟迟未能更进一步?”
“从四品突破到三品,当真如此困难吗?”
自与神兽精血融合之后,梁进便已达到四品巅峰之境。
这段时间,他日夜苦修,却始终难以跨越这道门槛,进入三品境界。
要知道,梁进可是凭借五个身体同时修炼,这修炼速度已然相当于普通武者的五倍之多!
可即便如此,直至如今,他依旧未能成功踏入三品。
准确来说……
也并非完全无法进入!
这段时间,梁进已然积攒了大量的【益气膏】,以及一些系统给予的能提升修为的奖励。
只要他愿意,将这些资源全部使用,立刻便能突破,进入三品境界!
“或许……我没必要如此急切地进入三品。”
梁进的思绪,不由得飘回到当初西漠分身杀死的一名大雪山派武者身上。
那名武者本就具备突破三品的实力,却为了应对未知的危机,使用秘法将自己的实力境界强行压制在四品。
她直至真正遭遇强敌之时,才解除限制,让自身力量彻底爆发。
这一经历,给梁进带来了很大的启发。
以梁进如今的实力,只要不遇上二品武者,自保基本不成问题。
而在这世上,二品武者数量稀少,大多都已归隐不出。
梁进想要遭遇他们的概率,实则并不大。
所以,他完全可以按部就班,依靠自身修炼慢慢进入三品境界,而无需依赖药物迅速突破。
若是真的遇到二品武者,届时再使用药物瞬间提升实力,亦为时不晚。
“好,就先顺其自然吧。”
梁进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不再急于借助药物进入三品,而是选择按部就班地慢慢修炼。
思定之后,梁进便离开了【九空无界】。
随着眼前视线一阵变幻,他已然回到了现实之中。
而前方的道路,已然不再是平坦的大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连绵起伏的山脉。
那里,便是宴山。
一旁,雷震和燕三娘也从九空无界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正兴致勃勃地交流着在其中的经验。
不远处,肖六还在悉心照看众人的马匹,同时准备为大家做饭。
远处,神雕正与小玉嬉笑玩耍,他们两个前些天便已与梁进汇合。
几人这一路走来,还算顺利。
毕竟如今六扇门和平城郡王闹得不可开交,在解决完他们自己的矛盾之前,是暂时顾不上梁进一行人了。
而他们,也终于就要到达目的地。
“我们抓紧赶路,争取早点到达宴山寨。”
梁进对着众人说道。
一行人听闻此言,便不再沉浸于闲聊,当机立断,即刻准备动身前行。
燕三娘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
“我听说,孟威已经比我们提前两天返回宴山寨了……”
她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燕三娘心里自然明白,孟威与梁进之间积怨已久,恩怨颇深。
况且,孟威在宴山寨里,人脉广泛,熟人众多,这无疑为接下来的行程增添了几分不确定因素。
而这阵子赶路下来,燕三娘和梁进几人也已经越发熟悉,自然不希望看到梁进等人受欺负。
梁进却神色从容,嘴角微微上扬:
“放心吧,他折腾不起什么风浪。”
说罢,他一抖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迈开马蹄,稳稳骑在队伍的最前头。
燕三娘见状,微微耸耸肩,脸上的担忧稍稍褪去。
她心里清楚,梁进武功高强,深不可测。而雷震更是突破进入四品境界,在这世间,能达此境界者堪称凤毛麟角,绝对是罕见的高手。
如此两尊大佛在,倘若孟威真的妄图搞出什么事端,恐怕就如同以卵击石,只能是自取其辱罢了。
这般想着,燕三娘心中的忧虑顿时消散,神色放松下来,轻夹马腹,催动坐骑,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他们身后缓缓落下。
而宴山寨,也终于到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拜山门
在宴山寨,巨盗宋江前来拜山门的消息,如同一阵疾风,迅速传至寨主耳中。
黑虎堂内,气氛庄严肃穆。
一张蒙着黑虎皮的座椅之上,端坐着宴山寨寨主“傲刃雄魁”尹雷凌。
他身形魁梧壮硕,肩背宽阔厚实,恰似一座巍峨耸立的小山,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令堂内众人皆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威慑。
尹雷凌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劲装之上绣着金色云纹。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黑色腰带,腰带上镶嵌着一枚硕大的白玉玉佩,玉佩质地温润光泽柔和,与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霸气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妙地相互融合,给人一种刚柔并济之感。
“那宋江此刻就在山门外,想必你们都已听闻。”
尹雷凌声音低沉醇厚,仿佛从胸腔深处发出,在黑虎堂内回荡:
“他前来拜山门,诸位说说,咱们到底收还是不收?”
说罢,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扫向身旁的两人。
这两人中,一位身着白衣,气质儒雅,宛如一名饱读诗书的儒生。
他便是宴山寨的头号智囊,江湖人称“白衣文士”的白逸。
只见白逸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
“那宋江的大名,我亦有所耳闻,董熊也曾提及。据说在与六扇门统领李暮云的对峙中,他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依我看,其武功必定不俗,至少五品,甚至有可能达到四品。”
“而且,他在绿林之中颇具声名,若能将其纳入我宴山寨,山寨的声望必将如日中天。”
白逸的分析条理清晰,客观公正,让人不得不点头称是。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认同白逸的观点。
只听白逸身旁传来一声冷哼,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发声之人五大三粗,身材虽矮,却壮硕如牛。
他脸上布满坚硬的胡茬,犹如钢针般扎手,此人正是“矮阎罗”孟广。
孟广与白逸,皆是宴山寨寨主尹雷凌的得力助手,宛如左膀右臂,对山寨的事务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此时孟广面色阴沉,沉声说道:
“那宋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儿子孟威此次下山,正巧碰上了他。据孟威所言,对这宋江的评价可是极低!”
言罢,孟广拍了拍手。
只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匆匆走进堂内,正是孟威。
他一进入黑虎堂,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
“寨主、白伯伯,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原本我已与盗圣的孙女相处融洽,眼看就能邀请那盗圣加入咱们宴山寨,为山寨增添一股强大助力。”
“可谁能想到,半路上杀出个宋江。劫官银失败后,我不过是对他表达了些许怀疑,他竟恼羞成怒,对我大打出手!”
“我报出自己宴山寨的身份,他却全然不在乎,依然痛殴我,显然根本没把咱们宴山寨放在眼里!”
“而且此人行为神神秘秘,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我瞧着他定是心怀不轨!”
“此番他竟敢堂而皇之地来到宴山寨,还望寨主和白伯伯为我出这口恶气啊!”
孟威一边哭诉,一边将身上的伤口展示给众人看,同时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宋江如何傲慢无礼,如何行为诡异,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他所遭受的是世间最不公的待遇。
显然,他是有意针对宋江,企图借此机会让寨主对宋江心生厌恶。
白逸见状,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满是疑惑。
他偷偷瞥了孟广一眼,如今大家正讨论是否招揽宋江这般大事,为何孟广要让一个年轻小辈进来插嘴哭诉?
孟广想为儿子出气,也不该在如此重要的决策时刻这般行事吧?
就在这时。
虎皮大椅上的尹雷凌冷哼一声,怒喝道:
“哼!这宋江不过抢了个知府,便真以为能不把长州绿林放在眼里了?”
他猛地一拍扶手,大声下令:
“来人!去把那宋江带进来,再速去将山寨里的各位英雄好汉都召集过来,我倒要让大伙瞧瞧,他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敢如此张狂!”
随着尹雷凌一声令下,手下众人立刻领命而去,动作迅速而利落。
孟广和孟威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白逸却愣住了,心中暗自诧异。
以他对寨主尹雷凌的了解,尹雷凌绝非不明事理之人,怎会看不出孟威话中的挑拨之意?
可为何他却依旧表现出对宋江的强烈怒意和敌意呢?
“寨主……”
白逸忍不住开口,想要再试探一下尹雷凌的真实想法。
毕竟宋江在长州绿林颇有名气,若因一些不实之言而寒了他的心,恐怕会让其他有心投靠宴山寨的绿林好汉心生顾虑。
尹雷凌却抬起手,示意白逸无需多言。
白逸见状,只好闭上嘴巴,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他跟随尹雷凌多年,对这位寨主的脾性了如指掌。
尹雷凌各方面都极为出色,唯独在度量方面稍显不足。
若一会见到宋江,发现其武功低微、能力平庸,尹雷凌定会热情款待,欣然将其纳入宴山寨。
可若是宋江武功高强、能力出众,尹雷凌恐怕就不会对他客气,甚至会借孟威之事大做文章,打压宋江的气焰。
白逸深知,这既是尹雷凌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若尹雷凌率领的是一帮普通手下,他能够成为一位优秀的领导者,充分发挥每个人的力量。
可一旦手下出现具备领导潜质之人,他便会心生嫉妒,与之争斗。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白逸此刻,也只能静待宋江现身,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黑虎堂。
“寨主,我们来了!”
众人进入堂内,纷纷朝着尹雷凌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在堂内回荡。
他们皆是宴山寨的骨干成员,各个身经百战,平日里杀人不眨眼,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煞气。
众人原本只当寨主召集开会,进入黑虎堂后,便各自在两侧落座。
一时间,黑虎堂内煞气凝重,仿佛空气都为之凝固。
如此多的煞星齐聚一堂,那股压迫感绝非普通人所能承受。
尹雷凌扫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
“诸位兄弟,今日我宴山寨有人前来拜山门,特叫上各位一同来掌掌眼。”
众人闻言,脸上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前来加入宴山寨,能让寨主如此重视。
人群中,已有几人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
就在这时,只听黑虎堂外传来手下高声汇报:
“报——!”
“客人已经带到!”
伴随着这声汇报,只见几名男女在手下的引领下缓缓走进堂内。
正是梁进、雷震、肖六和燕三娘。
孟威见状,第一个跳了出来,他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梁进,对孟广说道:
“爹,就是他!”
“他就是宋江!”
孟广听到这话,眼中凶芒一闪,犹如饿狼见到猎物一般。
虎皮大椅上的尹雷凌也瞬间浑身气势凝聚,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准备对梁进发作。
然而,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忽然传来一声惊诧的呼喊:
“宋英雄、雷英雄,我居然又见到你们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侧落座的众人之中,一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此人正是“云翼飞鹰”鄂悬。
当初,几人一同在法场之上险些被砍头,关键时刻多亏梁进挺身而出,才救下众人的性命。
后来雷震昏迷不醒,梁进和肖六留下照顾,鄂悬则带着其余人先行离开。
如今众人再次相聚,当初跟着鄂悬离开的那帮武者也纷纷站起身来,恭敬地朝着梁进行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当初承蒙宋英雄救命之恩,若不是您,我们哪还有命在?”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与梁进三人热情叙旧,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众人都大为意外。
鄂悬在宴山寨中可是资历颇深的老人,谁也没想到他与梁进竟如此熟络。
尤其是孟威,原本还想继续让父亲为自己出头,此刻却被这一幕惊得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又听一声爽朗的大笑响起:
“哈哈哈哈!老雷,我们真的在这里见面了!”
“宋英雄,还记得我老董吗?”
众人转头看去,又见几人站了起来。
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黑猳寨的大当家董熊,他身旁还跟着三当家杏娘。
两人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与梁进和雷震亲切地打起招呼,仿佛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
梁进见到两位熟人,随即疑惑地问道:
“贵寨二当家李荣呢?”
听到这话,杏娘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一丝悲痛之色,一双美目之中泛起泪光,神情哀伤。
董熊则满不在乎地说道:
“老李他命不好,为了给我们断后,最后死在了那帮狗官兵的手中。”
“唉,不提这些晦气事了。如今咱们重逢,可得好好喝一顿。尤其老雷,我可是有一肚子问题,早就想跟你好好聊聊了。”
梁进三人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他们着实没想到,李荣竟已牺牲。
此时,更多的宴山寨骨干纷纷站起身来,离开座位,径直朝着梁进走去。
他们一边走,一边热情地同梁进打着招呼:
“宋英雄,还记得我吗?前两个月,咱们还一同抢过官粮呢!”
“还有我还有我!当初在城里,我们被官府通缉,多亏遇到了宋英雄,才得以脱身!”
“宋英雄可能不记得我,但我永远忘不了您。要不是您抢了官粮分给百姓,我和我家人早就饿死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梁进对于其中大部分人确实没有太多印象。
毕竟这几个月来,他四处抢劫官粮救济百姓,做了诸多义举,期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大多只是见过一面或合作过一次,便各自分开。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中竟有如此之多的人都来到了宴山寨。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如今长州各地的生存环境愈发恶劣,即便是有勇气反抗的武者们为了生存,也不得不纷纷聚在宴山寨中抱团取暖。
而就在梁进与众人寒暄之时。
一旁的孟广、孟威乃至尹雷凌的脸色,都不由自主地阴沉下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第四百二十二章 又有人拜山门?
此刻,黑虎堂俨然成了梁进的主场。
众多认识梁进的宴山寨山贼骨干,纷纷热情地围上前去,与梁进热切攀谈。
那些原本不认识梁进的骨干,也都按捺不住,纷纷往前凑,他们同样渴望能与这位大名鼎鼎的“及时雨”宋江结识。
毕竟在当下的长州绿林,“及时雨”宋江的名号,可谓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孟威敏锐地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心中涌起一阵慌乱,忍不住低声向父亲询问:
“爹,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原本精心策划,打算在今日给梁进一个下马威,好好报之前被梁进打脸之仇。
可万万没想到,梁进在宴山寨竟拥有如此之高的声望,才刚踏入此地,便引得一众英雄好汉竞相上前,与之热络交谈。
孟威虽然对梁进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并非愚蠢之人,心里清楚,在这种情形下,想要收拾梁进绝非易事。
孟广的脸色同样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压低声音,沉着地说道:
“别急,一切听寨主的安排。”
孟广对寨主尹雷凌知根知底,深知此刻的尹雷凌,恐怕比他还要坐立不安。
果不其然。
尹雷凌坐在虎皮大椅上,面色阴沉似水,仿佛能拧出水来。
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干咳了两声。
“咳!咳!”
这两声干咳,虽看似平常,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犹如洪钟般响亮。
由此可见,他运用内力传音的功力,已然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梁进听到这两声咳嗽,心中瞬间对尹雷凌的实力有了判断:
“原来是三品武者,怪不得能稳坐长州绿林第一把交椅,与官府对抗多年而不落下风。”
显然,尹雷凌的实力早已踏入三品境界。
至于他的综合实力究竟如何,还需进一步观察考证。
不过,单就这两声咳嗽所展现出的内力,便足以让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尹雷凌。
此刻,尹雷凌的脸上已然堆满了笑容,那笑容看似和蔼,却隐隐透着一丝威严:
“我知道大家都想与宋英雄叙叙旧,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只不过,如今宋英雄刚前来拜山门,该走的流程,该守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
“还请大家稍安勿躁,等这一切结束,再与宋英雄畅聊,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听闻尹雷凌此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赶忙纷纷朝着尹雷凌抱拳行礼:
“寨主说得极是,是我等太过唐突了!”
说罢,众人又转身向梁进抱拳致歉,随后便纷纷有序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待所有人都落座后,偌大的黑虎堂内,仍站着的便只有梁进一行人。
尹雷凌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威严。
他微微眯起双目,心中暗自纠结。
他本想借机杀杀梁进的威风,可若是做得过于明显,恐怕会让手下人心寒,进而影响自己的威望。
而且,他着实没料到,梁进竟如此受手下人追捧,这着实让他有些头疼。
就在这时。
忽然有手下来报:
“报——!”
“寨主,又有人前来拜山门,请求入伙了!”
“那两人,一个自称‘点星烟云客’蓟彦,一个自称‘铁面金刚’丁嘉。”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微微一愣。
孟威率先面露喜色,兴奋地说道:
“蓟彦我认识!他是我的好兄弟!”
“当初我们和三娘一起策划了一场行动,他这人十分可靠。”
“只是行动结束后大伙散伙,没想到他居然也来咱们宴山寨了。”
梁进一行同样感到颇为意外,没想到蓟彦竟会在今日前来宴山寨拜山门。
燕三娘听到故人到来,脸上不禁流露出欣喜之色。
然而,梁进心中却暗自觉得好笑。
他倒是没想到蓟彦这家伙命还真大,居然能从赵初夏的行帐营地中全身而退。
当夜,梁进在营地中,易容术尚未暴露之前,并没有刻意去灭口杀人。
想来那蓟彦便是在那时离开了行帐营地,从而逃过一劫。
之后,梁进露出真容,便带着战傀荒行子将营地中的所有人都杀了个精光,一个不留。
当时,对于蓟彦这种小角色,梁进压根就懒得去追杀到底。
更何况,蓟彦根本不知道当夜营地里的逐影是假冒的,所以梁进也觉得没有追杀他的必要。
只是没想到,蓟彦竟会在今日出现。
这时,白逸笑着开口道:
“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五湖四海的英雄好汉都争着来咱们宴山寨拜山门。如此下去,我宴山寨何愁不能成就一番大业?”
众人听闻,纷纷向寨主尹雷凌表示祝贺。
尹雷凌坐在虎皮大椅上,微微思索起来。
若是平日里,有人前来拜山门,他定会与众人仔细商议一番。
但眼下这情况,他已然有了主意。
若是单独打压梁进一行人,难免会让手下兄弟们怀疑他故意针对。
可若是将梁进和蓟彦这两拨人一同打压,便能彰显他的公平公正,不偏不倚。
当即,尹雷凌吩咐道:
“来人,将两位好汉也一同带上来!”
随着尹雷凌一声令下,手下人立刻领命,匆匆前去办理。
梁进一行人倒也不着急,他们看得出尹雷凌是打算一并处理这两拨来拜山门的人。
不多时,只见两道身影被带了进来。
其中一人是个瘦巴巴的中年汉子,腰间插着一柄铜制拦面叟,此人正是梁进等人见过的蓟彦。
而另一人,则是个陌生男子,他身材高大魁梧,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张方方正正的脸,五官犹如刀削斧劈一般轮廓分明,尤其是他脸上毫无表情,仿佛面瘫一般,看上去充满了威严。
想必此人,便是那“铁面金刚”丁嘉。
两人一踏入黑虎堂,无数双眼睛立刻齐刷刷地朝他们看了过去。
待两人站稳后,全场依旧寂静无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众黑虎堂的人,个个杀气腾腾地盯着两人,仿佛要将他们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个遍。
在场高手如云,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如同一团团乌云,将蓟彦和丁嘉笼罩其中,压得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尤其蓟彦,他已经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像孟威、燕三娘等人。
然而,在这一众黑虎堂骨干强大的威压之下,蓟彦连打个招呼都不敢。
他心里清楚,在场这些黑虎堂的人,可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只要自己稍有不慎,表现出任何异样,很可能就会被当场剁成肉酱!
孟威看到这一幕,心中难免有些愤愤不平。
这两拨人的待遇,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梁进一来,众人皆是亲切和善,欢声笑语不断。
可蓟彦一到,众人却气势汹汹,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审视。
这种事,孟威本不该插手。
但眼下他一心想要收拾梁进,便觉得必须抬高蓟彦。
当即,孟威正要开口,试图化解这压抑的氛围。
突然,只听他身旁的父亲孟广,高声开口道:
“宴山旌旗指北斗,八方好汉聚龙魂!”
“今天有两拨好汉扣响山门,各位兄弟做个见证!”
孟广这一开口,全场顿时再度肃穆起来。
显然,这拜山门的仪式正式开始了。
孟威见状,只能急忙闭上嘴巴,他心里明白,接下来可没他说话的份了。
这时。
只见尹雷凌微微抬手,指向燕三娘,说道:
“燕姑娘并非来入伙的,而是我特意请来的贵客,在我身边看座!”
随着尹雷凌的命令下达,众人很快抬来一把椅子,毕恭毕敬地放在了尹雷凌所坐的虎皮大椅下方,以此显示这贵客地位极高。
在场之人中,不少人并不清楚燕三娘的底细,见状都忍不住微微惊诧,纷纷猜测燕三娘的身份。
燕三娘倒也没有客气,径直走到椅子前,大大方方地坐下。
尹雷凌则将视线移回梁进和蓟彦两拨人身上,沉声喝道:
“两拨好汉,可报上家门!”
随着尹雷凌话音落下,只见蓟彦抢先站了出来,昂首挺胸,高声开口道:
“一过虎头崖,八方豪气荡!”
“宴山弟兄立玄铁,五湖四海共刀光!”
“在下,脚踩断魂阶,手捧索命桩;头顶三更月,怀揣生死状!”
“今借道宴山求碗饭!”
说完,蓟彦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恭敬地递交上去。
与此同时,一旁的丁嘉也上前一步,站在蓟彦身旁,同样高声说道:
“朱笔勾过生死簿,而今蘸血写檄文!”
“在下曾是公门犬,今日要做食虎狼!”
“这方铜印断过七十三道江湖案,今日碎在宴山门前当拜砖!”
说着,丁嘉掏出一枚官印,重重地砸在地上。
紧接着,他又取出一张通缉令,抛向半空,大声说道:
“这份缉捕令,画的是我项上人头!”
“三府通缉的赏银,正好买宴山断魂香!”
“敢问刑堂爷,是拿这纸领官家赏,还是当柴烧了祭山梁?”
丁嘉说完,坦然站直身子,一副坦然面对一切的模样。
梁进看着两人的举动,听着他们的话,只感觉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反倒是宴山寨的一帮山贼头目和骨干们,听到这些话后,纷纷微微点头,似乎对两人的话十分认可。
雷震见状,赶忙在一旁低声向梁进解释道:
“大哥有所不知,这是绿林黑话,蓟彦的意思是他也是绿林中人,并且交了别的绿林势力的介绍信作为投名状。”
“而丁嘉则表明自己曾经是公门中人,如今弃暗投明,来加入绿林,还以自己的通缉令作为投名状。”
梁进听完,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可接下来,随着蓟彦和丁嘉报完身份,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在了梁进身上。
显然,他们都在等着梁进报上家门。
这可让梁进有些犯难了,他压根就不懂绿林黑话。
雷震见此情形,当即要帮梁进应对。
不过梁进却并不在意,他大大方方地冲着众人拱拱手,说道:
“我叫宋江,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雷震和肖六。”
“我们最近听闻宴山寨汇聚了天下英雄好汉,替天行道。”
“所以我们三兄弟便一同前来,希望能够加入山寨,与各位英雄好汉共谋大事。”
梁进心里清楚,自己算是来对地方了。
自从踏入宴山寨,系统面板上就不断显示他的周围充斥着各种九至之人。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九至之人的聚集窝点。
而且不难猜测,未来这里还会吸引更多的九至之人汇聚于此。
所以,梁进可是真心实意来入伙的。
梁进的话音刚落,刹那间,全场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陷入一片死寂。
原本还算热闹的氛围,瞬间变得压抑而沉闷,尴尬的气息在空气中肆意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威震绿林的巨盗宋江,竟在这至关重要的报家门环节,不会说绿林黑话?
孟威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那笑声在安静的黑虎堂内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哈,你且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玩意儿?”
“连绿林黑话都不会,亏你还敢自称绿林好汉。我看呐,你说不定就是官府派来的卧底!”
孟威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梁进,眼中满是嘲讽与质疑。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丢人到家
孟威像发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手指毫不留情地直指梁进,讥笑如同决堤的洪水肆意泛滥,笑声尖锐刺耳,在黑虎堂内回荡。
与此同时,他那急切的目光不断扫向周围众人,眼神中满是怂恿与期待,仿佛在大声呼喊着,希望有人能与他一同对梁进展开嘲讽。
然而……回应他的,唯有一片令人难堪的沉默。
众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但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孟威一同发笑,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着众人的反应。
孟威自顾自地笑了好一阵,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笑声却渐渐弱了下去。
他只感觉脸上一阵滚烫,仿佛被烈火炙烤一般,窘迫之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终于,他再也笑不出来了,那原本张狂的笑容此刻僵在了脸上,显得无比滑稽。
犹如一个小丑。
就在这时,梁进神色平静,目光淡淡地看向孟威,反问:
“不会说黑话,很重要吗?”
这答案,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如明镜。
绿林黑话,那可是绿林世界中一套独特而又至关重要的规则。
它就像一把神秘的钥匙,在身份识别时,能精准地分辨出对方是否是自己人;在沟通秘密时,巧妙地避开旁人耳目;在遵循绿林礼仪时,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换个角度看,对于梁进而言,这黑话似乎又并非那么不可或缺。
毕竟规则,往往是为广大普通群体所制定的枷锁,而强者,总有打破常规的特权。
梁进声名远扬,威震绿林,其武功高强更是众人皆知,早已无需依靠严格遵循绿林礼仪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他在绿林世界中干下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哪一件不是他身份的有力证明?
孟威怀疑梁进是官府卧底的这番言论,简直荒谬至极,当场就遭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嗤之以鼻。
众人心中都在暗自嘲笑,孟威这不是来搞笑的吗?
所以他们才不会跟着孟威一起笑。
这不仅是对绿林大盗的不尊重,也是在丢人现眼。
就连孟广,此刻都觉得儿子的行为实在丢脸不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忍不住冲着孟威低声怒喝:
“闭嘴!”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声音虽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孟威听到父亲的呵斥,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
他只能乖乖闭上嘴巴,灰溜溜地退到了孟广的身后。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懊恼不已,怎么又在心仪燕三娘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
孟广这才转过身,面向梁进,拱手行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及时雨’宋英雄威名远播,这会不会黑话,确实无关紧要。”
“‘铁拳’雷震雷英雄,也是在绿林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名豪杰,自然也无需拘泥于这一套。”
“只是……”
说到此处,孟广的目光如鹰般锐利,落在了肖六身上:
“这位小兄弟面生得很,我从未听闻过小兄弟的大名。还请小兄弟,报上家门。”
孟广心里很清楚,从梁进和雷震身上,很难挑出什么毛病。
想要找点茬儿,那便只能挑软柿子捏,而肖六看起来就是那个容易下手的对象。
好在,肖六对绿林这套规矩十分熟悉,而且他也没有太强的自尊心。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那布满伤疤的身躯,大声说道:
“这道疤,是中嵩县铁锁横江留下的印!”
“这处刀伤,截过知府的粮草车!”
“后心三枚透骨钉,换的是长州城头一夜烽火明!”
“敢问宴山掌秤的,够不够格在聚义厅,讨把带血的交椅?”
随着肖六熟练地对完切口,孟广这才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主座虎皮大椅上的尹雷凌。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该由尹雷凌决定接下来的环节了。
只见尹雷凌挺直了身躯,神色凝重,如同笼罩着一层寒霜,沉声说道:
“最近官府对宴山寨的打压愈发猛烈,不仅从外地调集了大批官兵,还派遣六扇门的暗探,妄图渗入我们内部。”
“人心隔肚皮,是人是鬼,是忠是奸,仅凭肉眼,实在难以分辨,如今也只能看天意了。”
孟广立刻心领神会,高声喊道:
“寨门三碗水!”
随着孟广一声令下,只见一群山贼端着一个个托盘,迈着整齐的步伐,鱼贯而入。
他们将托盘稳稳地放在梁进和蓟彦两拨人的面前,每个人面前的托盘里,都整齐地摆放着三碗水。
孟广继续大声说道:
“一碗鸩毒,一碗蒙汗,一碗清水,请诸位英雄挑选一碗喝下。”
“是生是死,是忠是奸,全凭天意!”
此言一出,全场山贼顿时一阵哗然。
尤其是那些山贼骨干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虎皮大椅上的尹雷凌,眼神中既有惊讶,又有疑惑。
寨门三碗水,这可是一种极为凶险的测试方式。
挑选这三碗水喝下,若是喝了下毒的水,当场便会七窍流血,死于非命;喝了下蒙汗药的水,也会瞬间昏迷,随后被人抬下山去,永远丧失加入山寨的资格;唯有喝了清水的人,才有资格留在山寨。
这测试,讲究的是考眼力、验胆识、测心性,一般都是用来测试那些身份存疑的投靠者。
像梁进这样大名鼎鼎的绿林巨盗,以往都是被热情迎接入寨,根本无需经受这样的测试。
如今寨主居然摆出寨门三碗水的测试,这对梁进的身份多少有些折辱。
虽然一众山贼骨干们心中颇为不忿,但还是强压住性子,没有出声。
毕竟,接受测试的还有另一拨人。
众人自然相信梁进这拨人不会有问题,可另一拨人就不好说了。
山贼们也只能当作是寨主为显公平公正,对两拨人一视同仁。
同时,他们也暗自觉得,梁进一行来得确实不是时候,不仅没得到应有的礼遇,反而还要经受如此残酷的测试。
另一边。
蓟彦和丁嘉看着面前的三碗水,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他们心里清楚,这次挑选,可是有三分之一的概率喝下剧毒,丢掉性命!
究竟该挑选哪一碗水喝下,这必须得慎重考虑。
尤其是蓟彦,视线频频看向丁嘉,眼神中满是犹豫与期待,似乎在等待丁嘉拿主意。
雷震和肖六看着面前的三碗水,也面露纠结之色。
他们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而偏偏这三碗水看上去都一模一样,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
梁进却突然哈哈笑道:
“他们两个是我的兄弟,他们的水,我这个做大哥的来替他们喝!”
说完,他伸出手,从雷震和肖六面前的托盘上,随意端起一碗水,放在自己面前。
显然,他打算一个人喝下三碗水。
雷震和肖六见状,急忙出手阻拦:
“大哥,万万不可!”
毕竟,如果梁进一个人替他们两人喝,那么雷震和肖六自然无恙,但梁进喝到毒水的概率却会大大增加!
梁进只挑选自己的水,选中清水的概率是三分之一,这个概率还算说得过去。
可要是他帮雷震和肖六选,那他三次都选中清水的概率一下子就降低到了二十七分之一,这概率已经非常小了!
甚至可以说,危险系数极高!
并且,这样做似乎也不太符合测试的规矩。
然而,无论是尹雷凌还是孟广,都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甚至,他们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至于那孟威,更是巴不得梁进多喝几碗水,最好当场就被毒死,脸上的表情显得既兴奋又期待。
梁进推开阻拦自己的雷震和肖六:
“走开!”
他眼神坚定,端起水碗,一饮而尽。
他动作干脆利落,一连将三碗水都喝了个精光。
“大哥……”
雷震和肖六不由得满面感动。
他们实在没想到,梁进居然如此照顾他们,感动之余,心中又增添了不少担忧。
其余的众人,也不由得心中暗暗钦佩:
“这宋江,当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绿林重义!
尽管不是每个人都讲义气,但是对于讲义气的人,往往能够得到众人的敬重。
而梁进替兄弟以身涉险的行为,便是讲义气之举,自然令众人佩服。
同时这一刻。
全场一片寂静。
安静得就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眨眼,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呆呆地看向梁进。
他们都满心好奇,想知道梁进下一刻是会昏迷不醒,还是会毒发生亡!
燕三娘一双美目之中,也充满了担忧之色。
她是除了雷震和肖六之外,全场唯一真正为梁进担心的人。
众人等了许久,可梁进却依旧安然无恙,一点事都没有。
这一幕,让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家伙,运气这么好?”
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惊叹声此起彼伏。
就连尹雷凌和孟广,都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莫非这当真是天意?
那孟威见梁进没被毒死,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小的概率事件,居然都被梁进撞上了。
真是离谱到了极点!
没有人知道,梁进靠的从来都不是运气,而是他那【百毒不侵】的特殊能力。
凭借这个特性,他根本不在乎喝到的是不是下了毒的水。
正当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梁进身上时,那丁嘉趁着众人不备,不动声色地偷偷在自己鼻子前抹了一下。
随后,他朝着蓟彦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中似乎传递着某种默契。
当即,丁嘉和蓟彦也各自挑选了一碗水,大口喝了下去。
直到众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时,才发现这两人居然也都安然无恙。
显然,他们也选中了清水。
这一幕,让众人不禁怀疑,今天莫非宴山寨吉星高照,否则怎么连一个中毒的人都没有?
孟广回过神来,只能高声道:
“鸩羽沉杯底,蒙汗泛青花,清水照肝胆,宴山无虚话!”
“既然诸位英雄都选中了清水,就说明上天已经替我们分辨了忠奸。”
孟广说完,再次退到一旁。
而虎皮大椅上的尹雷凌,再度沉声说道:
“诸位好汉既然都是忠义之人,那么我宴山寨的大门自然为你们敞开。”
“只是入我宴山寨,若是没有半点贡献,恐怕难以坐上交椅。”
在等级森严的绿林世界里,交椅可不是谁都能坐的,它是身份与地位的高贵象征。
为山寨立下功劳的人,便有资格坐上这交椅。
但对于新人来说,根本还没有立下功劳的机会。
而要是新人又不想从最底层的山贼小卒做起,那该怎么办呢?
自然便是献宝!
对此,蓟彦和丁嘉似乎早有准备。
只见蓟彦从随身行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柄鲨皮刀鞘的腰刀。
那刀鞘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上头镶嵌的宝石璀璨夺目,一看就名贵无比。
他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托起宝刀,呈献刀之态,神情庄重,朗声道:
“此刀,名为斩龙缺月刀。”
“刃口红,饮过知县颈上血!”
“刀柄白,碎过县尉天灵盖!”
“今日献入宴山寨,出鞘时,定向京城借颗紫微星!”
一旁的丁嘉,也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
他手举地图,大声说道:
“这张阴兵借道图,描的是龙脉断喉处!”
“十八处红标官银库,九条蓝线运粮路。”
“不求换把金交椅,只求祭旗时,让某砍断第一根捆龙索!”
手下山贼立刻上前,将宝刀和地图都呈到了尹雷凌手中。
尹雷凌抽出宝刀,只见刀刃寒光闪烁,锋利无比,他细细端详,眼中满是喜爱之色。
随后,他又摊开地图,仔细查看,越发满意,连连点头。
当即,他决定道:
“蓟兄弟和丁兄弟献刀献图有功,可坐地煞堂的交椅!”
众人闻言,纷纷冲着两人拱手道贺。
蓟彦和丁嘉也赶忙对着众人回礼,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而此时,所有人的视线,又下意识地转移到了梁进身上。
他们都满心期待,想看看梁进一行会送上什么样的宝物。
梁进迎着众人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
“我们兄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也不求能坐上交椅。”
“只要能在宴山寨落脚,即便劈柴喂马,我们也毫无怨言。”
此话一出,众人原本已经稍稍缓和的情绪,瞬间又被惊起波澜。
只见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诧异与疑惑,仿佛想要猜测出梁进这话里是否藏着什么他们难以理解的深意。
那孟威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便忍不住“噗嗤!”一声,毫无顾忌地笑出声来,笑声在黑虎堂内肆意回荡:
“你真逗!居然说出这种话?”
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梁进,那神情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谁不知道你宋江这些日子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到处明火执仗地抢劫官府,那阵仗,可真是闹得沸沸扬扬。”
“就凭你这一番折腾,不知道抢到了多少好东西。如今在我们面前装穷,你骗鬼呢?”
“还是说你真的吝啬到了极点,犹如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
要知道,在宴山寨的规矩里,献宝入伙,并非一定要拿出那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哪怕只是献上一些实在点的东西,像贡献出金银或者粮食,也能在山寨中谋得一把交椅。
也正是如此,孟威才满脸的不屑,只当梁进吝啬。
梁进却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
“我们确实从官府那里抢了不少钱粮,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坦诚。
他当然由他坦诚的底气,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然而,我们三兄弟所抢得的钱粮,全都分给了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所以,我们现在确实很穷,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丢人的。”
梁进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一字一句仿佛重锤般敲击在众人的心间。
这话一出,原本还讥讽声不断的孟威,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你……你……”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梁进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
毕竟梁进三人向百姓们分发钱粮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长州,根本难以质疑。
就算是梁进真的私藏了部分钱粮,但这也不能成为攻击梁进道德的理由啊!
大义无亏,小节又失,这在绿林之中根本就不是事。
谁要是以这个理由攻击,只会沦为笑话。
孟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尴尬,只能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试图掩饰自己此刻的窘迫。
梁进一番高尚的话犹如一面镜子,使得孟威的小丑原形藏匿不住,也衬托出孟威的丑陋。
这次孟威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新的生活
黑虎堂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众人皆非愚钝之辈,在这一刻,他们都清晰地看透了孟威是在蓄意针对梁进。
这一发现,惹得众人纷纷皱眉,毫不掩饰地低声议论起来。
“这个孟威,仗着他爹在山寨里有点地位,真是越发肆意妄为了!连绿林前辈他都敢故意挑衅,还好意思动辄拿规矩说事,简直荒谬!”
“就是啊!那宋英雄义薄云天,所作所为皆是为绿林增光添彩。怎么到了孟威这小子嘴里,就成了又穷又吝啬的不堪之辈?这孟威的脑子,真是不知道长到哪里去了!”
“人家宋英雄为了穷苦百姓,散尽钱财,这般高风亮节、舍己为人的义举,岂是孟威这等鼠目寸光之辈能随意置喙的?”
“子不教父之过,依我看呐,就是孟威他爹平日里太过娇惯纵容这小子,才使得孟威如此不识礼数,不懂规矩,毫无教养!”
……
绿林人士,大多性格彪悍,行事喜欢直来直去,最是厌恶弯弯绕绕。
如今他们看不惯孟威这等行径,说起话来自然是毫不客气。
不少人甚至故意将声音放大,唯恐孟威听不到他们的斥责。
孟威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语,心中虽有万般不服,却也无法反驳。
而他爹孟广听到这些议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犹如调色盘一般,羞愧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他忍不住回头,对着孟威低声却又严厉地斥责道:
“跟你说过,让你闭嘴的!”
“你不说话,这里没人当你是哑巴!”
孟威被父亲这般呵斥,心中虽有怨气,却也只能缩了缩脖子,不敢顶嘴,心里只盼着这件事能就此平息。
可就在这时,虎皮大椅上的尹雷凌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犹如一道惊雷,让孟广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儿子的莽撞行为,不仅让自己颜面扫地,更间接使得尹雷凌在众人面前损失了威望。
尹雷凌显然对自己刚才那轻描淡写的处罚极为不满。
孟广心中一凛,深知此时必须有所表示,否则难以平息尹雷凌的怒火以及众人的不满。
于是,他猛地扬起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孟威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孟威的脸上顿时高高肿了起来。
孟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些懵,他捂着脸,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孟广,说道:
“爹,你居然打我?”
“就为了一个外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在燕三娘面前被打,这让孟威觉得颜面尽失,心中又羞又怒。
孟广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手指着黑虎堂大门,厉声道:
“打的就是你!”
“给老子立刻滚出去!”
“否则,把你腿打断!”
他深知,若是再留孟威在这里,还不知道他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来,当机立断准备将他赶走。
孟威捂着脸,一脸的不服气,但父亲的命令,他却不敢违抗。
最终,他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梁进,那眼神仿佛要将梁进生吞活剥一般,随后气呼呼地转身,大步离开了黑虎堂。
孟广这才转过身,冲着梁进抱拳,一脸歉意地说道:
“犬子无礼,实在对不住,我替他向宋英雄道歉,还请宋英雄海涵!”
梁进神色淡然,只是一笑。
尹雷凌这时也笑着开口道:
“宋英雄太过谦虚了,以你如今在绿林的声望,若是让你和你的兄弟去干劈柴喂马的杂活,那岂不是要让我宴山寨沦为天下好汉的笑柄?”
“这样好了,宋英雄你们也先坐地煞堂的交椅,等日后立下功劳,到时候再论功行赏!”
尹雷凌这样的安排,倒也算得上合理。
梁进一行凭借自身声望,与蓟彦一行依靠献宝获得了同等待遇,看起来公平公正。
于是梁进三人齐齐拱手,齐声说道:
“多谢寨主!”
黑虎堂内众人见状,也都为梁进感到高兴。
尹雷凌脸上虽带着笑容,但心底却并不愿如此安排。
要不是孟威那蠢货行事莽撞,险些引发众怒,他为了安定人心,又怎会无奈做出这样的决定。
孟广这时站出来,高声说道:
“上红香!”
山贼们听到命令,很快为梁进和蓟彦两帮人取来红香进行入伙仪式。
随后,在众人的见证之下,两帮人开始上香敬天地。
他们每人取了三炷香,神情庄重地开始祭拜。
孟广在一旁高声喊道:
“一柱敬天不敬官,二柱跪地不跪权,三柱血染宴山旗,从此阎王簿上无名姓!”
随着孟广的喊声,三炷香很快上完。
孟广继续喊道:
“敬了天地上了香,从此五雷轰顶不回头!”
众人依照仪式,将香灰抹在了眼皮上。
孟广接着喊道:
“这灰蒙的是往日的眼——今后只见宴山旗,不认圣旨黄!”
后梁进等人依照流程,用刀割断衣摆,抛入火盆。
孟广继续喊道:
“这截袍角当引路幡——黄泉路上必先为弟兄趟刀山!”
之后,一连串的入伙仪式,持续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结束。
按照规矩,今晚宴山寨将会大摆筵席,为两帮新加入的好汉庆贺。
而在趁着酒肉还没准备好的这段时间,众人自然也各有忙碌的事情。
尹雷凌开口道:
“白逸,你替我带两帮新入伙的兄弟在山寨里四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燕姑娘,我们细谈。孟广,你留下陪同。”
当即,燕三娘留下,与尹雷凌、孟广交谈关于盗圣的事情。
而白逸则带着两拨人开始在宴山寨之中游走。
宴山寨坐落于群山环抱之间,四周峰峦迭嶂,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一头头沉睡的巨兽,气势磅礴。
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犹如一条灰色的丝带,从山脚盘旋而上,通向山寨的大门。山寨的围墙高大厚实,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堆砌而成。
在山寨的高处,便是黑虎堂。
黑虎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庄重威严。堂前两根粗壮的立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黑虎,那黑虎双目圆睁,张牙舞爪,仿佛随时都会咆哮而出,威震四方。
令人惊讶的是,这山上居然广布泉眼,即便在这干旱时节,也能有清澈泉水从地下潺潺涌出,为山寨带来了生机与活力。
此地位于三州交界之地,地形复杂,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又有水源,自古以来便是绿林豪客的聚集之地。
如今宴山寨在此经营多年,已然颇具规模。
这宴山寨麾下,已有五千人之众!
单单这片山,自然难以养活这么多人。
山寨之中聚集的皆是精英,其余大部分成员则分散在这片山周围的各个村庄城镇之中。
当有需要的时候,只需山寨发送信号,所有成员便能迅速聚集而来。
并且周围各县,因为畏惧宴山寨的攻打,所以每个月都会向宴山寨送上大笔保护费以求平安。
那些县官们敢克扣各种朝廷粮饷,却唯独不敢克扣山贼土匪的保护费。
有了周围各县的保护费,宴山寨便也能够正常维持运转。
白逸带着两帮人一路介绍,当然主要是向梁进三兄弟介绍,对于蓟彦两人倒是有些忽略。
蓟彦自知与梁进在声望等方面的差距,并不介意。
倒是他身边的丁嘉,眼中偶尔闪过不屑,并且在游走之时看得格外认真,对白逸的介绍也听得格外仔细。
歇息之余,蓟彦还会上前同梁进攀谈,试图拉近与梁进的关系。
可梁进却对他不冷不热。
梁进心里清楚,这家伙可是郡主赵初夏的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平城郡王府的人。
梁进可不相信他如今是真心背叛平城郡王,前来投靠宴山寨。
毕竟之前他就潜伏在燕三娘的队伍之中,引诱燕三娘去劫官银,此时来投宴山寨,恐怕也是心怀不轨。
只不过,梁进暂时不想理会他。
梁进也得看看,这宴山寨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出手帮忙。
若是值得,他便揪出蓟彦这个奸细。
若是不值得,那他待一阵子就走人。
为什么还要待一阵子呢?
当然是为了拉人进入【九空无界】。
如今宴山寨之中充斥着大量的九至之人,他们正适合给梁进打工。
当然了,梁进也不可能现在就拉他们进入【九空无界】。
要是梁进前脚刚来宴山寨,后脚宴山寨一帮人就突然进入【九空无界】,这样的话很容易让别人把梁进和【九空无界】联系起来。
所以梁进打算过一阵子,分批慢慢将宴山寨的人拉入【九空无界】之中。
只要宴山寨这些人能够长期存活下去,那么他们将会每天都为【九空无界】提供源源不断的武道精神。
“呼!”
伴随着一阵风声,神雕驮着小玉降落了下来,稳稳地跳到了梁进的面前。
白逸看着这头神雕,满眼羡慕之色,赞叹道:
“好一头神雕,我可是听董熊说过,它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随后白逸又看向神雕背上的小玉,向梁进询问道:
“宋英雄,这位可是令千金?”
梁进摇摇头,说道:
“她是我捡来的。”
白逸闻言,倒是微微有些意外。
他原本还以为梁进早已经成家,所以才带着女儿。
既然这小玉不是梁进的女儿,那么梁进的底细就变得越发神秘了。
梁进此时看向小玉,轻声说道:
“小玉,现在开始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了。你感觉怎么样?喜不喜欢这里?”
小玉坐在神雕背上,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四方。
她倒是不在乎在哪里生活,她在乎的,是梁进能不能同她一起生活。
倒是一旁的雷震和肖六眼中都充满了憧憬。
两人这阵子跟着梁进四处东奔西走,如今终于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也打算好好休息安定一阵子。
不过两人也不会奢望安定太久。自从踏入绿林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与安稳生活绝缘了。
这时,两人走了过来。居然是董熊和杏娘。
董熊一上来,拍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笑道:
“宋英雄、老雷,你们还没有安排住所吧?”
“来来来,住在我们隔壁,以后好天天喝酒!”
杏娘也笑盈盈地发出邀请:
“若是能同宋英雄三兄弟成为邻居,那倒是我的荣幸。”
“就是不知道,三位是否赏脸?”
董熊和杏娘也是刚入宴山寨不久,并且带着自己黑猳寨的人马。
他们想要在宴山寨站稳脚跟,也需要交好更多的人。
而梁进三兄弟跟他们是旧相识,并且也同他们一样刚入山寨还没站稳。
所以董熊二人自然优先来拉拢三人。
梁进闻言哈哈一笑,他看向白逸:
“那就劳烦白先生安排一下。”
白逸笑道:
“小事一桩。也到了该为几位安排住所的时候,还请跟我来。”
当即,白逸带着两帮人就朝着住宿区域而去。
而董熊和杏娘自然也跟了上去,准备帮点忙。
一群人有说有笑,惬意非常。
只有远处,孟威静静地站着,用愤恨的目光看着这一切,心中的嫉妒与怨恨如潮水般翻涌……
第四百二十五章 高手来了
皇宫。
这座巍峨庄严的宫殿,在京城的夏日中,别有一番独特的景象。
京城的夏天来得稍晚一些,当宫外的暑气开始弥漫,皇宫内的太监们已忙碌起来,着手修剪树木。
为了杜绝刺客借高大茂密的树木藏身隐匿,但凡树木长得过于繁茂,便会被精心修剪。
随着天气逐渐变暖,皇宫内的一切似乎也都焕发出勃勃生机,众人的生活愈发显得欣欣向荣。
“进哥,你是不知道,娘娘对我可好了!”
苏莲兴冲冲地站在正在值守的梁进身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我们这些下人留呢。”
“对了进哥,你喝过葡萄酒吗?上次皇后娘娘赏了娘娘一些葡萄酒,娘娘给我分了一杯,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有点像酸梅汤,但是比酸梅汤好喝多了!”
苏莲又来找梁进聊天了。
自从她原本侍奉的张贵妃被打入冷宫后,便被调去伺候许昭容。
这许昭容是赵保为苏莲精挑细选的新主子,事实证明赵保确实没选错。
瞧苏莲如今的气色,那红扑扑的脸蛋,还有那止不住的笑容,便能看出许昭容对她着实不错。
梁进身着厚重的铠甲,手中紧握着长枪,在烈日的暴晒下,铠甲早已变得发烫,他整个人仿佛被闷在一个炽热的铁罐头里。
他微笑着看向苏莲,说道:
“我看你的手好一阵子都没伤了,看来最近没有干什么重活了?”
苏莲用力地点点头,说道:
“嗯!进哥你是不知道,现在我的活有多好干!”
“不像以前,贵妃娘娘那里宫殿又大,要打扫的地方又多;贵妃娘娘的访客又多,我们这些下人常常伺候得手忙脚乱,根本应付不过来。”
“现在昭容娘娘这里地方小,客人也少,大家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一样,特别开心!”
苏莲兴致勃勃地说着,一口气讲了一大串她现在的生活琐事。
梁进面带微笑,耐心地倾听着。
他本就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而且打心底里喜欢听这些内容,听到苏莲过得好,他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对于自己最近的生活,梁进其实挺满意的。
他渐渐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这种轻松感,是随着他实力不断提升而悄然降临的。
当他成功击败三品武者的那一刻,他便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已有了立足之地,无需再畏惧绝大多数人。
心中压力一卸,看世间万物都变得美好起来,生活似乎也可以过得更加惬意自在。
然而,唯一让梁进有些担忧的,便是赵保。
赵保自离开青州后,便一直未返回京城。
梁进运用【千里追踪】的特性查看过他的踪迹,发现赵保一直在回京的半道上停留,且已滞留许久。
不过,只要赵保还活着,便基本不会有太大问题。
毕竟赵保身为缉事厂的人,极有可能是中途接到了特殊任务而耽搁。
倘若过段时间他依旧没有动静,梁进便打算让分身安排个人去一探究竟。
“对了进哥,姑姑今天马上要出宫了。”
苏莲说到此处,她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起来:
“姑姑这一走,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惜连见她一面,送送她都难……”
梁进自然知晓苏莲口中的姑姑,正是浣衣局的佥书郭敏。
那女人算不上心地善良之辈,但却知恩图报。
苏莲曾对她有恩,此后郭敏便给了苏莲诸多照顾与帮助。
郭敏已三十多岁,若是普通宫女,早就出宫了,只因她当上了女官,才得以在宫中多留了几年。
梁进不由得回想起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情景,那些宫女个个衣着光鲜,仿佛出宫之后就能如鸟归山林般逍遥自在。
可现实却残酷得多。
就拿梁进前世的清朝来说,百姓的平均寿命仅有三十三岁,而在清朝很长一段时间里,宫女要年满三十岁才能出宫。
在宫中,她们承担着繁重的工作,过度劳累下班后也没有时间放松,时刻都得保持警惕,精神高度紧张。
在这种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压力下,宫女们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肝脏病便是她们最常出现的病症之一。
情绪长期抑郁,影响了肝脏正常的排毒功能,毒素在体内不断积聚,久而久之,不仅肝病缠身,其他病症也会接踵而至。
即便熬到出宫,她们的身体也早已被掏空,百病缠身,健康状况岌岌可危。
一旦出宫环境骤变,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弛,许多宫女的身体立刻就垮了。
大部分宫女出宫后,根本活不了几年。
虽然这个世界是混乱的武者世界,但平均寿命能达到四十多岁,比清朝要高不少。
但这也意味着,以郭敏的年纪,一旦出宫,今生今世恐怕真的很难再与苏莲相见了。
苏莲说着说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她特别坏,整天变着法子刁难我们。”
“但是后来发现她挺好的,每次贵人赏了她桂花糕,她都会给我留几块。”
“她还帮我去搭胡尚仪的线,给我找个新靠山,让我能够去伺候后宫里的娘娘。”
“现在她应该在收拾东西了,算算时辰,恐怕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彻底离开皇宫了……”
苏莲越说越难过,尽管她努力想要忍住哭声,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淌。
远处墙角的铁笼之中。
肥胖的淮阳王赵御正抓挠着身躯,似乎也在认真听着苏莲的讲述。
平日里,根本没人愿意跟他搭话。
梁进独自站岗时总是沉默寡言,只是按时给赵御送些食物和衣服,除此之外,懒得与他交流。
至于旁人,更是对淮阳王赵御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一旦和他扯上关系就会引祸上身,所以更是没有人敢多跟他说一句话。
也只有苏莲每次来找梁进时,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分享她遇到的各种新鲜有趣的事。
这些故事,仿佛给赵御那枯燥乏味的生活注入了一丝活力,他不时嘿嘿傻笑,看来是真的听进去了一些。
梁进思索片刻后说道:
“你要过去送送她,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苏莲一听,疑惑地看向梁进。
今日是文华殿举行经筵之礼的日子,大量文官齐聚于文华殿,这就导致前往浣衣局的道路被临时封锁。
这经筵之礼结束起码还得一两个时辰,苏莲显然是赶不上时间了。
可梁进却说有办法,这怎能不让她感到疑惑。
梁进接着说道:
“小莲,你现在赶快去浣衣局,一定还来得及见姑姑。”
“半道上,可能会遇到一些打架声。但是你不要害怕,没有人会伤害你。”
“你尽管大胆往前走,等送完姑姑之后先在浣衣局里待一阵子,等解除了封锁再回来。”
苏莲听了这话,依旧满脸困惑,一头雾水。
一旁的铁笼子中,赵御嘿嘿傻笑着,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梁进和苏莲。
梁进认真地说道:
“信我,快去!”
苏莲见梁进说得如此笃定,不由得信了几分。
她当即提起裙摆,朝着浣衣局的方向匆匆跑去,那灵动的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廊庑之后。
梁进这才转过身,朝着铁笼子里关着的赵御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随后,他身形一闪。
尽管身着沉重的铠甲,可他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瞬间便飞上了廊庑的顶部。
皇宫之中,塔楼林立,禁军每时每刻都从高处密切观察着宫里的一举一动。
而皇宫的警戒情况,自然是负责警戒的禁军最为熟悉。
梁进站岗值守这些年,对这一带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连一些不易察觉的观察死角都清清楚楚。
此时梁进所处的位置虽高,但恰好是哨塔上禁军视线的死角。
而他趴在这儿,却能清晰地俯瞰附近一大片区域的情况,甚至就连文华殿的动静,也尽收眼底。
在文华殿每月举办的经筵之礼,以往戒备森严,那是因为皇帝会亲临参加。
可如今皇帝早已不在皇宫居住,这经筵之礼也失去了原本最重要的意义。
每到规定时间,一群文官依旧会聚集在此,心中还期待着皇帝会突然出现,但每次都注定失望。
所以这里的封锁,也仅仅只是走个形式。
派两个禁军在路口一站,禁止闲杂人等通行便算是完成任务。
若是达官显贵,这样的封锁自然形同虚设。
但要拦住小太监小宫女,这两个禁军倒也足够了。
当然,整个皇宫的守卫体系是一个紧密相连的整体,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有人强行闯关,势必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但梁进今天就是要闯上一闯!
铁笼中,赵御忍不住将脸紧紧贴在铁笼边,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死死地盯着藏匿在高处的梁进,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梁进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
梁进可以看到,苏莲已经接近封锁区了。
苏莲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两个封锁道路的禁军靠近。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心脏也如小鹿乱撞般怦怦直跳。
每前进一步,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紧张的氛围愈发浓烈,再往前几步,她很清楚,就会被禁军大声喝止。
突然!
“唰!”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封锁道路的两名禁军身后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仿若流星划过天空。
那身影带起的一阵大风,撩动了禁军的衣角,其脚步更是沉重,仿佛唯恐别人发现不了一样。
两个禁军瞬间警觉,大声怒喝道:
“什么人?!”
“给我们站住!”
然而,那道人影丝毫不为所动,头也不回,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甚至……禁军还能清楚看到,这道人影的手中居然还提着一柄出鞘的长剑和一个锋利的血滴子!
这等行径,在宫中无疑是犯了大忌,严重挑衅了皇宫的威严与秩序。
“来人!快来人啊!!!”
“有刺客!捉刺客啊!!!”
禁军们一边高声呼喊,一边毫不犹豫地端起手中长枪,朝着那道逃窜的人影奋力追赶过去。
他们的脚步急促而有力,地面被踏得尘土飞扬。
同一时间,哨塔上的禁军也察觉到了下方的异动。
只见哨兵急忙伸手掏出腰间的牛角,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呜——!!!”
一瞬间,深沉而悠扬的牛角声在皇宫的上空骤然响起,那声音仿佛能穿透层层宫墙,传至每一个角落。
这声音,既是警示,也是集结的信号。
四周的禁军听到这尖锐的牛角声之后,纷纷在高处哨塔上旗子旗语的指引下,如潮水般朝着目标地涌去。
他们步伐整齐,气势汹汹,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苏莲完全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原本安静的宫道,瞬间变得嘈杂混乱,到处都是奔跑的禁军和呼喊声,混乱一片。
但此刻,她眼前的道路,却实实在在地畅通无阻了。
苏莲愣了片刻,随即一咬牙,心中涌起一股决然。
她提起裙摆,顺着眼前这条难得的畅通道路,朝着浣衣局的方向匆忙奔去。
另一边。
梁进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
刚才那一瞬间,他释放出了战傀荒行子引走了禁军,如今他早已经将战傀荒行子给收起,禁军们注定什么都搜寻不到。
“哦,高手来了。”
梁进察觉到了什么,视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告诉你个秘密
梁进抬眼望去,只见远方一道矫健的人影如苍鹰般轻盈地落在了哨塔之上。
仅从这利落的身法,梁进便能判断出,这人的武功起码达到三品境界。
并且这人,梁进还见过。
他便是南禁军副统领,洪威。
梁进的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
犹记得当初第一次与洪威相见,那时的自己在洪威面前,渺小得仿若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然而如今,时过境迁,梁进已然具备了能够将洪威击败的实力。
梁进并没有盯着洪威看。
到了洪威这种级别的高手,多看他两眼,都能够令他心生所感。
于是,梁进悄然从廊庑的高处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继续回到自己的岗位,如往常一般站岗。
今天借着帮助苏莲的机会,梁进也测试了一下皇宫中禁军系统面对突发情况的反应。
这让他的心中大致有了底。
铁笼中的淮阳王赵御,自始至终都紧盯着梁进的一举一动。
方才禁军们闹出的动静,自然也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此刻,他的目光中全然没有了往日那副痴傻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诧。
梁进感受到他的目光,扭头朝着他咧嘴一笑。
赵御见状,瞬间又换上了那副傻笑的面容:
“嘿嘿……嘿嘿嘿……”
梁进也跟着笑了:
“嘿嘿。”
两人的笑声在这小小的角落响起,随后很快便归于安静。
不多时,禁军们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
所谓的刺客,自然是没有被搜索到。
梁进放出与收回战傀的动作极为迅速,除了那两名禁军士兵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看见到所谓的刺客。
就连哨塔上的哨兵,也只是因为发现那两名禁军士兵的异常举动,才赶忙吹响了牛角。
这两名禁军士兵,自然免不了被上级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骂完之后,又只能灰溜溜地继续回到岗位值守。
毕竟,能做的封锁与搜查都已进行过,却依然不见刺客的踪影,那就只能推测这刺客大概率是不存在的。
更何况禁军在皇宫当差,心理负担本就比普通士兵沉重许多,出现幻觉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上级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更不想无事生非,于是只能下令加强警戒,此事便就此作罢。
……
而在皇宫的另一边。
浣衣局内。
郭敏已然精心穿戴整齐,身着整洁的礼服,头上佩戴着精致的头饰,行囊包袱也都整理得井井有条。
宫女出宫,在宫中可是一件严肃且庄重的事情,整个过程都有着一套繁琐的流程。
如今郭敏已准备妥当,大部分流程也都顺利走完。
此刻,她静静地伫立在浣衣局的中庭之中,正等待着敬事房的首领太监前来完成最后的流程。
身边的宫女们来来往往,每当路过郭敏身边时,都会忍不住多瞧上两眼。
以往,这些宫女们见到郭敏,多少都会恭敬地喊上一声“佥书”,再不济也会叫上一声“姑姑”。
可如今,她们不仅不再称呼,反而还低声议论,甚至肆无忌惮地取笑起来。
“这老妖婆,终于要走了!”
“等了这么多年,可算把她给熬走了,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看她那副衰样,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以后肯定活不长!”
……
宫女们平日里没少遭受郭敏的打骂,如今郭敏即将离开,自然个个都幸灾乐祸,巴不得看她落寞的样子。
尤其以前,她们即便在背后也不敢随意骂郭敏,可今日却能偷偷骂个痛快,丝毫不用担心会有人去告状,更不担心会被秋后算账。
正所谓人走茶凉。
郭敏对此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人还没踏出宫门,这“茶”就已经凉透了。
郭敏心里清楚,自己这些年在浣衣局确实得罪了不少人,遭人厌恶。
但她总觉得,自己办事得力,安排有方,在浣衣局这么多年,怎么着也能得到一些人的尊敬。
却不曾想,别人尊敬的不过是她佥书的官位罢了。
昨天她刚将佥书之位移交给继任者,到了今天,竟已无人再对她表示敬意。
甚至在她即将出宫,心中本就对未来充满忐忑惶恐之时,竟没有一个人愿意来陪伴她、安慰她、送别她。
由此可见,浣衣局中的人是多么地讨厌她。
“我不在乎!”
郭敏在心中暗自咬牙说道。
她还记得自己的上一任佥书离开之际,曾告诉过她,有些人德高望重,出宫前能得到不少人相送,看似风光无限。
然而一旦踏出宫门,宫内宫外便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彼此之间再无交集。
所以有人送别和无人送别,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道理,郭敏自然是懂的。
“都别来送我,我不稀罕!”
“再过一会儿我离了宫,从此和你们再无缘分!”
“都是一群白眼狼!”
郭敏紧咬着牙关,在心中恨恨地骂着。
嘴上虽这么说,可鼻头却忍不住一阵发酸。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郭敏在这浣衣局毕竟待了快二十年,与这些人也相处了这么久。
如今要彻底离开,却发现众人对她如此厌恶,心中难免百般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郭敏心中微微一动,难道真有人来送自己了?
她急忙满心欢喜看去,只见从敬事房大门外,缓缓走进两个人。
当郭敏看清来人后,心头不禁一阵失望。
这两人,正是敬事房的太监。走在前面的,便是敬事房的首领太监。
郭敏赶忙对着两人行礼,因为她知道,这两人前来,便是要进行最后的叮嘱。
首领太监昂首挺胸地站好,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说道:
“浣衣局佥书郭敏,今日出宫!”
“切记,凡已经出宫的宫女,不准再行进宫,不准泄露宫中一切事情,不准本宫首领太监等代为传信,也不准派人到宫门给本主请安。”
“从内务府记录看,郭敏进宫已经超过十五年,按照规矩,离宫之日例给赏银三十两!”
说完,首领太监手轻轻一扬,几块银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他伸手将银子交到了郭敏的手中。
可做完这一切,首领太监却并没有就此离开,反而就站在郭敏面前,斜着眼睛看着她。
郭敏心里明白,若是没有首领太监安排随从带路,她今天可出不了宫门。
于是,郭敏急忙从三十两银子之中,取出一半交到了首领太监的掌中,恭敬地说道:
“多谢公公!”
首领太监瞥了一眼手中的银子,嘴角微微上扬,这才将其收入了袖子中。
随后他冲着身边的随从吩咐道:
“小福子,你领郭敏出宫去吧。”
说完,首领太监便转身离去。
那被称作小福子的小太监当即尖着嗓子说道:
“郭敏,跟我走吧。”
说着,他便自顾自地带着郭敏离开浣衣局,朝着远处走去。
小福子走得很快,丝毫没有等郭敏的意思,显然他只想早点结束这份差事。
郭敏跟着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浣衣局。
她十三岁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在这里耗费了自己一生最美好的年华。
如今能够离开,本应高兴,可不知为何,她的眼角却一阵湿润,心中满是伤感。
就在这时,郭敏看到不少宫女聚集在了浣衣局门口。
她心头不由一喜,难道她们是来送自己的?
可郭敏很快看清,这些宫女正遥遥冲着自己指指点点,嬉笑不停。
这让郭敏的心中又涌起一阵怒意:
“这里的人不喜欢我,我又何必留念这里?”
“即便现在有人愿意来送我,我也绝对不会回头再看一眼!”
郭敏心中一边暗自念叨着,一边扭过头继续前行。
她满心惆怅,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深深的叹息。
甚至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匆忙用手指将眼泪迅速抹去。
那些人讨厌她,就盼着看她落魄的样子。
她绝不能在那些人面前哭!
突然!
一阵呼喊声传来:
“姑姑!姑姑!”
郭敏心头一惊。
姑姑?是在叫自己吗?
一定不是!
如今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叫她姑姑?
郭敏暗暗叹息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可那声音却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姑姑!姑姑等等我啊!”
郭敏只觉得这声音无比熟悉。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回头。
要是有宫女故意整她、捉弄她,那她可就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
郭敏于是加快脚步,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可这时,那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郭敏身后,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姑姑,我终于追上你了!”
“还好赶上了,没有错过。”
郭敏这才停下脚步。
她板着脸,挺直身子回头看去。
这一看,让她大为惊讶:
“小莲?”
来人,正是苏莲。
郭敏记得清清楚楚,苏莲早就不在浣衣局工作了,她已经去后宫伺候娘娘了。
难道她……是专门跑过来送自己的?
这让郭敏不敢相信,也难以相信。
在这皇宫之中,人情本就冷漠,苏莲早已经不是她的手下,又怎么会来送她呢?
更何况,自己早些年对苏莲可算不上好。
“你……你怎么来了?”
郭敏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描淡写,甚至整个人还刻意表现出薄情冷漠的样子。
可唯独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和几分期待。
苏莲紧紧拉住郭敏的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姑姑,你这一走,我以后恐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来送送你。”
郭敏眼角微微一颤。
果然!
她真的是来送自己的!
这一刻,郭敏心中不禁激动起来。
谁说自己没人相送?这不还是有人来了吗!
尤其来的,还是她手下最有出息的一个!
就在这时,小福子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郭敏,快走了!”
“你真是不懂规矩,离别之事在我们来之前早就该处理好,哪能现在还磨磨蹭蹭的。”
“快走,别耽搁了我的时辰!”
甚至说着,小福子就伸手想要来拉郭敏走。
郭敏咬了咬牙,然后迅速掏出五两银子,塞入小福子手中:
“还请公公行个方便,我们很快就好。”
若是在以前,郭敏一定会觉得为了多说几句话就花费五两银子,简直傻得不可救药。
可如今,她却花得心甘情愿。
小福子将掌中银子掂了掂分量,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那快点啊,就等你一会儿。”
说着,小福子还贴心地走远了些,留给郭敏和苏莲能够单独说话的空间。
郭敏转头看着苏莲,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感叹道:
“小莲……没想到,最后来送我的人居然是你。”
“真是没想到啊……”
“姑姑以前对你不够好,要是能重头再来一次,姑姑一定会好好疼你。”
郭敏这话并非客套,而是真情实意的流露。
苏莲本就是个感性的人,如今听到郭敏的这番话,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姑姑,其实你对我很好了。”
“要不是姑姑,我现在还在浣衣局里天天洗衣服呢。”
“这次姑姑要走,我准备了礼物送给姑姑。”
说着,只见苏莲匆忙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
那是一根精致的牛角发簪,雕工精美,十分漂亮。
“姑姑,以后你带着它,看到它就能想到我了。”
苏莲将牛角发簪轻轻塞入了郭敏的手中。
郭敏紧紧握着牛角发簪,眼中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苏莲看到郭敏在哭,自己更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一边哇哇大哭,一边“扑通!”一声给郭敏跪了下来:
“我从小进宫就没有亲人,先是认了两个哥哥,后来又认识了姑姑。”
“姑姑教导我这么多年,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姑姑。”
“如今姑姑要走了,我以后再也不能伺候你了,现在我给姑姑磕几个头,也算是能给姑姑敬孝!”
说着,苏莲“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郭敏在这一刻,再也无法装作冷漠,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奔涌而出。
她急忙蹲下身子,阻止苏莲继续磕头,然后紧紧地抱住苏莲,也跟着哭泣起来。
这一刻,郭敏的心中满是欢喜。
她不仅保住了尊严,向远处那帮等着看笑话的宫女证明了自己并非无人相送。
更重要的是,郭敏忽然觉得自己在浣衣局工作这么多年,也是值得的。
毕竟在这无比冷漠的皇宫之中,居然还有人真心念着她。
郭敏懊悔自己以前没能好好对待苏莲,但幸好,如今还来得及。
她凑在苏莲的耳边,低声说道:
“小莲,你听姑姑说。这皇宫里头犹如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就会闯下大祸。”
“如今姑姑我是要解脱了,你可还得留在这里十几年。尤其你这妮子,就像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姑姑可放心不下你。”
“所以……姑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若是无事,那你这一辈子得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若是哪一天你得罪了贵人,面临掉脑袋的大罪时,那么才可以说出这个秘密。”
“到时候,这个秘密或许能保你一条命。”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你想要在皇宫搞行刺?
郭敏很快就将该说的话,都细细讲给了苏莲听。
随后,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悠悠地环顾着四周,不由得轻声感叹道:
“小莲啊,我来到这皇宫,已然快二十年了。”
“曾经,我一度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与年华。”
“如今,却到了要永远离开的时候,回首往昔,在这里经历的一切,当真如梦似幻。”
“现在,梦该醒了。其实我早该明白,这场梦,终究是要醒的……”
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继而说道:
“小莲,别再送了,你的心意姑姑我已经收到了。”
郭敏说完,紧紧握着苏莲送的牛角簪子,冲着苏莲轻轻挥了挥手,那动作仿佛是在与过去的岁月告别。
随后,她转过身,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跟着小福子一同渐行渐远。
苏莲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怔怔地看着郭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忽然间,她的脑海里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许多以前从未有过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
郭敏在宫外还有家,还有家人在翘首以盼,她离开了皇宫,便可以回到温暖的家中,与亲人团聚。
可苏莲自己呢?
她早已没了家人,从懂事起,便一直被困在这座冰冷的宫殿之中。
这里,虽然承载了她的青春与回忆,却注定不是她的归宿。
而且,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会像郭敏一样,永远地离开这里,踏入宫外那未知的世界。
到那时,苏莲不禁自问,自己又能去找谁?又能去往何处呢?
苏莲满心迷茫,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仿佛置身于茫茫大雾之中,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
另一边。
梁进依旧如往常一般,身姿挺拔地站在岗位上站岗。
他心中挂念着苏莲,便悄然施展【千里追踪】的特性,仔细查看了一番苏莲的位置,只见苏莲确实正待在浣衣局附近。
只要苏莲不偏离她正常的活动路线,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若是她真遇到了什么不测,梁进定会不顾一切地将她救出来。
如今的梁进,对于这皇宫,已不再如往昔那般充满畏惧。
虽说他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正面与整个皇宫的势力抗衡,但若是仅仅想要带一个人逃走,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梁进心里很清楚,这皇宫之中,依旧隐匿着高手。
那种以他目前的实力,还无法战胜的绝顶高手!
这一切的发现,都源于梁进在【九空无界】之中的洞察。
梁进的本体,能够自如运用所有分身的特性,【九空无界】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梁进早早便将【九空无界】巧妙地划分成为两半,一半区域专供长州名叫宋江的分身使用,另一半区域则归自己支配。
当即,梁进心念微微一动,开启【九空无界】。
刹那间,他瞬间便进入到了另一个奇异而神秘的地方。
……
这里,仿佛时间停滞在了黑夜,而且是无尽的永夜。
无论在这里停留多久,天空始终被黑暗笼罩,不见一丝光亮。
在同样漆黑如墨的大地之上,静静地坐落着一座庞大的城池。
夜穹之下,这座城市宛如一张巨大且精密的棋盘,城中的建筑鳞次栉比,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犹如棋盘上的棋子。
高大的城楼巍峨耸立,飞檐高高挑起,仿佛要刺破这无尽的黑暗,城垛犹如锯齿般排列,彰显着一种古朴而威严的气息。
在城市的最中心,赫然还有一片雄伟壮丽的宫殿,气势恢宏,尽显王者之尊。
这当然不是什么枉死城。
所有武者来到这里,都能一眼认出这座城市,竟是与现实中的京城一模一样!
每一间民舍,每一条街道,甚至就连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宫,也都如出一辙,毫无差别。
简直就是京城的完美复制品!
唯一的区别,便是这里一片死寂,没有人烟,没有灯火,没有丝毫生气,宛如一座被时光遗忘的空城。
直到数百名武者的身影凭空出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这些武者,皆是现实京城之中的九至之人。
他们当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神秘之地,对于这里的一切,早已十分熟悉。
所以,没有一个武者试图离开这座仿若京城的城市。
因为他们早已知道,在京城之外,存在着一层无形且坚不可摧的屏障,仿佛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任谁都无法跨越。
武者们开始在京城各处漫无目的地游荡,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他们的面容虽然模糊不清,可与枉死城那帮武者不同的是,他们并不能互相交流,因为梁进特意开启了静音模式,使得所有人都无法进行言语的沟通。
没法沟通,矛盾便极易滋生。
许多武者一见面,便已燃起了战火,直接拔刀相向,展开厮杀。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只要在这个怪异之地死去,就能彻底离开这里。
而梁进,则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上帝,以一种俯瞰众生的视角,默默地注视着这些武者的一举一动。
他在这【九空无界】之中,并没有套用宋江分身所采取的游戏闯关模式。
毕竟这里的武者实力太过强大,若是采用那种模式,他们很容易就能轻松打通关。
梁进的视线,首先落在了一名身处皇宫的武者身上。
这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干瘦老者,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他是一个至毒之人。
每次进入【九空无界】时,无论落点在京城的哪个角落,他总会独自一人,默默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最终在金銮殿中皇帝的龙椅旁静静坐下,宛如一尊守护金銮殿的雕像。
起初,有一些不知深浅的武者在皇宫中四处探查的时候,也会来到金銮殿,甚至还有一些胆大妄为的武者,居然妄图坐上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椅,想要体验一下那种唯我独尊的感觉。
每当这个时候,这名老者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眨眼间,那些冒犯龙椅威严的武者便会命丧黄泉。
仿佛即便在这奇异之地,龙椅所代表的皇帝威严,也绝不容许任何人肆意践踏。
他,俨然就是这皇权威严的坚定捍卫者!
梁进深知,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自己已然看不穿他的修为,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极有可能是一名二品武者!
由于他一直坚守在金銮殿,无情地杀死所有闯入之人,久而久之,所有武者都知道了这里有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然而,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名干瘦老者似乎也对金銮殿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兴趣。
他的内心,似乎也在渴望着,渴望能亲身体验一下坐在龙椅之上,俯瞰天下的感觉。
反正这里是一个谁都无法理解的奇异之地,既没有真正的皇帝,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约束老者的行为。
终于,在某一天,梁进敏锐地察觉到,这干瘦老者在经过长时间的内心挣扎后,终于忍不住缓缓来到了龙椅面前。
他盯着龙椅,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仿佛在凝视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
他的内心,似乎经历了无数次天人交战。
最终,在确定周围没有旁人之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坐上了龙椅,静静地体验着那种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俯视金銮殿的感觉。
有了第一次之后,便如同打开了欲望的闸门,一发不可收拾。
从那以后,这名老者每次出现在【九空无界】中时,都会迫不及待地来到金銮殿,堂而皇之地坐上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
他的坐姿,也从一开始的扭扭捏捏、小心翼翼,变得越来越坦然自若,仿佛他天生就该坐在这龙椅之上。
他自以为能坐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梁进始终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老者,便是梁进目前在这【九空无界】中,打不过的武者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更加神秘莫测的高手。
至于他的武功是否比这干瘦老者更为高强,梁进并不清楚。
但是,梁进却清楚地知晓,那个人的精神、意志和战意,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那也是梁进唯一见过的一个,能够主动离开这【九空无界】的人!
在这【九空无界】里,所有人想要离开,要么是死亡,要么就是被梁进强行踢出去,才能脱离这个精神时空。
而偏偏那个人,在对这【九空无界】适应了之后,竟然能够凭借自身强大的精神力,主动挣脱【九空无界】的束缚,自行离开。
这只能说明,他的精神力强大到了超乎想象的程度!
还有一点更为奇怪,那就是梁进居然始终无法知晓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甚至连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一概搞不清楚。
因为这个人每次被梁进拉到【九空无界】中时,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外貌。
有时候他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满脸皱纹,尽显沧桑;有时候他又是个青春靓丽的少女,明眸皓齿,顾盼生姿;还有时候他又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娃娃,活泼可爱,憨态可掬。
甚至,他偶尔在【九空无界】中停留的时间久了,容貌还会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变化。
这等诡异的情形,着实让梁进困惑不已。
对此,梁进有两个大胆的猜测。
要么这个人精通犹如《千面奇术》一样神奇的易容术,能够随心所欲地变换容貌。
又或者他是在修炼某种极为邪异的功法,导致他的容貌、骨骼都会经常发生变化。
要么……就是因为他的精神力过于强大!
强大到他能够随意操控自己的潜意识。
其实,之前梁进对这【九空无界】就有过一些猜测。
这里毕竟是一个精神空间,虚幻却又不完全虚幻,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真实存在。
在这样的地方,精神力必然能够发挥出超乎寻常的作用。
若是一个人明明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可他的意识和潜意识却无比坚定地相信自己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那么在现实之中,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变成年轻人。
但若是在这奇妙的精神空间里,有没有可能因为他内心的无比确认,而让自己在这精神空间里呈现出年轻人的外貌呢?
梁进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但他需要验证这个猜测。
所以这阵子,他在西漠的分身一直潜心学习星魔海中的一些催眠迷魂术,只等将这些术法学精学透之后,便好好地试验一番。
若是这个理论是真的,那么梁进便有机会揭开那个容貌千变万化的高手的秘密。
这个高手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梁进也无从知晓。
他既看不穿,也从未见过这名高手出手。
甚至这名高手在【九空无界】停留的时间都极为短暂。
他每次来到【九空无界】之后,若是发现了有趣的事,可能会稍微停留一会儿,瞧上一瞧;若是觉得无趣了,便会立刻动用自己那强大的精神力,毫不犹豫地退出【九空无界】。
但梁进却坚信,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一定不是这个神秘高手的对手。
“京城之中,果然是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啊。”
“单单在这【九空无界】之中,我打不过的就有两个。而其余那些没能进入【九空无界】的,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高手呢。”
梁进心中暗自感叹。
然而,梁进对此却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这里可是大乾的京城,天子脚下,汇聚天下英才,有再厉害的武者,似乎也都不足为奇。
除了这两个顶级的高手之外,【九空无界】中也不乏一些三品的武者,不过梁进对他们的关注程度并不高。
这些三品武者,也都是梁进用于切磋练武的对象而已。
四品武者那就更多了。
要知道长州宋江分身那边的【九空无界】直到宋江进入宴山寨之前,也不过只有一个四品武者,那人还是雷震。
长州和京城武者质量的对比,可见一斑。
同样,这里还有一些梁进认识的人。
比如那太平道传道的老头,还有季飞。
让梁进颇感意外的是,季飞居然是一个至戾之人。
他进入【九空无界】之后所做的事倒也简单直接:砍人,或者被人砍。
在现实中,季飞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人交手切磋,这让他一直憋得难受。
如今,能够有这么一个奇异之地,让他毫无顾忌地大施拳脚,而且还不用担心死亡,也无需付出任何代价。
这对季飞来说,简直就如同来到了天堂一般。
刚开始的时候,他如同一个莽撞的愣头青,见人就砍,结果很容易遇到实力强劲的高手,被反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后来,他吃一堑长一智,学聪明了,变得犹如一个狡黠的猎人,开始潜伏在暗处,耐心地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若是遇到打不过的高手,他便只能灰溜溜地匆匆退避。
而若是遇到了能够与之较量一番的武者,他就会像一头饿狼见到猎物一般,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展开激烈的厮杀。
梁进看得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季飞已经将《血刀经》练得炉火纯青,技艺越发精湛。
甚至,他的境界又有了显著的提升,已经从八品成功突破到了七品。
这等进步速度,着实令人惊叹。
梁进知晓,季飞能有如此成就,除了他自身卓越的练武天赋之外,还得益于他那近乎发疯一样拼命练武的狠劲。
梁进还从未见过第二个像季飞这样,对练武如此痴迷,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梁进前阵子看他练武刻苦,具备潜力和价值,于是便单独找到他,将自己的《神行百变》传授给了他。
毕竟梁进也看出,轻功一直是季飞的短板,而有了《神行百变》之后,季飞在进入五品境界之前,在轻功方面已经完全够用了。
果然,有了这门精妙轻功的加持之后,季飞在【九空无界】中的狩猎行动变得更加迅猛高效,犹如猛虎添翼一般。
此刻,在这【九空无界】所构建的虚幻京城之中,季飞正双目如炬,犹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在四处寻觅着合适的对手,准备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梁进的视线不经意间一转,缓缓投向了皇宫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轻声喃喃道:
“嘿,这家伙,又在那捣鼓皇宫潜行的事儿了。”
说着,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难不成心里打算在皇宫搞行刺?”
在这犹如真实复刻的皇宫之中,有不少武者正在四处游荡。
对于大多数武者而言,平日里想要踏入真正的皇宫,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即便此处的皇宫只是虚幻的模拟,却依然无法阻挡他们内心的好奇与探索热情。
在这群武者之中,有一个人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每次进入【九空无界】来到皇宫后,他便会立刻进入一种高度专注的状态,那模样仿佛是在进行一场严肃而又至关重要的潜入训练。
只见他每日都会精心挑选不同的路线,身姿轻盈却又透着几分鬼鬼祟祟,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皇宫的各个角落中悄然穿梭。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还不时掏出一幅自己绘制的皇宫地图,在上面仔细地修修改改,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是在寻找一条最为完美、毫无破绽的潜入路线与方案。
从他这般坚持不懈的训练架势来看,就好像是在为日后于真实世界中潜入皇宫做着全方位、细致入微的准备。
梁进目睹着这一幕,不禁无奈地大摇其头,感慨道:
“京城里高手是多,但这奇葩也还真不少。”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京城武者的不良风气
梁进对这半边【九空无界】的管理,向来未曾投入过多心力。
他所做的,不过是放任一帮武者在此处相互厮杀。
在这个特殊空间里,他们既不能相互言语交流,也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
总之,若不厮杀至死亡,便无法彻底脱离此地。
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因为这些武者实力过于强劲,以梁进当下的状况,着实难以掌控他们的行动。
梁进拥有三个战傀,其中战傀荒行子的实力已显得太过薄弱,在此处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战傀铁狂屠则是他最后的王牌,他并不愿过于频繁地动用这张底牌。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新获得的战傀七星剑阵了。
“自从得到之后,还从未好好施展过你们的威力。”
“今日,便助我好好整治一番。”
当即,他意念一动。
刹那间,七道身影凭空出现在这座仿制的京城之中。
这七人身着长衫,外罩比甲坎肩披褂,头上系着飘巾,手中紧握着利剑。
他们的头上虽裹着白布,然而脸部却是深邃的黑漆漆大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去吧!”
“帮我收拾那些三品武者。”
梁进对他们下达指令。
二品及以上的武者毕竟仅有两个,其中一个都走了,梁进暂且无意去理会他们。
而那群三品武者,在这【九空无界】之中堪称最消极怠工之辈。
他们自恃身份,架子极大,常常不愿主动出手。
即便是遭遇对手,也只是释放出自身气息,将对方吓退了事。
尤其他们还偏好以自杀的方式离开【九空无界】,这让梁进早就心生不满。
既然他们不愿积极争斗,那梁进便决定在他们自杀之前,主动出手教训一下他们。
要知道,这七个战傀所散发的实力气息,不过是五品境界。
堂堂三品武者,向来注重尊严,若是被五品武者主动挑衅还能忍气吞声,那梁进真要对他们另眼相看了。
随着梁进一声令下,大师兄立刻带领着他的这帮战傀师弟迅速展开行动。
他们身形如电,在建筑之上灵活穿梭,敏捷得犹如鬼魅一般。
不多时,他们便成功围堵到了一个三品武者。
果不其然。
这个三品武者瞧见自己竟被五品武者挑衅,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打算像拍死几只蚂蚱般将这七人瞬间解决。
然而,双方一交上手,这个三品武者便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这七个战傀虽仅有五品气息,但其所展现出的综合实力,竟丝毫不弱于四品武者。
尤其是他们凭借七星剑阵,配合得紧密无间,无论是进攻、防御还是走位,都堪称完美无瑕,让这名三品武者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丝毫破绽。
三品武者岂会轻易认输,企图凭借自身绝对强悍的实力,以力破巧,正面强行将这些战傀击败。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战傀竟能通过红线将七人的内力汇聚到大师兄体内,使得大师兄竟能在正面稳稳抵挡住他的猛烈进攻。
双方打斗的动静极大,那磅礴的内力碰撞,引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甚至吸引了不少周围武者前来围观。
梁进今日首次投入阵法战傀对抗三品武者,又见有如此多的观众,便决定取消静音模式,让所有武者都能自由发言。
很快,武者们便察觉到彼此竟能正常言语交流,不禁为此惊诧了一阵。
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便被阵法战傀与那名三品武者的精彩战斗所吸引。
他们一边目不转睛地观看,一边忍不住惊叹连连:
“真是厉害啊,七个五品武者,竟能与一个三品武者打得如此难解难分!”
“按理说,双方境界差距悬殊,数量根本难以弥补实力上的鸿沟。可这七个家伙的阵法竟精妙至此,方能坚持至今而不败,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究竟是什么阵法?老夫一生钻研阵法无数,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精妙玄奥的阵法,实在是大开眼界啊!”
……
就在众人惊叹之际,战场中的局势陡然再度发生变化。
那名三品武者此刻的感受,恰似当初梁进面对七星剑阵时一般无奈,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却好似一拳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
以这名三品武者的实力,若想抽身逃离,本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但显然,他已然上头,心中的怒火与胜负欲彻底被点燃。
只见他气息陡然暴涨,浑身散发出的气势愈发凌厉,显然是打算使出自己压箱底的功夫了。
而七名战傀见状,也纷纷使出了自己的底牌。
他们通过红线操控大师兄,大师兄便如同一个被精准操控的提线木偶般,施展出了那令人胆寒的绝望剑意。
绝望剑意一出,一股浓烈的绝望感瞬间如潮水般涌上所有人的心头。
那感觉,仿佛是人生的轨迹永远无法由自己掌控,只能任由他人像玩弄提线木偶一般,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与此同时,但凡感受到这股浓烈绝望感的人,都惊觉四周的景象陡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片血红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是浓稠的血雾在弥漫,又好似倾盆血雨在洒落,亦或是血光遮蔽了整个夜穹。
在这一瞬间,整个时空仿佛都被这诡异的血红所浸染,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血腥与妖异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围观众人一阵惊恐:
“这……这究竟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何种武功能够造成这般效果?这似乎并非单纯的武功,却又让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绝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显然,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并不知晓所谓的武意。
但此处可是京城,全天下最具见识之人皆汇聚于此,自然不乏了解武意之人。
果然,当即就有人神色凝重地沉声说道:
“这是剑意!”
“并且,还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剑意!”
另有几人暗暗点头,显然对这一说法表示赞同。
但对于大部分武者来说,当他们听闻剑意竟然真实存在时,都不禁大为震撼。
在这一刻,他们才深刻意识到,自己对于武学的认知实在太过浅薄。
或者说,他们一直局限于一个较为低级的圈子之中,以至于始终接触不到这些高端的武学知识。
而那些知晓这方面知识的高端武者,已然开始聚在一起热烈讨论起来:
“此人仅仅五品水平,却竟然能够掌握剑意,实在是悟性奇佳,简直闻所未闻!”
“这剑意的境界颇高,若无几十年的深厚积累,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依我看,这名五品武者的年纪恐怕也有七八十岁了。”
“京城之中,掌握武意之人我基本上都有所了解,何时又冒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三品武者已然与大师兄展开了更为激烈的交锋。
双方的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阶段!
三品武者施展出自己的独门绝技,招式凌厉,威力惊人。
而大师兄在绝望剑意的加持下,进攻更是达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每一剑都带着令人绝望的气息,仿佛要将对手的意志彻底摧毁。
双方你来我往,疯狂使用致命的招式,这使得这场战斗愈发激烈和恐怖。
周围观看的武者,无不感到阵阵心惊,以至于一时间竟忘记了继续讨论。
终于,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落下了帷幕。
三品武者带着一声不甘心的怒吼,最终化为了一道青烟消散。
而七名战傀,同样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其中两名战傀,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之中,也化为了青烟,仅剩下五名战傀还存活。
这一幕让梁进一阵心疼,暗自庆幸道:
“幸好这里是九空无界,战傀并不会真正死去导致损失。”
“若是在现实之中,仅仅为了对付一个三品武者,便损失两个战傀,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阵法战傀的实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着实有些尴尬。
他们联手虽能对抗三品武者,但却也会造成自身的损失。
毕竟,战傀若是在现实中损毁,那便是真的永远消失了。
不像分身,起码梁进还获得了复活分身的道具,可至今他都未曾寻得复活战傀的方法。
而对于三品以下的武者,以梁进如今的实力,已然可以轻松碾压,有无战傀帮忙,意义并不大。
“罢了,就留他们在九空无界里头吧。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若平时遇到一些三品以下的杂鱼,当我不便出手的时候,再交给他们处理便是。”
梁进大致给阵法战傀明确了一个定位,以便日后能更好地利用他们。
而另一边。
那些观战的武者,已然从这场战斗带来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下一刻,场面瞬间陷入了哄然的议论之中:
“赢了……那几个五品武者,居然真的战胜了那个三品高手?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明白了,一定是那神奇的阵法和独特的剑意!有了这两个强大的助力,才使得这群五品武者的实力攀升至能战胜三品武者的恐怖高度!”
“他们七个配合得如此完美,想必是经过了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可在京城之中,究竟是谁能为他们提供如此广阔的场地用于练武?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
……
就在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之时。
忽然。
一名武者站了出来,高声叫嚷道:
“我富可敌国,钱财多得根本花不完!”
“现在我想要购买这神奇的阵法以及获得剑意的方法,无论花费多少钱,我都在所不惜!”
“若是谁有相关信息,可以尽快联系我!”
紧跟着,又有一名武者跳了出来。
这次的武者一脸倨傲,甚至直接看向那仅剩的五个战傀,沉声说道:
“我的身份尊贵无比,尊贵到你们根本无法想象!”
“现在我想要招揽你们七个到我麾下,我可以给你们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随着这两人带头,更多的武者也纷纷按捺不住,开始跳了出来。
他们有的悬赏重金,只要有人能够提供这七个战傀的信息,便给予重赏。
也有人炫耀自己的身份,试图与这七个战傀结交为朋友,甚至还热情邀请他们喝酒吃饭。
一时间,各种人纷纷现身。
他们的目标已不再仅仅局限于七个战傀,甚至有人开始与那个有钱的武者和尊贵武者攀谈结交起来。
梁进看到这一幕,暗暗摇头,心中暗自思忖:
“京城之中的风气,实在是糟糕透顶!”
“武者之间见面,不思切磋武艺,却热衷于搞人情世故,成何体统?”
之前梁进一直给所有武者开启静音模式,禁止他们相互交流,正是担心会出现这种不良风气。
若是任由这股风气蔓延,那他又该如何收获武道精神?
所以,梁进当即重新开启了静音模式。
一瞬间,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武者无论再怎么说话,对方也无法听到,彼此间彻底断绝了交谈和沟通。
这样诡异的情况,对于武者们来说自然再度遭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可却还有人不愿意放弃,想要通过写字、手势等办法来继续沟通。
但梁进岂会由着他们?
他当即让那仅剩的五名战傀,又开始了对剩下武者们新一轮的袭杀!
第四百二十九章 韬光养晦该结束了!
梁进并未一直专注地盯着【九空无界】里的厮杀场面。
他兴致一来,甚至亲自下场,挑选了一名三品武者,与之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
好在,在未进入百邪体的情况下,梁进能将自身特征隐藏得极为巧妙,倒也无需担忧会引起他人的特别关注。
不得不说,京城中的武者虽说风气欠佳,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令人赞叹。
即便没有梁进刻意引导,他们所产生的武道精神依旧颇为可观。
这几日,京城与长州的武者们都在卖力地为梁进提供着武道精神,使得梁进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破晓拳意在观澜境愈发稳固凝实,甚至已隐隐有了朝着观澜境中后期迈进的趋势。
相较之下,梁进虽不断施展《燎原枪法》,可这门武学却始终未能升级为更高级的功法。
不过,对此梁进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地级武学想要进阶成天级武学,绝非易事,其中所需的机缘与条件极为苛刻。
而在这期间,梁进还有了一种奇妙且真实的感觉。
他仿佛能切实感受到,【九空无界】正遭受着武道精神的强烈冲击。
并且,随着武道精神的不断增多,这种冲击愈发凶猛,他隐隐觉得,照此下去,最终必然能够开启【九空无界】的第二层。
带着这样的期待,梁进决定进一步加剧【九空无界】中的厮杀。
他操控着局势,让战斗愈发激烈,直至所有的厮杀结束,所有三品及其以下的武者都在这场残酷的争斗中死去,梁进这才退出了【九空无界】。
刹那间,他眼前的景象如梦幻般不断变幻。
下一刻,他已然身处皇宫之中。
梁进挺直身躯,一边继续履行站岗的职责,一边在心中思索着日后该如何完善【九空无界】,让它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逝。
很快,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梁进一听这声音,便知晓是苏莲来了。
此时文华殿的经筵之礼已然结束,封锁解除,苏莲也该回来了。
不多时,苏莲便出现在梁进面前。
“小莲,一切还顺利吗?”
梁进关切地问道。
苏莲轻轻点了点头,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显然之前伤心哭过。
此刻的她,整个人情绪低落,全然没有前往浣衣局时那般激动。
“进哥……你说,我、你还有保哥,我们以后是不是注定要离开这皇宫?”
苏莲忽然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与忧虑。
梁进见状,微笑着回答:
“当然要离开,这里又不是我们真正的家。”
苏莲又接着问道:
“那等我们离开了皇宫之后,又该去哪里呢?”
“我们在皇宫外,同样没有家啊。”
梁进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苏莲竟已开始思考未来的去向了。
看来,今日郭敏出宫一事,的确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以苏莲目前的年纪,按照正常情况,她起码还得在宫中待十几年才能出宫。
现在就思索十几年后的未来,似乎的确为时尚早。
而赵保和梁进,出宫的时间则更为漫长。
太监正常离宫的年纪是五十岁。
禁军正常退役的年纪是六十岁。
并且,这还是在身体健康,且不遭遇宫廷政变、战乱、政治动荡等可能导致大规模人员伤亡的情况之下。
实际上,大部分底层太监和禁军,都很难活到正常出宫或者退役的那一天。
面对苏莲的问题,梁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
“家人在的地方,自然就是家。”
“若是有一天我们三个都离开皇宫了,只要我们三个住在同一座城市,同一条街道,甚至同一个院子里。”
“那么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苏莲听了梁进这番话,深以为然,用力地点着脑袋说道:
“我以后一定要跟你和保哥住在一起!”
梁进哈哈笑道:
“即便不住在一起,做邻居也是很不错的。”
“若是你有这个想法,我觉得我们以后住在京城就挺好。”
“毕竟你出宫早,等你出宫之后,我和赵保闲暇时也能回京城的家。”
苏莲一听,双眼顿时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她确实更倾向于住在京城,毕竟皇宫坐落于此,京城能给她带来一种熟悉感与安全感。
若是去到京城之外的陌生世界,她只会感到满心的未知与恐惧。
“那以后我们在京城里买个大房子!要大到够我们三个人一起住!”
“到时候我们就有了自己的家,每天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
“我们还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
“我们的房子要能看得到皇宫,每逢过节的时候,我们三个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着皇宫里的彩灯或者烟花!”
“还有还有,我还想要养一只小狗,我看见宫里的贵人养了小狗,特别可爱!”
苏莲兴奋地说着,一口气道出了许多关于未来的美好幻想。
然而,当她的幻想结束之后,终究还是要回归到冰冷的现实。
“就是不知道京城的房子贵不贵啊?”
“我从现在开始攒钱,攒到我出宫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攒够。”
苏莲说着,不禁垂下头来,掰着手指头默默计算着。
她虽不清楚京城里的房价,但直觉告诉她,那一定不会便宜。
梁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地说道:
“放心,买房子的事情交给我。”
“我等休假就去找找你想要的那种房子,要是遇到合适的,就先买下来。”
“等到我们出宫了,就可以一起住进去了。”
京城的房子当然贵得离谱,甚至贵到苏莲当一辈子宫女也买不起的程度。
别说苏莲买不起,就连京城许多官员都买不起只能租房子住。
但是梁进如今有的是钱,在京城买房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这话一出,引得一旁关在铁笼子里的淮阳王忍不住扭过头来,好奇地看了梁进一眼。
苏莲则惊讶地问道:
“进哥,你有钱买房啊?”
梁进自信地点点头:
“我的钱买房子不是问题。”
“到时候我还要请个画师,让他把符合条件的房子都画出来,然后我把所有画都带过来,让你好好挑选。”
苏莲听到这话,高兴得忍不住蹦蹦跳跳起来。
她光是在脑海中脑补那些画面,就已经兴奋不已。
但她很快又说道:
“进哥,不用着急买的,等我们出宫还有很久呢。”
“我也帮着一起攒钱,我再叫上保哥也一起攒钱,我们三个一起努力买房!”
梁进看着苏莲,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苏莲所憧憬的美好且安定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所向往的呢?
在这一刻,梁进心中忽然涌起了更多的想法。
如今,他已然拥有了更多的力量,也有了勇气去思考一些从前不敢想的事情。
他不愿再看到苏莲被困在皇宫之中,白白浪费掉最美好的年华,直到青春消逝,才得以去看看宫外的世界。
他也不忍心赵保继续在宫中低声下气地伺候人,长期忍受着各种冷眼与折磨。
他更不想让苏莲所幻想的三人能在宫外安家的那一天,要等到几十年后才姗姗来迟。
梁进深知,如今他可以加快这个实现梦想的速度!
他只需再强大一些,拥有更多的权势和能力,便一定能够做到!
想到这里,梁进的心情微微激动起来。
他的本体已经在暗处韬光养晦了太久,小心翼翼地度过了那弱小无助的艰难时刻。
如今,也该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正当梁进思绪万千之时,苏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
“对了进哥,姑姑临走的时候,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她说这个秘密,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命。”
梁进闻言,心中不禁有些意外。
不过仔细想想,郭敏在宫里待了将近二十年,且还担任着官位,她见多识广,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倒也在情理之中。
苏莲接着说道:
“进哥,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说不定你也有用呢。”
说罢,当即张开嘴巴就要说出那个秘密。
梁进却突然神色一凛,阻止道:
“嘘!有人来了!”
“小莲,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
“秘密什么的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即便想要对我说,也等下次没人的时候。”
梁进凭借着敏锐的感官,已然听到了有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并且,来的人似乎还不少,隐隐伴随着铠甲铁片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显然来的是禁军。
此刻,梁进站岗的位置还有赵御在,确实不是适合谈论秘密的地方。
苏莲听到梁进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也确实该赶紧回去了。
“那进哥,我就先走了。”
“你明天要休假准备换班了对吧,等你下次白日值班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苏莲说着,便脚步匆匆地离去。
随着苏莲刚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
来的正是旗总吴焕和帐头王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禁军。
“梁老弟,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吴焕还没走到跟前,就高声询问道。
他的目光扫向铁笼中关着的赵御,只见赵御正百无聊赖地撕着自己的脚皮。
梁进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里一切正常。”
“之前我听到了号角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话一出,铁笼子中的赵御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吴焕走上前来,解释道:
“刚才文华殿那边有两个弟兄说是看到了刺客,结果把附近所有人都引过去搜索。”
“结果折腾了半天,连根刺客的毛都没发现。”
“我担心你这边的情况,所以就亲自过来看看。”
“没事就好,要是这里出事,那可真就是大事了。”
梁进点点头,表示认同吴焕的说法。
吴焕似乎有话想单独对梁进说。
只见他冲着王全挥了挥手,吩咐道:
“你们继续去附近巡逻!”
王全领命之后,当即带着禁军离开了。
直到此时,吴焕才搂住梁进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
“梁老弟,你未免也太不给老哥我面子了。”
“好几次约你去看看城西老费家的姑娘,你总是推三推四的。”
“你要是有什么要求或者条件,你倒是尽管开口啊。”
“你要是瞧不上老费家的姑娘,那我认识的待嫁姑娘可不少。到时候我带着你一家家看,你看上哪个就挑哪个。”
“可你每次都在约好的时间找借口不出现,你这样让我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啊!”
“我可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明天我们就休假了,到时候你必须跟我去看看人家姑娘。”
“要是明天你再耍我,再让我难堪,那以后我们兄弟可彻底没得做了!”
第四百三十章 装傻的王爷
近来,吴焕不知怎的,忽然对给梁进说媒一事热衷得紧,每逢休假,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拉着梁进去相亲。
可彼时的梁进,满心满眼都只顾着提升自己的实力,哪有那份闲情逸致去理会相亲之事。
每天,他都沉浸在修炼之中,力求突破,根本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然而今日,苏莲那些关于未来的憧憬话语,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在梁进心中泛起层层涟漪,让他不禁有了些别样的思索。
但出于习惯,梁进还是婉拒道:
“吴老哥,我明天还得去看房子呢。”
“至于你说的事,我实在不敢确保有时间。”
吴焕一听“看房子”三个字,眼睛陡然一亮,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儿一般。
他上上下下认真打量着梁进,随后猛地一拍梁进肩头,爽朗地哈哈笑道:
“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看来你总算是想明白了,所以打算租间房子,为成家立业做打算对不对。”
“还是你想得周全,这成家起码得有个安稳的住处,人家姑娘才愿意跟着你过日子呀。”
“不然咱们这些当兵的,天天住在军营里,哪家姑娘愿意往这军营跑?就算人家姑娘脸皮厚想来,可这军营门禁森严,她也进不来呀。”
说着,吴焕大手一挥,一副不容置疑的架势:
“就这样说好了,明早我来喊你!租房子的事,等看完姑娘再说!”
言罢,他便转身大步离去。
吴焕压根儿没把梁进看房子的事,往买房子那方面想。
毕竟在他看来,就梁进每月那点微薄的军饷,在京城买房子,简直是痴人说梦,这辈子都甭想。
梁进看着吴焕那风风火火、不听拒绝就走掉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瞧吴焕这架势,明天要是不去一趟,怕是不行了。
也罢,实在拒绝不了,就给他个面子去走一遭,回来再明确拒绝便是。
就在这时。
一阵怪异的笑声从梁进身后传来:
“嘿嘿……嘿嘿嘿……”
梁进闻声回头,只见是那被关在铁笼子里的淮阳王赵御。
梁进几步来到笼子面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王爷,明天我就休假了,之后还得转夜班。”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只能委屈您了。”
梁进心里清楚得很,如今整个皇宫里,也就只有他会给淮阳王送吃送喝。
哪怕是另外那个班次的禁军,对淮阳王的死活也是不闻不问。
毕竟对他们来说,既然梁进已经承担起给淮阳王送吃的责任,出了事梁进能担着,又不至于让淮阳王饿死渴死,那他们又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呢?
所以,只要梁进一休假,淮阳王赵御就得饿肚子。
好在如今已渐渐步入夏天,要是还像初春那般寒冷,淮阳王可就难熬了。
有两次梁进休假回来,都发现淮阳王被冻得奄奄一息。
可以说,自从薛琒被调走之后,一直是梁进在维持着淮阳王的生存。
当初梁进承了薛琒的一个人情,便应下替他照顾赵御的死活,权当偿还这份恩情。
说完,梁进正要转身回去站岗。
却听淮阳王赵御忽然嘿嘿笑道:
“房子、老婆!我可以给你!都给你!”
“大宅院!大官的女儿!我给你啊!嘿嘿嘿嘿嘿!”
赵御笑得前仰后合,口水都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滴落在他那高高隆起、犹如怀孕般的大肚子上。
梁进目光深邃地看着赵御,缓缓回答道: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买房子讨老婆这些事,自己有能力做好。”
言罢,梁进便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
赵御猛地将手从铁笼之中伸了出来,如鹰爪一般紧紧抓住梁进的手腕。
梁进停下动作,平静地看着赵御。
而赵御也双目瞪大,死死地盯着梁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赵御忽然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愈发癫狂,他的手也慢慢缩了回去。
此刻的他,傻笑着,整个人显得怪异且滑稽,活脱脱一个疯子模样。
梁进微微摇了摇头,起身回到岗位继续站岗。
他心里明白,这赵御定是有求于自己,可又对自己心存疑虑,不敢轻易表露。
所以到了最后关头,还是选择继续隐忍,装疯卖傻。
没错,梁进心里已经基本确定,这赵御一直在装疯卖傻。
他这么做的原因也不难推测,无非是为了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宫中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
赵御不信任梁进,这对梁进来说反倒更好,毕竟他本就不想卷入赵御那些复杂的事情当中。
梁进不再多想,专注于站岗。
很快,便到了换岗的时间。
值夜班的禁军准时到达,双方熟练地完成交接后,梁进便随着队伍离开了岗位。
他跟随大部队一同离开皇宫,朝着南禁军大营走去。
一路上,梁进的目光忍不住在街道两旁的房子上流连,尤其是那些靠近皇城的宅院。
只见各式各样的好房子鳞次栉比,令人眼花缭乱。
梁进看了一阵,便不再继续。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样漫无目的地看,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还不如找专业的人来帮忙。
在这个世界,有一种职业叫做“庄宅牙人”,大家也会直接称呼他们为“房牙”,类似于前世的房产中介。
通过他们来买房子,无疑会比自己瞎找要容易得多。
不多时,梁进便回到了禁军大营。
本想着能回营帐好好歇息一番,可谁知刚一进营,就有军官扯着嗓子高声叫道:
“所有人,校场点兵!!!”
随着军官这一声令下,一帮禁军士兵只能无奈地转身,朝着校场方向走去。
梁进心里明白,这是又到了操练的时候了。
在禁军之中,为了防止士兵们武备松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练兵,对操练松懈者予以处罚,对勤奋者给予奖励,以此督促禁军始终保持雄武的状态。
这种督促的确很有必要。
人人都知道,武功高强能够改变命运,可真正愿意坚持练武的人却也不是太多。
毕竟练武不仅辛苦,还极其耗费时间、精力和钱财。
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自律。
这就好比梁进前世,人人都明白读好书、考个好学校,日后成功的概率会大大提高。
大道理谁都懂,可不是谁都做得到。
即便许多人本身聪明,有读书的天赋,却因为缺乏自律,最终还是没能在读书这条道路上走下去,只能另谋出路。
很快,大量的禁军士兵便如潮水般汇聚到了校场。
此次练兵的规模颇为浩大,起码有数千名禁军士兵参与其中。
在禁军的编制里,十人为一帐,设有帐头、帐副各一人;五帐为一旗,设有旗总、旗佐各一人;五旗为一行,设有行长一人,行佐二人;五行为一营,设有营将一人,营佐二人。
一个营就有上千人,而如今更是五营同时操练,场面自然宏大。
梁进所在的营,由营将席荣统领。
在观礼台上,南禁军副统领洪威亲自坐在主座之上,一众禁军官员陪同左右,神色威严地注视着校场。
随着操练正式开始,整个校场瞬间弥漫起一股肃杀的气息,杀气腾腾。
刚开始是体能训练,随后便是兵器训练,紧接着便是阵法训练。
这些常规训练项目,梁进早已驾轻就熟,只需跟着节奏做便是。
到了最后,进行的便是比武较量。
这种较量形式有点类似打擂台。
在观礼台前的演武场上,圈定出一片范围,只要觉得自己有实力的士兵,便可上台接受禁军同袍的挑战。
最终获胜者,不仅能够得到副统领的亲自嘉奖,甚至还有可能获得升迁的机会。
只不过,军中的这种较量极为危险。
受伤致残是家常便饭,甚至不少人还因此丢了性命。
而禁军为了保持士兵们的血性和野性,每年都会预留一些死亡名额。
只要在军中操练时死亡的人数不超过这个名额,就不会受到上级的责问。
当然,这种比武较量一般都是军中的高手参与,而这些高手大多是当官的,所以跟普通士卒关系不大。
对于普通兵卒来说,他们的主要作用就是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为自己同一个营的打擂者喝彩鼓舞打气。
很快,一名名禁军中的强者纷纷跳上了演武场,开始了激烈的比武切磋。
场上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战况血腥残酷,气氛却热火朝天。
周围的兵卒们都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为同袍加油助威。
而梁进则一个人默默地缩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梁进的系统面板上突然跳出了新的信息。
“看来是新的情报刷新出来了。”
梁进心中一动,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情报面板查看起来。
这一看,却让他整个人瞬间呆住,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呆住。
“什么?!!!”
梁进忍不住心头惊呼,这跳出来的情报内容,犹如一道惊雷,在他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还是头一次刷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情报!
第四百三十一章 让皇帝去死好了
只见情报面板上,显示着今天刷新的情报:
【本日完成门派任务:2】
【可获取情报数量:2】
【情报1:六扇门捕神最近头疼不已,他麾下四大名捕都不在身边。逐影在东州身死,擒风在长州陷入苦战,残心已去青州营救公主,镇雷受困成州奇案。而捕神感觉到朝中气氛形势不对,却无可用之人。若你能帮他解决烦恼,必然可以得到他的感激和重用。】
【情报2:大乾皇帝赵由照前天在湖中船上游玩时突然溺水,被救起之后感染风寒,病情莫名越来越严重。厂公王瑾正在令御医医治,但他却不知道,赵由照将活不过六十天。若你能给赵由照喝下治病符水,将能得到他的提拔。】
这两条情报,无疑都具有很大的价值。
第一条情报,起码让梁进知晓了四大名捕之一的残心,居然去了青州想要营救康宁公主赵惜灵。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梁进便可利用【千里追踪】的特性及时锁定残心的位置,早做准备。
而第二条情报,则真正让梁进感到震惊。
皇帝,居然要死了!
而如今能够救皇帝的人,只有自己!
这可是一个惊天大新闻!
当今皇帝曾有三男三女,但是这些孩子却大多夭折,只有一女能够长大。
可那唯一的康宁公主赵惜灵,却还被太平道给软禁了。
若是这个时候皇帝死了,而天下有没有能正常继位的储君,到时候势必会引得天下大乱。
就现在大乾的情况来看,到时候天下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战乱也将会随之而来。
甚至就连皇宫禁军也将会失去效忠和守卫的对象,从而陷入混乱之中。
这件事,简直太过重大。
重大到梁进只感觉个人的力量,在这种重大事情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他原本已经有了人生规划,在京城买一套房子,为以后生活做准备。
并且等他再强大一点之后,要让苏莲和赵保离开皇宫,三人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
可如今这个重大的情报,一下子打乱了梁进的计划。
他知道,若是连整个大乾都陷入动荡,那么他这种个人想要在京城寻求安稳恐怕并不现实。
到时候,会很麻烦!
幸好,梁进提前预知了这件事。
“六十天,这皇帝只能再活两个月。”
“而这个天下,只有我能救他。”
“那么……救,还是不救?”
梁进不由得陷入纠结。
救皇帝,和不救皇帝,这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梁进必须及早确立选择走哪一条路,明确了方向,这样他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手忙脚乱。
“或许,系统已经给了我答案。”
梁进细细看这两条系统的情报,心中已经大致有了数。
第一条情报,只要帮助了捕神,将会“得到他的感激和重用”。
第二条情报,只要救下了皇帝,将会“得到他的提拔”。
单单从这两条信息对比,就能大致看得出两人的性格。
捕神对于雪中送炭之人,显然更会感激。
而皇帝,则要薄情寡义得多。
不过这也完全能够理解,若是一个御医治好了皇帝的病,那皇帝也就是提拔赏赐一下御医,而不会委以重用,也不会太过感激。
皇帝身边从来不缺想要舍命为皇帝办事之人,所以皇帝早已经不会轻易为别人的付出而感动,毕竟在皇帝看来这种付出都是别人心甘情愿的。
能得皇帝重用之人,必然是其宠信或者有大用之人。
所以梁进就是救了皇帝一命,在皇帝看来也梁进这样不过是为了谋求荣华富贵而献药。
顶多能让皇帝看重梁进的医术,将梁进召入宫中专门为皇族治病。
若是说想要让梁进当高官参与治理国家,或者给梁进军权能带兵打仗之类的,那根本不现实。
还有一点,那就是即便梁进有心想要救皇帝,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一个禁军士卒,平日里想要见上皇帝一面都难于登天。
更何况如今皇帝甚至都不住在宫里,而是住在宫外的新宅之中。
皇帝一旦病了,世上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能立下治病之功。梁进想要给皇帝喝治病符水,那还得四处求人找关系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梁进宁可不要这个机会。
“救皇帝收益太小,那就不救了!”
梁进决定让皇帝去死好了。
可若是皇帝死了,那么接下来总得有人继位才行。
若是梁进能够提前知晓谁能够当上新皇帝,那必然在这动荡的局势之中不会站错队。
“不行,我的地位太低,接触不到上层信息。”
“信息如果存在严重错误,会导致严重的偏差。”
梁进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无奈。
身份决定地位,地位决定信息。
现在以梁进的地位,注定他难以真正了解清楚朝堂的局势。
以梁进现在所能掌握的信息和身边的情况来看,他觉得自己所认识的人之中,也只有三个有上位的可能。
第一个,康宁公主赵惜灵。
第二个,淮阳王赵御。
第三个,化龙门掌门玉玲珑。
这其中,梁进觉得玉玲珑的可能性最小。
饶是玉玲珑一直想要复国,可如今她的能力显然还没有办法迅速实现目标。
而赵惜灵的可能性第二,可赵惜灵如今远离权力中心,甚至连自由都没有。
那么最有希望的,也就是赵御了。
正当梁进沉浸在对未来局势的思索之中,脑海里各种念头如乱麻般交织时。
冷不丁地,一个尖锐且突兀的声音犹如炸雷般响起:
“喂!!!梁进!!!”
“叫你半天了!你踏马聋了?发什么愣啊?”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将梁进从沉思的深渊中狠狠拽了出来。
他猛地回过神,这才发觉周围的士卒们皆投来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而远处的演武场上,一个中年军官正涨红着脸,对着自己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梁进微微眯起眼睛,定睛一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厌烦之情,因为这个中年军官竟是他的老对头——禁军行长房千风。
此刻的房千风,那原本就不算和善的脸上,此刻更是丑陋,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恶狠狠地指向梁进,扯着嗓子大声叫嚷道:
“梁进!你不是总吹嘘自己把《禁军长拳》练得很牛逼吗?”
“有种就给我出来!站到这儿来,咱俩再好好较量较量!”
房千风对梁进可谓是恨意难消。
上次,他本想找梁进的麻烦,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却万万没想到,反倒被梁进巧妙地利用宫里的规矩,当着众人的面,结结实实地抽了几耳光。
那几记耳光,就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房千风的耻辱柱上,让他每每想起,都如鲠在喉,咽不下这口恶气。
他心里明白,若想找回场子,重拾自己的颜面,唯有将梁进狠狠地打倒在地,让他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
为此,这阵子他可谓是下足了苦功夫,日夜勤学苦练,几乎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武学修炼之中。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武学上取得了突破,不仅对各种招式的领悟更加深刻,甚至连小境界也成功突破,从六品后期一路飙升至六品巅峰。
这般突破,让房千风自信满满,仿佛已然胜券在握。
在他眼中,梁进不过是一个六品初期的无名小卒,根本不足为惧。
上次之所以会落败,他固执地认为,完全是因为自己当时没有认真对待《禁军长拳》这门功夫,疏忽大意之下,才让梁进钻了空子。
而如今,房千风不仅将《禁军长拳》练得更加炉火纯青,还机缘巧合地学会了一门玄级武功。
这门玄级武功,就如同他手中的一张王牌,让他坚信,此次对上梁进,自己十拿九稳,必定能将梁进打得落花流水,一雪前耻。
再者,随着时间的推移,淮阳王赵御的事情逐渐被众人淡忘,梁进在众人眼中的价值也随之迅速下降。
房千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知晓此刻正是报仇的绝佳时机。
果然。
即便房千风故意针对梁进,禁军高层也没有一个人阻拦一句。
这说明梁进真的已经快失去价值了。
于是趁着今天禁军操练比武的热闹劲儿,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复仇之火,决定借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梁进。
“梁进!你是不是怕了?”
“孬种!要是你还算是个带把的爷们,就痛痛快快地上场,跟我大战一场!”
“你之前不是张狂得很吗?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嚣张!”
房千风不依不饶地继续叫嚷着,那充满挑衅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梁进。
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激梁进,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激将法,逼梁进上场。
房千风的这番举动,让在场不少知晓内情的人心中都忿忿不平。
尤其是以吴焕为首的那一群禁军,他们对房千风和梁进之间的恩怨了如指掌,内心自然是偏向梁进的。
只见吴焕皱着眉头,满脸不屑地低声抱怨道:
“哼,堂堂一个行长,居然挑战一个小卒,真他娘的不嫌害臊。”
王全、钱三等人听闻,虽不敢将心中的不满大声说出口,但都心有戚戚焉,纷纷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吴焕的看法。
人群中的梁进,原本就因今日【每日情报】特性刷出的情报而心烦意乱,那重大情报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在心头。
此刻,房千风的挑衅,无疑是在他本就烦躁的心头,又狠狠浇了一桶油。
“想死?”
“我成全你!”
梁进压着心中的怒火,用力拨开人群,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地朝着演武场走去。
转眼间,梁进已然来到了演武场上,稳稳地站在了房千风的面前。
四目相对,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房千风见梁进果真被自己的激将法给激了出来,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如同狡猾的狐狸看到了落入陷阱的猎物。
他瞅准时机,迫不及待地大声说道:
“梁进,咱丑话说在前头,操练比武,死伤无怨!”
“你既然敢应下这场比试,就得有被打死的觉悟!”
说到这里,房千风眼中凶光毕露,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只要今天能成功击碎梁进的丹田气海,让他成为一个废人,那么往后的日子,他想怎么折磨梁进,就怎么折磨。
一直折磨到淮阳王赵御的事情彻底尘埃落定,梁进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再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梁进冷冷地看着房千风,反问道:
“你说完了没有?”
房千风闻言,顿时暴跳如雷,怒喝道:
“放肆!”
“你一个小小兵卒,竟敢如此跟长官说话?简直目无尊长!”
当着数千禁军的面,房千风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面子。
他不仅要在武力上彻底击败梁进,找回自己的尊严,在嘴上也绝不能输给梁进。
“你到底是谁带出来的兵?”
“谁是你的上官,给我站出来!”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没出息的上官,带出你这么个不敬上级的东西!”
房千风涨红了脸,怒吼连连。
其实,房千风心里清楚得很,梁进是吴焕的手下。
刚才吴焕那小声的抱怨,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此刻,他心中已然有了盘算,打算在收拾梁进的同时,顺便给吴焕一个下马威。
就拿这两个人开刀,树立自己的威严。
梁进冷哼一声:
“废话真多!”
“要动手就别哔哔!”
话音未落,梁进身形如电,猛地向前一蹿,瞬间出现在房千风的面前。
房千风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惊愕地看到梁进的拳头已然高高扬起,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如同一发炮弹般朝着自己轰来。
“房千风,我正好也看你不爽很久了,今天就把我们的恩怨了结吧!”
梁进的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拳头却已然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落下。
他一直通过《潜龙在渊》这门功法,将自己的实力压制在了六品境界,禁军中的众人也都只知道他是一名六品武者。
然而,即便仅施展六品的实力,对于教训房千风这个六品巅峰的家伙,已然绰绰有余。
在房千风那因惊恐而瞪大的双眼之中,梁进的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击中了他的脸庞。
“嘭!!!”
一声沉闷而响亮的声音响起,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众人的心头。
房千风整个人如同被炮弹击中一般,瞬间被打得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摔落在地。
梁进早已经踏入了四品巅峰之境,经过长时间的修炼与磨砺,他对武学的感悟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当他以如今这般更高的境界,回头审视六品之境时,就如同站在高山之巅俯瞰山脚,自然能够将六品之境的力量发挥到淋漓尽致,挖掘出其中潜藏的无限可能。
在这种极致状态下的六品实力,甚至可以与五品武者相媲美。那战傀荒行子,便是一个绝佳例证。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梁进不仅凝聚出了强大的拳意,更是通过反复的感悟与实践,将原本的玄级拳法《大伏魔拳》成功提升为地级拳法《界大伏魔拳》。
仅此一点,便足以证明,梁进在拳法上的造诣,早已达到了一流水准。
此刻,带着对武学的深刻感悟,梁进以六品的实力与六品巅峰的房千风展开对战,就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轻松,完全是碾压之势。
房千风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他的半边脸瞬间肿胀起来,如同被气吹起来的皮球,整个脸都被这一拳打得严重变形。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盯着梁进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你的《禁军长拳》,怎么还是这么厉害?”
“这……这怎么可能?”
自从上一次被梁进击败后,房千风便痛定思痛,对《禁军长拳》这门功夫下了死功夫苦练。
他日夜钻研,反复练习,自以为已经将这门基础拳法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对每一招每一式都了如指掌。
可万万没想到,当再次面对梁进施展的《禁军长拳》时,他才惊愕地发现,这门原本在他眼中平平无奇的黄级武学,在梁进的手中,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甚至犹如玄级武学一样威力惊人。
梁进却丝毫没有给房千风喘息的机会,他提着拳头,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房千风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房千风的心上。
“我上次就说过,你把禁军长拳练得简直一塌糊涂!”
“就你这水平,也配当禁军行长?”
梁进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房千风被梁进如此评价,心中自然是万分不甘。
他涨红了脸,声嘶力竭地喊道:
“梁进!你别太张狂了!”
“我还有压箱底的功夫没使出来呢!你别得意得太早!”
一边叫嚷着,房千风一边急忙运转体内的内力,准备使出他新学会的玄级武功,妄图借此扳回一局。
然而,梁进哪有耐心跟他慢慢周旋?
只见他身形再次灵动一闪,瞬间重新出现在房千风的面前。
房千风只觉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梁进那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拳头,已然再次朝着他狠狠轰了过来。
“嘭!!!”
又是一声巨响,房千风再次被这一拳直接打飞出去。
这一次,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无力地飘荡了几下,便重重地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房千风只感觉眼前金星直冒,脑袋里嗡嗡作响,几乎要被这一拳打晕过去,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根本爬不起来。
梁进则提着拳头,缓缓走到房千风的身边,脸上满是不屑地说道:
“上次我就说过,你身为禁军行长却连禁军最基本的功夫都练不好,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士卒都打不过。”
“你这样的禁军行长,简直就是丢人现眼,丢尽了禁军的脸。”
房千风闻言,气得浑身颤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他心中充满了委屈与不甘,自己明明已经如此努力地练武,武学境界也提升了,可为什么还是打不过梁进?
而且,他隐隐感觉,梁进似乎比上次交手时变得更强了!
这让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比荒谬的梦境之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遭遇如此离谱的事情。
可还没等他从这无尽的委屈与困惑中回过神来,梁进的下一拳已然如疾风骤雨般狠狠朝着他揍了过来。
“嘭!!!”
房千风的脑袋被梁进这一拳直接砸进了地里,溅起一片尘土。
一众禁军都不由得心头一颤。
他们当然看得出梁进这一拳势大力沉,这房千风挨上这一拳可绝对不好受。
然而,梁进的攻击并未就此停止,紧接着又是一拳落下。
“嘭!!!”
随着这一拳落下,血花飞溅,房千风的一只眼球竟被打得飞了出来,掉落在一旁的地上,场面顿时变得血腥而残忍。
房千风竟敢在梁进最烦躁的时候来触他的霉头,那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嘶!!!
所有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军官也都变了脸色。
他们已经看出,局面失控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没人敢信任你
“住手!!!”
一声惊雷般的爆喝,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演武场上紧张而血腥的气氛。
营将席荣面色阴沉如水,大步流星地站了出来,手指如戟,直直地指向梁进,满脸的怒容仿佛要将人吞噬。
此刻的席荣,心中可谓是又惊又怒,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原本,他以为这场切磋比武,不过是房千风想找回点面子,即便过程有些波折,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就算出现极小概率事件,房千风不幸被打输了,梁进作为一个小小的兵卒,也绝不敢对长官过于难堪。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梁进那毫不留情的架势,分明是要将房千风往死里打!
这如何能让席荣忍受?
房千风可是他麾下的得力下属,他的下属,怎能任由一个小卒随意殴打?
倘若随便一个小兵都能对上官动手,那他们这些军官往后还如何树立威严?
更何况,此刻其余几名营将和禁军副统领都在一旁看着呢。
席荣可不想被人笑话自己治兵无方,连自己营中的兵卒都管教不好;更不想因此被上司看轻,影响自己的仕途。
“梁进!还不快给我住手!”
席荣气得暴跳如雷,声嘶力竭地吼道:
“来人!快带房行长下去救治!”
随着他的喊声,早已在一旁待命的随军郎中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纷纷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准备对房千风进行抢救。
就在这时,梁进却漠然说道:
“不用了!”
在众人那充满疑惑与震惊的目光之中,只见梁进单手提着房千风,缓缓站了起来。
他手臂一挥,将房千风朝着前头的地上狠狠一扔,房千风便如同一滩烂泥般软绵绵地落在地上,毫无生气。
而此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房千风,半个脑袋已然被打得粉碎,脑浆四溢,场面惨不忍睹。
简直死得不能再死!
“嘶!!!”
全场禁军,像是被同一根绳子牵动,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演武场上比武死人,他们并非没有见过。
可这一次,让他们惊骇到骨子里的,是一个最底层的小兵,竟然真的胆大包天,在比武之中亲手打死了高自己好几个级别的上官行长!
要知道,在等级森严的禁军之中,对于士兵而言,哪怕只是高自己一个级别的帐头,都能实实在在地做到官大一级压死人!
更何况,房千风是高了梁进那么多级别的行长。
这一下,梁进不仅是打死了房千风,更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营将席荣的脸!
果然。
席荣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天空。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梁进,咬牙切齿地怒道:
“好啊!你可真是有种!”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兵卒,竟敢打死上官!”
“你这是以下犯上,罪该军法处置!”
梁进听到这话,却毫无惧色,神色镇定自若。
他缓缓转过身,正面直视着席荣,声音沉稳有力地说道:
“营将大人,当真扣得好一顶帽子!”
“这里乃是演武场,本就是供大家比试较量、切磋武艺之地!在这比武场上,不论尊卑贵贱,只以实力论输赢。这,可是禁军统领大人亲自定下的规矩!”
“难道依大人的意思,即便在比武之时,也只能允许当官的殴打小兵,而小兵一旦还手就是以下犯上?!”
“那敢问,这比武的规定还有何意义?统领大人定的规矩,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此一来,以后干脆你们当官的自己玩算了!”
梁进今日本就因各种烦心事而心情恶劣,谁要是敢招惹他,他不仅出手毫不留情,说话更是如利箭般犀利,绝不留半点情面。
别说对方只是一个营将,就算是禁军统领站在面前,他也一样不会给面子。
“你!”
席荣气得暴跳如雷,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着所有禁军的面,这个小小的兵卒竟敢如此大胆地顶撞自己!
这一刻,席荣的眼中杀意涌动,犹如汹涌的暗流。
他身为将领,若是连一个小兵都压制不住,那往后还如何在军中立足,如何带兵?
今日,必须得杀鸡儆猴,树立自己的威严!
既然梁进搬出了禁军统领定的规矩,席荣一时之间确实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将梁进军法处置。
但是,他却可以亲手将梁进打死,就如同梁进打死房千风一样!
当即,席荣浑身气息陡然暴涨,犹如汹涌的海浪,朝着四周疯狂席卷。
他一步一步,迈着沉重而有力的步伐,踏步朝着梁进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
“好!很好!”
席荣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不是喜欢打吗?那我来陪你打!”
“我们就好好切磋较量一番,生死各安天命,各凭本事!”
席荣杀气腾腾地走入演武场中,他身为四品武者的恐怖气息,如同一头苏醒的猛兽,瞬间横扫全场。
演武场中,顿时狂风大作,这狂风之中,煞气弥漫,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嘶鸣,又仿佛有一队雄兵正气势汹汹地发动冲锋。
随着这股煞气的涌动,演武场的地面之上,竟然开始出现一条条细微的刀痕,仿佛是被无数利刃切割过一般。
由此可见,席荣的气息之强,杀心之重,已然达到了令人胆寒的地步。
这恐怖的气势,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梁进紧紧笼罩其中。
梁进仿佛在这一刻,置身于千军万马的包围圈中,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踏为齑粉,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都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演武场中的两人,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因为自己的眨眼而错过席荣出手杀死梁进的精彩瞬间。
而吴焕等人,心中更是充满了担忧,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叫道:
“梁老弟,快服个软,千万别冲撞营将啊!”
吴焕他们心里清楚,席荣可不是房千风能比的。
面对房千风,吴焕背地里还能小声抱怨两句。
可这席荣乃是一营之主,手握重权,吴焕连抱怨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心中默默希望梁进不要冲动,赶紧服软。
演武场中。
梁进面对席荣那如泰山压顶般的恐怖杀气,却只是轻轻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梁进竟然……
转身就走!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要直接走回列队之中。
这一幕,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
席荣也忍不住大声问道:
“梁进!你想干什么?!莫非你想在比武之际临阵脱逃?”
“我告诉你,今天你打得打,不打也得打!”
说到这里,席荣浑身杀意再度如实质般锁定梁进。
他身为营将,自然是要面子的,绝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背后偷袭一个小兵。
但他也绝不允许梁进就这样轻易退出,否则他的面子往哪搁?
梁进微微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营将大人,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我们两个到底是不是非得打这一场。”
席荣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梁进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堂堂一个营将,却要和我一个小兵比武,若是打赢了,你猜旁人会怎么说?”
“营将赢小兵,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一个营将去挑战一个小兵,难道不觉得跌份吗?”
席荣的面容瞬间一凛,原本汹涌澎湃的气息,此刻也微微出现了一丝混乱。
显然,梁进的话,如同尖锐的针,直直地戳中了他的痛处。
他一直担心,自己想要杀梁进立威,万一最后不仅没立成威,反而被人笑话,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席荣身为营将,若是能击败其余营将,那必然会备受众人吹捧。
可他若是击败一个小兵,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呢?
梁进继续说道:
“若是你和我比武,还不小心输了,你猜猜别人又会怎么说你?”
“堂堂营将,竟然连一个小兵都打不过,那简直是连祖宗的脸都丢尽了,而你席荣的名字,也必将成为禁军之中众人茶余饭后口口相传的笑话。”
席荣冷哼一声,虽然表面上依然强硬,但他内心其实已经开始有些动摇。
他当然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小兵。
可梁进的话却如同一团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的气息愈发紊乱。
梁进淡淡地说道:
“而我呢?输了也不丢人,反而还因为和营将这种交过手而扬名,成为能吹嘘的资本;要是赢了,那更是一鸣惊人,威震禁军。”
“反倒是你,从你决定和我比武的那一刻起,无论输赢,你都已经输了。”
“我话说完,若营将大人还执意要和我打,那就请便吧。”
说完,梁进缓缓转回身,目光平静而坚定地注视着席荣。
席荣看着梁进,心中的杀气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涌动。
可他还是忍不住朝着四周瞥了一眼,只见其余几个营的营将都嘴角含笑,一副等着看自己笑话的模样。
那数千禁军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都在等待着这场好戏的发展。
他深知梁进说的话句句在理,当他以营将的身份去挑战一个小兵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讨不到好。
可席荣怎能咽下这口气?
房千风可是被这个小兵打死了啊!
他身为上级,若是不给房千风出头,那其余几个行长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往后他还如何在军中服众?
一时间,席荣只感觉自己骑虎难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心中纠结万分。
梁进看着席荣那纠结的模样,眼中不禁流露出越发鄙夷的神色。
这个席荣,既怕丢面子,又想要争面子,优柔寡断,被自己简简单单两句话就激得进退两难。
这种人,梁进不用打都已经赢了。
当即,梁进失望地摇摇头,转身就想要离开演武场。
席荣见状,恼羞成怒地喝道: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
梁进回过身,眼睛微微眯起,如同猎豹锁定猎物一般。
他跟这席荣本无深仇大恨,本没有到生死相见的地步,所以才愿意跟他废话这么多。
但如今这席荣既然非要纠缠不休,那梁进也不介意送他去黄泉路上陪房千风。
“看来营将大人是非要跟我比试一场了。”
“好,那我就奉陪到底!”
梁进冷笑道,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他的拳头微微攥起,浑身内力如同汹涌的暗流,在体内急速涌动,随时准备出手。
突然!
只听一个声音响起:
“营将大人!还请稍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禁军铠甲的人快步走来。
此人皮肤白净,细皮嫩肉,看上去丝毫没有军汉的粗犷,反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
此人梁进当然认识,正是薛琒。
薛琒以前和梁进一同站岗,负责看守淮阳王赵御。
但是后来,薛琒突然被调走,换了一个岗位,自那以后,梁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禁军。
看来,他依然留在禁军之中,默默寻找着机会。
只见薛琒快步来到席荣面前,恭恭敬敬地冲着席荣行了一礼,说道:
“营将大人,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一个小兵,何须劳烦营将大人亲自出手?”
“属下虽不才,愿替营将大人出战!”
席荣看着眼前的薛琒,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跟薛琒的关系,可不一般。
薛琒刚加入禁军的时候,没少给席荣送好处。
再加上薛琒的身份非同凡响,所以后来薛琒只需一句话,就能使唤席荣去季家帮梁进解决麻烦。
因此,薛琒的面子,席荣是要给的。
并且,席荣又何尝看不出来,薛琒这是在给自己保住面子。
“好,本官就让你替我比武。”
“薛琒,你可要好好表现,莫要丢了本官的脸!”
席荣说完,重重地拍了拍薛琒的肩膀,然后又扭头冷冷地看了梁进一眼,这才转身离开演武场。
梁进看着薛琒,无奈地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薛琒并不是真心要跟自己比武。
这个薛琒,既给了席荣台阶下,又一定认为自己从席荣手下救了梁进,可谓是一举两得。
薛琒也同样微微一笑,然后冲着梁进拱了拱手。
既然说好比武,那么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就在薛琒准备出手的时候,只听得观礼台上,一名军官忽然起身,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操练结束!!!”
“各营人马立刻返回各营!!!”
军官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全场。
军令如山。
这一下,梁进和薛琒自然是打不成了,两人也只能无奈地动身返回列队之中。
梁进朝着观礼台看了一眼,只见禁军副统领洪威已经带着一帮禁军起身离开。
梁进心中不难猜测,正是洪威做出了操练结束的决定,这样做,显然是为了保护薛琒。
毕竟薛琒乃是开国功勋之后,如今他的父亲还是正三品实权高官,可谓是身份尊贵无比的二代。
而梁进下手向来没轻没重,又向来不敬上官、不畏强权,若是突然发起疯来,把薛琒也给打死了,那可就闹大了。
所以,身为禁军副统领的洪威,直接宣告操练结束,及时阻止了这场比武。
随着操练结束,聚集在校场的所有禁军开始列队,陆陆续续地散去。
梁进能够明显感觉到,营将席荣不时朝着自己投来充满不善的目光。
没想到,才杀了一个房千风,又得罪了一个席荣。
不过梁进对此却并不担心。
要是席荣真敢再来找麻烦,杀了便是!
要杀个区区营将,梁进的手段可太多了。
很快,梁进就已经与一众同袍返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同袍们都默默地卸去铠甲,没有一个人主动来和梁进说话。
他们都看得出来,梁进已经得罪了营将,生怕因此而牵连到自己,所以都不敢和梁进走得太近。
这时,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居然是薛琒。
只见薛琒一脸笑容,冲着一众士兵拱手说道:
“各位兄弟,我有点私事要同梁进说。”
“还请各位卖我薛琒一个面子,回避一下。”
“等明天休假,我请兄弟们喝酒玩女人!”
一众士兵们对此当然没有意见,他们纷纷笑着离开了营帐,将这地方留给了梁进和薛琒。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显然周围的人也都已经自觉清场。
梁进见状,笑着说道:
“薛老弟,要说什么话,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薛琒先上前,一脸郑重地向梁进道谢:
“梁进,多谢你一直以来对王爷的照顾。”
“不仅我一个人感激你,很多人都记着你的这份情。”
“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说着,薛琒还给梁进深深地行了一礼。
梁进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然后坐到床上说道:
“我说你们这帮人办点事怎么这么不靠谱,要不是我一直在帮忙,王爷早就饿死冻死了。”
“你们就不能多收买几个人,帮着照顾一下王爷吗?”
“要是我今天被那房千风或者席荣打死了,亦或者哪天出了事,那王爷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梁进心中藏了很久了。
以薛琒他们的能力,难道就不能收买另一个班的禁军?
薛琒听到这话,一脸无奈地说道:
“这事说来话长啊。”
“我们想要救王爷,就势必要请厂公相助。”
“而这又会让厂公的敌人误会,以为我们投靠了厂公,从而对我们下手。”
“当然,这里头还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势力纠葛,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总的来说,我们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
梁进听到这里,心中也不禁感到无奈。
没想到,自己突然间就成了这件事的关键人物。
于是梁进问道:
“所以你这次来找我,是想要让我继续加入你们?”
“我劝你别有这个心思,我要是加入了你们,恐怕就没办法照看王爷了。”
当初,南禁军副统领洪威就对梁进说过,正是因为梁进跟薛琒不是一路人,所以才能继续看守淮阳王赵御。
薛琒微微苦笑,坦然回应道:
“这我心里清楚,所以我们也不会强求你加入我们。”
“况且,你这人确实不是轻易能被收买。”
梁进听闻,不禁哈哈一笑,旋即矢口否认道:
“喂,别什么都埋怨在我身上。你们可曾正儿八经地来收买过我?”
“是挑着满满两筐黄澄澄的金子,实实在在地放在我面前了?还是给我弄来一身威风凛凛的官服,直接披在我身上了?”
“哦,我明白了,或许在你们这些贵公子眼里,能施舍给我一个为你们效力的机会,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毕竟,这样的机会,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要。所以你们觉得,只要稍微表个态,我就会像那些人一样,感恩戴德、求之不得?”
“你们这些人啊,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罢,梁进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今,梁进也算见识过不少贵族和世家子弟了,可跟他们打交道,着实让他头疼。
在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和二代眼中,仿佛普通百姓生来就该对他们卑躬屈膝、巴结顺从。
薛琒听了这番话,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
他回想起来,自己确实只是开口表达过几次招揽梁进的意思,却从未拿出过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
或许真如梁进所言,以他们高高在上的身份,能够亲自屈尊来招揽一个小小的士兵,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一个普通小兵,哪有不欣然投靠的道理。
只是谁都没料到,梁进压根不吃这一套。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局势发展至今,梁进竟变得如此举足轻重。
所幸,薛琒和梁进多少还是有些交情的,这才使得他们之间的交流还能勉强继续下去。
梁进接着说道:
“尤其是你们,一个个对我都充满了戒心。你不信任我,你背后那些人同样不信任我,甚至连你们那位王爷也不信任我。”
“我就实在搞不明白,既然对我如此不信任,又何必三番五次地来找我呢?”
薛琒听后,不禁长叹一声,说道:
“唉,没人敢轻易信任你啊。”
“你独自一人,无牵无挂,就像无根的浮萍,没有家庭、亲人这些弱点软肋。”
“对于我们而言,信任这样的人,风险实在太大了。”
梁进听了,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
果然,这就是这帮人的行事风格。
在这帮人当中,当官的偏爱那些有把柄可抓的下属;如今就连找帮手,也只青睐那些有弱点能被掌控的人。
“行了,别兜圈子了。你大费周章跑这一趟,不会仅仅是来跟我道谢的吧?”
梁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索性单刀直入地问道。
薛琒见状,再次往前凑了凑,在梁进面前压低声音:
“我这次来,确实是希望你能去做一件事。”
“我们希望你,能帮我们带一样东西给王爷……”
第四百三十三章 连体怪物
“其实很简单,就只是劳烦你帮我们带一个肉包子给王爷,让他能填填肚子而已。”
薛琒目光诚挚地看着梁进,缓缓说道:
“若是你愿意应下此事,等明天你休假,咱们找个安静地方,好好详谈一番。”
说完,他便静静地等待着梁进的回应。
梁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并未立刻开口说话。
薛琒像是突然想起了梁进之前的抱怨,赶忙补充道:
“事成之后,我愿意奉上白银千两,略表心意,权当酬谢。”
薛琒深知梁进不好糊弄,所以这次也不兜圈子,直接给出了实实在在的报价。
梁进摆了摆手:
“薛老弟,你这是把我梁进当成什么人了?”
“不过是带个肉包子给王爷,对我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至于钱嘛,就别提了。”
这下,轮到薛琒一脸迷惑了。
明明之前梁进还指责自己没有拿出实际东西收买他,可如今自己真拿出了丰厚报酬,梁进却又拒绝了。
这梁进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好消息是梁进愿意帮忙,这也算是达成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那行,明天晚些时候等你离开军营,我会去找你。”
薛琒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梁进望着薛琒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随后,他迅速盘膝而坐,调整呼吸。
“呼——!”
梁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今日的种种烦闷都一并吐出。
今天,他两次险些没能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第一次冲动,是在演武场上面对席荣的挑战之时。
那时,梁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他很想先将席荣狠狠击败,然后当场向禁军副统领洪威发起挑战,并且展露真正实力一举将其击败。
如此一来,他便能在禁军之中乃至整个京城彻底扬名立万。
毕竟,一个拥有三品实力的武者,足以引起各方势力的重视与拉拢,在未来的风云变幻中,也能够真正参与到高层的权力斗争之中。
第二次冲动,则是刚才面对薛琒的时候。
他内心急切地想要立刻展露出自身的价值,让薛琒为他引荐,从而坚定地站在淮阳王赵御这一边。
俗话说,耕田之利十倍,珠玉之赢百倍,而立国家之主赢无数。
如今皇帝命不久矣,且又无储君,而淮阳王赵御恰好就在京城,从法理上来说,他完全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淮阳王赵御,就如同一件可居的奇货,倘若能通过拥立他登上皇位,那回报将是难以估量的。
然而,这两次冲动,梁进都硬生生地将其压制了下来。
因为他很快便意识到,许多事情并非一定要自己亲力亲为。
自己的本体,才是一切的核心与关键,绝不能轻易涉险。
只要本体安然无恙,即便分身或战傀有所损伤,也无关大碍。
但一旦本体遭遇不测,那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虽然梁进得到了【九转还魂丹】,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但这【九转还魂丹】是用来应对生死攸关的紧急情况的,目前还不值得为了一时的冲动而冒险使用。
本体就应该隐藏在幕后,藏在所有人都容易忽视的地方。
而许多事情,完全可以放心地交给战傀和分身去处理。
至于淮阳王赵御那边,梁进也并未急于彻底投靠。
毕竟,他目前所能获取的信息实在太少,且大多都是低端信息,在这种情况下贸然站队,必然会面临巨大的风险。
所以,他没有收下薛琒的钱财,而是另有打算。
他若收下这笔钱,就等同于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日后便会与薛琒等人紧紧捆绑在一起。
而他不收钱,反而能让薛琒等人欠下自己一个人情。
毕竟,如今薛琒这帮人在禁军之中,处处遭受排挤,行事举步维艰,甚至都沦落到求到他这个小兵身上了。
梁进此时出手相助,无疑是雪中送炭。
当然,也不能对他们有求必应。
他先帮他们这一次,然后再适时拒绝接下来的求助,等到关键时刻再出手,如此才能更好地把握局势。
“都说武者修行,心境十分重要。”
“若是心境不稳,很容易走火入魔。”
“以前还并未觉得,今天才意识到我的心境确实需要好好修炼修炼。”
梁进自嘲笑笑。
他以前一向稳如老狗,可如今得到皇帝要死的消息之后,内心居然涌现那么多冲动,这心境休养确实还不够。
不过话说回来,这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情况之下无动于衷呢?
梁进随有冲动,但能以理智压住而不至于乱了分寸,这已经远胜大部分人。
就在这时。
梁进的系统面板上再度跳出一些信息。
他打开一看,是【九空无界】特性面板的雷达界面,上面又多出了一些亮点。
这些信息显示,梁进附近又出现了一些可以拉入【九空无界】的九至之人。
“这京城,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的宝地啊。”
梁进不禁感慨道:
“各种九至武者,都纷纷汇聚于此,每天都有新人到来。”
“看来,好好利用【九空无界】,定能让我在这京城之中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梁进深知,在京城这样复杂且高手云集的地方,【九空无界】具有巨大的价值。
它不仅可以实现与他人单独通话、进行价值交换,甚至还能够传播信息。
这就好比一个独特的平台,能够将京城之中的一些武者聚集在一起,形成一股独特的势力。
当下,梁进再度进入【九空无界】之中,准备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如何将其进一步改造完善,使其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
……………………
赵保只感觉意识如丝线般,缓缓缠绕回归到自己的身躯。
痛!
浑身都在剧痛!
强烈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重锤逐一敲断,每一寸筋肉都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拉扯,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近昏厥。
同时,他感到口干舌燥,嗓子仿佛被烈火炙烤,渴得几乎要冒烟。
“我这是在哪儿?”
赵保的思绪一片混乱,脑海中犹如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更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渐渐地,更多的感官信息如潮水般涌来。
赵保感觉到身下地面的坚硬与潮湿,那股寒意透过衣物,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
四周弥漫着阴冷的气息,黑暗仿佛是一层厚重的幕布,将他紧紧包裹。
他拼尽全力,缓缓睁开双眼。
当看清周围的状况后,一阵无助感如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此时的他,正身处一个幽深的地洞之中。
在高处的破开处,夜穹之上的明月洒下清冷的光辉,宛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披在地洞之中。
借着这微弱的月光,赵保看到自己正躺在山洞底部的一块大石头上。
山洞的四壁爬满了青苔,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幽光。一股水流顺着破洞口潺潺流淌而下,向着地洞深处那更为黑暗的地方蜿蜒而去。
“唔……”
赵保忽然感觉头疼欲裂,仿佛有一把重锤在他的脑袋里疯狂敲击。
当他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脑袋时,那些暂时失去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地涌上心头。
他记起来了!
在返回京城的途中,他遇到了缉事厂同僚的求助,说是要抓捕一名朝廷官员。
那官员因一封上疏触怒了厂公,被厂公定罪,被迫逃出京城,结果被缉事厂的番子一路追缉至此。
由于那官员身边有武林高手护卫,导致双方随即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赵保也投身到这场战斗之中。
起初,他以为这场战斗能轻松结束,可没想到对方的武功极为强悍,双方一路厮杀,竟一直打到了深山之中。
在战斗中,赵保一时大意,被对方高手瞅准机会,直接打下了悬崖。
赵保仍清晰地记得,在摔落的过程中,他接连砸断了多根树枝。
正是这些树枝起到了缓冲作用,才让他不至于当场摔死。
在最后一瞬,他原以为自己会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可没想到,他竟然砸破了地面,掉进了地面之下的这个地洞之中。
他身上的伤,便是在掉落悬崖的过程中摔的。
“嗯?”
赵保很快惊讶地发现:
“我的伤……怎么经过包扎了?”
他看到自己摔断的骨骼已经被用夹板固定,一些伤口也用布条仔细地缠绕止血。
是谁帮他包扎的?
是……是他自己!
赵保捂住头,更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呃……原来我被困在这个地方,已经整整三天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三天前就已经摔落到此,也是他自己对自己进行了包扎。
赵保挣扎着爬到水流处,趴在地上,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水。
那清凉的水流顺着喉咙流下,稍稍缓解了他的干渴。
下一刻,只听一阵怪异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地洞中响起。
“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声音,犹如有人在黑暗中低声哭泣,透着无尽的哀伤与诡异。
声音在石壁间不断碰撞回荡,仿佛是从地洞的最深处传来,犹如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赵保的心。
赵保猛地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暗之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唯有那幽幽的哭泣声,如跗骨之蛆般,在他耳边不断盘旋。
“是谁?!”
赵保厉声质问,声音在颤抖。
可问完之后,他脑海中一下子记起来了!
没错!
三天前他就已经发现,这地洞之中有东西!
那东西,很可怕!
一瞬间,赵保只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他急忙挣扎着,想要远离那哭声传来的方向。
然而下一刻,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猛地从地洞深处的黑暗之中汹涌袭来,仿佛带着无尽的恶意。
伴随着这股气息,还有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腐烂臭味,熏得赵保几乎窒息。
这惊得赵保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声音颤抖地求饶道: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他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记起来了。
这地洞之中,有着一个怪物!
那怪物此时要出来了,赵保深知自己根本生不起反抗之心,只能不断跪地求饶。
因为这三天来,他尝试过反抗,可仅仅凭借他六品的实力,对上这种怪物,无疑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那怪物疯狂地袭击他,掰断他的骨头,用各种残忍痛苦的手段折磨他。
这让赵保已经彻底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这怪物的对手。
下一刻。
“呼——!”
赵保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浪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整个人就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被气浪卷得腾空而起。
“嘭!!!”
当他重重地砸落在地的时候,浑身的旧伤被狠狠扯动,钻心的疼痛让他疼得龇牙咧嘴,冷汗如雨般从额头冒出。
当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时,他看到了那个怪物。
那怪物就那样静静地漂浮在赵保的面前。
从石窟顶部破洞倾泄下来的月光,恰好照射在了怪物的身上,使得赵保能够大致看清它的模样。
那怪物看上去像是一个老人!
他面容极为瘦削,颧骨高高耸起,仿佛要刺破那苍白如纸的皮肤。眼眶深陷,犹如两个黑洞,双目却散发着诡异的绿色幽光,阴鸷且充满戾气,正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赵保,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浑身赤裸,干瘦得几乎皮包骨头,四肢更是细长得如同枯树枝,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蓦地!
怪物的身后,又缓缓晃动出了两条细长的手臂和胳膊!
紧跟着,还有两条同样细长干瘦的腿!
这怪物,竟然有四只手和四只脚!
“说!你是不是赵无极那狗皇帝派来的奸细?!”
这人的嗓音沙哑低沉,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能令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下一刻,怪物猛地转过身来。
只见他的后背……居然没有后背!
在他的背面,居然是一个苍老的女人!
难怪赵保之前觉得这怪物有四只手四只脚,原来这怪物居然是一男一女合在一起的。
准确地说,他们是一对背部连体的怪胎!
这种先天畸形导致他们的动作和姿态异于常人,呈现出一种扭曲而诡异的协调性。两人的头部和上半身虽各自独立,但背部却紧密相连,形成一种共生关系。
这反而显得更加恐怖和骇人,仿佛是从噩梦中走出的怪物。
“你是太监!身上穿着缉事厂太监制服!”
此时面对赵保的这个女人,脸上充满了阴冷与怨毒,声音尖锐到了极点,仿佛能划破这黑暗的空间:
“你就是那狗皇帝的狗!走狗!”
而这对异性连体人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种妖异和邪恶的气息,仿佛是邪恶的化身。
赵保吓得拼命磕头求饶:
“两位前辈,赵无极早就死了几十年了!”
“我真的是被人打下山崖,无意中坠落到此,跟赵无极真的没有关系啊!”
赵无极,乃是大乾王朝开国太祖皇帝,早已经驾崩了四十多年。
赵保一边磕头求饶,一边也发现了这对异性连体人的异常。
异性连体人虽然气息强大,但是他们身上许多骨骼都仿佛被人给抽走了一样,尤其是他们的四肢。
他们的手和脚,都只能软绵绵无力地垂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此时他们能够漂浮在半空之中,全靠他们强大的内力支撑。
“骗子!你就是个无耻的骗子!”
老妇人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如同夜枭:
“赵无极那狗皇帝过河拆桥!当初他想要打天下的时候,像条狗一样跪在我们姐弟面前求我们帮忙,温顺乖巧的狗!我们姐弟让他吃屎他都能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可他当上皇帝之后,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他把我们姐弟的骨骼打断抽走,又给我们灌下遇到阳光就会焚烧的毒药,然后把我们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
“我们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紧跟着,她身形一转,她背后的那名老者面向赵保。
只听老者狰狞地说道:
“你是赵无极的走狗,我们就先吃你!”
“吃了你这个小太监,再去吃你的狗皇帝!”
说着,老者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猛地朝着赵保咬了过来。
此时的老者,就犹如一个从地狱逃出的恶鬼,浑身散发着无比诡异邪恶的气息。
赵保惊得双目圆瞪,惊恐地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啊!!!”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惨叫,却不可能逃得脱这老者的魔爪。
老者仅仅心念一动,一股浩瀚的内力就立刻将赵保浑身包裹,令他动惮不得。
下一刻,只听赵保凄厉的惨叫响彻地洞……
第四百三十四章 怎么会是她?
第二天,天还未破晓,整个南禁军大营都还沉浸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之中。
梁进都还没起床,营帐的帘子突然被人猛地掀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扯着嗓子大喊道:
“梁老弟!快起床!”
“所有人我都约好了,咱们该准备去见姑娘了。”
“别睡了,赶紧起来!”
营帐中其他还在酣睡的军汉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吵醒,一个个睡眼惺忪,满脸不悦地朝着来人看去。
可当他们看清来人是吴焕后,脸上的不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紧张,他们急忙匆匆起身,对着吴焕恭敬地行礼。
梁进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无奈地说道:
“吴老哥,这天都还没亮呢。”
吴焕大步走到梁进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亲昵又带着几分责怪地说道:
“谁让你小子以前总是出尔反尔,所以今天我得亲自盯着你,可不能再让你溜了。”
“不然我今天,是真的没办法向我那几个老哥哥交代了。”
“快!别废话了,先起床,你可别嫌早。老哥我得先带你去澡堂子里好好洗个干净,然后再带你去置办一身行头,等这一切办完天都亮了!”
说着,吴焕就一把将梁进给拽下了床。
梁进无奈地撇了撇嘴,也只好穿好衣服和鞋子,跟着吴焕离开了南禁军大营。
此时,天空仍是一片墨黑,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
由于时间尚早,等两人来到澡堂子时,水才刚刚烧得温热,整个偌大的堂子里空荡荡的,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不过两人都是武者,身体素质极佳,温热的水倒也不影响他们泡澡。
他们麻利地脱了衣服,便下了池子清洗起来。
等洗干净之后,水也渐渐烧得滚烫起来,澡堂子里白色的水蒸汽氤氲弥漫。
吴焕泡在热水中,显得兴致勃勃,一边用手撩着水,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要给梁进介绍哪几家的姑娘,并且将人家家庭的优缺点都详细地给梁进讲解着,从姑娘的长相、性格,到家庭背景、父母为人,无一不细。
梁进靠在池子边,对这些介绍却并没有多大兴趣,眼神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半晌,他忽然打断了吴焕的话:
“吴头,你说的这些都是好人家的单纯姑娘。”
“有没有那种坏女人?给我介绍个。”
吴焕听到这话,原本滔滔不绝的嘴巴瞬间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梁进,眼神中满是不解。
他似乎不太明白,这天下男人大多都渴望找个好女人当媳妇,怎么梁进却专门想找个坏女人。
梁进笑了笑:
“我没打算急着成亲,所以就不去祸害人家好姑娘了。”
“找个坏女人,谈个价格,权当做笔交易。”
“她和我相处一段时间,我给她一笔钱,然后两清。”
吴焕眨了眨眼睛,依然疑惑地看着梁进,似乎还是没能完全理解他的想法。
梁进解释道:
“其实我昨天晚上仔细想了想,觉得你们说的也有道理。”
“这人一旦到了成亲的年龄,却一直单着,难免让人不放心。”
“我也不喜欢因为与众不同而被人这样一直盯着,还不如随大流做个普通人。”
“吴头,你说对吗?”
梁进倒是并不太看重婚约。
他已经过了那个非要找个相爱的人成亲的年纪。
若是一个婚约能够给他带来巨大的飞跃,那他是没有多少负担就可以答应下来的。
更何况在如今这个世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爱情上的对象和事业上的对象都可以同时娶进门。
但是梁进现在既然没有遇到相爱或者对事业有帮助的合适对象,那他也不想随便将就。
所以才有了这个想法。
在这几个月局势变动的关键时刻,找个女人做个交易,让自己能顺利度过。
吴焕用葫芦瓢舀了一瓢水浇淋在了自己背上,然后回答:
“梁老弟,别这么麻烦,你早晚都是要成亲的。”
“依老哥我来看啊,你就别找什么坏女人了假相处给别人看了。”
“直接一步到位找个好人家,真成亲好了。”
梁进摇摇头,他又不是封建社会土生土长的人,根本习惯不了封建式的婚约。
当即,梁进就要拒绝。
吴焕却补充道:
“好了,梁老弟,老哥知道你的眼光比军营里那些丘八要高很多。”
“别否认!你这小子平日里看上去话不多,也总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是老哥我知道你这个人骨子里傲着呢。”
“所以老哥也没指望你今天去就看上人家姑娘,明天就成亲。”
“这京城里头,闺中待嫁的姑娘多了去了,咱们慢慢看慢慢挑。”
“你看上个一年半载,老哥就不信你遇不到中意的!”
梁进听到吴焕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也只能无奈笑笑。
按照吴焕的计划,他们今天得抓紧时间去十户人家相亲,时间简直非常赶。
当即两人也不再耽搁,他们离开了澡堂。
吴焕带着梁进去买了一身新衣裳,那是一套剪裁合身的长袍,布料虽不算名贵,但做工精细,穿在梁进身上,使得他看上去精神体面不少,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这时天也彻底亮了,阳光洒在街道上,给整个京城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跟吴焕所计算的时间相差不多。
跟着吴焕又带着梁进按照相亲的规矩,去买了一些礼物,有精致的糕点、优质的茶叶,还有一些笔墨纸砚之类的文房四宝,然后便正式开始挨家登门去拜访相亲。
不得不说,吴焕挑选的人家都是清白人家。
若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一个无父无母的禁军士卒若是能够娶到吴焕挑选人家的姑娘,那真的是高攀了!
但吴焕对梁进的情况更了解一点,在他眼中梁进可是六品武者,所以给梁进选的对象基本上都算得上门当户对。
毕竟六品武者虽然在京城这种地方不算起眼,但若是放在别的地方,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优秀了!
梁进的最大劣势也仅仅是家庭不好且没有背景,空有能力而因为得罪上司太多,导致得不到提拔。
一整个早上,吴焕和梁进拜访了一家又一家。
每到一户人家,梁进都礼貌地与对方交谈,但整个过程下来,梁进都显得并不积极。
甚至有两家并不嫌弃梁进的情况,对梁进也颇为中意,可奈何梁进并没有明确的态度。
这让吴焕也有些泄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梁老弟,我知道你挑,但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挑啊。”
“老哥我原本自信满满,相信你只要看了头三家的姑娘,绝对就会立即投降,但真没想到你这么硬气,到现在愣是连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
“服,老哥我是真服气,要是老哥我是你现在的情况,早就去给人家入赘了。尤其头三家的姑娘那条件,老哥我看了都眼热。”
梁进听了,也只能无奈告罪,打算先请吴焕去喝酒吃饭。
可谁知吴焕却一口拒绝:
“正事还没办完,岂能喝酒?这喝酒误事你不知道吗?”
“并且距离吃饭还早呢,不急这一会,我们已经来到赵家门口了,先进去看过了再说。”
说着,吴焕一指路边一条小巷道。
小巷道有些狭窄阴暗,两边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
两人进入小巷道之后,走了一阵,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吴焕低声对梁进解释道:
“这是赵家,跟当今皇族同姓,只是可惜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不然也轮不到你来看。”
“这赵家的情况比起前几家差了点,老赵是一个私塾先生,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
“当然了,一个只有秀才功名的教书先生也没机会去教导那些富家子弟,只能教一些普通人家。但他在这条街上,也可是非常受人尊敬的。”
“虽然这赵家没有官身,也不富裕,但是却可是书香世家!你一个丘八俗汉若是能够娶到赵家的女儿,那可是享福了!”
“不过,你小子机会非常大!”
“这赵家共三个闺女,大女儿嫁了一个屠夫,二女儿嫁了一个裁缝!只有小女儿还在闺中待嫁。这小女儿年纪大了点,已经有十八岁了,跟你是同岁。但她模样俊俏,并且知书达理,是个良配。”
梁进一听,立刻明白了吴焕的意思。
屠夫、裁缝这两个职业,或许听上去并不高大上,甚至会被视为卑贱职业。
但那也仅仅是对于整个社会导向而言。
其实这两个职业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是高端职业。
屠夫不仅能够保证能得到足够的肉,同时也意味着能够得到大量的金钱。
而裁缝更厉害一点,普通人可请不起裁缝做衣服,在京城里头当个裁缝可是能够接触到不少有钱人和贵人。
所以这也说明,这赵家的两个女儿其实嫁得挺不错的。
并且也能说明,这赵家家主并非那种清高腐儒,也能够为实际生活考虑。
吴焕继续说道:
“屠夫裁缝都能娶赵家姑娘,你堂堂一名禁军,一个武者,那就更不用说了!”
“并且这赵家小姑娘已经十八岁,年纪大了,她爹娘都急着赶快将她嫁出去。”
“只要你看得上那赵家姑娘,这件事就绝对板上钉钉!”
虽然武者在京城之中,也不过是一个普通职业,并不稀罕。
但梁进可是禁军,有着固定军饷,也能够养家糊口。
而这个时代姑娘一般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是普遍的结婚年龄,到了十八岁确实是有些大了,已经算得上是大龄剩女了。
所以吴焕这话,倒是说得没有毛病。
说着,吴焕便带着梁进提着礼物扣响了赵家房门。
门很快打开,赵行之夫妇将吴焕和梁进热情地迎接了进去。
赵家,确实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一个简单的低矮小院,正屋的门窗都有些陈旧,但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同梁进所预料的一样,赵行之虽然是个读书人,但其实读书人的架子并没有太重。
他人虽清瘦儒雅,脸上带着淡淡的书卷气,但是却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十分随和,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
他的夫人赵王氏也是一个普通妇女,穿着朴素,待人亲和热情,忙前忙后地招呼着两人。
双方简单聊了一阵,从家常琐事到京城的风土人情,赵行之夫妇对梁进的举止谈吐也颇为满意。
那么接下来,自然得让梁进看看赵家的女儿——赵以衣。
很快。
一道窈窕倩影从后屋走了出来,脚步轻盈,有些扭捏羞涩地来到前堂。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衣衫,衣袂飘飘,头发简单地挽起,插着一支木簪,显得清新自然。
梁进随意看了过去。
可只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就瞬时仿佛被钉子钉住一样移不开了。
甚至他整个人被震惊得猛地站起身来,脸上也流露出浓浓的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这样?!”
第四百三十五章 杀奸臣
梁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赵以衣,眼中满是浓浓的难以置信,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只见赵以衣一双杏仁眼清澈灵动,内眼角微垂,眼尾略上扬。瞳孔如墨色琉璃,不笑时如秋水含情,浅笑时眼波流转,自带温婉气质。
鼻骨线条挺拔流畅,鼻尖微翘。唇形小巧饱满,未施浓彩时呈天然粉润,浅笑时唇角微扬,如花瓣初绽。
脖颈修长如天鹅,肌肤莹白如玉。搭配淡妆时更显纯净,眉眼间透出疏离感,但梨涡浅现时又瞬间灵动。
她优雅知性,行止间仪态端庄,不愧为出身秀才人家的姑娘。
这赵以衣长得挺漂亮。
然而,对于梁进而言,漂亮的女人并不足以让他如此震惊。
在他的身边,从不缺乏美女。
西漠分身身旁的小婉,青州分身身边的陆倩男,长州分身同行的燕三娘,她们皆是一等一的美人。
更别提东州分身见过的玉玲珑,那超凡脱俗的美貌,宛如东海神女下凡,美得让人觉得她本不应属于这尘世。
可以说,就算是面对再美的绝色佳人,梁进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但眼前的赵以衣,却让梁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错愕和意外。
因为她长得太像一个人!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
梁进前世生活在现代,那个时代有一位被称作刘天仙的女明星,以美貌而出名。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赵以衣,竟然与那位女明星长得一模一样!
一瞬间,梁进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闪过:
“难道……不止我一个人穿越了?”
“还有别的人,也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想法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若是除了自己还有第二个人穿越了,那是否还有第三个、第四个?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些人又都隐藏在何处?
然而,他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不……并不是她。”
仔细端详之下,赵以衣虽然模样与那女明星极为相似,但还是能看出一些细微的区别,两人的气质更是截然不同。
那女明星身材普通,而赵以衣的身材却更加凹凸有致,比例完美。
整体而言,赵以衣甚至比梁进前世的那位女明星还要美貌许多。
随即,梁进心中了然,这大概率只是“撞脸”罢了。
撞脸这种事情,虽说罕见,但也并非闻所未闻。
古往今来,总会有一些人,他们的容貌惊人地相似。
有的撞脸者生活在同一个朝代,甚至还能互相遇见。
就像孔子,曾因为和阳虎长得相像,险些被错杀。
还有一些大人物,为了躲避灾祸,喜欢满天下寻找与自己模样相似的人,将他们当作“替身”。
例如,某慈父就有十几个替身,其中一个叫达达耶夫的最为相像,像到连慈父的亲生女儿都难以分辨。
而有些撞脸者,虽身处不同朝代,相隔百年,容貌却依旧惊人地相似。
梁进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遇到撞脸的情况,而且还撞得有九成九相似,甚至比原版更加漂亮。
但这也意味着,眼前之人并非穿越者。
这个世界,还是只有自己一个穿越者。
孤零零的一个……
梁进忍不住盯着赵以衣,一时间失了神。
他并非追星族,实际上,他从不追星,对那位女明星也从未有过特别的关注。
但这张熟悉的面容,却给他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感觉——熟悉亲切感!
当初,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周围的所有人都像是陌生人,一切都那么陌生,难以适应。
后来,他渐渐习惯,慢慢融入了这个世界,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那种陌生感。
甚至连前世的许多事情,都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淡忘了。
可直到这一刻,当他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庞时,那些被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他才意识到,关于前世,他并非真的淡忘了,只是将它们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那种自己不再那么孤独的感觉。
“我居然……也会有孤独感?”
梁进有些惊诧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他原以为,在这个世界的摸爬滚打中,自己已经磨练得内心坚如磐石,却没想到,自己依然还是有心性上的弱点。
不对,这也不能说是弱点。只要是人,难免都有七情六欲。
如果有人真的能够做到无欲无求,摆脱七情六欲,那就不是人了,而是佛是仙了。
此时,梁进正是因为看到了与前世相关的事物,才得以更清晰地看清自己。
别说是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就算是能看到一个手机、一块手表,哪怕是一节电池、一个发卡,他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但可惜,前世的一切他注定是看不到了,也回不去了。
如今能看到这么一张熟悉的脸,已经格外幸运。
正当梁进黯然神伤之时,一个声音在耳边突兀响起:
“梁老弟?梁老弟?!”
梁进陡然惊醒过来,扭头看去,喊自己的正是吴焕。
此时,吴焕正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自己,那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不仅仅是吴焕,赵行之、赵王氏也都满脸奇怪地看着他。
至于那赵以衣,更是满脸通红,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羞涩得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梁进恍然大悟,自从赵以衣出现之后,自己就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个不停。
没人知道他当时内心的错愕和感触,所有人都只当他是被赵以衣的美貌彻底迷住了,以至于看呆了。
“是我失礼了,还请诸位见谅。”
梁进也只能对着赵家人道歉。
赵行之和赵王氏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笑着说没关系。
而那赵以衣羞得跺了跺脚,转身如受惊的兔子一般,飞快地跑回了后堂。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几分尴尬。
吴焕眼睛一亮,他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有戏!
当即他起身,哈哈笑道:
“赵老哥,这两个年轻人也互相见过面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这样好了,今晚雅韵轩我做东,到时候还请赵老哥携尊夫人和令千金一同赏光过来。”
说着,吴焕便起身带着梁进一同告辞。
他很明白,现在需要给对方父母询问女儿意愿的时间。
赵行之夫妇当即一口答应着,并且热情地送梁进两人出了门。
随着吴焕和梁进离开了巷道,来到了大街上之后,吴焕终于憋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惹得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投来异样的目光。
梁进无奈地看着他,微微摇头。
他何尝不明白,这吴焕误会了。
果然。
只听吴焕笑道:
“梁老弟啊,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啊。”
“说实话,老哥我在进赵家之前,原本认定你是不会看上这赵家姑娘的。毕竟以你这么挑的眼光,老哥我总觉得你不是那种重美色的人,怎么着也应该挑选一个家庭优越的。”
“看来是老哥我眼拙了。不过挺好,挺好的,这赵家的姑娘也不错!”
梁进心中暗暗摇头。
赵以衣这容貌,若是在梁进前世,那确实是出类拔萃。
只是在这个世界,审美标准有所差异,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赵以衣虽然也算得上漂亮,但还算不上一流美女。
而赵以衣目前所拥有的也仅仅只是容貌,所以吴焕认定梁进是见色起意。
“梁老弟,依我看接下来的几家就没必要去看了吧?既然都已经找到中意的姑娘了,那就好好准备一下。”
“对了,今晚雅韵轩的饭菜我去订,但是得你掏钱,那种高档的地方老哥我可消费不起。”
“你可别喊穷,这第一次请人家出来吃饭,那必须得吃好一点。这想要找媳妇,那确实得下点本钱。”
吴焕一边笑着,一边对着梁进叮嘱个不停。
梁进正要开口回应。
忽然!
他神色一凛,心头猛地一动。
有杀气!!!
到了他这个境界,对于杀气极为敏感,哪怕是细微的杀意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梁进不动声色,暗暗朝着四周看去。
大街之上,乍一看一切如常,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可当梁进细细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街边卖糖人、卖篾席和一个剃头匠的神情举止非常不对劲。
他们看似正在专心做生意,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朝着街道尽头瞟去。
当梁进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时,却发现一辆马车正在迅速靠近。
随着马车越来越近,这三个人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浓,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压抑而危险。
看来,一场大战恐怕即将在这里展开。
但是这件事,显然与梁进无关。
“吴头,我们先离开一下。”
梁进说着,就要带着吴焕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这时。
忽然一声叫唤从身后响起:
“吴大叔!还请等一下!”
梁进和吴焕扭头一看,只见巷道之中,赵以衣快步跑了出来。
她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跑得太急热的,还是因为羞涩而脸红。
她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一眼都不看梁进,径直跑到了吴焕的面前。
“吴大叔,不好意思,之前我家里人不知道雅韵轩是什么地方,后来找邻居询问了一下才知道。”
“我爹娘的意思是,那地方吃饭太贵了,不用破费了。所以他们让我赶快追来告诉吴大哥一声,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好了。”
“你们晚上直接来就行了,千万别再带东西了。”
赵以衣说话的时候,脸越发红润,甚至鼻翼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急匆匆说完,迅速转身逃离,仿佛多待一秒钟,就会被人看穿心思一般。
尤其从始至终,她一眼都不敢看梁进,也不敢跟梁进说一句话。
吴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着梁进哈哈笑道:
“你瞅瞅,这就想着帮你省钱了,多好的人家和多好的姑娘啊。”
然而吴焕说完半天,却没听到梁进的回答。
吴焕疑惑地看向梁进。
他这才注意到,梁进一脸严肃地看向了街边,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凝重。
正当吴焕满心疑惑,嘴唇微张,打算开口询问梁进究竟发生了何事之时。
突然!
“杀奸臣!!!”
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声仿若一道惊雷,在这繁华的街市上空轰然炸响。
刹那间,数道雄浑强悍的气息仿若汹涌的波涛,猛地激荡而起,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只见三道黑影如离弦之箭,裹挟着无尽的杀意,凶狠地朝着街上缓缓前行的一辆马车扑去。
这三人竟都是能够内力外放的高手!
他们在距离马车还有数丈之遥时,便隔空发力,三道粗壮的内力匹练,仿若三条愤怒的蛟龙,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轰向了马车。
“嘭!!!!”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鼓生疼,仿若天崩地裂一般。
那辆原本还算气派的马车车厢,在这三道强悍内力的冲击下,瞬间被轰得粉碎,木屑横飞,碎木片如暗器般朝着四周飞溅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看似普通的马车车夫,竟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只见他双足稳稳地扎在车辕上,犹如一棵苍松扎根大地,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地扛住了这凶猛进攻,竭尽全力保护着车厢内的人。
强大的气浪和威力余波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冲击。
街边的摊位被掀翻,货物散落一地;不少路人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波及,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击飞出去,摔落在地,发出阵阵惨叫。
梁进见此情景,当机立断,伸手一把拉住吴焕,就要朝着安全的地方躲避。
可谁知。
吴焕只是匆匆看了那马车中的人一眼,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迫不及待地说道:
“梁老弟!快跟我上!”
“咱们立功的机会到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狐假虎威
吴焕满脸激动,一边搓着手,一边摩拳擦掌,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渴望的光芒。
仿佛即将到手的不是一场危机四伏的恶战,而是一个能让他平步青云、加官进爵的天赐良机。
梁进顺着吴焕的目光看向马车之中,只见那里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衣着朴素无华,一身粗布衣裳,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然而她周身却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势,仿若平日里身居高位,庄重而不可侵犯。
即便此刻正面临着生死恶战,她的神色依旧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惊慌之色,更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四处逃窜,而是稳稳地站在马车夫的身后,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从容。
那马车夫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将老妇人牢牢地护在身后。
他的身体紧绷,肌肉隆起,眼神如鹰般锐利,全神贯注地对抗着三名袭击者的猛烈进攻。
“这三个刺客……有点眼熟。”
梁进微微皱眉,当他认真看向那三名刺客的脸时,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记忆在闪现,不禁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梁进身边人影一闪,竟是那心急如焚的吴焕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往前冲,准备投身到这场危险的战斗之中。
梁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焦急地说道:
“你不要命了?”
“这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赶快离开,不要卷入进去。”
他的目光如炬,早已看出,那三名袭击者和那名马车夫可都是四品武者,这样级别的战斗,破坏力巨大,波及范围极广。
双方才刚刚交手,就已经造成了周围不少无辜路人的死伤,鲜血染红了街道,哭喊声此起彼伏。
这吴焕不过是区区八品巅峰的武者,在这样的高手对决中,简直如同蝼蚁一般,哪里有资格参与其中?
吴焕却涨红了脸,激动地辩解道:
“你知道那马车里的人是谁吗?”
“那可是一品诰命夫人!是咱们南禁军统领第一守正的结发妻子!”
“咱们只要能够在这次行刺之中救下夫人,那咱们哥俩以后在禁军之中就飞黄腾达了!”
“即便有生命威胁,但是冒这个险是值得的,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这么容易碰到的!”
吴焕此时面红耳赤,额头的青筋高高鼓起,仿佛一头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的公牛,看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梁进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阵惊讶。
他倒是没想到,在这繁华的京城大街之上,竟然有人敢公然行刺南禁军统领的夫人?
这京城的朝堂斗争,究竟已经恶劣到了何种程度?
不过梁进很快冷静下来,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皇帝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溺水?
他身边那么多大内侍卫,个个武艺高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即便皇帝真的溺水了,仅仅感染个风寒,又怎么会导致两个月后就完蛋?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武者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或许一些绝症难以治愈,但是区区风寒这种小病,只要派个武道高手给皇帝度送内力,运转几个周天,基本上都能治愈。
可以说,这皇帝溺水的事情处处都透露着古怪,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这朝堂局势或许不仅仅是在皇帝落水之后才开始恶化的,或许早已经在之前就变得极其恶劣,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争斗不断。
梁进正思索着,却忽然感觉到手中的吴焕一阵剧烈的挣扎。
吴焕焦急地喊道:
“梁老弟,你别拉着我了,快松手!你要是不想要立这个功,也别拦着老哥我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想要挣脱梁进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急切与渴望。
梁进扭头看向他,目光如电,沉声喝道:
“要功不要命?”
吴焕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
“老哥我比不上你,你年纪还轻,武学天赋又高,偷偷摸摸就练到六品境界了。你要是再熬个几年,等那些和你有矛盾的上司调任了,你的出头之日就来了。”
“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家道早就中落,年纪又大了,武功能练到八品都快到头了,这辈子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出息了。”
“这官场之中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要是不努力,甚至连旗总的位置都保不住,过阵子说不定又得滚回去继续当个小帐头。”
“我能忍受卑贱,可我家那婆娘忍不了,我两个儿子也忍不了。我不为自己,也得为了家人的未来拼搏一把。”
“这个机会能改变我和家族的命运,我就是拼命也得争取到!”
吴焕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与辛酸,以及对升官发财的强烈渴望。
梁进平静地看着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梁进欠吴焕的情。
既然吴焕如此渴望立功,那梁进决定帮他一把。
当即梁进说道:
“吴头,稍安勿躁,机会马上就到了。”
吴焕对梁进的话显然不解,他正要开口发问。
突然。
“嘭!!!”
只听得一声巨响传来,仿佛大地都为之震颤。
只见战场之中,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那三名刺客被震得纷纷后退数步,脚步踉跄,脸上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而那名马车夫却依旧巍然站立,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坚定地保护着身后的老妇人。
谁能想到,同为四品武者,这名马车夫以一敌三,竟然还能坚持到现在,他的实力和毅力让人惊叹不已。
可那三名刺客不仅没有畏惧,反而还嘴角露出冷笑,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一名刺客轻蔑地说道:
“强弩之末,也还敢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
这名刺客话音刚落下,马车夫的口鼻之中就已经流出了鲜血,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显然他虽然暂时逼退了三名刺客,但是自己却已经受伤不轻,体内的气血翻涌,经脉受损。
“一起上,速战速决!”
三名刺客也知道拖久了形势对他们不利,当即就要再度发起进攻,他们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烁,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
这时,梁进猛地推了吴焕一把,大声喊道:
“吴头!机会到了!”
“上!!!”
吴焕还在愣神,却已经被梁进一把将他推到了大街上,进入到了战场之中。
虽然他还没搞明白梁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到了现在他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当即,吴焕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你们三个鳖孙!谁敢动统领夫人?”
“有种的,都冲老子来!”
吴焕的喊声,惹得三名刺客扭头看了一眼。
这让三名刺客眼中流露出不屑,他们轻蔑地哼了一声,区区一个八品武者,什么时候也有资格在他们面前叫嚣?
当即,三名刺客准备随手解决了吴焕,他们手已经抬起,只需要轻轻一掌挥出,强劲掌风就能将吴焕给拍死!
可突然!
只见三名刺客的眼中,忽然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看着吴焕,犹如看到了鬼一样,甚至忍不住缓缓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吴焕不由得一愣,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这三名刺客怎么变得似乎……很怕自己?
难道是因为自己气势太过凶猛,正气十足,让这三名刺客心虚了?
虽然不解,但吴焕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当即吴焕气提丹田,指着三名刺客沉声喝道:
“你们三个小蟊贼!今天遇上爷爷算你们倒霉!”
“现在还不快滚?!要是再不滚,修怪爷爷不客气!”
吴焕,也只是吓唬一下这三名刺客。
自己几斤几两,他可是很清楚的。
然而,此时那三名刺客的眼中隐隐闪动恐惧,仿佛真的被吴焕的话唬住了一样。
他们甚至忍不住惊声交流:
“该死!他们怎么来了?他们这架势,是想要阻止我们吗?”
“我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的厉害我们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我们跟他们可无冤无仇,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看来今天已经难以完成任务了,保全自身要紧,先撤!”
……
三人打定主意之后,立刻转身,施展轻功,如同一阵风般飞快离去。
他们居然丝毫不恋战,似乎完全认定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一样。
以三人的轻功,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吴焕松了一口气,急忙跑到那名老妇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属下乃是南禁军旗总吴焕,属下来迟,让统领夫人受惊了!还请夫人见谅!”
他的声音看似平静,可心头的激动却怎么都按捺不住,双手微微颤抖。
因为吴焕知道,自己这一次能够在统领夫人面前露了脸,以后机会就真的来了,说不定马上就能飞黄腾达,摆脱现在的困境。
然而吴焕说完,却没听到统领夫人的回复。
他不由得抬起头看去,却见到那统领夫人和马车夫都抬着头,看向吴焕身后的方向。
吴焕诧异之中,不由得扭过头去。
这一看,他这才明白了刚才为什么那三名刺客会突然撤离。
原来那三门刺客担心惧怕的根本不是吴焕自己,而是他身后街边房顶上的那群人!
只见在那房檐之上,数道人影正在飞快穿梭。
那些人身着长衫,外罩比甲坎肩披褂,头上系着飘巾,手中紧握着利剑。
他们的头上虽裹着白布,然而脸部却是深邃的黑漆漆大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
这几道人影行动敏捷,犹如鬼魅一般,他们迅速也没入了屋顶之后,消失不见了。
“原来……我是在无意之中狐假虎威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连你都知道京城要生变?
吴焕目睹眼前这一幕,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他暗自庆幸自己恰好撞上了这个绝佳的时机,在那几名神秘高手震慑住刺客的瞬间挺身而出。
如此一来,不仅成功保住了性命,还在众人面前大大地露了一回脸,这可是平日里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啊。
可当他想到这里时,心中突然一动,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路边那在慌乱路人中显得格外镇定的梁进。
刚才梁进那恰到好处的一推,简直如同神来之笔,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一个念头在吴焕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这一切都是梁进精心安排的?
若真是如此,那梁进……岂不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存在?!
吴焕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身体不禁微微一颤。
但他很快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定不可能!
今天的相亲行程是自己一手安排的,他们一路走到这里,恰好遇上这场刺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偶然的巧合罢了。
梁进肯定是正好看到那七名剑客现身,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猜出了局势,才及时将自己推了出去,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抢下头功。
若梁进真有那么厉害,又怎还会只是一个小卒?
想到这里,吴焕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暖洋洋的感觉弥漫全身:
“梁老弟,真够义气!”
要知道,平日里禁军中的那些同僚,为了争抢功劳,一个个就像恶狗抢食一般,不择手段。
而梁进却截然不同,他不仅没有与自己争抢,反而将所有的功劳都毫不犹豫地推给了自己。
这份胸襟和义气,怎能不让吴焕感动得热泪盈眶?
正当吴焕沉浸在对梁进的感激与思索中时,那七名神秘的剑客早已如同鬼魅般,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名老妇人和马车夫的注意力,也终于从剑客消失的方向转移到了吴焕的身上。
“你是……”
老妇人刚才因为局势紧张,没太留意听吴焕的自我介绍,以至于一时间竟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吴焕急忙挺直了身子,恭敬地回答道:
“属下乃是南禁军旗总吴焕,也是第一守正统领大人的忠诚下属。”
“我正好路过此地,万万没想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敢行刺统领夫人。”
“我平日里就对第一统领大人忠心耿耿,视他为我们的主心骨,又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在我们眼前发生?”
“即便要我抛头颅、洒热血,我也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性命来誓死保卫统领夫人的安全!”
吴焕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仿佛要将自己的忠心都倾注在这几句话中。
此时,刚才激烈的打斗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只见远处一队衙役捕快迈着匆匆的步伐,正朝着这边快速跑来。
而在另一个方向,还有一队禁军也朝着这边靠近。
只不过,这队禁军并非隶属于南禁军,而是北禁军的人。
大乾的禁军分为南北两支,南禁军主要负责守卫皇城,守护皇室的安全;北禁军则戍卫京都,并且有权插手京都的治安事务。
这老妇人似乎对这些衙役捕快和北禁军并不信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她当即对吴焕吩咐道:
“吴旗总,我现在要回家,还请你在前为我开路!”
吴焕能有机会为老妇人效力,自然是求之不得,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他刚要行动,却忍不住扭头看了梁进一眼。
如今有这么好的在贵人面前立功露脸的机会,吴焕打心眼里想要叫上梁进一起,分享这份荣耀。
可梁进只是远远地对着吴焕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拒绝。
吴焕看到梁进不愿意参与,也不再勉强。
当即,吴焕如同一只勇猛的狮子,冲在最前头,大声地驱赶着所有胆敢阻拦道路的路人:
“滚开!”
“所有人都给老子滚开!”
他干活十分卖力,一旦有人不听话,他便毫不留情地拳脚相加。
而那受伤的马车夫也强忍着伤痛,背起了老妇人,顺着吴焕奋力清出的道路,朝着远方快速跑去。
他们三人的身影很快便彻底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街上。
没过一阵,捕快衙役和北禁军们赶到了现场,开始有条不紊地调查相关情况。
而梁进则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其实,在推出吴焕之前,梁进就已经记了起来,那三名刺客他曾在【九空无界】之中见过。
当时那三个家伙,正饶有兴致地观看三品武者和阵法战傀的激战,也见识过阵法战傀击败三品武者的恐怖力量。
所以梁进心里清楚,只要使用阵法战傀现身,必定能够吓退这三名刺客。
通过这样的方式,就能让吴焕顺利地立下大功。
事实也正如梁进所预料的那样,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梁进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一直暗中跟随着吴焕和统领夫人。
毕竟,谁也无法预料,半道上是否还会有第二波刺客出现。
他倒不担心那统领夫人的安危,只是不想让吴焕在可能出现的下一波刺杀中遭遇不测。
幸好,吴焕一行人顺利地进入了第一府。
如今南禁军统领名叫第一守正,在大乾,“第一”这个姓并不算罕见,除了“第一”之外,还有“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这些姓氏。
第一守正差不多是在半年前突然被调来担任南禁军统领的,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到任便对南禁军的高层进行了大规模的人员调整。
吴焕还有那房千风,便是在那个时候抓住了难得的机会,成功升职上位的。
只是这第一守正上任还不到半年,就已经惹来仇家刺杀他的老婆,看来这禁军统领的位子也并非那么好坐,其中的艰难险阻和明枪暗箭难以想象。
至于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他们为什么要杀南禁军统领的夫人等等问题,梁进根本懒得去理会。
他看到吴焕等人安全地进入第一府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第一府守备森严,而且又是南禁军统领的家,梁进相信那些刺客不会轻易冒险闯入其中行刺。
如此一来,吴焕也必然是安全的了。
那么,梁进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径直去找了房牙,让房牙给自己寻找合适的房子。
起初,房牙难免有些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
他上下打量了梁进一番,心里便觉得梁进买不起好房子,于是对梁进爱答不理,态度十分冷淡。
梁进当然没工夫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去玩装逼打脸。
他只是给房牙塞了点银子,这小小的举动立刻让房牙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房牙瞬间换上了一副无比热情的嘴脸,对待梁进简直比对自己的亲爹还要殷勤。
只听房牙当即满脸堆笑地说道:
“客官,您现在想买房,那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这京城里头如今到处都是房子在出售。您想要找的房子,那简直是一找一大把!”
“来来来!我带您上屋顶瞅瞅,指给您看看!”
房牙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带着梁进爬上梯子,来到了二楼的屋顶上。
从房牙店铺二楼的屋顶看过去,四周视野十分开阔,整个京城的景象尽收眼底。
只见房牙伸出手,指着靠近皇城的那一片宅院,对梁进说道:
“您瞅见没?那大一片房子,现在可都在贱价出售。这些房子,完全能够符合您刚才提的几点要求。”
“尤其这些豪华宅院,那可都是贵人住的,您买了绝对能够沾染贵气!”
梁进定睛一看,那些房子毗邻皇城,甚至一些就在皇城脚下。
并且这些房子确实都是好房子,不仅日照角度极佳,采光充足,修建得也十分漂亮华丽,宅子的面积很大,布局合理,处处彰显着奢华与大气。
但梁进心中还是充满了疑惑,不禁问道:
“这些房子,真的能够买得到?”
自古以来,皇城脚下的房子是最难买的,甚至有些地段甚至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居住在皇城脚下的房子通常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象征,离皇宫越近的位置,说明这个宅子的主人权力越大,地位越高,和皇帝的关系也越近。
这种房子,显然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住得起的了。
在这一刻,梁进不由得怀疑起这房牙的专业性和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房牙似乎看出了梁进的疑虑,连忙解释道:
“若是换做以前,这种房子平民自然想都别想,您再有钱也别想买得到。”
“但现在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房牙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一眼,确保周围没有人偷听,然后压低声音对梁进说道:
“这京城啊,怕是要生变。”
梁进闻言,心中一惊,诧异看向房牙。
连一个房牙都知道京城要生变了?
房牙继续解释道:
“实不相瞒,小的干牙人这一行整整三十年,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如今京城里头的那些真正的达官显贵,也就住那一片房子的贵人,他们现在都在纷纷抛售房产,然后搬离京城。”
“要知道,平日里那些豪宅可都只是在小圈子流通,即便有人出售,再怎么也轮不到我们这种房牙来操办。”
“但是这次真的不一样,抛售那些豪宅的人太多,而接手的人又太少,以至于那些贵人开始委托我们这些房牙来帮着卖,只求赶快出手。”
“您想啊,这么多贵人行动一致,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提前意识到了问题?”
梁进听到这话,倒是没想到这房牙的嗅觉居然如此灵敏,居然通过房子交易的异常情况意识到京城即将发生变故。
京城之中的房子大多都是土木结构,这种房子最怕的就是火灾。
若是在平日里,有完善的消防措施和管理,还好一些。
可若是一旦遇到战争或者动乱,秩序失控,城中一旦起火,那基本上都是一整条街很快就烧没了。
若是在动荡之前处理掉房产,也总比房产在动荡中被烧光要好。
而且,失火事小,许多朝堂争斗之中一旦失败了可是要被家产充公,也就是抄家。
若是一些贵人意识到了自己有危机了,那么自然是要赶快将房产变现之后进行转移,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否则这么大的房子根本没办法带着跑,一旦被抄家那就只能白白损失了。
所以每当动荡发生之前,有眼光且嗅觉灵敏之人,确实是会提前转移资产。
房牙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所以啊,客官,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抄底的大好时机!”
“您是不知道,现在那些豪宅价格可都腰斩了!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这么便宜的价格了!”
“咱们现在就当是豪赌一把!”
“就赌京城最终不会生变,就赌即便生变也波及不到自己的房子。”
“现在低价买进,等住上两年一切风平浪静之后,那些贵人迟早也要回京城来住,到时候您高价出手,不仅能白住两年,并且还能大赚一笔!”
“就看客官您,敢不敢赌了?!”
“赌赢了,一夜暴富,彻底改变命运!”
梁进无奈地笑笑,没想到各个时代的房产中介都一个样子,总是这么具有煽动性,能说会道。
“房子我是真打算要,谈下大致的价格吧。”
他对房牙说道。
房牙却一摆手,并且神秘兮兮地说道:
“客官,咱不急!”
“小的一看客官就是有钱人,但就是不知道客官您这银子是否经得住查?”
“客官您别担心,小的不是要问您银子的来历,小的还没这么多嘴。”
“而是这么大的交易有时候难免人多眼杂,给客官带来麻烦。但是小的这里,有完全稳妥的办法!”
“小的有门路不仅可以让您的银子来历变得明明白白,还可以让交易变得复杂,这来回倒腾几遍,就能让外人从明面上很难查清楚宅子的真正买家是谁。”
“咱们当房牙的,所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买家的安全。”
“您只需要付出一点点银子,咱们可以帮您包办好一切!”
第四百三十八章 他不值这个价
梁进目光紧紧盯着房牙,越听越觉得这家伙的言辞夸张得离谱。
一个小小的房牙,居然声称能帮忙洗钱,还能隐瞒资产?
这怎么听都像是天方夜谭,不由得让他心生怀疑,这家伙不会是在信口胡诌、骗人吧?
俗话说得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牙行的人,向来就有两头欺骗、两头欺压的名声,在交易双方之间谋取私利,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房牙似乎察觉到了梁进的担忧,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说道:
“客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最近盯上这批豪宅的人那可是多如牛毛,这么大的发财机会,自然人人都眼馋。”
“实不相瞒,最近我们干房牙这行的,为了能在这当中分一杯羹,不少人都投靠了黑虎帮。”
“有黑虎帮这尊大佛在上面罩着,他们承担着最大的风险,自然能吃到最肥的肉;而我们这些小角色,只求在下面平平安安地喝口汤就行。”
“只要您愿意出银子,我们肯定给您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的!”
梁进听了,心中一阵哂笑,没想到黑虎帮这样的帮派也掺和进了这趟浑水。
原本他还在犹豫要不要通过房牙买房,如今一听与黑虎帮有关,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他跟黑虎帮可是有着不小的过节。
当即,梁进兴致缺缺地说道:
“我回头再考虑下吧。”
房牙倒也不生气,依旧满脸恭敬地带着梁进下楼梯,一边走一边说道:
“得嘞,客官您回去慢慢想。等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来找小的。”
“小的别的不敢说,敢保证佣金绝对是整个京城里头最便宜的!”
“客官,您慢走!”
梁进离开了牙行,决定亲自前往皇城脚下那片豪宅区一探究竟。
当他来到这片区域,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他眼前一亮。
这些宅院,一栋栋富丽堂皇,尽显奢华气派,的确漂亮得让人惊叹。
这些宅院的大门大多用上好的檀木打造,纹理细腻。门扉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大门两侧,各有一对威武的石狮子极为霸气。
宅院的主体建筑高大宏伟,飞檐翘角,气势非凡。屋顶上覆盖着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单单外观就如此华丽,其内部自然不用多说。
可以确定的是,那牙人没有撒谎。这里的许多人家确实在忙着搬家,有的家门口还醒目地张贴着卖房子的告示。
梁进走上前去,仔细看了一下房子的价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价格,高得实在离谱,简直能赶超他前世古代京城的豪宅价格了。
在梁进前世的北宋初期,京城的房价同样高得令人咋舌。
曾有北宋官员抱怨道:“一第无虑数十万缗,稍增雄丽,非百万不可。”意思是说,那时候在开封购置一所豪宅,少说也得花几十万两银子,如果想要装修得更加豪华气派一些,没有一百万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这种价格的豪宅,显然已经夸张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但别说豪宅,就是普通房子也贵。
而且,即便一些在历史上颇有名望的人物,也同样买不起京城的房子。
比如欧阳修,他带着老母和妻儿在京城生活时就曾无奈地抱怨:“嗟我来京师,庇身无弊庐。闲坊僦古屋,卑陋杂里闾。”意思是说,自己在京城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混上属于自己的房子,只能在小胡同里租住着破旧的古屋。
他一直当了十七年的官,才最终在房价相对便宜的外地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
苏东坡不仅自己当官,苏家更是豪门望族,可即便如此,他也在京城买不起房子。儿子结婚的时候,竟然只能借好友的房子来举办婚事。
苏东坡的弟弟苏辙也曾写诗感叹:“我生发半白,四海无尺椽”,“我老未有宅,诸子以为言”,意思是说自己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在东京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结果连儿女们都常常因为这件事而抱怨。
苏辙到了老年,好不容易买了一套普通的房子,却又因为嫁女儿没钱置办嫁妆,只能无奈地把房子卖掉。
而如今这个世界,京城的房价同样贵得离谱。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的情况比北宋时期更加恶劣。
北宋开封曾经有官员感慨:“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非熏戚世家,居无隙地。”意思是京城的房价太贵了,如果不是权贵世家,根本别想拥有一块地、一间房来居住。
这话,同样可以套用这个地方。
如今这个世界,京城的房子和土地也基本上都掌握在权贵们的手中。
那么绝大部分的老百姓该怎么办呢?
只能选择租房子住。
譬如梁进今天相亲去过的赵家便是如此,他们家已经租了整整三十年的房子。
那赵行之当私塾先生的收入差不多是一年三十两银子。
而他现在租住的那套普通房子,竟然需要九千六百两银子才能买得起。
也就是说,赵行之得不吃不喝教书三百二十年,才能买得起他现在租住的房子。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看来无论哪个世界,都是一样啊。”
梁进看着眼前这些恢弘气派的豪宅,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不过,那房牙的话倒是给了梁进一些启发。
他手中确实有大把的银子和金子,可要是仔细追究起来,这些钱的来历确实说不清楚。
尤其是他一个小小的禁军士兵,要是突然能够买下一座豪宅居住,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看来,这件事还得交给别人来办。”
梁进心中暗自思量,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太平道,可以考虑让他们来做这件事。如今京城之中,太平道已经传播开来,并且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可缺点是,太平道如今软禁了公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遭到朝廷的打击,风险还是有的。
除此之外,化龙门在京城的几个卧底也可以尝试让他们来办这件事。
但是这些卧底,相比之下就完全没有太平道可靠了。
不过梁进也不着急,买房这件事他完全可以耐心地等一等。
别的人手他一样能够安排过来,只不过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罢了。
梁进缓缓离开豪宅区,不经意间朝街边瞥了一眼,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散落在周围。
“这些家伙,还跟着呢。”
梁进其实早就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自从今天早上他和吴焕一同离开军营开始,这群人就一直鬼鬼祟祟地尾随在自己身后,直到现在。
梁进基本上猜出了是谁派出的这些跟踪者,不过他倒也不介意。
既然他们爱跟,那就跟着吧。
一个小小的士兵,能够享受这么多人跟踪的待遇,估计也就是今天了。
过了今天,想要有人跟踪恐怕都没这个机会了。
…………
另一边。
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院之中。
卧房内光线昏暗,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榻上坐着一名年轻的华服男子,正惬意地靠在两个容貌姣好的美女身上,悠然地吃着美女为他剥开的葡萄。
那香艳的场面,让人不禁有些脸红。
而在房间里,还站着一个人,此人正是薛琒。
他对于这种香艳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见怪不怪。
只见他神色平静,有条不紊地汇报着探子传来的情报:
“那个梁进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迹象,也没有投靠其他人或者出卖我们的举动。”
“今天他无非是跟着一个旗总去泡了澡,买了衣服,然后一家家地去相亲。只不过,他们在中午相亲完一家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南禁军统领夫人遇刺的事情。”
“这件事我们的人也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确实跟他们两个无关,他们只是凑巧撞上了而已。”
“那个旗总还参与了保护统领夫人的行动,护送着统领夫人回府。而那个梁进在刺杀事件中没有露面,只是在事件结束之后,偷偷地跟着统领夫人一行走了一路。”
榻上的年轻男子听了,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一口吐出了口中的葡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说道:
“看来是个胆小鼠辈。”
“听到他打死自己上司房千风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多有胆气呢。”
“可没想到,遇到真正的高手行刺时,就吓得不敢露头了?连那个八品境界的旗总都比不上。”
“之后跟了一路,恐怕是想找机会邀功,但是又没胆子开口吧。”
“色厉胆薄,见小利而忘义,只会对同袍下手。干大事而惜身,不敢去救统领夫人。”
“这种人,不过是个庸人罢了。”
薛琒听了,微微沉默。
显然,他更了解梁进,使得他的心中并不太认同年轻男子的看法。
但是,他又一时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反驳,便也只能保持缄默。
沉默了片刻之后,薛琒继续汇报:
“之后,那个梁进去了牙行,找了个房牙,表露出想要买房的意愿。最后他离开牙行,去了皇城脚下那一片宅子转了一圈,显然是在实地看房。”
“看样子,他是真的想要买房子。只不过,他一个小小禁军士兵,恐怕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
薛琒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
随后,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若是能够给他在京城买套宅子,我有把握能够让他死心塌地为我们办事。”
此话一出,年轻男子的动作顿时一顿,随后他从美人怀中坐了起来,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盯着薛琒说道: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那皇城脚下一套宅院,起码得上百万两银子!”
“你让我花上百万两银子,去收买一个小兵小卒?”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薛琒微微垂下头,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述有些不妥。
梁进确实不值这个价,但王爷的安危却值得啊!
片刻后,薛琒等年轻男子的怒气稍微消了一些,才开口说道:
“世子殿下,梁进自然不配花百万银子来收买。”
“但毕竟,现在他是唯一能够保证王爷还能好好活着的人。”
“要是哪天他撂挑子不干了,不给王爷提供食物和水,那……”
说到这里,薛琒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年轻男子神色一恼,怒声吼道:
“他敢?!”
他在怒吼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薛琒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年轻男子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沉声说道:
“这点钱我自然轻松拿得出,但是我绝不会花在一个小兵身上!”
“若是有必要,我宁愿把这么多钱拿去收买禁军高层,让他们换个人照顾我父王,也不会用来收买一个小兵!”
“否则若是传出去,别人只会笑话我是个傻子!”
“并且,那梁进是什么身份?他也配住皇城脚下的宅子?他有那个命吗?”
“薛琒,我顶多在他身上花一万两!”
“一万两,也够在京城买个合适平民住的房子了。他想要房,就给他!”
“但他拿了房,就得给我认真办事!”
薛琒闻言,心中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这个价格用来收买梁进足够了。
他随后开始汇报别的事情:
“第一守正在听到夫人遇袭之后,立即去了南禁军大营进行了一番整顿。”
“显然他想要确保在关键时刻,南禁军依然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无论是府尹衙门、缉事厂还是六扇门,都说在调查第一夫人遇袭的案子,但是也都没有结果。”
年轻男子听到这话,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斯条慢理说道:
“我大致猜得出是谁派出的刺客,但是这都不管我们的事。”
“他们狗咬狗越厉害,我父王就越安全。”
“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这京城之中必然生变。”
“到时候,父王就能救出来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说实话你们又不信
时间的指针悄然滑向傍晚,夕阳的余晖如一层薄纱,轻轻地披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
吴焕一直没有出现。
看样子,吴焕今天卷入的那件事情颇为棘手,将会耽搁他大量的时间,以至于大概率在今天是抽不出空来找梁进了。
原本,吴焕和梁进说好,今天要带着梁进前往赵家吃晚饭。
可如今吴焕来不了,而他们又已经答应了人家赵家,梁进于是只能自己去赴约。
梁进先是去了集市,精心挑选了一些礼物,然后便朝着赵家的方向走去。
他此次去赵家,倒不是真的对赵家姑娘赵以衣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而是为了能再次看一看那张与前世记忆中相似的脸庞,那仿佛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纽带,能让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寻得一丝熟悉的慰藉。
虽然梁进深知,前世的一切早已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但那些记忆却如同深深烙印在心底的纹路,永远无法抹去。
每当看到与前世相关的事物,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怀念之情,如同潮水般难以抑制。
很快,梁进就来到了赵家附近。
此时的街上早已恢复了平静,白天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仿佛从未发生过,人们依旧忙碌着各自的生活,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他走进胡同,当来到赵家门口时,停住了脚步,抬起手,刚准备敲门。
可下一刻,他那敏锐的感官便捕捉到了门内传来的声音。
似乎有一个年轻女子正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
“小妹平时眼光这么高,这么多年都没有看上的,如今居然有一个还算满意的。”
“那我这个当姐姐的倒是要给小妹好好把把关,看看那个所谓的梁进到底是不是个好男人。”
紧跟着,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现实的考量:
“大姐,是不是好男人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能不能给小妹带来好的生活。”
“要是穷光蛋,那再好也没有用啊!”
“可是我听说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家庭恐怕不太好,个人能力也不够强,这样的话问题很大的。”
梁进听到这些声音,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他听吴焕说过,赵家有三个女儿,看来这两个年轻的声音便是赵家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了。
没想到自己只是上门吃个饭,居然把赵以衣的两个姐姐都招来了。
不,或许不仅仅是这两个姐姐。
除此之外,梁进还听到了两个男子低沉的交谈声,似乎在附和着两位姐姐的话语。
这时,赵以衣的声音清脆地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娇嗔:
“好啦,你们别说了!”
“快帮着娘一起做饭,再说我都不让你们在家吃饭了!”
这话一出,赵家里头传来了一阵哄笑声,气氛显得十分欢乐融洽。
梁进可没打算偷听,他在这件事上坦坦荡荡,心中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也不屑于去偷听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毕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人生道路该如何走,对于他人的眼光和评价,他并不在乎。
于是,他抬手敲响了赵家的大门。
“咚咚咚!”
那敲门声在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清晰。
伴随着敲门声响起,赵家中的笑声立刻戛然而止,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是赵以衣。
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裙,发丝轻轻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当再度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庞,梁进不由得一阵失神,仿佛时光在此刻倒流,让他回到了前世的某个瞬间。
恍若隔世。
不,本来就已经隔了一世啊。
“那个……吴大叔没来吗?”
一个轻柔的声音,将梁进从失神之中拉了回来。
只见赵以衣微微侧头,看向梁进身后,她的视线故意避开梁进的目光,脸蛋再度红得犹如熟透的苹果,鲜艳欲滴。
显然,刚才梁进对她的失神注视,让她感到十分尴尬。
梁进当即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
“他有事,暂时来不了。”
“我一个人来,没关系吧?”
赵以衣的脸更红了,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显然她完全没想到梁进居然会孤身登门拜访。
这个男人,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尴尬吗?
“没……”
赵以衣轻声说道,微微侧身,将梁进迎了进来。
梁进走进赵家,跟着赵以衣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房外。
当走进房中后才发现,酒菜已经整齐地摆放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赵行之和赵王氏一如既往地热情,脸上洋溢着笑容,连忙招呼着梁进坐下。
梁进环顾四周,果然发现赵家多了四个人。
两男两女。
那两个女的都长得很漂亮,眉眼之间和赵以衣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赵以衣的两个姐姐。
而那两个男子,一个膘肥体壮,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穿着一件粗布短衫,显得十分健壮;一个衣着光鲜,身着一袭锦袍,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看来应该是赵以衣的两个姐夫了。
赵行之开始向着梁进介绍,四人的身份果然和梁进猜测的一样。
对于吴焕这个媒人没有到场,赵家人也都很是意外,但他们并没有过多地在意,依旧热情地招呼着梁进坐下,然后便开始准备吃饭。
赵家的两个姐姐和两个姐夫,一直盯着梁进打量不停,眼神中带着审视和好奇。
赵以衣则一直埋头吃饭,头低得几乎要埋进碗里,更不敢看梁进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着。
梁进倒是坦然自若,保持着应有的礼数,也开始吃起饭来。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吃完这顿饭,便直接离开。
今天再来,也只是为了再看一看这张能与前世联系在一起的脸,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来了。
这时,二姐赵悦晴用手肘轻轻撞了二女婿一下。
赵家二女婿是个裁缝,名字叫做伍华,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模样,衣着笔挺,整个人收拾得干净整齐,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布料香气。
伍华会意,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笑盈盈地对梁进说道:
“梁公子,这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可见衣服对一个人有多重要。”
“我看梁公子这身衣裳应该是新买的,但是稍稍有点不合身,显然是没有经过裁缝特地量身定制,而是买的成品衣。”
“并且梁公子这身衣服穿法缺乏考究,内外缺乏搭配。显然梁公子应该是第一次穿这身衣服,平日里很少穿同类型的衣裳。”
“再看这衣服的绢布材质和做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东门大街绮罗坊买的,价格应该不会超过一两二钱银子。”
梁进听完,差点忍不住冲着伍华竖起大拇指。
这就叫做专业!
不愧是专业裁缝,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说的简直丝毫不差。
“伍兄说的没错,我们当兵的平日里哪有机会穿这样的衣服,都是穿戎装。”
“这身衣服,还是吴旗总今早拉着我去买的。”
梁进如实回答道。
至于伍华语气之中夹带的一丝调侃之意,梁进也并不介意。
伍华听完,继续说道:
“我听说你们禁军士卒,一个月的饷银是三两银。”
“当然了,若是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倒是也完全够了。”
“但若是以后要成家,那起码得在外头租个房子,除了养活自己也得养活老婆孩子。若是想要活得没那么卑贱,那么就得需要更多的银子。”
“对于未来这些事情,不知道梁公子是否考虑过?”
这番话,让赵行之夫妇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伍华会在饭桌上问这些问题,不由得对着伍华不断使眼色,示意伍华不要谈论这些内容。
就连一直埋头吃饭的赵以衣,也不由得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
“二姐夫,你就好好吃你的饭吧!”
伍华带着歉意笑了笑,可他的视线却一直紧紧地盯着梁进,显然依然在等待着梁进的回答。
梁进也不打算骗人,回答道:
“实不相瞒,钱的话我还是有一些,倒是不用为钱担心。”
“若是以后我想要成家了,那么我可能会考虑买自己的房子,并不打算租房。”
“今天我还去皇城脚下的那一片宅院看了看,虽然还没敲定,但是我也会很快定下这件事。”
这话一出,全场先是一愣。
紧跟着,饶是二女婿伍华和二姐赵悦晴定力再好,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梁进的这番话在他们听来,实在是太无知,太天真,也太可笑!
伍华忍不住说道:
“梁公子,你啊实在太年轻,没有经受过生活的毒打,所以这想法太不成熟了。”
“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不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并且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片天了。”
二姐赵悦晴更是直截了当地嘲讽道:
“别可笑了!这老百姓哪有不为钱发愁的?”
“还想要买房子?你知道京城的房子多贵吗?”
“你还去看皇城脚下的房子?呵呵,那种房子你知道是什么人才够格住吗?”
不仅仅两人对梁进的话有意见,就连原本对梁进印象挺好的赵行之夫妇,也不由得暗暗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梁进这话,已经不仅仅是大话,甚至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了。
能说出这番话,说明其脑子恐怕不太灵光。
梁进本人却根本不在意,他实话实说,没有愧对任何人。
至于旁人信不信,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这时,赵以衣忽然将自己手中饭碗重重放在桌上。
“嘭!”
一声响声,惊得所有人一跳。
当二姐赵悦晴和二姐夫伍华看到赵以衣脸色很不好看之后,便也闭上了嘴巴,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赵王氏急忙打圆场,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的笑容:
“吃饭、吃饭!”
“快吃饭!”
“梁进啊,你也来多吃点啊!”
于是众人继续开始吃饭。
刚吃没两口,大姐赵忆秋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丈夫薛超。
这薛超是个屠夫,生得三大五粗,一脸络腮胡跟鬃毛一样坚硬,犹如钢针一般。
但是看到媳妇的眼色之后,他的脑袋却也转得很灵。
只听他大大咧咧地说道:
“梁兄弟,听说你们当禁军的,全都是武者。巧了,我也正好是个武者!”
“我们干屠夫的,要是手上没点功夫,那生意根本没法做。不仅罩不住场子,甚至就连手下伙计也管不好。”
“对了,我是九品武者,不知道梁兄弟你是几品境界?”
九品武者,若是在乡下小地方,那完全可以当一个村庄的守护者,受到村民们的敬重。
可在这武者遍地走的京城,九品武者就实在不够看了,也只能当个普通的屠夫,为了生计而忙碌。
梁进回答道:
“我的境界要高一些。”
“至于外人,都基本上认为我是六品武者。”
“所以要是把我看做六品武者,那也没什么问题。”
这话,再度惹得众人一脸古怪,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薛超更是当即哈哈笑道:
“梁兄弟,你这吹牛未免也吹得太过了吧,真以为我们不了解禁军啊?”
“你的上司吴焕,也不过八品武者。你要真是六品武者,那怎么还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小兵?早就当军官去了!”
梁进笑笑,回答道:
“我志不在当官。”
他说的,同样是实话。
若是他打算在禁军之中谋求晋升,凭借他的实力,早就升上去了。
他不过只是想要当一个无人注意的小兵小卒,在这个世界里默默地提升自己,慢慢发育。
至于谋求权力钱财的事情,交给分身就行。
而谁知这话,却让众人再度摇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薛超更是肆无忌惮地嘲笑道:
“这世上,还有人不想要出人头地啊?”
“要是我老薛能有当官的机会,我早就争着抢着去当了!”
二姐赵悦晴和二姐夫伍华更是忍不住再度放声大笑出来,那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赵行之和赵王氏夫妇表情也有些尴尬,他们原本觉得梁进是一个很棒的小伙子,但是现在他们也只能重新审视梁进,心中对梁进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
梁进面对众人的嘲笑,也只是耸耸肩。
他才懒得解释,毕竟就算解释了,这些人也不会懂。
而他的不屑回答落在旁人眼里,反而成为了心虚的表现。
大姐赵忆秋直接讥讽道:
“这做人吧,穷点不算什么,没本事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是吧,最起码得诚实!”
“要是一个人满口吹嘘和谎话,一点都不懂得脚踏实地,那么根本不值得女孩子托付终身。”
梁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倒是没想到,来吃个饭,居然还变成了公审大会了?
今天梁进并没有失礼,反而是这些人言语有些尖酸刻薄了。
既然如此,那梁进也没有必要继续留下。
“我吃饱了,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诸位留步,不用送。”
梁进说完,对着这些人笑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疏离,然后转身就走。
他脚步毫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很快就离开了赵家。
这些人以后和他大概率不会再有交集了,他也不会为这些人动气,心中早已将这些人的话语抛诸脑后。
赵行之和赵王氏原本还想要起身挽留一下。
可大姐赵忆秋拦住了老两口,语气坚定地说道:
“爹、娘,你们让他走!”
“你们瞧瞧他,就这点出息和本事,怎么配得上小妹?”
二姐赵悦晴也附和道:
“就是,我们说两句都说不得了?”
“再说了,我们也没说什么啊,就是为了小妹问问他的情况和条件,反倒是他自己胡乱说一通。”
“这种人,走了就走了,以后都最好别再来咱们家了。”
大女婿薛超和二女婿伍华也纷纷表态,都说梁进此人不是良配,并不适合赵以衣。
众人七嘴八舌一顿说,赵行之和赵王氏也只能坐下叹气,心中感到十分无奈。
但很快,大姐赵忆秋就惊诧道:
“咦,小妹呢?”
众人闻言这才发现,他们刚才顾着劝说老两口,都没留意到赵以衣居然不见了!
第四百四十章 看我怎么收拾他
梁进信步来到了大街上,傍晚的余晖渐渐消散,夜幕如一层轻柔的纱幔缓缓落下。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凭借着敏锐的听觉,梁进一听便知,是赵以衣追了上来。
果然,赵以衣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惭愧,眼神中满是歉意:
“梁大哥……”
她微微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替我的家人向你道歉,实在对不起。”
“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突然说那些话……”
“但是他们一定没有恶意的,他们只是太关心我了,以至于关心则乱,变得唐突且失礼。”
赵以衣的声音轻柔而诚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梁进看着她,心中对她的这番话倒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毕竟,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家人,一边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换做任何人,都很难做到绝对的公正,这是人之常情。
“没事,我不介意的。”
梁进淡淡地回答道,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他确实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区区几个普通人的言语,又怎能扰乱他的心境呢?
说完之后,梁进原以为赵以衣会向自己告别,然后转身离去。
可他等了许久,却见赵以衣站在那里,眉头微皱,似乎在努力组织着语言,几次欲言又止,脸上露出焦急、烦躁又尴尬的神情。
梁进看着她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心中有些无奈,只能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怎么,要跟我一起走走?”
他说这话,本意是想暗示赵以衣,时间不早了,自己也要离开了,她要是懂事的话,就应该赶快拒绝,然后回家去。
“啊?”
赵以衣闻言,先是一愣,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但随后,她的脸颊迅速泛起了红晕,如同天边的晚霞,美丽而动人。
她的脸上流露出纠结和犹豫的神色,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梁进心中暗道不好。
这个女人,该不会没听出自己话里的告别之意,反而以为自己是打算邀请她一起散步吧?
果然,赵以衣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好啊。”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之前的纠结瞬间一扫而空。
这下,反倒是梁进有些郁闷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赵以衣居然当真了。
这个女人,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真心来找她相亲的吧?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梁进也不好反悔。
他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迈步朝着街上走去。
一路上,他保持着沉默,心中暗自希望赵以衣能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主动找个借口离开。
可谁知,赵以衣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梁进的身后,脚步轻盈而坚定。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发尴尬起来。
这个世界虽然处于类似封建社会的时代,但由于女性能够练武,使得女性的地位虽依然较低,但也没有低到那么严重。
即便是赵以衣这样尚未出嫁的女子,与相亲的男子一起逛街,虽然不算常见,但也并非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行为,对于她来说,还是颇为大胆的。
两人顺着大街走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光,昏黄的光线洒在地面上,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
梁进终于停下了脚步,正准备开口劝赵以衣赶快回家。
就在这时,路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吆喝声:
“客官,来玩啊!”
“这里很好玩的,我们家的姑娘是最漂亮的!”
梁进这才留意到,前方不远处居然是一家青楼。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大街的繁华路段,而在这繁华之地,青楼这样的销金窟自然是少不了的。
在大乾王朝,青楼分为民办和官办两种。
官办的青楼往往更加高端大气,里面的姑娘大多是罪臣之女或是贵族后裔,她们知书达理,才情出众。
前往官办青楼的客人,也大多是达官显贵、公侯王爵。
而民办的青楼则更加直接,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姑娘们大多出身平民,但服务却更加周到。
民办青楼主要面向平民百姓、富商以及武者。
眼前的这家青楼开在大马路边,门口的老鸨正热情地招揽着八方来客,一切以赚钱为目的,一看就是一家民办的青楼。
梁进见状,当即打算绕开这里。
可赵以衣却盯着那青楼的门口,忽然开口说道:
“我听说……禁军士兵一旦休假,基本上都只做两件事。”
“一件是喝酒,一件是逛窑子。”
“梁大哥,这是……真的吗?”
梁进顺着赵以衣的目光看去,只见青楼门口,一名禁军军官正带着几名禁军士兵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他们虽然已经卸下了盔甲,但依然穿着禁军的短衣,显然是连便服都懒得换了。
在禁军之中,确实有一些人喜欢穿着戎服出门,他们成群结队,以此来让普通百姓敬畏,从而享受一些便利。
而此时,这些禁军士兵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不断地朝着青楼门口几个揽客的姑娘身上摸去,他们来青楼的目的,不言而喻。
虽然赵以衣所说的情况在禁军之中确实比较普遍,眼前的情景更是直接印证了她的话。
不过别人是别人,梁进是梁进。
他可不会背这个锅。
当即,梁进说道:
“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些人好这一口,但也有人正直清白。”
“其实你注意观察,就会发现那些妓女对待熟客和生客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留意看那几个禁军士兵,妓女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赵以衣闻言,好奇心顿起,忍不住瞪大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些妓女称那军官为‘李爷’,对于其他的士卒也都知晓他们的姓,甚至有些连名字都知道。”
“并且妓女在拉这几人进青楼的时候,丝毫不介意被这些士卒占便宜,反而还热情洋溢,似乎认定这些士卒真的会花钱。”
“所以这些禁军士兵,都是熟客!”
说完之后,赵以衣脸红扑扑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是一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学生,期待地看向梁进。
此时的赵以衣,心中充满了激动和亢奋。
她何曾如此专注地观察过青楼,更别说去留意那些妓女和嫖客之间的互动了。
要知道,她的父亲赵行之是私塾先生,还是个秀才,家教十分严格。
平日里,她每次路过青楼时,都要低着头快步走过,多看一眼都会被父亲斥责。
而此时,却有个男人带着她故意来观察青楼,做父亲不允许她做的事。
这让她感到……很刺激!
没错,这就是一种打破规矩带来的刺激!
梁进听完,微微一笑,没想到这赵以衣还真的用心观察了。
他随后又道:
“你再看看那些路人,妓女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赵以衣听话地又看了一阵,随后恍然大悟道:
“那些妓女好厉害,她们的眼光似乎很准确,能够一眼就看出路人是不是她们的客人。”
“虽然她们专挑单身男子,但是却也不是所有单身男子都去搭讪的。可只要她们主动上前勾搭的,大多数都会跟着她们走入青楼之中。”
“但是只要她们不主动称呼姓名的,不热情贴上去的,那基本上都是生客。”
赵以衣没想到,认真观察之后,居然能发现这么多新奇的事情。
她忍不住又看向梁进,眼神中满是期待,想要知道自己的分析是否正确。
梁进却只是问道:
“那你猜,我是不是青楼熟客?”
赵以衣闻言一愣,没想到梁进居然又把话题绕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没等赵以衣回答,梁进就已经迈步朝着青楼走去。
他的架势,是要从青楼门口路过。
赵以衣见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中充满了期待,眼睛紧紧地盯着梁进的一举一动。
梁进距离青楼越来越近了,他这么做,自然是要证明自己不是那种贪色成性的老嫖客。
只不过,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于是,在这一瞬间,梁进的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杀气。
这股杀气极为微弱,离得远了根本察觉不到,但若是靠近了,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寒意。
如今的梁进,杀过那么多人,身上的杀气之浓郁,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带着这股杀气,梁进缓缓从青楼门口走过。
果然,没有一个妓女来搭讪他。
这些妓女们一靠近梁进,就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息,让她们从心底感到不舒服。
所以,她们都纷纷避开,不敢靠近。
梁进顺利地从青楼门口走过,原本打算径直离开,不再理会赵以衣。
可谁料,赵以衣却满脸兴奋地追了上来:
“梁大哥,你果然不是青楼的熟客!”
没有妓女搭讪梁进,也没有妓女喊他的姓氏名字,这足以说明梁进确实是一个清白的人。
可刚说完这句话,赵以衣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述有些不妥。
于是,她又急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先前我的话带有偏见,现在我为刚才的话,向梁大哥道歉!”
梁进自然知道,赵以衣并不是真的相信所有禁军都会去逛青楼。
要是真的这么认为,她也不会从赵家一路追过来了。
她只是想了解一下,梁进究竟是不是那种人。
只不过此刻,梁进也只想自己一个人离开。
他定了定神,随即将目光转向赵以衣,开口说道:
“好了,时辰已然不早,我看不如——”
梁进的话尚未说完。
陡然间。
一阵尖锐的劲风声划破空气,呼啸而来。
有一物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飞射而至。
梁进神色镇定,头也不回,只是轻轻抬起手,如同老鹰捉小鸡般精准地一抓,那飞速袭来的东西便稳稳地被他抓在了手中。
待他转过头定睛一看,出现在掌心里的,竟然是一只靴子。
这靴子由昂贵的犀牛皮革制成,做工精美,价值不凡,可是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脚臭味,想来是一名男子的靴子。
要不是梁进反应够快,身手敏捷,否则这只脏兮兮的靴子非得砸在自己头上不可。
梁进缓缓抬起头,目光如鹰般锐利,朝着靴子飞来的方向看去。
见在青楼那装饰华丽却略显俗气的三楼窗边,一个男子正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没穿鞋的脚,大大咧咧地搭在了窗台上。
仿佛在展示,那只靴子就是他的。
男子身着一件色彩鲜艳的锦袍,上面绣着一些花里胡哨的图案,显得十分浮夸。
他的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搽着厚厚的脂粉,看上去不男不女。
他伸出一只白皙却有些虚浮的手,指着梁进,扯着嗓子叫嚷道:
“小子!把小爷的靴子给小爷送来!”
“给小爷速度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与无礼。
这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眼神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似乎在故意激怒梁进。
梁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这个男子,上下打量了几眼,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关于此人的记忆,确定自己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交集,完全不认识他。
既然彼此素不相识,可这男子却偏偏要主动挑衅。
看来……恐怕是激将法,想要引梁进入套。
不过,梁进又怎会休手?
激将法又如何?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没有意义。
京城之中,根本没人知晓梁进的真正实力,妄自挑衅者都是找死!
既然对方如此不知死活,一心寻死,那梁进也绝非善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梁进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缓缓翘起一丝冰冷的冷笑,那笑容中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
当即,梁进紧紧抓着手中的靴子,脚下微一用力,便要朝着那男子所在的方向走去,准备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就在这时。
赵以衣却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梁进的衣袖,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愤怒与担忧,轻声说道:
“梁大哥,不用理会这种人渣。”
“他想要欺负你,那就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着,不等梁进反应,她便一把夺过梁进手中的靴子,那动作干脆利落。
“梁大哥,快跑!”
赵以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催促,她抱着靴子,转身便朝着远方跑去,裙摆随风飘动,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
梁进一愣,心中满是诧异,完全没想到赵以衣会有这样的举动。
他看着赵以衣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发懵。
这是在干什么?
而此时的赵以衣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她回头看到梁进没有跟上来,急忙停下脚步,朝着梁进用力地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似乎在催促梁进赶紧跟上。
梁进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这时,青楼窗边那名男子的怒骂声再次响起,他涨红了脸,愤怒地咆哮道:
“哪里来的小贱货?快把小爷的靴子还给我!”
他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显然这名油头粉面的男子,原以为梁进会带着鞋子上来找麻烦,可谁知对方根本不按照套路出牌。
“喂喂喂!快去几个人,那个小婊子把小爷的靴子抱着跑掉了!”
“一定要把小爷的靴子给抢回来!那可是小爷几百两银子买的犀牛皮靴,丢了一只让小爷怎么穿?”
他挥舞着手臂,对着楼下的随从们大声嘶吼着,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显得格外滑稽。
第四百四十一章 密室有鬼?
青楼三楼,一间装饰得颇为奢华的包厢内,雕梁画栋,锦帐低垂,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气。
那油头粉面的男子依旧站在窗边,探出大半个身子,冲着大街上破口大骂,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叫骂声不住地抖动,活像一摊软泥。
而在桌边围坐的几人,见状都不由得微微皱眉,轻轻摇头,脸上露出无奈与不屑的神情。
“早知道我亲自出手了。”
其中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低声抱怨了一句。
若是梁进此刻在这里,便能一眼认出,这名中年男子正是他的上司,营将席荣。
席荣平日里养尊处优,保养得还算不错,只是那微微发福的肚子,以及脸上那股子官威,尽显其身份。
他今日与几个平日里交好的朋友相约来这青楼喝花酒,正喝得兴起时,恰好看到梁进从青楼门口路过。
席荣心中一直记恨着与梁进的仇怨,今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一心想着找个由头好好教训梁进一番。
之前在军营之中,碍于副统领和一众将士的面,有些事情他确实不方便做,诸多顾忌束缚着他的手脚。
但如今到了这外头,没有了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他便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心中的恶念也愈发膨胀。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席荣的一个朋友自告奋勇,主动站出来,想要帮席荣将梁进引上来,好好地收拾一顿,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谁料不但没把梁进引上来,反而让那朋友白白损失了一只靴子,闹了个笑话。
这让席荣心中越发郁闷,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心中暗自咒骂着那朋友的无能。
朋友们见席荣脸色难看,纷纷开口安慰,脸上堆满了笑容:
“别急,老席,来来来先喝酒。消消气,犯不着为了个小卒子坏了咱们的兴致。”
“就是,周公子的人已经去追了,那小子跑不了多远,很快就会把他给抓回来的。到时候,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就算是今天不能给你报仇,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只要把那小子给引出军营来,我们就有办法帮你弄死他!凭咱们的手段,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兵卒?”
……
席荣听着朋友们的安慰,心中的怨气渐渐消散,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他微微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没错,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弄死一个小兵,简直易如反掌。
只是他不想亲自出手,毕竟身为将领,却为了私仇杀害手下士兵,这传出去对自己的威望和手下的军心都极为不利。
但他有这么多有权有势的朋友,他们在京城中个个都有不小的能量,有他们帮忙,梁进那小子注定没有活路!
想到这里,席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当即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搂着身旁的姑娘,那姑娘娇笑着依偎在他怀里。
席荣与众人继续喝了起来,包厢内再次响起了欢声笑语,仿佛刚才的不快从未发生过。
………………
另一边。
夜色如墨,街道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梁大哥,快来!”
赵以衣的声音急促而又清脆,她紧紧拉着梁进的手,一路奔跑着。
两人的身影在昏暗的街道上快速穿梭。
他们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小巷,绕过一个个拐角,身后隐隐传来那些家仆愤怒的怒吼和追赶的脚步声。
但随着他们不断地奔跑,那些声音渐渐远去,显然那些追击的家仆已经被他们成功甩掉了。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片偏僻的区域。
这里远离繁华的路段,一入夜便显得格外安静,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打破这寂静的夜。
显然,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多,冷冷清清的,甚至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赵以衣带着梁进来到一座小石桥下,石桥横跨在一条小河上,桥身斑驳,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梁大哥,跟我来!”
赵以衣说着,便钻到了桥底。
她蹲下身子,用手舀起河水,用力地清洗着石桥底部的石砖。
河水在她的手中流淌,带着泥沙和污垢一起被冲走。
当石砖表面敷着的淤泥被清洗干净之后,赵以衣仔细地辨认和摸索了一阵,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找到了她的目标。
下一刻,她双手用力,居然将一块石砖给抽了出来。
以赵以衣的力量自然不可能将石砖硬生生抽出,而是这些石砖本身早就已经松动。
此时她继续动手,一块、两块、三块……当抽出了几块砖块之后,石桥底部居然露出了一个黝黑的大洞,洞口仿佛一张巨大的嘴巴,仿佛要将人吞噬。
梁进朝着里头一看,心中一惊,里头居然是一条人工修建的密道。
这条密道看起来颇为古老,墙壁上有着岁月侵蚀的痕迹,但却依然坚固。
梁进感到惊讶不已,要知道,修建这样一条人工密道,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都绝非小数目。
而赵以衣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怎么会拥有这样一条神秘的密道呢?
“梁大哥,像我一样钻进来。”
赵以衣说着,已经熟练地钻入了密道之中,她的动作轻盈而又敏捷。
梁进微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也跟着钻了进去。
密道内部空间十分宽广,设计构思十分巧妙。
底部有一条排水渠,能够将渗入进来的河水及时排走,保持密道内不会被水浸泡。
而且这密道居然并非完全漆黑一片,顶部镶嵌着一些会发光的萤石和云母,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使得密道之中即便普通人也能够勉强视物。
赵以衣伸手,将密道入口处的石砖堆码起来,封住了入口,动作熟练而又迅速。
她回过头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兴冲冲地对梁进说道:
“这地方怎么样?”
“我带你往里头走,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呢。”
说着,赵以衣便带着梁进顺着密道往深处走去。
密道只能容纳一人同行,所以赵以衣在前,梁进在后。
两人的脚步声在密道中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赵以衣一边走,一边向梁进解释道:
“这地方,可是我小时候跟姐姐在这条河里抓鱼的时候发现的。”
“那个时候大概是十多年前,我好像才只有五六岁,那年刚发了洪水,这条河里的石头被水流冲击得撞上了石桥,就把这密道口给撞开了。”
“我们当时发现之后就钻了进来到处探索,刚开始还很害怕,里面黑黢黢的,总觉得有什么怪物会突然冒出来。”
“但是慢慢就发现这里根本就没人,很安全。于是这地方,就成为了我们三姐妹的秘密基地!”
“每当我们被爹娘追着打时,我们就会偷偷跑到这里躲起来。我们还拉钩约定,绝对不把这个地方告诉任何人。”
说到这里,赵以衣微微停下脚步,回头冲着梁进笑了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又灿烂。
“可惜后来,大姐、二姐长大了,也家人成家了,从此她们就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这个地方,就只有我一个人。”
“现在我带你过来,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你也不能告诉别人。”
赵以衣说着的同时,继续带着梁进深入。
这条密道,居然比梁进想象的要长。
密道修建得十分结实,各种支撑结构虽然陈旧,但却依然坚固,承受着上方的压力,保护着密道内的人。
两人走了好一阵,前方的空间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个宽阔的大厅。
大厅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仿佛诉说着这里的岁月沧桑。
赵以衣熟练地找到油灯位置,然后摸到火石,轻轻一划,火苗便跳跃起来,很快将油灯点亮。
昏黄的光线,将大厅照射得晦暗不明,却也让这个神秘的地方增添了一丝温暖。
梁进可以看到,这大厅石板铺地,每一块石板都打磨得十分平整。立柱之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而在大厅顶部还修建有陶制的通风管,使得外界的气流能够进入。
大厅一端有着一条石阶延伸向上,到一个暗门处戛然而止。
而另一端,则有着两扇封死的大门,大门上锈迹斑斑。
大厅正中,摆放着许多杂物,有破旧的衣裳,有缺了口的陶罐,还有一些不知用途的布料,甚至还有一些竹制玩具。
这些都是平民用品,和这个精美的大厅显得格格不入。
赵以衣得意地对梁进扬了扬手中的皮靴,然后将它扔入了那堆杂物里头,脸上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
“我把这只靴子放在这里,那周嘉泽这一辈子都别想找到!”
“这靴子可不便宜,起码得花很多银子。周嘉泽少了一只,就没办法继续穿了。”
“怎么样,我这样帮你报仇解气吧?”
显然地上那些杂物,看样子大多都是赵以衣从外头带进来的,每一件都似乎有着属于它们的故事。
梁进闻言,微微皱眉,问道:
“你认识这靴子的主人?”
赵以衣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周嘉泽那恶少,住我们那片的谁不认识?”
“是应天府尹最小的儿子,整天仗着他爹的权势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特别招人恨。”
在赵以衣看来,那个周嘉泽就是故意寻衅滋事,梁进不过是运气不好被这恶少给盯上了。
梁进闻言,问道:
“你得罪府尹大人的儿子,就不怕吗?”
赵以衣得意地冲梁进眨眨眼,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你放心,我当时可没让他看见我的正脸。”
“再说我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谁让他欺负你,这是他活该!”
梁进笑笑,没有说话。
随后他打开【千里追踪】的面板,将周嘉泽的名字输入了进去。
很快,他就锁定了周嘉泽的位置。
这个周嘉泽故意挑衅梁进,恐怕背后有人指使,梁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一定要找他好好问个清楚。
梁进随后指了指那两扇紧闭的大门,问道:
“那里头有什么?”
只见那两扇大门是金属材质,如今门上已经锈迹斑斑,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而大门锁还挂着一把大锁,将门内的一切都封锁住。
赵以衣摇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无奈:
“这锁很结实,我们三姐妹用上了各种办法都打不开。”
“门后有什么,我们真不知道。”
梁进点点头,随后又指向大厅另一头的那条石阶:
“那上面通往什么地方?”
赵以衣当即道:
“走,我带你上去看。”
“不过得小声一点,不能被人发现了。”
“要是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赵以衣说着,带着梁进就顺着石阶走了上去。
石阶有些陡峭,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石阶尽头的暗门镶嵌在大厅顶部,并且这暗门很厚,并且还不止一层,其构思设计十分巧妙,若是从另一头看谁又能察觉到暗门的存在?
赵以衣折腾了半天才将暗门拉开,然后钻了出去。
梁进也跟着一同钻上去。
钻出之后,梁进才发现暗门开口处居然是一间卧室的床底。
只是这卧室显然已经被废弃很久了,处处布满蛛网和灰尘,连那张床都腐朽得快要坍塌了,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卧室的房门更是已经被严重破坏,门板倒在了地上,露出了外面的景象。
赵以衣带着梁进来到卧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说道:
“小心,别被城墙上的人看到。”
梁进朝着卧室外看了一眼。
只见卧室外,是一座废弃的宅院。
宅院面积很大,如今虽然基本上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但却能够看得出当初的奢华。
曾经的亭台楼阁,如今只剩下一些石柱和瓦砾;曾经的花园,如今也长满了杂草。
显然住在这宅院里头的人,身份绝对非同凡响。
而在宅院那圈围墙之外,居然能够毫无遮挡地看到不远处高大的城墙。
城墙上高大的城楼肃穆耸立,城墙的垛口处还有一些手持长枪的禁军正在值守站岗,他们身穿铠甲,神情严肃,威风凛凛。
这里,竟然是皇城脚下!
这座废弃的豪宅,距离皇城仅仅隔着一条护城河!
“这里……是神武门!”
梁进身为禁军,自然认得出此地就在神武门附近。
神武门,乃是皇城后宫和外界连通的城门。
这神武门城台开有三门,皇后才有资格走中间正门,嫔妃、官吏、侍卫、太监及工匠等只能从两侧的门出入。
“看来这个废弃宅院,以前恐怕是一名内廷重要人物的居所。”
梁进心中有了猜测。
神武门通往后宫,在神武门附近居住的大人物,一般不可能是朝廷大臣,反而更可能是后宫中的权势者。
要么是大太监,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大内侍卫等等。
梁进心中暗自思忖:
“皇城脚下,居然还有这么一座废弃的豪宅?”
“看来,这片地应该是归朝廷或者皇室直接所有的。”
皇城脚下,可谓是寸土寸金,无论是房价还是地价都高得离谱,能炒上天。
而这种地方,居然还有豪宅荒废没有被商业化,那就只能说明这片地是属于皇室或者朝廷的。
这样的地并不以盈利赚钱为目的,通常会被用来赏赐一些功勋卓越者。
负责管理这些地块的官员若是有才干和本事,那么这些地往往会被管理得非常好,即便在空置期也能够为朝廷带来不少收入。
而若是负责的官员昏庸无能,或者别有用心,那么这些地就很容易长期荒废。
梁进不由看向赵以衣:
“这种地方你都敢来?”
“要是被人发现了,会惹来麻烦的。”
这座宅院虽然废弃,但是却没有乞丐或者流浪汉过来居住,这就说明这地方寻常人很难靠近。
要知道,京城里头的乞讨流浪者可不少。
如今梁进和赵以衣出现在一个被朝廷或皇室禁止靠近的地方,要是被人发现了确实会惹麻烦。
赵以衣回答道:
“我两个姐姐也这么说,她们来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来了。”
“我也知道危险,所以我只在夜里偷偷出来看看。”
“我会很小心,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
赵以衣的眼中,闪烁着浓浓的亢奋。
梁进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赵以衣虽然生在读书人的家庭,可她却没有读书人之女该有的温婉和静雅。
反而她的内心之中,充满着冒险精神。
她不喜欢循规蹈矩,更不愿受礼教束缚,总是喜欢挑战和探索未知的事物。
“我们回去吧。”
梁进说着,带着赵以衣就返回了密道之中。
进入暗门之前,他一挥手,一股劲风产生席卷地面,将他们两人留下的脚印尽数吹散,仿佛他们从未到过这里。
返回了密道大厅之后,梁进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两扇锈迹斑斑的大门上。
他缓步走到门前,先是伸出手,轻轻掂量了一下门上挂着的那把大锁。
这把锁沉甸甸的,表面虽然锈蚀严重,但是却并不影响它的坚固。
梁进当然没有钥匙,但是他有别的开锁方式。
紧接着,他手臂猛地一挥,动作如闪电般迅速。
“唰!”
一道耀眼的剑光一闪即逝,仿佛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璀璨而短暂。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门上的大锁应声断裂,锁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密道大厅中回荡开来。
梁进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从【道具栏】中取出了那把锋利无比的游龙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大锁,随后又以同样惊人的速度将游龙剑收回。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快得让赵以衣完全没能看清楚,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大锁便已落地。
“哇!你怎么做到的?”
赵以衣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好奇与惊讶,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梁进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两扇金属大门之上,他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紧绷,缓缓伸出双手,用力推动这两扇沉重的大门。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沉闷而厚重的震动声,仿佛沉睡多年的巨兽被唤醒,这锈蚀严重的金属大门在梁进的推动下终于缓缓移动。
幸好这里是地下,这样的响声还不至于引人注意。
大量的铁锈如同雪花般簌簌下落,伴随着铁锈的还有一阵弥漫开来的灰尘,呛得人喉咙发痒。
随着灰尘渐渐散去,赵以衣连忙取来油灯,将灯光朝着门后的空间照去。
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大门后头的一切逐渐呈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只见金属大门之后,居然是一个石窟。
这个石窟完全保持着原始的面貌,粗糙的石壁上还残留着开凿时的痕迹,与之前精美的大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石窟内弥漫着一股潮湿而阴冷的气息,其中还带有一股腐臭的味道,让赵以衣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当看到石窟之中的东西后,梁进和赵以衣都不由得瞬间色变。
赵以衣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她浑身一抖,手中油灯一下子掉落在地。
跟着她一下子扑入了梁进怀中,颤声叫道:
“有……有鬼!!!”
第四百四十二章 科学怪人?
只见石窟之中,呈现出一副阴森恐怖的景象。
在逐渐暗淡的灯光摇曳下,数道人影赫然站立其中。
梁进惊讶地发现,这些伫立的身影并非活人,而是一具具毫无生气的死尸。
尤其这些死尸,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梁进刚要迈步上前仔细查看,突然,怀中的赵以衣探出了头。
她的胆子相较于寻常普通女性要大上许多,在经历了刚开始那猝不及防的强烈惊吓后,竟迅速镇定了下来,甚至还敢朝着这些可怖的死尸打量。
梁进低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鼻腔中清晰地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女子幽香,那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而怀中也真切地感受到她那柔软且微微颤抖的身躯,让他的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梁大哥,他们好像都是死人。”
赵以衣轻声说道,唯恐声音稍大一些会惊醒这些死人一样。
说着,她扭过头来看向梁进,那清澈的眼眸中还残留着恐惧的痕迹。
她这一扭头,恰好对上了梁进那专注的目光。
梁进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回答道:
“没错,他们都是死人。”
赵以衣被梁进这样直视着,心中涌起一阵不自然的感觉,同时惊觉自己竟还身处梁进的怀抱,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
她急忙从梁进怀中挣脱出来,慌乱地说道:
“我……油灯掉了,我得捡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结巴,显得格外尴尬。
随后,她俯身将掉落在地的油灯捡起,手指微微颤抖着用指甲挑动了一下灯芯,那原本马上要熄灭的火焰,在她的拨弄下立刻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将周围的环境照亮了几分。
此时,灯光映照下,赵以衣的身段展露无遗。
她的身躯玲珑有致,曲线优美,十分诱人。
梁进不禁肆无忌惮地看了一阵,直到看得赵以衣手足无措,脸上的红晕愈发浓烈,他才收回了视线。
随后,梁进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这些诡异的尸体身上。
赵以衣举着油灯,刚想要上前细看,梁进却一把拦住了她:
“不要过去,这些尸体有问题!”
这些死尸在这石窟之中,最少也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
然而,令人惊讶不已的是,这些尸体居然没有腐烂。
要知道,这个石窟并非是完全密封的环境,虽然有两扇大铁门封锁着入口,可那大铁门存在着不少缝隙,并不能完全隔绝空气。
正常情况下,尸体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就该腐烂不堪了。
若只是单纯的死而不腐,那还不足以称之为不对劲。
而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在于……这些死尸身上居然还有内力运转!
没错!
梁进凭借着自己敏锐的感知,清楚地察觉到,这些死尸一个个生前都是武者,直到现在,他们体内的内力竟还犹如活人一样,在经脉之中周天反复运行不休。
单单从这些内力运行的程度来看,大部分死尸都具有四品境界,甚至有一具死尸更是达到了三品境界。
可这完全违背了世间常理!
古往今来,但凡武者死亡之后,内力将会随着生机一同消散,这是从未有过例外的铁律。
不知道有多少智慧超群、惊才绝艳之辈,一直苦苦探寻着将活人体内的内力保存下来的方法,可最终都无功而返。
迄今为止,梁进也只知道一个办法——魂玉!
以魂玉作为容器,可以存储内力,也可以存储一些绝世招式。
而即便是魂玉,对于世人来说也大多是一无所知的神秘之物。
如今却出现了一具具死尸的体内有内力流动运转,这种情况简直惊世骇俗,让人难以置信。
“你站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梁进对赵以衣说道:
“若是情况不对,你先保护好自己。”
赵以衣看着梁进那严肃的神情,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她高举油灯,为梁进照亮前行的道路。
梁进迈出双脚,开始走入石窟之中。
刚走几步,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石窟,是一个矿洞!”
梁进已经发现这石窟无论是地面还是石壁,都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黑灰色,显然都是矿石。
只是这种矿石十分奇特,它们有点像是黑曜石矿,但是却又有着很大的差别。
尤其这种矿石居然能散发出一阵阴寒,使得这石窟宛如一个巨大的冰箱一样,寒气渗人,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梁进也看不出这种奇特的矿石究竟是什么,他只能强忍着寒意,继续前行。
很快,梁进就来到了其中一具尸体旁。
这具尸体是一个男性,尸骸面部青灰如浸寒潭,皮肉泛起蛛网状朱砂斑。颅顶百会穴插着雕花铜管,管口探出三棱磁针直刺脑髓。
死者的下颚被牛筋丝横向贯穿,强制咬合在第三颗臼齿位置,此举似乎是为了防尸身在大幅度剧烈运动时因筋肉收缩撕裂嘴角。
两粒眼球蒙着浑浊白翳,却因磁针刺激瞳仁扩张成骇人的墨黑圆洞,仿佛在直勾勾地盯着梁进,那空洞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某种祭祀仪式吗?”
梁进心中暗自猜测。
如今大乾和周边不少国家,都还存在一些人殉人祭风俗。
许多迷信的人相信,将人宰杀之后当做供品献祭给神灵享用,能够得到神灵的庇护。
梁进又来到身旁另外一具尸体旁。
这是一具女尸,她的锁骨至脐眼纵向裂开一尺长刀口,显然这道刀伤是她的致命伤。创腔内以铁丝网替代肋骨,网上缀满浸泡过松胶的樟脑丸防腐,那刺鼻的气味混合着尸体的腐臭,让人作呕。
透过网眼可见萎缩成团的内脏,而尤其那颗心脏居然还在微微颤动,仿佛随时可能活过来一样。
“奇怪……”
梁进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
他又看向另外一具死尸。
这具死尸是一名老者,他的双臂关节反缠着靛蓝牛筋丝,腕部皮肤因线绳长期摩擦褪成惨白色,暴露出皮下青黑血管,那扭曲的血管仿佛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他的右掌虎口黏着生前握剑磨出的老茧,此刻却被十二根磁针钉死在剑柄上:磁针自合谷穴刺入,沿筋络穿至肘窝青灵穴,针尾缀着米粒大的铜铃,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却又诡异的声响。
梁进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继续去检查其它尸体。
总共七具尸体,被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个遍。
很快,他就归纳出这些死尸的特点:
所有死尸,都被最少七根铜管磁针刺入死者后颈天柱、大椎、陶道三穴,针尾嵌刻螺纹凹槽,里头似乎灌入了某种特殊的药物,那药物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许多尸体似乎生前受过伤,可死后被用浸泡过鱼鳔胶和一些特殊药水的牛筋丝缝合过尸体断裂肌腱,这种人工肌腱非常结实,甚至比大部分武者的肌腱都要强大许多。缝合的人工肌腱线头末端,还系着特殊的铜铃。
这些,都只是外在的特点。
在没有将尸体剖开之前,将很难发现其内部的情况。
梁进并没有急着解剖尸体,他又不是专业的医师,即便将尸体大卸八块恐怕也搞不明白这些尸体为什么要被制作成这个样子。
“难道……这里是一间试验室?”
梁进看着这个奇特的石窟和这些死尸,心中又有了新的猜测:
“有个疯狂的科学家,在自家地底暗中修建了这个秘密试验室。”
“他在这里,是想要……制造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
梁进已经大致确定,这些尸体被留在这里,并非是要用来祭祀之类的。
因为除了尸体本身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一点献祭的迹象。
反而梁进越看,越是觉得这些尸体经过一系列改造,使得它们体内的内力居然还能够保存和运行。
这样一来,说不定这些尸体有能动的可能性。
这种实验,在这个时代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若是一旦被人知晓,势必会为礼法所不容,所以也只能在密室之中偷偷摸摸钻研。
梁进伸出手,一下推在一具尸体的胸膛上。
“嘭!”
尸体当即向后重重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并没有产生任何动静。
梁进盯着尸体看了半天,确定它没有半点能站起来的迹象。
于是梁进又一脚,将另外一具尸体踢倒。
可结局,依然还是一样,那具尸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试验失败了吗?”
梁进心中疑惑不解:
“还是说,人家本就没有打算让死人复活,或许只是单纯对内力的研究?”
“亦或者,还需要一些触发条件?”
梁进也感到十分不解。
或许只有这地方的主人才能知晓这一切。
只不过这地方都荒废了十多年,看来这里的主人一直没有通过密道重返此地,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去了外地。
更或许这里的一切,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梁进微微摇头,这些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他能够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意外。
要不是赵以衣带着他来到这里,那他也不会看到这一切。
梁进倒是并不认为赵以衣是带着不纯目的故意带他来的,也不认为这里头有什么阴谋圈套。
毕竟,任何阴谋、骗术和圈套,都需要有利可图。
而梁进太过普通平凡,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简直没有任何可以图谋的利益。
若是换做是梁进任何一个分身,那到时候将会又是另外一番情况。
梁进当即走出密室。
赵以衣正想要进去看看,却被梁进所阻拦。
随后,梁进将这两扇沉重的大铁门重新关闭起来。
由于开启过一次,使得大铁门许多原本锈蚀的地方已经能够活动,所以当这次关门的时候声音和动静都小了很多,梁进也基本上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能将门给关闭。
可尽管如此,以赵以衣的力量自然是没办法将这大铁门重新给打开。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看?”
赵以衣忍不住问道,眼中透露出好奇。
梁进对赵以衣说道:
“以后这地方,你最好别来了。”
“要是被朝廷的人发现了,你恐怕要惹来大麻烦。”
“即便是被外人发现了,到时候跟着你进入这密道里。”
梁进说到这里,指了指四周,继续说道:
“这种环境,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这密道很深,并且当初设计者将其打造得特别坚固,隔音效果也很好。
即便在这里发出惨叫,也不会传到地面。
赵以衣本身也就有些姿色,若是有男子跟随她到此地,在一个无约无束的环境之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赵以衣却信心满满:
“我可是有准备的。”
只见赵以衣走到密道石壁边,从缝隙之中一摸,一把小刀就落在了她的掌心。
“我在这里许多地方都藏了刀,要是遇到坏人,我随时都可以找到武器。”
“尤其我大姐夫还是武者,我偷偷找他学过武功,我也不是弱女子。”
赵以衣握着小刀,挥动了两下,刀刃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看得出她确实有几分力道,招式也像模像样,虽然有些生疏,但也有板有眼。
赵以衣显然练武时间较短,还没有正式产生内力,也算不得武者。
但是她却已经有了产生内力的迹象,看样子她若是再静心修炼几天,以后也能够成为一名九品武者。
梁进却摇摇头:
“你这样还是不行,若是遇到高手,也只有吃亏的份。”
京城之中,九品多如狗,八品满地走。
仅仅九品实力,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
赵以衣不服气道:
“你来试试!”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挑战的意味,仿佛在向梁进宣战。
梁进微微一笑。
下一刻,他整个人原地消失,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
赵以衣还没来得及惊讶,只感觉一阵劲风拂面而来,带着一股寒意。
她下意识想要将手中小刀握紧,可突然才惊觉小刀已经不知何时被夺走了。
紧跟着,她的双手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备,就被人紧紧扣住按在了墙壁上。
双手被稳稳控制住,赵以衣此刻完全落入了梁进的掌控之中,身体动弹不得。
梁进的双手有力却不失温柔,紧紧按着赵以衣的双手,将她困在石壁前。
他微微俯身,凑近赵以衣,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俏脸,轻声问道:
“怎么样,服气了吗?”
赵以衣的心猛地一颤,梁进那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种独特的男性气息,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脸颊瞬间变得滚烫无比,仿佛被火灼烧一般。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先是羞涩地扭过头去,发丝随之轻轻飘动,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与羞涩。
然而,片刻的犹豫之后,赵以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
她咬了咬嘴唇,大胆地转回头来,直视着梁进的眼睛。
那眼神中既有一丝紧张,又充满了期待。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恳切说道:
“看来找我姐夫学武没用,以后……我跟你学,你教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密道中回荡,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与执着。
昏暗的光线中,摇曳的灯火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石壁上,显得格外暧昧。
梁进的目光灼灼,仿佛两颗明亮的星辰,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先松开了赵以衣的手腕,然后他缓缓伸出双手,轻轻捧住赵以衣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微微的粗糙感,却让赵以衣感到一种别样的安心。
“这张脸,真是令人难以割舍啊。”
梁进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的目光中满是欣赏,仔细地端详着赵以衣的脸庞,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自己的脑海中。
然而,在那欣赏的目光深处,却又隐隐透露出一丝淡淡的伤感,仿佛这张脸勾起了他内心深处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让他忍不住缅怀过去。
赵以衣看着梁进如此复杂的目光,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甜蜜的波澜,心脏如同小鹿乱撞一般“砰砰”直跳。
他一定是……喜欢自己!
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痴迷的目光?
赵以衣心中无比笃定。
梁进从初次见自己的时候,就一下子陷入痴迷;之后他又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经常失神。
此时,他更是欣赏着自己,目光和神情如此沉醉。
梁进这种毫不掩饰、赤裸裸的目光和言语的表达,如同熊熊烈火,瞬间点燃了她内心深处的热情,让她只觉得灵魂都在战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赵以衣也不明白,为什么梁进会对她如此痴迷。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许是缘分的牵引,又或许是自己身上有着某种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他。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只知道,梁进喜欢她,而她也同样对眼前这个男人极为心动……
第四百四十三章 翻脸无情
此时赵以衣心中情愫旖旎万千。
她脸颊绯红,眼波流转间满是羞涩与甜蜜,小鹿乱撞的心好似要从胸腔中蹦出。
她微微仰头,望向眼前的梁进,心中暗自期许着更多美好的瞬间。
然而……
梁进的眼底,却有杀意一闪即逝!
那一瞬间的冰冷与决绝,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与他此刻温柔捧着赵以衣脸庞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凝视着眼前这张让他心绪大乱的脸,忍不住问道:
“你,会成为我的心魔吗?”
这话落在赵以衣耳中,恰似一阵春风拂过心湖,她还只当是梁进大胆炽热的情话,双颊瞬间红到了耳根,滚烫得如同燃烧的火焰。
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轻声嗔怪道:
“梁大哥,你怎地突然说……说这种话……”
她满心欢喜,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甜蜜之中,却全然不知,梁进这话,可完全都是字面意思。
梁进一直依赖系统练武,修炼之路顺风顺水,从未出现过走火入魔的情况,更没有遭遇过所谓的心魔。
但是现在,赵以衣的出现,却如同一块巨石,打破了他内心的平静湖面。
他清楚地感觉到,赵以衣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心魔!
往昔,无论是倾国倾城的美女,还是相貌平平的丑女,在他眼中都如过眼云烟,掀不起一丝波澜。
可直到遇见赵以衣,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每一次看到她,梁进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前尘往事,那些被他深埋心底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心中徒增许多惆怅。
这种内心的变化,意味着他那一向稳固的心境出现了裂痕。
而在修炼一途,心境的波动极有可能是一种致命的破绽,在以后他修炼高深武功或者领悟武意的时候,随时可能让他陷入走火入魔的绝境。
所以在这一刻,梁进心中杀意顿生:
“要不……杀了她,好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仿佛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
“要怪……就怪她偏偏长了一张这样的脸。”
此刻,梁进心头被冷酷和无情所填满,仿佛忘却了世间所有的温情。
实际上,他这样的想法并非毫无根据。
在这个世界,一些武者坚信,人正是因为有了七情六欲,才会在练武过程中出现走火入魔的状况。
而那些一心追求武道极致的武痴,为了避免这样的风险,选择踏上无情武道。
想要走无情武道,就必须让自己做到无情无义,斩断所有的牵挂。
于是,这些武痴不惜亲手杀妻杀子杀父杀母,只为彻底与那个有情有义的自己断绝,也为了验证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绝情绝爱。
这条路违背人之常情,需要拥有大毅力大信念的人才能坚持走下去。
梁进的视线,缓缓看向了赵以衣那如天鹅颈般白皙修长的脖子。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能轻易地将这条脆弱的脖子扭断。
可就在他的杀意达到顶点之时,内心深处却有另一个声音在隐隐抗拒。
杀人易,可一旦杀了赵以衣之后发现自己猜测错了,那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尤其赵以衣又没有做错什么,她单纯善良,从未对梁进有过任何恶意。
若是就这样杀了她,那反而有可能在梁进心中种下一颗无法消除的心魔。
犹豫再三,梁进还是决定先观察情况再说。
或许只要不再接触赵以衣,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只要不见到这个人,就不会让自己的心绪产生波动,若是能慢慢将这个人彻底遗忘,那么或许也就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了。
他当即将手从赵以衣脸上收了回来,沉声道:
“该走了。”
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冬日的寒风。
说完,梁进转身就朝着来时的密道大步离开。
原地被扔下的赵以衣一时间还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有些反应不过来。
梁进怎么突然变脸了?
明明刚才还那么温柔,眼神中满是深情,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冷冰冰的,仿佛换了一个人。
赵以衣有些惶恐不安,她紧紧揪着衣角,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以至于惹梁进生气了。
她当即匆忙跟在梁进身后,脚步急切而凌乱,想要听听梁进指出她的问题,解开心中的疑惑。
两人一直走出了密道,来到了那小石桥之下,将密道口封好后,又离开了小石桥。
整个过程,梁进都没有对她说一句话,甚至一直表情冷漠,眼神中没有半点波动变化。
他的脸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让赵以衣越发手足无措,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
“梁大哥,我……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委屈和不解。
她还没能将后头的话说完,梁进却已经冷冷道:
“时间不晚了,该回家了。”
声音充满冷漠,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说完,梁进转身就走,完全不管赵以衣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他的背影决绝,仿佛与赵以衣之间已经划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当梁进走了一阵,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冷冷看去。
身后跟着的,正是赵以衣。
赵以衣急忙紧张说道:
“我……我不是要跟着你。”
她的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梁进的眼睛:
“我要回家……也是走这条路。”
梁进看着赵以衣,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审视着她。
片刻后,他说道:
“我送你回家吧。”
以后不接触赵以衣,那是以后的事。
可今天他毕竟是来相亲的,如今把人家姑娘带出来了,也得将人家姑娘平平安安带回去。
此时夜已经深了,这片地方偏僻又黑暗,确实也不适合让赵以衣一个人走。
于是梁进继续走在前头。
赵以衣也匆忙跟了上来,她的脚步轻轻的,生怕再惹梁进不高兴。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
当梁进离开小石桥所在的偏僻区域来到大街上之后,身后很快就出现了跟踪者。
这群跟踪者今天一直在跟踪梁进,从早上一直跟踪到了晚上。
刚才当梁进和赵以衣躲避那群奴仆追赶的时候,曾在短时间内和这群跟踪者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之后,连梁进都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还有一条暗道,那些追踪者就更想不到了。
于是梁进和赵以衣很快就在这片区域消失,那些跟踪者失去了梁进的踪迹,只能在附近区域继续盯梢。
直到梁进重新出现在大街上之后,他们便迅速发现了梁进,并且继续跟了上来。
如今随着夜深,大街上行人都已经很少了。
月华从夜穹倾泄而下,更增添了几分寂静和冰冷。
梁进和赵以衣两人默默前行,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
终于,梁进带着赵以衣回到了赵家门口。
“我走了。”
梁进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他的动作果断,没有一丝留恋。
赵以衣急忙说道:
“梁大哥,如果……你不喜欢见到我家人的话……我们可以约定时间。”
“然后……然后在小石桥下的暗道里见面。”
“那地方,只有我会去。”
赵以衣说完,双目看着梁进时满是期待。
梁进淡淡笑笑:
“再说吧。”
笑容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只是一种敷衍。
说完,梁进转身就走。
他离开了小胡同,回到了大街上。
到了现在,他也该去解决那个敢朝他扔靴子的家伙。
梁进看了一眼【千里追踪】的面板,不由得心中冷笑:
“还敢在青楼待着?”
【千里追踪】面板上,显示周嘉泽依然身处那青楼之中,显然这家伙是一点都不怕梁进回去报复。
此时,梁进身后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梁进知晓,这是那些跟踪者。
如今夜黑风高,梁进可是要去办事情,又怎么愿意被人跟随?
他凭借敏锐的感官,很快进入岔路胡同,脚步轻盈而敏捷,没一会就将这些跟踪者再度甩掉。
很快,梁进就已经来到了青楼附近。
他站在黑暗之中,注视着这座灯红酒绿之地。
随后他默默从【道具栏】中取出【巳面】戴在了脸上。
只见面具上画着那颗红色眼球,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一样,甚至在微微跳动。
随着“火眼”一开,梁进的双目具备了透视的能力,他很快就能在青楼之中寻找到他想要的目标。
……
青楼。
三楼包房。
之前那油头粉面的男子,正经历完一场酣畅淋漓的激战。
他慵懒地抱着两个姑娘躺在床上,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妈的,再这样放纵下去身体迟早要垮掉。”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是时候该戒色,好好练一阵武了。”
酒色过度伤身,练武则能强身健体,这种大道理谁都能明白。
身为府尹的幼子,周嘉泽可不想这么早就死,毕竟他的人生如此美好,还有无尽的荣华富贵等待他去享受。
实际上,周嘉泽也是一名武者,只不过他只有八品境界。
这还是他老爹请来京城之中诸多名师教授多年武艺的效果。
按照那些师傅们的说法,周嘉泽天资聪颖,非常具备练武天赋。
可惜他秉性顽劣,喜好斗鸡走狗,终日游走烟花之地,不好习文,更厌练武。
这让他练武进度极低,甚至远低于寻常武者。
师傅们领完他老爹的银子之后,都会大叹可惜。
可周嘉泽却不将这当回事儿,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得着小爷去暴力解决问题?”
毕竟他老爹可是府尹大人!
对付普通百姓,他老爹可以拿出最擅长的王法。
对付武者,他也有着自己的办法。
周嘉泽交游广阔,尤其喜欢结交武林高手。
有哪个不长眼的武者敢惹他,他一堆朋友都可以帮他报仇。
周嘉泽秉承着自己一定要轻松快乐,难办的事都交给手下人或者朋友去办。
直到最近,他开始感觉自己越发力不从心,这才想到了重新开始练武。
想到这里,周嘉泽当即将身边的女人推开,动作粗暴而不耐烦。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双腿微微弯曲,蹲下马步,然后打起了一套拳。
他的拳法毫无章法,动作懒散,完全没有武者应有的精气神。
两名姑娘见状,无奈笑道:
“周公子,我们去给您准备点宵夜。”
她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强颜欢笑。
她们也看出现在周嘉泽已经没有了玩乐的性质,于是穿上衣服之后就打算离开。
临走之际,其中一名姑娘特地提醒道:
“周公子,您的新靴子下人已经送过来了,我一会给您带上来。”
可谁知这句好心的提醒,却仿佛触及了周嘉泽的羞恼之处,瞬间就让周嘉泽翻了脸。
只见周嘉泽猛地抄起桌上的茶壶,双眼通红,恶狠狠朝着这名姑娘头上砸了下去。
“嘭!!!”
茶壶直接粉碎,这名姑娘更是脑袋上被砸出一个大窟窿,鲜血汩汩流出,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倒在了地上。
周嘉泽下手竟然如此狠毒,完全不顾刚才两人在床上缠绵的恩情。
另一名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发软,急忙匆匆跪了下来。
“妈的,贱婢!”
周嘉泽怒目圆睁,大声咆哮道:
“小爷我今天是出丑了,也被人笑话了。”
“但是你一个肮脏下贱的货色,也配嘲笑小爷?”
“把她给小爷拖下去!让小爷那帮家仆轮着上!”
周嘉泽恶狠狠说道。
他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嘶吼,充满了愤怒和疯狂。
那名跪地的姑娘只能吓得匆忙出去喊人进来,将被打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女子抬走。
这家青楼里谁不知道周公子喜怒无常,还偏偏不能得罪。
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和刚才那名姑娘一样的下场。
很快,房间已经打扫干净。而姑娘和仆人们谁都不敢靠近房间,他们都很清楚现在周嘉泽正在气头上,谁要是出现在他面前,则一定会触他的霉头。
果然。
房间中周嘉泽越想越气,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他愤恨自语:
“妈的!那个梁进和那个小贱货敢戏耍小爷?”
“等小爷将你们揪出来,不用任何人发话,小爷也一定要扒了你们的皮!”
突然!
在这一瞬,周嘉泽忽然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
一股强烈的寒意从脊梁上升起,仿佛有某种莫大的危险,正在迅速逼近他。
周嘉泽当即就要回头。
可下一刻,一根手指已经重重点中了周嘉泽身上的穴道。
周嘉泽只来得及们哼一声,就只感觉浑身麻木一片,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一下子就躺倒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他双目惊恐地看着房间中多出来的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口中忍不住惊声道:
“你……你是什么人?”
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面具男子回答道:
“你不是让我给你送靴子吗?”
“我来了,但那靴子,你是注定穿不了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地狱。
周嘉泽闻言一惊,双目圆瞪,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是那个叫梁进的小兵!”
“你还敢回来找我?”
面具男子,正是梁进。
他在周嘉泽身边蹲下,动作沉稳而冷静。
他问道:
“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么就说明你认识我。”
“我跟你可无冤无仇,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估计你也不会说,我只能先给你上点诚意。”
说着,梁进一手点中周嘉泽的哑穴,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随后梁进再以指为剑,猛地一挥。
一道凌厉的剑气猛地飞射而出。
“唰!”
剑气一闪即逝,竟直接将周嘉泽的一只脚掌给切断!
鲜血从断口喷射而出,溅在地上,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污。
周嘉泽痛得浑身绷紧,身体扭曲成一团,眼泪鼻涕一同流淌出来,差点被痛晕过去。
梁进静静看着,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怜悯。
他直到周嘉泽稍稍平静之后才淡淡道:
“刚才,你就是用这只脚穿的靴子扔我的吧?”
“那名我收你一只脚,也不过分吧?”
“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梁进说着,伸出手在周嘉泽哑穴上一按。
周嘉泽瞬时哭出声来:
“我说!我说!”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是席荣!他说你得罪了他,所以找了一帮人想要弄死你!”
“是他让我这么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去找他,千万不要杀我!”
显然,周嘉泽并非什么硬骨头,只要有必要,他会立刻出卖朋友。
在生死面前,他的所谓义气和尊严瞬间荡然无存。
梁进听了,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他在京城里头可没有多少敌人,随便想想都能知道是谁。
随后,梁进又说道:
“再问你个事。”
“神武门前荒废的宅子,以前是谁的府邸。”
各位读者老爷们,这两天的剧情有很多争议,是螃蟹没有处理好。
抱歉抱歉!
螃蟹将会迅速改正,还请各位读者老爷们给螃蟹点耐心。
如果有什么问题和想法,也请各位读者老爷们告诉螃蟹!
感激不尽!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大内第一高手
神武门前的那些宅子,宛如隐藏着无数秘密的神秘之地,背后牵扯着后宫之中错综复杂的权势网络。
梁进作为一个身处底层的小人物,想要搞清楚那些房子真正的主人,实在是难如登天。
然而,对于周嘉泽这样出身权贵的二世祖来说,凭借着家族的人脉和资源,应该能够知晓其中的一些隐秘。
果然。
周嘉泽听了梁进的询问后,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很快,他便迅速转动着脑袋,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回答:
“神武门前荒废的宅子……你说的是护城河边那一座啊?”
“那可是前司礼监掌印太监马让的府邸,曾经在整个京城里,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大概十多年前,马让病死了,新继任的掌印太监,也就是厂公王瑾,便下了一道冷酷的命令,抄了马让的家。”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现在,不仅仅是马家的府邸变成了一片荒废的废墟,就连马家祠堂、马家祖坟也全都沦为了断壁残垣。”
“这些地方就那么孤零零地荒着,谁都不敢轻易去提修建开发的事。”
“毕竟谁都知道,厂公跟那马让有旧仇,说不定是厂公故意要让这些地方保持荒废的状态,以此来警醒任何试图和他作对的人呢。”
梁进听了周嘉泽的这番话,心中对此将信将疑。
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职位在大乾皇宫的权力体系中,犹如一颗耀眼却又危险的星辰,是所有太监之中最具权势的存在,甚至有着“内相”的称号。
虽然掌印太监的品级并不高,但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的人,品级早已如同虚设,真正重要的是手中的实权。
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权势,丝毫不弱于任何一名外朝大臣,他能在内朝的阴影中操纵着无数人的命运。
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兼缉事厂厂公的王瑾,更是被世人敬畏地称之为“九千岁”,其地位之高,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能够坐到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位置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大内第一高手,武功盖世,令人闻风丧胆。
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物,在外头置办的豪宅,必然会选择距离神武门最近的位置,以彰显其尊贵无比的身份。
要说那座废弃的宅子是前司礼监掌印太监马让的,从地位和权势的角度来看,倒也合情合理。
可是,这其中却有着令人费解的关键点。
马让的权势已经如此之大,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掌控一切,为什么还要在自家豪宅的底下修建密室暗道,并且在里头搞来一堆尸体进行那些诡异的研究试验呢?
他只要一道命令,就可以呼唤千军万马来为他做事。
即便那几具死尸真的能够死而复生,对他来说又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呢?
要是那密室之中的情况被人发现了,说不定还会成为他被人攻击的把柄。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仿佛一团迷雾笼罩在梁进的心头。
不过,对于这些神秘的秘密,梁进也懒得再去深究。
他拍了拍周嘉泽的脑袋,脸上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说道:
“你回答得很好,我也很满意,再说我已经断了你一脚,所以我原谅你用靴子扔我的事情了。”
周嘉泽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连连道谢:
“多谢大侠!多谢大侠!”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谄媚,但在这背后,他的内心却已经对梁进恨之入骨。
区区一个小兵,竟然敢斩断他的脚掌,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等他这次侥幸脱困之后,一定要让梁进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后果!
然而,梁进却继续说道:
“靴子的事原谅你了,但别的事还没有。”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霜,仿佛两把利刃直刺周嘉泽的心脏:
“刚才我可是听得很清楚,你还要报复我和赵以衣。”
“看来你,留不得啊。”
周嘉泽听到这话,面上再度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急忙想要开口解释,可是喉咙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梁进又哪来的耐心听他解释呢?
在他看来,只有死掉的人,才是最安全友善的人。
他的手微微一发力,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有力。
“咔擦!”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的脆响,周嘉泽的脖子直接被梁进拧成了麻花。
他的双腿抽搐着蹬了几下,如同一只被斩断翅膀的鸟儿,挣扎了几下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生命的光芒从他的眼中渐渐熄灭。
梁进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在【千里追踪】的面板上,输入了席荣的名字。
既然席荣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付梁进,那梁进自然不可能再坐以待毙,被动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势必要先下手为强,主动找上门去,将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彻底解决掉!
要报仇,哪里能隔夜呢?
面板上,很快跳出席荣的位置。
梁进看了一眼,面上泛出一丝冷意:
“居然不在禁军大营,那今夜注定你死!”
若是席荣在禁军大营那个高手云集的地方,想要杀他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可今夜,他居然没有回禁军大营过夜,这无疑给梁进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事情也就变得简单多了。
当即,梁进如同一只敏捷的黑鹰,悄无声息地飞出窗外,轻盈地落在了青楼房顶的最高处。
这里视野开阔,京城之中大部分的建筑都尽收眼底,宛如一幅巨大的画卷在他面前展开。
梁进【巳面】上的眼珠开始缓缓转动起来,在火眼的神奇帮助之下,他的视野不仅能够透视那些隐藏在墙壁背后的情形,还具备了犹如望远镜一样的能力,即便看远处的情形也犹如近在咫尺,清晰无比。
他的双目缓缓扫视而过,首先看向了皇宫之中。
那深宫大院,犹如一座神秘而又威严的迷宫,早已不是平民所能窥视之地。
然而此时,这里的一切在梁进的视线之中都清晰呈现,被来自于【巳面】的神秘力量揭开了它的面纱。
“都说后宫佳丽三千,不得不说,这后宫之中美人还真是多。”
梁进放眼望去,各色佳人居住在一座座华丽的宫殿之中,她们犹如一只只被囚禁在黄金鸟笼里的金丝雀,美丽却又无奈。
很快,梁进就看到了苏莲。
苏莲此时睡得正香,身为宫女能够在这个时间点安然入睡,说明她的主子待她确实不错。
看到她睡得这么安心,梁进的心中自然也就放心了。
随后,梁进的视线一转,看向了太液池西南岸,皇帝的新宅就修建在那里。
都说新宅乃是皇帝日夜淫乐之地,梁进看了一阵,发现传言果然不虚。
那里头各种玩乐场地应有尽有,奢华程度令人咋舌,即便是纣王的酒池肉林与之一比也逊色不堪。
很快,梁进就看到了一个躺在龙床之上,裹着黄色被子的中年男子。
男子一脸苍白病容,似乎十分畏寒,即便缩在被子之中也还不时颤抖。
他的周围跪着大量的太监、宫女和御医,仿佛众星捧月一般,随时准备伺候男子。
“看来,这就是皇帝了。”
梁进在皇宫禁军之中站岗当差那么多年,还没有能见过皇帝一眼。
如今,他居然是通过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看见皇帝的容貌,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慨。
这时,只见一名锦衣华服、气度不凡的老太监,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缓缓来到了皇帝休息的寝宫之中。
看到这名老太监的瞬间,梁进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
“是他?!”
这名老太监,梁进曾经见过。
在【九空无界】之中,这老太监就喜欢守在皇宫金銮殿里,杀死一切闯入金銮殿的武者。
后来他甚至居然开始喜欢坐在龙椅上,那享受的模样至今仍历历在目。
梁进当时倒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皇帝身边的人,而且还不是一般人!
“看这名老太监身上穿的官服,看来他就是缉事厂的厂公,也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王瑾。”
“也只有他,能有这么大的野心,位极人臣之后还想要更进一步。”
梁进不由得紧紧盯着这王瑾,心中暗自思索。
如今皇帝病重,要是哪天突然撒手人寰,到时候王瑾又会如何呢?
从他在【九空无界】中坐上龙椅开始,从某种程度上就已经暴露出了他暗藏于心底的勃勃野心。
正当梁进思索的时候。
突然!
只见王瑾猛地扭过头来,眼神如鹰一般锐利,直直地看向了梁进的方向。
对此,梁进倒是并不意外。
许多顶级高手在被人窥视之时,都会心生感应,仿佛有一种敏锐的第六感在提醒着他们。
这种情况,梁进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的。
可即便那些高手能够心生感应,却也没办法像梁进一样拥有透视的能力,更没办法让视线穿越数里之地看到梁进的具体位置。
他们最后,也都只能疑神疑鬼,怀疑自己的感应是不是出了错。
然而,这一次,却出了意外!
只见王瑾的双目,仿佛已经与梁进的视线对视,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威严和杀意,仿佛一把利刃直刺梁进的心脏。
下一刻,梁进的眼睛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被人用一根钢针刺入梁进的眼睛之中一样,疼痛难忍。
只不过,这种刺痛似乎并非来自于肉体,而是来自于精神深处,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猛烈地冲击着他的灵魂。
这痛得梁进只能匆忙转移开视线,仿佛躲避着一场可怕的灾难,这才让疼痛得到了缓解。
同时,梁进的心中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武意!”
“好强的武意!这武意境界绝对高出我很多,才能够做到如此程度。”
“恐怕……已经是入幽境的级别!”
武意分为三个境界,分别是观澜、入幽、无锋。
如果这王瑾真的是入幽境的武意,那简直比只达到观澜境的梁进高出了一整个大境界!
梁进之前还一直感慨,自己从没在现实之中遇到过拥有武意者。
可谁能料到,他头一次遇到拥有武意的高手,却竟然如此厉害。
梁进定了定神,再度将视线朝着皇帝在新宅的寝宫看去。
不过这一次,他故意避开王瑾,而是观察周围人的情况。
从周围人的反应不难看出,王瑾似乎已经察觉有人窥视,从而正在下令缉事厂的番子朝着梁进这个方向搜寻而来。
只是王瑾恐怕不会想得到,梁进身在远处,等他们搜寻过来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这个王瑾,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都说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般都是大内第一高手,此话还真是名不虚传。”
“若是以后遇到这个人,一定得谨慎行事。”
梁进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他可以确定,这个王瑾可是比他曾经遇到过的屠邪王还要厉害,并且厉害太多!
当初迎战屠邪王,梁进差一点就命丧黄泉。
也是幸亏屠邪王一心逃跑,若是他拼命也要杀梁进,那当时的梁进很难有活路。
而梁进相信,若是屠邪王和王瑾厮杀起来,那么最后死的一定是屠邪王!
梁进于是将视线转移,对于什么皇帝、厂公之类的事情,他现在也无暇去理会。
以他的地位,若是正常站岗和生活,那么大概率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厂公一面。
现在的梁进也没有同他们接触的打算。
眼下,他还要找他的仇敌,这才是他今夜的首要任务。
很快,在【千里追踪】的配合之下,梁进立刻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终于找到你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梁进在火眼所赋予的特殊视野之中,目光如鹰隼般紧紧盯着席荣的身影。
此时的夜,深沉而寂静,仿佛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着整个京城。
“深更半夜,还在喝酒?”
梁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不死谁死!”
在梁进的视野中,只见席荣此刻居然还在一座略显奢华的宅子之中,与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酒菜,他们正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从席荣那放松的神态和肆意的笑声来看,他显然是完全没有半点戒备心理。
或者说,在席荣的心中,他笃定那个一直被他视为蝼蚁般的小兵,绝不敢有胆子反过来威胁他的性命。
就在这时,梁进只听得脚下的青楼之中爆发出一阵尖锐而惊恐的尖叫声。
那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紧接着,整个青楼立刻陷入了一阵混乱的轰动之中。
可以听到无数人在里头慌乱地跑动,伴随着各种惊叹和呼喊声,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
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周嘉泽那冰冷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府尹大人的公子死在青楼里了,这个消息必然会在这地方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梁进原本也没打算在这久待,正准备身形一展,前去追杀席荣。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却在不经意间朝着某个方向一扫。
或者说,这并非完全是无意之举,而是在他潜意识的驱使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赵家的方向。
“嗯?”
这一看,却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发现赵家现在并不安宁。
屋内灯火通明,赵以衣正和她的父母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可惜,尽管梁进的视力极佳,但距离毕竟有些远,他并不能听到他们在吵些什么。
很快,赵以衣满脸泪痕,哭泣着夺门而出。
她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那么单薄和无助。
梁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居然没忍住看她?”
“看来,她真的有成为我心魔的潜质!”
梁进原以为,当他将赵以衣送回家之后,他与她之间的纠葛就已经画上了句号。
可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能在他的潜意识之中作祟,扰乱他的心神。
梁进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不再去想这些。
随后他纵身一跃,如同一只矫健的雄鹰,从青楼楼顶飞身而起,朝着席荣的方向疾飞而去。
梁进飞了一阵,在他那特殊的视野之中,只见席荣参加的酒局似乎已经结束,参与之人都纷纷起身离开,各自散去。
而席荣此人也摇摇晃晃地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朝着禁军大营的方向而去。
“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梁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要是让席荣返回禁军大营,那里高手如云,守卫森严,到时候想要杀他就会麻烦很多。
所以,最好的战场,就是在他返回禁军大营的路上,速战速决,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梁进当即就要加速。
可下一刻,他的目光却又忍不住朝着赵以衣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心猛地一紧。
只见赵以衣正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黑暗大街上。
她一边低声哭泣,一边用手不停地擦着眼泪,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正当梁进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两道黑影开始出现在了赵以衣附近。
那是两名男子,他们身上布满了刺青,走路时摇摇晃晃,行为举止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要么是帮派成员,要么就是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
这两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形单影只的赵以衣,开始低声交流着,不时地对赵以衣指指点点,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梁进看到这一幕,大皱眉头: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他在心中暗自嘀咕,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大半夜的赌气离家出走,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街头,确实很容易招惹来麻烦。
梁进摇摇头,本不想去管她。
毕竟,他还要去追杀席荣,要是今夜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要知道明天下午梁进可就要去开始值夜班了,到时候起码一整轮班他都没有机会再杀席荣。
可梁进刚飞出没多远,内心的纠结让他又忍不住朝着赵以衣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那两个泼皮已经开始尾随赵以衣,他们的脚步不紧不慢,眼神中透露出贪婪和邪恶,显然已经准备图谋不轨了。
这让梁进忍不住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
毕竟,他没办法放任赵以衣被坏人祸害,即便她可能会成为他的心魔。
“哎,看来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无视她啊!”
梁进无奈地叹气一声。
随后,他周身狂风大作,开启了《步风足影》,整个人犹如一阵黑色的旋风,御风飞行,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赵以衣飞去。
此刻,赵以衣身边的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至于席荣,梁进也顾不上了,只能让他再多活几天。
“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耽误了正事!”
梁进的心中,难免有些愤懑。
但他也清楚,有些事情,他无法置身事外。
现在梁进已经意识到问题的棘手。
这个赵以衣,杀也不能杀,完全不管也做不到。
若是这样拖拖拉拉,纠缠不清,那当断不断只会反受其乱。
所以梁进决定寻找一个合适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难题。
梁进忽然心中灵光一闪,眼神中也涌现思索的光芒:
“如果她能够成为心魔,乱我修行。”
“那么如果反过来看,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他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毕竟前世在电视上,那法海不是还抓了一条蛇说:“妖女,我要你助我修行!”,试图通过一条蛇来对抗心魔吗?
虽然法海最终失败了,可梁进并不认为自己会重蹈覆辙。
法海失败,那是因为他想要四大皆空,却无法摆脱人类的七情六欲。
可梁进完全就没想过要摆脱七情六欲。
若是有必要,他也可以很享受情欲所带来的快乐。
“如果难以摆脱心魔,那么干脆让心魔为我所用,这样会不会是另外一条路呢?”
梁进决定试一试。
毕竟赵以衣到底是不是心魔,他到现在都无法完全确定。
既然摆脱不了,那就干脆将其占有,利用她来助自己修行!
当即梁进全力加速,朝着街边飞了过去。
………………
街边,明月高悬。
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已经将赵以衣堵截在了路上。
他们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贪婪和欲望。
“妹子,哭这么伤心,是不是遇到负心人了?”
其中一个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来跟哥哥们啊,哥哥们最不会负心了!哈哈哈哈!”
另一个男子也跟着淫笑着,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赵以衣靠近。
赵以衣看着这两个泼皮,她的眼底涌现出坚定的神色。
她可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在这危急时刻,她也准备凶狠反击。
当即,赵以衣看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她当即猛地俯身去捡石头。
依靠这块石头,她相信自己能够将这两个泼皮砸得头破血流,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可当赵以衣将石头刚捡起,准备回身迎战两个泼皮的时候,却看到了让她惊讶的一幕。
只见两个泼皮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迷了过去还是已经死了。
而一个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居然是梁进!
“大晚上离家出走,亏你想得出来。”
梁进沉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
赵以衣看着梁进一愣,随后俏脸上涌现出无穷的委屈,眼睛也瞬间变得发红,蓄满了泪水。
她当然委屈。
毕竟,她可是因为梁进才和父母吵架的。
她回家之后,爹娘都觉得梁进此人并不靠谱,想要给赵以衣另挑配偶。
而赵以衣又因为梁进的忽然冷漠搞得心烦意乱,这才忍不住和爹娘吵了起来。
但这些话,她当然不愿说。
她只是默默扔掉手中的石头:
“我走了……”
说着,她转身就想要离开。
梁进喊道:
“我允许你走了吗?”
赵以衣停下脚步,可垂着头没有说话。
梁进无奈地摇摇头。
女人就是麻烦,总是需要哄。
可他还是走上前,用手按住赵以衣的肩膀:
“你现在走的,可不是回家的方向。”
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温和:
“你要是乱走,那岂不是继续给自己找麻烦?”
“下一次,我可就没这么凑巧能发现你的危险,过来救你了。”
听到这话,赵以衣眼中的眼泪再也蓄不住,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回过头来,看着梁进,眼中满是委屈和质问,连声音也带着哭腔:
“你是不是在玩我?”
“一会让我觉得你喜欢我,一会又让我觉得你讨厌我,一会又跑过来救我安慰我。”
“如果你只是觉得我很好玩弄,那我请你不要这样对我!”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仿佛想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
梁进闻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沉声反问:
“怎么,你觉得你很懂我?”
“我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一一向你解释吗?”
说到这里,梁进伸出手,再度捏住赵以衣那精致的脸庞。
要不是因为这张脸,这一切怎么会搞得如此麻烦?
赵以衣想要将梁进的手推开。
可梁进捏她脸颊的手犹如铁钳一样有力,赵以衣怎么可能推得开?
梁进却继续说道:
“你这个人,武功又差,家庭又普通,自己也没什么能力,可以说一点都帮不到我。”
“若是带着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累赘!”
这话,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
以至于赵以衣听了,不由得越发伤心:
“那你还来救我干什么?”
“你以后都别管我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最好了!”
她脸上眼泪哗哗直掉,显得那么无助和可怜。
梁进却摇摇头:
“这可不行,我不能让你离开。”
“既然你没用,那我得改造你,让你变得有用起来。”
“这样你跟在我身边,才能够帮助到我。”
说到这里,梁进视线看了四周一眼,然后说道:
“我已经有了计划,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跟我来,我带你去客栈开间房慢慢说。”
大街上不适合说话。
去赵以衣家更不适合,毕竟梁进可不想见赵以衣父母,也不想当着他们的面说自己的想法。
即便是那密室也同样不适合,毕竟那里还有一些恐怖的死尸,实在让人心里膈应。
那么,就只有去开房了。
而赵以衣听到梁进一上来就要开房,那自然是不乐意。
她开始拼命挣扎,双手用力地推搡着梁进,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可梁进却强行带着她走,以梁进现在的力气,赵以衣在他手中就犹如一只柔弱的小鸡一样,轻松被他拿捏。
赵以衣见无法挣脱,也只能放弃,但她却一直气呼呼恶狠狠地瞪着梁进,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梁进又岂会在乎这种视线?
他很快带着赵以衣穿过街道,找到了一家客栈,然后开了房间住了进去。
进入房间之后,梁进把赵以衣往床上一扔,然后他关好房门,来到床边坐下。
赵以衣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愤怒地瞪着梁进,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梁进却淡淡说道:
“你别露出这副表情,我又不是要强行和你发生关系。”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接下来对你进行改造的计划。”
赵以衣愤怒道:
“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接受你的改造?”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倔强。
梁进当然不屑回答这种问题。
他继续说道:
“首先第一点,我要求你必须得练武!”
“我会传授你一本玄级的武功秘籍,你必须每天坚持跟着练。”
“而我也会定期来检查你的进度,如果发现你偷懒了,我可是要责罚的。”
赵以衣听到这话,却微微一惊。
她忍不住反问道:
“你说的,是玄级秘籍?”
她的眼中充满了怀疑:
“你是又想要玩我吗?别以为我对武功什么都不懂,我大姐夫可是武者!”
“玄级秘籍可是很贵的,连我大姐夫那么有钱都买不起。不仅仅是买不起,好的玄级秘籍有钱都买不到!”
京城之中的武者众多,同样京城之中的平民百姓见识也要多一些。
即便是赵以衣,也对武者之事颇有耳闻。
梁进沉声道:
“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用心听着就好。”
“还有,把鞋脱了吧,你这样坐在床上把人家床褥踩脏了。”
赵以衣闻言怒气冲冲地冷哼一声,她依然缩在床和墙壁的夹角处,并不理会梁进的话,眼神中充满了抗拒。
梁进也不客气,伸出手抓住赵以衣的脚踝,将她的鞋子强行脱了下来。
当赵以衣的脚露出来之后,不得不说,她的脚掌小巧秀气且白皙,还挺精致好看的。
可这却让赵以衣越发委屈,脸上眼泪再度不停流淌下来。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心中的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梁进微微皱眉。
看来,他对待赵以衣似乎有些粗暴了。
这样只会引起赵以衣的排斥,不利于双方沟通。
于是他开始更换方式,只听他轻声说道:
“你说的没错,玄级秘籍自然很是珍贵,尤其好的玄级秘籍,可谓是千金不换。”
“若是旁人,我自然不愿倾囊相授,除非对方能够给我无法拒绝的好处。”
“但你,不一样。”
说到这里,梁进伸出手指向了赵以衣。
赵以衣忿忿道:
“我当然不一样,就像你说的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你。”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显然她对梁进之前的话还耿耿于怀。
梁进注视着赵以衣,微微摇头说道:
“不,你有一样是别人给不了我的。”
“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赵以衣闻言一愣,惊讶地看向梁进。
显然,她完全没想到梁进会说出这种话。
留在他的身边……
这是一种告白吗?
赵以衣无法确定,因为她只感觉自己根本摸不透梁进的脾气,也搞不懂梁进的想法。
曾经在她以为梁进是告白的时候,可梁进下一刻却忽然无情冷漠起来。
现在,赵以衣也不知道是否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的愤怒和委屈也在这一刻,还是悄然间有了一丝动摇……
各位读者老爷们,这两天的剧情有很多争议,是螃蟹没有处理好。
抱歉抱歉!
螃蟹将会迅速改正,还请各位读者老爷们给螃蟹点耐心。
如果有什么问题和想法,也请各位读者老爷们告诉螃蟹!
感激不尽!
第四百四十六章 歹徒兴奋拳?
梁进见赵以衣沉默下来,那低垂的眉眼间似有万千思绪在流转,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神色认真地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会传授你秘籍。”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一定要用心听,用心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说着,梁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开始向赵以衣传授《美女拳法》。
对于这套拳法,梁进印象极为深刻。
他清楚记得这是《神雕侠侣》中的古墓派祖师林朝英所创,其智慧与才情在这套拳法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之后男主角杨过学会这套拳法后,凭借着它的精妙绝伦,在关键时刻打败了金轮法王的二弟子达尔巴。
这套拳法的每一招都仿佛是从古代美女的风姿中凝练而出,将千百年来美女们变幻莫测的神韵仪态完美地化入其中。
招数名称更是极富诗意,像红玉击鼓、红拂夜奔、绿珠坠楼、文姬归汉、红线盗盒、木兰弯弓、班姬赋诗、嫦娥窃药、蛮腰纤纤、丽华梳妆、萍姬针神、西子捧心、洛神微步、曹令割鼻……
每一招都出自一个历史典故,施展出来或步步生莲,轻盈而优美;或依依如柳,窈窕多姿,于婀娜妩媚中击敌制胜,让人在欣赏美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武功的强大威力。
可以说,这是一套强大且极具美感的武功。
然而,这个独特的特点,也成为了这套武功最大的缺点,使得它难以在江湖中广泛传播。
男子若是使用《美女拳法》,则显得太过阴柔和娘炮,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只会将其当作变态,投来异样的目光。
所以即便男主角杨过,也很少使用这套拳法。
因此,这套拳法,也仅仅适合女子使用。
但是对于女子来说,由于身体素质本身就不如男子,在武学的选择上,练兵器远比练拳脚更具优势;而即便是在拳脚功夫之中,练掌法、指法,也比练拳法更能发挥女子的优势。
所以这也导致《美女拳法》这门武功虽然精妙绝伦,可是却因为种种限制,使用者寥寥无几。
但眼下,梁进却觉得赵以衣学习这《美女拳法》再适合不过了。
一来赵以衣的生存环境并不算恶劣,平日里动武的机会不多,练习拳法的话隐蔽性好,不需要经常随身携带兵刃,方便又实用。
尤其这《美女拳法》本身就专为女子设计,若是不对敌之时,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是优美的舞蹈,具有很强的迷惑性。
而且在练武之时,也很容易被当成练舞,对场地并不挑剔,无论是宽敞的庭院,还是狭小的房间,都能施展自如。
二来梁进是真的希望赵以衣赶快提升实力,而梁进目前拳法造诣最高,他能够在拳法上给予赵以衣更多的指导,帮助她迅速提升。
毕竟梁进可是拥有拳意的,这让他在拳法上的理解远超寻常拳法大师,更能看出一个人拳法不足之处。
很快,梁进就将《美女拳法》对赵以衣完整地讲解了一遍。
赵以衣毕竟是读书人之女,自幼饱读诗书,无论是理解能力还是学习能力都要比寻常女子强上许多。
她全神贯注地听完之后,心中完全相信梁进并没有骗她,这真的是一套玄级武学,其精妙之处让她惊叹不已。
这让赵以衣越发感觉到惊诧。
要知道,别说玄级秘籍了,就连黄级秘籍都珍贵无比。
武功秘籍在京城的市场之中也能买到,可即便是最普通的黄级秘籍也需要十几两银子的高价!
当然,这些黄级秘籍,大多都是一些烂大街的基础武功,只能作为入门之选。
若是想要购买好点的黄级秘籍,那可就需要一定的门路了,也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接触的。
赵以衣曾经向大姐夫薛超请教过武功,可薛超却遮遮掩掩并不愿将他手中的黄级武功完全教给赵以衣,而仅仅只是教了赵以衣一招半式。
这也可见,黄级秘籍对于普通人的珍贵。
而如今,梁进居然直接就教她了玄级武功!
这可是比黄级武功还要高一个等级,珍贵无比的玄级武功!
这让赵以衣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她的眼中闪烁着震惊与感动的光芒:
“这么珍贵的秘籍,你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得到的。”
“而你……就这么教给我了?”
梁进微微苦笑,回答道:
“也不算什么代价吧,要说最大的代价,不过相当于重活一世,和前世彻底割断。”
“但你放心,我既然说过要把你留在身边改造,就不会对你吝啬。”
“不仅仅是武功秘籍,以后等你境界提升之后,还有些好东西一样可以给你。”
赵以衣的心头,也难免涌现出一丝感动。
她听梁进说重活一世,只当梁进是经历过残酷的生死考验才会有这样的形容,这让她也难免对梁进充满心疼。
她忍不住说道:
“你……你要是想要对我好一点,也没有必要给我这么好的东西。”
“你这样,会让我压力很大的。”
买一本玄级秘籍需要花费的钱何其之多,就是把赵以衣自己卖了都不够其千分之一。
如今突然有人给赵以衣如此价值高昂之物,让赵以衣确实倍感压力,只觉得自己无以回报,并且亏欠太多。
梁进笑笑:
“不用有压力,毕竟你也付出了自由。”
“你拿了我的东西,以后就得跟着我。我给你的东西越好,你跟我的时间就得越长。”
赵以衣听到梁进再度要求自己跟着他,不由得赧然垂下头,双颊泛起一抹红晕。
这真的是表白!
她开始渐渐确定。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会对别人无缘无故的好。
梁进对自己这样好,而只图求自己能跟着他,这不就是……要自己嫁给他吗?
这个想法一起,让赵以衣心中对梁进的愤怒和委屈再度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蜜和期待。
梁进此时说道:
“我的打算还没有说完呢。”
“接下来,我打算在京城里头买套房子。”
“但是因为我要当差,所以不可能经常去住。”
“到时候,我需要你在平时帮我好好打理一下,也可以用来给你专门练武的地方。”
赵以衣听到这话,看向梁进的目光越发惊讶。
这是……已经开始准备为两人安家了吗?
赵以衣别的不怕,就怕别人给她描绘美好的未来。
在这一刻,赵以衣认定梁进就是在这样做。
这让两人已经有了共同的目标——买房。
虽然这个目标注定十分艰难,即便能够实现,那也需要耗费漫长的时光。
但赵以衣愿意!
因为她也想要能够和可以依靠并且彼此喜欢的男人,一同在为实现梦想的风雨中互相扶持,温暖彼此。
最终在风雨过后,夫妻俩可以享受甜蜜。
这样的生活,也是赵以衣所憧憬的。
梁进继续说道:
“目前也就这两个明确的目标。”
“以后若是形势发生变化,那到时候再进行调整。”
“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
“你有什么想要补充,或者不同意的地方吗?”
赵以衣立即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期待。
对于这样的目标,她当然不会反对,反而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未来的人生。
梁进于是说道:
“那就抓紧时间,打套拳给我看看。”
“如果你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也好立刻纠正。”
“否则明天下午我就要去值守了,等下一次检查你成果的时候,得是好几天之后了。”
赵以衣当即听话地下了床,穿好鞋子并整理了一下衣衫,开始练习《美女拳法》。
不得不说,《美女拳法》还真是犹如其名。
当赵以衣施展起来之后,婀娜多姿,妩媚动人。
赵以衣本身就人美身材好,此时使用这番犹如舞蹈般的拳法,能够给人带来视觉上美的享受和冲击。
她的腰肢纤细,如同柔软的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曳;双腿修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轻盈而优雅;胸前虽然不算硕大,但是却格外挺翘精致,随着拳法的动作微微起伏,更添了几分韵味。
这使得她在扭动腰肢,或者展示古代美人姿态之时,难免将她的美尽数呈现,如有女神端丽之姿,女仙缥缈之形,让人移不开目光。
梁进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怎么有点像是……歹徒兴奋拳?”
以前梁进练满《美女拳法》之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只认为拳法虽然精妙,但总是扭扭捏捏,男人用之不雅。
但如今找了个女子,甚至还是一个好身材的美女来使用这套拳法之后,梁进才觉得这套拳法大有问题——简直太美了点!
若是让坏人看了,岂不是会增加很多兴奋?
起码梁进看了,是觉得很兴奋。
更要命的是,赵以衣第一次打《美女拳法》,对拳法动作十分生疏,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笨拙。
梁进只能亲自上阵为其一一纠正。
在这个过程之中,两人难免要贴近,并且有许多肢体接触。
当梁进的手轻轻握住赵以衣的手臂、腰肢或者长腿,引导她做出正确的动作时,赵以衣的脸颊都会瞬间变得通红,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就使得赵以衣一套拳打完之后,两人都难免感觉有些燥热,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梁进伸出手,将赵以衣一缕垂下的长发捋到其晶莹小巧的耳朵之后,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赵以衣的脸颊,开口说道:
“以后这套拳法,就不许在外人面前练习了。”
“只有没人或者我在的时候,才能够练习。”
赵以衣听到这话,脸红得犹如晚霞,云娇雨怯,粉颈低垂。
她也感觉到刚才的拳法动作有些……轻浮了。
她的心中也涌起一丝羞涩和不安。
梁进继续说道:
“是我考虑不周。”
“我重新教你一门玄级武功,名字叫做《玄冰神掌》。”
“它虽然比起《美女拳法》差了一点,但是却更适合平时修炼。”
《玄冰神掌》,乃是梁进西漠分身杀死大雪山派峰主平霜之后所获得的秘籍。
当初梁进和平霜对战之时,就觉得这门武学比较亮眼,尤其适合女子修炼。
赵以衣却急忙说道:
“不用不用!”
“你已经教了我一门珍贵的武功了,不用再教我了!”
梁进回答:
“技多不压身,教给你,你就认真学着。”
“我说过,我不会对你吝啬的。”
“以后,你只要好好跟着我就行。”
赵以衣怔怔看着梁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若是今天之前,她如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能让她喜欢上一个男人,也能让一个男人喜欢上她。
但现在她相信了。
她对梁进的喜欢自然不用多说,从最初的心动,到现在的依赖,这份感情已经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梁进虽然之前突然冷漠,但现在愿意给她这么多珍贵之物作为弥补,显然也同样是喜欢她的。
这也算是……相亲成功了。
那她以后自然得跟着梁进,并且还得……跟上一辈子!
各位读者老爷们,这两天的剧情有很多争议,是螃蟹没有处理好。
抱歉抱歉!
螃蟹将会迅速改正,还请各位读者老爷们给螃蟹点耐心。
如果有什么问题和想法,也请各位读者老爷们告诉螃蟹!
感激不尽!
第四百四十七章 真就这么狂?(求月票!)
梁进继续传授赵以衣《玄冰神掌》。
他详细地讲解着掌法的每一个招式,从起手式的姿势,到发力的技巧,再到收势的要点,无一遗漏。
赵以衣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地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
传授完招式后,梁进又开始对她的动作进行细致入微的指导。
他站在赵以衣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引导她做出正确的动作。他的声音在赵以衣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让她的脸微微泛红。
之后,梁进又亲自教她如何修炼内力。
他甚至且还将自己的内力渡了一丝到赵以衣的体内,顺着她的奇经八脉运转了一周,引导她进行相应的修炼。
终于,到了第二天破晓时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赵以衣经过一夜的努力,也已经成功成为了一名九品武者。
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甜蜜的笑容,这一夜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满的成就感。
一声嘹亮的公鸡鸣在客栈外响起。
“咯咯咯!”
那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在宣告黑夜过去白昼到来。
随后,仿佛全城的公鸡都被这一声鸣叫引发了打鸣的兴致。
于是一时之间,公鸡打鸣声此起彼伏,响彻全城。
赵以衣这才意识到天亮了,她微微张开嘴巴,露出惊讶的神情: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她难免有些错愕,这一夜的时间,她只感觉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一整晚,她在认真地听着梁进的传授,也羞涩地接受着梁进对她动作的指导。
这间客房,也成了两人私密的空间。
在这种带着几分暧昧的气氛之中,赵以衣完全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速度。
赵以衣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
清晨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温柔地照射进来,洒在她白嫩的脸上,使得她看上去越发明媚动人。
她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梁大哥,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她侧过头来,对着梁进轻松一笑,笑容犹如擦拭一新的银罐,干净透亮。
梁进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张脸。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赵以衣的脸颊,触感细腻而柔软。
不得不说,这张脸还真是好看。
而如今,梁进也能够感受得到赵以衣的心意,他想要占有这张脸已经是易如反掌。
突然!
赵以衣猛地将头从窗边移开,然后匆忙将窗户关了起来。
她的动作慌乱而急促,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惊吓,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怎么了?”
梁进问道。
赵以衣红着脸,赧然道:
“外头街上……有熟人!”
“我差点被看到了……”
她可是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如今却跟一个男子在客栈房间共度一夜,虽然没有做什么,但若是被别人看到了难免要说闲话。
并且赵以衣未经人事,脸皮薄,哪里受得了别人看到她这样?
“哎呀!”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惊叫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这下真的死定了!”
“我居然一夜未归,我爹娘一定会骂死我的!”
赵以衣不由得揪住头发,一脸苦恼。
她从小家教很严,太阳还没下山就必须回家。
可以说,赵以衣从来没有在天黑之后回家,更没有彻夜未归!
昨天,她打破了很多规矩,不仅离家出走,还居然和一个男人在房间待了一夜。
这要是被她家人,尤其是她父亲知道的话,一定会狠狠责罚她!
一想到父亲的雷霆怒火,赵以衣就感到一阵无奈。
梁进听了,说道:
“不用担心,我送你回家,跟你爹娘说清楚就行。”
赵以衣看着梁进,原本打算拒绝。
梁进要是去了,那可就更说不清楚了。
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赵以衣却又吞咽回了肚子里。
或许……这样也不错。
要是爹娘知道自己彻夜未归是因为同梁进在客栈房间,那么即便爹娘真的胡思乱想了,那么他们恐怕也只能同意她和梁进在一起的事情。
“梁大哥,你……你……”
赵以衣鼓足勇气问道:
“你真的……想要我跟着你吗?”
她问完之后双目看着梁进,眼神充满渴望,却又充满忐忑。
在等待着梁进回答的过程中,她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梁进点点头:
“当然,你必须得跟着我,我可不会让你被别人带走了。”
“若是以后看不到你的脸,我难免心生挂念,说不定会影响心境。”
“只有把你带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赵以衣听到这话,只当是梁进真的已经在表达想要跟她共度一生的想法,这让她欣喜的同时,也越发安心。
她的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当即,她仿佛下定某种决定一样,点头请求道:
“那……梁大哥,请你送我回家吧。”
于是两人离开了客栈,并肩朝着赵家走去。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当他们两人来到赵家的时候,赵家因为赵以衣彻夜未归的事都快急疯了。
赵行之夫妇把大女儿、二女儿和两个女婿都叫了过来,甚至还召集了一帮街坊邻居,正要去四处寻找赵以衣的踪影。
直到梁进和赵以衣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大大的惊讶。
赵行之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的脸上先是露出惊喜的神情,随后又转为愤怒。
他急忙将街坊邻居都遣散,然后拉着赵以衣回了里屋单独谈了半天,甚至还爆发出一阵争吵声。
争吵声透过门窗,隐隐约约传了出来,让人能感受到屋内气氛的紧张。
最后父女俩面色悻悻地走了出来。
赵行之来到梁进面前,阴沉着脸,不悦地说道:
“梁公子,今天我们家没办法招待你,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以后,也莫要再来了。”
显然,赵行之对梁进是很生气的。
他的女儿居然因为梁进离家出走,还跟梁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度过了一夜。
尤其两人今天还出现在所有街坊邻居面前,这导致赵以衣的名节完全毁了!
这让赵行之怎能不生气?
赵以衣和赵家人又不是武林中人,没办法犹如江湖儿女那般洒脱。
赵家可是书香门第,得要脸面,也要礼法和名节。
赵行之身为读书人,他的这番话显然已经很是克制。
梁进点点头,抱拳道:
“告辞。”
既然别人不欢迎他,那他自然不会留下。
他的动作潇洒而干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赵以衣此时喊道:
“梁大哥,我会去找你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坚定和不舍。
赵以衣既然已经决定跟梁进在一起,那么她自然就已经将一切都豁出去了,自然也包括女生的羞耻心。
她还想要再说,却被母亲赵王氏给拖回了里屋。
而赵以衣的两个姐姐和姐夫们,此时即便再迟钝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姐夫还好。
大姐赵忆秋和二姐赵悦晴两人看梁进的眼神,则仿佛巴不得要将梁进给吃了一样,似乎梁进是她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甚至梁进脚还没有踏出赵家门槛,赵忆秋就忍不住朝着梁进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
“人渣!”
她恨恨说道,这两个字几乎就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厌恶之情。
二姐赵悦晴也愤怒道:
“小妹怎么就被这个败类给骗了?还被他给骗去客栈里……这败类真恶心!”
“梁进,你给我听好了!要是小妹真的有什么损失,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梁进闻言,回头看了两姐妹一眼。
只见两姐妹的眼睛之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梁进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便彻底离开了赵家。
他的步伐沉稳,没有因为两姐妹的恶语相向而计较。
他离开了赵家没一阵,正打算找个地方吃午饭,可这个时候周围又出现了跟踪者。
此时这些跟踪者,显然已经沉不住气了,甚至已经不再鬼鬼祟祟。
他们之中很快有人来到了梁进的面前,对着梁进行礼之后说道:
“梁公子,我家主人已经在酒楼备好酒菜等你了。”
“还请梁公子移步,去见一见我家主人。”
他的态度恭敬谦卑,显然经受过良好的教育。
梁进问道:
“你家主人姓薛还是姓赵?”
这些跟踪者回答:
“姓薛。”
于是梁进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跟着这些跟踪者就朝着城中酒楼而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酒楼的包厢之中。
只见薛琒已经在这里等待。
他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到梁进进来,起身相迎。
梁进在桌前坐下,笑道:
“薛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请我吃饭了?”
他一边说着的同时,一边就自顾开始吃喝起来,丝毫不跟薛琒客气。
他的动作自然而随意,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
薛琒此时没有穿戎装,而是一身锦衣,手持折扇,看上去确实有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样。
他看到梁进自顾吃喝也不介意,而是回答道:
“按照南禁军规定,两个时辰后我们就得在军营之中点名,三个时辰后我们就得进皇宫值夜。”
“时间紧迫,所以我只能赶快请你过来了。”
说到这里,薛琒似乎无意中提到:
“对了,梁兄。你昨夜睡得不好吗?”
“我看你今天的气色,并不太精神。”
薛琒已经从手下人那里得知,昨夜梁进失踪过了两次。
尤其第二次,梁进失踪之后,手下人到处搜寻他的踪迹却一无所获,直到第二天天亮了,他们才又重新获得梁进的行踪。
消失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虽然手下人刚才已经调查清楚了梁进第二次失踪,是带了个姑娘去客栈开房了。
但对于这个说法,薛琒并没有太认同。
应天府尹的幼子周嘉泽,在梁进第一次失踪之前刚对梁进进行过挑衅,可随后就在梁进第二次失踪的期间死了。
直到现在,应天府衙门也没能调查出凶手是谁。
梁进抬头看了薛琒一眼:
“是吗?我气色真的很差吗?”
“看来,我得好好补一补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调侃的笑容。
薛琒静静看着梁进。
昨夜的事,可没那么简单。
周嘉泽被杀的案子,惊动了整个应天府衙门,并且正在全力调查。
应天府衙门当然想到了梁进。
毕竟梁进在周嘉泽死前同他有过冲突,而梁进又是一名武者,可谓是具备不小嫌疑。
但偏偏梁进的身份是禁军。
应天府衙门只能去同南禁军交涉,希望能够将梁进抓回去审问,但是却没有得到南禁军允许。
这也合情合理。
若是铁证如山,那南禁军或许会交出一个小小兵卒。
可若是无凭无据,仅仅依靠推理猜测,应天府衙门就想要抓南禁军的人?
这不是打南禁军的脸吗?
南禁军当然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若是这一次死的不是应天府尹大人的儿子,那恐怕这件事早就到此结束了。
可显然应天府尹并不愿善罢甘休,据说他已经把昨夜同周嘉泽一同喝酒的人都叫去了府上,其中也包括南禁军的营将席荣。
有了席荣在禁军内部协助,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恐怕他们针对梁进,很快就会在暗地里采取一些行动。
而梁进在这种打压之下能活多久,薛琒也无法确定。
他无法说服世子殿下给予梁进足够的支持,那么也只能期待梁进能多活一阵,从而好发挥更多的作用。
于是薛琒提醒道:
“吃完了,坐我的马车跟我一起去军营。”
“现在应天府衙门怀疑你和一桩命案有关,一直想要动你。”
“还有那席荣,恐怕他也不好惹。”
“明面上的事,我会尽力帮你。但暗地里,你只能自己小心。”
说完,薛琒观察着梁进,似乎想要从梁进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原以为,梁进会全力隐藏掩盖,好让他看不出任何端倪,误导他认为昨夜命案和梁进无关。
可谁知。
梁进却冲着薛琒竖起了大拇指:
“薛公子讲义气!我梁进佩服!”
“只不过,我的事我会自己解决,不劳薛公子费心了。”
“不管谁想要动我,都得看看到底最后谁活得命长。”
梁进说完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然后继续吃喝起来。
薛琒见状大感差异。
这个梁进,听到这些话居然一点都不惊讶意外?
或者说,他已经默认了周嘉泽之死同他有关!
他就真的这么自信?
或者说,真就这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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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血衣上的秘密(求月票!)
一顿午饭的时光,在悄然流逝。
薛琒坐在桌前,面前的饭菜没有动过一口,他似乎被无尽的心事所缠绕,眉头紧锁,脸上始终显露出忧心忡忡的模样。
梁进则截然不同,他自顾自地大吃大喝,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满足感。
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每一口饭菜都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这世间的烦恼都与他无关。
吃完之后,薛琒如约亲自和梁进同乘一辆马车,朝着南禁军营寨而去。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车厢内,气氛略显沉闷。
薛琒从怀中掏出一个包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梁兄,拜托了。”
薛琒之前就找过梁进,言辞恳切地希望梁进能够帮忙带一个肉包子去给淮阳王赵御。
梁进伸手接过包子,脸上带着笑容:
“小事,包在我身上。”
至于这包子里头有什么,梁进并不关心。
在他看来,只要这不是用来毒死赵御的毒药,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他也相信薛琒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包子绝对不是用来让赵御死的。
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了禁军营寨的大门口。
梁进将包子收好之后,便准备下车。
薛琒却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梁兄,有没有兴趣在京城定居?”
“我倒是知道一些房子,价格也不算贵。”
“若是梁兄有意,我可以将其买下赠与梁兄。”
梁进闻言,微微挑眉,反问道:
“多少钱?”
薛琒一挥折扇,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谈钱伤感情,钱不钱的对于梁兄——”
他话未说完,手中的折扇却已经被梁进一把按住。
梁进的眼神坚定,再度问道:
“多少钱?”
薛琒无奈,只能如实回答:
“白银万两!”
这个价格,是世子殿下所开出的用来收买梁进最高的价。
薛琒也没想过压价,所以一开口便展露了足够的诚意。
梁进闻言,突然大笑起来:
“一万两,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车厢内回荡,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薛公子啊薛公子,你刚才说的没错,谈钱伤感情。”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谈钱了。”
说完,梁进跳下马车,步伐坚定地径直走入了禁军大营。
他甚至都懒得等薛琒同行,仿佛对薛琒的提议毫不在意。
薛琒见状,微微皱眉。
白银万两都看不上?
他心中暗自思忖,是梁进太贪心了?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薛琒想不通,只能无奈摇头。
无论如何,只要梁进真的能把事情办好就行。
随后,薛琒也进入了禁军大营之中,身为禁军的他也该准备开始工作了。
很快。
随着太阳渐渐西垂,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时辰已经到了。
梁进早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禁军铠甲,那铠甲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他手持红缨长枪,身姿挺拔,与一众同袍整齐列队前行。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禁军大营,开始朝着皇宫而去。
路上,梁进的目光在队伍中搜寻了一阵,却并没有看到吴焕的身影。
他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这家伙,不会死了吧?”
梁进不由得使用【千里追踪】的特性查看了一下吴焕,发现吴焕还活着。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活着就行,梁进便懒得再管他。
很快,一行禁军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皇宫中。
随着上官交代完今天的任务之后,各营禁军便开始去各自负责的区域进行交接。
梁进也来到了他的岗位,同上一个班值守的禁军交接完成之后,梁进便继续在这里站岗。
墙角的铁笼子附近,散发着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梁进不在的这两天,连给淮阳王赵御打扫排泄物的人都没有。
那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当即梁进拿起了扫把准备打扫一下,否则在这种臭气熏天的环境之中站岗,他可受不了。
这时,一阵清脆的呼喊传来:
“进哥,这种杂活交给我!”
梁进扭过头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苏莲来了。
只见苏莲迈着轻快的步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显得十分开心。
看来苏莲跟了新主子之后,真的清闲很多。
以前苏莲跟着张贵妃的时候,很少有机会来看梁进,即便来了也只是停留片刻就得赶快离开。
至于傍晚,那就更没有来过。
如今她跟了许昭容,倒是空闲时间多了,居然连梁进这个班都能来看望梁进。
“让我来,进哥,这种活我擅长。”
苏莲一边说着,一边跑了过来,接过梁进手中的扫把之后,用力将梁进整个人给推开了。
“你快去一旁好好站着,别把你身上弄脏了。”
然后,她便开始自顾打扫起来,动作熟练而迅速。
梁进无奈,也只能站在一旁。
铁笼之中,淮阳王赵御不时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他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渴望。
他看着梁进张开嘴巴,干裂起皮的嘴唇发出低沉的声音:
“饿……我饿……水,我想喝水!”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梁进休假不在的日子,没人给他吃的喝的,早已经让他饥渴难耐。
苏莲看着赵御的模样,心中涌起一丝怜悯,叹道:
“好可怜啊。”
一个堂堂王爷,被人给逼疯了,当成猪一样养着。
甚至还被冠以一个“猪王”的称号,以此来羞辱。
这在苏莲看来,简直是从云端跌落淤泥,命运悲惨。
于是苏莲从怀中掏出了几个青枣,脸上带着一丝不舍:
“这是娘娘赏我的青枣,原本我全都要带来给进哥吃的。”
“现在我分给你四个,给进哥六个。”
说着,苏莲将大部分青枣都塞入了梁进怀里,然后把剩下的四个青枣塞入了铁笼之中。
淮阳王赵御当即匆忙抓过青枣,塞入口中吃了起来。
但他已经饿了两天,这四个枣子显然不够他吃,仅仅几口就已经吃完。
梁进见状,从怀中掏出了干粮和水袋,放在了铁笼旁。
赵御当即伸出手就去抓,他的动作有些慌乱,仿佛生怕这些食物会消失一样。
梁进最后则将一个肉包子放在了他的眼前:
“王爷,这个包子是外头的人特地托我交给我的。”
赵御微微一愣,他不由得抬头看了梁进一眼。
随后他猛地一把抓过梁进手中的包子。
梁进则起身将苏莲拉走远,留给赵御慢慢吃那个包子的时间和空间。
走远之后,梁进对苏莲说道:
“以后他的事,你别参与,若是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苏莲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梁进是为了她好。
随后梁进又说道:
“对了,皇城附近的房子,我已经去看过了。”
“有些房子真的挺不错的,就是不太好买,但我已经在想办法。”
“可惜这次没时间请画师去画,我先给你大致讲讲。”
苏莲一听到这个话题,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整个人也显得充满期待。
梁进当即将他所见到的那些皇城附近的豪宅,都跟苏莲说了一遍。
他详细地描述着房子的布局、装饰以及周围的环境,苏莲听了,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并且蠢蠢欲动,仿佛巴不得就想要立刻亲眼去看一看一样。
两人在聊得兴致勃勃之时。
铁笼之中,淮阳王赵御已经从那个肉包子的肉馅之中发现了一张油纸条。
而油纸条上,写着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
赵御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周,确保没有人注意到他。
然后偷偷摸摸地将油纸条上的小字都看完,最后把纸条塞入了口中吞咽了下去。
之后,他又恢复了憨傻的样子,一边吃喝,一边听着远处梁进和苏莲的聊天。
而梁进则将他昨天看房的许多趣事都说完。
唯独没说价格。
那太过离谱的价格,会让苏莲感到挫败的。
梁进也不想因为一点银子而让苏莲觉得梦想会破灭。
苏莲这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对了,进哥。”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神秘:
“姑姑告诉我的秘密,上次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次我可一定要告诉你。”
“我觉得,说不定你比我还需要呢。”
前两天苏莲从郭敏处获得了一个秘密,但是当时没机会告诉梁进。
她相信姑姑告诉她的秘密能保命,所以她也希望把这个能保命的机会分享给自己的亲人。
梁进对这所谓的秘密,本就没有报什么期望。
但他也知晓这是苏莲一番好意,也不忍拒绝。
“行,你说吧。”
“不会有人听到的。”
梁进浑身内力激荡,一股无形的力量朝着两人附近笼罩而下。
他擅长音功,也知晓如何让两人的声音不会传播出去不被人听到。
他的感官已经知晓这里没有其余外人,他防备的也就是赵御而已。
于是,苏莲开始将她从郭敏处得到的秘密说了出来……
这一切,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
十五年前,当时郭敏还只是浣衣局的一个普通洗衣宫女。
那个时候,皇宫之中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马让,忽然死了。
要知道,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一直以来都被视为宫内第一高手,是真正皇帝安全的捍卫者。
可他突然就这么死了,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对外都在说,那掌印太监马让不过是年岁大了,患病呕血而死。
随着马让一死,当时的皇宫第二高手秉笔太监王瑾便继承了司礼监大权,同时统辖缉事厂,成为了后来被称之为“九千岁”的厂公。
皇宫内开始料理马让的后事,他的衣物便被送到浣衣局清洗,只待洗干净之后给掌印太监遗体穿上安葬。
其中,就有一件他死时身穿的染血官服。
当时负责洗那件血衣的,便是郭敏。
郭敏在认真洗衣时,却无意中发现这件血衣之中居然暗藏秘密。
血衣的内衬之上,居然用特殊药水写满了文字。
那些文字平时不会显现,只有当遇到水之后才会显露出来。
也正是如此,负责洗衣服的郭敏才有机会发现这个秘密。
郭敏虽然识字但不多,再加上上头的内容晦涩生僻,以至于郭敏根本看不懂上头都是些什么内容,但她却意识到这东西非同寻常。
当即郭敏将官袍上的内衬拆了下来收好,准备向上级汇报。
可这个时候,却突发变故。
那掌印太监马让的尸体,突然就被送到净乐堂火化了。
净乐堂,那是宫内无资格得墓地的太监及宫女的火葬之处。
所火葬之人,基本上都是宫中最低贱之人,亦或者是犯下大罪不得土葬的妃子。
按理来说,马让怎么都得风光大葬,不至于沦落到净乐堂火化。
在之后,宫里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跟马让有关系牵连的宫人,大多都被下了狱。
据说连马让的祖坟都被刨了,连祠堂都被毁了,连家也被抄了。
这吓坏了郭敏。
郭敏唯恐自己手中的内衬上有什么不得了的内容,会给她带来祸患。
所以她不敢在将内衬交出来,而是私自藏了起来。
此次出宫,郭敏也已经打算将内衬带出皇宫之后烧毁,从此和这件事再无瓜葛。
如今郭敏看到苏莲,便动了恻隐之心。
若是哪天苏莲面临死罪,那么到时候拿出内衬,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此时这内衬就在苏莲的手中。
苏莲说着,便把内衬掏出交给了梁进。
梁进看着那所谓有特殊药水写过隐形文字的内衬,不过是一块陈旧的布而已。
他当即取下腰间羊皮水袋,将里头的水倒在了这块旧布之上。
果然。
旧布遇水之后,上头立刻浮现出许多密密麻麻的文字。
苏莲看了一眼,问道:
“梁大哥,上头写的内容重不重要?”
苏莲从小进宫干活,根本没有识字的机会,所以也同样看不懂上头写了什么。
梁进细细阅读起来,可是这越看,让他越感到错愕。
这里头的内容,未免有些太过惊世骇俗。
到了最后,他的心中不由得涌现一阵强烈的惊诧:
“竟然是这样……”
第四百四十九章 阴骨儡
这块泛着陈旧气息的布上,所记载的内容确实令梁进感到匪夷所思,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神秘领域的大门。
别说当初目不识丁的郭敏看不懂,若是换做几天之前,对这些隐秘知识尚一无所知的梁进来看这破布上的内容,也完全只会一头雾水。
因为这破布上的内容,提到的是一些极为罕见的药材,那些名字梁进甚至从未听闻过;还有一些人体的经脉穴位,甚至是一些违背常识的隐脉和隐穴;更有一些关于人体改造的惊世骇俗理论,以及内力的特殊运转方式等等。
这些内容相互交织,错综复杂。
若是旁人来看了,将会很难搞明白,这到底是一些高深莫测的医术内容,还是一些独辟蹊径的武术内容?
甚至若是有人贸然按照上面所教授的方法去尝试的话,那必然会吃大亏,说不定还会落得个走火入魔、性命不保的下场。
因为……这些内容,就不是给活人用的!
它们仿佛是来自幽冥地狱的禁忌之术,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梁进单单看这些内容,原本也如同看天书一般,难以理解其中的奥秘。
但是他一旦将自己在马让那座废弃宅院地下密室中所看到的那些特殊死尸联系起来,一切就立刻变得豁然开朗!
那马让,果然在研究让死尸动起来的办法,而且是一种极其邪恶而又强大的手段。
按照这旧布上的内容记载,普通人的尸体孱弱不堪,死后便只能化为黄土,回归自然。
可是武者尸体坚韧,拥有着特殊的能量和结构,只要在武者刚死之际通过特殊的药材、道具和精湛的技术将其进行改造,就能够令死尸重新活动起来,仿佛赋予了它们第二次“生命”。
并且还能够让这些“活”过来的死尸听从操控者的命令作战,成为操控者手中的杀人利器。
这种死尸,名叫“阴骨儡”。
阴骨儡不仅能够保存生前的战斗技巧,一招一式都如同生前那般熟练,并且还能够保存部分生前的实力,让它们在战场上依然具有强大的威慑力。
甚至一些通过精湛技艺制造出的阴骨儡,还能将其改造得拥有比生前更强的战斗力,简直是违背常理的存在。
当然,制造阴骨儡也有最大的弊端,否则就太过逆天。
那就是所需要的材料太过稀缺!
每一种材料都犹如稀世珍宝,可遇而不可求,以至于没办法制造太多的阴骨儡。
否则以那掌印太监马让在宫中的地位和资源,恐怕早就制造出一支阴骨儡大军来了,而不会仅仅在密室之中藏匿了七具阴骨儡。
若只是如此,那梁进对这门制造阴骨儡的技术也并不会太过惊讶。
这门技术虽然强大,但是太过阴毒,充满了邪恶的气息,不能暴露在世人面前,只能行走于黑暗之中,成为见不得光的禁忌之术。
毕竟这种利用武者尸体来制造阴骨儡的行为一旦曝光,势必会遭受到天下武林的唾弃,甚至群起而攻之,成为众矢之的。
真正让梁进惊讶的是,在这块旧布之上,提到了一件事——关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秘密!
司礼监掌印太监,乃是内朝之中权势最大者,犹如皇帝的左膀右臂,也是皇帝最信任之人,手中掌握着巨大的权力和秘密。
其所掌之印,共有两种。
一种,便是世人皆知的玉玺,也被称之为阳玺,它象征着光明正大的权力,是人世合法权利的象征,代表着皇帝的威严和统治。
而另一种,则是不为人知的阴玺,它隐藏在黑暗之中,其秘密如同夜空中最神秘的星辰,只有大乾历代帝王和掌印太监二人所知。
这块旧布之上,并未提到阴玺到底有什么秘密,只是隐隐透露出它的神秘和重要性。
但是上头却记载,这门阴骨儡的技术便是来自于阴玺。
“阴玺……能够同玉玺并列,看来并不简单。”
“可惜这上面,并没有关于阴玺更多的记载。”
梁进看完之后,心中微微失望。
整张旧布上,就只是对阴玺提了两句。
其余内容基本上都是关于阴骨儡的,详细地介绍了制造阴骨儡的方法和过程。
“看来那密室之中七具死尸,倒是可以为我所用。”
“它们虽然没有战傀那么厉害,但是却也有着一定的作用。”
梁进心中暗自盘算。
密室之中的七具死尸,对于旁人来说,就真的只是七具特殊点的尸体,没有任何价值。
但梁进如今已经掌握了阴骨儡的秘密,知道了操控那七具尸体的办法,它们仿佛成为了梁进手中潜在的力量。
等有空的时候,梁进一定要去试试,看看这阴骨儡究竟能有多厉害,是否真的如旧布上所记载的那般强大。
同时梁进也不由得心中感叹,这一切还真是机缘巧合。
若非他同赵以衣相亲,若非他帮助苏莲在最后一天去送了郭敏,否则他都没办法得到这阴骨儡的秘密。
但这些信息,也让梁进暗暗警惕:
“那阴骨儡,恐怕也不能随便露面。”
这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才能知晓的秘密,如今他却知晓了,如同在黑暗中握住了一把危险的利刃。
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瑾权势滔天,犹如遮天蔽日的乌云,若是被他察觉不对,那恐怕会对梁进不利。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秘密信息之类的,也一样属于权力。
而分权,对于掌权者来说从来都是大忌,会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
当即,梁进将手中这块旧布仔细看了两遍,每一个字都仿佛刻在了他的脑海中,确定自己已经掌握了其中的办法之后,当即猛地催动内力一震。
强大的内力如同汹涌的波涛,瞬间将整块旧布震成了齑粉,仿佛要将这个秘密彻底从世间抹去。
苏莲见状惊异道:
“进哥,为什么要毁了它?”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梁进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进回答:
“郭敏不懂这东西,只当它是能救命的护身符,却不知它是能害人的催命符。”
“这东西,不能留。你也决不能,对外说。”
苏莲见梁进说得凝重,当即便认真点点头。
她对于梁进绝对相信,所以没有丝毫觉得梁进不妥,仿佛梁进就是她的主心骨。
这时,苏莲看了一眼天色,只见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夜幕开始降临。
这让她面上流露出焦急:
“进哥,我得赶快回去了。”
“否则天快黑了,我要是再不回去就坏了后宫的规矩。”
梁进点点头。
苏莲也不敢耽搁,急匆匆就离开。
梁进则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继续站岗。
他的身姿挺拔,一丝不苟。但他的心中,却依然思索着阴骨儡相关的事情。
“那马让,为什么要在家中密室里秘密制造研究阴骨儡呢?”
“是历任司礼监掌印太监都会这样做?”
“还是说……这马让在做的事情见不得人,所以只能偷偷研究?”
梁进也无法确定,毕竟他所得知的信息太少,如同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方向。
既然想不通,那梁进便将其暂时放下,等待着更多的线索和答案。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了京城。
随着夜幕的降临,整个皇宫仿佛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起码前廷之中,除了禁军之外已经很难看得到其他人影。
只有后廷之中,隐隐传来唱戏的声音,那声音悠扬婉转,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据说今天好像是某个妃子的生日,所以后宫特地请来了戏班唱戏,为妃子庆祝生日,增添了一丝热闹的气氛。
只不过这一切,倒是跟值守前廷的禁军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守护着皇宫的安全。
夜凉如水,夏季的蚊虫很多,四处飞舞。
这对于武者,尤其是梁进这个境界的武者来说并不是问题,他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息,蚊虫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而一旁铁笼子之中的淮阳王赵御就难受了。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要么拍打着身上的蚊子,要么抓挠着身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显得十分狼狈。
梁进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不由得来到铁笼旁尴尬道:
“王爷,我带了艾草可差点忘了,以至于让你受苦了。”
说着,梁进从怀中抽出阴干的艾草条。
他将这些艾草条挂在铁笼四个角落,艾草含有多种挥发性成分能够干扰蚊子的嗅觉,减少其对人体气味的感知,从而起到驱蚊的效果。
挂好艾草之后,梁进便继续回去站岗。
铁笼中,淮阳王赵御看着梁进,数度欲言又止。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和顾虑,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说,但又不敢说出口。
这时。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淮阳王赵御继续恢复成了那副痴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纠结和顾虑从未出现过。
而梁进也看清了来人。
居然是吴焕!
他昨天跟随着南禁军统领夫人离开之后,一直到今天值守时候都没有出现,梁进还只当他今天不会出现了。
却没想到这三更半夜的,他居然来了。
只见此时吴焕满面红光,浑身酒气,步伐微微蹒跚,似乎刚参加完酒宴不久。
梁进见状,当即笑道:
“吴头,看你春风得意的样子,莫非是得到上级赞誉了?”
吴焕大步走来,哈哈大笑道:
“说下来,还是托梁老弟你的福,要不是你把所有功劳都让给老哥我,并且在关键时刻推了老哥我一把,老哥我哪来的这个福气?”
吴焕这话倒是实话。
他知道要不是梁进那恰到好处的一推,他要么没办法给统领夫人留下好印象,要么甚至可能会死在当场。
梁进的那一把,真的是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
梁进问道:
“这么说,吴头你真的有机会更进一步?”
吴焕四下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然后凑到梁进跟前,压低声音道:
“现在那房千风不是在比武过程中被你给打死了吗?他行长的职位正好空了下来。”
“这一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我就能顶替房千风的位置了!”
吴焕说到这里,语气激动得甚至微微颤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行长位置上的样子。
看得出,他对这件事格外重视,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机遇。
他随后又叮嘱道:
“梁老弟你先别跟人说,老哥我八品实力去当行长,难免会有很多人不服。”
“生怕在事情彻底定下来之前,有人从中作梗。”
梁进点头表示没问题,他理解吴焕的担忧,害人前程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去做。
要害也只会害对头的,吴焕可不是对头。
吴焕今天喝了不少酒,似乎格外率性,他不由得叹道:
“在这上官的眼里,这能用的下属无非两种人。”
“第一是忠心的,第二是有才干的。”
“而又忠心又有才干的人少之又少,堪称凤毛麟角,不能奢求。”
“老哥我本事不大,武功更差,这把年纪了也只有八品的境界,本来当个帐头基本上也就到头了。”
“即便想要表忠心,也没有表忠心的机会。”
“这次多亏遇到了这个机会,让我能够入了统领大人的眼。”
“咱们禁军第一统领大人,上任的时间还短,虽然提拔了不少人起来,但是却也依然还是觉得缺少能信任之人。”
“老哥我这次的表现,终于让统领大人相信我是愿意为他卖命的,所以也把我收为他的人。”
“至今回想起来这一切,还是犹如做梦一样啊!”
吴焕带着几分醉态,嘴角含笑,双目朦胧地感叹。
他的感叹声越来越大,显然在酒精和情绪的作用之下已经开始难以收住。
也幸亏梁进站岗的这个角落基本没有人来,否则刚才这番话可就被人给听去了,可能会给吴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梁进当即劝道:
“吴头,来喝点水。”
“我看你是醉了,连声音都高亢起来了。”
说着,梁进将水袋递了过去。
吴焕却一把将水袋推开,并且反手给了梁进胸膛一拳,指着梁进道:
“你小子!别以为你的事我不知道!”
说到这里,吴焕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并且竖起大拇指,赞道:
“你牛!你厉害!老哥我原以为你是个斯文人,没想到你居然一肚子坏水,比老哥我都够坏!”
“你跟赵家那姑娘才认识一天,居然都能带着人家姑娘在客栈房间过夜了!这手段,老哥我真是自愧不如!”
“真有你的啊,这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到时候那老赵想要不同意也不行了!”
“等过几天,老哥我带你去上门提亲!”
说完之后,吴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自己都被自己所说的内容逗笑了。
他刚开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一度怀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毕竟梁进的为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孟浪的登徒子。
可当他确定此事不假之后,才意识到真是人不可貌相,梁进的行为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梁进闻言,也只能无奈地微微摇头。
他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听。
索性也就懒得解释。
这时。
吴焕忽然笑声一收,脸上的醉意迅速消退,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认真看着梁进,开口说道:
“梁老弟,有件事,老哥我恐怕得靠你帮忙。”
梁进回答:
“吴头,你尽管说。”
吴焕毕竟帮了梁进不少忙,梁进能帮他的,自然也不会含糊。
只见吴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压低声音说道:
“老哥我若是升了上去当了行长,那我旗总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到时候老哥我有举荐的资格,我想要推举你来接替我的位置。”
梁进一听,没有半点兴趣。
上一次吴焕要推举他当帐头他都没有同意,这一次也一样,于是他当即就要拒绝。
吴焕却抢先说道:
“梁老弟,我知道你淡泊名利,但这次真是不一样,还请你先听我说完。”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恳切:
“第一,老哥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要是硬去做行长的位置,将会很难坐稳,所以老哥需要有人能够帮我。就王全那个小王八羔子,他的能力也就只能当个帐头了,所以我这次根本就没想举荐他。倒是你,你有六品的实力,武功够高!并且你连房千风都敢打死,也足够狠,够有威望。有你帮我,我一定能够坐稳行长之位的。”
“第二,这次跟我当旗总那次可不一样。以前我没有靠山,但是现在我有了。只要老哥我举荐,你跳级上位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并且无论你有什么要求,需要如何特事特办,老哥我都能很容易帮你办到。”
“这第三,对你也是个好处。你要是能升上去有了职位,以后去赵家提亲也容易很多是不是?最重要的是……”
吴焕说到这里,瞥了不远处墙角的赵御一眼:
“你也可以趁机摆脱这个麻烦,彻底从这件事里头抽身出去,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别人。”
“所以梁老弟,还请你这次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你就当可怜可怜老哥我,好不好?”
“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跟老哥我说,老哥我一定能够满足你!”
吴焕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哀求,那语调微微颤抖,仿佛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渴望。
这是他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如同在黑暗中徘徊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他实在不愿错过,那眼神中满是期盼与紧张。
这番话,却也被一旁铁笼之中的淮阳王赵御给听去了。
在这一刻,赵御原本呆滞的面容不由得变了脸色,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恐惧。
要是梁进真的升官离开这个岗位了,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赵御不仅会断了对外联络的唯一渠道,失去与自己家人和手下那微弱的联系,甚至可能得活活饿死在这冰冷的铁笼之中。
想到这里,赵御不由得紧紧地抓着铁笼的栏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担忧地看向梁进,眼中满是祈求。
梁进闻言,无奈地笑笑:
“也是吴头你求我,若是旁人我还真不会同意。”
“但我有一个要求,这个要求若是不能满足我,一切免谈。”
赵御听到这话,双目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寒风吹灭的烛火。
梁进果然答应了。
他心中暗自叹息。
也是,面对高升的机会,又有谁能够拒绝呢?
更何况高升的同时,又能摆脱一个麻烦,堪称一举两得。
这让赵御不由得心中泛起绝望,莫非真的天意如此,莫非他真的要犹如一头猪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铁笼之中,被世人嘲笑?
吴焕闻言却高兴起来,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当即满口保证,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你尽管提!”
梁进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脚下,眼神坚定而沉稳。
“即便我当了旗总,以后这个岗位也得给我留着。”
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在宣告着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
“还有淮阳王赵御,依然还得由我来看守。”
这话一出,吴焕愣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满是疑惑。
就连赵御也惊讶不已,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梁进,眼中满是不解和感激……
第四百五十章 推心置腹
吴焕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解与担忧,他忍不住拉着梁进往旁边走去,仿佛生怕被旁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待走到稍远一些,他才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询问:
“梁老弟,你不会还以为这猪王有能翻身的一天吧?”
“说句不好听的,这猪王要是能翻身,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笃定:
“皇上把他关这么久,只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要杀他而已,等哪天皇上想起来了,这猪王就没命了。”
“你说咱们这些小角色能知道什么?要是这猪王还能活着出去,那么多的高层大人物干嘛还避着他?”
“就算是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猪王能活着离开皇宫了,那他也依然要回自己的封地去好好待着。”
“咱们这些在京城当差的,即便给他再大的恩情,以后也不可能丢下差事和家人跑去他的封地里头讨生活吧?”
对于梁进为什么非要罩着这猪王,吴焕是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求好处?
藩王和禁军又不是一个系统的,在晋升上赵御这种被皇上猜忌的藩王可帮不上任何忙,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
钱财倒是可以从藩王手中得到。
但是有命拿钱,恐怕没命花钱。
毕竟,对于淮阳王赵御,整个皇宫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以前梁进是没有机会避开,而如今吴焕已经给他带来了机会,可他就是不明白梁进为什么还是不摆脱这麻烦。
梁进对此只能笑笑。
他总不能告诉吴焕,皇帝老儿再过两个月就要归西了吧?
皇帝一死而没有储君,到时候整个皇宫,乃至于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天下都将会陷入动荡。
在这动荡洪流之中,想要站稳脚跟已经是千辛万苦;若是还想要保全好自己所想要保护的所有人,那更是难如登天。
梁进凭借个人的力量,若只是想要自保那并不成问题。
但个人的力量,终究比不过集体的力量。
到时候能站对队伍,便能向集体借势借力,保护好梁进想要保护之人。
淮阳王赵御,便是梁进所挑选的目标之一。
若是等皇帝真死的那一天,赵御或许也有机会成为一个集体集团的代言人,梁进通过他便可以得到更大的助力。
“吴头,这你就别问了,我有自己的想法。”
“你就告诉我,我的这个要求你能不能做到?”
梁进直截了当地说道。
吴焕听了,鼻腔之中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似是对梁进对自己能力的怀疑感到不满。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沉声说道:
“真当你吴老哥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啊?”
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
“若是好的岗位,咱不敢打包票。”
“而就你现在值守的这破地方,别说怕人来抢了,送人要都没人愿意要。”
“你尽管挂个职,平日里想在哪里闲着就在哪里,大小事务交给旗佐干就行,我把王全那小王八羔子提上来给你当旗佐,好歹也是自己人信得过。”
“你只需要重要的场合得参加,出来露个脸就行。”
吴焕拍了拍梁进的肩膀,仿佛在给他吃下定心丸。
既然吴焕能解决梁进的问题,那么梁进自然也不会再拒绝。
他当即说道:
“行,吴头,那这件事你就看着办吧。”
吴焕听到梁进答应,脸上终于乐开了花,那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灿烂无比。
他拍了拍梁进的肩头,一脸坏笑道:
“放心,老哥我升上去了之后,少不了你小子的好处!”
“咱们这些当兵的,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女人!”
他挤了挤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暧昧的神色:
“你小子现在有女人了,但是一轮班才能见一天,你这么年轻气盛一定憋得受不了。”
“但只要老哥我当了行长,你只要告假请休,我都给你准!”
禁军之中,请假可不是容易的事。
一个士兵请假,得层层上报,先上报帐头,帐头同意了再上报旗总,旗总同意了还得上报到行长,只有行长才享有最终的决定权。
以前梁进并不喜欢请假,一来他没有必要,二来当时的行长跟他可不对付。
如今要是吴焕当上行长,那么梁进以后也可以自由很多。
尤其以后时局越发动荡之后,梁进也有很多需要出去处理的事情。
当即梁进开口:
“说到告假,我还真想要告个假。”
“明天早上回营之后,我想要出军营一趟。”
“不知道吴头能不能帮我在行长那里说一声?”
如今梁进既然已经得知了阴骨儡的操控方法,那他明天还得去那废弃宅院之下的密室之中一趟。
他得亲自去验证一下,并且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吴焕保证道:
“现在房千风那个鳖孙死了,只要瞒住席荣,这都是小事。”
“放心!老哥知道你急着去见小情人,一定会给你办妥的!”
吴焕笑哈哈地说着,然后便转身离去,脚步轻快,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当上行长后的风光模样。
梁进看着吴焕的背影摇摇头,然后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站岗。
夜更深了。
浓稠的黑暗如同墨汁一般,将整个皇宫紧紧包裹。
整个皇宫之中,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只有每当到了时辰,才能够听到打更人的声音。
在皇宫当中当然也有打更人,但在皇宫当中打更人并不能用锣鼓,只是提着灯笼拿嗓子喊。
宫中的负责打更的太监不仅要报时,还要监视火源,确保夜间的安全。
如果在打更期间发现宫殿内有人私自用火,更夫有权立即报告总管官员,以防火灾。
也正是这个规定,使得梁进这帮禁军即便在寒冬深夜站岗,也不敢点个火盆火取暖,只能硬抗。
好在冬季已经过去,如今已经渐渐进入夏季,夜晚已经不冷了。
就在这时。
铁笼中淮阳王赵御却忽然开口了:
“梁进。”
这声音充满了平静,语调也十分正常,仿佛换了一个人。
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却足够令武者听见。
梁进扭过头看去,只见赵御此时双目之中一片清明,哪里有之前的半点痴傻模样?
那眼神中透着睿智与沉稳,仿佛隐藏在深处的真实灵魂终于显露出来。
梁进当即走到铁笼前蹲下,看着赵御微微笑道:
“王爷,现在愿意信任我了?”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他以前就猜出赵御是在装疯卖傻。
但是由于赵御对梁进的不信任,所以从来没有在梁进面前展露出过正常理智的模样。
而如今,显然因为那个肉包子和刚才梁进和吴焕对话的原因,赵御终于对梁进改变了态度。
赵御那瘦了一圈却依然肥胖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深深的苦涩:
“这些日子,多亏你一直在给本王提供食物,否则本王早就饿死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若是有朝一日本王能够脱困,一定忘不了报答你的恩情。”
刚才,赵御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
最后梁进虽然向吴焕说,要继续在这里站岗。
可谁能知道,梁进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经受不住高官厚禄的诱惑,从而彻底改变主意呢?
所以,赵御知道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
梁进淡淡说道:
“王爷说笑了。”
赵御伸出手,想要握住梁进的手。
但当他意识到自己手上满是污物之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见他一双小眼睛看着梁进,感叹道:
“梁进,其实你应该听吴旗总的建议,彻底摆脱本王这个麻烦。”
“皇上对本王存有必杀之心,本王还能活多久都不一定。”
“而你还年轻,前途大有可为,实在没必要为了本王自毁前途。”
赵御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此时的他,到更像是一名宽厚的长者,在为晚辈的未来担忧。
赵御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更何况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忙。”
“你尽管去安心当你的旗总,不用再管本王了,本王不想拖累了你。”
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本王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挺不过去,也不会忘记你的帮助。本王一定会在死前,想办法让本王家人在京城之中给你足够财富,权当给你的报答。”
赵御说完,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他看着梁进,鼻腔口腔之中微微发出叹息声,眼中则满是对世事无常的迷茫和凄凉。
再加上他这幅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模样,使得他显得更加凄惨可怜。
梁进只是静静看着他,并未搭话。
赵御的这些话,可不是梁进想听的。
气氛也陷入尴尬的安静之中。
淮阳王赵御似乎已经明白了梁进的意思。
只见赵御嘴唇蠕动了一阵,随后说道:
“其实说心里话,本王还是希望你能留下继续帮助本王。”
“本王也知道,本王这里一定没有你想要的,否则本王的家人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能让你能够满意。”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愧疚:
“所以本王开不出足够的条件,若是你不嫌弃,本王唯有对你推心置腹。”
“本王也不瞒你,刚才你送来的那肉包子里头,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是——”
赵御话还没说完。
梁进却已经打断道:
“王爷,这事就不是我该知道的了。”
“王爷以诚待我,我也定以诚待王爷。”
在淮阳王赵御这里,梁进也没有打算投资之后就立刻变现。
他要的收获,是在未来。
时间慢慢流逝,梁进这一班也终于结束。
当黎明时分下一个班的禁军来接班时,赵御已经继续是痴傻样,仿佛刚才那个清醒理智的他从未出现过。
而梁进交接完成之后便同大部队集合。
禁军便列队离开皇宫,朝着南禁军大营而去。
半路上,太阳已经渐渐露头,金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天地开始明亮。
京城中路上的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街道渐渐热闹,烟火气十足。
行人随多,但一般都会主动避让禁军,并不敢冲撞。
突然!
只见一道人影从人群之中跑了出来,脚步急促,快步就跑到了梁进身边。
这道人影刚一靠近,周围禁军立刻猛地举起长枪对准来人,浑身杀气释放出来,仿佛临大敌。
梁进急忙喊道:
“自己人!别动手!”
“她是我朋友!”
来人,居然是赵以衣。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胸口微微起伏,似是跑了很久。
随着梁进及时喊叫,周围禁军才停了手。
吴焕也跑了过来查看,看到来人之后,便示意众人没事,让众人继续前进。
梁进看向赵以衣问道:
“你来干什么?”
“出什么事了吗?”
在这一瞬间,梁进不由得怀疑是不是马让府邸的地下密室出问题了,所以赵以衣及时赶来通风报信。
只见赵以衣则从怀中掏出两个烧饼,塞入梁进手中,动作轻柔而急切:
“梁大哥,给你!”
她的眼神中透着温柔与关切:
“我知道你要走这条路回营,也知道你早上没吃东西,我就买了烧饼赶过来,还好遇到你了。”
“我打听过了,听说军营里的东西很难吃,这家烧饼味道很不错。”
“梁大哥,你快尝尝吧!”
原来赵以衣天还没亮,就已经跑过半个京城来给梁进送早饭了。
梁进倒是没想到,赵以衣这么着急赶来,居然仅仅是因为这事。
他接过烧饼,烧饼居然还没有凉,尚有温热,并且还有一股女子的体香。
他可是记得刚才赵以衣是从怀中掏出的烧饼,便知道赵以衣是用什么地方为烧饼保温的。
梁进咬了一口烧饼,走入了禁军队伍之中,然后冲着赵以衣挥挥手:
“快回去吧,以后不用来给我送早饭了。”
赵以衣却站在原地高声回答道:
“我没事的,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可以在这里等你的!”
“你要是不喜欢烧饼,明天我给你带馒头!还有粥和油条!”
她的声音坚定而执着,并且一直站在街边,直到梁进的队伍远去。
她眼神中透着不舍与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次的相见……
第四百五十一章 试试威力
梁进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一同返回了营寨。
同袍们回到帐篷后,一个个疲惫不堪,迅速卸去身上沉重的铠甲。
随后,他们便纷纷躺倒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毕竟站了一宿的岗没能闭眼,到了现在,大家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极度疲惫,也需要好好休息。
梁进倒是并不需要怎么休息,他现在的身体强度已经足够支撑他长时间不用睡觉。
吴焕很快找到了梁进,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告诉他告假已经批准了,并且还给梁进送来了离开营寨大门时需要出示的手谕。
“梁老弟,这事儿我可给你办妥了,你就放心去吧。”
“对人家姑娘好点,人家大早上天都没亮就来给你送早饭,这可是个好姑娘啊!”
吴焕拍了拍梁进的肩膀,笑着说道。
显然到了现在,吴焕还认为梁进请假出去是为了私会赵以衣。
梁进倒是无暇解释,他不再迟疑,换上一身简洁轻便的便装之后,步伐轻快地离开了营寨。
他一路直奔那密道的入口处,脚步匆匆。
随着接近中午,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梁进却无暇顾及周围的景象。
很快,梁进就来到了目的地。
那座小石桥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石桥古朴而坚固,静静地横跨在小河上。
但梁进很快眉头微皱:
“这地方……”
上一次梁进来这里,正值夜晚,当时只感觉这片区域偏僻安静,黑暗中看不到一个人影。
可如今白天,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虽然这片区域确实安静偏僻,但是这大白天的却依然有不少人,毕竟京城的人口密度就在这里摆着。
此时小石桥上,不时会有行人路过,他们或行色匆匆,或悠闲漫步;而桥下的河水边,也有不少周围的居民正在洗衣,她们一边洗着衣服,一边闲聊着家常,一时半会不会离开的样子。
甚至他还看到一条运货的小船顺着河流从小石桥之下经过,船上坐着乘客,船夫正用力地划着船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梁进自然不可能直接钻入石桥下的密道入口。
也难怪当初赵以衣带他来这个地方选择的时间,是天黑之后。
“看来,得想个办法才行。”
梁进思索起来。
能一劳永逸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密道必经之路上买下一套宅子,然后从宅子之中朝下打洞打通地道。
随后再将宅子中通向小石桥的这一段密道给彻底填埋起来,以后就不用小石桥作为密道入口,而用自家宅子就行。
否则,赵以衣能在一场洪水中发现小石桥的入口,旁人若是机缘巧合,说不定也能发现。
这小石桥的入口并不理想,当初马让选择将入口开在这里,恐怕是为了通过水路运送一些东西。
但梁进并没有运货的需求。
但无论是买房也好,或者填埋密道,修改密道方向等等,都不是现在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梁进现在可还等着进入密道之中,去试验操控那阴骨儡呢。
当即梁进心念一动。
只见在远处房顶之上,战傀荒行子已经出现。
梁进当即指着远处的战傀荒行子大叫道:
“有人撒钱了!”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他话音未落,只见战傀荒行子已经一抬手,将一大把铜钱洒落下来。
那铜钱在空中闪烁着光芒,犹如点点繁星。
这一下,立刻惹得周围众人纷纷朝着战傀荒行子看去,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随着战傀荒行子一把又一把的铜钱洒落,附近所有人都无法保持镇定,争前恐后地朝着铜钱掉落之处跑去,他们的呼喊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景象。
就靠着这几把铜钱,立刻将周围清场。
梁进当即毫不犹豫,钻入到了石桥底下,迅速打开密道入口,钻入了密道之中。
而那些人还在埋头疯抢散落一地的铜钱,他们别说没有注意到梁进进入密道,甚至就连战傀荒行子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没有发现。
梁进顺着密道一路前行。
最终,他来到了那间宽阔的密室。
“轰隆隆!”
随着那两扇沉重的金属门被推开之后,那个奇特的石窟,还有石窟里那些诡异的尸体再度出现在了梁进的眼前。
当初梁进看着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完全一头雾水,搞不懂这些奇特矿石和尸体上的道具到底有什么用。
但是随着他看了旧布之上的记录之后,对于眼前所有器具的用法已经了然于胸。
想要操控阴骨儡,需要结合秘药改变尸体神经反射,利用内功震颤触发三棱磁针震动,从而模拟大脑信号驱动尸身。
“内功震颤触发三棱磁针,其实同用声音震动引发共振的效果是一样的。”
“或许,我可以试着进行改良。”
梁进自言自语道。
他如今在音功的造诣之上,已经十分精湛。
当他了解到阴骨儡的原理之后,便立刻想到了通过音功来替代内功震荡,这样的话便可以更远距离控制阴骨儡。
梁进当即检查了一下这七具阴骨儡,发现它们的状态都还算良好。
“毕竟这些阴骨儡封锁在这里都十多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就先试一试了。”
随后梁进清了清嗓子,口中突然发出一阵声音,产生了宫、徵、羽三音,并且保持着特定的节奏和频率。
那声音在石窟中回荡,仿佛是一种神秘的咒语。
仅仅一瞬间,这七具阴骨儡穴位之中所插着的铜冠之中,磁针立刻产生了共振,颤动了起来。
下一刻!
“呼!!!”
“呼!!!”
“呼!!!”
……
这个石窟之中,突然产生了一阵阵的吸气声。
是那些死尸在吸气!
尸体,当然不需要呼吸。
它们开始进行吸气,是有着特殊的作用。
一来它们能够通过吸气,使得体内的秘药迅速流动全身,相当于行动前的热身。
通过吸入鼻腔预埋的秘药,沿铜针蜂巢纹渗透骨髓抑制腐败;呼气带动尸身残余体液流动,防止关节粘结,替代活人气血温养。
二来它们可以通过压缩内压,来增加自己的力量。
当尸体吸入气体时锁闭气管,腹腔就能迅速增压,这能够让尸体的速度提升。甚至当胸腔腹腔的压力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后,急速吐气激发气喷出口中预藏的牛毛毒针,能够出人意料地进行进攻。
三来,需要潜行之时,还能进行战术欺诈。
尸体通过吸气使横膈膜震动铜簧片发声,模仿活人喘息声,让人难以发现潜入者是死尸。同时呼气时胸腔起伏模拟活人弱点,诱敌误判攻击时机,实则肋骨嵌合钨甲片反伤刀剑劈砍,获得胜机。
七具死尸同时吸气,这样诡异的一幕着实瘆人。
若是旁人此时身在此地,恐怕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有梁进的面上尽是满意的神色:
“看来这阴骨儡,确实保养得好。”
“即便十多年过去了,依然能正常使用。”
“继续试试!”
于是梁进嘴巴一张,开始发出了一些奇特的声音。
这些声音的奇特之处就在于,若是有外人在场,则会完全听不到这种声音。
因为这种声音的频率,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耳朵听觉频率的范围。
但是这些声音再加上梁进声音中携带的内力,却能够引发阴骨儡体内铜管内磁针的共振。
下一刻。
这七具尸体动了。
上一次被梁进推倒在地的那些死尸,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它们的动作虽然有些僵硬,但却充满了力量。
而原本那些站着的死尸,也立刻高高跳了起来,仿佛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这些尸体起初蹦跳不停,可随着梁进口中声音不断变化,尸体们开始活动着手脚,并且越来越灵活,那一丝僵硬感渐渐消失。
到了后头,这些尸体在梁进的操控之下,开始围绕着梁进进行跑步,它们的脚步整齐而有力,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随着梁进声音再度一变,这些尸体开始打出一套套武功招式,犹如在集体练武一样。
甚至这些尸体还会内力外放,打出一道道剑气刀气之类的攻击,使得地面上留下道道刀痕剑痕,那刀痕剑痕深深嵌入地面,是它们强大力量的证明。
看得出,这些阴骨儡的战斗已经非常灵活。
“这些阴骨儡,比起系统的战傀来,果然差了不少啊。”
梁进看着阴骨儡的动作,他还是能够看出一些问题。
这七具阴骨儡的做工,只能算良品,算不得优秀品。
它们的动作还是带有一丝迟滞,反应也不够灵敏,总体实力,甚至比起同境界的武者还是要稍差了一点。
虽然不至于差一个大境界,但是却起码差上两三个小境界。
系统给的战傀就好得多,实力比起同境界武者还要高上一个大境界!
“不过我也不能过于奢求,起码我同这些阴骨儡磨合很成功。”
“并且我也基本上掌握了操控之法,接下来只需要熟练就行。”
“这些阴骨儡现在对于我目前来说,还真是一批好帮手。”
梁进知道,将阴骨儡和系统的战傀作对比难免有些不公平。
这些阴骨儡,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
尤其当年马让挑选尸体来炼制阴骨儡的时候,显然都是通过自己的权势来精挑细选,只要高手。
所以这七具阴骨儡之中,有六具都是四品武者,甚至有一具三品武者!
虽然它们的实力比起同境界武者,要稍弱一些,但是重在数量多!
这么多强大武者一旦释放出来,足够扰乱一方。
系统战傀珍贵无比,要是损坏了梁进可是会心疼的,所以他并不愿使用战傀来冒险。
但是对于阴骨儡来说,梁进就没有那么多心疼的了,反正梁进已经掌握了制造阴骨儡的办法,只要材料足够都可以再继续制造出来。
眼下梁进许多事都需要人手来办,这些阴骨儡正好可以帮助梁进达成目的。
“阴骨儡对于我的价值来说能有多大,就看接下来你们能不能被我收纳进入道具栏中了。”
“如果你们连道具栏都进不去,那对我来说也犹如鸡肋。”
梁进看着这些阴骨儡,口中声音一变。
七具阴骨儡当即停下所有动作,整齐地来到了梁进面前站好,它们的眼神空洞,仿佛没有任何情感。
【道具栏】不能收纳活物,梁进的战宠神雕就没办法收入进去。
这些阴骨儡按理来说都是死尸,不该算是活物。
可究竟算不算不是梁进说了算,得是系统说了才算。
所以梁进也得试试。
当即梁进心念一动。
眼前的七具阴骨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了!”
梁进眼中一喜。
既然这七具阴骨儡能够被收入【道具栏】,那么它们的价值将会瞬间提升几个层次!
“能够收入道具栏,那就意味着能够带入九空无界。”
“正好,九空无界也到了开启的时间。”
“就带着这几具阴骨儡去九空无界之中,试试他们的威力吧!”
梁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
此时,他【九空无界】面板的上的雷达界面,发现上头果然多了许多光点。
这些光点,代表着可以拉入九空无界的新人。
京城人口流动大,每天都有大量武者进入,也有大量武者离开。
所以梁进每天,也都会有一些新人可以拉入【九空无界】。
以至于现在,梁进都懒得看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每次有了新人直接拉就行。
于是梁进将这些新人拉入的同时,然后又开启了【九空无界】。
下一刻。
梁进只觉眼前光影变幻,转瞬之间,已然踏入这片奇异的时空之中。
天空一如既往,是永恒深邃的黑夜,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
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城池拔地而起,傲然耸立。
那城墙高大厚实,在黯淡的光线下,散发着冷峻的气息。
仔细瞧去,这座城市竟与京城毫无二致,一砖一瓦、一街一巷,皆是京城的一比一复制品,宛如京城的孪生姊妹。
此时,众多武者已然如繁星般散落于这座仿若京城的城池之中。
他们或行色匆匆,脚步急切,似在寻觅着什么;或驻足观望,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周身散发着戒备的气息。
梁进如同一位隐匿于云端的神明,以一种上帝视角,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城池之中的所有人。
他的视线仿若一道无形的光束,缓缓扫视着下方。
起初,他不过是想探寻一番,瞧瞧这新涌入的人群之中,是否潜藏着实力超凡的高手。
但很快,梁进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终于到京城了。”
梁进心中正想着,视线却又忽然被另外的新人吸引:
“嗯?”
“怎么他们也来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果然是个人渣!
在梁进那仿若穿透一切的视线之中,一道熟悉的人影缓缓映入眼帘。
那是一名头戴黄巾的老者,身形清瘦却透着一股坚韧。
他便是太平道的祭酒,魏南。
魏南的武功在高手如云的太平道中,实在并不出众,但其信仰却如磐石般坚定不移,虔诚得令人动容。
更为关键的是,他的能力很强。
在当初太平道灭青州杨家的那场惊心动魄的行动之中,魏南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凭借着过人的智谋与口才,成功挑拨青州城操守冯天和守备雷羽的关系,使得双方在阵前瞬间反目,自相残杀。
最终,守备雷羽命丧当场,守备军士气大挫,只能撤回军营,眼睁睁地看着杨家走向灭亡。
如今京城之中,太平道的传道工作虽早已开展,且已颇具规模,吸引了不少信众,但要想进一步稳固与发展,仍急需一位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骨干成员前来主持大局。
于是,梁进经过深思熟虑,果断将魏南调来了京城。
此刻,看到魏南能够以至圣之人的身份出现在【九空无界】之中,梁进知晓他的信仰经受住了考验,确实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
魏南的到来,本就在梁进的计划与预料之中。
然而,另外一些人的出现,却完全出乎梁进的意料。
只见在京城的一个阴暗角落,几名番僧聚集在一起。
这些番僧身着大红僧袍,他们头戴黄色僧帽,样式独特,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他们手中皆握着一串佛珠,佛珠颗颗圆润,在微光下闪烁着幽光。
而领头的一名老和尚,竟是梁进曾经见过的熟人。
他便是西漠无量明王宗的马头明王!
当初西漠藏风谷一战,可谓是血雨腥风。
无量明王宗的法王和牛头明王皆战死沙场,魂归西天,唯有马头明王活了下来。
之后,马头明王便率领一众无量明王宗弟子黯然离开。
梁进的西漠分身,当时还以为这马头明王是回了无量明王宗宗门。
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不远千里,长途跋涉,跑到了大乾的京城!
梁进心中暗自揣测,眉头微微皱起:
“这些家伙,该不会是来找援兵的吧?”
“这京城之中,莫非还有他们的盟友?”
梁进在西漠的分身如今已历经艰辛,大致稳定了西漠武林局势,并且已逐步对无量明王宗形成合围之势。
西漠分身想要彻底霸占西漠,无量明王宗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必然要拔除。
而那无量明王宗,如今势单力薄,显然根本没有力量同青衣楼抗衡。
这马头明王此时出现在京城,梁进思来想去,只能往这方面推测。
不过现在,梁进自然也没空管他们。
当即梁进心念一动,七具阴骨儡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些阴骨儡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模样恐怖狰狞,令人望而生畏。
“这幅样子可不行。”
梁进看着这七具死尸骇人的样子,轻轻摇摇头。
随后,他意念一动,从【道具栏】中取出七件黑色长袍,然后将这七件黑色长袍一一穿在了这七具阴骨儡的身上。
这一下,七具阴骨儡浑身都被遮盖得严严实实,从外形看,很难看出他们是七具死尸。
远远望去,倒像是七个神秘的黑袍人,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去吧,让我看看你们能有多厉害。”
梁进口中发出奇异的声音,那声音令人无法听到,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频率,震动着阴骨儡体内的磁针,对它们下达了指令。
他的手再度一挥,阴骨儡瞬间出现在了地面城池之中。
阴骨儡们当即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移动,朝着四周毫无防备的武者袭击而去。
而梁进当即面容身形一阵变幻,眨眼间,便成为了青州分身大贤良师的模样。
他再度一挥手,一股柔和却又不容抗拒的力量涌动,魏南和京城太平道的几名核心成员,已经出现在了梁进的身边。
他们起初还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瞬移了,可当看到梁进之后,又都脸上流露出了然。
这也让他们越发敬畏与虔诚,显然对梁进的强大力量深感震撼。
“拜见大贤良师!”
魏南等人当即单膝跪地,恭敬行礼,声音整齐而洪亮。
梁进也不废话,他意念一动之时,一股强大的浮力托起众人带着他们飞上半空。
众人只觉脚下一空,却又稳稳地悬浮在空中,仿若置身于云端。
他们虽然早就听闻,大贤良师法力无边,能够于黄天之中开辟这奇异时空。
但当他们真正在这片奇异时空之中跟随梁进腾云驾雾时,依然还是感到大为震撼,眼神中满是惊叹与敬畏。
梁进手指向地面,声音低沉而有力:
“记住这条路线。”
只见在下方那京城一比一还原的城市之中,一条幽幽的蓝色光带亮起。
那光带仿若一条灵动的蓝色巨龙,蜿蜒曲折。
这条光带,正是马让修建密道路线,从小石桥的方向一直贯穿到了神武门旁,期间穿越了大片区域,包含数条街道和大量建筑。
街道上那死寂的建筑群,在光带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神秘。
“这条路线下,有一条地下暗道,暗道入口在小石桥处。”
“我需要你们想办法买下地道入口处的地,或者在地道途径之处买下一座宅院。”
“这条地道,需要由我们牢牢掌握,但不能让人轻易查到这是太平道的产业。”
梁进对众人传达了命令。
如今梁进可以将阴骨儡收入【道具栏】中带离暗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那条地道就对梁进没用了。
地道之中铁门背后的那个石窟矿洞,里头可是有着一种叫做阴雷石的珍贵矿石,乃是制作阴骨儡必不可缺的材料之一。
所以那密室,梁进依然要掌控。
更何况,一条跨越小半个京城直达皇城神武门脚下的暗道,这样的价值本身就已经十分巨大。
若是没有马让那种滔天权势,无论是谁想要再挖一条这样的地道,那基本上难于登天。
要是京城局势有变,这样一条地道有时候也能够给人带来更多的机会。
太平道众人当即齐声回答:
“我等听令!”
梁进当即道:
“下去参加试炼吧,试炼结束,就去办这件事。”
“记住,一定要快。”
京城变局已经越来越近,局势如箭在弦,梁进可不可能慢慢来。
当即他一挥手,一股力量将太平道中人轻轻托起,送入了地面之上,参与到了那场武者间的厮杀之中。
而梁进则继续进入上帝视角,操控和观察着阴骨儡的战斗。
他很快也发现了这些阴骨儡的好处。
那就是它们下手冷血无情,完全没有半点活人该有的感情,只会严格遵守命令。
甚至它们完全不惧死亡,也不在乎敌人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它们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而狠辣,毫无拖泥带水,仿佛是从地狱爬出的无情杀手。
这让梁进心中暗自思忖:
“太平道如今在京城之中,还没有什么高手。”
“或许,可以分几具阴骨儡交给京城中的太平道,以备不时之需。”
梁进的心中,已经渐渐有了打算。
随后梁进又看了一眼马头明王等人。
他们显然还没有适应眼前的情形,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慌乱。
但起码意识到了他们彼此之间没办法通过说话沟通,正在比划着手势,那手势急切而慌乱,仿佛在急切地交流着什么。
“不管他们来京城干什么,来了就别想那么容易离开。”
“少了这群和尚,西漠的分身攻下无量明王宗也能轻松一点。”
当即,他控制着几具阴骨儡,开始朝着这群番僧袭击而去。
在对这群番僧动手之前,正好可以通过阴骨儡来试探一下他们的武功和招式,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
京城。
白日里的京城,热闹非凡,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这座大乾最大的城市,不负盛名,处处彰显着繁华与昌盛。
街道上人来人往,喧嚣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热闹的市井乐章。
此时,赵家大女儿赵忆秋急匆匆地跑进了家门,脚步急促。
她一进家门就急得叫道:
“爹!娘!你快去管一管小妹啊!”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愤怒:
“她一个还没结婚的小姑娘家,居然……居然去大街上抛头露面,去做生意去了!”
这话一出,赵行之夫妇俩立刻惊得从屋中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惊讶与担忧。
赵行之并非腐儒,思想也没有那般迂腐,对商人也不是那么排斥。
但是自家小女儿还没嫁人就出去做生意,这在赵行之看来,已然是离经叛道,打破了世俗的常规!
“忆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行之急忙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与疑惑。
赵忆秋急得直跺脚,双手挥舞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天大的事情,同时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你们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小妹被那个梁进灌了什么迷魂汤,三句话离不开那个人渣!”
“今天我们一定要把小妹给管教好了,否则再让小妹这么胡闹下去,她的人生就毁了不可!”
赵家人当即不再犹豫,急忙跟着赵忆秋急匆匆地朝着集市上走去。
京城太大了,各个城门附近都有着各自的集市,方便四方来客。
赵家人来到了东门集市,此时大街上车水马龙,各个摊位上叫喊吆喝声一片。
摊位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有色彩斑斓的绸缎布匹,有精巧别致的手工艺品,还有新鲜诱人的果蔬美食……可谓是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很快,赵家人就发现了赵以衣的踪迹。
只见赵以衣腰间系着一把剪刀,一只手提着一个布袋,另一只手抱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挑着一块幌子,幌子上写着“收头发”三个大字。
她正一边游走在集市中一边喊道:
“收头发了!”
“高价收头发!越长价格越高!”
看得出,赵以衣第一次做这种吆喝买卖的事情,她很是放不开。
她用那羞涩的声音才喊上两句,脸就红到了脖子根。
可即便如此,她却依然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大,每一次呼喊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显然有更强的信念支撑着她来做这件让她感到难为情的事情。
赵家人急匆匆围了上去。
赵王氏忍不住问道:
“以衣,你在干什么啊?”
赵以衣兴冲冲地说道:
“我在做生意啊。”
“我收别人剪下的头发,转卖去发饰商那里,就可以赚很多钱呢!”
“刚刚我就转卖了一条头发,就赚了一百文呢!”
她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说着的同时擦了擦额头汗水,随后掏出水袋喝了一口水。
赵行之听到这话,鼻子都快气歪了:
“卖头发?”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与愤怒。
赵以衣点点头回答道:
“嗯!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好生意。”
“本钱小,变现快,不用压货,利润还高。”
她已经发现在京城做假发生意,确实是一门好生意。
京城王公贵族特别多,生活奢华,然而,不少人却饱受脱发烦恼。
这些人出手阔绰,非常愿意花钱来购买假发,以维持自己的形象。
可偏偏大乾王朝的人深受传统观念影响,非常珍惜自己的头发,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毁就是不孝,所以谁都不愿意剪掉自己的头发。
社会上只有那些为证清白剪发明志的人、犯了法被剃头的人、还有尼姑和尚等人会提供头发,产量有限,往往供不应求,所以价格很贵。
成年女性的一头秀发,甚至可以卖到六百文钱!
这还只是成本价,再加上手工编发的劳动力和利润,一个一般点的假发套随便都要上千文钱!
这么昂贵的装饰也只有有钱人才能用得起,假发髻甚至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平民当然也有需求。
只不过他们消费不起人的头发,只能消费使用黑色动物毛发制成的便宜假发。
大姐赵忆秋双手叉腰,尖锐道:
“小妹,你当着爹娘的面说清楚!”
“你这样一个没嫁人的姑娘跑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是不是为了那个梁进?!”
她的眼神中透着愤怒与指责,显然她已经了解了事情缘由。
赵以衣也不隐瞒,点头承认道:
“是啊,梁大哥想要在京城买房,他说过以后他在宫里当差,我在家里帮他打理。”
“可他饷银不高,我不能把压力全都留给他,我也要帮他一起分摊压力。”
“可我算了好久,我们想要买房的话需要很多钱,我即便去做些女红也赚不够那么多钱。”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做生意,这样才能让梁大哥和我能拥有自己的房子。”
赵以衣说完,脸上依然满是对她所描绘的未来生活的甜蜜和憧憬。
可大姐赵忆秋听到这话,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人渣!
那梁进果然是个人渣!
他骗了小妹的人还不算,还居然想要骗小妹的钱!
利用女人来赚钱给他买房,这种人渣真的道德败坏到了极点。
若是现在梁进在场,赵忆秋一定会上去给他两耳光!
第四百五十三章 遇到坏人了?
赵家人团团围住赵以衣,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他们苦口婆心,言辞恳切,试图劝说赵以衣跟他们回家。
可赵以衣一向性子倔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此时的她,哪里肯听?
正当赵行之被女儿的固执气得满脸通红,愤怒之下打算不顾女儿的反抗,强行将她拉回家之际。
赵以衣居然灵机一动,瞅准时机,直接撒腿就跑。
她的身影在拥挤的集市中快速穿梭,宛如一只敏捷的小鹿。
赵以衣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九品武者,身手矫健。再加上集市里人来人往,摊位林立,人群熙熙攘攘,这为她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她几下就跑得没了踪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赵家三人不过是普通的凡人,哪里追得上赵以衣?
这也让赵行之夫妇觉得仿佛天都塌了下来。
他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如今竟然连爹娘的话都不听了,这让他们感到无比的痛心和失望。
大姐赵忆秋更是忿忿不平,她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说道:
“爹、娘,我们必须得想想办法。”
“小妹现在为了那个人渣已经疯魔了,那人渣迟早会害惨了她!”
赵行之一脸阴沉,眉头紧锁,心中满是懊恼和自责。
他自认为管教女儿一向严格,女儿平日里也都很听话,是个懂事的孩子。
可万万没想到,女儿情窦初开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把她给迷得七荤八素,甚至都胳膊肘往外拐,不顾爹娘的忠告了。
赵行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
“先回家!”
“把家人都叫上,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于是赵家人很快返回了家中。
赵家的大女儿、二女儿和两个女婿也都聚集在了一起,客厅里气氛凝重。
虽然赵家并不富裕,乃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但是赵家却十分团结,并且也都互相彼此关爱,但凡一个家庭成员出事,所有人都会跟着一起想办法和出力。
等所有人都聚齐之后,众人也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大女婿薛超握紧粗大的拳头,怒声说道:
“禁军又如何?老子一样打!”
“改天我就安排个伙计专门去盯着,只要那小子休假的时候敢离开禁军大营,老子就去揍他一顿!”
“非揍到他跪地求饶,发誓不敢再来找小妹不可!”
薛超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横肉都在跳动,眼神中透露出凶狠的光芒。
他自己也是一名九品武者,再加上生得三大五粗,身材魁梧,自信可以轻松揍翻梁进。
赵行之听到这话,第一个否决,他眉头紧皱,严肃地说道:
“不行,我好歹也是读书人。”
“要是传出去我赵家殴打相亲者,以后谁还敢上门来娶以衣?”
对于这话,赵王氏一个劲地点头,极为赞同。
二姐赵悦晴则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说道:
“忘记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找一个更好的男人!”
“依我看啊,要是能够给小妹找个有钱的公子哥,那小妹自然就能忘记那个梁进。”
可这话,却听得大姐赵忆秋直摇头。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小妹眼光高了去了,否则也不会都十八岁了还没有嫁人。”
“并且咱们家就这条件,哪能指望天上掉下一个公子哥?否则又怎会轮到梁进那个人渣上门相亲?”
“照我看啊,就得把小妹关上几天!她现在头脑发热,关她几天让她好好冷静下!”
但这个办法,却受到了赵王氏的反对。
赵王氏爱女心切,心疼女儿,怎么舍得让女儿遭受被关起来的罪。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着急地说道: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对以衣,她会受不了的。”
而她的态度,却反而惹得赵行之不满。
赵行之眉头紧皱,怒声说道:
“就是你把赵以衣给宠溺坏了,才导致赵以衣如今任性妄为。”
这一家人开始争论不休,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没能找出一个好办法来。
……
正当赵家人在商量办法的时候,赵以衣还在集市之中四处躲避。
她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警惕。
她还只当家人还在寻找她呢。
当即她一门心思往偏僻的巷道里钻,脚步匆匆,唯恐被家人发现。
“应该没有跟过来了……”
赵以衣缩在一条暗巷之中,伸出头朝着外头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家人的踪影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当即打算离开暗巷,打算继续去做生意。
可她刚收拾好行礼,起身就要走出巷道的时候,却猛地撞到了一个进入巷道的人。
那人如同铁塔一般矗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赵以衣撞在那人的身上,只觉得一股无形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震得她反弹回去,不由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好痛……”
她吃痛地叫了一声,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抬头朝着来人看去。
只见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名矮个头的老妇人。
老妇人身穿一身粗布衣裳,衣服上打着几个补丁,显得有些破旧。
她躬身驼背,仿佛被岁月压弯了脊梁。手杵着一根竹杖,竹杖的表面已经被磨得光滑,整个人年纪看上去七老八十的模样。
当赵以衣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不由得惊呼一声。
只见老妇人眼眶之中,并没有双目,有的只有两个黑漆漆的大洞!
尤其眼眶周围,满是刀痕和火烧的痕迹,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仿佛在诉说着她曾经遭受的苦难,显然她在失去这双眼睛之前,遭受过不少苦。
这竟然是个瞎子!
可下一刻,赵以衣却眼睛一亮。
因为她惊讶发现,这老妇人虽然老迈十足,可令人惊讶的是她的一头长发却格外乌黑亮丽,犹如黑色的绸缎一般顺滑,简直就像是年轻女子的头发一样!
她的头发很长,长发垂到腰部之后塞入了一个系在身上的砂囊之中,以至于根本看不清她的这头长发究竟有多长。
“婆婆,您没事吧?”
赵以衣回过神来之后,急忙起身关切询问,脸上满是担忧。
老妇人却仿佛充耳未闻,口中喃喃念叨着:
“脓血淋漓,四肢臃肿,疮毒满身,更患脚瘤,步立俱废。耳既无闻,目既无见,手不能运,足不能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竹杖在前方地面探索着,脚步缓慢而蹒跚,整个人根据竹杖的探索继续前行。
赵以衣见状心疼,当即走过去打算伸出手搀扶老妇人,轻声说道:
“婆婆小心前面,前面有杂物。”
她的手刚触碰到瞎眼老妇人,却陡然只觉得老妇人的手犹如泥鳅一样滑,一瞬间就从赵以衣手中溜走。
赵以衣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反被老妇人给扣住,并且被用力一拧。
“哎呀!”
这让赵以衣疼得叫出声来,手腕传来的剧痛使得她只觉得手快断了一样。
老妇人的另一只手,一把夺过赵以衣腰间的剪刀,沉声道:
“区区一个九品武者,带把破剪刀就想要试探老婆子?”
“真当老婆子眼瞎了,谁都可以来欺负一下?”
说着,老妇人手上再度用力,赵以衣不由疼得再度叫出声来,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当瞎眼老妇人手上力气稍松之时,赵以衣急忙解释道:
“你说什么啊?我根本没想要欺负你!”
“我是收头发的,看你的头发很漂亮,想要问问你卖不卖?”
“你这么可怜,要是愿意头发卖给我,我一分钱都不赚你的,我卖给发饰商多少钱,就给你多少钱。”
“而我也可以让发饰商更信任我,让我生意更好做,我们都不吃亏!”
瞎眼老妇人闻言冷笑一声,刚准备说点什么。
可下一刻,她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
随后,她扣住赵以衣手腕的手,调整了一下角度,以一个把脉的姿势按住赵以衣的脉搏。
片刻之后,老妇人的脸上再度涌现一丝惊讶的表情:
“怎会如此……”
在老妇人惊讶的时候,赵以衣甚至还感觉到老妇人体内的一股内力顺着自己的手腕进入了自己的体内,那股内力如同一条温暖的溪流,顺着自己的经脉运行了一圈。
有点类似于当初梁进教她运功时的感觉。
正当赵以衣急得想要大叫求救时。
老妇人忽然松开赵以衣的手,并且开口道:
“小姑娘,你真想要我老婆子的头发?”
赵以衣获得自由,不由得揉着发疼的手腕,眼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她虽然刚习武不久,但是从这老妇人刚才那两下,她也能够猜得到,这老妇人绝对是一个九品以上的武者。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你这头头发,绝对可以卖六百文钱!以上!”
老妇人听到这话,那没剩几颗牙齿的嘴巴咧开一笑,似乎对赵以衣这话颇为不屑。
她随后说道:
“老婆子我眼瞎看不见,想要去这条巷道里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你若是愿意带老婆子过去,充当一下我的眼睛,我这头发就赠送给你,分文不取。”
赵以衣闻言,看了一条深邃暗巷,心中不由得有些迟疑起来。
她在京城之中长大,自然知晓京城里头有几种女性常见的职业,统称“三姑六婆”。
三姑指的是,尼姑、道姑、卦姑。
六婆指的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
别的职业都还好,可是赵以衣很清楚,对于六婆之中的“牙婆”需要万分警惕小心。
所谓牙婆,就是专门以人口贩卖为业而从中牟利的妇女。
一些牙婆贩卖人口的时候,起码讲究一个明面上的你情我愿,不会太过龌龊。
而有一些牙婆,为了贩卖人口赚钱而不择手段,各种下药、绑架、拐卖等行为层出不穷。
赵以衣还生怕自己跟着这个老妇人去了地方,会被抓起来卖掉。
于是她果断拒绝道:
“不好意思,婆婆,我还要做生意,就先走了。”
说着,赵以衣就想要离开巷道。
她虽然可怜这名瞎眼老妇人,但是却也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善良,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老妇人闻言,面上涌现一丝狰狞,冷哼一声:
“怎么?当老婆子我是坏人,想要拐骗你这个小姑娘不成?”
“老婆子我若是有这个心思,你以为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说着的同时,老妇人手中竹竿忽然朝着赵以衣一点。
竹竿快如闪电,赵以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竹竿给点中。
一瞬间,赵以衣只觉得浑身麻痹,仿佛被无数根针同时扎中,根本没有办法使出任何力气。
她整个人也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甚至连想要张嘴呼救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任人摆布。
不远处,巷道外就是热闹的集市,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断。
赵以衣若是能再多走几步,就能被别人注意到。
可惜,偏偏这么近的距离,赵以衣却没办法达到了。
此时。
“呼——!”
一阵劲风产生。
赵以衣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取一样,自动飞到了老妇人的面前。
老妇人一把掐住赵以衣的脖子,她仿佛力大无穷,单单一只手就能够将赵以衣给提了起来。
老妇人那双空洞洞的眼眶仿佛能盯着赵以衣一样,她冷声道:
“是你乖乖带老婆子过去,还是老婆子提着你过去?”
赵以衣心头恐惧,但是这一刻她却格外地冷静。
她很清楚自己在面对这个古怪的老妇人时,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甚至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在老妇人掌心显得如此纤细脆弱,仿佛只要老妇人稍一用力,就能将她脖子掐断一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只有先顺着这个老妇人或许才有逃离的机会。
当即赵以衣用力眨了眨眼。
老妇人却仿佛能够感受到赵以衣想法一样,松了手,随后猛地在赵以衣身上一点。
赵以衣浑身麻痹感顿时消散一空,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整个人已经能够站起身来。
显然,老妇人已经帮她解了穴道。
老妇人将竹竿伸到了她的面前:
“走吧。”
赵以衣无奈,也只能抓着竹竿的一端,在前头为老妇人引路,带着老妇人一同朝着暗巷深处走去。
“婆婆,你究竟要去哪啊?”
赵以衣走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巷道已经很深了,这里也已经很安静,基本上见不到人,可老妇人却依然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老妇人只是回答道:
“老婆子也不知道,你尽管继续走。”
赵以衣闻言一阵无奈,可她也只能一边走,一边向老妇人描述着周围的情形。
可老妇人却仿佛完全不在乎赵以衣的描述和提醒,她口中不断念叨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教导赵以衣一样:
“小人物盯得是金银珠宝,大人物要的是投名状。”
“你送他黄金,他嫌占地方,但你替他顶罪,他就会觉得你是可造之材。”
“去帮他暗杀异己,出了事主动去蹲大狱,你才是自己人。”
“但你一定要活着,活着才能拥有一切……”
赵以衣听了一阵,只觉得莫名其妙。
看着这老妇人时而语无伦次的模样,再联想到这老妇人居然连自己要去哪里都一无所知,这让赵以衣不由得怀疑老妇人是否精神失常。
她忍不住问道:
“婆婆,你蹲过监狱?”
老妇人闻言,哈哈笑道:
“我刚从诏狱出来没两天。”
赵以衣闻言一颤,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京城之中,谁不知道缉事厂的诏狱,乃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但凡被下了诏狱之人,将会经历各种恐怖酷刑,极少有生还的机会。
赵以衣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老妇人。
她看着老妇人那空荡荡的眼睛,看着她脸上那些狰狞可怕的伤疤,看着她那没剩几颗的牙齿,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但同时,能下诏狱之人,也基本上不会是平民百姓。
赵以衣不由得好奇起老妇人的身份来。
突然!
老妇人猛地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指向了身旁的一座小院:
“就是这里了。”
赵以衣诧异道:
“婆婆,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知道是这里?”
老妇人轻笑一声,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
“上好的龙涎香,即便是京城也没几家人用得起。”
“去敲门!”
赵以衣只能上前敲门。
很快,房门被打开。
出现在门后的,是一名家仆。
家仆看到赵以衣的瞬间,正面露疑惑,可当他看到赵以衣身后的老妇人之后,瞬间色变,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贵客请进!”
“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家仆说着,恭敬地将两人引入了小院之中。
他们一路来到一间卧房门口,家仆站在门口示意两人进去。
赵以衣只能用竹杖拉着老妇人进入了卧房。
卧房光线昏暗,只见榻上已经有一名年轻的男子在半躺着。
老妇人似乎能感应到男子的方向,当即冲着男子微微行礼:
“老婆子,见过世子殿下!”
第四百五十四章 白发三千丈
赵以衣听到这老妇人对年轻男子的称呼,不由猛地一惊,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世子?”
她在心中暗自呢喃,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震惊。
作为在京城长大的女子,她自然知晓,平民是绝无资格享有这个称呼的,能被如此称呼的必定是贵族。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贵族!
在这大乾王朝之中,只有诸王公侯的嗣子才能被尊称为世子,就连伯爵的儿子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难道榻上的这个年轻男子,竟是个大贵族嗣子?
赵以衣不由得四下打量起来。
这院子看起来平平无奇,那卧室里虽说摆放着一些名贵的家具,散发着精致的气息,但这房子整体实在算不上奢华,甚至与许多平民的居所相差无几。
这让她心中的疑惑更甚,难道是个落魄贵族?
正当赵以衣满心疑惑的时候,榻上的年轻男子已经坐直了身躯。
他身姿挺拔,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只见他先看了老妇人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赵以衣。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在赵以衣身上扫过,上下打量着她,随后伸出手指着赵以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地对老妇人询问:
“她是谁?”
老妇人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口笑道:
“她是老婆子的传人。”
“老婆子眼睛不好了,要是没有她带路,都走不到你这里来。”
赵以衣闻言一愣,心中涌起一股诧异,什么传人?
不仅她意外,就连年轻男子也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忍不住再次认真打量了赵以衣一眼。
在他眼中,赵以衣穿着朴素,土里土气的,一看就是平民之女。
虽然容貌确实有几分姿色,但在他见过的众多美女面前,属实入不了他的眼,毕竟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天姿国色,气质高雅非凡?
尤其这赵以衣不过区区九品武者的境界,身上也没有半点武者应有的锐气,一看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这让年轻男子将视线重新移回在老妇人身上,脸色一沉质问道:
“飞发魔媪,你入诏狱六年,如今才出来多久,怎么就多一个传人了?”
“你带我没见过的人来这里,可是坏了规矩!”
年轻男子的话中,已经有了几分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被称作飞发魔媪的老妇人闻言哈哈笑着,那笑声爽朗而又带着一丝不羁。
她手中竹竿在前头点着地面,发出“笃笃!”的声响,然后慢慢朝着年轻男子走去。
她的步伐虽然缓慢,但却透着一股沉稳。
很快,她就来到年轻男子面前。
年轻男子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老妇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突然!
老妇人手中竹竿高高抬起,风声呼啸,猛地朝着年轻男子打了下来。
年轻男子大吃一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急忙翻滚到塌的另一侧躲避,动作狼狈而又慌乱。
显然,他对老妇人的陡然出手极为畏惧。
可他刚稳定神来,才发现老妇人刚才那一下根本就是吓唬他,那一竹竿根本就没有真的打下来,为的就是将他给吓得避开,从而从榻上腾出位置来。
“你!”
年轻男子冲着老妇人怒目而视,眼中燃烧着怒火,脸庞涨得通红。
老妇人却一屁股坐在了空出来的榻上,翘着二郎腿,斯条慢理地说道:
“年轻小辈,这么不懂得尊重老人家?”
“老婆子我进来站了半天了,不给老婆子倒杯水也就算了,都不让老婆子坐一会的吗?”
“老婆子这双腿在诏狱之中骨头被打碎过好几次,如今勉强治好,可不能久站啊。”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说到这里,老妇人又冲着赵以衣挥挥手:
“那个谁,传人,在这屋里找找看有没有杯子水壶之类的,给老婆子我倒杯水。”
赵以衣忍不住掩嘴一笑,她何尝看不出这老妇人是在故意调侃那个被称作世子的年轻男子。
当即赵以衣也在屋里翻找了起来,她的动作轻盈而又迅速,很快就给老妇人倒了杯水。
这一番举动,反倒是让那年轻男子面色越发难堪。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显然这年轻男子适应了所有人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而如今这两个女人却竟敢在他面前如此随意,甚至有些肆无忌惮,这让他很是不舒服。
但他却显然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显然对老妇人的身份也难免忌惮两份。
只听他沉声对老妇人说道:
“飞发魔媪,你今天来我这里,可不是来喝水的吧?东西呢?”
老妇人一边慢慢喝着赵以衣倒的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条包裹之物,那布条看起来有些陈旧,却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随手扔给了年轻男子,动作随意而又洒脱。
年轻男子接过布条,正要打开去看。
赵以衣这时也好奇地望去,年轻男子却瞪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并且不悦冷哼一声,这才让赵以衣只能收回视线。
随后年轻男子迅速看清了布条包裹的东西后,脸上才稍稍满意,嘴角微微上扬:
“你替我捎句话给你家主人,告诉他东西我很满意。”
“如今山雨欲来,还望我和他能够携手合作,共谋大事。”
老妇人闻言,面上流露出轻蔑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你?你想和我家主人合作?你还不配,太嫩了点。”
“要合作,也得是你父王来才够格。”
“这话我就不帮你捎了,先等王爷救出来再说吧。”
“东西已经送到我们也该走了,世子殿下不用留我们吃饭了。”
她的声音冰冷而又尖锐,充满了不屑。
说着,老妇人站起身来,将手中竹竿递给了赵以衣。
赵以衣拉着竹竿,指引着老妇人慢慢走出卧室。
年轻男子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不甘,显然老妇人的话让他非常不高兴。
他沉声问道:
“以后有事的时候,我该如何找你?”
老妇人头也不回地回答:
“不用你找老婆子,以后要是真有事老婆子会来找你的。”
说着,两人已经走出了卧室。
她们越过院子,朝着大门走去。
从卧室到大门,不过短短一段距离,可赵以衣走在前头却莫名觉得心慌得难受,仿佛浑身都要承受着某种强大的压力,那压力如同无形的担子,紧紧压在她的肩膀上。
正当赵以衣不解的时候,身后的老妇人说话了:
“心跳那么快干什么?这就被藏在这里的高手吓到了?”
“跟着老婆子我,你不用怕。就这几只小虾小鱼,还不被老婆子我看在眼中。”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安抚,却又透着一股自信。
赵以衣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暗暗吐槽:您老眼睛都没有了,这世上还有谁能被您看在眼中?
不过当赵以衣带着老妇人离开了这座小院之后,那中奇怪的压力果然瞬间消散一空,她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赵以衣拉着竹竿带着她,重新回到了两人相遇的巷道口。
“婆婆,我已经履行诺言了,现在你该履行你的诺言了吧?”
赵以衣忍不住提醒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到了现在,赵以衣虽然依然不明白这老妇人想要干什么,但起码也知道她并非牙婆,或许也不是坏人。
老妇人斥责道:
“死丫头,这么快就想要剪老婆子的头发?”
“老婆子饿了,先带老婆子去你家吃顿饭,吃饱了再剪。”
赵以衣沉默着不说话,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她才不想带这个神经兮兮的老太婆去自己家里。
老妇人似乎看出了赵以衣的警惕,冷哼一声:
“怎么,还怕老婆子会害你家人?”
“罢了,你去街上买碗阳春面过来,老婆子吃饱了就让你剪头。”
说着,老妇人就地坐了下来,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赵以衣当即扭头跑入集市之中,她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迅速在面摊买了一碗阳春面。
这碗面飘起的香气,让她的肚子也忍不住咕噜叫了一声。
她端着阳春面返回巷道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老妇人已经偷偷离开的准备。
可没想到,这老妇人居然没有失约,反而真的就坐在原地,那竹竿放在一旁,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归来。
当老妇人接过赵以衣递来的阳春面之后就吃了起来,她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却吃得很香。
同时她又说道:
“老婆子我还要一碗茶!”
她心中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按照老妇人的要求去做了,跑去集市买了一碗茶过来。
最后,老妇人吃饱了面,又喝了茶,终于满意起来:
“来吧。”
赵以衣当即掏出剪刀,对准了老妇人那一头秀发。
那头发乌黑亮丽,如黑色的绸缎一般顺滑。
刚要落剪刀之时,赵以衣却犹豫了:
“婆婆,你真的让我剪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忍。
老妇人没好气道:
“我老婆子向来说话算话,快点剪,别磨磨蹭蹭的!”
“老婆子本来就没几年好活了,每一刻每一息都珍贵得紧,万万不能浪费,你个死丫头麻利点!”
赵以衣当即一咬牙,将剪刀搭在了老妇人那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之上。
可要下刀之际,赵以衣还是放弃了。
“算了,婆婆,我不要你的头发了。”
“刚才我帮你的忙不要任何回报,我回家去了。”
赵以衣知道这老妇人说的没错,以她的这把岁数确实没多久好活了。
这一剪刀下去,老妇人想要再留这么长的头发,那这辈子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赵以衣深知一头秀发对于一名女性来说有多重要,她也不愿看到老妇人晚年了还失去这一头漂亮的头发。
当即,赵以衣转头就要走。
老妇人却生气了,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怒,挥起竹竿就朝着赵以衣狠狠抽了下来。
“啪!”
赵以衣躲闪不及,被竹竿狠狠抽在了背上,这疼得她惨叫一声,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她的背上瞬间泛起一道红印,疼痛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老妇人怒骂道:
“死丫头片子,当老婆子我好戏弄不成?”
“你今天要是不剪,看老婆子我不抽死你!”
赵以衣也生气了,她的眼眶泛红,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换来的却是老妇人的痛打。
“剪就剪!”
“反正是你非要我剪的!剪了你别后悔!”
她提着剪刀来到老妇人身后,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当即就开始剪了起来。
“咔擦!咔擦!”
剪刀的声音在巷道中响起。
很快。
老妇人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就被赵以衣给剪了下来。
这使得老妇人最后只剩下了齐耳短发。
赵以衣也累得气喘吁吁:
“婆婆,你的头发好硬啊!”
她拍打着发酸的手臂,这老妇人的头发质地坚韧得远超常人,极难剪断。
要不是赵以衣是武者,恐怕今天还不能将其给剪下来。
随后赵以衣看着手中长长的黑发,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羡慕。
“婆婆,你这头头发可以卖很多钱的。”
“你确定不要我分你一点吗?”
赵以衣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这束长发在布袋之中收好,一边抬头向老妇人询问。
可谁知下一秒,赵以衣的脸上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见……
那老妇人被剪得仅仅齐耳的短发,居然在迅速生长。
那些头发就仿佛有某种神秘的生命力量一样,它们不断扭动着,犹如无数条黑色的蚯蚓。
它们在迅速生长,这种生长的速度简直太快。
仅仅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这老妇人就已经恢复了那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
长发如瀑,垂到地面,老妇人将长发挽起装入纱囊之中。
赵以衣见状,不由得惊叹道:
“我要是会这一手,那岂不是我单单卖自己的头发都能发财?”
若是寻常女子,看到这一幕恐怕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只当遇到了妖怪。
可赵以衣的胆子,明显要比寻常女子大很多。
尤其她前两天跟着梁进甚至见识过密室之中那些诡异尸体,早已经让她胆子锻炼更大。
所以当她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首先想到的居然是赚钱。
老妇人看到赵以衣如此镇定,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笑意,她端起茶碗一边喝一边问道:
“你赚这么多钱,想要干什么啊?”
赵以衣回答:
“给我男人买房子!”
老妇人猛地一愣,手中的茶碗差点掉落。
“噗!”
她口中刚喝下的茶水,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随后她更是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显然刚才被赵以衣的话给呛到了。
跟着她愤怒地抄起竹竿,狠狠朝着赵以衣抽了过来:
“死丫头!没了男人你活不了了吗?真没出息!”
“你这么个没出息的死丫头片子,怎么当我传人?!”
赵以衣挨了几下打,吃痛地急忙跑开。
她一边揉着被打出红印的手臂,一边怒声质问:
“这关你什么事?”
老妇人慢慢将竹竿放下,她忽然问道:
“你刚不是说,要是学会老婆子这一手就能自己卖头发了吗?”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跪下拜师吧!”
“这一碗面,一碗茶,就是老婆子我让你准备的拜师礼了。”
赵以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只觉得这个老妇人思维跳远太快,快得神经兮兮的,已经和正常人完全脱节。
这也让赵以衣一脸警惕:
“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
“你的头发长得太过诡异,一看就是邪术!”
“你要我拜师,恐怕不怀好意!”
老妇人闻言冷哼一声:
“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拜老婆子为师,老婆子都看不上眼。”
“你个死丫头,居然还挑剔上了?”
“放心吧,老婆子只是想要找个传人,不希望这一身本事就此断绝,不会让你去做坏事的。”
“毕竟这天下可不是谁都能练这《白发三千丈》的,倒是你个小丫头天生就是练这门功法的料子。”
“只要你拜老婆子为师,你想要在这京城买房子,那简直轻而易举。”
说到最后,老妇人又忿忿补充道:
“但是,不许给男人买!”
赵以衣一脸狐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信任,显然并不信任这老妇人。
可老妇人却只是嘴角翘起一丝神秘笑容。
她可不担心赵以衣不会拜她为师,以她的手段想要降服一个小丫头,可有的是办法……
第四百五十五章 战傀升级!
另一边。
随着【九空无界】内激烈厮杀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也慢慢消散,梁进的意识如同一缕青烟,缓缓退出了那片充满杀戮的奇异空间。
当他的视线重新聚焦于现实,目光扫过系统面板时,几行醒目的文字骤然跃入眼帘,如同黑夜中的闪电,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奖励了?”
他当即定睛朝着系统面板上新出现的内容看去。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九空无界召入一千位武者,可获得特殊奖励:战傀辅助大礼包。】
梁进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不曾料到,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已为【九空无界】招揽了上千位武者。
细细思索,其中的大部分武者都来自京城。
在京城,梁进本体每天都不用到处跑,就能为【九空无界】不断召入武者。
而在长州,梁进的分身东奔西跑折腾那么久,召来的九至武者反而并不多。
看来这繁华的京城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如同一块巨大的宝藏,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着力量。
而系统给予的这份奖励,如同在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巨石,在梁进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让他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
又是大礼包!
每一次大礼包的降临,都能够给梁进带来丰厚无比的奖励。
无论是之前那充满惊喜的【蛤蟆大礼包】,还是后来令人振奋的【兵器大礼包】,其中开出的物品都极大地增强了他的综合实力。
对于这次的【战傀辅助大礼包】,梁进满怀期待。
他迫不及待地查看起大礼包的详细信息。
【战傀辅助大礼包:打开之后,可获得战傀相关用品。】
信息简短而精炼,和以往的大礼包介绍如出一辙。
“可惜开出的不是战傀,而是战傀相关用品。”
梁进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燃起了好奇的火焰:
“那让我看看,到底是些什么用品?”
当即,他意念一动,果断选择了使用大礼包。
刹那间,系统面板上的文字如同灵动的精灵般跳跃起来,新的信息浮现:
【恭喜宿主成功打开大礼包,获得:战傀修理箱×10、战傀增强剂×10、初级战傀升级器×1。】
梁进看着这些物品,眉头紧皱,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总觉得这些东西数量有些少,与他心中的期待略有差距。
但他强压下这份失望,耐着性子,仔细查看起这些道具的具体信息。
【战傀修理箱:使用之后,可完全修复被摧毁的战傀。】
【战傀增强剂:使用之后,可短暂提升战傀的战斗力。】
【初级战傀升级器:使用之后,可令初级战傀升级为中级战傀。】
看完这些道具的介绍,梁进原本阴霾的脸上瞬间云开雾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狂喜。
因为这奖励,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首先是这【战傀修理箱】,此前梁进在使用战傀时总是小心翼翼,犹如在薄冰上行走,唯恐战傀一旦损坏就永远失去。
而如今,十个【战傀修理箱】如同为手中的战傀增加了十条命,让他再也无需担忧战傀的损毁。
其次是那【战傀增强剂】,梁进心中暗自思量,这应该就如同武者服用的【伏虎丸】一般,能在一定时间内大幅提升实力。
对于战傀来说,在关键时刻使用它,就如同为战傀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其能够发挥出超乎寻常的作用,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最后,这【初级战傀升级器】堪称这个大礼包中最耀眼的明珠!
它竟然能够将初级战傀升级成为中级战傀!
要知道,梁进如今手中的初级战傀荒行子,虽有六品境界的实力,甚至堪比五品武者。
但随着梁进所面临的挑战日益艰巨,荒行子的这点实力对于梁进来说,已经逐渐显得有些犹如鸡肋,意义不再重大。
而中级战傀铁狂屠,则有着令人惊叹的三品境界实力,甚至能够正面硬刚二品武者!
这等强大的实力,无疑是梁进手中的一张王牌,是他在困境中扭转乾坤的希望所在。
若是能够将荒行子升级到铁狂屠这样的实力,那么梁进从此以后再面对屠邪王这样在二品中不算逆天的武者时,将再也无需畏惧,甚至能够稳操胜券!
“就让我试试,这效果到底有多厉害!”
梁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心中充满了期待。
他心念一动,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瞬间出现在面前。
他头戴尖角兜鍪,面带金属骷髅面具,一手持剑一手持血滴子。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
正是战傀荒行子。
梁进毫不犹豫地将【初级战傀升级器】对荒行子使用。
下一刻,一道炙热的红光如同汹涌的火焰,猛地在荒行子的体内涌起,照亮了整个密室。
随后,荒行子体内一股高温烈焰如同火山喷发般猛地涌出,焚烧着他的身躯,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声响。
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熔化并且重铸,仿佛在经历一场凤凰涅槃般的洗礼。
这个过程迅速而激烈,甚至梁进的肉眼都能够清晰地看到整个熔化重铸的每一个细节。
那是一种力量的蜕变,一种从低级到高级的升华。
而在熔化重铸之后,一个全新的战傀荒行子犹如一颗耀眼的新星,出现在了梁进的面前。
只见荒行子头部金属尖角兜鍪熔化重铸出黑铁颅骨覆赤铜面铠,两腮外凸出蝎鳌状铁刺,双目镶嵌血髓晶,夜间泛起暗红幽光,凝视久者气血躁乱。
他的后颈竖立三排青铜管,喷吐灼热蒸汽,发丝为千年玄铁丝编成的倒钩辫,甩动时可切碎青石。
他的躯干肩甲长袍全都重铸成为了百战瘢甲——由三百片陨铁甲片铆接而成,每片甲刻有死在荒行子手下之人的血咒机关,受击时发出凄厉哀嚎反噬敌人心神。
双臂关节外露暗金色齿轮,肘部弹出弧形臂刃,脊骨呈外置青铜龙骨,内部灌满沸腾的火山熔浆驱动能源。
他的手中重剑也重铸成为千山嶙,长六尺七寸,剑身粗如碑石,无锋无刃,通体黝黑,剑格为咆哮虎头,虎口衔一颗血玉髓。
另一只手的血滴子重铸成为了骨蚀轮,四尺玄铁轮,边缘嵌三十六颗尸犬利齿,轮心延伸九条倒刺锁链,挥舞时尸毒弥漫,中者皮肉溃烂见骨。
若是说原先的战傀荒行子,外貌显得略带粗糙,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
那么如今重铸之后的战傀荒行子,简直浑身精美华丽,如同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强大的力量感。
梁进忍不住看向战傀荒行子的信息。
【中级战傀(荒行子九嶷碎岳)战傀,乃为战斗而生之傀儡,忠诚无比,只服从主人命令。中级战傀战力良好,拥有武者三品极限实力。(荒行子九嶷碎岳,重铸给它带来新生,此版战傀招式刚猛暴烈,悍厉如狱,摧城可开山裂地、碎岳能焚江煮海。战斗时黑甲浴火,蒸汽如龙,血滴子撕风卷起腥毒恶瘴,重剑抡砸伴有雷鸣闷响,俨然一台失控的莽荒凶器。攻击力极优,防御力优,移动力优)】
梁进看到这里,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满意和惊喜:
“重铸之后的荒行子,攻击力居然是极优。”
“这一下,到还真是能够弥补了我手下战傀的一些短板。”
战傀铁狂屠,攻击力优,防御力极优,移动力优。
他最强悍的能力是他那身天劫战甲,如同坚不可摧的盾牌,他的进攻方式也是依靠天劫战甲来进行。
他的进攻方式,则是血霸狂手印、炼铁手和天罗杀。
而无论是血霸狂手印,还是炼铁手,都没有带给梁进太过惊艳的感觉。
只有天罗杀很是惊艳,能够瞬间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但是奈何天罗杀需要蓄力而发,如同拉满的弓弦,没办法连续使用,只能在关键时刻一招制敌。
而如今升级之后的荒行子,攻击力居然是极优!
这说明,他虽然防御力不如铁狂屠,但是攻击力却要更胜一筹。
其实从外表也不难看出。
升级之后的荒行子,浑身上下多了许多精巧的进攻配件,这些配件如同他的武器,让他的攻击方式越发多变,充满了艺术感和力量感。
如果说铁狂屠是简单粗暴,那么荒行子则是精巧凶悍。
这倒是让梁进大为期待,升级之后的荒行子能够达到怎样的效果。
而想要测试荒行子的力量,恐怕也只能找屠邪王这样的高手才能将其彻底测试出。
若是荒行子独战屠邪王这样的高手,是否会有风险,梁进也无法完全确定。
当初战傀铁狂屠和屠邪王激战之时,就遭受过屠邪王的多次进攻,可那些攻击始终没能破战傀铁狂屠的极优防御。
荒行子防御力可没有铁狂屠强,但梁进如今可是有了十个【战傀修理箱】,如同拥有了十道护身符,所以完全有本钱去浪一浪。
“嗯?”
“还有新的消息?”
梁进这才注意到,系统面板上又跳出了一连串信息。
他一看才知道,是【每日情报】特性的情报面板已经刷新了情报。
当即梁进打开情报,细细看去。
【本日完成门派任务:2】
【可获取情报数量:2】
【情报 1:淮阳王世子赵定已经得到了息命蛊,此蛊可让人陷入假死之态,即便是宫廷御医也无法查出端倪。赵定将会派遣薛琒将息命蛊交给你,从而让淮阳王赵御服下假死,从而将赵御从皇宫之中营救出去。】
【情报 2:你的上司营将席荣对你恨之入骨,已经打算杀你。可他得知你即将晋升,不方便公然动手害你,便筹划在今夜把你诱骗到京城太液池东岸附近解决你,并且将会由顺天府尹周泉来处理凶案现场并嫁祸他人。】
看到第一条情报,梁进微微意外,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
他原以为营救淮阳王赵御会困难重重,没想到他的手下居然还真的想到到了办法。
既然系统都给出这样的情报了,那就说明赵御被营救的概率将会很大,如同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只不过这件事对于梁进究竟会带来利还是弊,如同在十字路口选择方向,还需要梁进谨慎决策。
而当梁进看完第二条情报之后,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杀意,如同黑暗中闪烁的寒芒。
“这么急着想要我死?”
“这群人真以为自己权大势大,就可以随意害我了?”
“好!想要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一玩!”
“并且,我还要玩大一点!要玩得疯狂一点!即便捅破天也不在乎!”
无论是身为营将的席荣,还是那个所谓的府尹,他们敢害梁进,无非是觉得梁进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如同猫戏老鼠般肆意妄为。
毕竟杀一个禁军营将,杀一个顺天府伊,必然会惹得朝廷震怒,追查到底。
但这梁进可不会忌惮他们认为自己该忌惮之事。
朝廷想要追查,那也得追查得到才行。
尤其要是动静更大,局势更混乱,朝廷更震怒,这样在混乱之中死一个禁军营将和顺天府伊,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恐怕他们到死都想象不到,他们对梁进的迫害,将会惹得梁进带来何等疯狂的还击……
第四百五十六章 难怪都想当官
当即,梁进的心中迅速有了清晰的主意。
他于是不再迟疑,迅速离开暗道,向着军营的方向赶去。
从情报所显示的内容来看,席荣因为知晓梁进即将晋升,所以才有所顾忌,不方便直接出手加害于他。
至于这个所谓的晋升,梁进在之前的种种迹象和情报分析中,已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不其然。
等梁进刚一回到营帐,还未等他喘上一口气,吴焕便脚步匆匆、神色急切地赶了过来。
只见他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脸上着急之中却带着喜色:
“梁老弟,你可算是回来了,咱们的事已经敲定了,一刻都不能再耽搁,快跟我一起去见上官进行报备。”
说罢,他的目光又扫向了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帐头王全,猛地提高了音量,大声吼道:
“王全!王全你小子别睡了,给老子赶紧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留情地将王全从床上提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
王全还在一脸蒙圈,就已经被两人带离了营帐。
在前往上官处的路上,吴焕一边走,一边向梁进和王全详细地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吴焕的行长位置,已经被上级正式确定下来。
而他向上面推荐梁进担任旗总,王全担任旗佐的提议,也已经顺利得到了上头的批准。
今天,他们三人必须赶在进入皇宫之前,将所有的手续都办理完成,然后正式走马上任。
“这么快?”
王全听完吴焕的一番话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讶之色。
这晋升的速度快得完全不符合正常的流程,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吴焕也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慨之色:
“我在禁军里待了这么久,也确实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迅速的任命。”
“不过,我觉得这速度越快越好,所以才这么催促你们。”
“咱们这次上任,本身就很容易引起别人的不满,如果再慢慢悠悠地走流程,恐怕时间一长就会生出变故来。”
梁进倒是对所谓旗总的职位并不怎么在意,在他心中,这不过是为了偿还吴焕的人情罢了。
尤其通过之前得到的情报,他已经笃定,这一次的晋升必然能够顺利实现。
反倒是一旁的王全,脸上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能拧出水来。
他作为一个九品武者,能当上帐头已经全靠吴焕的大力提拔。
如今吴焕又要将他再提拔一级,让他担任旗佐,这对于王全来说,可是他这辈子在禁军之中所能达到的几乎最高的职位了。
所以,他的心中患得患失,既充满了对新职位的期待,又隐隐有些担忧这一切会突然化为泡影。
三人在军营之中来回奔波,忙碌地穿梭于各个办公地点之间,将大部分的流程都顺利走完了。
接下来,便是最为关键的最后一道程序——去找他们三人所在营中的最高上官进行最终的批准。
三人同属一个营,而他们共同的最高上官自然是营将席荣。
而席荣这一关,无疑是他们晋升路上最为艰难的一道坎。
梁进自然不必多说,他与席荣之间的矛盾已经近乎公开化,基本上可以说是仇人了。
而吴焕要顶替的是房千风的位置,这个任命却没有经过席荣的同意,而是直接由南禁军统领批准的,这无疑是越级攀关系的行为,自然会损害席荣作为营将的权威。
王全虽然只是席荣所管辖营中的一个小兵,但他并非席荣的心腹嫡系,他的提拔很有可能会被席荣刻意刁难,卡上一卡。
所以,对于能否顺利通过席荣这一关,吴焕和王全的心中都没有丝毫把握,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不用担心,既然是统领大人亲自下的任命,那席荣没有理由硬要卡住我们的。”
梁进看到两人脸上的担忧之色,连忙开口安慰道,眼神坚定而自信:
“更何况吴头你和第一统领大人关系非同一般,那席荣除非是想要和统领大人站在对立面。否则他再愚蠢,也不会公然去和统领大人作对的。”
吴焕和王全两人毕竟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对上官多少都有些畏惧之心,他们可没有梁进那样的胆量。
但好在梁进的一番安慰,让他们原本悬着的心放宽了不少。
于是,两人便跟在梁进的身后,一同来到了席荣的营帐之中。
作为营将,席荣自然享有单独居住一个营帐的待遇。
这个营帐格外宽大,内部的布局也十分讲究,除了舒适的居住区域之外,还专门划分出了一片办公区域。
而席荣显然早就得到了他们三人即将到来的消息,正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走进营帐的三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既然是统领大人的任命,那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席荣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丝淡淡的威严:
“你们的任命文书我可以盖印,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的营里可不养废物。”
“你们还得在各自的职位上好好表现,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你们不是废物。”
说着,席荣拿起桌上的铜印,开始在三人的任命文书上缓缓盖上自己的印章。
随着这最后一个印章的落下,也就意味着三人的职位正式生效了。
席荣站起身来,将三份文书分别递给三人。
当他将文书交到梁进手中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梁进,不错啊。你平时为人就很跳,没想到职位也是跳着往上升,从一个小兵连跳数级,都当上旗总了。”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继续说道:
“本官提醒你一句,这当官和当兵可不一样,里头的门道多着呢,你得好好学。”
“你当兵的时候,不用学什么,只需要服从军令就行,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用考虑,也不该你考虑。”
“你现在当官了,得要好好学,最先学的就是如何保住官位,只有保住官位了,你才能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去下达任何你想要下达的命令。”
“而想要保住官位,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尊敬和服从上官,得让自己成为上官可以信赖的左右手。”
“懂了吗?”
说着,他将任命文书重重地拍在了梁进的胸膛上。
梁进接过文书,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说道:
“多谢大人教诲,卑职铭记于心。”
说完,梁进便同吴焕和王全一同转身准备离开营帐。
当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梁进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缓缓回过头,目光直视着席荣,不紧不慢地说道:
“卑职差点忘记了,卑职也有话想要提醒一下大人。”
“其实学当兵也好,学当官也好,本质上都还是学做人。”
“做人好,当个兵也能受人尊重,无愧于心。”
“做人差,当再大的官也一样没人尊重,甚至连下属都会看不起你。不得人心,最终只会招来祸患。”
“你说对吗?大人。”
梁进的笑容灿烂而自信,眼中却透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挑衅之意。
他和席荣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今晚他们之间就将分出生死,所以对于席荣,他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
而席荣的脸色则瞬间变得一片铁青,浑身的杀气若隐若现。
他双手死死地按住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胸中的怒火已经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燃烧。
吴焕和王全见势不妙,急忙上前将梁进拉走,丝毫不敢再有半点的逗留。
他们唯恐走得慢一步,席荣就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一巴掌将梁进拍死。
三人一直走到远离席荣营帐的地方,吴焕才微微诧异,忍不住开口说道:
“奇怪,刚才席荣竟然没有出手?”
按照常理来说,梁进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席荣,席荣没有理由能够忍耐得住。
如果梁进还是一个普通的小兵卒,那席荣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出手杀死他。
可如今梁进已经是旗总,并且还是统领大人亲自任命的。席荣就算再想杀他,也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一个新上任的旗总下手。
但起码,他也会给梁进一点教训,让他吃点苦头。
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在武功上的优势,亲自动手收拾梁进,或者让亲兵将梁进拖下去打军棍。
谁都能看得出席荣当时已经怒不可遏,但他偏偏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这实在是让人觉得事出反常。
吴焕和王全疑惑地看向梁进,眼神中满是询问之色,不知道梁进是否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梁进看似随意地耸了耸肩,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营将大人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他有仇怨。”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意。
他当然明白席荣今天为什么这么能忍。
席荣想杀一个统领任命的旗总,又不想被人知道是他做的。
那他必然不会在平时和梁进有公开的冲突,免得在梁进死后,让他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所以今天,席荣即便对梁进有再大的不满,当着众人的面他也只能忍着。
吴焕和王全虽然不太理解,但此时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毕竟还有一些后续的手续需要办理。
当梁进三人领好了崭新的官服和佩刀,刚回到帐篷换上没多久,便快要到进宫的时辰了。
这时。
营帐的帘幕被人拉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居然是薛琒。
由于只要进入皇宫之后,薛琒基本上就没有机会去找梁进了,所以他只能趁着在军营的时候,抓紧时间来找梁进办事。
看到薛琒,吴焕和王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梁进,他们当然知道薛琒是来找梁进的。
梁进开口说道:
“你们出去吧,我看薛公子是单独来找我的。”
薛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已经默认了梁进的说法。
于是吴焕和王全便起身离开,将帐篷留给了梁进和薛琒两人。
薛琒脸上立刻带上了笑意,对着梁进拱手说道:
“恭喜梁兄高升!”
梁进则一抬手,打断了薛琒接下来的客套话,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来找我,又想托我带东西给王爷?”
“如果是就别废话,拿来吧。”
说完,梁进朝着薛琒摊开了手掌。
薛琒不由得微微一愣,没想到梁进不仅一下子猜出了他的意图,并且还如此爽快直接。
当即薛琒也不再磨蹭,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肉包子,轻轻地放到了梁进的手上,说道:
“有劳梁兄了。”
“此事成了,我薛琒便又欠梁兄一个人情。”
“以后梁兄有用得到我薛琒的地方,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薛琒便转身离去,脚步匆匆,仿佛有什么急事在等着他。
梁进看了看手中的肉包子,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和普通的肉包子没有什么两样。
但他通过之前得到的情报已经得知,这里头恐怕藏着那种能够令人假死的息命蛊。
这时。
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军营。
“呜——!!!”
这是集结的号角,代表着进宫的时辰已经到了。
于是梁进将肉包子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大步走出了营房。
军营中,禁军部队迅速集结完成,整齐的队列如同钢铁长城般威严壮观。
随后,部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皇宫的方向挺进。
当他们到达皇宫的时候,太阳正缓缓落下,天边的晚霞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绚丽多彩。
席荣召集了五个行长开会,新任行长吴焕也在其中。
随后,吴焕开完会回来,便开始向梁进等五个旗总分配任务,同时向自己所管辖的所有士兵详细地介绍了梁进和王全。
介绍完后,梁进先去自己原先的岗位接了班。
同时,他也给铁笼之中的淮阳王赵御带去了一些食物和水。
没一会儿,吴焕和王全走了过来。
吴焕微笑着说道:
“梁老弟,我带你和王全一起熟悉一下职务。”
于是吴焕带着梁进和王全开始在辖区内巡查,一边走,一边向两人详细地介绍着他们各自的工作和任务。
他们如今好歹也是个官了,自然没必要像以前当兵时候那样成天站岗。
甚至他们还有专门的休息室,可以供人值夜的时候睡一会儿,条件比以前好了不少。
很快,便到了饭点。
吴焕则带着两人来到军官们吃饭的地方开始吃饭。
并且他们的伙食也比以前高了整整一个级别,虽然称不上是大鱼大肉,但却也有肉有菜,营养丰富。
而不是像以前当兵一样,只能吃馒头,由禁军中的伙夫推着装满馒头的小车进行分发,甚至吃饭的时候连岗位都不能离开,十分辛苦。
也难怪在禁军之中,人人都想要当官,这只要当上了官,生活待遇比起兵卒确实要好上太多了。
吃饭的时候,王全忍不住低声对吴焕说道:
“吴头,别人都好像在排挤我们。”
王全即便再迟钝,也能隐隐感觉到其余的行长、行佐、旗总、旗佐等军官,都故意坐得距离他们三人远远的,也不愿意跟他们三人说话。
显然,众人都明白,他们三人不是上司席荣的人,所以都不愿意因为和他们亲近而得罪席荣。
吴焕当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咱们抱的是统领大人的大腿。”
“别管他们,我们只要干好本职工作,别落下把柄被他们抓到就行。”
吃完饭后,王全迫不及待地想要行使自己旗佐的权力,当即便去巡视自己管理的人员和地盘,熟悉自己的事务,想要尽快适应新的职位。
梁进倒是没有跟他同行。
反正梁进这个旗总就是挂个职,他的心思可完全没在这上头。
王全担任旗佐,属于梁进的副手,那么所有事情交给他去熟悉打理就行。
而梁进则自己返回了他原本的岗位。
虽然还是同一个岗位,但状态却截然不同了。
以前梁进还是兵的时候,得手持长枪,笔直地站岗,保持高度的警惕,直到换班。
而如今,梁进已经不用带长枪了,换成了腰刀,显得更加轻便。
并且他可以选择四处转悠,也可以坐着歇息,再也不用一整天都站着。
简直轻松太多了。
此时,天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天空中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给整个皇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梁进来到赵御的身旁坐下。
入夜之后,四周无人,淮阳王赵御也不再继续装傻充愣。
他靠在铁笼边,自顾说道:
“梁进,你如今虽然升到旗总了,但是却也要小心谨慎,因为禁军和别的军队不一样。”
“别的军队中你只要能升上去,也意味着你有了更多的机会。普通军中,统军将领便是天,一切以将领的军令为准。”
“可是禁军之中,即便是禁军统领也无法独断专行,他的命令也无法做到军令如山。”
“因为皇上不会允许这样,若是禁军上下一条心,只知统领不知皇上,那这样可就不好了。”
“所以皇上会在禁军之中进行分化,让正副统领互相对立,他们手下诸多营将也都各有阵营。”
“你一定要站准队,这样才能避免很多麻烦。”
赵御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他已经憋了太久了,早就想要找人好好说话。
可之前因为需要装傻,所以他只能一直忍着。
而如今他既然已经在梁进面前卸下伪装,那么他也就可以和梁进好好说话。
所以只要一有机会,赵御就忍不住以一个长辈或者过来人的姿态,不断传授给梁进各种官场的道理,或者说一些朝廷之中的奇闻趣事。
若是平日里,梁进倒也听得津津有味,能够通过赵御了解朝廷的大致形势。
但眼下,梁进显然无心听这些。
于是他打断赵御的滔滔不绝:
“王爷,又有人托我带东西给你了。”
说着,梁进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包子。
这个包子,正是薛琒托梁进带给赵御的肉包子。
赵御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连忙说道:
“多谢你了。”
说着,他便伸出手去想要抓包子。
可梁进却迅速伸出手阻止道:
“王爷,先别急。”
“这个包子到底吃不吃,我劝你慎重考虑。”
第四百五十七章 等你一夜!
淮阳王赵御闻言,微微一愣,疑惑地看向梁进,眼神中满是不解的神色,仿佛在试图从梁进的脸上找到答案。
这包子,显然是他在宫外的家人费尽心思派梁进送进来的,对于被困在这皇宫之中,如同笼中困兽的赵御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梁进却让他慎重考虑,这让赵御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自己的家里人还会害自己不成?
“什么意思?”
赵御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急切,他实在无法理解梁进话语中的深意。
梁进坐正身子,腰杆笔直,眼神坚定且灼灼地看着赵御,神情严肃得如同即将宣判生死的法官,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你的选择,将会决定你的命运。”
赵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不解越发明显。
但他却无法忽视梁进的话,尽管梁进之前不过是一个他根本不会正眼瞧上一眼的禁军小官。
可如今时移世易,他的生死,全系于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人身上,赵御深知,他应该尊重这个掌握着他命运的人。
梁进轻轻地将包子放入赵御的掌中,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说道:
“你不必急着吃,可以先看看。”
赵御疑惑地接过包子,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这包子有着千斤之重。
他缓缓地将包子掰开,只见包子之中,静静地躺着一颗黑色的药丸,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赵御下意识地看了梁进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梁进微微抬手,示意赵御尽管看,随后他背过身去,表现出一副尊重赵御隐私的模样。
赵御当即打开纸条,只见上头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服用药丸,可脱生天。”
一瞬间,赵御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
终于,等来了营救行动了!
他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得装疯卖傻,在这冰冷的铁笼中挨饿受冻,为的就是能够从那昏君的手下保住自己的性命。
每一天,他都生活在恐惧之中,生怕那昏君忽然记起他,然后一道圣旨下来,下令将他宰杀。
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如同噩梦一般,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要是再没人来救他,他真的担心自己会被这无尽的恐惧逼疯!
而如今,营救终于开始了!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赵御本想立刻按照纸条所说,将那黑色药丸吞入口中。
可当药丸触碰到他的嘴唇时,他却犹豫了,手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动作。
这时,梁进也已经回过身来,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注视着赵御,开口说道:
“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人已经准备救你出去了。”
赵御心头一紧,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问道:
“你偷偷看过他们给我的纸条了?”
梁进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说道:
“我若是要看,又何必偷偷看?”
“你的人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他们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赵御闻言,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意,他的拳头紧紧地握起,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怒气并非针对梁进,而是对自己那些所谓可靠的手下人感到失望透顶。
居然连一个禁军旗总都能掌握他们营救自己的计划,这说明他曾经以为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实际上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根本不堪大用。
这也让赵御对这个营救行动的成功率越发怀疑。
连梁进都知道了,天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也知晓了这个计划。
梁进继续说道:
“王爷你这次逃离若是失败,下场不用我说。”
“而即便王爷真的顺利逃出去了,以后又该如何呢?”
“难道就一直隐姓埋名,躲在暗无天日之地,整日提心吊胆地担心被搜捕吗?”
赵御闻言,眉头紧紧地皱起,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过了一阵,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那也总比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强。”
“本王若是继续待在这里,注定活不了。”
梁进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说道:
“王爷已经等了这么久,为何不再多等一阵日子?”
“如今天下形势变幻莫测,说不定再多等一阵子,就能够获得更大的机会了。”
赵御闻言,只觉得梁进的话犹如天方夜谭,荒谬至极。
多等就能得到机会,这话未免也太过离谱,他实在无法相信。
当即赵御沉声说道:
“本王也不瞒你,本王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本王的人收买了厂公。”
“厂公带着圣上在新宅之中,日夜娱乐,哄得圣上乐而忘返,暂时忘记了有本王这么一号人。”
“可谁能保证,圣上某一天会忽然记起本王呢?”
“到时候,本王可就得人头落地,并且还将死得毫无半点皇族尊严!”
赵御说到这里,面上流露出怒容,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他仅仅因为长得肥胖,就被那昏君称之为“猪王”,将他犹如肥猪一样对待,原本还想要把他充当年猪来宰杀。
身为堂堂淮阳王,岂可死得如此荒唐憋屈,徒惹后世耻笑?
梁进却依然坚持说道:
“坚持一下,便能峰回路转。”
“甚至,苦尽甘来。”
梁进来见赵御之前,就已经深思熟虑,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不能让赵御被薛琒那帮人救走!
这对梁进来说,简直没有什么好处。
诚如当初吴焕说的一样,这淮阳王赵御要是能够活着离开皇宫,那也将会是返回自己的封地。
如果梁进不去淮阳王封地谋求发展,那么最多也就得到一点淮阳王的钱财作为报酬。
而钱财这东西,梁进从来不缺。
所以,梁进要让赵御继续留在皇宫!
只有这样,当未来皇帝死后,赵御才有机会争夺皇位。
若是赵御能够侥幸成功上位,那么他才能够给梁进带来真正的利益。
梁进知道,其中必然凶险万分,成功的机会也将会十分渺茫。
就如同一次创业者的豪赌。
赌赢了,赵御当皇帝。
赌输了,赵御全家死。
至于梁进,他可不是创业者,而只是投资人。
他所进行的,也只是一场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而已。
甚至为了能够达成这次投资,梁进并没有直接将这个肉包子给扔了,而是给予了赵御足够的坦诚。
接下来,就看赵御愿不愿意当这个创业者,愿不愿意接受他的投资了。
赵御闻言,反问道:
“梁进,本王为什么要相信你?”
梁进笑笑,他正要说话。
这个时候。
只听得不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整齐而有力,显然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人正在靠近。
赵御急忙恢复成那副痴傻的模样,嘴角流着口水,嘿嘿直笑。
他可不敢让别人发现他是装傻。
否则这件事一定会被汇报到那昏君处,让昏君重新想起他,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屠宰!
梁进转头望去,只见走来的是一群禁军,他们身着黑色的铠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领头的,居然是营将席荣,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一个性情温和待人和善的领导。
席荣带着一帮人似乎正在路过的样子,当他看到梁进之后,立刻冲着梁进挥手,大声喊道:
“梁旗总!赶快过来!”
“我们去东华门集合,有任务!”
席荣的声音平和,丝毫不像是对死敌说的话。
反而只是一名上司,很正常下命令的语气。
席荣的催促声,不仅传入了梁进耳中,也同样被一旁的赵御听到。
梁进心中一声冷笑。
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他也没想过要逃避,反而也打算借机解决恩怨。
当即,梁进对赵御低声说道:
“这个人叫席荣,是我的上官营将。”
“他和我有仇,今夜我们将决出生死。”
赵御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惊,他的眼底也不由得浮现出紧张的神色。
他当然知道,如今随着他已经逐渐被昏君遗忘,负责看守他的梁进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从而可有可无。
若是一个堂堂营将要杀梁进,那梁进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以前薛琒还在的时候,可是跟赵御说过梁进的底细。
一个没有背景之人,又如何抵抗营将?
而梁进死了,那以后谁给赵御送食物和水?
梁进继续说道:
“今夜想要我命的,不只是他,还有顺天府伊周泉。”
“因为,我杀了他儿子周嘉泽。”
说到这里,梁进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狠厉。
他居然甚至将自己犯下的案子,都告诉了赵御。
赵御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一个营将要梁进死,梁进就已经活不了。
而如今,居然又加上一个顺天府伊?
赵御实在想不到,梁进哪里还能有活命的理由?
而更让赵御感到震惊的,则是梁进竟然敢杀府尹之子?
他今天之前不过区区一个小兵,何来如此大胆?
这一刻,赵御忽然想到了前些天,文华殿因为暂时封锁导致苏莲去浣衣局的道路不通。
而那一天,宫中疑似有了刺客!
这才让苏莲有机会去了浣衣局。
赵御至今仍然记得,当时梁进趴在房顶上的样子……
梁进的声音继续响起:
“王爷,不妨我们来赌一赌。”
“我们不赌今夜我是否能侥幸逃命。”
“而是赌,今夜是我死,还是席荣跟周泉死。”
“若是我天明未归,那便是我死了,到时候王爷就趁早抽身离开皇宫吧。”
“若是他们死了,而我活着回来了,那么还请王爷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如今既然要赵御做出抉择,那么梁进也得向赵御展示一点实力,让他知道自己并非毫无投资的实力。
说完之后,他冲着赵御笑笑,然后起身跟随席荣等禁军离去。
他步伐轻松,脊背挺直,完全不像是要去奔赴一场同两大权势人物的生死之战,反而像是去赴一场轻松的聚会。
赵御看着梁进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不认为梁进在骗他。
毕竟若是梁进赢了,那么死一个禁军营将和顺天府尹这种事,根本瞒不住。
可若是梁进死了,那赵御无疑将会陷入十分不利的境地。
“他能赢?!”
赵御摇摇头,他实在无法相信梁进能够在这场生死之战中胜出。
当即赵御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药丸,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这药丸有着无尽的魔力。
他将药丸塞到嘴边,当即就要吞服下去。
然而……
即便药丸已经到了嘴边,他还是无法继续吞下这一口。
他的心中在纠结,也在希望。
诚如梁进所说,他如果真的逃了,那么以后就永远不能露面,只能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如同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但如果他不逃,陪梁进赌上一把呢?
“小子,你背后站着的到底是哪一方势力?”
赵御的心中已经开始怀疑梁进背后一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持着他。
否则他绝不相信,一个小小兵卒敢破坏宫内禁军封锁,敢杀府尹公子,更是敢和营将、府尹死战。
这甚至已经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最终,赵御还是将手中药丸缓缓放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说道:
“好,本王就等你一夜!”
“一夜之后,且看结果。”
第四百五十八章 震动各方!
席荣带着梁进一行人,脚步匆匆地朝着东华门赶去。
月光如水,洒落在众人身上,映出他们或严肃、或疑惑的面容。
东华门在夜色中静静矗立,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高大而威严。
这座皇宫的东门,有着特殊的意义。
平日里,若是从这里进入皇宫上朝,比起从午门进入,能够少走很长一段路。
也正因如此,皇帝格外开恩,允许一些年事已高的一、二品高官从这里出入,以显皇恩浩荡。
对于禁军而言,换防之时,他们会从午门进出,整齐的步伐、闪亮的盔甲,彰显着皇家禁军的无上威仪。
而在偶尔外出执行任务时,他们则不会选择午门,而是从东华门或者西华门出入。此时不需要展示禁军威仪,所以从这两门出入更加方便快速。
当席荣率众来到东华门下,城门守军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开门的准备工作。
沉重的门栓被缓缓抬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趁着这间隙,席荣清了清嗓子,开始向众人交代这一次的任务。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夜空中回荡:
“新一批的仪仗已经制作完成并运抵京城。诸位都清楚,皇上出行向来难以预料,为了避免紧急情况发生时陷入慌乱,我们必须尽快完成仪仗的验收工作。”
“白班的兄弟们已经验收了大半,今晚,我们要抓紧时间将剩下的部分验收完毕。”
所谓的仪仗,乃是仪卫的兵仗,是帝王出行时禁军所持的旗、伞、扇、兵器等物件。
这些仪仗所需的兵器与实战兵器有着非常大的差别,其最关键之处在于要足够漂亮、帅气,以此彰显皇权的威严。
正因如此,仪仗的损耗极大,一旦在使用或者存储过程中出现损坏、变旧的情况,便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只有崭新且完好的仪仗,才能展现出皇家的庄重与尊贵。
像梁进这样身为旗总,处于中低层的军官,平日里前去负责验收仪仗用品,倒也在情理之中。
席荣继续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依次扫过众人:
“李旗总,你前往城西,验收送来的代甲和锭钉盔甲。”
“王旗总,你去回易官处,验收仪刀、豹尾枪、橐鞬和班剑。”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梁进身上:
“梁旗总,你去苏家布坊验收旄钺和鸾纛。”
席荣没有给梁进回应的机会,紧接着说道:
“梁旗总,本官知道你刚上任,对验收之事还不太熟悉。”
“所以,本官会派两个兵卒跟着你一同前往,为你引路,同时给你介绍相关流程。”
“你这里,应该没问题了吧?”
听他的语气,似乎一切都安排得极为周全。
梁进闻言,神色平静,淡淡地回道:
“卑职遵命。”
席荣听到梁进答应,眼中那一闪即逝的杀意如同暗夜中的流星,瞬间划过。
他最担心的,便是梁进找各种借口推脱不去。
而如今梁进应允前往,在他看来,梁进已然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此时,城门已经完全打开,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席荣当即开口,声音洪亮:
“各位,那就赶紧去办好各自的事。”
“本官将会亲自前往买马司验收战马,若途中发生变故,可随时派人前来汇报。”
说到这里,席荣缓缓扫视众人,那目光犹如实质,但凡被他目光扫过之人,都不由自主地立刻站直身躯,唯有梁进神色如常,不为所动。
这让席荣的双目微微泛起冰冷的寒意,仿佛结了一层薄霜。
“都给我精神点!”
席荣猛地提高音量,高声喊道,腰间的鎏金虎头牌撞击在盔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他的愤怒助威:
“仪仗验收容不得半点差错,若耽误了圣驾出行,本官必以失职之罪严惩不贷!”
“出发!!!”
当即,席荣和各位旗总各自带着手下的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出了城门,朝着各自的任务地点走去。
唯有两名禁军士兵来到梁进面前,抬手行礼,面无表情地说道:
“旗总大人,我们来给您带路!”
这两名士兵的语气中,虽然表面上公事公办,但仔细听来,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显然,他们对梁进这个刚上任的旗总,心底并未真正敬畏。
梁进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有劳。”
两名士兵转身,当即朝着城门外走去。
梁进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两人大概率是席荣的人。
但梁进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因为如今他想要的地点已然确定——苏家布坊。
苏家布坊在京城颇有名气,是一家专门为朝廷和皇室提供各种布料用品的布商。
其背后的大股东乃是皇亲国戚,有着深厚的背景。
而苏家布坊的位置,恰好就在太液池东岸。
太液池作为皇家池苑,景色秀丽,周围建筑也尽显皇家气派。
苏家布坊能够坐落于此,足见其在京城中的显赫地位。
然而,梁进关心的并非苏家布坊的背景有多强大,而是其位置与系统提供的信息相吻合,这也就意味着,苏家布坊极有可能就是席荣计划杀他的地点。
梁进心中微微摇头,暗自思忖:
“居然打算在皇商和皇家池苑附近杀我,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不怕事情闹大啊?”
“还是说,你们就那么有把握,悄无声息就弄死我?”
“行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把这次的事闹得越大越好,捅到天上去!”
当即,梁进心念一动,瞬间打开了【九空无界】,并将所有武者一股脑儿地拉入其中。
下一刻。
梁进只觉眼前光影瞬间变幻,仿佛时空在这一刻扭曲。
眨眼间,他已经置身于【九空无界】之中。
这里的天空,一如既往地深邃黑暗,没有一丝星光,仿佛一片无尽的宇宙深渊。
在这片了无生气的大地上,那座京城的仿制品静静耸立,宛如一座被遗忘的空城。
此时,一群武者们也都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流露出浓浓的疑惑之色。
以往,他们一天仅能进入一次这个奇异之地。
而如今,竟然在一天之内第二次来到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不禁心生疑虑: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正当武者们满心疑惑之时。
突然!
整个天地猛地剧烈一颤。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肆意摇晃着这个世界,地面剧烈震动,众人匆忙稳住身形。
紧接着。
“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令人心惊胆颤。
随后,一道粗壮的光柱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城市,黑夜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变成了白昼。
武者们纷纷震惊地看向光柱的位置,那里似乎是……太液池的东岸附近!
武者们只能大致看清方位,正当他们想要再仔细瞧瞧的时候,光柱却如同幻影一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四周的一切,又重新陷入了黯淡无光的黑暗之中。
武者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这样奇异的景象,他们以前从未见过。
正当武者们还沉浸在惊讶之中时。
一个雄浑而威严的声音,仿佛从天地的尽头传来,响彻整个【九空无界】:
“光起之处,宝藏现世!”
“不在此地,而在彼岸。”
这个声音犹如滚滚闷雷,震得所有武者耳膜生疼,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震碎。
惊讶过后,武者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宝藏?!
在这个神秘莫测的奇异之地,若是真有宝藏现世,那必然不是凡尘俗世中那些普通的财宝!
一瞬间,贪婪的念头如同野草般从他们心底冒了出来。
只是……那句“不在此地,而在彼岸”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此地,莫非指的就是这个诡异的【九空无界】?
而彼岸,又在何方?
佛教中说:以生死为此岸,涅槃为彼岸。
但此地显然与佛教毫无关联,此彼岸恐怕并非佛教中所指的彼岸。
正当众人惊诧不已的时候,只见数道人影如同流星般飞上空中,朝着光柱涌现的方向飞驰而去。
看到这数道人影的瞬间,武者们都大吃一惊:
“是他们!”
那七道人影,正是当初以剑阵击败一名三品武者的那群怪人!
他们此时朝着光柱方向奔去,莫非是想要追寻那传说中的宝藏?
此时此刻,众多武者也纷纷按捺不住心中的贪欲,争先恐后地跟随着那七个怪人朝着光柱方向跑去。
虽然他们并不确定那所谓的宝藏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诡异的时空之中,但无论如何,总得去一探究竟。
高空之中。
梁进正以上帝视角俯瞰着这一切。
刚才的所有动静,皆是他精心策划的。
此时,看到大半武者都朝着这座假京城太液池的方向赶去,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然成功。
既然如此,是时候收场了!
当即,梁进心念一动,立刻将所有武者,全都踢出了【九空无界】。
众多武者们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
一座豪华宅院。
厢房之中。
三名武者浑身猛地一颤,随后他们的双目瞬间清醒过来。
“我们……这就出来了?”其中一名武者满脸疑惑地说道。
“这一次居然不用厮杀,就能离开那个奇异之地了?”另一名武者也惊讶地开口。
“那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第三名武者皱着眉头,心中充满了不解。
三名武者面面相觑。
但他们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那七个使用剑阵的家伙又出现了,看他们的样子,是要赶去太液池东岸寻找那所谓的宝藏啊。”
“那所谓的‘彼岸’极有可能就是现实中的京城,那七个会剑阵的家伙,恐怕也会在现实之中去太液池附近搜寻。”
说到这里,三名武者的脸上,都流露出浓浓的怒意。
“上一次,他们突然出现威慑我们,害我们没能刺杀成功,只能匆忙撤退。”
“这一次,我们可得找他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走,我们立刻去向尊上汇报此事,让他派遣高手跟我们一起去找那七个家伙,搞明白他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这三名武者,正是当初刺杀南禁军统领夫人的刺客。
因为阵法战傀,才导致了他们刺杀失败。
这阵子,他们和背后的势力一直在寻找阵法战傀的踪迹。
可阵法战傀已经被梁进收入了【道具栏】之中,他们哪怕把整个京城都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得到。
他们刚才在【九空无界】之中,却清楚地看到了阵法战傀那急切的行踪。
如今回到现实,他们笃定阵法战傀必然会前往太液池东岸!
那么,接下来自然是要算账的时候了!
……
另一边。
太液池西南岸。
这里坐落着一大片美轮美奂的建筑,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黄色的琉璃顶尤为绚丽,处处彰显着皇家气派。
此地,便是皇帝的新宅。
然而,如今的新宅之中,早已没了往日各种丝竹和嬉戏的喧闹。
因为皇帝病了。
前阵子,皇帝在太液池中乘船游玩时,突然意外落水。
等皇帝被救起之后,便患上了风寒。
至今,皇帝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如今的新宅之中,处处弥漫着一片安静和紧张的氛围。
自从皇帝生病以来,已经有不少人丢了性命。
服侍不周到的太监和宫女,被拖出去杀了几个。
治不好病的御医,也难逃一死。
甚至一些没能取悦好君王的优伶,同样惨遭杀害。
这一系列的杀戮,更是让新宅之中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但这种压抑的气氛,并不仅仅源于皇上。
毕竟皇上如今卧病在床,能够靠近他身边的人极为有限。
实际上,这种紧张的氛围更多是来自于厂公。
最近,厂公似乎心情格外糟糕,他一不高兴,整个新宅中的人都别想好过。
此时。
在一座五层的精美楼阁上,一名白面无须的干瘦老者缓缓走出。
老者面如敷粉,却泛着青灰之色,两颊深陷,犹如刀削斧凿一般,眉骨高耸入鬓,丹凤眼半阖时,仿佛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眼尾细纹如同蛛网般蔓延至耳畔。
他头戴乌纱翼善冠,金丝编织的蟒纹在烛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腰间玉带上悬着一块血玉髓镶嵌的缉事厂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芒。
他在栏杆边站直身躯,举目远眺,视线仿佛能够穿透黑暗,看到太液池的另外一侧。
夜间的太液池湖水漆黑一片,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湖畔的杨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犹如垂头散发的女人,显得十分诡异。
若是目力极好之人,隐隐可以看到对岸的星星点点灯火,仿佛是夜空中闪烁的微弱星辰。
“宝藏,彼岸……”
老者微微沉吟。
他抬起右手,只见五指套着翡翠指套,却在指节处露出三寸长的玄铁倒刺,每根倒刺末端都刻着极小的血槽,仿佛沾染过无数人的鲜血。
随着他手指轻轻一勾。
下一秒,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跪在了他的身侧。
这道人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来得悄无声息,却保持着恭敬的跪姿,显然对老者极为尊敬和畏惧。
老者缓缓开口,他说话时喉结不动,声音却从胸腔深处发出,带着金属般的嗡鸣:
“今夜太液池东岸恐有事发生,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随着老者话音落下,那跪地人影垂头行礼,随后人影居然再度消失不见,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老者却已经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返回到了楼阁之中。
……
京城。
那片坐落于京城朱雀大街尽头的暗灰色建筑群,在夜色中犹如一头蛰伏的铁鳞巨兽,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这里,便是天下所有武林中人敬畏、所有逃犯惧怕之地——六扇门!
京城的六扇门,更是天下各州六扇门之首,是整个王朝维护治安、缉拿罪犯的核心枢纽。
这里正门由六块青铜巨板拼接而成,每块门板上都铸着历代悬案的刑具浮雕。
只要踏入玄关,三百六十根青铜灯柱瞬间亮起,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两侧廊柱刻满大乾律例条文,字体用朱砂填涂,鲜艳夺目,仿佛在警示着每一个踏入此地之人。
每隔三丈,便有青铜机关兽探出狼首,鼻中喷出特殊药剂,能够敏锐地辨别来者气息是否紊乱,任何心怀不轨之人都难以逃过甄别。
穿过三重由高手镇守的铜铸门闸,便是一座深色大殿。
大殿之中,有着一座直径十丈的沙盘,沙盘中央悬浮着用磁石雕刻的京城立体微缩模型。
在此地,可即时发布海捕文书,调动京城所有捕快,封锁城中任何街道,掌控京城治安。
可谓是大权的集中之地。
此时,一名男子就站在沙盘前,双目紧紧盯着京城的微缩模型。
他的实际年纪恐怕已经过了六旬,可整个人看上去却依然显得年轻,若说是四五十岁也毫无违和感。
只见男子身长八尺,体态如松,面色沉郁如铁,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散发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威严。
他身着玄色锦缎制服,衣襟绣着金线勾勒的却不是一只金鹰,而是六只!
够格穿这样制服的,整个六扇门只有一人。
那便是捕神,沈无咎!
此时沈无咎的视线,正汇聚在微缩模型上的太液池西南岸,那片皇帝的新宅。
他只是阴沉地看着,浑身上下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一样,整个人犹如与这冰冷威严的大殿融为一体,成为了大殿的一部分。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大殿之中的死寂。
只见一名男子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这名男子其貌不扬,身穿六扇门金鹰制服,乃是六门之一的影门捕头。
他匆匆来到沈无咎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无咎双目的视线终于微微转移,从微缩模型上的太液池西南岸,缓缓转移到了东岸。
“缉事厂的人,一定会去。”
沈无咎低声说道,声音犹如从牙缝中挤出:
“我们也去!”
“但……不宜张扬。”
影门捕头领命,当即转身,匆匆离去。
沈无咎继续站在沙盘前,他的眉宇之中,有着一丝苦恼和无奈。
在京城之中,百官都畏惧缉事厂。
敢同缉事厂作对的,唯有六扇门。
可如今,六扇门的核心骨干四大名捕都不在京城,甚至逐影还不幸身亡,这使得沈无咎身边可用之人寥寥无几,可谓是捉襟见肘。
否则,以六扇门往日的作风,又怎会如此低调行事?
又怎会……被缉事厂压一头!
第四百五十九章 来不及收手了
太液池东岸,波光粼粼的湖面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好似无数细碎的银鳞在舞动。
枕流轩。
这座临湖而建的三层竹楼,湖水正是引自太液池,远看如浮在水面的青箬笠。
楼体全用湘妃竹搭建,竹节处渗出琥珀色竹沥,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檐角悬八只青铜鱼形风铃,风过时发出流水般的叮咚声,与楼下湖水拍岸声相映成趣。
这里,或许称不上京城最奢华高档的酒楼之一,却绝对是最文雅且风景最为秀丽的酒楼之一。
平日里,不少外地文人墨客怀揣着对京城的憧憬与向往,慕名而来。
他们喜欢倚靠在窗边,目光悠悠望向远处太液池的旖旎美景,再悠然喝上一壶这里独有的竹叶青。
那醇厚的酒香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能瞬间点燃他们心中的灵感火花,引得他们诗兴大发,挥毫泼墨,留下一篇篇传世墨宝。
如今,夜色早已深沉,万籁俱寂。
枕流轩虽并未歇业,却已不再接待寻常客人。
因为今夜此地已被人包场,成为一处私密的所在。
一名中年男子端坐在竹楼三层。
他身着朴素便服,却难掩一身与生俱来的官威。
此时,他坐在窗边,月光透过竹窗洒在他脸上,映照出几分悲戚与愤怒交织的复杂神情,他正苦闷地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着无尽的痛苦。
在枕流轩里里外外,早已布满了官差衙役,他们神色肃穆,严阵以待,阻止任何旁人靠近。
因为这名中年男子身份特殊,他不是别人,正是顺天府尹,周泉!
“哒哒哒!”
伴随着一阵急促而又沉稳的脚步声。
顺天府衙的捕头匆匆来到周泉身边,微微俯身,恭敬地说道:
“大人,禁军的席荣大人来了。”
周泉闻言,微微抬了抬手。
捕头心领神会,迅速退下,很快便带着席荣走了过来。
谁能想到,席荣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去买马司验收战马,实际上却悄然来到了此处。
随着席荣到来,周泉头也不抬,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沉声说道:
“我儿平日里虽说顽劣了些,但也从未招惹过那些我们惹不起的人。”
“可偏偏那夜,他为你出头之后,却惨死在青楼之中。”
“席荣,这件事你可脱不了干系!”
说到此处,周泉将手中酒杯重重地放在桌案之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又响亮的闷响,仿佛在宣泄着心中的滔天怒火。
席荣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周泉这话极为不悦。
但他强忍着性子,缓缓坐在了周泉的对面,耐心解释道:
“周大人,令公子当夜确实和我一同饮酒,也曾帮我用靴子砸过那梁进。”
“但之后我们便分开了,我去另外一个朋友家赴宴,令公子后来发生的事情我确实并不知情,这一点我已经跟你解释过许多次了。”
周泉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不满与怀疑,显然对席荣这番话并不买账。
席荣见状,继续说道:
“当天,令公子就只跟梁进有过冲突。”
“而你们应天府衙门调查了这些天,除了梁进没调查过之外,也并未调查出任何其他线索。”
“显然,令郎必定是梁进所杀!”
“我知道这件事同我多少也算有所关联,所以今夜我已经将梁进带出来了。”
“到时候周大人对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到这里,席荣语气微微放缓,试图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周大人,那梁进再怎么说都是我手下的兵,我把他交给你已经展现出足够的诚意,还望你能给我席荣面子,将这件事就此平息。”
“若是这件事出了差错,以后统领大人如何看我?以后我手下上千兵卒又如何看我?你应该很明白。”
说到这里,席荣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周泉的面前,而他自己则抬起另外一杯酒,做出敬酒的架势,试图以此来安抚周泉的情绪。
席荣等了片刻,见周泉没有任何反应,便打算先干为敬。
可就在席荣要喝下的时候,周泉却突然伸出手,按住了席荣的酒杯,冷冷地说道:
“不用急,等我先审问了那个叫梁进的小兵再说。”
“如果他真的是杀害我儿的凶手,此事我可以不再跟你计较,那梁进我也会亲自将他碎尸万段。”
“若他不是真凶,而只是你随便拉出来的一个替罪羊,那这件事可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说到最后,周泉双目直视席荣,表达了他心中的不满和坚定的态度。
席荣闻言,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的面上依然保持着谦逊的笑容,可他的眼底却已经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自己堂堂禁军营将,本大可不必给眼前这个顺天府尹如此大的面子。
但奈何周嘉泽之死,惹得这个顺天府尹甚至找到了朝中某位位高权重的重要人物,那位大人物特意叮嘱席荣一定要配合周泉。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席荣才一直忍耐至今。
这时,周泉又再度开口说道:
“听说,那个兵是六品武者?”
席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
“他已经不是兵了,在白日里已经升任旗总,否则我也不必搞得如此麻烦。”
“周大人放心,六品而已,对我的朋友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席荣在江湖上,结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朋友。
那些朋友大多认钱不认人,只要价钱合适,专门乐意帮京城中的权贵们干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今夜,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将会有一名五品武者和两名六品武者去对付梁进。
周泉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
“事关杀害我儿的凶手,我又怎能放心?”
“我要的是审问出真凶,而不是将人灭口。”
“我的人也会去跟进,只求万无一失!”
席荣无奈地耸耸肩,周泉要派人就随他去,他也懒得过多干涉。
反正不管怎样,他只想要在今夜彻底解决问题。
他要平息周泉对他的怒火。
同时,也要发泄他自己对梁进的满腔怒火!
只要梁进死了,他心中的怒火自然也就会随之消散。
这时。
一阵焦急而慌乱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只见捕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脚步急促。
周泉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捕头。
捕头却忍不住偷偷看了席荣一眼。
周泉当即脸色一沉,声音低沉而威严地说道:
“他不是外人,有什么就直说。”
捕头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大人,我们之前清场的那片区域,好像有些不对劲……”
周泉不耐烦地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怒喝道:
“到底怎么回事?”
捕头吓得浑身一颤,这才急忙一五一十地尽数说出:
“我手下弟兄们汇报,说是有许多武者在那附近出现。”
“甚至可能有一些武者,已经进入了我们清场的区域。”
“那些武者武功高强,并且人数众多,大部分武者我们甚至搞不清他们究竟属于何方势力?”
“粗略估计,人数恐怕……有好几百!”
听到这话,周泉和席荣的心头都猛地一沉,好似被一块巨石狠狠击中。
两人互相迅速对视一眼,这一刻,他们都难免怀疑是对方安排的人。
可当看到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迷惑之后,两人也终于意识到,情况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居然有一些不是他们双方势力的武者参与进来了,并且人数还如此之多!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正当两人想要发问的时候,只听捕头面露极度惶恐之色,声音颤抖地说道:
“甚至……甚至……还有兄弟说,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缉事厂和六扇门的人,似乎也在朝着这边赶过来了!”
一瞬间,周泉和席荣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什么?!”
周泉的心中顿时慌乱如麻。
他身为应天府尹,深知知法犯法的严重后果,尤其此次要收拾的还是一个禁军旗总。
这件事若是被缉事厂或者六扇门的人发现,那他的仕途必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即便最终能保住官位,可他也会落下把柄在别人手中,以后只能任人拿捏,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
当即,周泉焦急地问道:
“那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惹得这么多人过去?”
苏家布坊那片区域,按理来说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可为何偏偏今夜,竟然出现这么多奇怪武者?
以至于连缉事厂和六扇门都惊动!
周泉当然不信这跟梁进有关。
区区一个小旗总,哪来的那么大能量,能引来这么多高手?
捕头无奈地摇摇头,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回答道:
“卑职不知!到目前为止还没能查出来。”
“但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将这一切搞明白!”
周泉冷哼一声,心中暗自思忖,一个小小捕头,显然不太可能查得清楚这件事了。
他当即一扭头,看向了一旁还有些错愕的席荣,怒声说道:
“是你挑的地方!”
“现在倒好,出事了!”
席荣心中也充满了震惊和意外,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周大人,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
“既然出了问题,那我们应该尽快想办法解决才是。”
周泉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意。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咬牙切齿地说道:
“今夜的行动必须停止!”
“这么多人都参与进去,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了的。”
“就先饶那梁进一命,改天再收拾他。”
周泉倒也果断,看到事态发展已经失控,便立刻想要中止此次行动。
然而,席荣却缓缓摇摇头,说道:
“来不及了,现在我的人应该已经快对那梁进动手了。”
“现在去通知他们中止,时间上已经完全赶不上了。”
周泉听到这话,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席荣。
这一瞬间,周泉只感觉心脏猛地狂跳,好似一只疯狂敲打的战鼓。
如今箭已经离弦,无法挽回,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席荣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冷冷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决不能引火上身!”
“如今之计,首先必须要确保梁进死!其次,那些参与这件事的人,也不能活!”
一个禁军营将联合顺天府尹共同谋害禁军旗总,这件事绝对不能曝光!
更不能牵扯到他们两个的身上!
这是两人最基本的共识。
周泉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当即扭过头,一脸杀气腾腾,冲着捕头使了个眼色。
有些话,他不能说出口,但手下人一定要能够领悟。
捕头一愣,随后立刻心领神会,急忙说道:
“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办好!”
说完,捕头匆匆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席荣和周泉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凝重地看向夜幕。
夜幕之后,便是苏家布坊的区域。
如今那里犹如一团迷雾,谁也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惹来这么大的动静,更没人知道今夜他们的行动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
大街上。
月色如水,洒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冷。
两名禁军士兵走在前头,梁进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此时已经是半夜,街上早已经冷冷清清,不见一个行人的踪影。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够看得到负责京城治安的北禁军队伍巡逻,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威严。
但是随着距离苏家布坊越来越近之后,街上别说北禁军的巡逻队,就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甚至这条街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黑灯熄火,整个街道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似乎这片区域,早已经有人进行过了清场。
梁进对此却并不在意,依旧神色平静地继续走着。
自从从皇宫出来的路上,他便已经开始了精心的准备。
这一路上,他已经将阵法战傀悄然释放出去了,就连那七具阴骨儡也同样被他放了出去。
此时,它们正如同幽灵一般,暗中紧紧跟随在梁进的附近。
只不过这一切,前头这两名区区九品的普通禁军士兵,自然是毫无察觉。
当然,还有后头一名偷偷跟随了一路的六品武者,他似乎是用来阻拦梁进半路逃跑的拦截者。
同样,这名六品武者一样无法察觉到梁进的动作。
反而是梁进凭借着超强的感知能力,已经敏锐地发现四周不时有武者快速掠过,他们身姿矫健,仿若鬼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些武者轻功极高,以至于现场除了梁进之外,旁人根本无所察觉。
梁进知道,这是【九空无界】中的武者开始行动了。
突然!
在前头带路的两名禁军忽然停下了脚步。
“旗总大人稍等一下,我尿憋得慌,我去撒泡尿就过来!”
一名禁军士兵一脸歉意,捂着小腹,急匆匆地跑入了一旁的小巷道之中。
这时,另一名禁军士兵也忽然抱怨道:
“如今苏家布坊都快到了,那小子居然跑去撒尿?简直太不像话!”
“旗总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将他给揪过来!还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着,这名禁军士兵也朝着前一名禁军士兵追去。
两人很快消失在了路边巷道之中,再也没有出现,甚至连动静都消失了。
只有梁进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四周,静谧得近乎诡异,死寂如浓稠的墨汁,仿佛能将世间一切声响吞噬。
街边的树木在微风中纹丝不动,枝叶仿若被定住一般,连沙沙声都消失不见,唯有高悬夜空的冷月,洒下清冷的光,给这片街道披上一层惨白的纱衣。
梁进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那抹淡淡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意味深长。
他的双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这两名禁军士兵的小伎俩.
那两名士兵不过是要将他引入精心布置的伏击圈,知晓厮杀一触即发,他们自知实力不济,便想提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以求保全。
果不其然。
待两名禁军士兵身影消失在街角巷道,没多久,四周浓稠的黑暗之中,陡然有三道如实质般浓烈的杀气锁定了梁进。
那杀气仿若有形的绳索,紧紧缠绕住他,让空气都仿佛为之凝结。
紧接着,三道人影从黑暗里缓缓浮现。
一个五品武者站在前方,周身散发着冷冽气息,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
两名六品武者分立两侧,三人呈扇形散开,将梁进团团围困,形成密不透风的合围之势。
为首的五品武者,面庞冷峻如霜,眼神犀利得如同寒夜中的鹰隼,透着冰冷寒意。
他微微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
“梁进是吧?”
“你我本无冤无仇,可你得罪了我朋友,他花重金买你的命。”
“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怨错了人。”
他话说完之后,手臂一挥,动作干净利落,就要下令动手。
从他的行事风格便能看出,绝非那种喜欢拖泥带水之人,反而杀伐果断,毫不迟疑。
梁进看着三人,平静开口:
“你们三个,现在离去,还能活命。”
这话,让三名武者面露不屑。
他们一名五品武者,便可有十足的把握杀死梁进,更何况还有两名六品武者助阵?
三名不愿再废话连篇,他们显然准备速战速决,并且不引发过大动静。
当即三人就要动手,并且还是一同动手,打算一击致命!
然而,变故突生。
“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两个黑影裹挟着劲风,陡然从路边黑暗之中疾飞而出。
“小心!”
三名武者见状,脸色骤变,眼中满是惊愕,匆忙摆出戒备姿态。
那五品武者更是心头一震,身为高手,他竟丝毫未曾察觉附近有人潜伏靠近,这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嘭!!!”
“嘭!!!”
两声沉闷巨响,仿若沉闷的战鼓在寂静街道上轰然奏响。
那两个黑影居然带着一个抛物线重重砸落在地,溅起些许尘土。
随后,便再无动静。
三名武者疑惑之下,赶忙定睛细看。
可这一看,却吓得他们瞬间面如土色,惊恐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从黑暗中飞出来摔落在地的,竟是两具死尸!
这两具死尸身着禁军铠甲,死状惨烈至极。
他们喉管被硬生生扯出,血肉模糊,创口处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显然直至气绝,他们都未能发出一声惨叫。
而这二具死尸,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给梁进带路,随后匆忙逃离的那两名禁军士兵!
第四百六十章 宝藏现世?
三名武者此刻只觉头皮发麻,他们心中那自以为是的盘算,在这瞬息之间被无情地击碎。
这两名禁军士兵,他们再熟悉不过。
雇主事先明确交代,要放这两名士兵离开后,他们方能动手。
行动前,他们也确实仔细确认过,两名禁军士兵已然安然远去。
可如今,这两人的尸体竟突兀地被扔在他们面前,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他们脸上,将他们的自信击得粉碎。
“什么人?!”
“有种的出来!”
那名五品武者,强压着内心的慌乱,扯着嗓子怒声质问。
可那声音里,仍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
毕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杀死两名禁军士兵,且还将尸体精准扔到他们跟前的高手,绝非等闲之辈,这让他如何能不胆寒?
随着五品武者的怒喝,街边黑暗巷道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这人周身被黑袍紧紧包裹,密不透风,连一寸皮肤都未曾外露,宛如暗夜中神秘的幽灵。
那漆黑一片的兜帽之下,仿若藏着一道冰冷、无情,甚至带着死寂意味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三名武者。
三名武者都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活人,绝不该拥有这般令生者厌恶、不适的目光。
可这个黑袍人,分明能杀人、能动弹,显然又不是亡者。
正是这种矛盾又怪异的感觉,让三名武者的脊背蹿上一股寒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五品武者瞪向梁进,眼中满是怀疑,质问道:
“这是你的帮手?”
梁进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得如同湖面的涟漪:
“机会给过你们,可惜你们不懂得珍惜。”
“现在,你们想走,已然来不及了。”
说罢,梁进微微叹息一声,那叹息声里,带着几分对这三条愚蠢生命即将消逝的悲悯。
三名武者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瞬间涌起凶戾之气。
“先杀目标完成任务!”
三人齐声怒喝,旋即凶狠地朝着梁进冲了上来。
他们心里清楚,钱已经收了,若不能将事情办妥,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眼前这个黑袍人,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一看就不好惹,他们三人可不敢贸然对其动手。
如此一来,迅速杀掉梁进,然后立刻逃离,便成了他们当下最好的选择。
三人刚一动,那黑袍人也瞬间行动起来。
只见他伸出手,遥遥朝着三名武者一抓。
“呼!!!”
刹那间,阴风阵阵,腐气弥漫,仿若打开了地狱的大门,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全场。
狂暴的内力从黑袍人体内汹涌涌出,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将三名武者尽数笼罩。
这一刻,那两名六品武者只觉浑身像是被无形的墙死死封死,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挪动。
而那名五品武者,也仿若陷入了泥潭之中,每前行一步,都艰难无比,仿佛有千万斤的重担压在身上。
“四……四品!”
五品武者面色剧变,终于认清了这名黑袍人的实力。
如此超越他整整一个大境界的恐怖力量,瞬间让他心生恐惧,双腿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梁进此时却已经迈开脚步,朝着远处走去,口中喃喃道:
“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
他可不愿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看这三个小喽啰如何被击败上。
今夜,他还有诸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五品武者见状,急忙大声叫道:
“放了我们!”
“我们可以告诉你,想要杀你的人是谁!”
梁进头都懒得回。
他心里早已知晓一切,又何须从这些人口中得知。
很快,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隐没在黑暗之中。
这时。
“咔擦!咔擦!”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只见那两名六品武者,终究承受不住黑袍人那恐怖的外放内力,身上的骨头如同脆弱的树枝,被生生挤压折断。
随着骨头的断裂,一些内脏碎片也被挤压得从他们口鼻之中涌出,场面血腥而惨烈。
眨眼间,两人便已经没了气息,死得不能再死。
而如此浓郁的血腥气息,似乎刺激到了黑袍人。
只见黑袍人手再度一挥,一股强大的吸力陡然产生。
那两名死去的六品武者七窍之中,立刻被吸出数道血雾,血雾仿若有了生命一般,尽数朝着黑袍人涌去。
而黑袍人的兜帽之下,传来一阵清晰的吸气声。
那些血雾涌入兜帽之中,随后消失不见,仿佛被黑袍人贪婪地吸入了口鼻之中。
也正是这一举动,使得黑袍人对五品武者的关注稍有松懈,施加在五品武者身上的内力也随之少了一些。
“就是现在!”
五品武者眼睛一亮,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浑身内力猛地一震,将周身那无形的力量尽数激荡开来。
随后,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天而起,想要借机逃窜。
然而……
下一秒,黑袍人已经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这黑袍人的轻功竟远在他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五品武者汗毛倒立,正要大声惊叫求援。
“唰!”
黑袍人的双手陡然弹出,如同两把锋利的匕首,猛地刺入了五品武者的身体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五品武者浑身一紧,连叫声都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一起死吧!”
五品武者眼中泛起绝望的光芒,显然已经知道自己遭受了致命伤。
可他即便死,也想要拉上眼前的这个黑袍人一起陪葬!
当即,五品武者嘴巴忽然张开,数点寒芒从他口中激射而出。
竟然是口里镖!
这是一种极为阴毒的暗器,平日里藏匿于口中,伪装性极强,必要时突然从口中吐出,杀伤力极大。
尤其当两人近距离面对面时,这种暗器往往能攻其不备,让人防不胜防。
“嗤嗤嗤嗤!”
四支微型飞镖准确地击中了黑袍人的头部。
强大的威力,甚至将黑袍人头上所戴的兜帽都打碎。
而黑袍人的脸,也终于暴露在了五品武者眼前。
五品武者正欲用自己死前最后的怨念和凶狠,来瞪黑袍人一眼。
然而当他看清黑袍人的容貌之后,却惊得合不拢嘴。
只见这黑袍人,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那是因为死亡之后,尸僵开始扩散,血液凝结,才会使得皮肤发黑。
更可怕的是,这黑袍人从眉心到下颌爬着蜈蚣状的缝合线,露出的钢钉将碎裂颅骨强行铆合,线脚处插着三根铜管,铜管之中的磁针正在微微颤抖。
黑袍人双目通孔早已经扩散浑浊发白,裂开的鼻子可以看到鼻骨,嘴唇也已经掉了一半,露出里头犹如腊肉一样的舌头和口腔。
这样的容貌……绝非活人!
五品武者在这一刻,只感觉一股寒意直窜脑门。
他竟然在同一个死人战斗!
并且,还是一个死去很久的人!
此时,黑袍人那灰白的双目直勾勾地看着五品武者,他的嘴巴大大张开,深深开始吸气。
而五品武者临死之前,只惊恐地感觉黑袍死人强悍的内力正将自己体内的血液逼出自己的体外。
这些血液如雾,正被那死人贪婪地吸入口鼻之中
………………
附近,街角。
一群番僧在此聚集。
他们身穿大红袈裟,鲜艳夺目,头戴黄色僧帽,颇具西域风格。
他们不时侧耳倾听附近的动静,小声地低声议论着。
“真的来了很多武者,其中不乏一些高手。”
“难道这里真的有宝藏出世?不然为何动静这么大?”
“咦?似乎有人打起来了,还不止一处。这宝藏还没出,就打这么激烈了吗?”
……
番僧们议论纷纷,面上都难免充满了好奇。
他们乃是无量明王宗金刚院的弟子,佛法修为尚浅,所以难免为外物所动。
而对周围一切动静无动于衷的,也只有一人。
其中一名老和尚,白眉长垂,犹如两缕白色的瀑布,正盘腿坐在地上,静静地转动着手中佛珠,默默诵经,神情专注而虔诚。
他,正是马头明王。
这时,只见一名老僧脚步匆匆,顺着街道跑了过来。
老僧来到马头明王面前微微行礼,然后在马头明王面前盘腿坐了下来。
“明王,厂公还是不愿见我们。”
老僧面露愁苦之色,语气之中尽是无奈。
顿了顿,他不忿地说道:
“我无量明王宗的神药,专治不育,可谓是药到病除。”
“如今大乾皇帝没有子嗣,国无储君,那厂公身为皇帝身边红人,难道不该为皇帝着急吗?”
“我们愿献上神药,帮大乾皇帝排忧解难,我实在想不通那厂公为何还要刁难我们?”
老僧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甚至愤恨地一巴掌拍在地上,将一块石板拍得粉碎,扬起一阵尘土。
马头明王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念了一句佛号,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的波澜,然后说道:
“护法尊者,还请静心明性,勿急勿躁。”
“厂公不愿见我们,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们所求。”
此话一出,马头明王和护法尊者的眼中都满是黯然和无奈。
没错,他们是来求援的。
如今无量明王宗在西漠已经岌岌可危,正遭遇着覆灭之灾。
随着无量法王和牛明王战死,宗门内如今已经只剩马头明王、大轮明王和大笑明王三位明王。
而大笑明王和马头明王两人,都只是四品武者。
唯有大轮明王一人,是三品武者。
看上去,无量明王宗底蕴尚存。
然而,那也要看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敌人。
那可是青衣楼!
青衣楼,不仅人数众多,明面上拥有孟星魂和漠刀狂两位绝世高手!暗地里也还有一名身穿铠甲的强者!
那孟星魂和铠甲强者,能够将黑龙王朝二品武者屠邪王正面击败!
那漠刀狂面对屠邪王,甚至不屑于亲自出手!
这样的强大势力,无量明王宗根本无法抵抗。
而斯哈哩国同青衣楼关系正打得火热,黑龙王朝伸入西漠的触手又被青衣楼斩断。
所以无量明王宗只能将视线投入了大乾王朝。
护法尊者此时忿忿道:
“那厂公知道我们求援,却还不见我们,他这样未免也太过分!”
“当年我们无量明王宗为了帮助厂公而去袭击柳家军,导致我宗损失惨重,罗刹院弟子尽数阵亡,最强的拙火明王更是当场圆寂。”
“要不是我宗将柳家军精锐耗尽,拙火明王拼死重伤了那柳湛,那厂公后来又怎会那么轻易就能将柳家军铲除?”
“如今厂公见死不救,就真不怕我们将当年之事向大乾朝廷抖出来吗?”
说到激动处,护法尊者更是做出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脸上满是决绝之色。
这话一出,马头明王忽然色变。
“慎言!”
他当即一抬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神色严肃。
护法尊者陡然一惊,匆忙闭嘴。
而两人一同站起身来,静心感应。
下一刻,只听得一阵轻微之声,在附近房顶响起。
两人循声看去。
只见几道人影动作敏捷灵活,正在房顶之上跳跃穿梭,快速移动。
这七人身着长衫,外罩比甲坎肩披褂,头上系着飘巾,手中紧握着利剑。
他们的头上虽裹着白布,然而脸部却是深邃的黑漆漆大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这七人仿若暗夜流星,足尖轻点,在月下房顶上疾驰如飞,所经之处,瓦片竟无丝毫晃动,唯有衣袂猎猎作响。
月光倾洒,为他们轻盈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却难以捕捉其快速移动的轨迹。
看到这七人,马头明王和护法尊者都眉头一皱。
他们在那奇异之地,可是见过这七个家伙!
这七人虽然每个人的武功都不高,仅仅只有五品武者的气息。
可他们七个组成剑阵之后,却竟然能够发挥出十分强大的力量。
“明王!您看!”
护法尊者急忙指着那七名剑客之中一人叫道。
那人与众不同,他的坎肩披褂和头上飘巾都是蓝色的,显然便是首领。
而他的怀中,居然抱着一个古朴的青铜盒子!
那青铜盒子显然已经有些年头,往昔那熠熠生辉的金色已然褪去,如今满是斑驳的锈迹,通体呈现出深沉而浓郁的绿色。
更为奇特的是,盒子之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新鲜泥土,土粒饱满而湿润,有的还粘连着些许草根,恰似刚刚从地底下被挖掘出来。
“莫非……那就是宝藏?”
护法尊者若有所思。
那奇异之地中,这七个家伙去寻宝是最积极的,旁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第一个行动。
而没想到在现实之中,他们的动作依然快速,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寻找到了宝藏!
“明王,我们要不要……动手?”
护法尊者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悸动。
对于宝藏,即便是出家之人也难免心生贪念。
马头明王却微微摇头:
“别急。”
“你先好好看看清楚,他们身后有多少人再说。”
护法尊者闻言面露疑惑。
他身形一动,悄然落上房顶,然后定睛看去。
这一看,令他大惊失色。
直到此刻,护法尊者才瞧得真切,在那七名奇异剑客身后,无论是空中、房顶上还是地面上竟如蜂群涌动一般,聚集着不少武者。
他们目光灼灼,神色癫狂,即便涨红了脸,即便累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们却依然拼了命地追赶,眼神中满是对前方目标的急切渴望。
显然,发现七名剑客手中那神秘宝藏的,绝非仅有护法尊者一人。
众多武者都已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个青铜盒子,好似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纷纷蜂拥而至。
古往今来,宝藏的魔力总是这般强大,能轻而易举地勾起人心深处最原始的贪欲。
此刻,这些武者紧紧跟随在七名剑客身后,他们的意图已然昭然若揭。
这场惊心动魄的夺宝之战,恐怕就要爆发。
也是幸好护法尊者等人没有立刻出手。
否则他们自以为螳螂捕蝉,却不知身后已经有了一群黄雀!
“阿弥陀佛。”
马头明王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贪欲如舔刀刃蜜,虽甜不足饱腹,却有截舌之患。”
“此情此景,恰如当日藏风谷内彼情彼景。”
“今夜为这宝藏二字,不知又会有多少英雄豪杰殒命当场。”
说完,马头明王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无奈与感慨,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悠长且沉重的叹息。
旋即,他身形微微下沉,双腿盘起,稳稳地坐在地上。
只见他双手轻轻抬起,佛珠在其指尖缓缓转动,口中念念有词,正在闭目诵经。
护法尊者听闻马头明王所言,内心猛地一颤,瞬间意识到自己在佛法修为上的欠缺。
他的脸庞上,羞愧之色迅速蔓延开来,他微微低下头,眼神中满是自责与懊悔。
随后,他返回到马头明王身边,脸上带着谦逊的神情,虚心地开口询问道:
“明王,那我们就不去参与宝藏争夺了?”
马头明王睁开眼睛,怒斥道:
“当然要争!”
“只是这一次我们得学聪明一点。”
“藏风谷中,法王和牛头明王参与争夺太早,于星魔海斗得两败俱伤,最后被人捡了便宜。”
“这一次,我们不到最后,绝不出手!”
第四百六十一章 破案的代价
夜幕笼罩,万籁俱寂,唯有梁进沉稳的脚步声在空旷街道上回荡。
“咚咚咚!”
他抬手敲响了苏家布坊的大门,每一下都沉闷而有力。
梁进心中自有盘算,他向来是个尽职尽责之人,至少表面上得把这趟公差做足。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道昏黄的光线从门缝中挤出,照亮了门前一小片地面。
一名家仆探出头来,满脸疑惑,在朦胧的光线中打量着梁进。
梁进神色冷峻,声音清晰有力地说道:
“我是南禁军旗总梁进,奉命前来验收禁军仪仗。”
他挺直腰杆,身着的禁军服饰在微弱光线下隐约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家仆闻言,眼中疑惑更甚,忍不住开口道:
“白天你们不是已经验收完了吗?”
“怎么这大晚上的,又来一趟?”
家仆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梁进,眼中满是不解。
梁进心中了然。
与他所料不差,所谓的仪仗验收不过是个幌子,将他骗来此处附近伺机杀害才是真正目的。
但他此番前来,本就意在给苏家布坊的人留下深刻印象,以免日后追查行踪时出现破绽。
当即,梁进面色一沉,语气加重说道:
“我是奉席荣营将之命前来,岂会有错?”
“将你们管事的叫出来!我来跟他说!”
梁进就这样在苏家布坊门前吵闹了一阵。
一番周旋后,确定苏家布坊的仪仗验收工作确实早已完成。
待苏家布坊众人都牢牢记住了他这个“蛮不讲理”的禁军旗总后,梁进才转身离去。
当梁进再度走在大街上,他敏锐的感官瞬间捕捉到周围的异样。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周围的武者如雨后春笋般越来越多。
不时有武者要么从他头顶如流星般划过,衣袂飘飘,带起一阵劲风;要么从街道两侧的房顶疾驰而过,脚步轻盈,瓦片只发出轻微的脆响;甚至有些直接顺着大街匆匆奔走。
在这看似平常的街道上,已然暗流涌动,不少地方已经传来隐隐约约的搏杀声,兵器相交的铿锵、人们的呼喊与惨叫交织在一起。
这一切,自然是梁进精心安排的。
席荣自以为掌控全局,可以决定何时对梁进动手,也能选定战场在何处。
但这场大战最终会打到何种程度,战况是否会如野火般外溢,又何时能够停歇,这些就远非席荣所能左右了。
梁进巧妙地弄了个古董盒子给阵法战傀抱着,让其在城中四处跑动。
无需他多费唇舌解释,所有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是阵法战傀已经寻得了宝藏。
武者们的贪欲瞬间被点燃,纷纷对阵法战傀展开疯狂追击,穷追不舍。
而阵法战傀凭借高强的轻功,如同灵动的鬼魅,将所有人都引到梁进预先选定的地方。
此时这片区域中,不少地方的战斗,也是梁进故意挑起的。
他驱使阴骨儡暗中偷袭旁人,再巧妙地将祸水东引,成功挑起各方争斗。
如此一来,局势愈发混乱,而这正是梁进所期望的。
其实梁进本心并不想大肆杀戮。
毕竟今夜被吸引来此的武者,大部分都是【九空无界】之中的九至武者。
在梁进眼中,这些武者皆是宝贵的资源。
此时,梁进瞥了一眼【千里追踪】面板上席荣和周泉的位置。
“呵,还在枕流轩呢?”
他轻声低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两人的位置许久未曾变动,显然是打算躲在枕流轩中,当那运筹帷幄的幕后主使,妄图决胜千里之外。
既然他们不动,那梁进便主动找上门去。
梁进心中已然有了盘算,脚步坚定地继续朝着枕流轩的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街道上,一群武者迎面而来。
这群武者身穿皂服,颜色暗沉如夜,头戴皂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腰系公刀,刀鞘在走动中碰撞着腿部,发出清脆声响。
从他们整齐的着装和干练的气势来看,显然是一群顺天府衙门的捕快。
顺天府衙门级别比普通府衙高出一级,里头的捕快实力自然也要比普通府衙的强上一些。
那名领头的捕头,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之气,竟是一名五品强者!
若是换做普通州府,以五品强者的实力,断然不会屈尊去担任一个小小捕头。
也只有顺天府这样级别尊崇的府衙,才能凭借捕头这一职位留住人才。
毕竟许多时候,职位的价值不能单纯以品级高低来衡量,更在于其与权力中心的距离。
这名捕头一边急速奔跑,一边神色严肃,冲着手下捕快大声下令:
“都动作快点!”
“过了这条街,将四周的路都给我封锁起来!”
“尤其要记得大人吩咐的那几个人,可一个都不能让他们漏了!”
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寂静的街道上远远传开。
捕快们齐声答应,声音整齐而有力,气势十足,脚下的步伐也愈发急促。
捕头刚下令完,正巧从梁进身边跑过。
梁进仿若无事人一般,自顾在街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也没有搭理这群捕快。
可谁知下一秒。
捕头却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急忙停住脚步。
他神色慌张,迅速退了回来,几步来到了梁进的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与疑惑,说道:
“这位禁军兄弟,请等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画像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捕头对照着画像,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梁进,眼神中满是审视。
随后,捕头忍不住惊诧问道:
“你是……梁进?”
捕头的话一出,一众捕快也不由得感到惊诧,纷纷定睛朝着梁进看去。
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好奇、疑惑与警惕,仿佛在打量一个通缉犯。
梁进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说道:
“就当我们彼此没见过好了,去做你们的事吧。”
梁进说着,就继续前行,脚步沉稳,似乎对眼前的状况毫不在意。
他不难猜出这群捕快是周泉的手下,甚至连他们想要去干什么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但如今对于这群在他眼中不过是小虾米的捕快,梁进实在不愿浪费时间精力去纠缠。
捕头却大吃一惊。
那席荣不是已经派了高手去解决梁进了吗?
为什么梁进会好端端地出现在此处?
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一瞬间,各种问题如潮水般在捕头脑海中奔涌而至,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答案。
“锵!!!”
一声清脆的声响划破夜空。
捕头腰间长刀陡然拔出刀鞘,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他冲着梁进沉声喝道:
“站住!!!”
梁进闻言,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他已经给了这群捕快机会,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懂得珍惜呢?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去,仿佛捕头的喝令对他毫无作用。
捕头瞬间暴怒,面色涨红,身形如猎豹般一动,持刀迅速拦在了梁进的面前。
一众捕快也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将梁进包围,气势汹汹。
他们腰间的公刀也都纷纷抽了出来,一时间,寒光闪烁,刀光剑影映照着众人紧张的面庞。
“梁进!”
捕头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梁进:
“本捕头问你,周公子是不是你杀的?”
捕头沉声质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
虽然他不知道梁进是如何逃过一劫的,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完成府尹大人交代的任务:
梁进必须抓捕回去审问清楚!
若他真是凶手,那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你最好给本捕头从实招来!”
“否则将你拿下关入大牢,到时候大刑伺候,那个时候再说实话可难免要掉一层皮了!”
捕头威胁着,手中的刀微微晃动,似乎在向梁进展示他的决心。
而他身边的捕快已经取出了枷锁铁链,铁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眼神中带着警惕与兴奋,准备随时给梁进戴上枷锁,将其制服。
梁进见状,神色平静,沉声道:
“我是南禁军旗总,你们几个也配拿我?”
“况且,我敢说答案,你们敢听吗?”
捕快们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他们心中清楚,梁进说的没错,他们这些衙门当差的平日里可以随意抓捕平民,但却没有权力去抓捕禁军。
更何况还是一个禁军军官。
即便是他们背后的府尹大人也没有这个资格,否则这梁进早就被抓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可捕头显然更有底气,也深知府尹大人的决心。
当即捕头沉声道:
“有何不敢?”
“你立刻坦白从宽,免受皮肉之苦!”
说着的同时,捕头的手紧紧握住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中透露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
若是梁进的答案不能令他满意,他便不再废话,将会立刻将梁进给抓起来带走。
如今这片区域武者越来越多,他可不能让人看到应天府府衙捕快抓捕禁军军官。
否则事情一旦传开,将会引发轩然大波。
梁进双目如寒星,看了一眼众人,缓缓回答道:
“你们只要听到了答案,就都得死。”
这话一出,四周仿佛瞬间刮起一阵阴风,带着丝丝寒意,一股死亡和腐朽的气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来自阴曹地府。
捕头和捕快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口中轻笑,面露不屑。
在他们看来,梁进此时的威胁不过是虚张声势,如同孩童的玩笑一般可笑。
梁进却淡淡朝着这群捕快们的身后看了一眼。
在黑暗之中,已经有几个身披黑袍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如同鬼魅一般,正朝着这群捕快缓缓包围而来。
他们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黑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仿佛融入了这浓稠的夜色之中。
于是梁进继续说道:
“没错,周嘉泽是我杀的。”
“我先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然后用剑气切断他的右脚掌。”
“最后,我亲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梁进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冰冷与决绝。
捕头一听,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震惊,随后惊喜之色迅速涌现。
对上了!
杀人手法,完全对上了!
周嘉泽死后,他的死状被严格封锁,外人根本不得而知,更别说禁军了。
如今眼前的梁进按理来说也不可能知晓周嘉泽是怎么死的。
但是他却能说得清清楚楚,一点不差。
这就足够证明,他就是杀死周嘉泽的真凶!
案子能破了!
当即捕头和捕快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彼此眼中都是难以抑制的喜色。
他们可很清楚,府尹大人对爱子惨死的案子极为重视,甚至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
如今他们破了这个案子,可谓是在府尹大人那里立下大功!
他们也将会得到府尹大人的重重嘉奖!
捕快们心情大好。
一名捕快满脸得意,冲着梁进叫嚣:
“你不是说我们听了会死吗?我死了没有?”
“我问你,我现在死了没有啊?!”
那名捕快一边叫嚷,一边用手指着自己,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
周围的捕快们都跟着嬉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对梁进刚才那看似凶狠的威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梁进在垂死挣扎。
捕头也一脸轻松。
他现在反倒不着急了。
既然已经可以确定梁进就是凶手,那么即便梁进是禁军军官,他们也有理由来对他进行抓捕了。
这次死的可是府尹大人的爱子,府尹大人也必然会同禁军强硬到底。
一个六品的旗总,他们今天抓定了!
他也知道,梁进抓回去之后,必然会在府尹大人手上死去,并且死得很惨!
但这又关捕头什么事?
他立了功,府尹报了仇,席荣拔掉了眼中钉。
皆大欢喜!
死一个微不足道的梁进,对这座巨大且无情的城市来说,完全没有半点影响。
此时,那名捕快还在继续叫嚷着:
“回答我啊?怎么现在不敢说话了?”
“刚才不是很牛吗?怎么现在就哑巴了?”
“不是听了就会死吗?你现在就告诉我,我死了没有?”
“我现在到底死了没有啊?!”
他一边叫嚷,一边手舞足蹈,仿佛已经将梁进视为瓮中之鳖。
众人再度大笑不止,笑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在庆祝他们即将到来的胜利。
梁进看着这一帮嬉皮笑脸的捕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下一刻。
“呼——”
一阵带着腐味的阴风猛地袭来。
同时,黑暗之中一只同样黑色的手掌猛地出现,速度极快,犹如闪电一般,并且狠狠拍在了这名叫嚣的捕快脑袋上。
“嘭!!!”
捕快的脑袋,犹如一个熟透的西瓜般陡然破碎。
鲜红的血液、白色的浆液和细碎的骨头渣子四处飞溅,洒了周围的捕快们一头一脸。
那捕快脖颈断口处,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肉之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惊悚。
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若木鸡,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只见一个黑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这名叫嚣的捕快身后。
黑袍人身材高大,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仿佛来自冰窖深处。
随着黑袍人黑色的手缓缓收回,捕快那失去脑袋的尸体重重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梁进也开口回答道:
“死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冰冷,可惜提出问题的捕快是听不到这个答案了。
这一瞬,全场犹如炸锅了一样。
捕快们纷纷惊醒过来,当即握紧手中武器,惊恐地叫了起来:
“小心!有人偷袭!”
“注意背后!快避开!”
“大胆蟊贼!我们可是顺天府衙门的人,你们这是找死吗?”
……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恐惧与愤怒,在夜空中交织回荡。
他们也终于发现,不知道何时,他们后面已经出现了几名黑袍人。
这些黑袍人死气沉沉,身上的黑袍仿佛能够融入黑暗一样,他们寂静无声,仿佛连呼吸都不存在一样,让他们几乎难以被察觉。
从而能轻松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众人身后。
当捕快们刚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这些黑袍人已经出手了!
他们动作迅速而狠辣,仅仅一个照面,就有数名捕快惨死当场。
这些黑袍人下手十分果断残忍,仿佛他们根本不具备人性,不知同情为何物一样。
那些捕快死状凄惨,有的被硬生生折断手臂,有的被巨力撕扯开胸膛,甚至死无全尸!
别说这些普通捕快了,就连武功最高的捕头,也在刚交手的一瞬间被打成了重伤。
捕头口吐鲜血,身体摇摇欲坠,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京城之中,竟然还有武者胆敢袭杀顺天府衙门的捕快,而且是如此残忍的……屠杀!
没错,这就是一场针对这些捕快们的屠杀!
这些人……当真无法无天吗?!
现场惨叫声、惊恐嘶喊、还有绝望哭泣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悲惨的乐章。
捕头重伤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兄弟一个接一个死去,心中满是悲痛与不解。
“怎……怎会如此?”
捕头心中万般悲凉。
这时,捕头忽然看到了梁进。
只见梁进一脸兴趣索然的模样,正在逐渐朝着远方走去。
他步伐平和,仿佛对这里发生的惨烈杀戮完全没有半点兴趣,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捕头忍不住奋力爬起身,伤口的疼痛让他脸色苍白如纸,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迅速冲到了梁进面前。
他这一奔跑牵扯到了身体的伤势,使得他忍不住单膝跪地,口中吐血不止。
可他依然还是不甘心地向梁进质问:
“为……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捕头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与愤怒。
捕头何尝不明白,这些黑袍人必然是梁进的帮手。
尤其这些黑袍人武功高强,比他都要高!
此时捕快们基本上已经死亡殆尽,遍地碎尸残块,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捕头知道,自己恐怕也已经难逃一死。
他只想要在死前,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梁进脚步停下,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说道:
“你问我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只能你们杀我?”
“而我,不能反抗?”
梁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在质问捕头的自大与无知。
捕头微微一愣。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似乎真的陷入了某个误区。
当府尹大人和营将席荣谋划杀梁进的时候,他就觉得梁进怎么都死定了。
两大高官,要一个小卒子去死,那小卒子哪来的活路?
至于小卒子的反抗……
那些小卒子哪敢反抗?
他们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还能不顾家人吗?
官要民死,民不得不死。
官场权势滔天,如同巍峨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面对来自上位者的指令,底层百姓或小卒子,唯有乖乖认命的份儿。
即便真有人胆敢反抗,那也不过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们的挣扎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完全可以被无视,就像一粒尘埃,轻轻一吹便消散无踪。
但如今,眼前这个被视作小卒子的梁进,却打破了捕头所有的认知。
他不仅胆大包天。
甚至,还有反抗的力量!
梁进目光冰冷,注视着捕头,缓缓继续说道:
“放心,你如此死心塌地忠于你的上官,我会送他下去陪你的。”
“周泉、席荣,今夜他们两个谁都活不了。”
梁进的声音平稳,却好似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捕头的心上。
捕头闻言,心中仿若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本就因重伤而苍白的脸上,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这小子……
竟口出狂言,想要杀顺天府尹!还要杀禁军营将!
在捕头眼中,顺天府尹和禁军营将位高权重,犹如天上的星辰,遥不可及且不可侵犯。
单单听到梁进说出这样的话,就足够令捕头心惊胆战。
此时,那些黑袍人动作干净利落地杀光了所有捕快。
随后,他们迈着沉稳的步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捕头的身旁。
令人惊异的是,这些黑袍人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屠杀,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杀气外露。
有的……只有那仿若从九幽地狱涌出的森森阴冷气息。
这更能令人心底生寒。
捕头知道自己时辰到了。
此时此刻,他不由得回想起了之前和梁进刚刚相遇之时,梁进对他的劝告。
若那是他听进去了,双方就当谁都没见过谁。
那么如今……那么多弟兄也不至于惨死,他也不至于要横尸街头。
想到这里,捕头若是说不后悔是假的。
他的眼中甚至忍不住流出两行热泪。
是他的自大害了所有兄弟!
良言难劝该死鬼。
他偏偏要招惹这个恶魔,以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捕头半跪在地,尽管伤口剧痛难忍,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但他还是强撑着,冲着梁进竭嘶底里地最后喊道:
“杀了他们,你就闯下滔天大祸了!”
“你无法承受后果的!你注定失败!”
“府尹大人和营将大人,会为我们复仇的!”
“我就是死了,也会瞪大眼睛看着你,看着你如何失败!”
捕头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变得嘶哑,这已经是他最后的疯狂,也是他对梁进最强烈的反抗与诅咒。
后悔已经无济于事,那只能尽情发泄,好让自己死得硬气一点。
梁进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他终于乐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屑。
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行,你要看,我就让你看。”
说到这里,梁进转头,对身旁一名黑袍人吩咐道,声音冰冷而清晰:
“把他的眼睛挖下来,给你自己换上。”
“就用这双眼睛看着,最后到底是谁死。”
梁进说完之后,不再理会捕头,转身径直朝着前方而去,他的背影在朦胧的夜色中渐渐消失,仿佛对身后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而那名得到命令的黑袍人,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伸出双手,缓缓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
瞬间,一张属于亡者的面孔暴露在捕头眼前!
那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森然的牙齿,眼眶深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捕头看到这张死人的脸,眼睛瞪得滚圆,惊得目瞪口呆。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些黑袍人竟然是……一具具死尸!
面对如此骇人并且诡异的情形,他想要尖叫,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此时,只见黑袍人伸出手,那双手干枯如柴,指甲又长又黑,仿若鹰爪一般。
他竟然硬生生扣下了自己眼眶中早已干涸的两只眼珠,随着这一动作,眼眶中流出些许黑色的黏液,顺着脸颊滑落。
当失去眼珠之后,他的眼眶之中只剩下了两个黑漆漆、更深更可怖的窟窿。
随后,黑袍人伸出那双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死人手,缓缓朝着捕头的眼睛抓了过去。
捕头想要躲避,却因为重伤和极度恐惧,身体动弹不得。
“啊!!!”
捕头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在街道上回荡,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随后,周围的其余黑袍人纷纷无情出手。
他们的动作迅猛而狠辣,捕头根本无力抵抗,整个人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瞬间碎裂开来,血肉飞溅,场面惨不忍睹。
黑袍人们解决了所有人之后,街道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他们也不再停留,继续朝着梁进离去的方向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其中一名黑袍人的眼眶之中,则已经多了一双新鲜的眼睛,那眼睛中似乎还残留着捕头死前的恐惧与不甘……
第四百六十二章 想走?走不了!
枕流轩。
竹楼内,周泉和席荣相对而坐,面前的酒盏中,酒水微微晃动,却无人举杯。
两人的目光偶尔交汇,旋即又各自移开,仿佛那对视的瞬间会擦出火花引爆炸药一样。
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唯有烛火轻轻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有些扭曲。
两人虽都手持酒盏,却无心品尝。
显然,在最终结果尘埃落定之前,谁都不愿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彼此间仿佛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谁都不想鸟对方。
气氛,如死寂一般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可这安静,未免持续得太久了些,仿若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周泉按捺不住,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
“席荣,你不是派了高手去对付那个梁进吗?”
“怎么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席荣,仿佛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到答案。
席荣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不答反问:
“周大人,你麾下捕快不也去抓捕梁进了吗?”
“你的人,不也没有回复。”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在回应周泉的质疑。
两人虽然都在各自呈口舌之利,但他们的心中却都已经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时间确实拖得太久了。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们的心头缓缓割着,令人不安。
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得到来自现场的任何消息,就仿佛他们派出去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样。
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这完全没道理!
梁进不过一个六品武者。
而无论是席荣还是周泉派出的人之中,六品武者就不止一个,尤其两拨人里都还有五品武者坐镇!
完全不该出意外。
席荣身为将领和武者,对危险的嗅觉总是要比别人灵敏一些。
此时他心中的忐忑越来越强烈,犹如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
他也渐渐意识到,一定出变故了!
当即席荣忍不住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神色凝重地说道:
“周大人,我先走一步。”
“等事情有结果了,我再约你。”
说着,他便打算抬脚离开,脚步中带着一丝急切。
他现在只想要尽快从此地抽身离开,返回皇宫。
在他看来,只要进入了皇宫之中,外面风浪再大也就波及不到他,那里才是他的避风港。
周泉冷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满与不屑:
“席荣,你这就想要走了?”
“本官都还没走,你以为你走得了?”
“地方你选的,杀手是你安排的,梁进也是你诱骗来的。”
“一切都是你在操办,你觉得现在一走了之,就能彻底脱身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双眼紧紧盯着席荣,眼神中带着一丝威胁。
席荣听到这话,眼中怒意越浓,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周泉,竟敢在威胁自己!
要不是顾及他顺天府尹的身份,否则席荣早就不想忍他了!
席荣耐着性子,缓缓坐了下来,试图激起周泉的理智,语气中带着一丝劝说:
“周大人,情况已经不对劲,我们两人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
“即便今夜杀不了梁进,以后有的是机会。”
“区区一个梁进,我就不信还能翻天不成?”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周泉,希望对方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可显然席荣的劝说,并不能被周泉听进去。
周泉冷声说道:
“你说得轻巧,那是因为死的不是你儿子!”
“本官担任府尹这么多年,深知破案一定要讲究一个快!”
“是拖得时间长了,证据就会消失,凶犯的准备就会充足,真相就只会越来越难找。”
“本官只想要揪出杀害嘉泽的真凶!必须是真凶!”
“那梁进是禁军里的人,如今还升为旗总。过了今夜,本官想要再动他,岂不是得仰仗你的鼻息?”
“这个机会,本官可不容错过!”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
周泉深知,自己的手没办法伸到禁军之中,而今天他同眼前的禁军营将席荣又不太愉快。
以后若是周泉还想要抓梁进,可就得低三下四去求席荣。
他身为堂堂顺天府尹,岂愿对一个营将如此卑躬屈膝?
席荣听到这话,却真的有些生气了,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周大人!你当真为了破案,连自己的官位都不想要了吗?”
他要走,周泉却不许他走。
可拖下去,形势却只会越发不利,如今可是连六扇门和缉事厂都插手进来了。
起码周泉有句话没说错,死的又不是席荣的儿子,席荣可没必要这么拼。
他还想要多当几十年营将呢!
周泉额头青筋一跳,正要辩驳。
突然!
一阵喊杀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喊杀声起初还很遥远,但却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靠近。
席荣竖起耳朵刚一听,却忽然面色一变,大声喊道:
“小心!”
“有人来了!”
他身为四品武者,感知自然比旁人要强,那敏锐的感知让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危险的信号。
周泉和楼中的捕快不由得一惊,当即浑身戒备。
他们的手紧紧握住武器,眼神警惕地望向四周,仿佛在黑暗中随时会跳出一头猛兽。
可是等了片刻,他们也只听到远方喊杀声在靠近,却没有听到其余任何动静。
这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疑惑看向席荣,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席荣却伸出手,指了指房顶,语气笃定地说道:
“有人在上头!”
“总共七个人,轻功很高。”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房顶,仿佛能看穿那竹制的天花板,看到上面的人。
周泉等人听了,虽然不知道席荣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也只能选择相信。
毕竟在场之人,也就席荣的武功最高,他的话自然有一定的分量。
周泉眉头一拧,焦急地问道:
“是不是冲我们来的?”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仿佛已经风声鹤唳。
席荣微微摇头,无奈地说道:
“我当然也不知道。”
若是平时,敢有武者跑到自己头上,那他一定报出自己禁军营将身份,将对方一顿臭骂,哪有吓不退的武者?
可如今他和周泉都不适合暴露身份,免得引火上身。
当即席荣说道:
“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周大人,我们先离开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准备随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周泉虽然之前一直跟席荣针锋相对,但是一旦真的面临问题,他的果敢也立即体现出来。
此时听到席荣的建议,周泉当即点头答应,动作迅速而果断。
两人立刻起身,就要离去。
这时,一名守在窗口的捕快惊叫道:
“大人!”
“有情况!”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周泉和席荣当即来到窗边一看。
只见枕流轩临岸这一面,不远处居然出现了众多武者。
这些武者,正是那由远及近的喊杀声来源。
他们一个个手持凶器,在月色下闪烁着寒光,正在迅速靠近。
有些站在枕流轩街对面的房顶之上,如幽灵般沉默戒备;有些已经顺着地面,脚步轻盈而警惕地靠近枕流轩;而有些甚至已经将枕流轩周围的道路都封锁,不许人进出,仿佛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座牢笼。
可以说枕流轩除了靠湖那一面没人之外,其余三面已经被团团包围。
现在周泉和席荣两人即便想走,也已经走不了了。
甚至两人还能够清楚听到外头的那些武者,究竟在叫喊些什么:
“你们七个已经被包围了,如今插翅难飞!快把青铜匣打开,让我们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给我立即将宝藏交出来!交出宝藏,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杀无赦!”
“小伙子们,你们还年轻,不要为了宝藏白白葬送了性命,这东西你们驾驭不住的,快放下走人吧。”
……
这些叫喊声七嘴八舌,如同一锅煮沸的粥,在夜空中回荡。
周泉和席荣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也大致听出了一些内容。
那就是此事牵扯到一件所谓的宝藏。
而那宝藏,被七个武者所获得,并且遭受到了众多武者的追杀。
结果那七个武者一路逃到了枕流轩竹楼顶部,并且被武者们围堵在了这里。
“真有这么凑巧?”
席荣心中不由得充满怀疑。
他和周泉在枕流轩,这七个武者就带着宝藏来到枕流轩。
怎么总感觉,有人想要栽赃嫁祸?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那个隐藏的敌人。
周泉却说道:
“确实可疑,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只要我们离开了,这里就跟我们没关系。”
说到这里,周泉冲着一名捕快招招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命令:
“你去告诉外面的人,顺天府尹在此。”
“让他们不想惹麻烦的,跟本官让出一条路来,本官现在就要离开!”
到了如今,周泉也不得不暴露身份了。
他很清楚,此时再不暴露身份,恐怕将会被一直困在此地,从而彻底卷入这场冲突之中。
那名捕快立刻跑出了枕流轩,对着外头的武者进行交涉。
交涉很顺利,武者们得知了府尹大人在里头之后,经过短暂商量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看来顺天府衙门对这些武者的威慑力还是挺大的。
“走!”
周泉当即一挥手,率领众人就要离开。
只有席荣走在后头,他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疑惑:
“这能这么顺利离开?”
若是有人设套要害他们,恐怕他们即便想走,也没有这么容易。
但席荣并不畏惧。
如果真的有必要,他完全可以依靠武力打出一条路来!
身为四品武者,他对自己的武意可是充满了自信。
果然!
当周泉等人就要走出枕流轩的时候,剧变突然出现。
一瞬间,所有人只觉得这个时空之中仿佛有一片血红铺天盖地而来。
仿佛是浓稠的血雾弥漫,又像是倾盆血雨洒落,亦或是血光遮蔽了整个苍穹。
在这一瞬间,整个时空仿佛都被这诡异的血红所浸染,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血腥与妖异气息。
周泉等人的眼前,万事万物也都血红得诡异,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血海之中。
与此同时,在这片血红的笼罩之下,每个人的心中都迅速涌起一股悲凉和绝望。
他们只感觉自己的人生就犹如提线木偶,半点不得自由,半点不由己,半点不得脱。
那些在背后提线操控的大人物,往往一句话、一个念头、一条政令,就能够让他们这些木偶们的命运发生彻底扭转改变。
无法抵挡,无法改变!
这种无力感,让所有人心中竟涌起一股想要放弃一切挣扎的念头,仿佛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他只想放下一切,任由绝望的命运将自己吞噬……
席荣陡然一惊,率先清醒过来,大声喊道:
“是武意!”
“好浓的武意!”
他毕竟是四品武者,能一定程度抵挡武意对他的影响。
而旁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当席荣朝着四周看去,只见不少捕快还沉浸在这绝望之中,甚至忍不住将自己的武器都扔在了地上,选择了彻底放弃。
就连周泉也面露痛苦,一副人生无望的绝望表情。
“都醒醒!”
“别陷入武意带来的情绪之中!”
席荣当即大声叫醒所有人。
而当众人刚从武意摆脱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杀意又笼罩了整个枕流轩。
“唰!唰!唰!”
枕流轩的屋顶之上,数道血红色的剑气陡然落下,朝着那些包围在枕流轩之外的武者袭击而去。
剑气划破夜空,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是死神的镰刀。
武者们当即奋起反抗。
有的强大武者能够将剑气击溃,手中的武器与剑气碰撞,发出耀眼的光芒;有的武者则能够灵活躲避,身影如鬼魅般在剑气中穿梭;而一些倒霉的武者直接在剑气之下受了伤,惨叫声划破夜空。
一时之间,外头惨叫声、怒吼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武者们彻底愤怒了,开始朝着枕流轩房顶上的七名剑客展开反击。
而现场也迅速乱成一团,那条原本留给周泉离开的道路,此时也已经被愤怒的武者们塞满。
此时动起手来,谁还顾得上给周泉留路离开?
而周泉和席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头一沉。
“不好!”
“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怎么会是他?
“杀了他们!抢走宝藏!”
“兄弟们!上啊!杀啊!”
枕流轩附近的武者们仿若被疯狂的贪欲彻底点燃,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叫嚷着,那喊叫声仿佛能冲破云霄,震得人耳鼓生疼。
他们如同一群饿狼,朝着枕流轩房顶上的那七名阵法战傀疯狂地冲了过去,地面都被他们踏出一片尘土飞扬。
武者们尚未靠近,一时之间,场面就已经瞬间失控。
只见不少武者开始使用各种远程进攻手段朝着屋顶攻去,弓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飞石如流星般穿梭,剑气纵横闪烁,刀气凛冽逼人,暗器更是如密密麻麻的雨点。
枕流轩的房顶,完全被这些密集如雨、威力惊人的进攻所笼罩,仿佛陷入了一片钢铁与力量交织的炼狱。
枕流轩内。
席荣目光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妙,急忙扯着嗓子大声叫道:
“小心!快远离门窗!”
他一边呼喊,一边猛地侧身,全身肌肉紧绷,腿部发力,一脚重重地踢在一张结实的桌子上。
那张桌子在他这股强大力量的作用下,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嗖!”地一声飞起,精准地将窗户牢牢挡住,木板与窗框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另一边靠近窗户的一名捕快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在这混乱的瞬间,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躲避动作,便被那些暗器如狂风暴雨般击中了身躯。
只见他的整张脸瞬间被密密麻麻的飞镖覆盖,起码钉上了十几支,看上去如同一只刺猬,令人触目惊心。
可即便遭受如此重创,捕快却依然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缓缓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痛苦与哀求,看向周泉,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大人……救我……”
然而,他的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一道凌厉的刀气便如闪电般从窗户劈斩而来。
刀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利刃切割,窗台瞬间被劈得粉碎,碎木飞溅。
这道刀气余势未减,重重地劈在了捕快的身上。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捕快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被刀气劈得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凄惨的弧线,随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只见他的后脑的骨骼碎裂,白花花的骨头茬子露了出来,脊椎骨也被硬生生地劈断,鲜血如泉涌般从伤口处汩汩流出,迅速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看到捕快死得如此惨烈,周泉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颤抖,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不敢再有丝毫的犹豫,急忙猫着腰,脚步慌乱地远离窗户,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迅速躲到了席荣的身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而外面的那些进攻和暗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依然犹如疾风骤雨般不断打在竹楼上。
“噼里啪啦!!!”
竹楼竹制的墙壁之上响声一片,碎屑如雪花般乱飞。
一些暗器带着强大的力量,甚至直接穿墙而入,在楼内四处飞溅,打得楼内众人叫苦不迭。
众人纷纷四处躲避,有的躲在桌子底下,有的用手臂护住头部,场面一片混乱。
幸好席荣武功高强,内力深厚。
他周身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飞来的暗器在靠近他身边时,便被这股强大的内力所阻挡,纷纷掉落地上,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有他在身边保护,周泉自然暂时无恙,只是心中的恐惧依然如阴霾般笼罩着他。
直到这些暗器的袭击稍稍停歇,周泉惊魂未定,急忙冲着一名捕快挥了挥手,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急促地说道:
“快去,快去跟他们说!”
那名捕快心领神会,当即快步跑到窗边,深吸一口气,然后冲着外头竭尽全力大喊道:
“都住手!快住手啊!”
“府尹大人在里头,要是误伤了大人,你们谁担待得起?!”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几分焦急与惶恐。
随着捕快的大喊,外头的人声微微平息,短暂的寂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正当众人以为那些武者没人敢再进攻,准备小心翼翼地出去的时候。
“噼里啪啦!!!”
密集的进攻,竟然再度如汹涌的海浪般袭来,而且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猛烈。
竹楼不仅仅是被波及和误伤,甚至还有人使用暗器仿佛专门就是要攻击竹楼。
那名喊话的捕快,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瞬间便被如蝗群般的暗器射成了马蜂窝,当场惨死。
此时的那些武者,为了争夺宝藏,已然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可管不了什么府尹大人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世上有个道理叫做“法不责众”。
若是他们单独的个人,或者仅仅只是几个人,那么他们自然没有胆子敢对顺天府尹所在的小楼发动大规模进攻。
但是此时,现场起码数百人!
并且还有更多的人正源源不断赶来,很快恐怕就会有上千人!
有这么多人壮胆,自然会有人肆无忌惮。
更有甚者,唯恐事情闹不大,竟然直接对竹楼发动猛烈进攻,想要火上浇油,让混乱的局面进一步升级。
反正即便闹出事情来了,趁着官兵大部队没到之前一哄而散,谁被抓算谁倒霉呗。
尤其这些武者之中大部分都是能够进入【九空无界】的九至武者,九至之人本身性格就极端偏激,更是容易做事不计后果。
所以武者们此时只顾着抢宝藏,根本不顾府尹的命!
这就苦了躲在竹楼内的众人,他们如同陷入了绝境的困兽,在这疯狂的攻击下,瑟瑟发抖。
“反了……他们真的反了天了!”
“这帮刁民!他们这是要造反!”
周泉趴在地上,双眼通红,怒声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可外头的袭击,并不会因为他的愤怒而有丝毫平息,反而愈发猛烈。
一旁的席荣看着周泉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暗暗鄙夷,冷哼一声,在心底默默骂道:
“真会拖后腿!”
要不是为了这个周泉,席荣自己早就凭借着高强的武功强闯出去独自溜之大吉了。
可如今却被周泉拖累,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竹楼的墙壁很快被射得千疮百孔,如同一个被虫蚁蛀空的腐朽之物,继续留在三楼已经极度危险。
周泉和席荣等人在这危急时刻,急忙相互掩护,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二层。
相对三楼而言,这里遭受到的进攻要少上一些,众人暂时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席荣此时也来到窗边,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破碎的竹片,打开一个口子,朝着外头看去,想要看清楚外界的情况。
只见外头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武者如潮水般涌动。
大量的武者已经开始朝着竹楼疯狂地攻了过来,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显然已经准备同房顶上的那七个宝藏拥有者进行近身肉搏战了。
突然!
席荣只感觉一道锐利如鹰的视线从人群之中如闪电般投射而来,直直地看向了自己。
当即席荣顺着视线迅速看了过去。
这一看,让他瞬间面色剧变,犹如见到了鬼魅一般,失声叫道:
“是他!!!”
“他怎么……还没死?!”
席荣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因为他已经清晰看到,在枕流轩对面那排建筑的房顶上,众多武者之中,有一人正漠然地看着自己。
而那个人,本该已经死了。
因为那个人正是梁进!
席荣派去了一名五品武者和两名六品武者去杀他,周泉也派出了五品的捕头率领的一帮捕快去抓捕。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梁进都没道理还好端端地在对面房顶上注视着一切!
若是说之前席荣派去的杀手一直没有回应,只是让席荣感到隐隐不安的话。
那么现在当他发现梁进还活着时,席荣就感觉到事态开始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该死的人,却还活得好好的。
而此人,却竟然还盯上了席荣!
席荣愤怒地注视着远处的梁进,他知道梁进也看到自己了。
此时。
只见梁进也漠然地注视着席荣,他缓缓抬起手,犹如一把锋利的手刀,最后在空中缓缓划过自己的脖子,做出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这个手势简单而直接,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席荣见状,气得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得咬牙切齿:
“这小子!找死!”
此时席荣也明白,梁进已经知道了是席荣想要杀他,所以特地过来找席荣的麻烦了。
突然!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席荣的心中如闪电般划过:
“难道这里发生的宝藏争夺……跟这小子有关?”
“这一切,是他安排的?”
可下一刻,席荣就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在他看来,那梁进,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要是这么厉害,也不会之前一直当个小兵,在禁军之中籍籍无名了。
想到这里,席荣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上方。
此时房顶之上,那七名武者还在同众多夺宝者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尤其其中一人竟然拥有武意,这股强大的武意如同一股无形的压力,令席荣都感觉到深深的忌惮,甚至不愿轻易去招惹。
以梁进的层次,怎么可能请得动这样的高手?
但不管如何,必须把梁进给除掉!
当即席荣再度朝着梁进看去。
只要锁定梁进位置之后,席荣便准备亲自动身,冲入人群先弄死梁进!
“嗯?”
“人呢?”
这一看,席荣才发现梁进已经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而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武者,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晃动,犹如一片涌动的黑色海洋,席荣一时之间也难以在这混乱的人群中寻找到梁进的踪迹。
这让席荣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他当即回头对周泉说道:
“梁进没死,刚才我看见他在外头了。”
周泉闻言也不由得一愣,脸上露出惊讶与疑惑交织的神色。
他派出了那么多捕快,还有一个五品的捕头,居然还是没能抓住梁进?
“他没死还不逃跑,来这里干什么?”
周泉忍不住疑惑道,眼神中满是不解。
席荣面色阴沉,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回答道:
“他是冲我们来的。”
“他已经开始疯狂了,变得不计后果。”
周泉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番茄,怒声吼道:
“他都还没去找梁进,那梁进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当真岂有此理!”
席荣继续森森说道:
“但是周大人不用担心。”
“他要是敢真的来,那就是找死!”
说到最后,席荣口中的杀机毫不掩饰,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周泉也沉声道:
“不管他是不是杀害我儿的真凶,可他既然想要以下犯上,那他也该死!”
“席荣,你尽管杀人,本官来收场!”
在这一刻,两人也迅速达成了一致。
突然!
楼下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嘭!!!”
显然枕流轩的大门,已经被那些疯狂的武者所踢开。
大门破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死亡的丧钟被敲响。
同时楼下,也传来了武者们杂乱而疯狂的叫嚷:
“顺着楼上去三楼,我们从下方发动进攻,攻击站在房顶上那七个剑客的双腿!”
“对,我们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他们的下盘未必承受得住我们的偷袭!”
“记住首要任务是那个青铜匣,务必要把它给夺下来!”
……
这些叫嚷声交织在一起,在竹楼内回荡。
显然大量的武者,正要顺着楼梯朝着二楼涌来。
周泉和捕快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面露紧张之色,他们的手心沁出了冷汗,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若是武者大量涌上来,到时候情况混乱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尤其那个梁进,可是还一直隐藏在暗处呢!
席荣果断道:
“我们冲出去!”
“保护好周大人,全都跟在我后头,我来开道!”
到了现在,席荣也顾不得是否会引人注目了。
他当即一马当先,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楼下冲去。
“府尹大人出行,全都给我回避退让!”
“谁敢拦路?全都滚开!”
席荣一边冲,一边大声怒吼,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大手一挥,一股浩瀚如大海的内力呼啸着袭击而去。
那些刚冲上楼梯的武者,在这股强悍的内力冲击下,仿佛被海浪冲击一样,纷纷倒飞回去,有的撞到了墙壁上,有的摔倒在楼梯上,有的压在同伴身上,一片狼藉。
一众捕快们迅速将周泉保护在中间,他们围成一个紧密的圈子,紧紧跟随着席荣。
不得不说,席荣的武功确实强悍。
他四品境界的实力,在这混乱的战场中犹如一把利刃,一路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这使得席荣率领众人,很容易就冲到了枕流轩的一楼大厅。
此时枕流轩的大厅里头,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武者。
他们如同疯狂的暴徒,四处涌动,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席荣依然怒吼着开道,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威严与力量,将任何阻拦的武者都像蝼蚁般打飞。
这也让他能很快率领着周泉等人冲到了枕流轩大门口,眼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冲出去!
一旦冲出去,就来到大街之上。
到时候想要脱离此地困境,就会容易很多!
这时。
席荣再度心生所感。
他只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这让席荣忍不住朝着目光传来的方向看去。
“又是他!”
他只看到在枕流轩的外头大街上,那拥挤的人群之中,一道人影正冷漠地看着自己。
正是梁进!
梁进冲着席荣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而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席荣眼中瞬间冒出熊熊的杀意,他的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当即准备抛下周泉一行人,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先冲过去杀了梁进!
周泉有那么多捕快保护着,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而若是此次再错过杀梁进,万一梁进转身逃离,从此脱离禁军甚至逃离京城,席荣想要再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席荣要行动的一瞬间。
突然!
枕流轩大厅之中的众多武者之中,忽然窜出一道黑影。
那黑影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抬起手就狠狠朝着席荣抓了下来!
那是一个黑袍人!
他浑身笼罩黑袍之中,身影在昏暗的大厅中显得格外神秘而恐怖。
当他出手的瞬间,一股腥风腐气扑面而来,那股气味犹如腐烂的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令人作呕。
席荣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不好!”
“是四品武者!”
这一刻,席荣已经顾不上去管梁进,也顾不上去猜测这黑袍人为什么要冲自己出手。
他全神贯注,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双脚稳稳扎根地面,如同生了根的大树,周身肌肉紧绷,体内气血翻涌,仿若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蓄势待发。
席荣可不敢有半点留手,面对一名同境界武者的偷袭,他若是不能及时做出反应,搞不好可是会有生命威胁!
“山崩初兆!”
席荣口中爆发出一声怒吼,这一拳挥出,犹如山崩地裂一样,威势无穷。
这一招山崩初兆,乃是来自于禁军之中一套高级武学《撼山拳》!
撼山拳刚猛至极,以雄浑的力量著称。整套拳法共三十六式,非禁军中高层军官没有资格学习。
随着席荣这一拳轰出,拳风呼啸,如开山裂石,空气仿佛被这一拳撕裂,发出“嘶嘶!”的声响。
这一瞬间,整个枕流轩大厅之中尽是呼啸的恐怖拳风,那些武者们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旋风之中的落叶,又像是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一样,被席卷得飞了起来,四处乱撞。
他们的身体与墙壁、桌椅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个个被撞得头破血流,场面惨不忍睹。
这还是席荣的拳风并非针对他们,否则他们此时哪里还有命在?
而席荣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九成的力量,如同一颗蓄势待发的炮弹,裹挟着汹涌的内力,直直朝着那黑袍人轰去。
拳风呼啸,在空气中刮出尖锐的声响,仿佛要将周围的空间都撕裂开来。
与此同时,黑袍人的利爪,也裹挟着阴森的气息,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挥来。
双方的攻击在空中交汇,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瞬间爆发!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碰撞声轰然响起。
那声响仿若平地炸响的惊雷,在整个大厅中回荡。
四散的冲击力道犹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在大厅中呼啸肆虐。
强劲的力量犹如无形的巨手,将周围的桌椅纷纷冲撞砸散,木片横飞。窗户上的窗棂也不堪一击,瞬间破碎。
而大厅中的所有武者,更是不受控制地朝着四面墙壁上撞了过去。
刹那间,大厅中所有东西全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吹扫开来,一片狼藉。
席荣整个人被这股反震之力冲击得“蹬蹬蹬!”猛地后退了数步,每一步落下,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可见这股力量的强大。
而那黑袍人则更为凄惨。
他直接被轰得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穿过大门落在了外头的人群之中,撞飞了几名武者之后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席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禁脱口而出:
“你比我要弱上一筹!”
“这也敢来惹我?!”
这一刻,席荣心中的杀心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不管这黑袍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但是他既然胆敢对自己下杀手偷袭,那么席荣便绝不会心慈手软,必须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毕竟,哪有天天防备贼人的道理?
让一个四品武者时刻惦记着自己的性命,席荣可无法忍受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当即全身运功,体内的内力如同奔腾的江河,汹涌澎湃。
随着一声低喝,席荣身形一动,如瞬间冲出了枕流轩的大门。
“杂鱼全都滚开!”
席荣怒吼着。
他浑身气势不断散发,强悍的内力如同无形的护盾,将周围任何胆敢拦路的武者都纷纷击飞出去。
席荣奋力朝着那黑袍人冲去,一心想要乘胜追击,将黑袍人彻底解决。
可下一秒。
那黑袍人竟如同鬼魅一般,迅速隐入了人群之中。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动,眨眼间便将黑袍人淹没,跟着黑袍人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任凭席荣双目在人群之中如鹰隼般锐利地搜索,却竟然无法找到黑袍人的半点踪迹。
“好诡异的身法,竟然能消失得这么快?”
席荣心中暗自惊叹,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却是不知道,那黑袍人已经进入了【道具栏】之中,他又怎么可能搜寻得到?
“不好!是调虎离山!”
席荣心中警铃大作,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
他意识到自己中了敌人的圈套,急忙准备回撤。
可就在此时,席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凄惨的惨叫声。
他心中一紧,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在枕流轩的大厅之中,原本负责护卫的那些捕快已经横七竖八地死了一地,鲜血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汇聚成一滩滩血泊。
而两名黑袍人,不知何时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大厅中,并且将周泉给堵在了角落里。
“你们……你敢动本官,可是形同造反!”
“席大人!救我!”
周泉在恐惧之下,忍不住放声大叫。
而黑袍人仿佛根本听不到周泉的话一样,他们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黑手已经朝着周泉缓缓伸出,仿佛要将周泉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席荣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厅之中竟还隐匿着两个黑袍人?!
他满心疑惑,这两个黑袍人究竟是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枕流轩一楼大厅的?
自己身为四品武者,感知向来敏锐,却对此毫无察觉,这简直令他匪夷所思。
此刻,眼见周泉陷入绝境,生死一线,席荣心急如焚,胸腔中怒火熊熊燃烧,再也按捺不住。
“住手!!!”
一声怒声爆喝从他口中传出,声如洪钟,震得周围空气都为之震荡:
“那可是顺天府伊大人!”
“谁要是杀了他,那就是灭族的大罪!”
“你们敢动他一下试试?!!!”
他知道自己此时回去救周泉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企图用怒吼的方式,让对方投鼠忌器从而停手。
突然!
一个声音在席荣耳边幽幽响起,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丝丝寒意:
“有何不敢?”
席荣浑身猛地一震,心中大惊失色,他瞬间听出这是传音入密的武功。
然而,更让他惊愕不已的是,这个声音……竟然是梁进的!
怎么会是他?
席荣脑海中一片混乱,梁进明明只是一个六品武者,连内力都无法外放,按常理绝不可能施展得出这高深的传音入密武功。
可现实却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但席荣已无暇细究其中缘由,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有片刻迟疑。
因为大厅之中的那两个黑袍人已经出手了!
他们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双手仿若两把锋利的匕首,带着森冷的寒意,瞬间刺穿了周泉的胸膛。
周泉的双眼瞪得滚圆,满是惊恐与不甘,想要呼救,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黑袍人双手用力一掏,周泉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便被他们从胸腔中扯了出来,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染红了黑袍人的双手。
堂堂顺天府伊,就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如风中残烛般熄灭了生命之火。
席荣望着这一幕,呆立当场,心中五味杂陈,愤怒、震惊、懊悔等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人狂必有祸
“周大人!”
席荣席荣怒吼一声,身形如电,如同一头被刺激的猛兽般冲入了枕流轩的大厅之中。
那两个黑袍人手段狠辣,得手后并不恋战,在成功杀死周泉的瞬间,他们动作极为敏捷,如鬼魅般迅速抽身撤离。
只见他们身形一闪,瞬间躲入了大厅立柱之后,眨眼间便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等席荣心急火燎地冲入大厅,追到立柱旁时,那两人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丝衣角都未曾留下。
“该死!”
“这到底是什么障眼戏法?”
席荣紧咬着牙,他的双目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在大厅之中巡视一圈,可无论怎样努力,竟还是无法搞明白那两个黑袍人究竟是施展了何种诡异手段,又是从什么地方撤离的。
但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他过多思索。
席荣心急如焚,急忙冲到了周泉身旁。
此时的周泉,已然气息全无,双眼圆睁,似乎还带着未竟的不甘。
席荣看着他的尸体,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被攥得“噼啪!”作响,那声音仿佛是他内心愤怒的宣泄。
“混账……”
“混账!!!”
席荣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仰天怒吼起来,那吼声中满是懊恼与悔恨。
在内心深处,席荣对周泉其实一直颇为厌恶,平日里也时常盼着周泉能早日从自己眼前消失。
可那仅仅只是出于个人喜恶,是一种感性层面的情绪。
尤其席荣久居官场,深谙为官之道,深知行事绝不能仅凭个人喜好,更不可率性而为。
从理智层面来讲,席荣半点都不希望周泉在此时死去。
尤其是今夜!
也正是基于此,他才一直耐着性子,强忍着内心的不满,保护着周泉。
周泉身为顺天府尹,论官职不算高,手中权力也不大,但其存在却有着极大的象征意义!
他这一死,整个京城必将为之震动!
更何况,今晚席荣与周泉一直同在一处。
如今周泉死得不明不白,凶手更是踪迹全无,席荣作为在场之人,少不得要被牵连担责。
要是因为周泉的死,再牵扯出梁进的事情,那他这营将之位恐怕都难以保住!
“出来!!!”
席荣陡然一声怒吼。
这吼声裹挟着他身为四品武者雄浑的内力,犹如平地炸响的惊雷,滚滚而来,席卷全场,其声量之大,竟将外头众多武者激烈的打斗声都强行压制下来。
那些正陷入混战的武者们,动作不由得一滞,纷纷面露惊讶之色,朝着席荣所在的方向投去目光。
席荣大步走出枕流轩,神色冷峻,双目仿若寒星,在所有人之中缓缓扫视,而后再度暴吼:
“给老子滚出来!”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混账东西!”
“鬼鬼祟祟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
“你不是冲老子来的吗?老子就在这里,有种的出来啊!!!!”
他的声音仿若洪钟,响彻全场,震得周围众人耳膜发疼,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席荣是真的怒了。
他此刻心中已然基本确定,这一系列变故一定同梁进脱不了干系!
梁进简直是疯了,竟敢对顺天府尹周泉下手,这无疑是闯下了滔天大祸!
同时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必须要尽快将梁进解决掉。
否则,以梁进如今疯狂的状态,谁也不知道他在死前还会做出些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又会将局面搅得多么混乱。
在这一刻,席荣也终于不得不承认,梁进确实有了给自己带来大麻烦的资格。
而四周的武者们看着他这副疯狂的模样,皆是一脸迷惑,彼此间低声议论起来:
“这傻逼谁啊?怎么在这里大喊大叫啊?”
“我们是为宝藏而来,这家伙看上去不像是夺宝的,他凑热闹也不是这么凑的!”
“不用鸟他!我们继续夺宝,他要是敢对我们出手,我们到时候就一起弄死他!”
……
武者们一心惦记着宝藏,此刻哪有心思去理会席荣。
要不是看席荣武功很高,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否则恐怕早就有武者上前砍他几刀了。
可席荣的武功虽说高强,但这些武者之中同样不乏高手。
那些高手之所以尚未出手,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与席荣暂时没有利益冲突罢了。
当即,大量的武者或是运起轻功,身形如燕,朝着枕流轩的屋顶飞去;或是如潮水般冲入枕流轩之中,企图寻找偷袭阵法战傀的机会。
而在屋顶上,阵法战傀依旧稳稳把控着有利地形。
枕流轩的屋顶面积本就有限,阵法战傀巧妙布下强悍的七星剑阵,任何登上屋顶之人都会瞬间陷入阵中,面临来自阵法战傀各个方向的凌厉进攻。
所以,阵法战傀即便以少敌多,却也能够顽强坚持到现在。
不断有武者飞身而上,又不断有武者被打得惨叫着坠落下去。
战况可谓激烈异常,血腥之气弥漫在整个屋顶上空。
武者们对席荣不管不顾,席荣此刻也同样无心去理会这些武者。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他仿若陷入了癫狂,继续怒吼道:
“你听见没有?!”
“刚才不是很狂吗?不是想要杀我吗?”
“你倒是来啊!出来啊!!!”
他并未喊出梁进的名字,因为他深知此事一旦被旁人轻易看透,将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只要能趁早杀了梁进,那他或许还有挽回局面的机会。
他坚信梁进一定会有所回应!
因为梁进的狂妄早已深入骨髓,狂到没边的那种!
一个小兵,即便升成了旗总,有了几个黑袍人相助,竟就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京城之中完全做主了!
所谓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席荣发誓,定会让梁进知晓狂妄的下场!
不出席荣所料。
很快,一个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漠然在席荣耳边响起:
“漱玉楼屋顶。”
“等你,快点来。”
这个声音,显然又是用上了传音入密的武功,那声音如同丝线一般,直直越过所有武者只钻进席荣一个人的耳中。
席荣眼睛猛地一亮。
因为他瞬间辨别出,这个声音正是梁进的!
漱玉楼这个地方,他当然再熟悉不过,就在枕流轩街道的正对面。
当即,席荣视线一转,迫不及待地朝着街道对面看去。
只见一栋三层小楼的楼顶上,正有一个人影静静地盘腿坐在上头。
当席荣运足功力,目光如炬细细一看,面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喜色:
“还真是你!”
此时坐在楼上的不是旁人,正是梁进!
只见梁进早已褪去了禁军戎装,换上了一身轻便的便衣。
他居高临下,仿若俯瞰众生。
当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席荣之后,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那面具以黑白二色为主要色调,白面白眼,黑墨勾勒出鼻梁、眼眶,还有一张仿佛随时在笑,却又透着诡异的嘴。
而在面具额头的位置,则画着一只鲜艳的红色眼球,眼球里有着一道狭长的竖瞳。
当梁进带上这个面具之后,朝着席荣看来,席荣不知为何,只感觉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被梁进看穿了一样,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原来梁进并没有躲起来,而是一直在这高处默默观看着一切,如同一只隐匿在黑暗中的大手,操控着现场局势的发展。
席荣看到梁进真的在等他,当即不再急躁。
他运起内力,双手如排山倒海般推开前方阻挡道路的武者,开始朝着梁进所在的位置大步而去。
席荣并没有贸然使用轻功飞起去找梁进。
因为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寻找到那些黑袍人的行踪。
席荣可以确定,那黑袍人中起码有一个拥有四品的实力。
虽说正面硬战,席荣凭借自身所学的禁军武功,并不畏惧。
可他就担心自己使用轻功而起,人身处半空无处借力之时,会遭到黑袍人的偷袭。
所以,席荣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极为沉稳,双脚如同钉在了地面上一般,彰显出他谨慎的态度。
正当席荣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却忽然情况突变。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轰鸣忽然从远方传来。
那声音仿若天边滚滚而来的雷霆,以至于街面上都开始产生了微微的震动。
就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远处奔腾一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轰鸣伴随着震动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使得原本正在激烈交战的武者们纷纷停顿下来,一个个面露骇然之色,朝着街道远方看去。
席荣也忍不住微微扭头,目光紧紧盯着街道尽头。
下一刻。
只见一群骑手如黑色的潮水般涌现!
这群骑手统一戴着尖帽,身着白皮靴和褐色衣服,腰间系着小绦,一个个身姿挺拔,威风凛凛。
当先的一排骑手,手中高高举着黑色长旗。
只见黑旗之上,用醒目的黄色大字写着“内承运库”、“御用监”、“缉事厂”等字样。
这些骑手威风凛凛,最主要的是他们周身散发着一种高傲的气势,仿佛不将眼前任何人放在眼中一样。
而那些武者看到这些旗子,一个个神色剧变,犹如见了鬼魅一般。
他们自然知晓这些骑手的身份。
这些旗子乃是缉事厂的标志,常用来表明缉事厂的身份和权力,同时也起到了警示和威慑的作用。
随着这些缉事厂大旗出现之后,武者们果然陷入了慌乱。
“不好!是缉事厂的旗尉!”
“该死!缉事厂的番子来了,快跑啊!”
“这群挨千刀的,他们来了就准没好事!大家快避让开,别冲撞了他们!”
“我们闹了这么久,官府的人果然来镇压了,再不跑就晚了!”
……
一时之间,大量的武者开始如鸟兽般溃逃。
这些武者大多都是冲着热闹或者想要浑水摸鱼而来,他们的武功并不算高。
这也使得他们面对缉事厂的番子时,心中提前就慌乱起来。
毕竟在武林之中,一直有着这样的说法:宁得罪六扇门,莫得罪缉事厂。
六扇门行事讲究秩序和稳定,大多数时候起码还依照王法,也能与人讲道理。
而缉事厂却只讲究对皇帝的绝对忠诚!
既然要对皇帝忠诚,那么什么王法、道理自然都要被抛到一旁。
缉事厂的人要杀人,可是不会跟你多费唇舌理论的。
果然!
那群缉事厂的骑手之中,已经有人冷声喝道:
“夜间在皇家池苑附近聚众作乱,以武犯禁,你们好大的胆子!”
“还有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还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对这等乱臣贼子,给我杀无赦!!!”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只见这群马背上的骑手纷纷熟练地弯弓搭箭。
“唰唰唰!”
一片密集的箭雨从骑手之中升起,仿若一片黑色的乌云,朝着枕流轩前聚集的武者们无情地落了下来。
武者们见状,顿时吓得惊慌失措,慌忙四处躲避。
然而却为时已晚。
随着箭雨猛然落下,武者们惨叫着纷纷倒地。
一时间,哭喊声、惨叫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有些武者身躯被羽箭射中,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拔箭。
当即有江湖经验丰富的武者厉声喝止:
“不能硬拔!”
“缉事厂所用的箭乃是犬齿倒钩箭!箭上有机关,根本没办法拔出。”
“硬拔不仅把伤口撕扯大,还会把你的内脏都勾出来!”
武者们听到这话,当即吓得不敢再拔箭,而是强忍着剧痛,试图躲入枕流轩之中寻求一丝庇护。
而此时,那些缉事厂的番子已经骑马如狂风般冲进人群。
这些番子果然连道理都懒得讲一句,他们手中长刀闪烁着寒光,挥刀就朝着那些武者劈斩而来。
许多武者侥幸没死在箭雨之中,却惨死于这些番子的刀下。
这使得现场打杀声一片,极为嘈杂,血腥之气弥漫在整个空间。
仿佛这条大街,已经变成了残酷的修罗场……
第四百六十五章 他竟是冲缉事厂来的!
缉事厂的骑手们如汹涌的潮水,带着冰冷的杀意奔腾而来。
但凡反应稍慢的武者,在他们凌厉的冲杀之下,纷纷命丧黄泉。
利刃划过肌肤,鲜血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转瞬之间,街道便被鲜血染红,宛如炼狱。
此时,席荣也还在大街上。
他刚依靠雄浑的内力挡开了如蝗群般密集的箭雨,心中尚未松一口气,却见几个番子骑马提刀,风驰电掣般朝着他冲了过来。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朦胧,番子们手中的长刀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席荣见状,当即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我是禁军营将席荣!”
到了这万分紧急的关头,席荣再也顾不上隐瞒身份了。
面对缉事厂这些行事狠辣的番子,要是不及时暴露身份,稍有不慎,就难免要与他们产生激烈冲突,而这绝非他此刻所愿。
即便是禁军,也不愿轻易招惹缉事厂这个特务机构。
那几个番子听到这话,手中缰绳猛地一紧,马匹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阵嘶鸣。
他们微微一愣,彼此对视一眼,随后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后方疾驰而去,显然是前去汇报情况。
很快,只见一名骑手在一群番子的簇拥之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走了过来。
那匹马身姿矫健,每一步落下都沉稳有力,踏过一具具武者的尸体,原本雪白的马蹄甚至被鲜血浸湿染红,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殷红的印记。
骑手身穿一袭水蓝色官服,官服上绣着精致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彰显着其不凡的身份。
铜兽面具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上半张脸上的一双眼睛,那眼睛里充满凶戾之气,仿若寒星,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黑色纱帽内的头发隐隐有些斑白,为他增添了几分沧桑与威严。
席荣看到这名男子,心中一凛,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敬地行礼:
“南禁军营将席荣,见过二档头靳大人!”
这名男子,席荣自然认识。
他乃是缉事厂四大档头之中排行第二的靳进良!
四大档头在缉事厂内位高权重,乃是厂公手下的核心得力干将,在朝中,文武百官谁敢不认识他们?
而这靳进良,还是一名三品武者,为缉事厂立下了赫赫汗马功劳,其威名在江湖与朝堂中皆令人闻风丧胆。
只见靳进良铜兽面具上露出的眼睛,仿若高高在上的强者审视蝼蚁一般,不屑地瞥了席荣一眼,随后从鼻腔中冷哼一声,沉声问道:
“禁军的营将来这里干什么?”
“不要耽搁缉事厂办事,滚。”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席荣急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解释道:
“回禀靳大人,顺天府尹周泉周大人刚在此地被杀,尸体就在枕流轩大厅之中。”
“而凶手,便是那个人!”
说着,席荣当即将手指向了远处屋顶上的梁进。
“还请靳大人派人协助我,一起将凶手缉拿归案!”
席荣眼神中闪烁着凶芒,犹如饥饿的野狼盯上了猎物。
显然是打算利用缉事厂的强大力量来收拾梁进,以解自己心头之恨,同时也为自己摆脱眼前的困境。
可谁知。
席荣抬手指了半天,靳进良却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不仅是靳进良,周围的东厂番子们也都一个样,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趾高气昂,飞扬跋扈,仿佛这世间万物皆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只听靳进良冷笑道:
“死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也用得着我们缉事厂亲自出手侦办?”
“滚去找六扇门和刑部,别来浪费我们的时间。”
说着,靳进良猛地一抽马鞭,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劲风将席荣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席荣不得不侧身避退。
随后靳进良一抖缰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驮着他继续朝着枕流轩而去,身后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番子。
席荣一愣,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显然没想到这帮番子同为朝廷之人,却如此冷漠无情。
即便杀害顺天府尹的凶手近在眼前,他们竟也懒得管一下。
正当席荣打算继续开口说话的时候。
突然!
只见枕流轩屋顶上的形势猛地剧变。
由于缉事厂的番子突然出现,强大的威慑力使得众多武者惊慌失措,纷纷逃散躲藏。
原本将那七名阵法战傀团团围住的武者瞬间作鸟兽散,使得阵法战傀周围顿时没了敌手。
下一刻。
那七名阵法战傀仿若心有灵犀一般,抱着青铜匣,毫不犹豫地朝着枕流轩后头纵身跃下。
“哗啦啦!”
一阵巨大的水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七名阵法战傀竟然是跳入了湖中,溅起大片水花,湖水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波光。
随着阵法战傀入水,那绝望剑意带来的红光和众人心头的绝望之感,也瞬间烟消云散。
这一幕,使得靳进良猛地瞪大了眼睛,怒声喝道:
“想跑?把他们给我抓回来!”
“务必夺下那青铜匣,献给厂公!”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急切,仿佛那青铜匣极为重要。
周围的番子们听到命令,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枕流轩之后的湖中冲去。
靳进良刚要继续发号施令,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意外变故,原本凶狠的脸色陡然一变:
“不好!”
随后只见他猛地一拍胯下骏马,骏马吃痛,前蹄高高跃起。
靳进良借着这股冲力,整个人飞身而起,如同一只苍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竹楼之后的湖中飞去,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转眼之间,这群番子顾不上席荣,也顾不上死去的顺天府尹,更顾不上去追杀那些四散奔逃的武者,就已经尽数朝着竹楼之后的湖跑去。
显然,那神秘的宝藏,才是他们此行的终极目标。
为了它,他们可以不顾一切。
席荣周围也一下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反倒是之前躲藏入枕流轩的武者们,见番子们离去,趁机逃了出来。
他们神色慌张,脚步匆匆,一边跑一边低声咒骂:
“趁着那些番子去追那七个剑客去了,快跑!!”
“妈的!下次看见番子一定要躲远点,这群畜生简直没有人性!”
“别骂了!小心招来祸患,这京城之中处处都是缉事厂的眼线!”
……
武者们匆忙从席荣的身边跑过,带起一阵微风,朝着远方逃去。
如今随着缉事厂插手,他们深知今天的宝藏争夺已经与自己无缘。
现在,他们只求能保住这条性命,远离这是非之地。
可谁知。
这些武者们顺着街道逃跑了没多远,却又惊慌失措地逃了回来。
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之色,仿佛在附近遇到了什么令他们惧怕的存在一样。
“他奶奶的!六扇门的人怎么也来了?”
“这帮狗日的把附近道路都封锁了,见人就抓,这是想要我们的命吗?”
“这群朝廷鹰犬,真是令人恶心至极!”
“大家快找找别的路,趁早逃离啊!这地方我能预感到,一定会出大事!”
……
武者们犹如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四处寻找着可以离开的通道。
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慌乱而狼狈,现场再度变得乱糟糟一片,喧嚣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嘈杂。
席荣听到六扇门到来,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心中十分兴奋。
他想着或许六扇门能帮他缉拿凶手,解决眼前的困境。
可是当他扭头看去之后,却又大失所望。
只见这一次六扇门来的人非常低调,他们远远地在远处街道尽头进行了封锁,根本不敢靠近现场。
他们身穿玄色飞鹰制服的身影在月光下影影绰绰,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仿佛……他们在刻意避开缉事厂的锋芒,生怕触怒了这群如狼似虎的番子。
这样的情况,让席荣不住摇头。
他心中长叹一声,当然也算是看明白了,在缉事厂的人马撤离之前,六扇门可不会轻易闯入这片区域,即便是为了顺天府尹的命案。
同一片区域,同一时间内只能由一帮人做主。
如今这里,是缉事厂当家做主!
在缉事厂的人办完事之前,六扇门绝不会插手此地事务。
这关乎权力和权威!
在这错综复杂的官场与江湖局势中,各方势力都深谙此道,不敢轻易逾越雷池一步。
没有了缉事厂和六扇门的帮助,席荣如今也只能一个人去对付梁进了。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看向了梁进。
梁进依然戴着那副诡异的面具,静静地坐在房顶上,仿若一尊雕像。
他自顾自地看向缉事厂番子们离去的方向,对席荣的存在似乎完全视而不见,仿佛席荣从来不值得他关注,也根本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他哪来的自信?”
席荣心中不由得涌动一股怒意,这怒意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
他是将领,统领千军万马,在军中威望极高;而梁进只是一个小小的兵卒,身份卑微。
在席荣的认知里,将领对兵卒有着天生的压制,兵卒在他面前本应战战兢兢。
可如今梁进却如此淡然,这让席荣难以忍受。
但下一刻,席荣的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我现在转身离去,又会如何?”
席荣立刻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羞愧。
他堂堂一个将领,面对一个小卒时,居然还打起了退堂鼓?
并且……
那梁进既然如此自信,恐怕席荣此时想走,也没有那么容易。
大概率那些神出鬼没的黑袍人,会如同幽灵一般前来阻拦。
并且席荣的理智也在告诉他,不能走!
顺天府尹已经死了,他今天若是没办法将凶手正法,那么他也难以向朝廷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更何况,席荣本身就对梁进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岂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当即,席荣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朝着梁进继续走去。
他的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得坚实,仿佛在向梁进宣告他的决心。
很快,他就来到了漱玉楼的下方。
席荣微微屈膝,双腿猛地发力,身形一动。
凭借着精湛的轻功,他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很快就飞上了房顶,稳稳地落在了梁进的旁边。
“梁进,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
席荣瞪着梁进,双眼通红,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质问。
“连顺天府尹你都敢动,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旗总,十条命都不够杀头的!”
他浑身的功力已经飞速运行,体内的内力如同汹涌的江河,在经脉中奔腾不息,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的一击。
这房顶上视野开阔,皎洁的月光洒下,如同银纱一般笼罩着四周,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四周的情形。
这里也很安静,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地面上的厮杀与这里已经完全隔绝,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梁进依然静静地坐着,仿佛对于席荣的到来完全不设防一样。
他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平静的脸,扭头看了席荣一眼,那眼神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然后,他重新戴上面具,继续看向远方,仿佛远方有什么更吸引他的东西。
“在你死前,想看戏吗?”
梁进忽然问道,声音平静而又带着一丝神秘,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席荣眉头一皱,心中充满了疑惑:
“什么意思?”
他很清楚,自己和梁进已经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了。
两人今夜,注定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
而这个时候,梁进却说要看戏,这让席荣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的疑惑如同乱麻一般,越缠越紧。
梁进却自顾自地说道:
“喏,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这一瞬间,席荣只觉得一股怒意直蹿脑门。
他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彻彻底底地被无视了!
两人已经处于生死边缘,动手在即,而梁进却都懒得正眼多看自己一眼,仿佛自己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一样。
若梁进是个绝顶高手,那席荣被忽视或许还能接受。
可偏偏梁进武功差劲,只有六品。并且身份卑微,只是个手下旗总。
这样的人,也配无视席荣?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羞辱,是对他身为将领尊严的践踏!
席荣攥紧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上前一步,准备一拳锤爆梁进的脑袋,以泄心头之恨。
他的手臂肌肉紧绷,蓄势待发,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杀意。
梁进依旧目视前方,仿若一座巍峨的高山,屹立不动,仿佛即便席荣逼近,也真就不屑多看一眼。
这让席荣心中怒火越浓,拳头就要轰出!
可是此时——
一阵喧哗在附近响起,似乎正是梁进所说的好戏开场之地。
席荣微微犹豫。
可最终,他还是保持着戒备,微微扭头用余光瞥了一眼。
这一眼,他已经看清楚了情况。
只见缉事厂的人正在枕流轩后头的湖中不断搜寻打捞,他们的身影在湖水中若隐若现,手中拿着各种工具,似乎想要从湖水之中找到某种存在一样。
而二档头靳进良一脸阴沉地站在湖中,双脚稳稳地踩在湖水之上,仿若蜻蜓点水一般,就能保持停留站立。
他的脸色铁青,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不断责骂着手下人,声音在湖面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与焦急。
枕流轩后头的湖,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湖,通过引来太液池的水塑造出优雅的环境。
按理说,缉事厂那么多人搜寻,凭借他们的能力,不可能搜不到湖中之物。
“他们搜索的是……宝藏?”
这一瞬,席荣想到了那六名得到宝藏的剑客,似乎就是跳入湖中撤离的。
难道那六个人逃生本事真的如此之强,能够逃过缉事厂这么多人的追缉?
甚至……能够在二档头靳进良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三品武者的感知十分恐怖,那六个剑客武功比起三品差远了,可他们却居然就这样轻松带着宝藏逃了?
这一刻,席荣一下子想到了那些黑袍人,他们同样来无影去无踪,神秘莫测。
莫非……那六名剑客,同梁进也有关系?
不过席荣也知晓,这个猜测并没有任何根据,只是他的一种直觉罢了。
更何况,这跟他此时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关联。
当即席荣冲着梁进冷笑一声:
“这叫什么好戏?”
“不过逃了六条杂鱼而已,你以为这能影响缉事厂办案吗?”
“可笑至极!”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仿佛在嘲笑梁进的天真与无知。
席荣说着,打算不再废话,继续动手弄死梁进。
此时,梁进却淡淡道:
“可笑之人,是你。”
“我说的,可不是那些番子。”
“而是,那个人。”
席荣闻言皱起眉头,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本不想再跟梁进多说一句话,可是梁进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完全没有反抗和逃走的打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也让席荣实在压抑不住好奇,忍不住顺着梁进的视线,再匆匆用余光瞥上一眼。
可这一眼,却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什么人?!”
“他居然是一个……三品武者!”
“他这个时候来这里,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能怪席荣震惊,因为此时出现的那个人,太过奇特了!
他身形高大阴沉,铁颅骨上覆赤铜面铠,两腮外凸出蝎鳌状铁刺,双目镶嵌血髓晶,夜间泛起暗红幽光。
他的后颈竖立三排青铜管,不时喷吐灼热蒸汽。
而他魁梧的身躯上身穿百战瘢甲,双臂关节外露暗金色齿轮,肘部弹出弧形臂刃,脊骨呈外置青铜龙骨,内部灌满沸腾的火山熔浆驱动能源。
他的一手持有一柄六尺七寸的重剑,剑身粗如碑石,无锋无刃,通体黝黑,剑格为咆哮虎头,虎口衔一颗血玉髓。
另一只手持有一个骨蚀轮,四尺玄铁轮,边缘嵌三十六颗尸犬利齿,令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之人,更像是一个……由机关术精心制造出来的傀儡人!
那傀儡人周身散发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息,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这个人正一步步顺着大街缓缓走来,他的步伐坚定而缓慢,每一步落下,都仿若重锤砸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街道上的尘土被他的脚步扬起,在月光下弥漫开来,而他带着烟尘前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氛围。
没有人知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悄然来到现场的,仿佛他是从虚空之中突然浮现而出。
但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如同璀璨的星辰划过夜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他的存在,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周围的一切都为之失色。
尤其那狂暴的气势和森然的杀意,毫无保留地尽数释放出来,犹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整个人工湖所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让人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湖边的树木在这股气势的压迫下,枝叶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颤抖。
显然,他根本不惧怕与缉事厂为敌,从他毫不掩饰的气势和杀意中便能看出,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甚至……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极有可能就是冲着缉事厂而来!
席荣难以理解。
若是在地方上,确实有一些武者无法无天,敢跟缉事厂作对。
可这里是京城!
是缉事厂的大本营!
在京城之中,公然挑衅缉事厂,这个奇怪的人简直胆大包天!
可真的有这个实力吗?
此时。
梁进面具额头上画着那颗红色眼球,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一样,甚至在微微跳动。
而他也站起身来,迎着夜风,语气也终于有了一丝期待:
“好戏,终于开场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恐怖的力量!
随着战傀荒行子那高大且诡异的身影出现,一股狂暴得近乎失控的气势和森冷到骨髓的杀气,仿若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将整个人工湖笼罩。
湖水在这股气势的压迫下,原本平静的湖面竟泛起层层诡异的涟漪,月光洒在湖面上,仿佛被这股气势扭曲,折射出奇异的光影。
缉事厂的所有人,无论是在湖中忙碌搜寻的番子,还是站在岸边戒备的高手,都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心中猛地一震,皆心生所感。
他们缓缓扭过头,动作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带着一丝迟缓与凝重,朝着战傀荒行子所在的方向望去。
尽管街道两旁矗立着不少建筑,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使得他们无法直接看到战傀荒行子的全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凭借着武者的敏锐感知,将这个不速之客牢牢锁定。
这些番子们的眼睛里跳动着凶戾的光芒,犹如饥饿的野狼见到猎物,面上露出不善的表情,仿佛在向这个敢于挑衅他们权威的人发出无声的警告。
在他们心中,京城乃是缉事厂的天下,竟然还有人胆敢在此对他们展露出如此强烈的杀意?
这简直是活腻了!
尽管来人气息强悍,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让大部分番子都无法穿透这股气势,感知出他的真实实力。
可在番子们看来,实力强又能怎样?
难不成还能同整个缉事厂作对?!
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不是那些穷乡僻野之地。
在这里,缉事厂代表着皇权的威严,必须维护自己绝对的权威,任何试图挑战这权威的人,都将被无情地消灭。
哪怕对方武功再高,在缉事厂庞大的势力面前,也必将走向灭亡。
湖面上。
靳进良神色陡然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那七个突然消失,这个人就突然出现……”
随后,他双脚猛地一踩湖面,原本平静如镜的人工湖,瞬间犹如落下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湖水从中间猛地凹陷进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湖水激荡起高高的波浪,水花四溅。
而靳进良则借力整个人高高飞起,身姿矫健如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枕流轩的房顶上。
他站在房顶,居高临下,俯瞰着地面。
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
自然,他也能清晰地看到远处那顺着街道正在大步走来的战傀荒行子。
靳进良眯起双目,眼神犹如猎鹰,紧紧盯着战傀荒行子,仔细观察了一阵,随后高声下令:
“去几个人,探探他的底!”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夜空中回荡。
随着靳进良的话落下,一名档头当即挺身而出,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渴望。
如今可是在靳进良面前露脸的绝佳机会,谁都不会轻易错过。
档头率领着一群番子,如同一群训练有素的恶狼,迅速在大街上排成一排,气势汹汹地朝着战傀荒行子走去。
他们的脚步整齐而有力,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弥漫,更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那档头一边走,一边指着战傀荒行子,扯着嗓子喝道:
“喂!那个谁!”
“说你呢,装什么傻?”
“给老子站住,抱头蹲下,听见没有?!”
他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随着档头的叫唤,只见街边各个阴暗的角落中,也陆续有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这是那些被困在此地的武者。
他们面临缉事厂的围剿,又遭遇六扇门的围堵,仿佛置身于绝境,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所以到了现在,他们也只能被迫留下来,如同看客一般,观看这场即将上演的激烈好戏。
但他们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期待,犹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毕竟此时出现的那个神秘人,是第一个敢同缉事厂正面叫板的人。
若是他真的能够杀出一条血路,那么其余的武者也能够趁乱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漱玉楼楼顶上。
席荣在这一刻,也忍不住紧紧盯着战傀荒行子,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好奇。
“他敢动手吗?”
在京城之中,对缉事厂的人展露杀意,已是大不敬之举。
而如果对缉事厂的人出手,那更是滔天大罪!
若是那战傀荒行子不敢出手,这一场所谓的好戏也就不配称之为好戏了。
席荣暗暗看了梁进一眼。
梁进戴着那副神秘的面具,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席荣却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期待,仿佛他早就认定这场好戏注定会精彩纷呈,扣人心弦。
就在此时。
档头率领着那群番子,已经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战傀荒行子的面前。
“说你呢!聋了还是哑了?”
档头还在怒声喝骂,脸上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
而番子们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也终于能够看清楚关于战傀荒行子的更多细节。
战傀荒行子如今身高两米有余,宛如一座巍峨的铁塔,矗立在众人面前。
他手中的重剑千山嶙,几乎有他整个人高,剑身宽阔得像一块厚重的石碑,散发着古朴而沉重的气息。
这样一柄巨剑,重量起码就达到两百斤!
而他手中握着的骨蚀轮,乃是一个直径四尺的玄铁轮,边缘布满尖锐的刺,简直犹如一面狰狞的盾牌,其重量也完全不低于两百斤!
他身穿的百战瘢甲,重量起码也有着一百斤!
一个人带着差不多五百斤的装备行走,也难怪他每一次落脚都仿若重锤砸地,激荡起大片尘土,每一步都仿佛要将地面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而能够穿戴这么重的装备还行动自如的武者,其实力必然不可小觑。
尤其战傀荒行子周身许多地方露出一些奇特的构件,那些构件闪烁着金属的寒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使得他仿佛是一个人和机关傀儡的结合品,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怪异的色彩。
若是普通武者遇到这样的怪人,难免要绕道走,不敢轻易招惹。
可缉事厂的番子们却并不畏惧。
因为在京城,他们就是皇权的代表和化身,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敢动他们,无异于公然造反!
他们平日里也经常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权势,欺压那些武功境界比他们高的武者。
今天,他们依然故技重施,想要凭借着自己的威势,让战傀荒行子屈服。
面对着大步走来的战傀荒行子,番子们纷纷伸出手,试图阻拦住他的脚步,口中还不停地叫道:
“你踏马的给老子站住!抱头蹲下!”
“跟我们装聋作哑是吧?莫非想要进我们缉事厂的诏狱里面玩玩?”
“干你娘的!叫站不站是吧?你敢不把我们缉事厂放在眼里?”
……
番子们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可谁知下一秒,就在他们要触碰到战傀荒行子的瞬间。
战傀荒行子动了。
“呼!!!”
他手中的重剑千山嶙已经瞬间挥舞而来,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黑色的大风刮过夜空。
千山嶙犹如一块两米高石碑或者门板,当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挥动之时,其所产生的劲风呼啸声足够令人心颤!
那劲风犹如锋利的刀刃,吹得那群番子们脸颊生疼,眼睛都睁不开,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抽打着。
而他们还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千山嶙已经重重扫过!
千山嶙无锋无刃,简直就是一块大铁板,当它扫过这些番子的时候,就犹如苍蝇拍扫过了一群苍蝇。
一瞬间。
“嘭!!!”
这些番子被拍得飞了起来,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朝着千山嶙挥动的方向飞去。
他们人还没落地,就已经死去。
当被千山嶙扫中的瞬间,他们浑身的骨骼和内脏就已经承受不住如此巨力而纷纷破碎。
甚至过大的力量,导致他们的躯体直接被压力撑破,那些碎裂的骨骼和内脏混合着鲜血,从半空之中缓缓洒落,犹如一场血腥之雨,洒在街道上。
仅仅一剑,现场就只有档头还活着。
档头目露惊恐,被从天空洒落的血雨染成了一个血人,他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
他瞪着战傀荒行子,嘴唇颤抖,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
下一刻。
千山嶙已经当头朝着他重重拍了下来!
“呼!!!”
强劲的力量,将千山嶙下方的空气都尽数排开,使得档头都感觉到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胸口。
面对生死关头,档头浑身的力量疯狂涌出,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生的欲望。
他身为四品武者,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当即他双掌汇聚毕生内力,掌心泛起淡淡的光芒,朝着拍下的千山嶙奋力抵挡而去。
千山嶙和他的双掌也瞬间接触!
“轰!!!!!!!!”
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撼动整条街道!
沉重的千山嶙已经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大地瞬间被砸出一个恐怖的大坑,大坑的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一只巨手硬生生地撕开。
巨大的裂缝一瞬间弥漫到了街道两侧的房屋脚下,使得众多民房也都产生了一道道可怕的裂纹,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塌。
泥土和碎裂的石子四处乱飞,犹如暗器一般,将街道两侧的窗棂击碎,墙壁之上也被砸得坑坑洼洼一片,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坑。
下一刻。
千山嶙再度朝着大坑之中猛地一压。
“轰!!!!!!!!!”
又是一声巨响!
随后仿佛有某种过强的能量碰撞犹如爆炸一样在千山嶙之下产生,强大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席卷开来。
一瞬间,街道两侧房屋的门和窗户都在冲击波之中纷纷破碎,木屑渣子四处飞溅。
建筑青瓦铺成的房顶也被轻易掀开,无数瓦片如雪花般四处乱飞,灰尘弥漫,将整个街道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嘶!!!”
这样恐怖的力量,让所有观看的武者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武者们都已经看出,这战傀荒行子所使用的,竟然是他肉身的力量!
若是依靠内力制造出如此效果,那并不能超出众人想象。
但仅仅依靠肉身力量就达到这样的效果,那未免就有些匪夷所思!
或许并不是单纯的肉身力量,而是……肉身加上机械的力量!
数息之后,一切风平浪静。
所有武者的视线再度汇聚到了战场。
只见战傀荒行子已经将砸入大坑之中的千山嶙提了起来,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仿佛那重达两百斤的巨剑如同玩具一般轻松。
然后他提着巨剑,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走去。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犹如一个来自地狱的魔神。
而在他身后留下的大坑之中,哪里还有那名身为四品武者的缉事厂档头的身影?
只有……
一滩肉泥!!!
那滩肉泥混合着鲜血和碎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人不忍直视。
这样的场面,让所有人瞬时呆住!
武者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眼睛瞪得滚圆,呆若木鸡,仿佛连呼吸都暂时忘记了。
他们此时此刻,甚至都顾不得躲藏,全都被这样的场面震撼得无以复加。
缉事厂的档头,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四品武者!
而一招!
仅仅就一招!
档头就丧命在战傀荒行子的千山嶙之下!
如此恐怖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之中。
“三品!他绝对是一个三品武者!”
“他是武者吗?他似乎没有动用内力,而完全依靠肉身的力量在作战!”
“这到底是人吗?还是说,他是什么怪物?”
……
武者们口中不断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他们已经没办法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但是当他们看着战傀荒行子那坚定的步伐时,每个人都不由得心头大受振奋。
缉事厂的敌人,终于出现了!
有了这么一个高手搅局,那他们能够逃离这里的机会无疑大增!
……
另一边。
漱玉楼楼顶上。
席荣在这一刻浑身一颤,目露惊恐。
他完全没想到,战傀荒行子竟然突然出手。
准确说,是完全没想到荒行子竟然真的敢出手!
虽然他不在战场,但是他同那缉事厂档头一样,都是四品武者!
而当战傀荒行子对档头出手的瞬间,席荣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了档头的位置,在脑海中迅速推演同战傀荒行子的战斗。
可席荣脑中的推演刚开始,现实中的战斗就已经结束。
那档头,直接被那大石碑一样巨剑给拍成了肉泥!
整个过程,根本没有你来我往的激烈过招交锋。
甚至……
连那档头的反抗都显得没有半分力道,仿佛只是一只蝼蚁在巨人面前的挣扎。
席荣早就猜出,档头不会是战傀荒行子的对手。
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这场战斗竟然如此轻易就瞬间结束!
快得让他猝不及防,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席荣注视着那行走在街道上的高大身影,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悚然。
他的脊背发凉,冷汗湿透了后背,他绝对不会去面对这样的对手!
因为,他不想落得档头一样的下场,成为那滩令人作呕的肉泥。
这时。
一个声音响起:
“怎么样,这个开场是否感觉有点意思了?”
说话的,是梁进。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普通的闹剧。
他的视线大部分时候并没有集中在街道上,而是看向太液池的对岸,似乎那边才有能吸引他的东西。
显然刚才令所有人惊骇的战斗,却并没能引起梁进太多的注意。
对梁进而言,也仅仅是……有点意思?
这让席荣心头不忿。
一名缉事厂的档头,一条四品武者的人命,在梁进眼中似乎只配当开场时的开胃菜一样。
他凭什么还这么狂?!
梁进却继续说道:
“精彩的,马上就要来了。”
“你说,他是否能击败缉事厂那个三品的武者?”
席荣一愣。
难道三品武者间的对决,才配称得上精彩?
而那个三品的奇怪之人,他的目标竟然是……
席荣顺着梁进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站在竹楼楼顶上的二档头靳进良!
“他疯了吗?!”
席荣惊声怒道,口中的“他”指的是战傀荒行子。
“那可是缉事厂二档头!你知道二档头是多大的官吗?”
“在整个缉事厂之中,绝对是前五的存在!而在执行对外作战的任务时,他更是能排到前三!”
“他竟然想要动这样的人物,他就不怕承受整个缉事厂和朝廷的怒火吗?”
席荣忍不住一口气说出一大串话,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显然梁进告诉他的情况,已经让他惊讶得有些情绪失控了。
梁进只是笑笑,嘴角微微上扬,不屑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席荣立刻感受到,自己居然又被无视了。
这让他心中怒火再度飙升,双手紧握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可下一刻,他却惊骇看向梁进:
“你和他有联系?”
若是梁进同那怪人不相识,又怎会知道怪人的目标?
可如果梁进真的认识那怪人……
席荣在这一刻,浑身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此时梁进叫那怪人来杀自己,自己又如何能反抗得了?
梁进似乎猜出了席荣心中所想,淡淡道:
“放心,杀你还用不上他。”
席荣再度被梁进小觑了。
可这次,他却难得地没有动怒。
因为他知道梁进说的是实话。
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席荣,那战傀荒行子已经过于绰绰有余。
正当席荣还想要说话的时候。
突然,场中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寂静的夜空中,陡然响起一阵弓弦的剧烈震荡声,那声音仿若沉闷的鼓点,在众人的心头重重敲击。
紧接着,便是一阵尖锐刺耳的羽箭破空声,
“咻!咻!咻!”
仿若无数道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朝着战傀荒行子迅猛落了下去。
显然,缉事厂的番子们在短暂的惊愕后,已然再度发动了进攻,试图以这密集的箭雨,阻挡战傀荒行子那令人胆寒的脚步。
只是这一次,他们射出的羽箭之中,不少已然失去了准头,轨迹歪歪斜斜,仿佛醉酒之人蹒跚的脚步。
因为……
番子们在拉弓搭箭之时,双手止不住地剧烈颤抖,那颤抖从指尖蔓延至全身,连带着他们手中的弓箭都跟着摇晃不定。
他们的眼神中,已然没了平日里的嚣张与跋扈,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他们已经开始真切地意识到,他们这一次真的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敌,一个根本不惧怕他们,甚至敢对他们痛下杀手的人。
尤其这人,实力还强得超乎想象!
以至于双方还没有真正展开正面接触战斗,番子们的心神就已被恐惧所侵蚀,出现了难以抑制的畏惧和动摇。
羽箭如暴雨般落下,战傀荒行子却仿若一尊巍峨的铁塔,甚至不屑于做出丝毫抵挡和躲避的动作。
“丁零当啷!”
羽箭不断撞击在战傀荒行子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尽数被战傀荒行子身上那百战瘢甲尽数弹开。
那些箭头在百战瘢甲面前,如同脆弱的蝼蚁,连战傀荒行子的防御都无法突破,只能无力地坠落在地。
而战傀荒行子依然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迎着箭雨稳步前行。
这沉稳的脚步,仿若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番子们的心头。
让一众番子们不由得慌乱起来。
甚至有些人,在恐惧的驱使下,已然扔下手中的弓箭,双腿发软,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战场。
番子们本质上是特务,而非久经沙场的军人,他们擅长的是暗中侦查、抓捕和审讯,可不擅长打这种正面硬战。
尤其缉事厂的番子们在京城之中一向顺风顺水,仗着权势耀武扬威惯了,哪里有足够的战意去直面一场惨烈的恶战?
仅仅是战傀荒行子那沉稳而坚定的脚步,就如同无形的压力,让番子们的战意几乎瞬间崩溃。
竹楼上。
靳进良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愤怒,冷冷地开口道: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退下去!”
番子们听到这话,如蒙大赦,匆忙朝着后方撤去,身影狼狈而慌乱。
而靳进良铜兽面具上露出的那双眼睛,犹如燃烧的火焰,充满了凶戾之气,此刻已然紧紧地转移到了战傀荒行子的身上。
他微微仰头,挺直身躯,居高临下俯视着荒行子沉声喝道:
“你若敢再进一步。”
“死!!!”
第四百六十七章 他同样也在看戏
靳进良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寒刀,瞬间划破了夜的宁静,寒冷的杀意仿若汹涌的暗流,立刻袭遍全场。
刹那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周围的温度硬生生地拽低了几度。
这片区域内的武者们,只觉浑身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皮肤上迅速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众人心中暗自惊叹,缉事厂的二档头,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一句话,就能散发出如此摄人的气势。
然而,他的狠话和那浓烈的杀意,在战傀荒行子面前,却好似微风拂过巨石,未能起到丝毫阻拦的作用。
战傀荒行子仿若一座移动的堡垒,脚步依旧沉重而坚定地继续前行。
他微微抬起头,那赤铜面铠中露出的双目,镶嵌着散发着诡异光泽的血髓晶,在夜间泛着暗红幽光,犹如来自地狱的魔火,紧紧地盯着靳进良。
挑衅的意味昭然若揭!
靳进良见状,不禁冷哼一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找死!”
他不久前刚放下狠话,身为缉事厂位高权重的二档头,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当即,只听靳进良再度冷哼一声,高声喝道:
“取剑!”
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四周。
只见一名番子,抱着两柄寒光闪烁的宝剑,一路小跑,迅速来到竹楼之下。
他单膝跪地,动作利落而恭敬,双手将宝剑高高举起,剑鞘反射着清冷的月光,仿若两条银色的蛟龙。
靳进良身形陡然一动,直直飞上天空,衣角猎猎作响。
他的手在空中遥遥一挥,仿若掌控着无形的丝线,地面上番子手中的那两柄长剑,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猛地挣脱剑鞘的束缚,化作两道银色的流光,朝着天空之中的靳进良飞了过去。
靳进良在空中稳稳地双手握住双剑,交叉蓄力,剑身因内力的注入而微微震颤,发出嗡嗡的低鸣。
他调整身形,犹如一只锁定猎物的苍鹰,精准地对准了地面上的战傀荒行子。
“接剑!!!”
靳进良发出一声暴喝,声音仿若滚滚雷霆,震得周围空气都为之震荡。
紧接着,他整个人如苍鹰扑食一般,裹挟着万钧之势,朝着地面上的战傀荒行子迅猛冲去。
双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十字形轨迹,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力量,朝着下方的敌人劈斩而下,剑势刚猛绝伦,仿若要将这夜空都生生劈裂开来。
人还未至,剑还未到。
可那凌厉斩击所产生的剑气,已然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利刃,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十字形沟壑。
沟壑边缘参差不齐,被剑气灼烧得焦黑,周围的地面更是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仿若一张破碎的蛛网。
如此惊人的威力,使得东厂番子们齐声叫好。
他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仿若汹涌的潮水。
就连围观的武者们,也不由得暗暗惊叹,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这就是三品武者的恐怖实力!
尽管招式还未彻底施展出来,可仅仅是起手产生的威力,就已经足够骇人,让人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期待与恐惧。
而战傀荒行子,此刻正处在这十字形沟壑的正中,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倒。
他将手中巨剑竖在身前,那巨剑犹如一块巨大的石碑,稳稳地抵挡住了靳进良劈斩落下的剑气。
剑气撞击在巨剑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火花四溅。
而他赤铜面铠中露出的赤红双目,此刻更是燃烧着暴戾的火焰,紧紧地盯着正在从天空高速冲落的靳进良。
当眼看靳进良就要彻底落下之际,战傀荒行子忽然双腿猛地屈膝,整个人身形猛地下沉。
地面因承受不住他这突如其来的重压而微微一震,周围的尘土被震得飞扬起来。
随后,只见他后颈竖立的三排青铜管,陡然喷吐出灼热蒸汽。
“嗤!!!”
蒸汽疯狂奔涌而出,犹如一条条白色的巨龙,伴随着阵阵刺耳的呼啸声。
这蒸汽的奔涌,意味着他的力量已经蓄满,即将爆发。
下一刻。
大地猛地一颤,仿若被一只巨手狠狠摇晃。
烟尘激荡而起,瞬间弥漫开来,将战傀荒行子的身影笼罩其中。
“嘭!!!”
战傀荒行子整个人犹如一发被点燃的炮弹,带着万钧之势,凶猛地迎着靳进良冲了上去。
两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以至于众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双方就已经凶悍地碰撞在了一起。
“轰!!!!!!!!!”
一声巨响,仿若天地崩塌。
巨大的冲撞力在半空之中爆发,强大的力量瞬间横扫全场。
只见街道两侧的那些建筑民房,在这股恐怖的力量冲击下,此刻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一座座纷纷倾圮坍塌。
碎砖断瓦如炮弹般四处飞溅,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砸落在周围的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激荡起的烟尘仿若汹涌的潮水,迅速弥漫开来,仿佛能够遮云避月,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一片灰暗。
强大的力量顺着街道横扫而去,那些没有及时避远的番子和马匹们,瞬时犹如秋风之中的落叶,被吹得纷纷飞上半空。
番子们惊恐地呼喊着,手中的兵器纷纷掉落,在半空中无助地挣扎。马匹则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四蹄乱蹬。
随后,他们又如同断线的风筝,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摔落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生死不知。
恐怖的冲击波甚至蔓延出去,一直冲击到附近的皇家池苑。
太液池湖畔的垂柳,在冲击波的肆虐下,树叶纷纷脱落,仿若下了一场绿色的叶雨,撒入湖水之中,泛起层层涟漪。
而这次碰撞所产生的巨大声浪,更是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生疼,不少人甚至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就连附近人工湖的水面,也在这声浪的冲击下,剧烈地跳动起来,波光粼粼。
不愧是三品武者间的恐怖战斗,单单对战一招,竟然就能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坏力!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击所产生的恐怖威力所震撼,呆立当场,口中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而在漱玉楼上。
席荣却面色一下子变得充满惊恐。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口中喃喃道:
“完了……这下彻底闹大了!”
他想到的,远比那些普通武者所看到的要多。
尤其此刻,他的双目直勾勾地看向远方,那是太液池的对面,那片铺着黄色琉璃瓦的皇帝新宅。
“惊扰圣驾!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那个人要遭殃了!恐怕就连缉事厂的靳进良也要被问责!”
“祸,真的闯大了!”
刚才的声响太过巨大,如同一声惊雷,必然会传到太液池对面的新宅之中,惊动皇帝。
在席荣看来,对抗缉事厂本身就是重罪,若是再引得皇帝亲自关注,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罪过,无人能够承受。
这时。
一旁的梁进却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与不屑:
“惊扰圣驾?那叫什么事。”
“皇帝确实被惊动了,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可不是他做主。”
席荣闻言,眉头大皱,心中暗自震惊。
如此大不敬的话梁进都敢说,也不怕被泄露出去被禁军治罪吗?
不过,今夜两人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了。
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可席荣却不知道,梁进通过火眼的能力,已经看清楚了新宅之中的情况。
刚才的剧烈爆炸声,皇帝确实受惊了。
但他病得很重,即便受惊了,也只能继续躺在病床上,接受众人的安抚。
反倒是他的意见被宦官们传达到了厂公王瑾处。
而具体做不做,具体怎么做,全靠王瑾做主。
而此时,王瑾就坐在楼阁的露台上,一边悠然地喝着茶,一边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太液池对岸的战斗。
他,同样也在看戏。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争,都不过是一场供他消遣的闹剧。
对于皇帝,他反而显得没有那么上心了。
………………
另一边。
一座小院的后院之中,静谧的氛围被一阵轻柔的传授声打破。
“《白发三千丈》的开篇,名为银瀑冥思篇。所谓玉壶冰魄凝千尺,气走任督白发生。独坐寒潭三百日,一瀑愁丝钓蛟龙。”
老妇人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仿若从岁月的深处传来,带着一种神秘的韵味。
“初练者需在月满之夜浸于冰泉,以玄阴诀催真气自百会灌注,感百脉如蚁噬却不动神色。至子时瞳生霜纹,头顶半数青丝作雪方可入境。若耳后隐见赤脉盘桓,即刻散功,否则肝胆俱裂而死。”
老妇人缓缓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
只见在一座池子之中,寒气弥漫,仿若一层轻纱,笼罩着整个池子。
池水尚有冰块漂浮其上,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这样一座寒池的池水,必然冰冷刺骨,常人难以忍受。
而此时此刻,居然有两道身影就浸泡在这池水之中。
其中一道身影肤如凝脂,饱满结实,身段玲珑,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而另一道身影则浑身皱纹,皮肉松弛下垂,老年斑遍布,满是垂暮之气,仿佛是岁月沧桑的见证者。
竟然是一老一少两名女子。
而在进行传授的,正是那名老妇人:
“另有愁丝化龙诀,所谓三千愁绪缠指柔,可断昆仑万仞锋。莫道银丝无情物,缠心刺骨方化龙。”
“此境须引七情入武——落泪则白发如刀,狂笑则鬓角生刃。真气沿足少阴逆冲十二重楼,发梢每长一寸,脊骨便冷三分。臻至大成时呼吸间千缕银丝如活蛇覆体,宿敌喘息稍近,立遭发刃绞碎喉骨而无血痕。”
老妇人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仿佛在描述着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
当老妇人正说到这里,忽然夜空之中陡然传来一声巨响。
那声巨响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天地之间。
随着巨响声响起,附近的窗框被震得一阵响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池水之中,那名少女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她居然是赵以衣。
只见她双目好奇地朝着夜空张望,眼神中闪烁着疑惑与好奇,似乎想要搞明白那巨响传来的方位。
老妇人伸出手,拍了一下赵以衣的脑袋,惹得赵以衣吃痛叫了一声。
这名老妇人,正是赵以衣白日里帮助过的那名拥有怪异头发之人。
只听她沉声道:
“静心凝神!不过是两个高手打架而已,不管我们的事。”
“闭上眼睛,好好听老婆子我传授你武功。”
“接下来我要教你的是霜刃无相式,正所谓银芒过境霜千里,白发为刃雪作兵。拂面温柔杀人技,三千丈底葬群星。”
“炼此境当以三千白发缚接日精月华,熔太阴太阳之气于丹田。发梢每一卷曲皆藏剑煞,眨眼即可削平八丈假山。此境最为凶险,若是稍有不慎则会导致周身穴位渐生白霜,触物皆成冰渣,终至不能饮食、不得近人,唯借发丝汲取朝露续命,甚至堕为嗜血魔僵。”
老妇人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赵以衣刚闭上了眼睛,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睁开。
她忍不住说道:
“婆婆,刚才巨响传来的方向,好像是太液池的方向。”
“而皇上的新宅,可就在太液池边。”
“如果有高手在那里打架,会不会影响到皇上的安危啊?”
赵以衣白日里和老妇人顺利完成交易之后,可谁料老妇人一直对她软磨硬泡,非要收她当弟子教她武功。
还说什么,能够练老妇人武功的人十分稀少,而赵以衣偏偏符合条件。
甚至最后,老妇人直接拿出了大杀器——给赵以衣提供学费!
没错,不是学徒向师父交学费,而竟然是师父每个月给弟子学武功的例钱。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可也是这样违背常规的举措,让赵以衣答应了下来。
因为老妇人每月给她的钱都不菲,甚至老妇人还答应,等她将一门叫做《白发三千丈》的武功学会之后,会一次性给她一大笔钱。
这样一来,赵以衣距离为梁进买房就更进一步。
只是学武功,而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赵以衣才跟着老妇人来到了此地,借助这里的寒冰池来练武。
老妇人听到这话,苍老的面上满是不解,似乎想要搞清楚赵以衣为什么会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
“怎么?你一个平头小百姓,还天天担忧着皇上的龙体啊?”
赵以衣摇摇头:
“我男人在禁军当差的,如果皇上遇到危险,他们是要去保护皇上的。”
“我就在想,如果那高手打架靠近皇上,会不会把我男人调过去护驾,会不会导致我男人有危险啊?”
赵以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与牵挂。
老妇人听到这话,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赵以衣一天就心心念念惦记着她的男人。
那些腻歪且自豪的相思话,简直令老妇人作呕!
当即老妇人沉声道:
“想什么呢?若皇上真的遇到危险,把你男人从皇宫调到新宅,那黄花菜都凉了。”
“好了,给我继续认真听,我接下来要给你讲的是白首三千归虚境。正所谓:从前青丝系红豆,而今白发锈空庭。八千恩仇燃作雪,一丈白发一丈冥……”
老妇人话还没说完,却只听得一阵哗啦的水声。
原来赵以衣居然起身离开了寒冰池,她来到池边更衣处,拿起一旁的毛巾,快速擦干身上的水,然后开始迅速穿着衣服。
老妇人侧耳怒问:
“你想干什么?”
赵以衣回答道:
“婆婆,我还担忧梁大哥。”
“我得去好好看上一眼,才能彻底安心。”
老妇人闻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阴沉之色。
只见她身形猛地一动,整个人已经离开了寒冰池,浑身的水汽也被她的内功震荡开,化作一团朦胧的雾气。
仅仅一瞬间,老妇人就已经来到了赵以衣身旁,而一身衣服也穿在了她的身上。
这动作之快,就仿佛衣服是主动飘过来穿好一样,简直匪夷所思。
赵以衣刚穿好衣服,不由得惊讶地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老妇人,惊叹道:
“婆婆,你这穿衣服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对了,你也不泡了吗?”
老妇人冷哼一声:
“你不是想要去看看你男人会不会被调过去吗?”
“老婆子我就带你凑近点瞧瞧,顺便也让你开开眼,见识一下高手之间的较量。”
“别浪费时间,我们快去快回。要是耽搁了练武,这个月你的学费还想不想要了?”
老妇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妥协。
赵以衣一听到学费的事,当即严肃认真起来。
她正想要去寻找竹竿,好为老妇人引路。
老妇人却已经开口:
“不用了,老婆子带你飞过去。”
“若是路上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就提醒我。”
说着,老妇人大袖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她的体内涌出,犹如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牢牢地抓着赵以衣。
赵以衣只觉得自己被这股无形的力量裹挟,随后犹如腾云驾雾一样飞了起来。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在半空。
而老妇人就在她的身旁,那股无形的力量就是从老妇人的体内涌出的,犹如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牢牢地抓着赵以衣。
赵以衣不由得惊叹:
“婆婆!你好厉害啊!”
老妇人不屑道:
“少拍马屁,不过是普通轻功罢了。”
“你好好学,以后你也会。”
夜风迎面吹来,带着丝丝凉意,很快将赵以衣湿漉漉的头发吹干。
而两人身下越过众多建筑和行人,却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夜空之中有人飞过。
“对了,婆婆,你叫什么名字啊?”
赵以衣忍不住又问道。
老妇人不耐烦地回答: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飞发魔媪!”
赵以衣摇摇头:
“这一听就是名号,不是名字。”
老妇人的面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
可很快,她却微微摇头:
“名字早就不记得了,你就叫我飞发魔媪就行。”
两人说着的同时,只见太液池已经在前方的视线之中出现。
赵以衣还想要再问。
突然!
她的目光看向了地面。
只见一列禁军排成长龙,披坚执锐,正顺着街道朝着太液池的方向跑去。
这让赵以衣急忙叫道:
“婆婆!婆婆!禁军果然出动了!”
“你慢点飞,让我看看我男人在不在里头!”
老妇人身形一动,落在了附近一座民宅的房顶,使得赵以衣能够观察路面的情况。
赵以衣双目一直在那队禁军之中搜寻,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焦急,可看了半天也没有她想要的答案。
老妇人等得不耐烦了,开始询问赵以衣那些禁军的情况。
当赵以衣描述完那支禁军队伍的情况后,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愈发深刻,仿若一道道沟壑。
她猛地一跺脚,随即破口大骂:
“死丫头!你这眼睛长到哪儿去了?”
“这哪里是什么守皇城的南禁军,分明是守京城的北禁军!”
老妇人一边骂着,一边用手指在空中用力地戳着,仿佛要把这股怒气都通过指尖发泄出来。
“也就是说,你男人铁定不在里头!”
“你连这么关键的问题都能搞错,简直是老费老婆子我的时间,平白耽误了这大好的赶路时机!”
话音刚落,老妇人伸出那瘦骨嶙峋却又充满力量的手,一把紧紧抓住赵以衣的胳膊,指甲都几乎陷入赵以衣的皮肉之中。
紧接着,她脚尖轻点,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裹挟着赵以衣朝着前头飞速掠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赵以衣只觉得脸颊被风刮得生疼,发丝肆意飞舞,她心中满是愧疚,知道自己犯了错,便也只能紧闭双唇,保持缄默,任由老妇人带着自己在夜空中穿梭。
她以前虽知晓禁军可也没有深入关注,还真分不清南禁军和北禁军的区别,才闹了个乌龙。
两人在空中飞了一阵,下方的景致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
很快,便看到那支北禁军的队伍在前方被阻拦住了。
阻拦他们的人身穿玄色飞鹰制服,那玄色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飞鹰图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
这些人正是六扇门的高手,他们身姿挺拔,神色冷峻,手持兵器,整齐地守在附近街道入口处,不让任何人出入。
从他们严谨的部署和严肃的神情来看,显然已经对这片区域进行了全面封锁。
这个时候,老妇人猛地停了下来。
她的衣袂在风中烈烈作响,随后带着赵以衣轻盈地飞到了附近一座高楼的顶上,脚尖稳稳地落在瓦片之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不能继续往前了。”
老妇人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开口说道:
“北禁军、六扇门和缉事厂的高手都汇聚在了前头,那里简直就是龙潭虎穴。”
“老婆子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凭借这身功夫,倒也轻而易举,来去自如。”
“但要是带着你过去,以你这初出茅庐的模样,绝对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我们都得陷入麻烦之中。”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看吧。”
老妇人耐心地对赵以衣解释着,面上透露出一丝无奈与谨慎。
赵以衣听后,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太液池另外一个方向,心中满是疑惑,开口问道:
“婆婆,我们怎么不去新宅那边呢?说不定能从那里看到更多情况。”
老妇人一听这话,原本缓和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下来,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死丫头,心里就只有你男人那点事儿!你还想让老婆子我再下一次诏狱啊?”
“那里有老婆子我的仇家,那家伙心狠手辣,老婆子我现在的功力还打不过他,只能先避让着他,免得自讨苦吃。”
“更何况,那两个高手战斗的位置,就在这附近,从这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就别老担心你男人了,他们南禁军要是有调动,从这里也能瞧得见。”
赵以衣听到这话,虽然心中仍有些许担忧,但也只能听从老妇人的安排。
她睁大眼睛,开始在四周仔细搜寻起来。
只见百姓们见到北禁军出动之后,都意识到发生了大事,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纷纷缩在了房子里,紧紧地关好门窗,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原本热闹繁华的一条条大街,此刻变得空荡荡的。
而附近确实没有出现南禁军调动的迹象。
这时,忽然只听得一声巨响从远方传来,那声音犹如晴天霹雳,震得空气都为之颤抖。
老妇人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紧绷起来,急忙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与急切
:“快好好看!能观摩这种三品高手打架的机会可不多见。”
“尤其是这种敢在新宅对岸大打出手,不怕吓到皇帝的,那更是千载难逢的稀罕事儿。”
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侧着耳朵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细细听去。
仿佛她能够通过声音,捕捉到常人即便用眼睛也捕捉不到的信息:
“咦?其中一个应该是老婆子我的熟人,缉事厂二档头靳进良。”
“哼,老婆子我这双招子,就是在诏狱里的时候,被他给挖掉的。”
“这笔账,老婆子我可一直记着呢!”
赵以衣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惊讶地看向老妇人,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浓浓的震撼和同情。
她张了张嘴,想要安慰老妇人几句,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老妇人似乎看穿了赵以衣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开口笑道:
“你不必可怜老婆子,这都是老婆子我自作自受。”
“想当年,那靳进良嘴唇和鼻子就是被老婆子我给削掉的,害他后半生只能戴个面具遮住下半张丑脸,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所以等老婆子我落难时,又正好落在他手里的时候,他便趁机公报私仇,下了狠手。”
“哼!老婆子我现在不方便收拾他,且让他再快活一阵子。”
“待到时局一变,老婆子我定要亲手扒了他的皮,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说到最后,老妇人语气森森,充满了恶毒之意,脸上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
再加上她那空荡荡的眼眶,在月光的映照下,使得她看上去犹如一只从地狱中爬上来的厉鬼,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就连赵以衣也被她这样的表情所惊到,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得远处又一声巨响传来,那声音比之前更为猛烈。
赵以衣急忙扭头看去,只见远处太液池旁,一个人工湖附近的一条街道上,那阵升腾弥漫的烟尘之中,已经隐隐出现了两道身影……
第四百六十八章 完虐!
随着漫天的烟尘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拨开,方才战傀荒行子和靳进良所战斗的区域,也渐渐从烟尘那厚重的笼罩之中显露出真容。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只有一片惨不忍睹的废墟!
两人战斗的街道,原本平整的街面已经被完全摧毁,地面坑洼不平,一道道巨大的裂痕犹如狰狞的伤疤,肆意蔓延。
街道两侧的房屋建筑更是被夷为平地,残垣断壁散落一地,破碎的瓦片、断裂的房梁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而即便是后头数百米之内的大片建筑,也同样未能幸免,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有的房屋墙壁出现了巨大的裂缝,摇摇欲坠,有的屋顶已经塌陷,露出黑洞洞的内部。
看到这样的一幕,武者们一个个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惊恐与震撼。
“天呐!太可怕了!这还只是两名三品武者一击的效果!”
一名武者声音颤抖地说道,他的嘴唇都在微微哆嗦,仿佛还未从这恐怖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若是他们放开手脚全力开打,那又会造成怎样的破坏?京城怕是要被他们拆了!”
另一名武者满脸担忧,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放心,我们很快就会看到了。那个使用巨剑的怪人连缉事厂都不怕,他也一定能无所顾忌疯狂出手的!”
“京城之中,严禁如此剧烈的战斗。现在闹这么大,恐怕整个京城的高手都被惊动了,我倒是要看他们怎么收场!”
……
在武者们的议论纷纷之中,一道人影在烟尘之中逐渐浮现。
竟然是缉事厂的二档头靳进良。
他缓缓从烟尘中走出,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缓慢,一边不紧不慢地拍着身上的尘土,那尘土簌簌而落。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喉咙深处挤出:
“你的力量很不错,能够接下我一击。”
“但若是继续——”
他话还没能说完。
却见到周围弥漫的烟尘一阵疯狂搅动,就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有某种强大的力量正裹挟着滚滚烟尘,陡然袭来。
下一刻!
一柄无锋无刃的巨剑从烟尘之中带着千钧之力,凶猛出现,犹如一块巨大石碑朝着靳进良砸落下来。
巨剑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挤压得发出尖锐的呼啸,仿佛在为这恐怖的攻击而哀鸣。
靳进良也只能将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吞下去,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随后迅速举起双剑进行抵挡。
他当然不敢用自己的剑直接去格挡那巨剑。
那大石碑一样的巨剑,可不是靳进良这两柄纤细的剑所能抗衡的,双方一接触,靳进良的双剑非得被砸断不可。
只见靳进良双剑涌起疯狂的剑气,那剑气犹如实质化的利刃,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狠狠迎上了那砸落的巨剑。
“嘭!!!!!!!!”
一声巨响,仿若天边的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震耳欲聋。
强大的力量激荡,使得四周的烟尘都被瞬间吹散,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迷雾,露出了那使用巨剑的高大身影。
正是战傀荒行子!
靳进良此时怒视荒行子,双眼通红,仿佛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真要继续打下去?我奉劝你见好就收!”
“再打下去,要是给京城带来毁坏,要是惊扰了圣驾,你我都担待不起!”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又有着些许焦急,似乎在警告战傀荒行子,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个台阶下。
战傀荒行子并不作答。
他赤铜面铠中那双血髓晶双目红光暴涨,仿若两团燃烧的血焰,散发着诡异而恐怖的气息。
蓦地!
他的胸腔共鸣发出类似万人恸哭的声波,那声波犹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席扫全场。
靳进良在这强大声波之中,只觉得头疼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刺扎他的脑袋,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站立不稳。
而远处那些武者在这声波之中,功力弱者更是七窍流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们的嘴角、鼻孔、耳朵缓缓流下,模样凄惨;即便功力强者也出现了数息的僵直,他们的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眼中满是恐惧。
那人工湖的水面,更是跳起无数水珠,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湖面在这声波的冲击下也惊恐地颤抖着。
这一招名为“丧魂啸”,乃是战傀荒行子全新形态所拥有的特殊音功招式。
而当战傀荒行子发动丧魂啸的时候,他手中的骨蚀轮也凶狠地朝着靳进良砸了过来。
“呼!!!”
骨蚀轮过于沉重,以至于每当高速移动的时候,都能够带起一阵劲风。
此时靳进良正被战傀荒行子的丧魂啸所影响,就是因为这失神的片刻,只见那沉重且狰狞的骨蚀轮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那骨蚀轮上的尖锐刺刃闪烁着寒光,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靳进良惊得不敢有任何犹豫,整个人迅速抽身后退,快到身形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残影。
可下一刻!
“哗啦啦!”
只见骨蚀轮挥动而来的同时,内部轮心九链如狂蟒绞杀般激射而出,朝着靳进良凶猛缠绕而来。
那九条铁链上布满了尖锐的倒刺,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九条饥饿的蟒蛇,张牙舞爪地扑向猎物。
尸餮舞!
这一招,正是战傀荒行子新形态之下的新招式!
靳进良目光一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哼道:
“你这是在找死!”
他手中双剑舞动成为一团,无数剑影在他面前闪烁,那剑影犹如繁星点点,让人眼花缭乱。
九条倒刺铁链但凡进入剑光之中,便会伴随着一阵火星四溅,被击打得失去准头,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
但每当这个时候,骨蚀轮的轮心只需要一转动,九条倒刺铁链就又能够犹如蟒蛇一样再度朝着靳进良发动袭击,它们灵活地扭动着,变换着方向,试图突破靳进良的防御。
一时之间,铁链围绕着靳进良疯狂乱飞跳动,犹如一个巨大的铁链囚笼,将他困在其中。
而靳进良双剑密不透风,剑光闪烁不停,仿佛有无数柄剑在他的周身抵挡一样,他的身影在剑影与铁链之间若隐若现,犹如一位在暴风雨中坚守阵地的勇士。
正当靳进良以为自己牢牢抵挡住了进攻之时,却忽然只感觉自己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脸部和手部皮肤感觉到一阵奇痒和刺痛。
“什么?”
他心中一惊,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双手皮肤竟然产生了溃烂,原本光滑的手背此时变得坑坑洼洼,皮肉开始脱落,甚至隐隐可以见到骨头,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有毒?!”
“你真的是在自寻死路!”
靳进良疯狂怒吼起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九条倒刺锁链挥舞时居然尸毒弥漫,中者皮肉溃烂见骨,这让他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
靳进良当然不能在继续缠斗,他浑身内力猛地一震,体内的真气犹如汹涌的江河,奔腾不息。
手中双剑将铁链激荡开来的瞬间,整个人抽身急退,他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犹如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逃离了危险区域。
战傀荒行子当然不会停止进攻。
他手中的骨蚀轮猛地甩出,那骨蚀轮带着呼呼的风声,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靳进良追了过去。
“呼!!!”
沉重的骨蚀轮高速旋转并且带着劲风,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靳进良双剑正抵挡着九条倒刺铁链的,骨蚀轮却已经迅速转瞬即至。
“唰!!!”
只见骨蚀轮边缘嵌的三十六颗尸犬轮齿在旋转之中,瞬间从靳进良的腰部撕扯下一块血肉,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鲜血如注,染红了他的衣衫。
与此同时,只见一道血雾居然从靳进良腰部的伤口不断涌出,汇入高速旋转的骨蚀轮之中。
那骨蚀轮竟仿佛正在抽取离靳进良体血气!
随着血气进入骨蚀轮之中后,战傀荒行子手中千山嶙剑格处的血玉髓红光更胜,仿佛给战傀荒行子带来了更强大的能量,他的气势也变得更加狂暴。
靳进良吃痛之下,整个人再度提速后退,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牙关紧咬,每一步都显得有些踉跄。
他直到退出丈外之后,腰间的血雾才没有继续遭受骨蚀轮的吸取。
他长舒一口气,心中却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你死定了!”
“你真的死定了!!!”
靳进良恶狠狠地瞪着战傀荒行子,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仿佛要将战傀荒行子生吞活剥。
同时他的手指在穴位上快速跳动,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缓解疼痛,阻止血液的流失。
可战傀荒行子根本不会在乎靳进良的言语。
只见战傀荒行子双膝微微弯曲,整个人身形下沉,他的身体犹如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下一刻。
他脚下地面猛地一震,烟尘激荡,仿佛一颗炸弹在地面炸开,无数尘土飞扬而起。
“嘭!!!”
战傀荒行子整个人猛冲而起,凶悍地朝着靳进良冲了过来。
他的速度极快,带起一阵强烈的劲风,周围的空气都被他冲得嗡嗡作响。
靳进良看着蛮横冲来的战傀荒行子,他面具上露出的双目里怒火愈浓。
尤其他上半张脸的皮肉已经产溃烂,额头甚至都露出了骨头,这更是让他看上去越发狰狞可怕,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剑影风暴!”
只见靳进良身形一转,双剑快速舞动,在身前形成一片密集的剑影,仿若卷起一场风暴。
剑影中,寒光闪烁,剑气纵横四溢,将周围数丈空间笼罩其中。
随着靳进良的旋转,那漫天剑影朝着战傀荒行子席卷而去,剑影所到之处,地面的尘土都被剑气卷起,形成一道道尘柱,那些尘柱犹如一道道龙卷风,在地面上肆虐。
周围一些树叶被卷入这漫天剑影之中,只见那些树叶在一瞬间被疯狂的剑气切成了无数的碎片,犹如齑粉,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而战傀荒行子却犹如一辆坦克般,竟然避也不避,径直冲入了这剑影风暴之中。
“呯呯呯呯呯呯呯!”
一瞬间,只见战傀荒行子身上的百战瘢甲上火星不断冒起,那火星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地闪烁。
显然战甲正在承受着来自于剑气的攻击,每一次剑气的撞击,都让战傀荒行子的身体微微一颤,但他却依然坚定不移地朝着靳进良冲去。
靳进良见状,体内内力越发疯狂涌动,他的脸色涨得通红,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起来。
这也使得他周围的剑气,变得更加可怕,剑气的光芒愈发耀眼,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照亮。
“我要你的命!!!”
靳进良怒吼着,他的声音在剑影风暴之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四周的剑影风暴呼啸震天,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在这一刻,整个风暴仿佛已经酝酿到了极致。
而战傀荒行子手中的巨剑千山嶙和沉重的骨蚀轮已经舞动起来。
很难想象,这两件沉重之物竟然在战傀荒行子的手中被舞得呼呼作响,它们带起的劲风,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
伴随着两件重型兵器的挥动,四周呼啸而来的剑气竟然被不断击碎,那剑气在重型兵器的撞击下,如同破碎的玻璃,纷纷散落。
而战傀荒行子距离靳进良,也越来越近!
终于!
战傀荒行子当达到一定距离之后,浑身猛地一震!
嶙骨狱!
这是他新形态下的新招式!
只见战傀荒行子身上的百战瘢甲因为吸收足了所受攻击,这让所有甲片翻起形成逆刃铁蒺藜球体。
这些逆刃铁蒺藜球体受力越猛,收缩越发,最后反弹的力道就越强!
“唰唰唰!”
百战瘢甲的甲片翻卷形成的逆刃铁蒺藜球体犹如疾风骤雨一样飞射出去,反弹了接近七成力道,并且散射带毒铁屑。
一瞬间,方圆五丈化为死亡禁区!
而靳进良,就正好身处这个范围之内!
虽然他周身剑气纵横,抵挡了众多逆刃铁蒺藜,可是奈何这逆刃铁蒺藜数量实在太多!
再加上战傀荒行子的两件重型兵器很大程度上阻挡了剑影风暴的运转,使得原本紧密的防御被撕开了两条大口子。
这就使得不少逆刃铁蒺藜和毒铁屑从防御裂缝之中钻了进去。
“不好!!!”
靳进良大吃一惊,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满是恐惧。
急忙试图运转自身的护体真气,体内的真气在经脉中疯狂流转,想要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这些逆刃铁蒺藜的威力。
它们轻易就撕破靳进良的防护,瞬间没入了靳进良的身体之中。
这一刻,靳进良就仿佛瞬间被几十发子弹击中一样,整个人被轰得倒飞了出去。
“嘭!!!”
他重重摔在地上,地面扬起一片尘土,他的口鼻之中已经呛出了血丝。
可靳进良急忙试图爬起,他知晓自己所中的那些逆刃铁蒺藜可是带毒的!
只见他急忙封住自己周身各大穴道,试图在止血的同时,阻止毒素蔓延。
他的额头满是汗珠,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牙关紧咬,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十分艰难。
然而此时一阵怪异的声音从战傀荒行子身上发出。
“嗡嗡嗡嗡嗡嗡!”
只见战傀荒行子身上残破的百战瘢甲竟然颤动起来,并且产生了一股极强的吸力。
随后四周射入地面或者人体内的逆刃铁蒺藜犹如被磁石吸引一样,尽数飞了回来。
这些逆刃铁蒺藜随着弹射出去卸力之后,已经重新恢复成为了一块快甲片,重新覆盖在了百战瘢甲之上,将残破的百战瘢甲修补完整。
靳进良体内的甲片也同样钻出伤口,重新飞了回去,这让靳进良的伤口瞬间被撕裂开来,导致伤势越发严重。、
“唰唰唰!”
每一块逆刃铁蒺藜从他体内被吸走之时,都会带起一道血箭,那血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洒落下来。
也给他带来一声痛苦的惨叫,他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凄惨。
这让好不容易暂时稳住伤势的靳进良前功尽弃,并且伤势反而更深了。
他再也无法保持站立或者坐姿,一下子瘫软在地,惨叫不停:
“混账!”
“你死定了!”
“从今夜之后,上天入地,都没有你的活路!”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愤怒,仿佛在向战傀荒行子发出最后的咆哮。
那些逆刃铁蒺藜在他身体中一进一出,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内伤,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翻江倒海,痛苦不堪。
可即便如此,他却奋力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那瓷瓶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仿佛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试图将瓷瓶之中的丹药给吞服而下,他的手颤抖着,好不容易打开了瓶盖,然而——
但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
战傀荒行子已经凶猛冲了过来,并一脚狠狠踢在了靳进良的脸上。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靳进良整个人被踢飞出去三丈远,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手中的瓷瓶也掉落在地,被战傀荒行子一脚踩成了粉末,那粉末在空气中飘散,仿佛靳进良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而靳进良脸上的面具也被这一脚给踢碎,露出了他的真容。
只见他的脸上,竟然有着可怕的旧伤。
那大半嘴唇仿佛被什么利刃给削去,导致牙齿给暴了出来,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突兀;而他的鼻子也被削去大半,只剩下两个黑黑的孔洞。
模样十分丑陋可怕。
而此时靳进良即便躺在地上,他的双目却依然恶狠狠地瞪着战傀荒行子,仿佛要将战傀荒行子给活吃了一样!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靳进良满脸涨红,双眼圆睁,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用尽全身力气,愤恨地大叫道:
“迟早有一天,我——”
然而,他那充满怨怼的叫声却如被利刃斩断一般,戛然而止。
只因战傀荒行子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在靳进良那错愕不已的目光之中,战傀荒行子抬起那仿若巨锤般的大脚,毫不犹豫地一脚踩在了靳进良的脸上。
“嘭!!!”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传来,地面也猛地一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脚之下颤抖起来。
靳进良那张本就丑陋的脸,在这一脚之下瞬间变得面目全非。
他的颧骨塌陷,鲜血如泉涌般从破碎的皮肤下汩汩流出,双眼高高肿起,几乎睁不开来,嘴唇破裂,牙齿也被撞落了好几颗,混着血水从嘴角溢出。
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几乎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此时,战傀荒行子不紧不慢地将骨蚀轮稳稳地放到背上。
随后,他伸出那只粗壮有力、布满金属构件的大手,犹如一把铁钳一般,牢牢地抓着靳进良的脑袋,轻而易举地将他给提了起来。
战傀荒行子提得很高,靳进良那修长的身躯在他手中晃荡着,毫无生气,犹如提一条死狗!
此时此刻。
全场寂静一片……
没有起哄,没有欢呼,甚至没有惊叹。
因为每个人都呆住了。
他们难以相信,这名武功高强,平日里在京城官场威风凛凛,能令无数官员闻风丧胆的缉事厂二档头。
今夜居然有人敢挑战他!
并且还被击败了!
甚至他的对手击败他的过程,简直……完虐!!!
靳进良败得如此之惨,完全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现在这名大人物更是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性命已经被别人牢牢握在了手中。
岌岌可危!
而在这一刻,许多原本只是在暗中观看这场战斗的人,也不由得感到了深深的错愕……
第四百六十九章 真正的疯子!
附近缉事厂的番子们,眼睛瞪得滚圆。
他们直勾勾地怔怔看着他们平日里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二档头靳进良,此刻竟如小鸡崽一般被战傀荒行子提在手中,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在原地,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们的双腿微微颤抖,手中的兵器也不自觉地滑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半晌。
一名番子紧咬嘴唇,脸色因恐惧和紧张而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他鼓起全身的勇气,那勇气犹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只见他举着微微颤抖的刀,扯着嗓子叫道:
“救大人!”
“跟我一起去救大人!”
他声音在颤抖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决绝。
说着,他便脚步虚浮地举刀就朝着战傀荒行子冲了过去,那冲势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而非真的有战胜强敌的信心。
而其余的番子见状,彼此眼神交汇,那眼神中传递着不言而喻的信息,很快就统一了意见。
只见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异口同声地低呼:
“撤!”
紧接着,众番子们头也不回,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扭头就逃。
他们的身影在街道上慌乱地穿梭,脚步声急促而杂乱。
开玩笑,连二档头这样的高手都不是那怪人的对手,他们这群实力平平的弱者去了,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尤其想到死在那怪人手上的同伴,一个个死状凄惨,肢体破碎,鲜血淋漓,那血腥恐怖的场景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可不想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而刚举刀冲出去的番子,在奔逃了几步后,察觉到同伴们已经逃离,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清醒过来。
他急忙停下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脸上满是愤怒与惊愕,大声吼道:
“你们……你们怎么能……”
随后,他的声音又转为哀求:
“喂!你们等等我啊!”
这名番子也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转身如同丧家之犬,扭头跟随同伴一同奔逃,身影迅速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被这一幕所震撼的,已然不仅仅是缉事厂的番子们。
就连外围封锁道路的六扇门捕头捕快们,在看到这惊人的变故后,也瞬间脸色煞白。
他们互相对视,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震撼。
只见他们的领头人微微点头,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于是,这些捕头捕快们迅速行动起来,脚步匆忙而慌乱,立即选择了后撤。
他们深知,这一次来的人手还没有缉事厂人手的强,更是绝不可能前去抵挡那如魔神般恐怖的战傀荒行子。
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和弥漫在空中的紧张气息。
不仅仅是他们。
就连附近赶来支援的北禁军,看到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战斗结果,也开始向后撤退。
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畏惧,他们的队列不再整齐,脚步变得凌乱。
三品的武者,其强大的实力已经超出了普通捕头捕快,甚至普通士兵所能抗衡的范畴。
在三品武者面前,普通武者的数量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意义。
想要对付三品武者,除非是众多四品武者组成精妙的阵法,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能与其进行对抗。
但这个办法,也仅仅适用于普通的三品武者。
而战傀荒行子这种三品之中的顶级武者,显然不在此列。
若要安全稳妥地解决,那就得等待己方真正的高手到达。
只有三品对三品,这才是最有效的应对之法。
那些躲藏起来的武者们,此时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
他们纷纷从藏身之处钻了出来,低声呼喊着:
“趁现在,快走!”
“六扇门、缉事厂和禁军的人都撤远了,他们撤得这么仓促,封锁圈一定会出现破绽漏洞的!”
“抓住机会,今夜能活!错过机会,全都得死!”
……
武者们一边呼喊,一边朝着远处奔逃,他们的身影在街道上快速移动,犹如一群逃离牢笼的野兽。
很快,整条街道就迅速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狼藉。
漱玉楼楼顶上。
席荣的双目圆睁,眼中尽是惊诧和震撼,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
“连靳进良这样的高手都被……都被完虐成这个样子,那个神秘的怪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或许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并不知晓靳进良究竟有多强。
但是席荣可是四品境界的武者,并且还是禁军营将,他对靳进良实力的了解,要超过这世间九成的人。
三品境界,也同样存在着高低之分。
三品低手在三品高手面前,往往只有被虐的份。
而在京城之中,自然汇聚了天下最多的三品武者。
京城三品武者之中实力最强的,也不过那么几个。
南北禁军之中三品武者一般不会公开露面,而世人所熟知的三品最强者,无非是六扇门的四大名捕和缉事厂的四大档头。
根据席荣所知,其中排第一档次的,乃是缉事厂的四大档头,毕竟这是皇帝直接指挥的武者,汇聚了天下最强的三品高手。
就连南北禁军的三品武者和六扇门的四大名捕与之相比,都要稍稍逊上一筹。
可以说,靳进良的实力在整个京城里的三品武者之中,完全可以位居第二,也仅仅次于大档头。
可就这样一个顶尖高手,今天却居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犹如一条死狗。
这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这个人,有可能会名扬京城!”
席荣震撼之余,不禁长叹一声。
京城卧虎藏龙,能够在这里站稳脚跟的,没有一个会是泛泛之辈。
这个神秘人击败了靳进良,那么他今夜将会震动整个京城!
前提是……他还能活过今夜的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京城!
全天下最厉害的那群高手聚集之地!
有人上门打了皇帝的狗,那总会有更厉害的人来为皇帝找回场子!
“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为什么还不杀了靳进良?”
席荣看着站在街道上,提着靳进良的战傀荒行子,一脸疑惑,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
“他也知道自己今夜注定会遇到更强劲的对手,所以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或者说,他只是想要通过击败靳进良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实力,从而得到归顺朝廷,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没错,想要在京城混出名堂,单单靠武功高是不够的,还得学会做人!”
在席荣的心中,一直就不认为战傀荒行子真的敢大开杀戒。
或许,他能杀一些小喽啰。
但是对于缉事厂二档头靳进良这样的存在,是万万不能杀的。
杀了,就是驳了缉事厂和皇帝的脸面!
若是留下,那么说不定还能够得到京城大人物的赏识。
这时,一旁的梁进双手抱胸,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还没杀那个番子,是为了引更厉害的人出来。”
席荣闻言,犹如被重锤击中般一愣。
比三品武者……更厉害的人?
莫非……
梁进继续说道:
“你看他,提着那个番子,朝着哪个方向示威?”
席荣心头猛地一颤,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他急忙定睛望去,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只见那战傀荒行子就站在大街上。
他面前的建筑早已经被夷为平地,一片废墟,使得他前头的人工湖,乃至更前头的太液池都能一览无遗。
战傀荒行子提着半昏迷的靳进良,那姿势正是将其对准了太液池的方向!
而太液池的另一边,便是……皇帝的新宅!
“嗡!!!”
这一刻,席荣大脑猛地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运转。
他的双目因为过度惊恐,而瞪得过大,眼眶都快被撑裂,仿佛随时会跳出眼眶一样。
他伸出颤抖不止的手,指向了战傀荒行子的方向,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
“他……他……他……莫非真的疯了?!”
“若不是疯子,怎敢如此大不敬?!”
“他哪里来的胆子?他真以为凭借三品的实力,就真的可以横行京城了吗?”
席荣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无穷的恐惧。
因为那战傀荒行子所做的事情,是真的吓到了他。
那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
梁进却继续说道:
“放心,他不是向皇帝示威,皇帝现在可看不了这么远。”
席荣的心才刚刚落下一点。
可梁进的下一句话,又吓得他猛地把心提了起来:
“在那新宅之中,有一个二品的绝世高手。”
“他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缉事厂厂公,王瑾。”
“若是能够将他引出来打上一场,那么这场戏才真正精彩。”
席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皇帝高高在上,对于这世上绝大部分人来说,犹如神明一样,一生见不到一次。
而皇帝的权力,也很少直接影响到大部分人的身上。
但是厂公可不一样!
他的缉事厂爪牙遍布天下,随时可以罗织罪名抓人下诏狱。
尤其他为了维护皇权手段血腥残忍,麾下四大档头一个个杀人如麻。
这天下之人畏惧厂公,更胜畏惧皇帝。
席荣缓缓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看向梁进,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他……他想死吗?”
“他真以为,自己能够打得过厂公?”
“你知道厂公是什么级别的高手吗?他可是大内第一高手!”
梁进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摩挲着下巴。
随后,他认可地点点头:
“没错,他大概率打不过厂公。”
“但是,玩玩嘛,也不是不行。”
“就看厂公,接不接受他的挑战了。”
席荣闻言,已经无言以对。
疯了……
若不是疯了,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疯话?
玩玩?
玩,可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席荣扭动僵硬的脖子,继续看向大街上战傀荒行子。
战傀荒行子依然提着靳进良,对着新宅的方向。
就是不知道,新宅之中,厂公是否已经知晓这一切?
………………
另一边。
一座高楼上。
赵以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场景,正在向老妇人描述着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双手也不自觉地比划着。
老妇人一只耳朵听着赵以衣的话,另一只耳朵则细细听着远处传来的动静,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当她听到靳进良居然被击败之后,也不由得大为感叹,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人倒是厉害,居然连靳进良都能打败!”
“要知道整个京城之中,能够打败靳进良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两个巴掌。”
“就连老婆子我,以前眼睛还在的时候想要将靳进良给击败,也得费很大的劲,可做不到像他那么轻松。”
“更别说现在眼睛瞎了,如今老婆子想打败那靳进良,恐怕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了。”
赵以衣刚学武,对于各种境界的实力并不算太了解。
但是她刚才看到那战傀荒行子和靳进良的打斗,使得一整条街道都被摧毁,建筑崩塌,尘土飞扬。
这种恐怖的力量,已经给赵以衣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就仿佛……
看到了另外一个层次的世界一样!
如今听到老妇人的话,不由得惊叹道:
“婆婆,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她双目看着老妇人,眼神中不由得浮现出崇拜的神情。
随后,现场又出现了变故。
赵以衣当即将那战傀荒行子把靳进良提了起来,对向太液池方向的事情,完完全全讲给了老妇人听。
老妇人听完,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嘴巴微微张开,露出没剩几颗牙齿的牙床:
“这人莫非是个疯子?”
“他这是想要干什么?挑衅皇上?还是挑衅厂公?”
“他即便能杀靳进良,但老婆子我耳朵还没聋,听得出他确实只是个三品武者,哪里来的资格这样疯狂挑衅?”
“真是奇了怪了,究竟是哪个地方跑出来这么一个疯子?”
赵以衣听到这话,也一脸好奇,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她问道:
“婆婆,厂公很厉害吗?”
老妇人闻言,仿佛被勾起了回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只听她正色说道:
“不是厉害,而是……可怕!”
她苍老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惧色,那惧色犹如阴影,笼罩着她的面容。
“老婆子我六年前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深不可测。”
“如今六年过去,他究竟达到一个怎样的地步,已经不得而知。”
“恐怕……”
说道这里,老妇人微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仿佛她要说的内容,赵以衣也听不懂,说了也是白说。
赵以衣闻言,疑惑地问道:
“婆婆,那厂公会接受这场挑战吗?”
“他会出来,跟那个疯子打一架吗?”
老妇人闻言笑了,那笑声有些干涩,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她笑得裂开嘴巴,露出了没剩几颗牙齿的牙床。
“厂公可是被称之为九千岁。”
“他高高在上,大权在握,早已经超脱凡尘。”
“这样的人,会跟一个疯子打架吗?”
“那疯子,他够格吗?”
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仿佛在嘲笑赵以衣的这个问题太过天真。
而这个时候,赵以衣忽然咦了一声,眼睛睁得更大了:
“婆婆,那个疯子好像提着那个靳进良飞起来了。”
“诶!他朝着太液池对岸飞去了,他莫非要去新宅找厂公打架?”
这一次,不用赵以衣说,老妇人也已经听到了那划破夜空的呼啸声。
而这也让老妇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苍老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可思议,眼睛瞪得老大:
“什么?!他竟敢这样做!”
“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一个自己送上门去找死的疯子!!!”
“他想要干什么?想要通过自己死,来向世人证明他敢挑战权威吗?”
“他可是世间稀有的三品武者!又不是无关紧要之人!”
“真的只有疯子,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才会这样做!”
老妇人惊声叫着,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她自负若是论疯狂,在京城之中她也绝对是排得进前三之人。
可今夜她才真正见识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疯狂!
………………
太液池对岸。
新宅。
在一座五层的精美楼阁上。
那名白面无须的干瘦老者依然坐在露台金丝楠木制成的椅子上,身姿挺拔,气质高雅。
他用套着翡翠指套的手端起茶杯,动作优雅地斯条慢理地喝着茶,一双半阖的丹凤眼饶有兴趣地看向湖心。
夜间的太液池漆黑一片,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平铺在大地上,但唯独有一双血红色的双目格外醒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妖异星辰。
那是战傀荒行子。
他正提着靳进良飞越太液池,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看方向正是朝着这边而来。
面对这样一个正赶来的彪悍的杀神,老者却依然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没有半点要躲避的意思。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有意思。”
“这人的气息,倒是同那七名剑客的气息相似。”
“看来,他们才是一伙人。”
老者的双目之中充满了兴趣,他将茶盏握在双手掌心,借助茶水的温度来暖手,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太液池上的那道身影。
太液池上夜风习习,吹拂着老者的衣衫,老者头上乌纱翼善冠下一缕白色银发被吹乱,在夜风之中飘荡,更增添了几分沧桑的气息。
“嗯?”
老者忽然视线一转,看向了另外的方向,他掌心的茶盏也轻轻放在了桌案上,动作轻柔。
“他也忍不住出来看了吗?”
“想看我出手?还是看我笑话?”
“只不过,他怕是要失望了。”
老者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然后将视线重新看向太液池水面上正在飞行的人影。
“你,恐怕也要犹如那七名剑客一样水遁消失了吧?”
第四百七十章 何须向你解释
“他竟敢……竟敢想要夜闯陛下新宅?”
席荣的双眼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那眼球仿佛随时都会从眼眶中蹦出。
他的嘴唇剧烈颤抖,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变得尖锐刺耳,仿佛要冲破这寂静的夜空。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十恶不赦!”
在漱玉楼楼顶上,席荣忍不住惊声说着。
他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那战傀荒行子。
只见其宛如一尊魔神,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提着靳进良,毅然决然地朝着太液池对岸飞去。
这等行为,同夜闯皇宫又有什么区别?
敢威胁到皇帝的安全,此乃罪大恶极,必然会族灭身死!
席荣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实在无法想象,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在这京城天子脚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梁进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如水,缓缓开口说道:
“没办法,那厂公不愿意出手,他只能去逼厂公出手了。”
席荣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整个人瞬间僵住。
逼厂公出手?
这种话,简直惊世骇俗!
真疯癫到不怕死了吗?
这世上,确实有些人不怕死。
但也只有三品之中的顶级高手,才有能逼厂公出手的实力。
而这二者就矛盾了。
能够进入三品顶级境界的高手,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尽享荣华富贵?
哪一个会疯狂到一心求死,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人活一世短短数十载,苦练一身武功,图谋的不就是个潇洒快意的人生?
武功越高,越有权势之人,人生自然也就越潇洒精彩,如那翱翔天际的雄鹰,自由自在,俯瞰众生。
谁愿轻易结束这样令人艳羡的人生?
只有那些卑微低贱,被穷困潦倒的生活狠狠折磨,疾病缠身,痛苦不堪,又遭众叛亲离,陷入无尽孤独绝望之人,他们的人生才会变得毫无意义,如同行尸走肉。
也才会萌生出求死的念头。
不怕死之人,因实力不济,无法挑战厂公。
能挑战厂公之人,却又因珍惜权势地位,没人愿送死。
这本合情合理,符合世间常理。
而今夜,却出现了一个违背常理的怪胎!
这岂能不让人惊诧?
席荣只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内心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与疑惑。
而席荣此时,却已经有了新的关注点。
他犹如一只被激怒的猛兽,猛地扭过头,双眼像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瞪着梁进。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梁进,眼神中充满了狐疑与探究,仿佛想要将梁进给看穿,看透他灵魂深处的秘密。
“梁进,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狂了!”
他大声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你不该只是一个普通小卒!”
“你的背后,究竟是何方势力?你被安插到禁军之中,究竟有何企图?”
到了现在,席荣只感觉梁进的身后一定站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
这个组织拥有四品、三品的武者,堪称强大!
而最可怕的……则是这个组织一直不为人知,神秘莫测,竟然能在京城这龙潭虎穴中潜伏,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而更可怕的……则是这个组织胆大包天,疯狂放肆,对皇权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这样的一个组织,对于京城和朝廷来说,则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梁进闻言,回过头笑了笑,刚要说话。
忽然!
他额头上的火眼一阵转动,那奇异的光芒闪烁不定,似乎看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
这让梁进不由得微微沉默,面具下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
随后,他缓缓说道:
“居然又有高手来了?”
在火眼带来的视野之中,可以看到一个男子正在附近出现。
男子身长八尺,体态如松,身姿挺拔。面色沉郁如铁,仿佛一块冰冷的玄铁,散发着令人难以亲近的气息。
他身着玄色锦缎制服,那锦缎质地精良,衣襟绣着金线勾勒着六只金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这一看就是六扇门的制服,并且是一种非常高级的制服。
尤其此人浑身上下,没有透露出半分气息,仿佛整个人已经能够同黑夜融为一体。
可是他的轻功却十分强悍,脚尖轻点,便能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赶来。
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绝顶高手!
“看来……是捕神来了。”
梁进并不难猜测出此人的身份。
他当即利用【千里追踪】输入“捕神”这个称呼查看了一下,果然无误。
又是一个二品武者!
两个二品武者齐出,这样的局势梁进可控制不住。
即便他将战傀荒行子和战傀铁狂屠都用上,也依然不够。
梁进的火眼再度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发现除了捕神之外,居然还有不少高手也在朝着这边而来。
只见远处的街道上,人影绰绰,一个个身形矫健,速度极快,显然都是收到消息赶来的高手。
看来刚才战傀荒行子和靳进良的一场大战,确实已经惊动了整个京城。
整个京城就像被捅了马蜂窝,各方势力纷纷出动,打探着相关的情报。
梁进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这时,他视线一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
“她怎么也在?”
梁进居然看到了赵以衣。
此时赵以衣正同一名老妇人在远处一座小楼的楼顶上,两人靠得很近,神情间透着几分熟稔,倒不像被胁迫的样子。
梁进心中涌起一丝疑惑,暗自思忖赵以衣怎么会和那老妇人在一起。
那老妇人举手投足之间,可都显示着她武功不俗。
正当梁进微微疑惑之时。
席荣此时开口了:
“梁进,我不管你背后是什么人,但是今夜你们组织已经冒犯了皇上,得罪了厂公!”
“这就注定你和你的靠山都将会被连根拔起,彻底摧毁!”
“我劝你回头是岸,若是能够带头揭发,那么或许还能保命!”
席荣此时,已经有了立功之心。
若是他真的能够揪出梁进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立下如此大功,那必然还能更进一步,踏入更高的权力阶层。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渴望,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因立下大功而飞黄腾达的景象。
梁进的视线,转向了太液池的湖面:
“这场戏,该结束了。”
席荣见梁进没有接自己的话,还正感到诧异。
此时他却忽然听到一声落水声。
“哗啦啦!”
只见那战傀荒行子提着靳进良居然一下子落入了水中。
水花四溅,在月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如同盛开的一朵巨大的水花之花。
很快,只见靳进良已经漂浮到了水面上,面色惨白,一动不动。
大批的番子正划着船想要进行营救,一艘艘船只在水面上快速行驶靠近,带起一道道白色的水花。
而那战傀荒行子,却始终没有再露出过水面,仿佛已经消失在了这茫茫湖水中。
席荣见状,不由得一头雾水。
那战傀荒行子不是要去挑战厂公吗?
怎么半途而废了?
他扭回头,想要向梁进询问。
可是这一回头,席荣却瞬间吸了一口凉气。
“嘶!”
只见他的周围,竟然不知何时多出了四名身穿黑袍的人。
这四名黑袍人一个个阴气森森,死气沉沉,周身仿佛散发着一层冰冷的寒意,能带给生人一种本能的厌恶。
他们的脸隐没在兜帽之中,但是席荣却能够感受到他们那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们站在席荣四个方位,距离席荣也就一米的距离,将他给牢牢包围住。
席荣只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瞬。
席荣陡然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这些人,果然是你的人!”
席荣如今终于确定,黑袍人和梁进确实是一伙的。
他浑身的内力,也立刻疯狂运转,周身气息涌动,衣袂飘飘,准备随时出手!
他的眼神中透着决绝与疯狂,仿佛要与这四人拼个鱼死网破。
因为他很清楚,已经到了和梁进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梁进此时看着席荣,开口说道:
“席大人,耽搁你这么久看这场戏,实在抱歉了。”
“如今戏唱完,也该散场了。”
“你,安心上路吧。”
梁进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那模样,就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他亲自关注一样。
席荣见状,却不由得怒道:
“梁进!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人!”
“你有什么资格,什么实力,敢在我面前一直这么狂?”
席荣忍受梁进很久了!
这个梁进,就一直没有将席荣看在眼里,更没有给予席荣半点对强者和上官的尊敬。
尤其今夜。
梁进显然已经知晓了,席荣要害他。
可即便当席荣都走到他面前了,他却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甚至还叫他一起看戏?!
就仿佛……席荣对他造成不了半点伤害一样,这让席荣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席荣早就想要说这话了。
但是奈何刚才一直被战傀荒行子那接二连三的疯狂举动所吸引。
如今战傀荒行子落水消失,他也可以把这话说出来了。
梁进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看着席荣:
“我为什么要看得起你?”
他的眼神中透着嘲讽与轻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话,让席荣一时语塞。
他随后怒道: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官比你大,武功比你高!”
“给我一个解释!”
席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愤怒与不甘交织的颤抖。
梁进闻言,哈哈一笑。
那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张狂与不羁。
随后,他回答道:
“我梁进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说完,梁进满脸意兴阑珊,显然已经不愿同席荣多废话。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将席荣包围的那四名黑袍人,立刻动了!
他们黑袍之下之下的黑手,猛地朝着席荣刺了过去。
那黑手犹如鬼魅,速度极快,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黑手之上,似乎还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仿佛带着剧烈尸毒。
当这四名黑袍人出手的瞬间,席荣立刻从他们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准确判断出了他们的实力——
四品境界!!!
这个发现,让席荣瞬间魂飞魄散:
“不好!!!”
在此之前,席荣只当这些黑袍人中,只有一名四品武者。
席荣若是一对一,完全不惧这些黑袍人。
可是他一对四,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并且,连一击都接不下的死路!
这一瞬,席荣的内心在被惊骇填满的同时,也不由得泛起了一股浓浓的绝望。
他只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逃。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梁进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梁进的身边,竟然会有四名四品境界的高手!
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始料未及。
绝望之下,席荣他放弃了一切对于黑袍人进攻的防御。
但这并非是束手就缚!
反而,他双目充满无穷的怨毒和仇恨,那眼神仿佛要将梁进生吞活剥。
并且将浑身内力迅速凝聚一点,然后手猛地朝着梁进一抬。
“咻!!!”
一点寒芒从他的掌心飞出,猛地飞射了出去!
那赫然是一柄蛇吞锥!
这一击,汇聚了席荣全身的功力!
是他死前拼命奋力一击!
以至于这一击速度太快,去势太猛,就连四名黑袍人都来不及阻拦。
蛇吞锥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犹如一道闪电,直奔梁进的咽喉。
而在蛇吞锥脱手的那一瞬,四名黑袍人的黑手也狠狠地刺入了席荣的身体之中,给他带来了致命的伤害。
鲜血瞬间染红了席荣的衣衫,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但席荣却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蛇吞锥。
这支蛇吞锥的目标,是梁进!
席荣就是死,也要拉梁进陪葬!
他心中充满了疯狂与决绝,仿佛已经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只剩下这最后一丝报复的念头。
蛇吞锥转瞬即至,带着破空声,狠狠地击中了梁进的咽喉!
席荣心头猛地一喜:
“成了!”
谁让你看不起我?
狂得看不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一定想不到,我暗中苦练这一手已经整整十年!就是为了应付今日这种情况!
一起死吧!哈哈哈哈哈……
他心中充满了疯狂与快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梁进倒在自己面前的景象。
然而下一秒……席荣却面色陡然剧变。
只见蛇吞锥刺中梁进咽喉的瞬间,梁进的咽喉皮肤上居然泛起一层纹路,细细看去犹如无数细密的鳞片。
“呯!!!”
蛇吞锥击在梁进咽喉的时候,却居然溅出一簇火星,就仿佛……击在了金属色一样!
蛇吞锥并没能刺入梁进咽喉,甚至没能刺破梁进的皮肤。
它由于蕴含的力量太猛,以至于它在梁进的皮肤上撞得弯折起来。
随后蛇吞锥力道耗尽,软绵绵地掉落在了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席荣双目圆瞪,彻底愣住了:
“这……”
他惊骇地看着梁进。
这个家伙,他……他还是人吗?
怎么可能有人的肉身,能够强悍到这种程度,竟然连精钢打造的暗器都无法刺穿皮肤?
这一瞬,席荣脑袋嗡地一声。
他似乎明白了!
梁进这小子……深藏不露!
他绝对不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六品武者那么简单!
他不仅隐藏了身份,也隐藏了实力!
席荣只觉自己像一个被愚弄的傻子,一直被梁进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让他胸中满是悲凉,他知道自己只能一个人独自上路,没办法拉梁进一起走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他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梁进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咽喉上留下的白印,冲着席荣轻蔑道:
“所以说,你有什么能让我看得起的地方?”
“给你机会,你都不中用啊。”
如今梁进拥有百邪体的完全体,又服用了赤血练体丹这种神药强化肉身,更是融合了神兽精血。
这让他的肉身已经强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刚刚席荣那一手暗器,梁进甚至都不屑躲避,
在他眼中,席荣的攻击就如同孩童的玩闹,不值一提。
话已说完,梁进不再逗留。
“呼——!!!”
他周身狂风一起,衣袂飘飘,整个人御风飞行,就已经从原地彻底消失。
那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夜空。
下一刻。
四名黑袍人猛地将手从席荣的体内缩回,并扯出了席荣的内脏。
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随后,他们也随着一阵夜风彻底消失,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只剩席荣的尸体,重重地砸在了房顶上。
他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那瞪大的双眼充满不甘与怨恨,在这浓郁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仿佛即便到死,他也无法接受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命运……
………………
另一边。
同样是房顶上。
赵以衣惊讶地将战傀荒行子和靳进良落入湖水之中的事情,告诉了老妇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好奇,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湖面,仿佛想要从那平静的湖面下看出什么端倪。
老妇人侧耳细听。
片刻之后,她苍老的脸上满是迷惑:
“那个神秘高手的气息,居然感应不到了?”
“就像是……整个人瞬间消失了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又是什么神奇的武功?”
“看来这天下之大,各种能人异士屡见不鲜,各种秘技武学也层出不穷,当真不能小觑了天下人。”
老妇人微微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赵以衣的眼睛一眨不眨,继续盯着湖面。
清冷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靳进良那狼狈的身躯在水中漂浮着,像一片凋零的落叶,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缉事厂的番子们划着小船,匆匆忙忙地朝着靳进良靠近,然后将他从湖水之中捞上了传。
赵以衣得到了结果,这才将一切告诉了老妇人。
随后,她微微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轻声问道:
“婆婆,那个高手是不敢去挑战厂公了,所以借着跳水逃遁吗?”
老妇人微微张开嘴,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
片刻后,她缓缓摇了摇头,那满头的白发也随之轻轻晃动,无奈地回答道:
“老婆子我也看不透啊。”
“那人行事疯狂,且不遵循常理,他的想法无人能知道。”
这个时候,赵以衣的目光被远处的动静吸引。
只见大量六扇门的人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身着统一的服饰,神色匆匆,脚步急切地跑到了刚才大战的区域。
有的人蹲下身,仔细地查看地面上的痕迹;有的人则抬头观察周围的建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线索。
而北禁军的士兵们也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手持长枪,整齐地排列着,开始封锁更广泛的区域,将这片混乱的战场与外界隔离开来。
赵以衣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连忙将自己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妇人。
老妇人静静地听完,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轻声说道:
“看来,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我们,也准备该走了。”
老妇人说着,刚要抬手施展轻功,却又忽然停下动作。
她抬起头,那空荡荡的眼眶对准赵以衣,开口问道:
“死丫头,你看了刚才的大战,有什么感受没?”
赵以衣歪着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兴奋地回答道:
“婆婆,我觉得刚才那两个人好强!”
“真的,以前我虽然知道武者很厉害,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们这么厉害的。”
“就感觉……感觉他们像是神话中的那些神一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赵以衣这样的普通百姓,平日里所能接触的武者,大多都只是五品以下的普通武者。
甚至就连五品武者,绝大部分普通百姓也很难接触到,更别说看到他们全力出手了。
如今看到三品高手的厮杀,这确实令赵以衣大开眼界,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老妇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说道:
“你如今是老婆子我的弟子,也是《白发三千丈》的传人,在未来你注定是要和刚才被你视若神明的人并列!”
“所以你不用高看他们,以后你的成就不会弱于他们。”
老妇人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向赵以衣传递着一种强大的信念。
说到这里,老妇人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继续说道:
“所以,你也该明白,以后能够跟你携手并肩的男人,该是怎样的男人。”
赵以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地看向老妇人,等待着她的下文。
老妇人直截了当说道:
“你现在的男人不过是一个当兵的,在京城之中连一套房子都买不起,还需要靠你抛头露面做生意去赚钱。”
“但如今,你的未来已经注定将会高高在上,你同你那所谓的梁大哥,将注定不会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你的见识,你所接触的人和事,都将是你的梁大哥这一生人都无法想象的。”
“你们注定走不到一起。长痛不如短痛,趁早和你那梁大哥一刀两断,免得被他拖累。”
“切记!男人,只会影响你练武的速度!”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你是鬼吗?
老妇人的声音犹如寒冬里的北风,尖锐而严厉,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满心期望赵以衣能够尽快认清现实,挣脱感情的枷锁,全身心地投入到武学修炼之中。
可谁知。
赵以衣听了,却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轻声说道:
“我爹常跟我说,一个人如果活在世上,每天都能过得开开心心的,那即便最后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摆弄着衣角,语气中满是对生活的热爱与满足:
“我现在每天就很开心,我要是能够跟所有人,跟我爹娘、姐姐、姐夫还有梁大哥一起生活过完这一生,那我也很满足了。”
“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那么对于我来说,练武功不练武功也都没有什么区别。”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清澈而明亮,似乎在向老妇人阐述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说到这里,赵以衣顿了顿,忽然反问道:
“对了,婆婆,你练武功是为了什么啊?”
“你这么费尽周折收我为徒,又卖力教我武功,最后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老妇人闻言,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猛地一愣。
为何学武?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往昔的种种经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的思绪飘回到了幼时,那时家境贫困,生活虽艰苦,但能和家人在一起,她的心中便充满了快乐。
然而,命运的黑手却无情地伸向了她,一场突如其来的祸患,让全家惨遭不幸,唯有她一人侥幸逃生。
从此,她流落街头,孤苦无依,小小年纪便只能以出卖自己的尊严来换取生存的机会。
每一个夜晚,她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为了一口吃食而受尽屈辱。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她的师父。
师父犹如一道光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传授给了她《白发三千丈》这门绝世武功,并带着她闯荡江湖,让她得以脱离苦海。
在江湖的岁月里,她也曾遇到过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子,两人情投意合,她以为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可现实却如同一把利刃,无情地刺痛了她的心,最后她发现那男子不过是看中她的武功,在利用她而已。
愤怒与绝望瞬间将她淹没,她一怒之下,亲手将男子四肢斩断,可也因此与男子背后的家族结下了深仇大恨,从此踏上了被追杀的逃亡之路。
同时,师父病逝,也彻底离她而去,她孤身一人继续在江湖中漂泊,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
她打打杀杀了十几年,却发现仇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旧仇刚刚了结,新仇又接踵而至。
她感到身心俱疲,厌倦了这种永无休止的争斗。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可以投靠之人,于是她便投入主公门庭,借助主公的庇护来躲避仇杀,同时也为主公办事,以报答知遇之恩。
甚至,为了偿还主公的恩情,她不惜替主公顶罪,被投入诏狱,永远失去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在诏狱的黑暗日子里,她每天都在痛苦与绝望中挣扎,可心中始终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那就是完成师父的遗愿。
而如今,她已经活着出狱,并且也完成了师父的遗愿,将《白发三千丈》传授给了新的传人赵以衣。
回顾这一生,一切都按部就班,可其中的苦涩与艰辛,又有谁能体会?
这一路走来,她过得很苦,也很累。
最重要的是,时间过得太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停下脚步,好好思索人生的意义,就已经人至暮年。
这一瞬间,老妇人心中的怨念如汹涌的潮水般翻腾而起,甚至多少涌出几分嫉妒。
她竟在嫉妒赵以衣!
只见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跟着忽然一把抓住赵以衣的衣领,双手微微颤抖,厉声道:
“死丫头!你这种京城里头长大的丫头,根本不会知道外头的世界生存有多艰难!”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
“你出生就在京城,却不知道这世上多少人为了能进京而一生都在拼命!”
“哼!你可以追求快乐,追求幸福,那不过是你稍稍走运一点而已。但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
“这世上最重要的,是生存!否则一旦祸害来临,你所珍视的所有幸福快乐,全都是虚幻的镜花水月。”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仿佛要将心中的压抑全部释放出来:
“想要生存,你就得学会谋生的技能!而练武,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生存技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到底懂不懂?”
“你这个挨千刀的丫头片子!简直是个蠢货!”
她的脸上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额头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
赵以衣被老妇人突然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解。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急忙用力点了点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还从来没见过老妇人这般模样,心中充满了疑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几句话,就让老妇人如此大动肝火。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说话。
可老妇人却厉声打断:
“不许说话!”
老妇人的声音犹如炸雷,在赵以衣耳边响起:
“现在乖乖跟老婆子回去,好好练功!”
“你要还是这么没出息,老婆子我可绕不了你!”
说着,老妇人伸手一把提起赵以衣,她的手臂肌肉紧绷,显然用了很大的力气。
随后,老妇人脚尖轻点,身形如鬼魅般一动,便离开了楼顶。
她们的身形在夜空中如两片轻盈的羽毛,轻飘飘仿佛不受力,飞速前行,很快就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夜空。
………………
皇宫。
墙角。
大铁笼之中。
一个蓬头垢面,满身肮脏,身无片缕的肥胖男子正蜷缩在铁笼子之中。
此时已经接近黎明,若是平时,淮阳王赵御早就已经睡得鼾声如雷了。
可是今夜,他却全无睡意,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铁笼外的黑暗。
他肥胖的手中紧紧握着那颗黑色药丸,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的双耳如警觉的兔子一般,一直听着周围的动静,不放过任何一丝声响。
“天快亮了……”
赵御抬起头,目光穿过铁笼的缝隙,已经看到东方的天空浮起了鱼肚白。
那一丝曙光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温暖,反而让他的心中更加焦虑。
要不了多久,下一个班次的禁军就要来接班了。
而梁进的踪影,却始终不见。
“他死了吗?”
赵御心中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
一个小小兵卒,即便今天升到了旗总,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与禁军营将、顺天府尹这样的权势人物抗衡?
梁进今夜回不来,才是正常。
若他今夜回来了,那反而是违背常理。
赵御摊开掌心,看着手中的黑色药丸,那药丸在他粗糙的手掌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天真,居然对梁进的赌约心存幻想。
当即,赵御就要将这黑色药丸吞服进入口中。
当黑色药丸刚到嘴边的时候。
突然!
一个声音响起:
“王爷,你我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怎么就失约了?”
这声音突如其来,吓得赵御浑身一颤,连手中的黑色药丸都吓得掉落在地。
赵御抬起头来,惊诧望去。
只见一道人影就站在铁笼旁。
那熟悉的铠甲,还有那熟悉的容貌。
正是梁进!
“你……你是鬼吗?”
赵御忍不住问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颤抖。
一个应该已经死去之人,这这么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铁笼旁,赵御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这让赵御不由得怀疑,梁进是心中怨念未消,所以冤魂前来见自己一面。
梁进笑笑,他的笑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
他从地上将那粒黑色药丸捡了起来,他的动作轻柔而敏捷,用两根手指捏着,慢慢放在铁笼子里:
“王爷,你还是决定要吃这颗药丸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询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赵御看着铁笼子里的药丸,伸出手将其抓了起来。
但是他却没有吞服,而是呆呆地看着梁进,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你……你真没死?”
“难道……营将和府尹,他们——”
赵御话还没说完,却见梁进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赵御急忙闭上嘴巴,将药丸藏好,他的动作慌乱而急促,仿佛生怕被别人发现。
很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就响起。
随后,只见一群禁军大步走了过来。
这些禁军一个个表情严肃,而领头的居然是吴焕。
吴焕一见到梁进,就立刻急匆匆问道:
“梁旗总,席营将安排你去验收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状况?”
这吴焕一开口就是“梁旗总”,而不是平时称呼的“梁老弟”,显然是因为他身边的禁军之中有些人身份特殊,所以只能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同时,这也是给梁进一个提醒。
梁进淡淡扫了一眼,确实发现吴焕身边的不少禁军都不是自己这个营的。
当即梁进回答道:
“没有,我验收完就回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没有丝毫的慌乱。
吴焕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
这时,他身旁的一名禁军沉声问道:
“跟你一起去的那两个人呢?”
那名禁军的声音冰冷而尖锐,仿佛一把利刃。
梁进瞥了他一眼,问道:
“你是谁?”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那名禁军眉头一挑,面上浮起怒意,显然是为梁进的不答反问而不满。
他刚要开口,一旁的吴焕急忙挥挥手: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还是我来说吧。”
说到这里,吴焕又面对梁进,声音低沉而凝重:
“席营将遇害了,他的尸体不久前被六扇门的人发现了,但是却不知凶手是何人。”
“顺天府尹周大人和他麾下的捕头捕快总共二十三人,也全被人杀了,尸体就在席营将附近发现的。”
“甚至就连缉事厂的二档头靳大人,也被一个神秘高手打成重伤,现在正在接受御医的抢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
“今晚城里闹得很大,现在北禁军的兄弟正在满城搜查,而咱们南禁军这边也加强了防卫和巡查。”
“对了,除了席营将他们之外,还有今夜跟你去验收的那两个兄弟也死了,只有你好端端地活着回来了。”
“梁旗总,所以现在你得跟我们回去接受一下调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梁进闻言,也不拒绝,跟着吴焕等人就离去。
对于禁军之中的调查流程,梁进也很熟悉。
可以说禁军内部对于案件的调查侦破十分粗糙不堪,大部分时候就是走个过场。
毕竟禁军非常特殊,禁军之中充斥满勋贵子弟,又归皇帝直接管辖,同时缺少监督,所以内部司法十分宽松。
只要没有证据,且没有得罪上官,那么基本上不大可能治自己的罪。
梁进得罪过的上官都已经死了,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担忧。
即便真的有刑侦高手找到了梁进杀害席荣和那两个士兵的罪证,那梁进到时候直接翻脸就行。
他如今的实力,已经具备了随时翻脸的能力!
随着梁进离去,原地就只剩下了铁笼里的赵御。
赵御呆呆看着梁进离去的背影,脑袋到现在还是懵的。
“真的……死了?”
他刚才可是听得清楚。
禁军营将席荣,死了!
顺天府伊周泉,也死了!
当初梁进说过今夜必死的两个人,居然真的死了!
这个赌约,梁进赢了!
赢得那么匪夷所思。
以至于赵御在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完全不知道今夜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甚至……就连缉事厂的二档头靳进良,也命垂一线?!
那样级别的高手,就连淮阳王赵御自己都招揽不到,却居然还会被人打成重伤,居然还有人敢对他动手?
赵御在这一刻,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
他的眼睛,也在变得明亮。
而他也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
只见他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药丸。
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随后,他将这药丸仍在地上,用脚狠狠踩成碎末,他的动作充满了决绝。
然后将那些碎屑全都抛入附近土壤之中,彻底将其销毁!
这一刻,他决定听从梁进的建议。
放弃逃离皇宫的机会,屈身守分,以待天时!
赵御也终于确信,梁进的背后果然有着一个强大的势力存在。
如今那个势力既然通过梁进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那自己一定要抓住!
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借助这个势力的力量脱身。
甚至……像梁进说的一样,苦尽甘来!
………………
天很快亮了。
冰冷的皇宫,重新浮现出生机来。
新一轮的禁军已经换班完成,宫女太监们也都开始在宫中忙碌。
时间渐渐来到了正午。
这个时候,也是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候。
阳光如同火焰般炙烤着大地,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一片炽热之中。
也正是直到此时,梁进才得以从皇宫附近的北军狱中走了出来。
北军狱,是禁军的内部监狱,南北禁军共用,一般用于关押犯罪的士兵和军官。
但它也不仅仅是个监狱,同时也算是一个司法机构,兼具调查和审问的职责。
梁进自从进入北军狱之中后,一直在接受调查。
里头的军官让梁进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去苏家布坊验收的过程,包括去时的经历,验收的细节和回来时的过程。
这样的审问再加上派遣人员去现场查验,到最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梁进的身上并不能寻找到他同席荣和两名同袍之死有直接关联。
若是都察院、大理寺、府衙这样机构,一定还会认真调查,并不会轻易结案。
但禁军内部因为其特殊性,所以在寻找不到证据之后,调查便结束了。
梁进也可以彻底离开。
吴焕早就在外头等候。
他见到梁进出来之后当即跑了过来,他的脚步匆忙而急切。
当他向梁进问清楚之后,当即放松道:
“梁老弟,出来了就好,只要调查清楚就没事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梁进的肩膀:
“走,老哥今天我可是请了个假,同时也给你批个假,请你去澡堂里头好好泡泡。”
“这可是有讲究的,一旦去了北军狱那种地方出来之后,都得泡个澡去去晦气。”
梁进笑笑,他并不信泡澡去晦气什么的。
但是去舒舒服服泡个澡,然后好好吃上一顿,准备着下午去皇宫接班换防,自然要轻松很多。
到了这个时辰,想要回营帐睡觉显然已经不太现实。
“行,我们先回军营换衣服吧。”
梁进答应道。
毕竟两人目前都还身穿甲胄,外出并不方便。
两人说着便朝着南禁军营帐而去。
可当他们刚来到南禁军营寨外的时候,却见到已经有一道倩影在此等候。
居然是赵以衣。
她怀中抱着一个木制食盒,那食盒看起来被洗得十分干净,并且还特地用草绳编制出一个好看的绳结。
此刻,她的表情满是失落与担忧,眉头微微蹙起,形成一道浅浅的沟壑,恰似一弯被愁绪填满的月牙。
那充满焦急的眼眸不停地张望着四周,眼神中透着浓浓的不安。
她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脸颊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滚落,滴在地面上瞬间蒸发。
身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形。
从她这被太阳晒得大汗淋漓的模样,便能轻易知晓,她已在此处苦苦等候了许久许久。
看到赵以衣,梁进眉头微皱。
他忽然回想起昨夜在太液池东岸附近,他可是见到赵以衣同一个武功高强的老妇人在一起。
看来这个女人的身上,也有着许多秘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她真全说啊!
吴焕的目光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不远处的赵以衣,他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对梁进的调侃。
他立刻转向梁进,哈哈大笑着说道:
“梁老弟,看来你是没办法去泡澡了。”
他一边笑,一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梁进的肩膀,那动作带着几分揶揄。
他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仿佛在给梁进传授什么独家秘诀。
“快去跟人家好好说说话,趁这些日子赶快把你俩的关系稳住。”
“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现在就抓紧趁热打铁,让她死心塌地跟着你。”
“过几天老哥我挑个好日子,带你去上门提亲!”
他的声音爽朗,充满了热情,似乎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那热闹喜庆的场景。
“老哥我就自己回营睡觉去啰!”
说完,他又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冲着赵以衣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地朝着营寨之中走去,背影看起来格外轻松惬意。
赵以衣的视线看到梁进的身影时,脸上立刻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明艳动人。
她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显得有些羞涩,静静地等待梁进过去。
可等了片刻,却没见梁进靠近,她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急忙小步跑到梁进身旁。
此时,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苹果,也不知道是被炽热的太阳晒得,还是因为内心的羞涩。
她的视线一直低垂着,不敢和梁进直视,脚尖在地上轻轻蹭着,自顾自地说道:
“梁大哥,今天早上我原本还在老地方等你,但是所有禁军都走完了,也没有看见你。”
“我只能跟着禁军来到这里等,幸好终于等到你了。”
“我给你带了早饭,这次是我亲手做的,你快来尝尝吧。”
说着,她双手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来,那食盒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仿佛承载着她满满的心意。
梁进的目光在赵以衣手中的食盒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最后他伸出手指,指向了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那大树像是一把绿色的大伞,在烈日下投下一片清凉的树荫。
“我们去那边吧。”
说着,梁进便率先朝着大树走去。
赵以衣抱着食盒,紧跟在梁进身后。
两人来到了大树下,那浓密的树荫瞬间隔绝了烈日的炙烤,带来一丝凉爽。
随后梁进摘下头盔放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整个人坐了下来,动作有些疲惫。
赵以衣也在一旁坐下,将食盒递到梁进面前。
梁进接过食盒打开,里头果然已经准备了还算丰盛的饭菜,有香气扑鼻的红烧肉,色泽翠绿的青菜,还有白白胖胖的馒头,每一样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哎呀!好像饭菜凉了!”
赵以衣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满面歉意,眼神里满是自责:
“梁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借个灶热一下饭。”
说着,她就想要伸手夺过食盒离开。
梁进却伸出手,轻轻挥了挥,语气平和地说道:
“无妨。”
说完,他便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赵以衣坐在一旁,偷偷看着梁进吃饭,嘴角总是忍不住翘起,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闪烁着星星,仿佛特别喜欢看梁进吃饭的样子。
片刻之后,她更是忍不住说道:
“梁大哥,你知道吗?我最近开始做生意了!”
“我研究了好久,才发现卖头发居然那么赚钱……”
说着,赵以衣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她做生意的经过,她的双手在空中比划着,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梁进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听着,时不时轻轻点头,给予她回应。
他早就看穿了赵以衣的性格。
这个少女只要跟亲近之人在一起,就忍不住想要分享。
分享她平时的快乐、苦闷,甚至是秘密。
就连当初那条地道,都是被她分享给了梁进。
赵以衣说了一阵,终于说到了那个老妇人:
“梁大哥,你还不知道,我已经拜师了!”
“有个婆婆很好,愿意教我武功,还每月给我学费呢!”
说着,赵以衣又将和那老妇人相遇的过程,还有这两天的经历都告诉了梁进。
甚至,她还把《白发三千丈》这门秘籍都小声说给了梁进听。
老妇人虽然特地叮嘱过赵以衣,武功秘籍绝对不能外泄。
可赵以衣的性格就这样,一旦得了好东西,就想要带给自家人。
小时候的她就是路边见到一根柴火棍棍,也要捡回家去。
但赵以衣也知道,她的爹娘对练武也没有兴趣,给他们秘籍也没用。
所以她就把秘籍带给了梁进,她可是知道梁进是武者还是禁军,或许正需要好的秘籍。
对于自家人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吝啬。
她甚至愿意把自己赚的所有钱都拿出来,帮助梁进买房子。
梁进听了,终于停下吃饭的动作,有些意外地看向赵以衣。
这少女,真全说啊!
连武功秘籍都说了。
梁进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上头果然多了《白发三千丈》这门武功,这就说明武功没有问题。
尤其这门武功,居然还是一门地级武功!
甚至梁进能够感受到,这还不是普通的地级武功,绝对也是地级武功之中的上品!
因为这门武学修炼条件十分苛刻。
尤其只有体质非常特殊之人,才能修炼这门武功。
否则旁人修炼了,即便修炼上一百年,也难以入门。
梁进看着赵以衣,若有所思:
“看来,她就是那体质特殊之人。”
“不过话说回来,她运气这么好?”
赵以衣能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宫中大太监的密道,并且在里头玩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
她还能遇到一个高手师父,正好又是体质特殊之人,被传授一门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的地级武功。
这运气也好得过分。
不过这个世界上,也确实会有一些人运气好得出奇,一生都极为幸运。
尤其一些小概率的事件,却总能连续在一个人的身上发生。
梁进耸耸肩,只觉得自己想多了。
毕竟运气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太过玄学,谁都无法彻底掌握。
有人运气好,也仅仅只是一时。
人生之中运气起起伏伏,这才是常态。
到是梁进听到赵以衣所说的世子有点兴趣。
那世子是哪个王爷的世子?
京城之中王爷并不少,世子自然也不少。
但偷偷摸摸住在一个偏远宅院之中的世子,应该不会多。
该不会正好是淮阳王赵御的世子吧?
不过是不是都不要紧,梁进昨夜使用战傀荒行子进行的一番大战,基本上就已经能够证明,整个京城之中能威胁到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梁进也只需要关注几个关键人物就行。
其余的大部分人,已经不值得他继续在意。
很快,梁进将吃空的饭盒还给了赵以衣:
“吃完了,我走了。”
他说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朝着禁军营寨走去。
赵以衣看到梁进将所有饭都吃完了,脸上满是满意的神情。
她将食盒用草绳绑好,动作轻柔而熟练。
她也知道梁进值守了一夜还没有睡觉,所以便也不再打扰。
梁进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他走了回来对赵以衣说道:
“对了,你不用去辛苦做生意了。”
“买房子的事,我很快就能解决了。”
“等房子买好了,再告诉你。”
说到这里,梁进看着眼前这张熟悉且美丽的脸,也不由得微微动容。
他伸出手,掌心轻轻捧着赵以衣的脸颊,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拇指在赵以衣的红唇上慢慢抹过。
“到时候,你搬进来跟我一起住吧。”
说完之后,梁进转身彻底离去。
赵以衣还愣在原地。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脸瞬间红到脖子根,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随后她羞恼地一跺脚,冲着梁进背影嗔怪道:
“你!你无礼!”
“你怎么能这样?谁要跟你一起住?”
“我们……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能住在一起?”
“你当我是什么人?你真讨厌!”
说着,她还将手中食盒朝着梁进的背影抛去,那动作带着几分娇嗔,似乎想要砸梁进一下才能解心头之恨。
但她抛得很轻,甚至刻意收力,食盒还没能飞出一米就落在地上。
随后她扭过头,一副生气的模样。
半晌之后,当她回头再看向梁进的时候,梁进却早已经进入了禁军营寨,再也看不见了。
赵以衣这才将食盒从地上捡了起来,转身离开。
她步伐轻快,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鹿,鼻腔中甚至还哼着歌。
可当她似乎想到什么时候,又尴尬得一跺脚,快步逃离。
……
南禁军营寨中。
当梁进刚回到营帐口的时候,就见到已经有人在这里等候了。
居然是薛琒。
薛琒一脸怒容,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等梁进靠近之后,看了一眼四周,眼神警惕,然后对梁进说道:
“梁进,我们单独聊聊。”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梁进倒也没拒绝,于是两人离开营帐附近,来到了军营中的偏僻之地。
薛琒这时压低声音,怒气冲冲质问:
“梁进,我给你的肉包子,你到底带给了王爷没有?”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梁进,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梁进看薛琒的表情就知道,赵御最终没有吞服下那颗黑色药丸,这也就导致薛琒他们的营救计划失败。
如今薛琒,是来兴师问罪了。
梁进当即回答:
“当然带给王爷了。”
他的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薛琒一听,面上越发恼怒。
他猛地一把揪住梁进的衣服,双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怒声道:
“梁进,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这件事你开不起玩笑,也担待不起!”
“那包子到底哪里去了?”
“你要是真的给了王爷,现在王爷早就……反正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
梁进脸上的表情也阴沉下来。
他看了一眼薛琒揪住自己衣服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然后猛地一震,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薛琒瞬时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一股浩瀚的力道震得脱离梁进的身躯,甚至自己整个人也被震得后退数步,差点摔倒在地。
梁进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角,这才淡淡说道:
“薛琒,你听清楚了。”
“包子我给了王爷,但是包子里的东西,是王爷自己不愿意服用。”
“你在这里跟我发什么火?”
“话我已经说了,你爱信不信。”
说完,梁进再也不理会薛琒,转身就返回了自己的营帐,步伐沉稳而有力。
薛琒站在原地,看着梁进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疑惑。
王爷不愿意服用?
这可能吗!
这梁进,该不会仗着他掌握了沟通王爷的渠道,所以在这里胡说八道吧?
薛琒心中又急又恼。
当即他也不敢耽搁,匆匆请了假离开了禁军营寨。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得去同世子殿下商量。
营救王爷的任务重要无比!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梁进要是真的敢在这件事上胡来,那么恐怕就连薛琒自己也救不了他!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一定要拿下大贤良师!
梁进刚回到营帐不久,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整理一下思绪,吴焕那熟悉的大嗓门便在营帐外响起,伴随着脚步声,他带着王全匆匆找了过来。
这次他们找梁进商议的,是搬营帐的事情。
如今梁进和王全都升了官,身份地位已然不同,自然得住在新的地方。
趁着去皇宫值守的时间还没到,吴焕立刻抖擞精神,大声吩咐着一帮禁军兄弟帮着梁进和王全把床位搬走。
如今梁进身为旗总,王全为旗佐,他们可以两个人住一个营帐,告别了以往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帐篷,空间逼仄、鼾声此起彼伏的日子。
此时两人即将入住的地方,是吴焕以前住的,所以吴焕对这里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他热心地帮着两人安置好了床位,一边忙活,一边还不停地念叨着这里的好处,比如采光好、通风佳,晚上睡觉安静之类的。
安置妥当后,吴焕又小心翼翼地将营帐之中相关的一些文书、名册和资料都交给了两人。
做完这一切之后,吴焕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兴致勃勃地带着两人去武库领取武功秘籍。
一路上,吴焕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武库中的秘籍种类和等级,眼中满是向往与自豪。
到了王全这样的旗佐,可以领取中品黄级秘籍;梁进的旗总则能够领取上品黄级秘籍。
而吴焕身为行长,更是有资格领取下品的玄级秘籍。
这样的机会,对于吴焕和王全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两人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脚步也愈发轻快。
只有梁进对此毫无感觉,在他眼中,这些黄级秘籍不过是普通货色,根本无法满足他如今的需求。
他现在缺的可不是最低级的黄级秘籍,而是那传说中的天级秘籍!
进入武库后,梁进随意扫了一眼,便随手拿起一本黄级秘籍,草草了事。
他的动作随意而洒脱,丝毫没有对这本秘籍表现出任何特别的关注,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任务。
等三人领取完秘籍之后,日头已经渐渐西斜,到了进宫值守的时间。
等梁进来到皇宫,去到自己岗位之后,目光不经意间与铁笼之中的淮阳王赵御互相对视了一眼。
仅仅这一眼,梁进便已经心领神会,明白了赵御的想法。
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继续挺直腰杆,开始站岗。
可谁知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者,居然是淮阳王府的王府长史。
王府长史这个官职十分特殊,为了维护藩王尊崇的地位和处理宗藩事务的需要,朝廷在藩王府设置王府长史,为正五品官。
王府长史司的主要职能则是处理藩王内部事务、协助朝廷处理皇室宗族事务,说白了就是一个大管家,替亲王处理王府的各项事务。
而王府长史却并不好当,这个职位主要做两件事:
第一,监视藩王,定期向朝廷汇报藩王的行为,犹如朝廷安插在藩王身边的眼线。
第二,匡正亲王行为,由于藩王尊贵的身份,不能拿普通的法律来管束他们。因此,劝导诸王尊君明礼,来维护地方安定就成为了长史的一大任务。
可实际上,这个官却非常难当。
首先是升官难,保住官位更难。
大乾律法明确规定“若王有过,则诘长史”,也就是藩王如果一旦犯错,面对皇帝的处罚,长史第一个跑不掉。
可是藩王在自己封地之内,享有太多特权,这就导致大乾藩王基本上是作恶多端,在其封地上很难不出现什么恶性事件。
而王府长史只有汇报的权力,却没有执法权,他们根本无法阻挡权大势大的藩王犯错,这往往很容易导致王府长史成为藩王的替罪羊。
久而久之,王府长史也就限制不了藩王的恶行,甚至和藩王一起同流合污。
因为他们明白,自己只不过是皇帝监视藩王的一条狗,皇帝追求的是藩王的稳定,只要这些藩王不要干出造反的事情,他们那些事情皇帝一般不会去管的,自己何必节外生枝,管束藩王那些“小事”呢?
甚至一些王府长史会成为藩王的心腹,帮助藩王一起蒙蔽朝廷,蒙蔽皇上。
如今淮阳王府亲眷自然是不可能来看淮阳王的,但长史属于朝廷的官,按照法理来说,他确实也是有资格和职责来见淮阳王之人。
显然这个王府长史前来,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所以才选择傍晚时分,梁进值守期间,在宫门快要关闭之前来匆匆见上一面。
这样才不至于引人注意。
这次淮阳王府的长史前来,名义上是要责诘规劝淮阳王这个罪王。
梁进听了,心中暗自好笑。
责诘规劝一个疯子?
起码淮阳王赵御在世人眼中,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疯子。
随着长史到来,梁进十分识趣地走远,他的身影融入了逐渐昏暗的天色之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大致猜得出,这个王府长史恐怕早已经不为朝廷卖命,而是为淮阳王卖命。
正是因为淮阳王假死逃离皇宫的计划出问题,所以那些想要营救淮阳王的人,才冒着风险派这个长史前来。
果然。
梁进虽然站得远,但是凭借他超强的感官,依然能清晰地听到那王府长史和淮阳王赵御的谈话。
谈话的内容,也无非是关于昨夜,淮阳王赵御是否得到那颗药丸,并且为什么没有吞服下去。
对于这话,淮阳王也没时间详细慢慢解释,并且也很难解释得清楚。
赵御只是告诉长史,让他转告世子,一切稍安勿躁,等待局势变化。
王府长史自然不解,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但却已经没有时间继续详细询问了,宫门即将关闭的催促声使得他也只能匆匆离开,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随着长史离开,梁进重新回到了铁笼边继续站岗。
很快,夜幕彻底降临,黑暗如同一头巨兽,吞噬了整个皇宫。
半夜时分,静谧的氛围笼罩着四周,这也是赵御和梁进聊天最多的时候。
而赵御也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梁进,你说京城之中,会发生什么重大变故?”
“如今局势稳定,还能有什么重大变故?”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好奇与忐忑。
梁进目光深邃,望向远方,缓缓说道:
“要是皇帝驾崩了,你说算不算变故?”
这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惊得赵御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急速思索起来。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纠结而复杂的神情。
思索半晌之后,赵御终于开口说道: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件事……那你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在试探着什么。
梁进蹲下身子,与赵御平视,目光紧紧盯着赵御:
“王爷有没有想过某一天,荣登大宝?”
说完,梁进认真观察着赵御。
只要赵御有这个志向和野心,那么梁进的投资就必然会有回报。
而若是赵御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野望,那么梁进就得及时止损了。
赵御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他当然从没想过。
但是此时梁进的话,却仿佛一道闪电,一下子让他的思维活跃了起来。
这一刻,他思索了许多以前从未思索过的事情,那些曾经被他深埋在心底的欲望,如同沉睡的猛兽,渐渐苏醒。
他沉吟着回答: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需要做好两件事。”
“第一,本王需要得到一些重要人物的认可和支持。”
“第二,皇上驾崩之时,京城之中除了本王之外,不能再有皇室血脉。”
说出这话的时候,赵御浑身都在颤抖。
他的身体微微抽搐,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这种话,一旦这话说出口,很有可能给他造成杀身之祸,所以强烈的恐惧灌满他的全身。
可他同时也在激动,因为这个念头,单单想一想就足够令人激动,也让他的眼中闪烁起异样的光芒。
梁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既然赵御已经在认真思索,那么就说明他确实怀有大志,那梁进也就可以追加投资。
当即梁进说道:
“王爷,那么现在可以早做准备了。”
“若是需要对外联络,我可以帮上忙。”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承诺着什么。
赵御听到这话,也已经明白,自己和梁进如今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正色看着梁进,从铁笼之中伸出手,那只手肥胖而颤抖:
“梁进兄弟,你我共进共退,生死与共!”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
梁进也看着赵御,目光坚定,他伸出手,同赵御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但梁进的心中却也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赵御是皇室血脉没错。
但是他手里的皇室血脉,可不止赵御一个。
若是赵御失败了,那么梁进也还可以利用别的皇室血脉,在这动荡变局之中获得安身之本。
……………………
……………………
青州。
神鹿峰。
这里作为太平道的总坛所在,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成为了青州城百姓们心中的圣地。
每天都有无数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地前来上香祈福,他们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形成了一条长长的人流,犹如一条虔诚的河流。
神鹿峰坐落城外,雄伟地面对着从青州城外流淌而过的一条大河。
这条河名叫轩河。
随着青州和敏州两地瘟疫缓解之后,这条大河上的货运也已经变得格外频繁。
一艘艘商船如过江之鲫,穿梭往来,船帆在风中猎猎作响,好不热闹。
这天,一条大船顺着河流,缓缓朝着青州城行驶而来。
两层的大船上,乘坐了起码上百人。
这些人虽然身穿便衣,但是一个个都目光凶悍,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并且训练有素,从他们整齐的步伐和默契的配合就能看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而在大船二楼的甲板上。
一名面带和善笑容的老者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群人犹如众星捧月般站在他的身后,对他毕恭毕敬。
老者红光满面,却没有胡须,口中镶嵌着几颗金牙,每当露出笑容之时,金牙的金光就能从唇间冒出,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的脸很瘦,像是被岁月雕刻过的枯木,但身躯略有几分富态,再加上一身丝质长袍,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容易亲近的富家翁。
他把玩着手中的核桃,那核桃在他手中飞速旋转,发出“咔咔”的声响,缓缓对身边几名核心人物说道:
“都给我听明白了。”
“这一次营救公主的行动,可不仅仅是咱们缉事厂参与,六扇门的捕神可是派出了名捕残心也来到了青州。”
“哪边能救下公主,哪边就立下大功。”
“那捕神和咱们厂公一直不和,所以这一次,我们务必要在残心之前成功救出公主!”
老者的声音,缺少雄性的粗犷,却反而带着一丝阴柔和尖锐,如同夜枭的啼叫,在甲板上回荡。
众人闻言,齐声应是。
同时他们的面上,也充满着浓浓的敬畏。
因为这名老者不是旁人,乃是缉事厂的三档头,古金福!
只见古金福勾了勾手指:
“曹贤。”
当即,一个头发灰白的干瘦老太监快步来到古金福的身边,他的脚步轻快而敏捷,躬身回道:
“大人,小的在。”
这名老太监,正是曹贤。
虽然曹贤在缉事厂之中,也算得上是得力骨干,但是比起四大档头还是低了一个级别。
古金福开口道:
“你对太平道最为了解,并且有过交手。”
“所以你给大家伙说说,那太平道是个什么情况?”
曹贤当即答应。
随后,他站直身躯,清了清嗓子,开始向一众缉事厂的番子们解释道:
“太平道,是近年来在青州兴起的一个教派,其首脑名叫大贤良师。”
“此人来历神秘,没人能查清其底细,他擅长以符水治病,在瘟疫肆虐期间救人无数,导致一时之间信徒如云。”
“而此人的武功也很强,曾击败公主身边的二等侍卫丁峰,之后更是在青州城外的大战之中,击败多名四品武者。”
“其中包括归一门的门主狄莫羽、森罗宗宗主王代真、青州六扇门统领梁奇志,还有……我。”
听到这话,在场之人都不由得面露惊异,他们的眼睛瞪大,脸上写满了震惊。
其中两个档头,更是面露凝重,他们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在思考着应对之策。
击败一个四品武者,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难。
但是连续击败多名四品武者,这就需要十分强悍的实力,已经是他们远远不如的了。
这样的高手,莫非已经是三品武者?!
曹贤似乎看出了众人的惊异,他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
“诸位不用担心,那大贤良师虽然实力强劲,但并非三品武者,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四品武者,并且他的实力还远不到四品后期或者巅峰期。”
“但其武功高强,尤其一手琴功和一门剑法,威力十分强劲,疑似已经是地级武功!并且他的武学造诣很深,恐怕已经将这两门武功练至九重天圆满境界。”
听到第一句话,众人心头稍稍宽松,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当听到第二句话之后,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们的眼神中再次充满了担忧。
两门地级武学!
还都练满了?!
难怪此人强得如此厉害!
但这也依然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啊。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看向了古金福。
也只有作为三品之中佼佼者的三档头古金福,恐怕才有能力拿下那大贤良师。
可惜那六扇门的名捕残心和众人不是一条心,否则若是有残心相助,那么想要解决大贤良师更是容易。
古金福此时微微笑道:
“那太平道之中,也只有大贤良师一人有些能耐,其余之人都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只要大贤良师一死,所有人都将如鸟兽散。”
“朝廷在阳州的平叛大军已经做好准备协助我们,只要救出公主,大军便会立刻开拔进入青州剿灭太平道。”
“亦有一些江湖武林义士,愿意协助我等。”
他的声音沉稳而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古金福话才说完,却忽然只听得一阵声响产生。
只见四道人影,居然从轩河岸边飞了起来,来人轻功极高,犹如四只大鸟,身姿矫健,朝着大船的甲板飞了过来。
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神兵。
“小心!”
“保护大人!”
甲板上的一众番子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们纷纷抽出武器,刀剑出鞘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寒光闪烁,朝着来人迎了上去。
可是这四道人影武功十分强悍,他们只是一挥手,道道劲风就逼得番子们连连后退,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什么人?”
“胆敢在大人面前放肆?”
曹贤和两名档头怒吼一声,那声音如同雷霆般震耳欲聋,当即毫不犹豫朝着四道人影迎了上去。
而四道人影之中,也分出了三道人影朝着曹贤和两名档头迎了过来。
双方立刻在甲板之上激战在了一起。
只见人影交错,拳脚相交,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十分激烈。
两帮人短时间内竟然打得难解难分。
由此可见这些武者,竟然实力不俗。
而最后一道人影,却稳稳落在了古金福的面前。
只见此人是一名身形清瘦的老者,一柄未出鞘的长剑负在身后。
他颧骨似刀削断云崖,皮肉裹着铁灰色的筋脉,像是有人将塞外胡杨的苍虬枝干拓印在脸上。
左眉骨至颌骨斜劈一道旧疤,疤痕薄如蝉翼,显然是一道剑伤。
他双瞳呈现灰色,盯人时如霜刃刮骨,偏生睫毛浓密如鸦羽垂帘,教人分不清那阴鸷眸光究竟是洞穿肺腑,还是虚晃一枪的迷障。
尤其此人气势不凡,他双脚稳稳地站在甲板之上,身形笔直如松,衣袂在江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
其周身仿若散发着一层无形的气场,那磅礴强悍的气势,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竟比正处于激战中的曹贤等人都还要强上一个层次。
这股气势,压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让人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沉重起来。
“三品武者?!”
曹贤在激战的间隙,目光匆匆扫向这名老者,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暗暗惊诧不已。
他深知三品武者在武林中数量稀少,每一位都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如雷贯耳之人。
曹贤在脑海中迅速将眼前老者的模样与印象之中的诸多武林高手相互对应,片刻之后,他的心中便有了答案——江断潮!
此人乃是北方武林人士,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这南方来?
此时。
一帮番子瞪着江断潮又惊又怒,他们的双眼圆睁,当即就要持刀上前进攻。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却见这道人影忽然身形一转,在古金福面前单膝跪地,动作行云流水,尽显恭敬之态,口中高声说道:
“紫云剑派掌门江断潮,拜见古大人!”
声音洪亮,在江面上回荡。
随着这道人影行礼,其余三道正与曹贤和档头厮杀的人影也纷纷停手,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迅速来到江断潮身旁齐齐跪下,朝着古金福行礼。
一时间,甲板上的气氛瞬间从紧张的战斗氛围转变为一片恭顺。
曹贤和两名档头面面相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解。
原本以为今天会经历一场激烈的厮杀,甚至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却没想到这战斗刚起就要结束?
疑惑之下,曹贤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的古金福。
却见古金福面色如常,神色平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让曹贤心中瞬间明了,看来这紫云剑派,便是古金福特意请来的武林高手。
果然。
只听古金福微微笑道:
“能得江掌门相助,何愁此事不成?”
“几位,快快请起。”
江断潮和他的三名手下,当即利落地站了起来。
他们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一股傲气。
古金福此时又看向曹贤,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
“曹贤,那大贤良师除了是太平道魁首之外,还有另一重身份。”
“你给江掌门,好好说说。”
曹贤闻言,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当即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后,清了清嗓子,对江断潮开口说道:
“那大贤良师,还是赤火剑派的掌门。”
“据说他已经寻回赤火剑派失传已久的秘籍《赤火焚天剑法》,并且已经将其练至九重圆满。”
说到此处,曹贤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
“当初青州城外一战,他就是使用这套剑法击败了多名四品武者。”
“那剑法烈焰漫天,仿佛能焚天烧地。”
这话一出,江断潮和三名手下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江断潮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与愤怒交织的神情。
随后,只听他冷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与恨意:
“原来是赤火剑派的余孽,我还当当初在北方已经将他们给消灭干净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跑来这南方之地死灰复燃了。”
“赤火剑派乃我紫云剑派旧敌,如今既然遇到了,那我一定会亲手将他们消灭干净!”
他的声音坚定,带着一股决绝之意。
这番话,显然令古金福非常满意。
他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正要令人给江断潮赐座。
可江断潮又突然问道:
“不知道古大人和一众大人此番前来,还邀请我等江湖草莽助阵,不会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小小赤火剑派吧?”
说到这里,江断潮不等众人回答,又继续说道:
“我听说这一次,涉及到一个朝廷中的重要人物?”
说完之后,江断潮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可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古金福,仿佛想要从古金福的表情和眼神中看穿一切。
缉事厂的一众档头们闻言,都不由得暗暗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件事,在缉事厂内部并不算秘密。
但是,却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
毕竟此事有关皇家颜面。
堂堂公主被人绑架了,本身就不光彩。
尤其公主金枝玉叶之身,居然孤身还同太平道的异性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说出去实在话不好听。
所以无论是缉事厂、六扇门还是朝廷中别的势力,即便知道了此事,也都会不约而同地对外隐瞒。
此时对于这一帮江湖武林人士,那自然更不能说。
古金福当即淡淡说道:
“不过是一个朝廷官员的千金小姐而已,你就不用多问了。”
“这一次行动,你只需要能够将大贤良师解决,便是首功!”
他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江断潮听到这话,微微低下头,思索片刻后,便也不再继续追问。
他再度朝着古金福行礼,姿态恭顺:
“小人明白!”
古金福点点头,目光望向远方。
这个时候,只见远处轩河边上,一座巍峨的城池在视野渐渐显现。
青州城,已经到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战宠玉面火猴
神鹿峰上,静谧而庄严。
云雾缭绕其间,仿若仙境。
峰巅之处,一座古朴的建筑坐落其中,那便是太平道的总坛之中寻常教众不得踏足的禁地。
因为这里,是专属于大贤良师练功的地方。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这里有一间密室,密室之中,寒气氤氲。
寒玉床散发着丝丝幽冷的气息,梁进正盘膝坐在寒玉床上,双目紧闭,静心修炼。
周身气息仿若与这寒玉床的寒意相融,若有若无地波动着。
自从将康宁公主赵惜灵带到了神鹿峰之后,梁进便如同归隐的高人,不再继续外出,而是一门心思扎在了这神鹿峰上闭关苦修。
太平道的诸多事务,他都放心地交给了神上使陆倩男和方头祭酒张游来处理。
只有关乎公主的事情,才会直接汇报到他这里,由他决断。
梁进心里很清楚,康宁公主是太平道手中的一张关键牌,只要公主还在手中,太平道便不会轻易遭遇危机。
但自从康宁公主上山之后,与之相关的事情就如同潮水般涌来,一刻都未曾消停过。
青州知府郜渊每日都带着六扇门的梁奇志,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雷打不动地往神鹿峰上跑一趟。
他们当然不是要救人。
毕竟他们哪里有那个胆量,又怎会有能力抢走公主,不过是想要亲眼瞧一瞧康宁公主是否还活着,是否安好。
郜渊还生怕公主在神鹿峰上生活得不好,专门带了几个精挑细选的侍女,想着配备给公主,为她的生活增添些舒适与便利。
可太平道的人哪能轻易答应,果断地拒绝了郜渊的提议,让他的一番心思落了空。
至于那康宁公主赵惜灵,更是一刻都闲不住。
这天早上,一名弟子匆匆赶来,神色略显慌张地向梁进汇报:
“启禀大贤良师,那个赵惜灵,居然把一座房子给烧了!”
“她一边烧,还一边叫着好玩,还不让我们去救火。”
“幸亏我们没有听她的,否则火势一旦蔓延,恐怕小半个总坛都要被烧掉。”
赵惜灵最近在神鹿峰上……玩得很疯!
她简直玩得忘乎所以,如同脱缰的野马。
在这里她似乎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找到了许多以前身为公主时从未有机会接触、从未玩过的好玩事物。
最开始,她对种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亲自拿起锄头,在田间劳作了两天,可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吃得了这份苦?
没坚持多久,便开始颐指气使地指挥别人来按照她的意愿耕种,仿佛在指挥一场特殊的战役。
随后,她又迷上了装神弄鬼。
她精心打扮,假扮成太平道的道姑,站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被黄天附身,要求那些虔诚的信徒跪拜自己。
太平道的众人哪能容忍这种扰乱宗教秩序的事情发生,立刻果断地将她驱赶出了宗教活动范围之内,让她的这场闹剧草草收场。
跟着,她的兴趣又发生了转变,居然迷上了养猪、拔菜、做饭……
这些在她以往贵为公主时,根本不屑一顾,被视为低贱的事情,如今却成了她的心头好。
因为如今她身边没有了皇宫里那些规矩和人的约束,她一下子彻底放飞自我,像是一只久困牢笼后重获自由的鸟儿,想要将各种事情都尝试一遍。
她的这些行为,自然给太平道带来了不少麻烦,让太平道的众人头疼不已。
起初,梁进原本是打算好好给她点教训的,让她收敛收敛性子。
但是随着本体得知了皇帝活不了多久之后,梁进的这具分身便也就开始放任她不管了。
毕竟公主她娘早死了。
而她如今又马上要死爹了。
这说来也怪惨的,就纵容她一阵子吧。
也算是一种怜悯和慈悲。
而如今梁进主要将精力都放在了修炼上。
他深知,如今这具身份拥有【寒玉床】这样的修炼神器,若不抓紧时间利用来提升实力,实在太可惜了。
尤其梁进已经渐渐感到,自己距离突破三品境界,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那种即将突破的感觉,如同春日里即将破土而出的新芽,在他的心底不断涌动。
这个时候,签到的时间也到了。
梁进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轻声自语道:
“又到月底签到了。”
“不知道这一次,又会签出什么好东西来?”
对于签到的奖励,梁进心中充满了期待。
他上一次月底签到,签出来的是阵法战傀,在实际使用中,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好用的道具,为他解决了不少难题。
当即梁进集中精神,在脑海中果断选择了【签到】按钮。
下一刻,系统面板上一条新的信息,瞬间跳了出来: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奖励:战宠玉面火猴。】
梁进看到这奖励,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中暗自诧异:
“怎么又是战宠?”
战宠这东西,说实话梁进并不是太感兴趣。
主要上一次他所得到的战宠神雕,就让他觉得颇为麻烦。
那战宠神雕并不够听话,像个调皮的孩子,还需要进食饲养,最重要的是不能收入【道具栏】之中。
这就注定了战宠的局限性很强,只能选择其中一具分身携带,就像一个甩不掉的小包袱。
不像战傀那般,不仅可以收入【道具栏】之中供所有分身使用,还可以带入【九空无界】,甚至死了也还有道具可以复活,简直堪称完美手下。
就连阴骨儡这样的存在,也比战宠方便很多。
在梁进看来,战宠是最让他感觉鸡肋的东西。
虽说战宠最大的优点,就是具备成长性,随着成长实力可以变强。
但这成长周期很长,如同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梁进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去等待。
“算了,好歹也是个月底奖励。”
“如果它真的能够像武侠里那么厉害,也算是能用了。”
梁进无奈地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
玉面火猴这种生物,梁进前世在武侠里头看到过。
中张翠山和殷素素被一群北极熊围困遇险的时候,这玉面火猴便开始登场。
它一出场就十分牛逼,仅仅一声叫声,就吓得所有北极熊纷纷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它一举手便生裂熊头,掏出熊脑。这力量和肉体强悍程度,简直骇人。
尤其它速度奇快,再快的飞鸟也未必有此迅捷,它弓身一跃,几个起落,已窜出百余丈外,远远望去似一个火球向上滚动,实是迅捷无伦。
甚至因为它太过强大,引起了紫衫龙王的忌惮甚至是恐惧,担心自己不小心会死在这玉面火猴的手上,于是便使用卑鄙手段下毒将玉面火猴给毒死。
会中毒而死,这也是大部分生物的弱点。
所以梁进才更喜欢战傀这类不用进食的存在,觉得它们比战宠实用得多。
当即,梁进查看起这【战宠玉面火猴】的信息来。
【战宠玉面火猴:冰火岛特有异种,速度之捷,膂力之强,手爪之利,任何猛兽均无如此厉害,实是天间罕见罕闻的神兽,相当于四品武者的实力。备注:战宠乃是活物,一旦领取无法收入道具栏之中,还请宿主好生喂养。】
看到这战宠玉面火猴是来自于冰火岛之后,梁进就越发确定这战宠就是里那种奇异生物。
“居然是四品武者的实力,那倒是真的挺不错啊。”
“这等实力,就是遇到普通的三品武者,也能较量一番了。”
这玉面火猴的实力,倒是给梁进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如今梁进对于中上层次战力,还是比较稀缺。
虽然他有一具三品境界的阴骨儡,可阴骨儡比起同境界武者要稍弱一点,也就是说那具三品的阴骨儡大概率无法战胜同为三品的武者。
而如今战傀荒行子和战傀铁狂屠,都是用于对抗二品武者准备的,作为底牌不能轻动。
阵法战傀七个合起来能够对抗三品武者,但其个体的境界只是五品,力量并不够强,在激烈战斗中难免会有损失。
如今若是多个四品的战宠,这无疑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为他增添一份强大的助力。
“那么,该让哪具分身来喂养呢?”
梁进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本体要在皇宫当差,身处皇宫那复杂的环境,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当然不方便喂养战宠。
而化龙岛分身环境受限,西漠分身忙于横扫西漠无暇分心,长州分身已经养了一只神雕并且对于新战宠没有需求。
反倒是如今梁进在青州这具分身,对战宠有一定需求。
他手下无论是太平道还是赤火剑派,都缺乏中上层次的战斗力。
尤其是太平道,这些日子横扫了归一门和森罗宗的地盘,将其纳入囊中,势力也再度得到扩张。
而太平道之中底层和中层的武者已经有了不少,可奈何中上层的战斗力一直是梁进一个人在支撑,缺乏真正的支柱栋梁。
梁进一人毕竟独木难支,这也导致了太平道发展受限,就像一艘船,只有一个强大的桨手,难以快速前行。
如今多一个玉面火猴,虽然不如多一个三品武者来得好,但起码也能缓解一下如今的燃眉之急。
“行,就由我来饲养你吧。”
“让我先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说完,梁进当即选择领取【战宠玉面火猴】。
下一刻,一只猴子就出现在了梁进的面前。
这是一头通身火红的猿猴,它约摸三尺来高,遍身长满殷红如血的长毛,在寒玉床散发的幽光下,闪烁着神秘的色彩。一张脸却是雪白似玉,金光闪闪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仿佛两颗灵动的宝石,神情极是可爱。
它出现之后,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眼中满是对这个陌生环境的探索欲望,然后又看向梁进,眼神中带着一丝懵懂。
梁进知晓,中的玉面火猴第一次见到人类的时候,只当是脸上没有长毛的同类,对人类比较亲切,并且极为通晓人性。
于是梁进伸出手,动作轻柔地轻轻摸了摸玉面火猴的猴手。
玉面火猴见状,当即也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梁进的大手,它的小手在梁进的大手上轻轻摩挲,似乎在感受着人类的温度。
“不能重蹈神雕覆辙,我得先好好训练一下你。”
“等训练好了,才能离开这密室。”
梁进心中当即有了主意。
当初那神雕能飞,一出场之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走了,使得梁进想要将其好好驯服都没机会。
如今这玉面火猴在密室之中,如同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他得趁机将其驯服听话之后,才能带出去使用。
他虽然没有驯过猴,但是却驯过人。
当初在【九空无界】之中,就是他将小玉从一只人形野兽给驯化得越来越有人性。
对于这玉面火猴,他也有同样的打算。
当即,梁进便一边在密室之中继续练功,一边在这里驯猴。
所有分身和本体也都在抓紧时间修炼,这也导致他的修炼速度能够比寻常武者要快上很多倍。
时间如同流水,过得飞快。
而到了这一天,梁进正沉浸在修炼之中,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境界产生了一丝变化。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汹涌澎湃,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势不可挡。
而这火山一旦喷发,即将会突入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我这是……要突破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成功突破!
梁进此刻,已然能清晰地感知到,自身距离那等了太久的突破时刻,恐怕已近在咫尺。
或许只需寥寥数日,他的境界便将迎来一场蜕变。
届时,他将彻底挣脱四品境界的束缚,真正迈入三品的全新天地!
一旦踏入三品,这便意味着梁进正式跻身于这个世间真正意义上的高手之列!
如今天下局势,二品武者或隐匿于戒备森严的大内深宫之中,或藏身于底蕴深厚的大门派里,极少再亲自涉足尘世的纷争,在江湖中掀起波澜。
而在世间活跃、堪称最为顶尖的一批武者,便是三品武者!
每一位三品武者,皆是天赋异禀的练武奇才,更是身负深厚气运,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才能一步步攀登至三品境界。
大乾王朝最为强大的暴力机关,缉事厂和六扇门中的四大档头与四大名捕,无一不是三品武者。
往昔,东州有一位三品武者邹词风,仅凭一人之力,便能号称东州第一高手,备受众人的尊重与推崇。
在青州武林之中,竟连一位三品武者都难觅踪迹,以至于两位四品武者便得以在这片土地上称王称霸,由此可见三品武者是何等稀缺。
梁进此前凭借系统签到所获取的道具,其实早已具备了突破进入三品的条件。
只是彼时,梁进对进入三品境界并无强烈需求,故而并未借助药物强行突破,而是选择顺其自然,期望通过扎实的修炼,实现正常的境界晋升。
而如今,经过持续不断的刻苦修炼,梁进终于将自身境界推至了足以突破三品的程度。
“看来,我得全力以赴,冲击这关键的一波,争取一举成功突破。”
“虽说不知此次突破究竟需要多长时间,但我恐怕至少得闭关数日,还必须做好周全的相应准备才行。”
心中这般想着,梁进当即开启了【千里追踪】的特性,再次仔细查看起来。
他的本体早已通过【每日情报】的特性获悉,六扇门的名捕残心已然奔赴青州,准备营救公主。
除了残心之外,梁进深信必定还有其他高手一同前来,只是暂时不知他们的名号,因此也无法锁定其具体位置。
而这残心,早已踏入青州境内,恐怕不出两天,便能抵达青州城。
原本梁进完全可以在半路设伏,围堵残心,但如今突破在即,显然已不可能主动外出拦截。
“只要我顺利突破,区区一个残心,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只是不知此次前来的高手还有哪些人?”
目前梁进情报有限,短时间内实在难以做出准确判断。
“来就来吧,当下突破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思索至此,梁进果断决定,先全力突破自身境界再说。
只要自身实力足够强大,即便残心那帮人真的成功救走公主,他也有十足的把握重新将公主夺回。
当即,梁进唤来侍从,郑重地进行了一番叮嘱与交代,并安排好相应准备工作。
不多时,诸多物品便被陆续搬运至密室之中。
说是密室,实则空间极为宽敞,宛如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人在其中说话,都能听到清晰的回音。
密室之中,甚至还修筑了一个水池,池中活水潺潺流动,可供人畅游、泡澡,增添了几分惬意。
此次搬运而来的物品,大多是供猴子攀爬、玩耍的特制道具。
梁进要突破,便准备这些道具,好让玉面火猴不至于太过无聊。
准备妥当后,梁进便着手进行闭关,全力准备突破。
随着密室大门缓缓关闭,密室之中便只剩下梁进与玉面火猴。
玉面火猴动作敏捷,一咕噜便跳到了梁进的肩背上,它伸出两只小巧的爪子,在梁进的头发间翻来翻去,也不知是在帮他寻找虱子,还是在寻觅盐粒。
这段时间,玉面火猴整日与梁进相伴,与梁进的关系愈发亲密。
相比之下,神雕与梁进的关系,远不及玉面火猴这般亲近。
看来梁进的驯养之法,成效显著。
梁进见状,手轻轻一挥,从【道具栏】中瞬间取出一堆鲜嫩多汁的桃子,堆放在墙角。
玉面火猴见状,立刻兴奋地“吱吱!”叫了两声。
随后它像离弦之箭一般,从梁进身上一跃而下,一头扎进桃堆之中,双手捧起一个桃子,津津有味地啃食起来。
梁进看着它,温和地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你可别打扰我,就在这儿自己好好玩。”
这玉面火猴极为通晓人性,闻言当即用力点了点头,模样活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孩子。
梁进遂在蒲团上稳稳坐下,全身心投入到突破之中。
他周身的内力,依照经脉的运行轨迹,迅速流转起来,磅礴雄浑的力量在体内不断翻涌、激荡,甚至发出了仿若打鼓一般的沉闷声响。
“咚!咚!咚!”
这沉闷有力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中不断回荡、激荡。
每一次的震荡,都使得梁进的气息愈发凝实,肉身也仿佛在经受千锤百炼,变得愈发坚韧。
很快,这异常的动静便吸引了玉面火猴的注意。
它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桃子,跑到梁进面前,好奇地打量着梁进。
玉面火猴的模仿能力极强,随后竟也学着梁进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试图模仿梁进运功突破的姿态。
起初,它仅仅是形似,却未能领悟其中精髓,这般折腾了许久,也无法让自己身体之中发出如同梁进那般打鼓一样的声音。
好在玉面火猴观察力敏锐,没过多久,它便意识到梁进的体内有着一股奇异且强大的力量在流转。
于是,它也开始大胆尝试,努力探寻如何能让自己体内也产生类似的力量。
在这一探索过程中,它似乎逐渐摸到了一些门道。
尤其是当它全身心投入其中后,很快便沉浸在这奇妙的体验之中。
时间悄然流逝。
日升月降,斗转星移。
一人一猴就这样在密室之中,面对面盘腿而坐,专注地进行着修炼。
这一坐,便是整整七天!
七天的时间里,梁进体内的鼓声已回荡了千百次。
这意味着,他的内力与肉身,都经历了千锤百炼,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在这一刻,梁进体内的鼓声骤然停歇,戛然而止。
而梁进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凝练到了极致,已然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种全新的境界,甚至让梁进整个人发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变化。
仿佛在这一刻,他已与世间凡人拉开了一道无形的距离,正逐步蜕变成为一种更为强大、更为高级的存在。
梁进缓缓睁开双眼。
随着他双目一睁,刹那间,整个大殿之中仿佛发生了某种神秘而奇异的变化。
一阵旋风仿若凭空而生,在大殿之中呼啸盘旋,带起阵阵气流的涌动。
“三品境界,我终于成功进入了!”
梁进心中满是振奋与喜悦,此时此刻,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体内澎湃力量的强大。
不愧是提升了一个大境界,这种全新层次的力量,让梁进都为之热血沸腾。
与此同时,这也让梁进对三品境界的力量有了更为深刻的领悟:
“往昔,我虽不惧普通的三品武者,即便面对三品顶级高手,也能与之周旋一番。”
“但那时我所凭借的,皆是高级武功与强悍肉身,所以每次战斗,总会感觉吃力,尤其难以与对方进行持久战,只能依靠极强的爆发力,速战速决。”
“而这种打法,一旦被对手洞悉,往后与三品武者交锋,只会愈发艰难。”
“但现在截然不同了,我如今也算是真正领悟了三品境界的奥秘,知晓该如何与三品武者对战了。”
三品武者内力的精纯程度,更能将高级武学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从前,梁进在一般情况下,总是尽量避免与三品之中的顶级武者正面较量。
他虽曾与化龙门的李雪晴交过手,但那是因为李雪晴最为厉害的毒功,恰好被梁进完全克制,即便如此,梁进也耗费了不少精力,才艰难取胜。
之后,梁进诛杀逐影时,逐影早已被李雪晴重创。
至于缉事厂的二档头靳进良,那是战傀荒行子出手将其击杀。
除此之外,梁进还从未与三品之中的顶级武者全力一战。
只因他深知,尽管自己不会落败,但战斗过程必定极为艰难。
然而如今,随着梁进成功踏入三品境界,他的视野变得更为开阔,理解更为深刻,也收获了更多的信心与底气。
倘若再次面对四大名捕或者四大档头那般的对手,他将能够轻松应对。
即便那些人还有隐藏的压箱底手段,梁进也将毫无惧怕。
甚至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战意,很想一试身手,看看如今的自己,是否能够将他们彻底完虐!
“嗯?”
梁进忽然发现前方,那玉面火猴居然也在盘腿打坐,不禁微微一怔:
“这猴子居然在修炼?”
人和猴子毕竟存在诸多差异,人体的经脉与猴子的经脉更是截然不同。
人类的武功,猴子根本无法修炼。
但此刻,这玉面火猴在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之后,似乎寻找到了一种专属于自身经脉的内力运行方法。
这就相当于……它自行开创了一门全新的武功!
一门专属于猴子的武功!
“这小东西,竟如此聪明?”
梁进见状,心中暗暗惊诧不已。
他实在未曾料到,动物居然也能修炼武功。
不过细细想来,似乎也并非绝无可能。
那武侠之中,白猿不也曾练就一身绝世武功,并传授给阿青,使得阿青成为一代绝世剑客吗?
如此看来,这玉面火猴若能自创一门武功,倒也说得通。
就在这时,玉面火猴似乎察觉到了梁进的变化,它陡然睁开双眼,同时也从打坐修炼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吱吱!”
它围绕着梁进不停地打转,仔细观察着梁进,还不时掀开梁进的衣服,试图一探究竟。
玉面火猴能够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梁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然而,梁进的容貌并未改变,这让它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那巨大变化究竟源自何处?
它只能通过这般方式,试图从梁进身上找寻答案。
梁进伸出手,轻轻挠了挠它的肚皮,同时开启【千里追踪】,查看残心的踪迹。
这一看,梁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还真找上门来了。”
“正好,让我省去了主动寻找的麻烦,倒也省心不少。”
说到这里,梁进拍了拍玉面火猴的脑袋:
“走,我带你出去玩玩。”
“顺便,也让我瞧瞧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玉面火猴听到这话,迅速爬到梁进的肩膀上蹲坐下来。
梁进带着玉面火猴,打开大殿的大门,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而此时。
神鹿峰上,也正迎来一场危机!
第四百七十六章 宿敌寻仇
神鹿峰,在阳光的照耀下,氤氲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神秘而庄重。
此时山门处,往来行人如织,络绎不绝。
毕竟如今的太平道在青州可谓风头无两,如日中天。
太平道强势出手,一举歼灭了归一门和森罗宗这两个青州武林中的巨头门派,一跃成为青州武林的霸主,独占鳌头,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同时,太平道的威势还强大到甚至让青州官府都抬不起头来。
不仅知府衙门在其面前显得畏畏缩缩,就连六扇门这般以武力称雄的机构,也不敢与太平道正面抗衡,但凡遇到太平道的人,都得退避三舍。
甚至青州境内一旦发生什么重大事情,那知府郜渊和六扇门统领梁奇志,都不得不登上神鹿峰,恭恭敬敬地找太平道的高层商议对策。
这也使得各地的武林豪杰、善男信女们蜂拥而至,每日都有无数人在蜿蜒的山道上排成长龙,穿过山门,或向上攀登,或向下行走,场面好不壮观。
然而,就在这热闹非凡的时刻,却来了三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喧嚣中的宁静。
其中一人昂首挺胸,声音洪亮地开口道:
“在下韩凌霄,江湖人称‘鹤骨寒松’紫云剑派执戒律堂。”
只见此人面若雪崖倒悬月,鼻峰陡峭隐青筋,眉间三道竖纹并非年轮刻痕,是四十年枯坐摩云崖参悟《紫霞剑忏》留下的剑印。
他白发用断弦束成马尾,发梢悬七枚青铜卦钱,每有弟子破戒,便扯断一弦将卦钱打入其丹田废功,铜钱撞击声似鹤唳穿云。
第二人也开口道:
“我是‘梅魄剑癫’曲红绡,紫云剑派剑冢镇守使。”
这名女子左颊覆半张木质面具,木纹犹如火焰形状。
右脸却光洁如玉,点着五瓣梅花妆——实为五处剑伤,混合朱砂纹刺而成。
她身披赭色大氅,内衬却是紫云剑派嫡传的素纱,风起时氅如血雾翻滚,露出腰间悬挂的剑棺。
第三人同样大声道:
“我乃‘竹影判官’叶衔青,紫云剑派司外务。”
此人远望似青衫书生,近观方觉鬓角发丝里编入剑刃薄钢,笑时唇角上扬的弧度用尺量过般精准。
他腰插一柄长剑,剑身通体缠已经开花的紫藤,走动时香气四溢。
这三人汇报完身份之后,齐齐昂首,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整条山道:
“我等三人联袂而来,只为诛杀大贤良师,覆灭赤火剑派!”
“无关人等,速速退去,免得枉送性命!”
三人的声音以内功为基,雄浑有力,瞬间在山道上回荡开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山道之上,一些见多识广的武者听到这三人的自我介绍,不由得大为惊诧。
“紫云剑派不是北方的剑派吗?怎么千里迢迢跑到青州来了?”
“这南北两地的剑派,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怨不成?”
“这三个人的气息好强啊,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只感觉被那强悍的气势压得胸口发闷,心头发慌,仿佛随时都会昏过去一样。这绝对是三个顶尖高手啊!”
……
就在众人惊讶不已的时候。
一名来自北方的武者,却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止,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他骇然说道:
“凌霄断弦废鹤骨,红绡裁霞葬梅妆,最怕衔青公子笑,剑未出鞘魂先销。”
“是他们……居然是他们!”
“北方武林之中,谁没听过这首诗?这首诗说的就是他们三个,紫云剑派三大顶级强者!”
“他们三个一出,今天此地必然会血流成河,死人无数啊!”
说到最后,这名北方武者再也不敢有任何逗留,撒腿就朝着山下拼命跑去。
甚至因为他过于惊恐,脚步虚浮不稳,在山道上重重地摔了一个跟头,膝盖擦破了皮,鲜血直流。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停留,咬着牙,迅速爬起来之后,继续夺命狂奔。
而他的这番狼狈模样,也吓坏了周围的众人。
一时之间,整个山门附近立刻乱成一片,人群开始四散奔逃,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负责看守山门的黄巾众见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立刻朝着总坛方向跑去,前去汇报这一紧急情况。
…………
总坛。
赤火剑派驻地。
年轻的弟子们正在宽阔的场地之中,顶着炎炎烈日练剑。
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他们身上,汗水如雨般从他们额头、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衫,他们的皮肤也都被晒得黝黑发亮。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一个个眼神坚定,咬牙坚持,手中的长剑挥舞得虎虎生风。
一名美艳的女子正从客堂中袅袅走出。
女子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正值一个女人最为娇艳动人的年纪,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妩媚气息。
她身上衣服穿得十分规矩,也颇为宽松,然而,那傲人的身段却怎么也藏匿不住,前凸后翘,曲线玲珑,硕大浑圆的身姿,足以令男人血脉喷张。
她一头青丝精心盘成发髻,妆容素雅,却难掩其艳丽的五官,唇瓣饱满红润,仿若熟透的樱桃,一口皓齿整齐洁白,如同珍珠般闪耀。
她举手投足间,无意之中流露出的风情万种,恰似一朵在风中肆意绽放的娇艳牡丹,令人心动。
她正是江冷雪。
此时她站在场地边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如今的赤火剑派,可谓是已经焕然一新,与往昔大不相同。
当初赤火剑派前任掌门刚刚去世,门派内部立刻陷入分裂的危机,人心惶惶,整个门派如同一盘散沙。
她犹记得那时候的驻地之中,弟子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眼神中满是对未来前途的迷茫与担忧。
但是如今,随着梁进使用赤火剑派镇派绝学《赤火焚天剑法》在青州城外一战成名,大获全胜,可谓是名震天下,同时也极大地鼓舞了所有赤火剑派弟子的士气。
之后赤火剑派更是积极参与剿灭森罗宗和归一门的行动,在一场场战斗中,弟子们历经鲜血与战火的洗礼,越发团结一心。
一时之间,整个门派的精神面貌为之一振。
每个人都怀揣着强烈的渴望,想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境界,从而有机会学习到《赤火焚天剑法》。
毕竟新掌门可是承诺过,以后这门镇派绝学将不再是掌门专属。
门派之中,无论是谁,只要境界能够突破进入五品,便有资格修炼《赤火焚天剑法》。
“他或许真的能够,将赤火剑派带领上一个新的高度。”
江冷雪在心中,不由得微微感叹。
梁进刚接手赤火剑派之初,许多人都并不看好,连她自己也同样心存疑虑。
可谁知,最后的结果却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赤火剑派迎来一个新的辉煌,狠狠地打了众人的脸。
“但也有可能,将赤火剑派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江冷雪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她想到了那个住在后山的少女——康宁公主赵惜灵。
梁进居然胆敢绑走并软禁公主,这样的行为无疑等同于造反。
以后朝廷若是要追究这笔账,那将不仅仅是太平道要面临灭顶之灾,甚至就连赤火剑派也必将在劫难逃。
江冷雪想到这里,一时间不由得心乱如麻,内心充满了忧虑与不安。
她很担忧门派的未来。
但是她却没有任何主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即将到来的危机。
她早已习惯了依赖他人做决定。
所以此时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梁进能够妥善地将这一切完美解决。
“锵!!!”
江冷雪心烦意乱之下,猛地拔出了手中长剑。
所有人都在刻苦练剑,她也不能落后。
尤其她已经有幸得到了《赤火焚天剑法》,更需要抓紧时间将这门地级剑法修炼好。
随着江冷雪手中长剑一震,一片明艳的火光在她的长剑之上瞬间迸发而出。
长剑迅速划动,烈焰随之翩翩起舞,光影交错,煞是好看。
周围赤火剑派弟子们见状,不由得纷纷大声叫好,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只有江冷雪心中大感失望与无奈。
她剑上的火焰,比起当初梁进在青州城外那一战所展露出的威力,简直是天壤之别,相差甚远。
当日梁进手中长剑挥动之间,烈焰仿佛汹涌的潮水,漫天遮日,气势恢宏,夸张至极,犹如制造出了一个恐怖的火焰领域。
而江冷雪此时手中长剑上的火焰,却显得如此微弱,犹如街头的戏法杂耍一般,毫无强大威力可言。
也正是如此,江冷雪越发深刻地感觉到自己与梁进之间的巨大差距。
梁进起码已经是四品境界的高手!
而他的《赤火焚天剑法》,恐怕已经修炼到了极高的水平,甚至可能已经达到了……九重大圆满!
江冷雪直到如今,却也仅仅将《赤火焚天剑法》练到了二重的境界。
这还是她日夜勤学苦练,从未有过丝毫懈怠的结果。
江冷雪也才真切地体会到,地级武学修炼起来,简直困难重重,比她以前所练习的玄级武学,起码要难上十倍不止。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江冷雪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
虽然平日里江冷雪性格温柔婉约,但她其实对自己的练武天赋充满了自信。
她这一生,只见过两个人能够在武学天赋上胜过她。
其中一个,是康宁公主身边的大内侍卫丁峰。
丁峰与江冷雪年纪相仿,却能够年纪轻轻就突破进入四品境界,并且将一门地级刀法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着实令人惊叹。
但江冷雪也深知,丁峰毕竟是大内侍卫,出身勋贵之家。
这种人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练武天才,自幼便拥有普通武者难以想象的资源堆砌,更有名师悉心教导。
江冷雪对于丁峰,也生不起与之比较的心思。
而另一个,就是梁进!
梁进的武学天赋,甚至比丁峰还要恐怖!
要知道梁进的年纪,比江冷雪和丁峰恐怕还要小上一些,但是他却能够在正面交锋中,以压倒性的优势将丁峰直接击败。
如此恐怖的天赋,恐怕即便是从娘胎里头就开始练武,也难以达到如今的程度。
这实在令江冷雪感到匪夷所思,内心充满了疑惑与惊叹。
即便有心比较,却也只能感到绝望和无力。
“现在的我,恐怕……已经配不上他了。”
江冷雪不知为何,再度想到了她和梁进之间的事情。
当初她亡夫希望她能改嫁梁进,可她在关键时刻,却反悔拒绝了。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和梁进虽然算得上门当户对,可她始终觉得两人之间还是差点感觉。
但是之后的每一天,梁进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
不仅仅是他的武功日益精进,还有他的势力、地位和财富,都在不断地攀升。
到了如今,梁进早已经和她远远拉开了距离,甚至让江冷雪都感觉两人已经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了。
尤其是思想方面。
梁进蓄养私兵,又绑架公主,可见他的野心志向极大。
甚至已经大到,不是江冷雪这样一个普通武者所能理解的。
“我怎么一天到晚,净胡思乱想这些?”
这也让江冷雪越发心烦意乱,以至于她手上的剑招都开始凌乱起来。
心一乱,再刻苦练武也难以取得成效。
于是江冷雪收起手中长剑,准备回房,先让自己的心能够平静下来。
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忽然传来。
只见一名太平道教徒慌慌张张地急匆匆跑了过来。
这名教徒面色慌张如土,人还没有靠近,就已经高声喊道:
“邵夫人!邵夫人大事不好了!”
“赤火剑派的仇家,找上门来了!”
这话一出,江冷雪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头来。
而赤火剑派一众弟子闻言,也不由得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好奇地围了上来。
赤火剑派仇家?
只要练武就难免与人发生纷争,有了纷争就会结下仇怨,有了仇怨就难免会有流血冲突,流了血就自然会有仇家。
武林门派有几个仇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让众人奇怪的是,如今赤火剑派在青州虽然比不上如日中天的太平道,但是却也称得上是排行第二的门派。
这也导致赤火剑派的仇家,要么大多藏匿起来,销声匿迹;要么逃离青州,远走天涯。
哪里还敢如此大胆,直接找上门来的?
正当众人满心疑惑的时候,这名教众已经跑到了江冷雪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是……是紫云剑派!”
“他们来了三个人,都是紫云剑派的顶级高手!”
“非常……非常厉害!”
一众赤火剑派弟子听到这话,都不由得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茫然与疑惑。
紫云剑派?
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
这必然不是青州本地的门派,也一定不是青州附近州郡的有名门派。
赤火剑派,怎会跟这样一个陌生的门派结仇?
只有江冷雪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张艳丽的脸上陡然变色,露出惊恐的神情:
“是他们!”
“居然从北方找过来了?”
她努力回忆起来了!
她的亡夫,也就是赤火剑派的前掌门,曾经跟她说过这个门派。
赤火剑派,本就是从北方迁徙到青州的门派。
而当时门派迁徙的原因,乃是遭遇到宿敌的严重威胁。
那赤火剑派在北方的宿敌,正是叫做紫云剑派!
江冷雪可是清楚记得亡夫曾说过,紫云剑派实力强大,底蕴深厚,以当时赤火剑派的实力,实在无法与之抗衡。
否则赤火剑派也不至于一直躲在青州,不敢重新回归故土。
只有当赤火剑派寻回镇派绝学《赤火焚天剑法》,发展上几十载,并且等有绝顶天才能扛起门派大旗之后,才有实力北上,了结这段宿怨。
如今赤火剑派的镇派绝学是寻找回来了,可其余的条件完全没有满足,恐怕将不会是紫云剑派的对手。
当即江冷雪神色凝重,急切地问道:
“请问是否将此事通报了掌门?”
如今大敌当前,也只有请掌门前来主持大局了。
黄巾教徒当然知道赤火剑派掌门便是自家大贤良师,他当即回答:
“邵夫人放心,已经有人去通知了。”
江冷雪听到这话,心中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下一刻——
江冷雪却忽然感觉自己脖颈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仿佛有某种莫大的危险正在迅速逼近。
甚至,就仿佛连空气的温度都瞬间降低了不少,令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不仅仅是她,在场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这也让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惊异地看向危险感传来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三道人影已经缓缓出现。
他们两男一女,步伐沉稳,正在一步步朝着这边走来。
尤其他们每走一步,气势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强一分。
等到他们靠近的时候,气势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江冷雪如今是在场之人中武功最高的,所以她的感知能力也是最强的。
她只感觉眼前走来的三人,似乎不是三个人,而是……三座正在压来的大山!
这一刻,江冷雪已经猜出了来犯之敌的身份。
“是他们!”
她一双美目之中,也不由得涌现出深深的惊惧:
“真的……好强!”
这三人之强,从他们周身散发的气势便可窥探一二,恐怕比起当初归一门和森罗宗的掌门也毫不逊色!
当初梁进在青州城外大战,虽接连击败多名四品武者,可那都是将其分化瓦解,逐个击破。
然而如今这三人一同现身,又是同一阵营。
若是他们三个携手对梁进出手……
江冷雪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担忧,以她对梁进的了解,即便梁进实力超群,可面对这三名强敌的齐攻,又是否能够稳稳接下?
恐怕……很难!
这般情形,恐怕今日注定是一场恶战!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紧张与肃杀的气息,令人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此时,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将整个赤火剑派驻地照得明亮晃眼。
这三人也在打量着赤火剑派众人,他们的视线仿若锋利的刀刃,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眼神中透着审视与不屑。
其中一名马尾发梢悬七枚青铜卦钱的中年男子,正是韩凌霄,他面容冷峻,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冷声问道:
“你们,就是赤火剑派的人?”
那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听到找上门的仇家发问,一名赤火剑派弟子血气方刚,当即不客气地回道:
“是又怎样?”
他虽心中紧张,但身为赤火剑派弟子,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不甘示弱,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着倔强与无畏。
三名来者闻言之后,眼中尽是轻蔑。
那名半张脸覆着木质面具的女子,正是曲红绡,她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地说道:
“垃圾。”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仿若夜枭的啼叫:
“果然都是一群垃圾。”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嘲讽,似乎在她眼中,眼前这些赤火剑派弟子不过是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赤火剑派众人,瞬时怒气冲天!
第四百七十七章 凶残的猴子
“你说谁是垃圾?”
一名赤火剑派弟子双眼瞬间瞪得通红,仿佛要喷出火来,愤怒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在他胸腔里翻涌。
他暴喝一声,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腰间长剑“唰!”地出鞘,剑刃在烈日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众人也都被这羞辱性的话语点燃了怒火,一个个义愤填膺。
身为青州排行第二的门派,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也算声名赫赫,何曾遭受过这般肆无忌惮的羞辱?
尤其,还是被一个长得漂亮却又言辞刻薄、身材极好的成熟女人看不起,这对于血气方刚的男弟子们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让他们如何能忍?
江冷雪心中暗叫不好,脸上满是焦急,正想要开口相劝。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曲红绡周身气息陡然一变,身上赭色大氅无风自动,仿若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操控,如血雾般疯狂翻滚。
紧接着,氅下剑棺如同出笼的猛兽,呼啸而出,带起一阵尖锐的风声。
仅仅眨眼间,剑棺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凶猛地撞在了那名说话弟子的胸膛之上。
“嘭!!!”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仿佛一道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头。
只见说话弟子的身体猛地一震,微微垂下头,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死死地看向自己的胸膛。
他的胸口,已然破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从前胸完全可以看到后背的景象。
大洞之中,血肉模糊,内脏不断涌出,伴随着汩汩的鲜血。
这名弟子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球逐渐扩散、浑浊,而在那瞳孔之中,正倒映着曲红绡那讥诮上扬的红唇。
“垃圾,就是垃圾!”
曲红绡嘴角高高翘起,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仿佛眼前这些生命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值得她有丝毫的怜悯。
鲜血在炽热的地面上迅速蔓延,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与那羞辱的话语一起,瞬间让其余弟子的理智彻底崩塌。
“敢在这里杀我们的师弟?!”
“妖女!受死!”
几名弟子状若疯狂,双眼通红,当即持剑,不顾一切地朝着曲红绡凶狠扑来,他们的吼声在这片血腥的场地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
江冷雪见状,心猛地一沉,急忙大声喝道:
“不要过去!”
然而,她的喊声在这混乱与愤怒交织的场景中,显得如此微弱,根本无法阻止那已然失控的局面。
曲红绡刚要出手,韩凌霄却已经如鬼魅般上前一步。
他看着几名冲上前来的赤火剑派弟子,表情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冷漠得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
他手中无剑,却抬起一只手,缓缓按住自己眉间那深邃的剑印,另一手虚握成剑状,随后猛地朝着那些赤火剑派弟子一挥。
“唰!”
只见一片凌厉至极的剑气瞬间产生。
剑气犹如一道透明的白练,看似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什么威力,但当它如死神的镰刀般飘过那些赤火剑派弟子的瞬间,却轻易地斩断了他们的身躯。
这几名赤火剑派弟子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身体就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切割,断成了几节,“扑通扑通”纷纷散落在地。
几具残躯砸在坚硬的青砖上,顿时炸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而直到此时,韩凌霄的袍角才将将垂落。
有个被腰斩的弟子,竟然还在拖着肠子艰难地往前爬,双手在地上乱抓,留下满地血爪印,拖出八尺狰狞的血痕,那场景残忍得让人不忍直视。
一时之间,地上鲜血肆意蔓延,血腥之气冲天而起,弥漫在整个场地。
“嘶!!!”
所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声音在这死寂又血腥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残酷的杀戮和这压倒性的恐怖力量,终于如同一盆冷水,让所有人都瞬间冷静下来。
他们目光呆滞,喃喃地看着场中师兄师弟们那惨不忍睹的死尸,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江冷雪心中既悲愤又恼怒,眼眶微微泛红,不由得站出身来,声音颤抖地斥责道:
“你们三个好歹也是一派高手,为何对小辈下手如此残忍?”
听到这话,三人脸上的不屑更甚,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韩凌霄冷哼一声,声音低沉而冰冷,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
“嫌我们杀小辈?”
“行!我们乃是紫云剑派长老,你们赤火剑派的长老可敢出来一战?”
“还是说,你们赤火剑派的长老都是缩头乌龟,只敢派小辈上前送死?”
说完,他双目如电,缓缓扫视在场之人,那目光仿佛要将每个人的灵魂都看穿。
赤火剑派的长老们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拳紧紧攥起,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被这羞辱性的话语气得不轻。
他们被人如此羞辱,自然怒火难耐。
然而他们心中也很清楚,自己与眼前之人的实力差距犹如天堑。
赤火剑派长老之中,武功最高者也不过六品水平,而眼前的韩凌霄那一手内力外放的恐怖手段,可是显示他起码是五品以上的强者!
他们即便满腔怒火,却也只能强忍着,不敢轻举妄动。
赤火剑派的人不敢动手,可不代表韩凌霄就会就此放过。
他伸出手,手指如同死神的召唤,指向一名赤火剑派弟子,冷冷地质问:
“你是长老?”
那名弟子还没来得及回答,韩凌霄手指在空中一划,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划过。
只见这名弟子的脑袋,“咕噜”一下就掉落在了地上,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而韩凌霄又迅速用手指向了另外一名弟子,声音依旧冰冷刺骨:
“或者你是长老?”
这名弟子面露惊恐,嘴巴刚刚张开,想要呼喊。
一道凌厉的剑气一闪即逝,他的脑袋也随之掉了下来,身体缓缓倒下,溅起一片血雾。
这时,韩凌霄将手指向了江冷雪,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还是说,你才是长老?”
一道剑气再度从他指尖产生,如同一道夺命的流光,朝着江冷雪凶猛斩去。
只不过这一次,江冷雪反应迅速,手中长剑“呛啷!”一声猛地出鞘,带起一片炽热的火焰。
烈焰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血腥的阴霾驱散,长剑在火焰的包裹下,一剑便朝着那道剑气斩去。
“铛!!!”
的一声巨响,如同洪钟鸣响,烈焰之中,长剑竟然将这道剑气给斩碎。
这一幕,让韩凌霄一直冷漠如霜的双目之中,终于微微露出一丝惊异之色。
而江冷雪将长剑收回之后,手却不受控制地在微微颤抖。
她在横剑格挡的刹那,腕骨已然发出瓷器龟裂的脆响。
同时她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韩凌霄刚才那道剑气所蕴含的深厚功力,她虽然劈碎了剑气,可是却也被那强悍的力量震得手掌剧痛,整条手臂都麻木不堪。
韩凌霄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当臂挡车,不自量力!”
“找死!!!”
说着,韩凌霄再度手一划,一道更加强悍的剑气如同一道汹涌的浪涛,继续朝着江冷雪攻去。
江冷雪见状,心中一紧,咬着牙,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迎敌。
她手中长剑之上烈焰暴涨,熊熊火焰照亮了她那坚毅却又略显苍白的脸庞,随后她挥舞出一片火墙,试图抵挡住这道来势汹汹的剑气。
火墙刚起,剑气就已经如同一发炮弹,凶猛砸来。
“嘭!!!”
火墙瞬时被轰得飞散成为无数星火,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
江冷雪整个人也被这巨大的气劲给轰得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落在地。
她的身体在地面上滑行了数尺,扬起一片尘土。
她刚用剑支撑着身躯想要站起来,可下一刻面色却陡然一变。
“噗!”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洒在地面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显然,她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
一众弟子见状,不由得纷纷大吃一惊,脸上满是担忧与恐惧。
“师娘!”
“邵夫人!”
他们惊叫着,纷纷簇拥到了江冷雪的身边,将她围在中间,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愤怒。
韩凌霄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连续两招都没能杀死江冷雪,这让他在同伴面前觉得颜面无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当即他浑身内力迅速猛涨,周身气息狂暴涌动,就要准备全力下死手,将江冷雪彻底斩杀。
此时。
那青衫书生一样的叶衔青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
“韩长老,你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这样一个大美人就这样杀了未免太过可惜。”
“这个女人交给我带回去慢慢调教,其他的你随便杀。”
这话,却惹得曲红绡十分不悦。
她眉头一皱,径直站出来,满脸不耐烦道:
“今天我们来,本就是为了灭赤火剑派!”
“干脆直接全杀了!留什么美人?”
“你们这些臭男人舍不得杀,我来动手!”
说着,曲红绡双目充满嫉妒和厌恶地盯着江冷雪,手中剑棺微微颤动,打算第一个出手,将江冷雪置于死地。
他们三人自顾自地说话,仿佛在聊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将现场上百名赤火剑派弟子放在眼中,那态度傲慢至极。
一众赤火剑派弟子闻言,不由得怒发冲冠,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江冷雪可是他们的前掌门夫人,更是不少人的师娘,在他们心中有着无比重要的地位,岂能被这些仇家如此羞辱伤害?
当即赤火剑派弟子们纷纷持剑护在江冷雪的身前,他们的眼神坚定,声音整齐而洪亮:
“保护师娘!想要伤害她,先过我们这关!”
紫云剑派三人见状,眼中嘲弄意味更浓,仿佛看着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在做无谓的挣扎。
就在这时。
忽然,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叫声。
声音不甚响,可是极为古怪,似枭鸣、似弹筝、似风过竹叶、似金铁交鸣。
随着这怪异叫声一同出现的,是令人震惊的景象。
整个神鹿峰上树林中的鸟群,像是遭遇了天敌一般,纷纷惊飞而起。
它们扑打着翅膀,发出阵阵慌乱的鸣叫,迅速朝着远处逃离,一时间天空中满是飞鸟穿梭的身影。
而山林中的一些走兽,也吓得瑟瑟发抖,四处逃窜。
有的惊慌失措的走兽甚至闯入了赤火剑派驻地,它们双眼通红,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不顾一切地径直穿过驻地,而后消失在山林深处。
如此奇异的异动,让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
他们忍不住四处张望,目光急切地在四周搜寻,试图找出那怪异声音发出的位置。
尤其韩凌霄三人,更是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不解。
此时发生的情况,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让他们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就在众人惊诧之时。
一个冰冷且充满冷漠的人声忽然响起:
“三条朝廷走狗,也想要灭我赤火剑派?”
“既然是走狗,那你们也只配跟畜生交手。”
这声音仿佛被特殊的力量加持,通过独特的音功,清晰且准确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仿若在每个人耳边朗诵。
这声音一出,赤火剑派所有人都像是被点燃了心中的希望之火,瞬间激动起来。
“是掌门!”
“掌门出关了!”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大声呼喊着。
他们当然听出,这就是梁进的声音。
如今梁进来了,就如同破晓的阳光,瞬间驱散了他们心中那沉甸甸的绝望和恐惧。
就连江冷雪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心中满是满满的安全感。
仿佛只要梁进在,一切危机都能迎刃而解。
而韩凌霄三人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一动。
他们此行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曲红绡当即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大贤良师,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神棍,看我把你揪出来!”
说到这里,曲红绡身形陡然一动,身上赭色大氅随风飘动,刹那间,她整个人犹如化为一道红影,转眼就冲入了树林之中,消失不见。
单单这一手鬼魅般的轻功,便足以让在场众人惊艳不已。
韩凌霄和叶衔青面上并没有丝毫担忧之色。
他们可是事先得知,那大贤良师不过是四品中期的境界。
在他们眼中,这点实力,根本就不够他们看!
虽然那大贤良师剑法强悍,曾以一手《赤火焚天剑法》击败过多名四品武者,但若是论及剑法,他们紫云剑派可从未怕过任何人!
紫云剑派数代人潜心钻研剑法,对于如何用剑,以及如何对付其他剑客,早已经了然于心,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尤其他们作为赤火剑派的宿敌,门中前辈更是记录过不少对付赤火剑派《赤火焚天剑法》的实战例子和心得,这让他们在面对梁进时,心中充满了自信。
此时,只见曲红绡冲入了树林中之后,林中很快响起了一声声的怒吼和激烈的打斗声。
那怒吼声正是来自于曲红绡,显然她已经同敌人交上了手。
听那打斗声如此剧烈,显然与她交手的绝非普通武者。
对此,韩凌霄和叶衔青也都早有心理准备,大贤良师既然能在青州声名远扬,那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可他们心中想着,大贤良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遇上他们紫云剑派的顶尖高手!
“老韩,你赌曲镇守使多久能拿下大贤良师?”
叶衔青开口笑问,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甚至将此当成了一场有趣的赌局。
韩凌霄板着脸,表情冰冷,一言不发,仿佛对这种玩笑话根本不屑一顾。
这让叶衔青无奈地摇摇头,心中暗自想着,这个韩凌霄,还真是无趣至极。
这时。
却听一众赤火剑派弟子满脸忿忿,大声说道:
“就凭你们,也配当我们掌门的对手?”
“我们掌门既然来了,那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害死了我们这么多师兄弟,掌门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
赤火剑派弟子们此时面上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绝望和畏惧?
他们双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看着韩凌霄几人,眼神中充满了仇恨,犹如在看几个已经必死无疑的人。
韩凌霄和叶衔青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惊。
那大贤良师连面都没露,仅仅说了两句话,就竟然能够让这群原本被吓得胆战心惊的赤火剑派弟子,瞬间变得犹如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和自信?
这让他们心中既惊讶又有些不屑。
叶衔青冷笑道:
“现在恢复勇气了?不怕死了?”
“那好,我去将你们掌门的尸体带回来,看看你们这些蝼蚁到时候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
当即,叶衔青紧紧握住手中长剑,剑身微微颤动,似乎也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他就想要冲入树林之中帮忙,打算速战速决,协助同伴斩杀大贤良师结束这场战斗。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树林之中的打斗声陡然消失!
整个树林变得一片死寂,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显然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下一刻,只见一团红影在树林之中迅速出现,正朝着这边快速而来。
叶衔青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曲镇守使风采依旧,都不用我帮忙就赢了。”
“她赢得倒是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
“看来那大贤良师,不过徒有虚名。”
韩凌霄也微微抬起头,脸上露出一副惬意的神情。
原以为今天将会是一场艰难的硬战,却没想到这赤火剑派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弱太多。
即便那大名鼎鼎的大贤良师,也实在是言过其实。
早点解决了战斗,也好早点返回北方,回去复命。
此刻。
那团红影已经出了树林,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可谁知……
看到红影真面貌的瞬间,所有人都惊得呆立在原地,嘴巴大张,说不出话来。
“这……”
不仅赤火剑派的人一头雾水,满脸惊愕;就连紫云剑派的人同样一脸惊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因为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然……是一只猿猴!
猿猴通身火红,约摸三尺来高,它的身躯矫健有力,身上不少毛发湿漉漉的,正不断滴着鲜血。
但仔细一看,这些鲜血,却不是猴子自己的。
而这只怪异猴子的手中,却居然捧着一个鲜血淋漓之物。
那赫然是一颗人头!
并且……还是曲红绡的脑袋!!!
曲红绡的双眼圆睁,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惊恐与绝望,她那原本娇艳的面容此刻显得无比狰狞,仿佛在诉说着自己死得有多么不甘……
第四百七十八章 畜生打走狗
韩凌霄和叶衔青直勾勾地盯着猿猴手中捧着的那颗脑袋。
一时间,他们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迅猛蹿升,径直冲上后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被这股寒意冻结。
两人原本笃定,曲红绡即便无法轻松取胜,可凭借她的实力,起码也不至于落败。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们的心间,再次相见时,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竟只剩下了一颗冰冷的脑袋!
反倒是赤火剑派众人,目睹这一幕后,心中那被压抑许久的阴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熊熊烈火般的振奋,甚至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刚才这个曲红绡手段狠辣,残忍杀害了多名赤火剑派弟子,如今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在众人看来,实乃罪有应得!
“曲镇守使!”
韩凌霄眼眶瞬间泛红,悲痛地怒吼一声,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哀伤与愤怒,仿佛要将这压抑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叶衔青也猛地握紧手中长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们三人相识相交十几年,情谊深厚,如今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心中的悲痛如汹涌的潮水,几乎将他们淹没。
“把她还给我!”
韩凌霄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整个人如同发狂的猛兽,猛地身形一动,伸出大手,朝着那红色猿猴手里捧着的人头狠狠抓了过去。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先将曲红绡的脑袋夺回来,之后再去寻回她的尸身,让她能得以全尸安葬。
他绝不容许一只畜生,肆意糟蹋破坏同伴的遗体。
而叶衔青则缓缓扭过头,眼神中闪烁着森冷的杀意,死死盯着赤火剑派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全都得死!”
“你们,一个个都得给曲镇守使陪葬!”
说着,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剑柄,手中那柄缠绕着紫藤的长剑微微颤动,似乎也在迫不及待地渴望饮血,已然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韩凌霄已然如离弦之箭般冲到了那只红色猿猴面前。
他的眼中只有那可恨的畜生和同伴的脑袋,伸手就朝着红色猿猴的脖子凶狠抓去。
他不仅要夺回曲红绡的脑袋,更要将这只畜生置于死地!
在韩凌霄眼中,这只猿猴根本不足为惧。
他认定曲红绡必定是被大贤良师所杀,而这只猿猴不过是偶然捡起掉落的脑袋,当作某种战利品般出来炫耀。
神鹿峰植被繁茂,出现几只猴子本也不足为奇。
所以,在他看来,杀死这只猿猴,简单得就如同捏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
正因如此,他毫无保留地释放出自己的杀气,招式也毫无变化。
甚至没有将这只猿猴放在眼里,更别说对其怀有丝毫戒心了。
然而,这种轻视的态度,终将让他追悔莫及!
就在韩凌霄眼看就要一把捏碎猴头的瞬间,那只红色的猿猴像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受惊般尖锐地叫了起来。
这叫声刚一响起,韩凌霄便如遭雷击,瞬间明白过来,之前那种吓得飞鸟走兽四散奔逃的尖锐怪叫,正是源自眼前这只猴子!
如此近距离听到这猴子的尖锐叫声,强烈的音波冲击,瞬间给韩凌霄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仅仅一瞬间,韩凌霄就只觉得自己的耳膜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生生震碎,脑袋更是疼得仿佛要炸裂开来。
正当韩凌霄被痛苦折磨得意识都有些模糊的瞬间,一道劲风裹挟着凌厉的气势,陡然迎面袭来。
“呼!!!”
这劲风凶猛异常,威力简直不弱于一名四品武者全力的一击。
“不好!!!”
这一刻,韩凌霄心中的惊骇已达到了顶点。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致命的一击正是来自于眼前的猿猴。
隐隐之中,似乎是猿猴伸出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自己抓了过来。
但由于攻击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韩凌霄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虚影。
可是二者相距实在太近,猿猴的攻击又太过突然,以至于韩凌霄如今想要躲避或者逃跑都已经来不及,身体便已经被狠狠击中。
“唰!!!”
刹那之后,韩凌霄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陡然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随后,他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脸颊和脖子不断流淌下来。
紧接着,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脸上蔓延开来,疼得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啊——!!!”
若是从旁人的视角看去,则能将这恐怖的一幕看得更加明了。
众人清楚地看到,当韩凌霄就要抓住那猿猴的瞬间,猿猴猛地挥动爪子,以闪电般的速度抓在了韩凌霄的脸上。
令人震惊的是,猿猴这一爪子不仅快如闪电,并且力量十足,爪子更是锋利得如同神兵利刃!
仅仅这一爪子下去,就如同撕纸一般,将韩凌霄半张脸都给生生撕掉!
韩凌霄眼睛到上唇的位置,已然完全消失不见!
他的眼皮、两颗眼珠、鼻梁、上嘴唇都被猴子的利爪无情地带走,使得他的脸上留下两个鲜血淋漓的空洞眼眶、鼻骨孔以及暴露在外的上排牙齿。
这般惨不忍睹的伤势,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来自地狱的景象。
也正是这一爪子,让所有人都陡然意识到,这只火红色的猿猴绝非凡品。
而是一头真正拥有恐怖实力的凶兽!
韩凌霄不愧是久经江湖的老手,在遭受如此重创之后,他强忍着剧痛,迅速向后撤去。
而叶衔青反应也极为迅速,在韩凌霄受伤的瞬间,他便猛地拔剑。
“锵!!!”
随着长剑出鞘的清脆声响,叶衔青已然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般冲到了韩凌霄身旁,手中长剑横在身前,将韩凌霄牢牢护住。
“老韩!是我!”
叶衔青焦急地喊道:
“你快止血!”
他一边喊着,一边持剑对准不远处的红色猿猴,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杀意。
此时的红色猿猴,在地上灵敏地跳来跳去,围绕着叶衔青和韩凌霄不断绕圈游走,它的双眼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似乎在仔细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猿猴一只手依旧紧紧抱着曲红绡那颗曾经美艳动人,此刻却满是惊恐与不甘的脑袋,另一只手不断冲着两人凶狠比划,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吱声,仿佛在向两人示威。
叶衔青如临大敌,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根本不敢有丝毫松懈。
能够一出手就让一名四品武者致残的凶兽,其恐怖实力自然值得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对待。
韩凌霄在他身后,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悲声发问:
“叶衔青,四周怎么这么黑?”
“我是不是……看不见了?”
“我的眼睛怎么样?你帮我看看,我眼睛的伤还能不能治好?”
他的双手颤抖着,一直在脸附近徘徊,但是却始终不敢伸手去摸。
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唯恐双手摸到的结果,会让他彻底崩溃。
叶衔青闻言,心中一阵刺痛,却无法回答韩凌霄的问题。
他清楚地知道,韩凌霄两颗眼珠都被猴子给生生掏走了,这样的伤势,已然无力回天。
这辈子,他只能在黑暗中度过了。
叶衔青一想到这里,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若是换做是他自己落得这般下场,他甚至觉得,死亡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
这时,只见那火红猿猴已然有了新的变化。
它之前一直显得畏畏缩缩,韩凌霄都已经靠近它,差点捏爆它的猴头了,它才在惊恐本能的驱使下进行反击。
显然,这火红猿猴杀戮的本能还没有被完全激发出来,战斗的经验也不够丰富。
当叶衔青持剑上前的时候,很轻易就将它逼退。
但现在,情况开始渐渐发生了转变。
火红猿猴似乎已经通过刚才的观察,摸清楚了叶衔青和韩凌霄两人的情况。
它那金光闪闪的眼珠之中,凶芒越来越浓,叫声也愈发尖锐,身上竟然缓缓升腾起一股凛冽的杀气来。
显然,它已经准备好主动进攻了!
“老韩!准备了!”
叶衔青急忙开口提醒道:
“这猴子要来了!你得保护好自己!”
韩凌霄闻言,强忍着脸上的剧痛和心中的绝望,当即盘腿坐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双目失明,贸然乱动只会给叶衔青带来拖累,产生更大的麻烦。
还不如静静地坐着,采取被动防御的姿态,等待时机后发制人。
蓦地。
红色猿猴动了!
只见它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瞬间就朝着叶衔青和韩凌霄两人迅猛冲了过来。
叶衔青见状,毫不犹豫地当即挥动手中长剑。
只见数道剑气瞬间在叶衔青周围凭空产生,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利刃,朝着那猿猴呼啸而去,企图将猿猴的进退之路完全封锁。
这也是叶衔青无奈之下的办法。
他擅长与人类武者厮杀决斗,战斗经验丰富,可与猴子对战,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
这导致他完全摸不清这猴子的攻击路数,以往同人类武者战斗积累的经验,在此刻根本派不上用场。
剑气转眼之间就已经逼近火红猿猴。
那些剑气本身速度就极快,可谁能想到,火红猿猴的速度竟比剑气还要快上几分!
它竟然能够在数道剑气之中,灵活地走位躲避,动作迅捷无比,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一幕,也看得赤火剑派众人大为惊叹,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猴子怎么这么快?我感觉就算我苦练十年的轻功,也远远做不到这种程度,难道我竟然还比不上一只畜生?”
“话说这猴子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在神鹿峰上待了这么长时间,也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猴子啊!”
“别说你没见过了,这种能够将四品武者击伤的猴子,简直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猴头杀了那妖女真是大快人心!如果它再把这两个混蛋也解决了,以后我见到这猴头,高低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猴爷爷!”
……
不仅一众赤火剑派弟子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江冷雪同样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甚至感觉……这只猴子,比她自身的实力都要厉害!
虽然猴子在战斗中并没有展露出什么高深莫测的武技,也没有雄浑磅礴的内力波动,感觉就是在单纯依靠动物本能在战斗。
可是这猴子的肉身竟然强悍得超乎想象。
它的速度奇快无比,力量刚猛绝伦,爪子更是锋利得如同神兵,这使得它面对四品武者的凌厉进攻,竟然显得游刃有余,轻松应对。
这种程度的猴子,简直让人难以相信它是世间真实存在的,而更像是从那些充满奇幻色彩的评书演义之中跑出来的神兽。
“难道……”
“跟他有关?”
江冷雪心中一动,不由得回想到了刚才响起的梁进的声音。
梁进不是说过吗,走狗只能跟畜生打。
梁进所说的走狗,自然是指这三名紫云剑派的高手。
而梁进所说的畜生,难道……就是这猴子?!
江冷雪的眼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光亮。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意味着,赤火剑派和太平道将会增添一头强悍无比的护派神兽?
不仅仅现场众人在全神贯注地关注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还有一群悄然潜入神鹿峰的不速之客,同样也在密切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
远处。
一个地势颇高的山头上。
一张古朴的太师椅稳稳地放在空地上,古金福身着华服,悠然自得地坐在太师椅上。
而曹贤等缉事厂的一帮番子,威风凛凛地站在太师椅之后。
此地地势绝佳,视野极为开阔,使得古金福和众人都能够清楚地看到远处赤火剑派驻地发生的这场战斗。
“真有意思,一只畜生居然也有如此惊人的能耐?”
古金福眯着眼睛,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
“咱家这一次出宫,还真是大开眼界。”
以他那远超常人的目力,即便相隔甚远,远处赤火剑派驻地的每一个细节,都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曹贤在一旁,察言观色,立刻说道:
“大人若是喜欢,我这就去让紫云剑派的人留那猴子一命,将它抓来献给大人当做宠物。”
“大人将它带回去,好好训练调教一番,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大人身边的得力助手。”
曹贤的眼力劲十足,他敏锐地察觉到古金福看向那赤红猴子时,眼中满是欣赏之意。
古金福闻言,轻轻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就紫云剑派那两个剑客,还拿不下这猴子。”
“那猴子正在战斗中逐渐适应,只会越打越强。”
“瞧着吧,不出半刻钟,那两个剑客将会命丧在那猴子的利爪之下。”
这话,让曹贤和一众番子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可是两名四品武者啊!
虽然其中一人瞎了双眼,战斗力大打折扣,但是另一个可是处于全盛状态!
堂堂四品武者,居然会打不过一只猴子?
这话若不是从德高望重的古金福口中说出来,否则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
曹贤不由得满脸惊诧道:
“难道……那个红衣女剑客,不是死在大贤良师手上,而是死在……这猴子手上?”
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冲入密林之中的曲红绡是被大贤良师所杀,这猴子只不过是偶然间抱了个脑袋出来而已。
但此时听古金福这么一说,曹贤才隐隐感觉到,事情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古金福神色平静,缓缓说道:
“那大贤良师据说神采绝世,犹如神仙中人,擅长剑术和琴功。这样的人物杀人,岂会如此粗糙野蛮?”
“你们都没有留意那个女剑客脖子的断口吗?”
众人听到这话,这才纷纷定睛朝着那赤红猿猴怀中的人头仔细看去。
这一看,所有人顿时恍然大悟,对古金福流露出由衷的佩服神情。
曹贤长叹一声,说道:
“我明白了!那女剑客若是被大贤良师所杀,脖子的断口必然平滑整齐。”
“而如今,那女剑客脖子的断口十分粗糙,就仿佛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一样!甚至在动脉处,还有野兽撕咬的痕迹。”
“也只有那头红毛畜生,才会如此野蛮地杀人。”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表示赞同。
正当曹贤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忽然,只见一名档头神色匆匆,急匆匆跑了过来,在古金福面前单膝下跪,恭敬地汇报:
“大人,公主殿下的位置,已经查清楚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吸引。
公主,才是他们此行的重中之重!
当即番子们都已经做好了动身前去营救公主的准备。
古金福却神色如常,淡淡道:
“不着急,大贤良师还没有露面。”
“大贤良师不死,救公主之事便千难万难。”
“大贤良师一死,救公主简直易如反掌。”
第四百七十九章 掌门助我!
曹贤听到这话,所有所思。
没错!
在当前局势下,对公主最大的威胁,无疑就是大贤良师。
此时,谁也无法知晓大贤良师究竟身在何处,毕竟大贤良师只说了一句话,却没有真正露面。
说不定,他此刻正隐藏在公主身边,暗中准备行刺,亦或是谋划着什么,一切皆有可能。
只要能先将大贤良师引诱出来,然后一举将其斩杀。
到那时,太平道必然会瞬间土崩瓦解,群龙无首。
如此一来,想要救出公主,便真的如同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这时。
一名档头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人,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谨慎了?”
“那大贤良师不过是一个四品武者,整个太平道之中,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高手。”
“咱们缉事厂出手,完全能够将太平道连根拔起,如今又有紫云剑派相助,这简直就是杀鸡用上了两把牛刀啊。”
这名档头的话刚一出口。
一旁的曹贤立刻面色一沉,沉声喝道:
“闭嘴!”
“大人深谋远虑,所定计谋高瞻远瞩,岂是你这等浅薄之辈可以随意质疑的?”
曹贤在缉事厂中,虽地位不及四大档头,可也是资历颇深的老臣子了,斥责一个普通档头,自然不在话下。
那名档头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急忙向古金福躬身告罪。
可他的这番话,却如同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思索之中。
这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大贤良师虽说在四品武者之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四品而已。
如今,缉事厂由三品的三档头古金福亲自带队,再加上曹贤和另外两个档头,总共三个四品武者,这样的阵容,对付太平道,完全具备压倒性的优势。
而紫云剑派那边,同样是三品掌门带队,还配备了三个四品长老。
双方联手,一同对付一个区区太平道,乍一看,确实给人一种小题大做的感觉。
甚至,这一次行动,连六扇门的名捕都参与其中。
如此豪华的阵容,用“杀鸡用牛刀”来形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古金福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在口中漱了漱,随后将茶水吐入番子递过来的银盂之中,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杀鸡用牛刀?”
“你们觉得这是浪费,其实呐,如此方能威慑住天下人。”
“咱们不仅和紫云剑派联手,六扇门的名捕也加入了咱们的阵营。”
“咱们身为缉事厂的人,肩负着为皇上分忧的重任。所以,咱们这帮人看问题,可不能仅仅局限于单一的事件,而要将其与天下局势紧密联系起来。”
“只有以雷霆万钧之势拍死大贤良师,才能对其余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起到震慑作用,还皇上一个太平盛世。”
说完,古金福再次端起茶盏,悠然地喝了一口茶水。
众人闻言,纷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曹贤心中猛地一动,他大致已经明白了古金福的深意。
如今天下形势,愈发混乱不堪,不少武林巨头都已开始蠢蠢欲动,不再安于现状。
针对这种情况,朝廷已经多次召开会议,捕神和厂公也针对此事进行过深入的探讨。
如今这太平道不知死活,竟敢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胆大包天地绑架公主,这无疑给了朝廷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杀鸡儆猴的好契机!
太平道看似势力庞大,但其底层基础虽雄厚,中高层战力却极度匮乏,仅仅依靠一个大贤良师勉强维持门面。
这样的对手,对于朝廷而言,无疑是一个容易拿捏的软柿子。
只要朝廷以强硬的姿态、强大的气势,采取雷霆手段将太平道一举剿灭。
那么其余那些不安分的武林巨头,想必日后在行事之前,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对朝廷也将会更加敬畏几分。
可仅仅灭掉一个太平道,就足够了吗?
曹贤心中暗自思忖,他并不确定。
如果还不够,那恐怕还得再挑选一个不是特别强大,但在武林中却颇具影响力的门派开刀。
曹贤的心中,很快就有了一个目标。
他听闻金州有一个门派,近来似乎也不太安分。
看来,太平道并非他们此行的终点。
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曹贤虽然心中已经猜出了古金福的意图,但他面色平静,神色自若,丝毫没有要将心中想法说出口的打算。
可旁人却未必有他这般沉得住气。
一名档头当即在古金福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大人,灭了太平道之后,咱们下一步……”
“该是要去金州了吧?”
这话一出,古金福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那名档头:
“你很聪明嘛。”
这名档头顿时受宠若惊,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当即准备说一些表达谦虚的话。
可下一刻,古金福却话锋一转,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道:
“你连本官该去什么地方都想好了,那是不是本官该按照你的话来安排行程了?”
这名档头闻言,顿时一愣,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心想要表现,却选错了地方,犯了大忌。
一时间,档头吓得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告罪。
古金福微微眯起眼睛,浑身似乎隐隐酝酿着一股充满危险的气息。
正当众人惊得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候。
突然!
一声尖锐的啸声划破长空。
众人急忙扭头看去,只见赤火剑派驻地的战斗局势果然已经出现了变化!
……
此时在赤火剑派驻地。
叶衔青已经和那玉面火猴激烈地战斗在了一起。
只见叶衔青手中长剑犹如灵动的蛟龙,不断挥舞,剑影闪烁,瞬间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幕。
而那玉面火猴,一只爪子紧紧抱着曲红绡的脑袋,仿佛那是它最珍贵的战利品,只用另一只爪子与叶衔青展开殊死搏斗。
它的利爪锋利无比,犹如寒芒闪烁的刀刃,即便与叶衔青的长剑硬碰硬,竟然也毫无惧色,更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甚至二者相撞之时,还能爆发出一簇簇耀眼的火星,就仿佛这猴爪是由精钢精心打造而成的一般。
尤其这玉面火猴身形矮小,仅仅只有三尺高,宛如一个孩童,所以它进攻的方向大多集中在叶衔青的下三路。
这让叶衔青极不适应这种独特的战斗方式,一时间只觉棘手万分,心中暗自叫苦。
“必须得同这畜生拉开距离!”
叶衔青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很快便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深知这玉面火猴虽然肉身强悍恐怖,但其似乎并不会内力外放。
叶衔青也不确定动物畜生是否能够修炼内力,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不会的。
也正因如此,玉面火猴才一直凭借自己灵活无比的速度,不断逼近叶衔青,企图与他近身厮杀。
但叶衔青的剑气凌厉非凡,完全可以在中距离范围内与玉面火猴周旋缠斗,以此发挥自身的优势,弥补短处。
当即,叶衔青猛地一咬牙,拼尽全力抽身,运起精妙的轻功,朝着后方迅速后退。
同时,他暗自凝聚剑气,准备以此阻挡玉面火猴的追击。
可谁能想到,玉面火猴竟然完全放弃了继续与叶衔青战斗,而是猛地一扭头,径直朝着附近瞎了双眼的韩凌霄冲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叶衔青不由得怒火中烧,急忙大声叫道:
“孽畜!竟然如此不讲武德?!”
“老韩小心!那畜生朝你去了!”
叶衔青当即稳住心神,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保护韩凌霄。
可这玉面火猴速度实在太快,眨眼间便已经冲到了韩凌霄的身旁。
韩凌霄独自坐在地上,强忍着脸上传来的剧痛,试图凭借自身的感官来感知周围的情况。
可他毕竟刚刚失明,还难以迅速适应这种仅依靠其余感官来认知世界的方式。
当他听到了叶衔青的叫声之后,又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当即,韩凌霄猛地一咬牙,心中涌起一股决绝之意:
“孽畜!”
“老子跟你拼了!”
他一把抓下发梢悬挂的那些铜钱,紧紧握在双掌之中,然后浑身猛地运足内力。
当劲风逼近的瞬间,韩凌霄猛地将铜钱朝着四周的方向用力抛撒出去。
他此时难以锁定对方的位置,更无法判断对方的运动轨迹。
但他心中十分确定,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以他便将自身周围四个方向,全都纳入了攻击范围,心想无论敌人从前后左右哪个方向袭来,都必将落入他的攻击之中!
“唰唰唰!”
这些铜钱带着破空之声,四射开来。
它们的力量,足够开砖断石!
然而……
当韩凌霄将铜钱抛撒出去之后,那逼来的劲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凌厉了!
叶衔青焦急的叫声也随之响起:
“老韩!头顶!”
闻言,韩凌霄瞬间惊醒过来。
自己虽然前后左右都攻击到了,可唯独遗漏了正上方。
当即,韩凌霄手指猛地直刺上方,一道凌厉的剑气从指尖瞬间激发而出,直冲天穹。
这一瞬,韩凌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剑气击中了某种物体。
并且锋利的剑气,瞬间将那东西给刺穿,一片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液体洒落下来,浇淋了韩凌霄一头一脸。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血肉和骨骼碎末。
“我打中它了!”
“畜生,果然就只是畜生!”
韩凌霄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激动,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一道剑气,击碎猴头的画面了。
他甚至暗自想着,可惜了这颗好猴头,否则若是带回去,还可以泡一坛猴头烧,那滋味想必十分美妙。
可谁知,叶衔青的惊叫还在持续不断地响起。
而韩凌霄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叶衔青究竟喊了些什么,但他基本上已经猜到了结果。
因为他能够深刻感受到……有两只温暖且毛茸茸的爪子,已经悄然抱住了他的头!
这一刻,韩凌霄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已经无比清楚是什么东西抱住了他的头。
下一刻,他的天灵盖就被那锋利的利爪给掀了起来,头皮被扯裂的剧痛让他想要拼命反击。
但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另外一只爪子,已经无情地将他的脑子给掏走了……
韩凌霄的尸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现场一片死寂。
这血腥而残忍的场面,实在令人感到不适,众人只觉胃部一阵翻涌,仿佛随时都会呕吐出来。
作为外人,看得无比清楚。
那玉面火猴居然利用它怀中曲红绡的脑袋,来引诱韩凌霄进攻。
韩凌霄的剑气是打中了,但打碎的却是曲红绡的头。
而玉面火猴也趁着韩凌霄旧招用尽新招未生的破绽,迅速抓住了韩凌霄的脑袋,从而杀死了韩凌霄。
若是一个人做出这一切,众人并不会惊讶。
谁能想到,这玉面火猴竟然会如此狡诈!
一只畜生,竟然也会运用各种手段来杀人!
叶衔青呆呆地愣在原地。
随后,悲伤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他疯狂地怒叫起来:
“孽畜!你好残忍歹毒的心!”
“我誓杀你!”
面对叶衔青的怒骂,远处的玉面火猴面上却露出一丝迷惑的神情。
它虽通晓人性,知晓叶衔青对它恨之入骨,但它显然不太理解,自己究竟哪里残忍了。
在它的认知里,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界再正常不过的生存法则。
既然想不通,玉面火猴也不再去费神思考。
它不断朝着叶衔青跳跃逼近,口中发出尖锐的吱吱叫声,显然是想要把叶衔青也一并杀死。
叶衔青此时也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可冷静之后,他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后怕。
这猴子不仅残忍,而且狡诈多端,他们三人一同前来,如今却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
他心中明白,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想要对付这只恐怖的猴子,恐怕……难如登天!
当即,叶衔青也顾不得四品武者所谓的尊严,当即高声大喊道:
“掌门!!!”
“助我!!!”
他的声音以内力为基,雄浑有力,一时之间响彻整个神鹿峰。
只要身处神鹿峰之上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赤火剑派众人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
江冷雪也满脸惊诧,喃喃自语道:
“难道他还有救兵?”
“这紫云剑派的掌门,莫非也亲自来了?”
正当众人惊诧之时。
忽然!
一声浓浓的叹息声在众人耳边同时响起。
这声叹息充满了沉重和……失望。
随后——
只见一道流光从远方如闪电般激射而来。
流光速度极快,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凶猛地朝着玉面火猴进攻的路径落下。
玉面火猴有所察觉之后,急忙发出尖锐的吱吱惊叫声,快速后退躲避。
它毕竟是猴子而不是人,自然不会在乎人类所看重的面子和风范。
所以它躲避得极为迅速,一转眼就已经成功避开。
而那道流光,也猛地落在了地面之上,显出原形。
那竟然是一柄剑!
而令人惊异的是,这柄剑并未直直地插在地面上,而是在距离地面仅仅一寸的位置凌空悬浮着。
准确地说,并非单纯的悬浮,而是在保持着高速的旋转!
这显然是剑上所蕴含的雄浑内力还在持续产生着作用。
能够让内力外放并在死物之上如此长时间地凝聚不散,可见其使用者的内力是多么的雄厚,简直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随着这柄剑的出现,叶衔青顿时大喜过望,他当即朝着剑飞来的方向恭敬地行礼:
“恭迎掌门!”
下一刻,只见一道人影在远处骤然出现。
这道人影脚尖轻轻在地面一点,整个人便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凌空跨越数十丈的距离,仿佛完全不受重力的束缚一样。
显然,他的轻功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高深境界!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这道人影就已经跨越了遥远的距离,落到了那柄剑的旁边。
此时,剑上的内力正好耗尽,整柄剑也朝着地上坠落而去。
而这人影也正好伸出手,稳稳地抓住剑柄。
一切,恰到好处!
叶衔青激动地快步上前:
“掌门,我——”
他话还未说完,那道人影猛地一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抽了过去。
“啪!!!”
伴随着清脆的耳光声,叶衔青的脸上瞬时多了一个通红的掌印。
那人影沉声道:
“丢人现眼的东西!”
“居然被一只猴子追杀得求救?!”
叶衔青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心中满是委屈,但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而那道人影此时也缓缓转过身来,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容貌。
只见此人是一名身形清瘦的老者。
他颧骨似刀削断云崖,左眉骨至颌骨斜劈一道剑伤。
尤其他气势不凡,身形犹如一柄直冲天际的利剑,灰色双瞳缓缓扫过赤火剑派众人,随后盯上了玉面火猴。
玉面火猴似乎也察觉到这名老者的危险,不由得冲着老者龇牙咧嘴,吱吱尖叫不停。
老者的双目却很快从玉面火猴身上移开,扫视向附近那郁郁葱葱的山林。
最后,他沉声开口:
“大贤良师,还不出来一见?”
“你我两派近百年恩怨,今日也该彻底了结!”
第四百八十章 不砍你头了
神鹿峰后山。
一片静谧的山坡上。
春日的暖阳轻柔地洒下,给这片山坡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一名少女惬意地躺在草地上,身姿慵懒,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惬意与新奇:
“真是舒服!”
“虽说这草地躺着有些硬,可就是莫名地让人舒坦。”
“我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能这般自在地躺在草地上呢。”
那女子年方二八,她的眉细长而弯,如新月挂天。鼻梁高挺,唇色如樱,漆黑长发以精美的金钗挽起,再点缀以细腻的珠翠,更显端庄中不失灵动。
尤其她一双眼睛,乌黑明亮,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灵动而狡黠,透着古灵精怪的劲儿。
周围静静伫立着几名侍女,她们身着素净的衣裳,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侍女们看向她的目光,复杂交织,既有羡慕,又带着一丝畏惧。
毕竟这个少女身份尊贵无比。
她可是当今皇上唯一的血脉,康宁公主,赵惜灵!
“换做从前,我身边总是一堆人,这也不让本宫做,那也不让本宫干。”
“我就算砍他们几颗头,也改不了他们这爱管闲事的臭毛病。”
赵惜灵口中咬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边嚼着,一边嘟囔道。
她也说不上嘴里叼根狗尾巴草有啥特别意义,只是瞧见太平道里好多人都这般做,她便也有样学样。
反正以往在皇宫里做不了的事儿,如今她都要一一尝试。
这段日子,她像个顽皮的孩童,养猪喂牛,体验农家劳作;种地拔菜,感受泥土芬芳;泥地打滚,弄得浑身脏兮兮却开怀大笑;树上抓鸟,穿梭在林间;河里摸鱼,溅起朵朵水花……但凡她觉着好玩的事儿,都兴致勃勃地做了个遍。
这些低贱之事在从前,对她而言,可是想都不敢想,遥不可及的奢望。
一旁,陆倩男一袭明艳红衣,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坐在地上,脚边丈二红枪如忠诚卫士,片刻不离。
她神色冷峻,眼神犀利,时不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她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赵惜灵,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冷冷道:
“真可怜。”
在她看来,原来当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有着诸多身不由己的无奈。
赵惜灵一听这话,瞬间不乐意了。
她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咕噜坐起身来,伸出纤细的手指,直直指向陆倩男,气呼呼地说道:
“本宫用得着你可怜?”
“哼,你过的这种生活,本宫想要体验,随时都能体验。”
“可本宫享受过的生活,你一辈子都过不了!”
赵惜灵的脾气向来如此,她能自嘲自讽,却绝不容许旁人怜悯嘲讽她半分。
若是寻常人被公主这般怒斥,恐怕早就吓得跪地磕头,惶恐请罪了。
但不巧,她所针对之人,陆倩男,脾气与常人截然不同。
陆倩男冷冷斜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若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而后便继续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四周。
她不仅没有求饶示弱,反而浑身透着一股淡漠,仿佛赵惜灵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这可把赵惜灵给激怒了,她小脸涨得通红,大声吼道:
“本宫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你到底在干什么?信不信本宫砍了你的头?!”
可陆倩男仿若未闻,俏脸上依旧一片寒霜,无动于衷。
赵惜灵气得直跺脚,叫嚷道:
“跟你这种人说简直白费口舌,我这就去叫你主子来收拾你!”
说着,赵惜灵转身就要走。
陆倩男却仿若幽灵般,冷冷开口:
“赵惜灵,你最好别乱走。”
“不然,我会杀了你。”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赵惜灵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下脚步。
她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快步来到陆倩男面前,质问道:
“你敢杀我?”
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
陆倩男一脸认真,郑重地点点头,语气坚定得如同磐石:
“大贤良师给我下过命令,如果发现你有逃离神鹿峰的举动,就直接杀了你。”
她的眼神冷峻,仿若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没有丝毫犹豫与动摇。
赵惜灵闻言,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提高音量道:
“我可是公主诶!”
“我父皇可是当今皇上!全天下的主人!”
在她看来,这身份便是她最大的依仗,无人敢轻易冒犯。
陆倩男却依旧冷漠如霜,语气平淡道:
“我不管你是谁,更不管你爹是谁。”
“我只服从大贤良师的命令。”
在她心中,大贤良师的命令高于一切,神圣不可侵犯。
赵惜灵瞬时语塞,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被软禁在神鹿峰的这段日子,太平道安排了不少人来伺候她。
可那些人,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拿捏收拾,在她面前,乖顺得如同小猫。
偏偏这个陆倩男,脑袋里像是一根筋,大贤良师让她做什么,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甚至赵惜灵怀疑,哪怕大贤良师叫她去吃屎,她也会毫无怨言地去吃。
对付这种人,可真是棘手至极。
但赵惜灵,骨子里就喜欢挑战,越是充满挑战性的对手,她越是来劲。
赵惜灵眼珠滴溜一转,活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她在陆倩男面前蹲下,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说,你会不会领会错了大贤良师的意思?”
“本宫好好教教你,这当奴才的,可得学会揣摩主子的心思。”
“有时候主子嘴上说往东,可未必真的想往东,实际上或许是想往西呢。当奴才的要是能揣摩透上意,主动提议往西,那才叫真正为主上分忧。”
“大贤良师说让你杀我,那只是想用你来吓唬吓唬我,让我安分守己,可并不是真的想让我死。”
“否则我要是死了,我父皇一定会调动整个天下的力量来为我复仇,到时候太平道拿什么抵挡?”
“喂!本宫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懂不懂啊?”
赵惜灵一边说着,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陆倩男,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松动的迹象。
陆倩男手提丈二红枪,缓缓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如松。
她冷冷地看着赵惜灵,双唇紧闭,一句话也不说。
但她目光中的坚定,犹如钢铁般不可动摇,枪尖上闪烁的冷光,仿若寒星,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赵惜灵见状,仍不死心,继续循循善诱道: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巴结本宫,可以得到多大的好处?”
“你可以当官,你全家都能跟着飞黄腾达,加官进爵!”
“甚至还能得到本宫丰厚的赏赐,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在她心中,皇权最大的魅力,便是能够分配权力和财富。
依靠皇权,才能将全天下最强大、最聪明的人吸引来,组建朝廷,一同治理天下万民。
可谁知,陆倩男却依然冷漠,仿若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淡淡说道:
“黄天之下,皆为虚妄。”
“荣华富贵,更是过眼云烟。”
“只有进入黄天之中,才能得永恒极乐。”
“大贤良师说过,我是有慧根之人,以后定能得入黄天。”
“而你和你父皇陷入尘世过深,恐怕就未必了。”
陆倩男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自豪,仿佛黄天的子民才是世间最值得羡慕的。
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尊贵无比的皇帝,在她眼中,都比不上黄天之中的一丝一毫。
赵惜灵见状,心中对这种狂热的教徒鄙夷万分。可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她依然不放弃。
她凑近陆倩男耳边,低声道:
“你不想升官发财,却不能阻拦兄弟们升官发财,对吧?”
“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别人都眼巴巴地想巴结讨好本宫,你要是不识趣,那可就是跟他们为敌了。”
说到这里,赵惜灵冲着陆倩男,指了指周围那些太平道的侍女和护卫。
陆倩男目不斜视,仿若一尊冰冷的雕像,依旧冷冷地盯着赵惜灵,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
“你就是一切罪魁祸首。”
“如果大贤良师有令,我一定会亲手为太平道除害!”
陆倩男握紧手中长枪,关节泛白,语气森然,目中杀机隐隐跳动。
她可不是在虚张声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透着决然与狠辣。
她更不是在开玩笑。
陆倩男不用去看周围那些太平道信徒,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自从赵惜灵上了神鹿峰,许多信仰不够坚定的人,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对赵惜灵百般讨好巴结。
那谄媚的模样,活脱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就是赵惜灵这个世俗之中代表荣华富贵的“祸害”来了,才使得太平道之中人心浮动,失去了往日的虔诚和宁静。
陆倩男身为神上使,对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她也清楚,大贤良师如此安排,必定有他深远的考量。
大贤良师那般聪慧睿智,他的想法,自己根本难以猜透,所以只需一丝不苟地执行大贤良师的意志便好。
如今大贤良师让她来保护公主,她便毫不犹豫地来了,甚至愿意为了这个命令,随时献出自己的性命。
倘若有一天,大贤良师让她解决公主,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面对陆倩男杀气腾腾的双目,赵惜灵却非但不害怕,反而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只见赵惜灵一脸欣赏地瞧着陆倩男的眼神,欢喜道:
“这样充满杀气的眼神,真好看!”
“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看我,你这个样子本宫喜欢!”
“既然如此,本宫今天就大发慈悲,不砍你的头了。”
“你这样的人杀了,实在太可惜了。”
在她眼中,陆倩男的这种决然与无畏,是如此独特,与那些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人截然不同。
陆倩男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赵惜灵如今身陷囹圄,生死大权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居然还如此大言不惭,真是可笑至极。
但下一刻,陆倩男却忽然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因为她惊讶地察觉到,四周竟然……异常安静,静得诡异!
有风轻轻拂过,吹动草木,发出簌簌的摇曳之声,可却唯独没有人声!
这太不正常了!
周围有侍女和护卫在场,加起来起码二十几个人。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的声音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完全听不见了。
陆倩男强忍着内心的惊恐,斜眼迅速扫了一眼。
果然!
只见那二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这一幕,让陆倩男心头狂跳!
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将这么多人放倒,并且还没有制造出一点动静,更没有让她有丝毫察觉。
这等身手和实力,简直超出了陆倩男的想象,恐怖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赵惜灵继续说道:
“打晕她就好了,别害她性命。”
“本宫说过不砍她头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依旧充满欣赏地看着陆倩男,可这话显然是对别人说的。
陆倩男不知道那人是谁。
但此刻,这已然不重要了。
她清楚,那个人武功高得可怕,自己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陆倩男若是此时去迎战那名神秘高手,将会毫无胜算,败得一塌糊涂。
而赵惜灵在那神秘高手的帮助下,恐怕马上就要逃出神鹿峰!
这已经触发了任务条件。
所以陆倩男现在,必须完成大贤良师交给她的任务——杀了赵惜灵!
当即,陆倩男眼中杀意迸发,仿若燃烧的火焰。
她手中握紧的丈二红枪,也被攥得更紧了,枪身微微颤动,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
她就要朝着赵惜灵狠狠刺出这致命一枪!
这一瞬,赵惜灵也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眼前陆倩男的杀意。
那杀意犹如寒冬腊月的凛冽寒风,森冷刺骨,直接而又决绝!
赵惜灵在此时此刻是真的相信,陆倩男就要取她性命!
这让赵惜灵心中忍不住涌起恐惧,可更多的,却是……刺激!
这还是天下第二个如此真切地想要杀她的人!
第一个,是大贤良师。
陆倩男的枪就要刺出,一旦刺出,锋利的枪头将会轻易刺穿赵惜灵的身躯。
但可惜。
她的丈二红枪,却再也刺不出去了。
因为她的身后,犹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速度快如闪电,手指轻点,瞬间点在了陆倩男的穴道之上。
陆倩男娇躯猛地一颤,双眼瞬间翻白,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大贤良师不能死!
赵惜灵瞧着一直跟自己针锋相对的陆倩男软绵绵地倒地,心中那股憋了许久的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抬起脚,在陆倩男那张俏脸上重重地踩了两个脚印,一边踩还一边嘟囔着:
“哼,叫你跟本宫作对!”
随后,她满意地拍了拍手,开口道:
“残心,本宫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随着这话音落下,只见击倒陆倩男的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这是一名女子。
她四十岁面容皎如冷月,眉间那道被刻意保留的淡红刀痕,反衬出未施胭脂的英气。青玉簪斜插乌檀色高髻,发间缠着的鎏银链缀着六枚小剑形状的暗器。
上身着近身的通犀软甲,勾勒出玲珑矫健的身段,灰青劲装袖口收着两道金丝云纹,下摆洇着经年不褪的血梅色。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
瞳孔比常人浅两分,日光下流转出独山玉般的青灰色,仿佛即便迎着阳光也丝毫不惧。
曾有大胆的江洋大盗企图趁着日光,借镜子反光来干扰她的目力,从而寻机逃脱,却反被她以十二根梨花针精准地刺入双眼,最终伏法认罪,这也让她的威名在江湖中愈发响亮。
此人,正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残心!
也唯有她这样身怀绝技、心思缜密的顶尖高手,才能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神鹿峰,在转瞬之间,将赵惜灵身边的所有太平道信徒尽数放倒,且未发出一丝声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残心稳步走上前,身姿挺拔,微微行礼,声音沉稳而坚定:
“公主,我带你走。”
她与赵惜灵相识已久。
赵惜灵贵为公主,身边自然需要得力之人保护,而男性侍卫多有不便之处。
残心身为女性,武艺高强且忠诚可靠,便一直负责赵惜灵在京城的保卫工作,这一守,便是十余年。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们朝夕相伴,残心对赵惜灵的习性、喜好了如指掌,赵惜灵也早已将残心视为最信任的人,二人情谊深厚。
在残心的悉心守护下,赵惜灵在京城的日子安稳顺遂,从未出过任何意外。
然而,这次赵惜灵离开京城,前往敏州游玩,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变故,被太平道软禁在了神鹿峰。
残心得知此事后,心急如焚,第一时间便主动请缨,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营救公主的征程。
赵惜灵见状,快步上前,热情地拉住残心那生满老茧、粗糙犹如男人般的手,眼中满是欢喜与信赖:
“还是你靠得住!”
“等回了京城,你可一定得继续搬过来和我住,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才踏实。”
残心听着这话,面上虽依旧毫无表情,可心中却泛起了丝丝涟漪。
她在公主三岁的时候,便开始负责保护她,看着公主从一个懵懂天真的孩童,逐渐成长为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
在她心中,早已将公主视为自己的亲人。
甚至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公主,我现在就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残心说着,便准备带着赵惜灵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赵惜灵却抬手拒绝了她的提议,并且双目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看向了前山的方向:
“我刚才听那边动静很大,是有高手在决斗吗?”
她心里清楚,残心办事向来心思缜密,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贸然出手。
如今残心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必定已经对神鹿峰的情况了如指掌。
果然。
残心如实回答道:
“缉事厂三档头古金福带着一帮番子,还有紫云剑派掌门江断潮带着三名长老,企图围杀那大贤良师。”
“此时,紫云剑派那三名长老正与大贤良师的一只猴子打得不可开交。”
“我就是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山,才瞅准机会过来救你。”
“现在那江断潮应该已经出手了,咱们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可谁能想到,赵惜灵听了这些话,眼中的好奇和兴致愈发浓厚,仿佛被点燃的火苗,越烧越旺。
她忍不住追问道:
“猴子?那些武林长老,居然跟个猴子打?”
残心闻言,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说起来确实离奇,残心自己也从未想过,世间竟会有如此厉害的猴子,能够与四品武者展开如此激烈、惨烈的厮杀,这简直闻所未闻。
赵惜灵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继续问道:
“那江断潮,他很厉害吗?”
残心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地说道:
“他很强!”
“尤其,他可不是一般的三品武者,他的剑术登峰造极,出神入化。”
“就连我或者是古金福,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能战胜他。”
“幸好此人一心想要投靠朝廷,谋求个官身,古金福才能与他合作得这般顺利。”
紫云剑派的江断潮和那三名长老,在整个北方武林都是声名赫赫的存在,令人敬畏。
只是在这南方武林,知晓他们的人相对较少。
谁都没想到,他们竟会在这南方之地,与一只猴子陷入苦战,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赵惜灵听了,越发好奇,心中的疑惑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这么多高手齐聚,就为了杀一个大贤良师?”
“那大贤良师,打得过这么多高手吗?”
赵惜灵虽然知道梁进厉害,但她多少也了解一些武者的事情。
在她看来,以寡敌众,大贤良师取胜的希望十分渺茫。
残心摇了摇头,神色笃定地说道:
“大贤良师当然不可能打得过这些人。”
“他们这次出来,可不仅仅为了杀一个大贤良师,这一路,还会铲除不少对朝廷有威胁的人。”
“大贤良师,只不过是第一个被朝廷拿出来立威的靶子罢了。”
赵惜灵闻言,眼中的神采愈发浓郁,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她开口问道:
“那大贤良师,不杀没关系吧?”
残心听了,神色一正,严肃地回答:
“怎能不杀?”
“此人胆大包天,竟敢绑架公主,这无异于公然挑战皇权,形同造反。”
“如此罪大恶极之人若不除,如何震慑天下?”
赵惜灵闻言,微微思索了片刻,随后又问道:
“那要是我能收编他,让他为我效命,这样又会如何?”
残心听了这话,面上不禁流露出诧异的神情。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惜灵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想要收编一个曾经绑架过她的神棍?
不过,这种情况,残心在六扇门当差这二十几年来,也并非没有遇到过。
曾有江洋大盗绑架妙龄少女勒索赎金,可当江洋大盗被抓获之后,那妙龄少女反而为江洋大盗求情,甚至还对其心生爱意,想要嫁给他。
类似的案子并不少见。
这也让残心明白,这世上有些人在遭遇威胁和恐惧的时候,反而会对加害者产生认同、依赖、崇拜,甚至是爱慕之情。
残心不由得猜测,赵惜灵此时或许就处于这种状况。
但想要解决这种问题,也并非毫无办法。
只需要将赵惜灵与那加害者隔离开一段时间,让赵惜灵身处充满安全感的环境,给予她更多的关爱,假以时日,赵惜灵便能恢复正常。
当即,残心说道:
“公主,你还是先跟我离开吧。”
说着,残心已经做好了强行带赵惜灵离开的准备。
尽管这样做有失尊卑,可残心一心只为保护好赵惜灵,即便犯禁,也在所不惜。
可谁知道,赵惜灵却目光熠熠地看着残心:
“残心,你是不是觉得无法理解本宫的想法?”
残心面露疑惑之色,显然并不明白赵惜灵的意图。
赵惜灵继续说道:
“父皇一直没有子嗣,而朝中大臣又坚决反对父皇立本宫为储君,这就导致我大乾储君之位一直空缺。”
“这种局面,引得诸多藩王蠢蠢欲动,心怀不轨,对皇位虎视眈眈。”
“前阵子,父皇就将两个心怀叵测的藩王抓了起来,尤其那淮阳王赵御,他的野心最大,动作也最为频繁。”
“赵御虽是父皇的皇叔,可他却毫无臣子之心,还在封地上的时候,就暗中勾结军中将领,大肆结交朝中权贵,妄图扩充自己的势力。”
“至这次朝廷派去阳州的平叛大军统帅,一直养寇自重,不愿彻底平叛,背后就有那赵御的授意。”
“幸亏父皇英明果断,雷厉风行,趁着赵御和几个藩王进京贺年的机会,将他们一举抓捕,并且着手铲除他们的党羽。”
“可是想要从根本上解决国家的问题,单单抓两个藩王远远不够。最重要的,还是得先立下储君,断绝那些藩王的念想。”
残心静静地看着赵惜灵,神色平静。
她对赵惜灵十分了解,虽然赵惜灵平时贪玩好动,看起来大大咧咧、不着调也不靠谱,但实际上,赵惜灵心思聪慧,并不愚笨。
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赵惜灵总能展现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一面,做出明智的决断。
如今赵惜灵收起往日的玩性,一本正经地说起国家大事,残心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只听赵惜灵继续说道:
“残心,你是本宫的心腹,我不瞒你。”
“本宫,确实想要成为储君,为父皇分忧解难。”
“若是将来有机会,本宫也希望能登上大宝,成为大乾女帝。”
赵惜灵双目坚定地直视着残心,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话,可是犯了大忌,即便是公主,也不能轻易说出口。
可赵惜灵还是对残心说了。
这足以表明,她真的将残心视为自己最信任、最可靠的心腹之人。
残心感受到赵惜灵如此深厚的信任,内心十分感动。
她神色一正,郑重承诺道:
“属下绝不辜负公主信任!”
赵惜灵突然展颜一笑,瞬间又变回了之前那个调皮机灵的公主模样:
“你没有笑话我就好。”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别人肯定都会笑死我。”
“他们会笑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光杆公主,整天只知道到处玩乐,连个支持我的人都没有,居然还幻想着成为储君,甚至成为女帝,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笑话。”
残心微微沉默,她心里清楚,赵惜灵的话并非玩笑。
赵惜灵身为女儿身,想要成为储君,本身就违背祖制,困难重重。
再加上她母妃早逝,母妃的娘家人还没来得及发展壮大势力,这就导致赵惜灵没有外戚可以依靠,孤立无援。
而朝中其他大臣和各方势力,出于各种考虑,更倾向于支持藩王,没有人愿意支持一个毫无根基的公主。
这就使得赵惜灵既没有名分,又没有实力,更无人支持,想要成为储君,谈何容易,简直比登天还难。
赵惜灵继续说道:
“我如果一直待在京城里,那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
“我如果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我就得离开京城,摆脱那些人的势力范围。”
“所以我一路南下,即便听说敏州在闹瘟疫,我也义无反顾地赶了过来。”
“因为我知道,我的机会就在那些人不愿踏足的地方。”
残心听着,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
外人都传言,公主贪玩任性,跑来瘟疫之地胡闹,才导致身染疫病,还被妖道所绑架囚禁,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可那些人却不知道,公主这样冒险,实在是无奈之举。
也是幸好公主安然无恙,否则,若是公主出了什么意外,残心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一定会自责愧疚一辈子。
赵惜灵继续说道:
“残心,在这里,我真的看到了机会——太平道!”
“瘟疫蔓延到哪里,太平道的势力就能延伸到哪里。”
“我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够像太平道这样,发展壮大得如此迅速,短短时间内,便能得到万民拥戴。”
“现在太平道的弱点就是中高层战力不足,既然有弱点,那就能够为我所用!”
残心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动,她已经明白了赵惜灵的想法。
赵惜灵要去救那大贤良师,并非是因为对大贤良师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而是因为,她从大贤良师身上看到了巨大的价值!
果然。
赵惜灵继续说道:
“而大贤良师,则是太平道的精神领袖,在太平道中拥有绝对的权威。”
“所以他不能死!”
“你说,若是本宫在他最危急的时刻,救下了他的性命,并且还给他足够的好处。”
“那他这样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跟着本宫,才会有真正的活路和光明的前途。”
“而本宫若是得到大贤良师和太平道,只需要在这南方苦心经营两年,到时候,一定可以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残心闻言,迅速在心中权衡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确定,此事确实可行!
公主若是在官场这个由权贵豪臣、世家大族制定规则的圈子里周旋,那永远也无法与他们抗衡,永远玩不过他们。
可太平道这样的宗教组织,却是完全独立于官场规则之外的另一种体系。
若是公主真的能够收服太平道,那么无疑将为自己增添一大助力,对她实现目标有着极大的帮助。
当即,残心立刻表态:
“属下明白了,属下愿全力相助!”
赵惜灵看着残心坚定的表态,十分满意。
她当即说道:
“残心,事不宜迟,那我们赶快过去,否则那大贤良师被杀了就不妙了。”
“你就直接背着我,施展轻功过去。”
残心也不啰嗦,她蹲下身子,将赵惜灵稳稳地背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瞬间化为一道虚影,朝着前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的轻功高超绝伦,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原地的陆倩男等人,依旧躺在草地之上,昏迷不醒。
大风依旧在山坡上呼啸着,青草犹如海浪般层层叠叠,起伏不停。
这时,一道高大的人影却突兀地出现在了草地之上。
他身材高大,面覆赤铜面铠,身披百战瘢甲,一手持大石碑一样的巨剑千山嶙,另一手持大如盾牌的骨蚀轮。
几道蒸汽,从他后颈竖立的三排青铜管中喷吐而出,缭绕在他的身躯周围,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又强大的气势。
此人,正是战傀荒行子。
梁进早就料到会有人前来营救赵惜灵,所以特意将战傀荒行子安排在此。
而梁进给战傀荒行子的命令,便是在暗中潜伏,一旦赵惜灵被人救出神鹿峰,便立刻出手斩杀营救者,然后将赵惜灵重新抓回。
而如今,赵惜灵虽然被营救者救下,却并未离开神鹿峰,反而朝着前山而去。
这导致任务条件不满足,战傀荒行子便也无法直接出手杀人。
只见他双目之中红光一阵闪烁,仿佛燃烧的火焰,随后整个人便朝着残心和赵惜灵消失的方向悄然跟了过去。
他得继续监视。
直到赵惜灵被人救离神鹿峰的那一刻,再果断出手杀人!
第四百八十二章 后生可畏
前山。
赤火剑派驻地。
四周山林环绕,静谧中却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
紫云剑派掌门江断潮负剑而立,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他身形笔直如剑,屹立于天地之间,衣袂在无风的空气中猎猎作响。
“大贤良师,还不出来一见吗?”
江断潮声音低沉而浑厚,犹如洪钟般在山林间回荡。
他微微眯起双眼,感官如细密的蛛丝般朝着山林之中细细蔓延,试图捕捉到大贤良师的一丝踪迹。
然而,良久之后,他却一无所获,山林间仿佛陷入了死寂,没有一丝异样的动静。
“哼!”
江断潮冷哼一声,心中满是不悦:
“我把你的人全都杀光了,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的视线如冰冷的刀刃,扫向了赤火剑派一众人。
但很快,他的目光便被一旁的玉面火猴吸引。
江断潮心中明白,大贤良师担任赤火剑派掌门时日尚短,与这些弟子感情或许并不深厚。
但这玉面火猴,却是实打实的珍奇异兽,价值连城。
若能将其斩杀,大贤良师必定会心痛难忍,从而现身。
当即,江断潮浑身杀意四溢,犹如汹涌的潮水般弥漫开来。
他紧紧盯着玉面火猴,同时对着叶衔青沉声下令:
“这猴子交给我,你去将赤火剑派屠尽。”
叶衔青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江断潮则手提长剑,一步步朝着玉面火猴缓缓走去,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地面仿佛都在他的脚下微微震颤。
玉面火猴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它的眼睛瞪得滚圆,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吱吱叫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同时,它的身子在原地不断跳来跳去,如同一团灵动的火焰,试图变换方位,寻机逃入茂密的山林之中。
“想逃?”
江断潮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刚才杀我派长老的时候不是很凶吗?”
“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江断潮的脚步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只鹤,以极为飘逸的姿态朝着玉面火猴迅猛靠近。
叶衔青忌惮玉面火猴的近身攻击,而江断潮却凭借着对自身剑术的绝对自信,完全不惧近身肉搏。
这一次,玉面火猴依旧迅速拔腿逃窜,它的身形灵活得如同鬼魅。
可江断潮又岂会毫无准备?
只见他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猛地一挥。
下一刻,一股磅礴浩瀚的剑气从剑身上汹涌而起,仿佛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江,激荡着空气,发出阵阵呼啸。
这条大江般的剑气迅速朝着玉面火猴的头顶逼近,在玉面火猴那充满惊骇的目光之中,粗壮的剑气陡然碎裂。
随后,无数细碎的剑气如同一柄柄寒光闪烁的利剑,从空中朝着地面凶猛坠落刺下。
这一招范围极广,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将玉面火猴笼罩其中,让它避无可避。
仅仅一瞬,剑气如密集的雨点般不断落下,重重轰击在四周的土地之上。
“嘭!嘭!嘭!嘭!嘭!嘭!……”
一时间,这片广阔的土地仿佛遭受了一场猛烈的炮击,被轰击而落的剑气炸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大坑,犹如麻子般布满地面,难以计数。
土地被彻底翻耕,草屑、树根混合着土壤和石子被炸得四处纷飞,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气息。
玉面火猴身处这攻击范围之内,只能拼命挥舞双爪,试图抵挡那些即将轰击中自己的剑气。
它的利爪锋利无比,在抵挡剑气的瞬间,溅起一道道火星,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也幸亏它有着如此锋利的爪子,才勉强能够抵挡住这些汹涌的剑气。
而就在玉面火猴全力抵挡剑气的时候,江断潮已经如鬼魅般来到了它的身旁。
“孽畜!”
“受死!!!”
江断潮一声爆喝,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颤抖。
他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犹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凶猛斩下……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叶衔青手持长剑,宛如一道黑色的旋风,朝着赤火剑派驻地疾冲而去。
他双目阴沉如墨,死死盯着赤火剑派所有人,眼中的杀意仿佛能将人吞噬。
“死,你们全都给我死!”
“杀了你们,给我派两位长老陪葬!”
他的声音冰冷而凶狠,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咆哮。
他的话,瞬间在赤火剑派众人心中引起一阵慌乱。
如今玉面火猴正被江断潮缠住,在众人眼中,似乎已无人能阻挡叶衔青的疯狂报复。
正当叶衔青即将进行屠戮之时。
突然!
一股阴寒森冷的气息如潮水般弥漫而来。
这股气息仿佛裹挟着腐烂和死亡的味道,每一丝都能钻进人的毛孔,让每一个活人都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厌恶感。
伴随着这股气息,众人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树林之中,数名黑袍人不知何时悄然出现。
这些黑袍人浑身都被黑袍紧紧包裹,没有一寸皮肤暴露在外。
他们的脸更是隐藏在兜帽之中,当大风偶尔掀起兜帽的一角,众人才能隐约看清,他们兜帽下的脸竟然也缠着黑布,仿佛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虽然看不清这些黑袍人的面容,但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那一道道充满死气的目光,犹如冰冷的箭矢,直直地射向……叶衔青的身上!
显然,他们是冲着叶衔青而来的。
尤其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来得悄无声息,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悄然爬出的幽灵,没人知道他们是何时来的,更没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们缓缓走出树林,脚步略带僵硬,一步步朝着叶衔青逼近。
赤火剑派众人见状,急忙惊慌失措地退让开来,唯恐挡了这些黑袍人的道路,惹来杀身之祸。
“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高手?”
江冷雪看着这些黑袍人,心中不由得暗暗心惊。
先是出现一只凶悍无比的猴子,如今又冒出一群神秘而阴冷的黑袍人。
今日这神鹿峰上,实在是太过热闹,各方势力似乎都在此汇聚。
大贤良师一直未曾露面,反倒是这些高手纷纷登场,让江冷雪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她只能率领着赤火剑派弟子迅速退入驻地之中,给这些各方高手的交锋腾出空间。
而黑袍人们则从赤火剑派众人眼前缓缓走过,脚步机械而僵硬,继续朝着叶衔青走去。
叶衔青在这一刻,只感觉如临大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些黑袍人气息强悍,恐怕都是四品武者!
尤其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心中无端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这些黑袍人是从九幽地狱返回人间的妖魔,带着无尽的阴森与恐怖。
面对人数众多的黑袍人,叶衔青心中清楚自己不敌。
他只能一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小心翼翼地慢慢后退,一边扯着嗓子高声求助道:
“掌门,又有高手来了!”
他深知自己虽无法抗衡这些黑袍人,但掌门江断潮一定有办法应对。
随着叶衔青求助的声音刚落下,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嘭!!!!!!”
强劲的气浪如同一头愤怒的猛兽,瞬时席卷而开。
地面上烟尘四起,弥漫的尘土犹如厚重的帷幕,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
所有人的衣服被气浪吹得猎猎作响,头发也变得散乱不堪,仿佛狂风中的野草。
随后,一声尖锐的猴叫划破长空。
只见那玉面火猴不断嘶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与愤怒,然后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迅速逃入树林之中,几个跳跃便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树木。
它将身子紧紧隐藏在茂密的树冠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冲着这边凶狠地嘶叫,仿佛在向敌人示威。
江断潮缓缓收剑,面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惊讶。
他沉声道:
“孽畜,逃得倒是挺快。”
他心中清楚,刚才那一剑,他原以为足以将这只猴子的猴头斩断。
可谁知,玉面火猴的速度和肉身强度都远超他的预想。
那玉面火猴不仅在关键时刻惊险地躲过了致命一剑,甚至就连这一剑的余波轰在它身上,也似乎并未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仅仅只是让它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从而在本能的驱使下逃入树上躲避。
动物毕竟大多受本能支配,一旦察觉到受伤的风险,便会下意识地逃离。若论战意,与人类相比,终究还是差了许多。
但江断潮并未将这玉面火猴放在心上。
玉面火猴虽然强大,恐怕堪比普通的三品武者,但江断潮可不是一般的三品武者。
他自信若与那玉面火猴动真格厮杀起来,最终的胜利者必定是自己。
但江断潮并未追击,而是将视线一转,看向叶衔青的方向。
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厌恶与不屑,冷冷道:
“说你是废物,你还真是废物!”
“永远也只会叫我来救你!”
说着,他的视线又朝着那些黑袍人看去。
江断潮目光如炬,一眼便判断出,这七个黑袍人,六个处于四品境界,一个达到了三品境界!
在他眼中,这些人根本不足为惧。
“这是什么邪功?”
然而,他很快就感到了惊异。
因为他竟无法感受到黑袍人的呼吸、心跳和体温。
以他超凡的感知能力,面对这些黑袍人,却仿佛面对的是七具毫无生机的死尸。
可他又怎会相信这是死尸?
毕竟死尸绝不可能行动自如。
所以在他看来,这七个黑袍人必然是修炼了某种邪恶的武功,才会变成这般诡异的模样。
当即,江断潮冲着这些黑袍人沉声说道:
“今日是我紫云剑派和赤火剑派的恩怨,还请诸位不要插手。”
“否则,休怪我手中之剑剑刃锋利!”
说完,江断潮浑身的气势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尽数释放出来。
一时间,现场狂风大作,地面的落叶被狂风卷起,不断被吹到半空之中。
然而,那些落叶却如同遭遇了无形的刀刃,不断被切成碎片,纷纷扬扬地四散而落。
这江断潮的气势竟恐怖到了如此地步,单单凭借气势,便能制造出剑锋切割的恐怖效果!
而那些黑袍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江断潮的恐怖,他们停住了脚步,身影在狂风中显得有些模糊,仿佛一根根丧门钉般僵硬且死寂。
江断潮见状,眼中微微涌现出一丝得意之色。
虽然紫云剑派在南方武林声名不显,但此刻,实力便是最好的证明,足以让这些神秘的黑袍人忌惮。
突然——
江断潮的感官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样。
只见他猛地转过头,动作敏捷而迅速,手中长剑如一道银色的闪电,指向了一个方向。
“大贤良师,你终于来了!”
他沉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兴奋与期待。
随着江断潮的话,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他手中长剑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树林之中,一名年轻男子缓缓走出。
这青年其外貌宛如一幅精致的水墨画卷,令人赏心悦目。
他身姿挺拔如青松,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高雅与从容。
一袭黄色长袍轻轻披在他的身上,衣摆随风轻轻摆动,与青山翠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似乎并不介意孤身独立于尘世之外。
他的面容清癯而俊逸,五官立体而分明。那双深邃的眼眸,即便隔着很远,也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灵魂。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随风轻轻摇曳。
他的皮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白皙,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超凡脱俗。
如此英俊飘逸之人,当真犹如神仙中人一样。
而之前逃入树林的玉面火猴,此时正乖巧地蹲在他的肩头上。
有这名男子在,玉面火猴就仿佛有了主心骨和靠山,冲着江断潮不断龇牙咧嘴,露出凶狠的表情,似乎在为自己找回刚才的场子。
一众赤火剑派弟子见状,不由得大喜过望,纷纷欢呼起来:
“是掌门!”
“掌门真的来了!太好了!”
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与激动,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梁进。
江冷雪看着梁进肩头的玉面火猴,心中不由得又是震撼又是感叹。
没想到这凶悍无比的猴子,居然真的是梁进的宠物。
为何以前从未见过,而如今梁进闭关一阵子之后,竟然多了这样一个奇特的伙伴?
此时,梁进一边从树林中走出,一边开口道:
“江断潮,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门,怎么就以大欺小,欺负我养的猴?”
这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江断潮的心中,气得他内心一阵怒火涌动。
他刚刚确实是在攻击那只猴子。
若是把猴打死了,传出去必然会遭人诟病,有损他一派掌门的威名。
可如今他偏偏还没有把猴给打死,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更加丢人?
但谁又能想到,这只玉面火猴竟如此厉害,远超常人的想象。
而正当江断潮想要开口反驳之时,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异样。
只见他目光如剑,锐利无比地盯着梁进,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良久之后,他不由得长叹一声,感慨道:
“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后浪推前浪。”
“我原以为自己花甲之年悟出武意,已经是世间罕有。”
“却没想到,大贤良师年纪轻轻,却竟然也悟出了武意。”
“实在是后生可畏!令我佩服!”
他的声音中,既有对梁进天赋的惊叹,又有一丝无奈与不甘,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辉煌即将被这个年轻人所取代。
而他的这番话落在周围众人的耳中,却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第四百八十三章 把天才扼杀在摇篮
远处。
小山头上。
一帮番子听闻江断潮提及“武意”二字,心头皆是猛地一跳,面上满是震惊与疑惑。
武意?
这神秘莫测的东西,真的存在于世?
所有人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古金福。
在这一众番子眼中,在场之人里,古金福地位最为尊崇,武功最为高强,所掌握的江湖秘辛与情报也最为丰富,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古金福面色略显阴沉,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
“武意,自然是有的。”
“咱们大档头,便是凝聚出武意十几年的顶尖高手。”
“但武意这东西,十分玄妙,一般与武者境界高低并无直接关联。”
“有些人终其一生修炼,境界颇高,却至死都无法凝聚武意;而有些人武者境界虽不算顶尖,却能机缘巧合之下凝聚武意。”
“通常而言,武意与年纪有一定关系,花甲之年能凝聚出武意者,已然是出类拔萃之辈。”
“这紫云剑派江断潮前两年本已打算退出江湖,安享晚年,可正是在凝聚出武意之后,雄心壮志再度被点燃,这才打算为朝廷效力。”
“由此可见,武意对人的斗志和心态,有着极大的影响。”
“不过,武意虽能显著增强武者实力,却绝非克敌制胜的唯一关键。”
“武者对决,生死胜负受诸多因素左右,可不是拥有武意就能稳操胜券的,所以也不用刻意追求武意。”
一众番子们听着古金福这番话,犹如推开了一扇通往神秘武学世界的大门,只觉大开眼界,心中满是惊叹与好奇。
一旁的曹贤却沉默不语,宛如一尊石雕。
他在缉事厂摸爬滚打几十年,自然知晓武意确有其事。
同时,他也敏锐地听出,古金福的话里有话,有些关键信息并未直言。
首先,古金福对自己是否拥有武意避而不谈,大概率是没有,古金福的性格可不是那种能坦然直视自己缺陷的人。
其次,古金福虽承认了江断潮拥有武意,却对大贤良师只字未提,显然他内心并不相信年纪轻轻的大贤良师能凝聚武意。
曹贤对此亦深表认同。
因为,那大贤良师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如此年轻,怎么可能凝聚出武意?
翻遍缉事厂的所有记载,也寻不到这般年纪就凝练出武意的先例。
诚如古金福所说,六十岁凝聚出武意已属出类拔萃,即便是那些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妖孽,也起码得五十岁才有凝聚武意的可能。
江断潮竟说大贤良师凝聚出武意,这话是真是假,实在令人存疑。
但下一刻,曹贤心中陡然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难道……是真的?!”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日青州城外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赤焰漫天,大贤良师一人一剑,竟连败五名同境界的四品武者,威震青州!
那种恐怖绝伦的战力,一度让曹贤难以置信。
可若大贤良师真的拥有武意,那么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
此时,赤火剑派驻地。
梁进静静地凝视着江断潮,目光深邃如渊。
拥有武意者,往往对武意更为敏感,能够更容易察觉其余武者的武意。
当初,梁进与缉事厂厂公王瑾仅仅隔空遥遥对视一眼,便清晰地感受到王瑾那恐怖且强大的武意。
而此刻,他看着眼前的江断潮,同样能感知到江断潮身上那如剑般犀利的武意。
只不过,江断潮的武意太过浅薄微弱,与王瑾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甚至与梁进自身相比,也远远不及。
显然,江断潮凝聚出武意的时间尚短,且尚未寻得迅速壮大武意、提升武意境界的有效法门。
而梁进在【九空无界】的神奇助力之下,他此时的武意已达到观澜境后期,犹如一轮高悬天际的烈日,光芒万丈。
而江断潮的武意,仅仅处于观澜境初期,且根基未稳,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江断潮也在暗自观察着梁进。
他同样能隐隐感受到梁进身上那宛如破晓晨光般的武意,这武意虽内敛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黑暗。
这让江断潮内心的亢奋之情犹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他激动地说道:
“正好,我自凝聚出武意之后,还从未遇见过同样拥有武意的高手。”
“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大贤良师,当真是天赐良机!”
“我们正好可以一决高下,了结你我两派的陈年旧怨!”
说到此处,江断潮手中长剑陡然发出一阵清脆的清鸣,嗡嗡作响,仿佛在急切地渴望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那冲天的杀气,宛如汹涌的潮水,再度以江断潮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
使得他周围仿佛瞬间化作了一个剑的领域,任何踏入其中的物体,都会在瞬间被无情切碎。
“来吧,大贤良师,让我见识一下赤火剑派镇派剑法《赤火焚天剑法》有多精妙。”
“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剑意究竟有多强!”
江断潮紧紧握住手中长剑,双目之中精芒暴涨,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已然为这场大战做好了万全准备。
叶衔青、江冷雪等人,皆敏锐地察觉到这场即将爆发的大战恐怖至极,波及范围必定极广。
当即,叶衔青身形如电,迅速向后撤去,眨眼间便远离了江断潮,生怕被卷入这场致命的风暴之中。
江冷雪也急忙高声招呼着门派弟子,语气焦急。
众人匆忙朝着远处躲避,唯恐被这场恐怖大战的余波殃及。
就连那玉面火猴,也似乎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它呲出尖锐的獠牙,冲着江断潮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尖叫。
而梁进却只是淡然一笑,仿佛眼前即将来临的大战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
他完全没有应战的打算,只是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跟我打?”
“就你一个,还不够资格。”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仿佛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最惊讶的当属那群缉事厂的番子,他们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大贤良师不过是一个四品武者,如今面对三品武者,且还是一个凝聚出武意的强者,竟然还嫌弃人家不够格?
这家伙莫非是疯了不成?
叶衔青更是怒不可遏,他的脸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大声怒道:
“太猖狂!”
“你不过是仗着你的那只猴,有什么资格在我家掌门面前嚣张?”
叶衔青可是从缉事厂获取过情报,深知大贤良师不过四品武者,这般实力甚至连那只玉面火猴都比不上。
江断潮那刚酝酿起来的强大气势,也被梁进这句话气得差点瞬间溃散。
他身为紫云剑派掌门,在北方武林纵横多年,威名赫赫,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
这让他气得浑身颤抖,手中长剑因愤怒而微微颤动,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不够格?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那我倒是要问问你,到底谁才够格?”
江断潮紧紧握着长剑,只要梁进再多说一句挑衅的话,他便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出剑,让梁进为自己的狂妄付出惨痛代价。
梁进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遥遥指向远方的一个山头。
而那个山头,正是缉事厂古金福和一众番子藏匿的地点。
只听梁进声音清朗,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
“那边那个太监,你也别藏着躲着了。”
“我可懒得打完这个老头,还要去找你打一场。”
“你过来跟这老头联手,一起上吧。”
“节省大家的时间。”
梁进的声音仿佛拥有魔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在整个战场上空回荡。
江断潮自然知晓梁进所说的太监是谁,那可是缉事厂的三档头古金福,此刻确实就在梁进所指的位置。
看来梁进早已发现了古金福的藏身之处。
“不知死活!”
江断潮在心中对梁进做出如此评价。
古金福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他再加入战局,放眼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三品武者能够抵挡。
就凭梁进,也想对战两大高手?
这不是不知死活又是什么?
另一边,小山头上。
一众番子听闻梁进这番话,顿时怒不可遏,纷纷叫嚷起来。
“大胆!竟敢对大人无礼?”
“放肆!我们大人岂是你可以这般说话的?”
“你简直找死!知不知道我们大人的身份!”
……
番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情绪激动得如同沸腾的开水。
可他们显然忘记了,他们根本没有梁进那神奇的千里传音之术。
他们在原地叫嚷半天,声音根本传不到梁进耳中。
这让曹贤感到无比丢人,他急忙暗中示意番子们闭嘴,眼神中满是尴尬与无奈。
而在太师椅上,古金福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而勉强,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
他的手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用力一捏,竟然生生捏出了一个清晰的掌印,可见他心中的愤怒已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蓦地。
古金福霍然站起,身上杀意四溢,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声音中充满了森冷的寒意:
“他想死得惨一点,咱家为何不成全他?”
说完,古金福身形如鬼魅般一动,整个人便朝着赤火剑派驻地的方向飞掠而去。
随着古金福没有交代就离开,现场的番子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宛如一群迷失方向的羔羊。
一名档头忍不住向曹贤询问:
“曹爷,咱们跟不跟过去?”
曹贤神色凝重,略作思索后回答道:
“我们都被人家发现了,躲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当然得跟,只是小心一点,千万别靠得太近。”
“同时公主那边可能也会有变动,你立刻过去看看,如有必要立刻救下公主!”
档头闻言,连忙点头,说道:
“我明白!”
当即,曹贤和档头等人开始指挥着这一群番子迅速行动起来。
古金福轻功极高,从山头飞到赤火剑派驻地现场,不过短短十余息的时间。
当他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落在地上时,正好稳稳站在了江断潮的身旁。
江断潮朝着古金福微微行礼,以示尊敬。
而古金福则斜眼盯着梁进,脸上挂着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容,阴阳怪气地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年轻人要学会谦虚,口气太狂,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古金福口鼻之中陡然发出一声冷哼,犹如平地炸响的惊雷。
与此同时,他浑身内力猛地一震,一股强大的内力如汹涌的暗流,伴随着这声冷哼,瞬间朝着梁进袭去。
显然,古金福并不想让梁进轻易死去,他要通过这一声冷哼,先挫一挫梁进的锐气,让梁进尝尝苦头,受个内伤。
江断潮自然察觉到了古金福的这一手,他当即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紧紧盯着梁进,满心期待着看梁进吃瘪的狼狈模样。
可谁能想到。
梁进突然仰头哈哈一笑,笑声爽朗而自信,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不狂还叫年轻人吗?”
随着他的笑声响起,古金福那一声冷哼袭来的内力,竟然犹如春日暖阳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梁进的内力竟然还顺着他的笑声,反向朝着古金福汹涌袭去。
虽然梁进的内功未必有古金福深厚,但若是论起音功,梁进可谓是天下无双,无人能出其右。
他所掌握的将声音和内功完美结合的技巧,精妙绝伦,对付古金福这种粗糙技法简直易如反掌。
“呼!”
梁进的笑声和内力转瞬即至,如同掀起一阵大风。
古金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仿佛被定格的画面。
当即,他猛地大袖一挥,犹如展开了一对黑色的翅膀,一股浩瀚雄浑的内力随之汹涌而出,试图抵挡梁进的攻击。
两股内力在空中激烈碰撞,宛如两颗流星相撞,立刻爆发出强烈的冲击。
“嘭!!!!”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古金福面前顿时烟尘四起,弥漫的尘土犹如厚重的帷幕,将他的身影暂时遮蔽。
虽然他并未受伤,那些烟尘甚至都没能落在他的身上。
但这一招的较量,明显是古金福落了下风。
只见烟尘散去之后,古金福一脸凶恶,犹如一只被激怒的猛兽,瞪着梁进,咬牙切齿地沉声道:
“谁能想到,太平道大贤良师竟然是一名三品武者!”
“你还真是隐藏得深啊!连我缉事厂都给瞒过去了。”
就连一旁的江断潮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之色,显然他也对梁进的真实实力感到十分惊讶。
梁进一出手,两人立刻就精准判断出了梁进的准确实力。
但这结果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他们原本以为大贤良师不过是一个四品的普通角色,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如今看来,事情恐怕会有些棘手。
但也仅仅只是有些麻烦而已,毕竟古金福加江断潮这两大高手联手,想要收拾一个三品武者,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曹贤听到这话,不由得暗暗心惊,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一次见他,明明还是四品啊,我不可能看错的。”
“怎么这一次,就是三品境界了?”
曹贤的心中震撼异常。
无论是上一次梁进隐藏了三品境界,还是他之后突破进入三品境界,都足以惊世骇俗。
但曹贤也难免担忧起来,毕竟梁进四品的情报是他提供的,如今情报发生如此严重的错误,若是给众人带来麻烦,那他必然第一个承担责任!
与此同时。
这番话也让赤火剑派众人又惊又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掌门竟然已经是三品的强者!
最惊讶的还是江冷雪。
她看着远处的梁进,一双美目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既有震惊,又有敬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
“他竟然……已经三品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真的是弘博所说的那种练武奇才吗?”
江冷雪的心中,一时之间思绪万千,犹如一团乱麻。
她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亡夫邵弘博曾对她说过的话。
邵弘博当时断言,梁进此人武学天赋极高,乃是世间罕见的练武奇才,此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江冷雪能够嫁给他,可一生无忧。
江冷雪曾一度觉得,这话未免赞誉得太过了,甚至可以称之为谬赞。
可如今看来,邵弘博生前的话,居然真的实现了!
一旦成为三品武者,已然可以在天下间纵横驰骋,成为江湖中令人敬仰的一方名宿。
这样的境界,是无数武者穷极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而梁进如此年轻,却已然达成这般成就,可谓是闻所未闻。
他未来的成就,恐怕真的无可限量!
这样的想法,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明白。
古金福也紧紧盯着梁进,厉声冷笑道:
“大贤良师,不得不承认,你还真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若是给你足够时间成长,恐怕你在未来甚至能够成为二品境界的绝世高手!”
“但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你既然当了反贼,那缉事厂就必定不容你!”
“咱家今天就取你性命,免得给你成长的机会!”
说罢,古金福浑身内力涌动,犹如汹涌的波涛,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出手。
一旁的江断潮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如果不趁着今天将这样一个奇才杀死,那么他一旦在未来成长起来,恐怕在场之人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即,江断潮也剑气涌动,周身仿佛被一层银色的剑气包裹,宛如一尊战神。
他与古金福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准备一同联手,将梁进置于死地!
梁进却依然面色轻松,似乎完全不把即将到来的危险放在眼中。
眼看双方,马上就要进行一场大战!
关键时刻!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喊声陡然响起:
“住手!”
“我命令你们,全都住手!”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不识抬举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喊,众人只觉眼前光影一闪,两道矫健的人影正从远方风驰电掣般迅速靠近。
那速度之快,竟然短短时间之内就从远方逼近。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去,这一看,脸上皆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惊讶之色。
因为来的,竟然是六扇门名捕残心,还有那尊贵无比的康宁公主赵惜灵!
古金福见状,神色一凛,急忙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老奴拜见公主!”
曹贤带着一帮缉事厂的人刚靠近,瞧见赵惜灵之后,亦是匆忙俯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不敢有丝毫懈怠。
江断潮见状,心中猛地一惊。
显然,他万万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的神鹿峰,居然能碰上尊贵的公主!
但随后,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狂喜。
江断潮一心想要当官,以他三品武者的身份,若想让朝廷封赏个一官半职,本也并非难事。
可他志向远大,想要当的官位很大!
大到必须得有重要人物支持,他才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也正因如此,江断潮才甘愿为古金福做事,期望借此搭上朝廷中重要人物的线。
如今竟然能遇到公主,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契机,极有可能助力他的仕途飞黄腾达。
当即,江断潮也赶忙随着古金福一同行礼,声音洪亮而恭敬:
“紫云剑派掌门江断潮,拜见公主!”
行礼的同时,江断潮暗暗不悦地瞪了一眼身旁的古金福。
这个死太监,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信息隐瞒不报。
早知道神鹿峰上有公主在,他也不至于让紫云剑派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白白损失了两名长老才现身,这简直亏大了。
这也让江断潮心底对古金福的不满滋生了一大截。
梁进的眼中,亦流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他微微挑眉,说道:
“你居然没有逃跑?”
在他的预想中,这赵惜灵应该无时无刻不在绞尽脑汁,谋划着逃离这神鹿峰才对。
随后,梁进的视线缓缓转移到了残心的身上,目光中带着审视:
“看来,你就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残心了。”
虽说他是第一次见到残心真人,但凭借【千里追踪】的神奇特性,他早已对残心的容貌了如指掌。
“既然来了,那就别废话了。”
“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梁进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依次指了指三人,随后又挑衅地冲他们招了招手。
此刻的他,已然做好了以一敌三的准备!
正好他刚刚突破到三品境界,也正想试试自己的真正实力,看看在这三品境界的顶级高手之中,自己究竟处于何种水平。
对于这场战斗,梁进并没有过多的担忧。
反正真要是打不过,放出战傀乱杀一通便是,在他看来,这并非什么难事。
而梁进这话,却让残心和赵惜灵无奈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满满的困惑与无语。
搞什么嘛?
她们两个火急火燎地赶来,本是为了救这家伙一命。
可这家伙倒好,不仅不领情,反而还想以一打三?
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古金福和江断潮更是心中怒火直冒,若不是此刻需要先听听公主有何指示,否则两人早就按捺不住,拔剑相向了。
赵惜灵终于开口了,她微微仰起头,冲着梁进说道:
“喂,你不用紧张。”
“本宫很欣赏你,所以特地过来救你一命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感到出乎意料。
古金福和一帮番子们不由得诧异地抬起头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公主居然要救一个绑架犯?
梁进也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赵惜灵对自己恨之入骨,毕竟自己之前可是挟持过她。
赵惜灵很满意众人惊讶的反应,她昂着下巴,继续说道:
“古金福,你们也不用紧张。”
“大贤良师并非绑架了本宫,而只是邀请本宫来这神鹿峰太平道总坛做客而已。”
“你们看,本宫好手好脚,安然无恙。”
“甚至这阵子在神鹿峰上,日子过得相当不错,连气色都好了不少。”
这话,让一帮番子更为惊诧了。
不是说公主被太平道妖人绑架,急需救援吗?
怎么到了公主口中,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番情形。
古金福不由得暗暗看了曹贤一眼,心中满是怀疑。
毕竟当初,正是曹贤向缉事厂通报公主被绑架的突发事件。
曹贤见状,急忙上前,对着公主说道:
“公主殿下还请不要畏惧这妖道!”
“有古大人在,更有江掌门协助,两名三品高手可以轻易杀死这妖道,确保公主安然无虞!”
曹贤还以为公主是惧怕梁进的威胁,在生命受到胁迫之下,不得已才说出这番话来。
可谁知,赵惜灵听了,却轻蔑地笑道:
“曹贤,你真的是老了,耳背了,人也不中用了。”
“本宫说得很清楚,本宫现在本就安然无虞。”
“有残心在,难道本宫还会受人胁迫吗?”
曹贤闻言,面色瞬间变得惶恐起来,犹如惊弓之鸟。
他不敢再开口,只能躬身缄默,大气都不敢出。
古金福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倒是让他有些进退两难,不好轻易出手了。
而赵惜灵已经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梁进面前。
她上下打量着梁进,眼中满是欣赏之色,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本宫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你年纪轻轻居然还是个三品武者,残心都说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这倒也是让本宫更欣赏你了。”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兴趣跟随本宫,为本宫做事?”
赵惜灵,这已经是第二次向梁进抛出橄榄枝了。
上一次,还是在梁进击败包括曹贤、丁峰在内的多名四品武者之后。
赵惜灵对此自信满满。
毕竟刚才,她可是救下了梁进的命。
若不是她及时开口阻拦,梁进这会儿恐怕早就被古金福和江断潮给杀死了。
而现在,赵惜灵自觉同样掌握着梁进的性命。
只需她一声令下,古金福和江断潮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在她看来,除非梁进是个傻子,否则应该清楚该如何回答。
梁进看着赵惜灵,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给出了答案:
“赵惜灵,你从来都看不清局势啊。”
“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在所有人错愕且惊讶的目光之中,梁进视线缓缓扫过残心、江断潮和古金福三人,语气中满是不屑:
“赵惜灵,你不会真以为带着这三个老弱妇孺,就真的能拿捏我吧?”
“我还是那句话,三个一起上吧。”
梁进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想试试自己的实力,结果对方却磨磨蹭蹭的,实在让他有些不耐烦。
所以他再度挑衅,若他们还不上钩,那梁进就准备主动出击了。
朝廷这边的人听到这话,一个个眼神都充满了杀意,仿佛要将梁进生吞活剥。
赵惜灵也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
“你不要说这种自暴自弃的气话,本宫没有跟你说笑。”
“本宫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个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错过这个机会,你不仅自身难保,甚至整个太平道都将面临覆灭危机。”
“但本公主宽宏大量,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条件,也可以跟本宫提。”
赵惜灵如今恩威并施,她觉得这梁进总该能冷静下来,看清楚形势了吧?
可谁知。
梁进闻言,轻蔑一笑,那笑容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
“公主,如今自身难保之人是你,用人之际又从何谈起?”
“上了我神鹿峰,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可不是随便来几个人,就能把你带走的。”
赵惜灵瞬间无语了。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鸡同鸭讲,根本无法与梁进沟通。
两人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没有丝毫交汇点,自然也就无法正常交流。
或许就该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他才能学会好好听话。
当即,赵惜灵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不识抬举!留他一条命。”
残心闻言会意。
她当即向前一步,站了出来,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冷声道:
“听闻大贤良师神通广大,我也正好想要见识一下。”
“请赐教!”
残心早就看梁进不顺眼了。
有她在,这梁进居然还口口声声说公主自身难保,说自己没办法带走公主?
这简直是对她名捕之名的公然挑衅!
在残心看来,武者,就该用武功为自己正名!
当即,残心身形一动,错步如踏九宫飞星,身形快速移动的同时又显得神秘莫测,让人难以捕捉其具体轨迹,也就无法提前进行防御。
她的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动得微微震颤。
一旁的江断潮正愁没有在公主面前表现的机会,如今见残心已然出手,他也不甘示弱,厉声喝道:
“小子口气不小,让我也来试试你到底几斤几两。”
说完,江断潮整个人猛地直冲向梁进。
他的身法不像残心那般变幻莫测,反而是犹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剑一样,直来直去,没有半点弯弯绕绕,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随着两人动手,一旁的古金福眼中闪烁了一阵。
他抬起的手猛地握紧,但最后还是慢慢放下。
显然,他压制住了也参与这场围攻的打算。
古金福心中很明白,一开始就上场,那显得自己掉价。
若是能在关键时刻救场,那才能令所有人都印象深刻,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即便残心和江断潮能拿下这梁进,导致古金福没有出手的机会,那古金福也不在乎。
缉事厂忠诚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
对于皇上而言,即便是子女也有可能是威胁。
大乾王朝之中,大臣私下结交太子储君,可是禁忌!
虽然赵惜灵并不是储君,但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古金福这一趟,本就没有打算同公主牵扯太深。
所以他双目紧盯战场,眼神阴恻恻的,想要看清楚这三人的招式武功。
其余众人,也不由得瞪大双目,紧紧盯着战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毕竟三名三品武者的战斗,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这样观摩的机会,对于大部分武者来说,或许一辈子都等不到一次。
而若是能够观摩清楚这场大战,这对于许多武者在未来的修行来说,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领悟,让修行之路更加顺畅容易。
然而,众人还是失望了。
因为随着残心和江断潮一动,两人那过于强大的气息和过于迅速的移动,立刻搅动得周围的空气产生剧烈的震颤和波动。
“呼!”
一场狂风瞬间刮起,风声呼啸,犹如鬼哭狼嚎。
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江断潮的剑气纵横交错,如同一把把利刃,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产生了扭曲,隐隐之中只能看到无数剑气暴躁飞动,却已经看不到人影。
而残心则犹如一条无声无息的影子一样,她移动起来时在大风之中根本难以捕捉其具体身影,只能看得到她那指甲淬过凤仙花汁的双手呈胭脂色,犹如两抹飘忽不定的胭脂若隐若现,神秘而又危险。
在梁进的身影被彻底遮挡之前,众人只看到他依然站在原地,在江断潮和残心的凶猛进攻造成的气势之下,显得那么渺小。
渺小得仿佛只需被这恐怖进攻剐蹭一下,就会粉身碎骨一样!
下一刻。
那恐怖的剑气和大风带起的无数落叶猛地将梁进整个人彻底淹没其中。
看到如此恐怖的威力,每个人的心都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就连赵惜灵也不由得黛眉微蹙,心中涌起一丝担忧,不由得高声提醒:
“残心可别太认真啊,可别把他给弄死了啊!”
“那个什么掌门你也收着点,大贤良师要是死了,小心我砍你的头!”
谁都知道,刀剑无眼,比武打斗过程之中死伤是很难避免的。
面对两大高手的猛攻,想要确保梁进不死,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仅赵惜灵担心。
驻地中赤火剑派一帮弟子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若只是一个紫云剑派掌门对梁进出手,那众弟子还会为掌门喝彩助威。
可如今又多了一个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六扇门名捕残心,这立刻就让所有人的心头都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以至于他们观战时候都无法喝彩,只能攥紧拳头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切。
“他……他能活下去吗?”
江冷雪一双美目之中,也不由得充满担忧。
若是梁进死了,那么今天赤火剑派恐怕就是灭亡之日,她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此时。
众人只见到那漫天剑气和落叶遮盖的战场之中,忽然涌起一片赤红色的火焰!
火焰凶猛喷涌,就仿佛爆发的火山一样,带着无尽的炽热与力量。
随后,只听得一声巨响从三人交战处猛地爆发出来。
“轰!!!!!!!”
这声巨响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震碎。
伴随着巨响,只见那纵横呼啸的剑气瞬间破碎,那狂风带起的漫天落叶也瞬间碎为烧成焦炭,而那喷涌的烈焰也化为无数火星随风而逝。
两道人影,猛地从战场之中抽身而出。
竟然是残心和江断潮!
只见残心一脸凝重,如临大敌,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铜皮铁骨?好强的横练功!”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手上尖锐的指甲竟然断裂了两根,这让她心中涌起一股震惊与不甘。
江断潮也一脸惊诧,手中的长剑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你的功力并不深厚,可为何力量会如此强悍?”
他持剑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这对于一向自负的他来说,简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第四百八十五章 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刚才的一击,不过是江断潮和残心的试探攻击。
但仅仅这一次看似寻常的试探,却让两人的心中都涌起了难以抑制的震惊。
刚才江断潮从正面以剑对敌梁进,而梁进同样以剑回应。
在短短一息之间,两人的长剑便如疾风骤雨般交锋了上百次!
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火星四溅。
当时江断潮清晰地感觉到,从梁进剑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犹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他的手臂。
他心中暗自判断,如此磅礴的力量绝非内力所致,而是梁进那纯粹到极致的肉身力量。
这上百次的激烈交锋下来,江断潮的手已然被这恐怖的巨力震得麻木不堪,微微颤抖,仿佛失去了知觉。
无奈之下,他只能抽身急退,脱离了这令他心悸的战场。
而残心那边,趁着江断潮与梁进长剑交锋的瞬间,犹如一条黑色的影子,迅速潜伏到了梁进的身旁。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瞬间扣住了梁进另一只手的脉门,同时如同一道幻影般,朝着梁进的穴道点去。
残心对擒拿和点穴两门功夫的融合,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堪称一绝。
她的点穴手法极为特殊,扣脉门时,先以一股暗劲震动曲池穴,令敌手产生灼烧般的幻痛,紧接着,复以拇指抵住天鼎穴,迫使敌人自动卸去关节的力量。
以往,她只要一旦扣住敌人的脉门,便能轻而易举地废掉敌人的一条胳膊,百试不爽。
可这一次,情况却截然不同,意外陡然发生!
梁进的体表,竟有着一层极为强大的护体真气,宛如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
残心身为名捕,博识天下武功,一眼便认出这乃是一门名为《铁鼎金身功》的高深武功。
但她对此并未退缩,她的擒拿和点穴功夫可不是徒有虚名。
在瞬间损失了七成力道之后,她终于成功将这层护体真气击破,护体真气破碎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犹如击破了一面紧绷的鼓皮。
可残心对此并不心急。
因为她深知,点穴并不需要过于强大的力量,技巧和时机才是关键。
她心中笃定,哪怕此时手指只剩下三成力量,也足以获胜!
可但当残心的手指精准地点动在梁进的身上时,却仿佛点在了一尊坚硬无比的铜人身上。
她将三成力道尽数用上,却竟然没能将梁进的穴道点得封闭。
不仅如此,残心还隐隐感觉,梁进的身躯似乎早已经发生了某种蜕变,不完全是人类的正常身躯,他的一些经脉和穴道都已经与常人有了显著的差异,仿佛经过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改造。
一击不中,残心反应极快,当即如同一道青烟般迅速后退。
而此时,江断潮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抽身而退。
在高手的较量中,一旦出现变故,退得稍晚一步,便极有可能遭遇致命的危险。
双方仅仅一次试探性的交手,就让残心和江断潮都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
“好厉害的小子!”
一直全神贯注观战的古金福,见状不由得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忌惮,低声自语道:
“看来,确实有点棘手!”
“难怪这小子如此狂妄,原来是真有几分本事。”
古金福眼光毒辣,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刚才江断潮和残心的那联手一击,威力着实惊人,若是换做他自己,虽然也能够化解,但绝不可能像梁进那样轻松自如,游刃有余。
一旁。
曹贤此时此刻,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尽是叫苦不迭。
关于梁进的情报,大多都是他负责调查的。
可谁能想到,他提供给上级的情报,竟然与实际情况相差甚远,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个责任,他恐怕是难以推脱了。
但这又能怪谁呢?
谁能料到,这梁进竟然厉害到了如此超乎想象的地步?
“此子城府竟然如此之深!”
“原来他曾经的战斗,都只是在装模作样,戏耍敌人。”
“好心机!好手段!”
曹贤认定,之前在敏州见到梁进的时候,梁进就一直在刻意隐藏真正的实力,刻意只展露出了四品的境界,从而给了他太多的误导。
若是梁进刚才在那一击之中被杀死了,那这件事或许就会就此平息。
可谁料,梁进竟然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地逼退了江断潮和残心。
这样一来,梁进以后若是造成的破坏越大,闹出的事情越大,那他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可就越发沉重。
这让曹贤简直欲哭无泪。
而此时。
只见梁进手持游龙剑,身姿挺拔,依然稳稳地站在原地,仿若一尊巍峨的山峰,不可撼动。
甚至就连玉面火猴,也依然稳稳地停留在他的肩膀上,冲着江断潮等人龇牙咧嘴,发出阵阵低吼声。
梁进轻轻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微微仰头,感叹道:
“所谓名捕,所谓紫云剑派掌门,也不过如此。”
“你们,还是太弱了。”
梁进的声音雄浑有力,犹如洪钟般响彻全场,在众人的耳边回荡。
旁人没有古金福那般敏锐的眼力和渊博的见识,直到此时听了梁进的话,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刚才的交锋中梁进竟然没有丝毫吃亏!
这一事实,让众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赵惜灵眼睛猛地一亮,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心中暗自惊叹:
“这人这么厉害?”
“本宫一定要收服他!”
她看向梁进的目光,越发充满了欣赏与渴望,仿佛梁进已经成为了她囊中之物。
但随后,赵惜灵的目光又缓缓转向了江断潮,甚至看向了古金福。
她心中明白,这两人同样是顶尖高手,而且还是三品的绝世强者!
若是这两个高手也能够为她所用,那她以后在朝廷之中的话语权必将大幅提升,如虎添翼。
“本宫要把他们也一并收服!”
赵惜灵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双眼睛开始闪烁不停,显然已经在绞尽脑汁思索对策。
反而残心和江断潮听到梁进这话,都不由得面上泛起怒容,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
残心面色一沉,眼中寒光闪烁,沉声道:
“可笑!”
“不过是趁我不了解你的武功,才占了一点便宜而已。”
“还真以为,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说着,残心迅速取出两个精钢指套,动作干净利落,套在了指甲折断的手指头上,那冰冷的精钢指套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显然,她已经做好了再战的准备,全身的肌肉紧绷,犹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而一旁的江断潮也同样怒不可遏,他的脸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大声喝道:
“小子,你太狂妄!”
“刚才只是试探,我还没有拿出压箱底的功夫!”
“我们再来打过!”
说着,江断潮周身剑气再度汹涌涌动起来,犹如汹涌的潮水,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剑气所扭曲,发出阵阵呼啸声,地面上的尘土也被剑气卷起,漫天飞扬。
他手中的长剑微微颤动,仿佛在迫不及待地渴望着下一场战斗,剑身之上,剑气缭绕,犹如一条灵动的银蛇。
梁进甚至懒得再多说废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期待,早就等着两人出手了。
江冷雪看着这一切,面上不由得浮现起浓浓的紧张,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陷入了掌心之中。
刚才梁进和两人仅仅过了一招,可是却已经让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这种整个门派的命运,仿佛在一瞬间就将被决定的感觉,让她感到实在难以承受。
尤其这越来越压抑紧张的氛围,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笼罩。
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声音颤抖地喊道:
“你们……都……住手!”
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如探照灯般迅速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每个人都面露疑惑,眼中充满了不解,不明白这个女人此时究竟想要干什么?
江冷雪十分不习惯被所有人如此关注的感觉,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心中有些慌乱。
可她还是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走了出来。
她深知,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万一下一次梁进接不住两大高手的进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更何况,一旁还有一个古金福一直虎视眈眈,犹如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尚未出手。
如果他也加入战斗,那结局将更加难以预料。
“你们也看到我家掌门的厉害了!”
江冷雪一边走到两帮人中间,一边开口说着。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略显紧张.
但随着话语的不断吐出,她渐渐变得从容起来,声音也越发坚定:
“我家掌门的剑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你们若是强行进攻,讨不了好的,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到一丝松动的迹象。
“所以我建议,双方不如暂罢刀戈,好好和谈。”
“否则你们逼得太紧,那我赤火剑派定要和你们鱼死网破!”
江冷雪说到最后,声音也变得充满了严厉,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
她仿佛想要用自己的严厉语气,来表达赤火剑派坚定的立场。
残心和江断潮闻言对视一眼,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他们当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个江冷雪,可不是赤火剑派掌门。
她的话,在这场高手对决中,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分量。
江冷雪则快步来到梁进面前,神色焦急,低声道:
“还请冷静一点,就此休手吧。”
“否则再打下去,你就真的危险了。”
“我们只要吓唬住他们,让他们不敢动手,我们就还有机会。”
她语气急促,美艳的脸上尽是浓浓的担忧,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对了,康宁公主就让他们带走了。”
“公主不是说了吗?她是你邀请来做客的,不是绑架来的。”
“她这样说就是有意和解,我们一定要给她台阶下,毕竟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只能我们迁就她,不能让她迁就我们。”
“幸好公主安然无恙,这样的话朝廷也就没理由对我们下手了,我们也可以度过这一次难关。”
“否则要是公主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们所有人可就真的完了。”
江冷雪语气急促,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梁进能够明白她的想法,从而做出正确的选择。
没错,就是正确的选择。
梁进若是率领赤火剑派和太平道规规矩矩,安安稳稳发展,那么一定可以有一番作为。
可偏偏,梁进总是喜欢做出一些过于大胆,甚至惊世骇俗的决定!
江冷雪就不断被梁进的选择吓到。
两人初见,梁进就要对战两名森罗宗长老。
好不容易侥幸获胜,梁进却又要对杨家下手,甚至公然和整个青州官府作对。
这害得赤火剑派差点再度分裂,江冷雪也冒着危险前去青州城救场。
随后,好不容易在天雷的帮助之下梁进赢了,可他偏偏又要在青州城外挑战多名高手。
到了最后,他更是直接绑架了公主,和整个朝廷为敌!
梁进一步步走下来,每一个决定都让江冷雪无时无刻不在担忧。
她不能看着梁进一步步走入深渊!
不能看着梁进一错再错,继续错下去,直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所以,她即便不习惯自己做主,却也不得不站出来做一次主:
“这次就听我的,好吗?”
江冷雪充满哀求地看着梁进,轻声问道。
她那张美艳的脸,仿佛能让世间一切坚硬之物柔软下来,哪怕再硬的心也会心软。
若是别的寻常男子,看到美人如此关心,恐怕早就对其言听计从,呵护有加。
可惜,梁进不是那种人!
只见梁进目光泛起冷意,犹如寒夜中的冷月,沉声说道:
“江冷雪,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
江冷雪一愣,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显然没想到梁进的语气竟然如此冰冷,如此无情。
梁进继续质问,声音愈发严厉:
“我的事情,你竟敢替我做主?”
“你以为你是谁?!!!”
最后一句,梁进几乎是怒喝出来的,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震颤。
可见他的心中,对江冷雪擅作主张有多么不满,怒火在他的胸腔中熊熊燃烧。
江冷雪面上惊讶愈浓,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张了张嘴,急忙解释道:
“我不希望赤火剑派覆灭,也不希望看到你死,我也想要替你和门派想办法化解危机。”
“你误会我了,我并无恶意,反而是一番好心。”
梁进闻言,不屑冷哼一声,那冷哼声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
“放肆!用得着你好心?”
“你是掌门,还是我是掌门?”
“一个门派里头,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
“你肆意妄为,还有没有将我这个掌门放在眼里?”
“你又是我什么人?我做事的时候,何须你来替我决定?”
“给我立刻滚开!”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天级武学的诱惑
梁进的话,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毫不客气地直直刺向江冷雪,更是没有给她留下丝毫情面。
江冷雪闻言,整个人猛地一怔,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平日里,她眼中的梁进总是一副和和气气、随和且极易相处的模样,无论面对何种状况,都能从容应对,和颜悦色。
可此刻,眼前这个对她翻脸的梁进,却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冷雪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乱作一团,仿佛有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在其中横冲直撞。
是啊……
她在心底反复质问自己,自己究竟是他什么人?
又凭什么自作主张,擅自替他来做决定?
在门派中,梁进身为掌门,掌控着整个门派的生杀大权。
而自己,虽说曾经是前掌门夫人,可时过境迁,如今也不过是门派中的一名普通长老,连副掌门都不是,根本没有资格在这种关键时刻越俎代庖。
在生活里,她与梁进之间,更是毫无特殊关系,不过是相识的同门而已。
所以,无论从公还是从私的角度来看,她都没有理由替梁进做主。
“我……我……”
江冷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干涩无比,根本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
她完全被梁进的斥责打得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话语来应对。
梁进伸出手,动作干脆而冰冷,直接将她轻轻推开。
江冷雪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与委屈。
随后,梁进昂首朝着江断潮和残心一步步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冲着两人高声说道:
“刚才没打完,现在继续。”
“不过一打二没意思,一打三才带劲。”
说到最后,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直直指向古金福,大声喝道:
“那边那个太监,你也加入进来吧。”
江断潮、残心和古金福三人闻言,眉头齐齐一挑,眼中瞬间杀意涌动,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这个小子,竟然如此狂妄,如此目中无人!
看来,今天若不给他点深刻的教训,他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而江冷雪此时,正呆呆地看着梁进的背影出神。
当她听到梁进的话之后,顿时大吃一惊,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之色。
一打三?
这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啊!
江冷雪下意识地又想要上前阻止梁进,双脚刚往前迈出一步,却又猛地停住,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她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刚刚才被梁进狠狠斥责了一顿,怎么又差点冲动地凑上去了?
“我……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冷雪在心中暗自思忖,满心的困惑与迷茫。
以前,她的亡夫邵弘博还在世的时候,江冷雪每日都全心全意地伺候着接近瘫痪的丈夫,心思全部都放在了丈夫的身上,生活的重心也围绕着丈夫展开。
可随着邵弘博的离世,江冷雪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方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她渴望开启全新的生活,可却像一只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羔羊,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迈出第一步。
于是,她只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门派事务中,试图在那里找到一丝慰藉和归属感。
可……真的仅仅如此吗?
江冷雪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光照亮了内心深处的角落,陡然醒悟过来。
她发现,自己并非仅仅将心思放在了门派中,而是不知不觉间,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梁进的身上!
因为梁进成为了新的掌门!
江冷雪早已习惯了伺候掌门,习惯了作为掌门夫人时的生活模式,这种惯性让她在不经意间,将对亡夫的情感依赖,转移到了梁进的身上。
这一刻,江冷雪似乎更加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可同时,也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
她明明记得,当初自己并不甘心改嫁给梁进,所以果断地选择了拒绝。
可为何如今,自己的心思却不由自主地围绕着梁进打转?
江冷雪心中陡然一惊。
难道那个自己当初看不上眼的梁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不!
绝不可能!
江冷雪在心底疯狂地呐喊。
梁进办事冲动,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如今更是要以一打三去送死,自己怎么可能会看上这样一个莽夫?
江冷雪的内心在不断地挣扎、矛盾,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就在江冷雪内心矛盾纠结的时候。
那边残心、江断潮和古金福已经运足了功力,周身气息澎湃涌动,如汹涌的潮水,准备出手。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紧紧盯着梁进,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而梁进却仿若未觉,脚步不停,一步步朝着他们走去,神色镇定,浑然不惧。
这个时候。
赵惜灵却忽然开口了,声音清脆响亮,犹如黄莺出谷:
“好了,都住手吧。”
“那个女人说得对,打得两败俱伤就不好了。”
“本宫又没有被绑架,大家都是来神鹿峰做客的,没必要动手。”
赵惜灵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她还想要将在场的所有高手都招揽到自己的麾下。
所有她又怎么愿意看到他们在这场厮杀中惨烈伤亡,从而失去为自己所用的机会呢?
残心闻言,立刻领命,迅速来到赵惜灵身后站定,犹如一尊忠诚的护卫。
而江断潮和古金福虽然心中满是不忿,犹如燃烧的怒火,但碍于公主的身份和命令,便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杀气,缓缓收起身上汹涌的气息。
唯独梁进,却依然气势逼人,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不可撼动。
他冷冷说道:
“我说过,这里你说了不算。”
“现在,可不是你们不想打,就不打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浑身的气势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
这一刻,整个神鹿峰仿佛都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气息,一时间飞鸟惊起,走兽狂逃。
甚至就连梁进肩头上的玉面火猴,也被这股气息吓得浑身一颤,惊骇地看向梁进。
只见玉面火猴不断地揉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然后仔细地打量着梁进。
它只感觉诧异不已,眼前的梁进,外形明明是个人类,可为何他的身上,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凶兽的气息?
并且这股气息如此狂暴凶悍,犹如汹涌的海啸,就连玉面火猴都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恐惧,仿佛自己正面对的是一种更高等、更强大的存在。
玉面火猴当然不知道,梁进已经融合了神兽精血,自然也带有神兽的气息。
只是这种气息,对于人类而言,很难清晰地分辨出来。
但即便如此,残心、江断潮和古金福三人还是能够感受到来自于梁进身上那浓浓的杀意。
这让三人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自警惕。
古金福首先冷哼一声,声音冰冷,仿佛能冻结空气:
“小子,我们给公主面子没有动手,可不是怕了你。”
“若是你非得给脸不要脸,那咱家也不介意成全你。”
他堂堂缉事厂三档头,在江湖中威名赫赫,何时曾被人这样三番两次地逼迫过?
到了现在,古金福即便城府再深,也难免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残心和江断潮也双目冰冷,眼神中透露出同样的愤怒与不满。
就连赵惜灵也黛眉一皱,显然没想到梁进竟然丝毫不给她这个公主面子,心中不禁有些恼怒。
当即,赵惜灵只能继续说道:
“大贤良师,你好歹也是方外之人,怎么脾气这么臭?”
“你就不能先听听本宫说吗?”
“本宫接下来的话,可是能够给你带来天大好处的!”
梁进对此不屑一顾,仿若赵惜灵的话只是耳边风。
这赵惜灵曾经用高官厚禄招揽过梁进,都以失败告终,居然还不死心?
梁进对这些世俗的功名利禄,可没有半点兴趣。
所以他脚步不停,手中的游龙剑之上,再度冒出了熊熊的火焰,火焰在风中跳跃,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
赵惜灵无奈,只能继续说道:
“本宫知道你不想要当官,也不想要金银钱财。”
“但有一样东西,你总会感兴趣吧?”
“我说的,是——天级武学!”
此话一出,梁进终于停下了脚步,脸上也终于动容。
他缓缓转头,目光充满惊讶地看向赵惜灵。
不仅梁进惊诧万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被惊得目瞪口呆,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天级武学,那在江湖中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虚幻缥缈,犹如镜花水月,真假难辨。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所有人只会一笑了之,根本不会当真。
而偏偏说出这话的人,是赵惜灵!
她乃是大乾唯一的公主,身份高贵无比,所能够接触到的皇室秘密,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
如今她说出天级武学,那所有人都不得不认真思量,心中涌起无数的猜测与期待。
赵惜灵看到有了效果,心中暗自得意,将手背在身后,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梁进面前:
“怎么样,感兴趣吧?”
“安排个安静的地方吧,我跟你们慢慢说。”
梁进看着赵惜灵,眼中光芒闪烁,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不得不说,赵惜灵所说的天级武学,他确实感兴趣。
毕竟到目前为止,梁进已经学会了多门地级武学,可天级武学却还是一个空缺,这对于追求不断变强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最终,他开口道:
“去山顶密室,我们详谈。”
天级武学这样极具价值的情报,自然不是谁都有资格听的。
绝大部分人,只能留在外头警戒放哨。
能够有资格进入神鹿峰密室的,也仅仅五个人而已:梁进、赵惜灵、残心、江断潮和古金福。
梁进原本只打算同赵惜灵单独谈。
可赵惜灵却告诉梁进,想要得到天级武学,需要很多人联手协作才行。
梁进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他只等先听听赵惜灵究竟怎么说,之后再做打算。
等到五人来到密室之中后,密室那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了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门关闭的瞬间,阳光被彻底阻挡在外,密室中陷入了一片昏暗,同时,也隔绝了外头的声音,整个密室仿佛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
众人在椅子上缓缓坐下,随后,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赵惜灵,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赵惜灵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只要所有人都关注她,都愿意在她的调动之下办事,那么这些人迟早都会成为她的手下。
当即,赵惜灵开口道:
“这是皇室秘密,本不该对外透露。”
“但在场几位,都是本宫欣赏之人。”
“本宫愿意将这个秘密分享,希望大家能记本宫的情。”
“无异议者,可留下来听。不愿记本宫这个情的,尽可以离开。”
在场之人,自然都不会离开。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基本上都会一门地级武学了。
同时,他们也基本上很难在境界上再进一步。
想要继续提升,要么凝练武意,要么就是得到更高级的天极武学。
而武意这东西玄之又玄,怎样的人才能凝练出?用什么办法才能凝练出?这些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案。
甚至就连已经凝练出武意之人,也大都不明白自己真正凝练出武意的原因。
到了最后,也只能归纳为悟性天赋。
但武学秘籍就不一样,这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只要得到,那众人都相信自己可以练。
毕竟能够达到三品境界的武者,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天才!
即便是天级武学,他们也有信心能够练会!
赵惜灵继续开口了: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葬龙岭的地方?”
众人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甚至江断潮直接忍不住问道:
“容草民冒昧问一句。”
“公主殿下说的,可是……金州葬龙岭?”
赵惜灵点了点头。
这下,众人的神色越发凝重了,仿佛被一层沉重的阴霾笼罩。
在场之人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辈,从他们那沉重的面色,就能知晓他们都知道这个地方。
可梁进不知道。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本体整天在皇宫里值守站岗,根本没空去四处游历,而其余分身也都有各自的活动范围,实在没机会到处闯荡。
所以对于这个世界的地理,他所知道的并不多。
尤其梁进看到众人意外的神色,就知道那地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之地。
“我没听说过。”
梁进直接明了开口。
这话一出,众人都纷纷转过头来,看向梁进,眼神中带着一丝诧异。
赵惜灵看了残心一眼。
残心便心领神会,向梁进解释道:
“金州之地,多崇山峻岭,密林广布,野兽毒虫数不胜数。”
“在那十万大山之中,有一些地方已经是人难以踏足的禁区。”
“葬龙岭就是其中之一,那里树蛮不落叶,雁飞不到处,终年毒瘴弥漫,有去无回。”
这样的解释,很是简单明了。
残心此人生性冷酷,喜欢言简意赅,不愿多说一句。
梁进听了,也只是对葬龙岭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倒是金州这个地方他知道。
金州在青州西北方向,大半区域在大乾边陲,小半区域在大乾腹地。
若是从青州北上去京城的话,还需要借道金州。
想到这里,梁进心中突然一动。
“等等!”
他好像看过这个地名!
当即,梁进急忙打开【千里追踪】特性的面板查看。
这一看,他的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葬龙岭,这地方前阵子他的本体刚查看过。
因为……葬龙岭,就是小太监赵保现在所在的地方!
第四百八十七章 九渊岩牢
前阵子,梁进的本体在皇宫当值时,目光时常落【千里追踪】的地图上,心中还暗自奇怪。
赵保怎么长时间停留在金州葬龙岭那偏远之地,丝毫不见移动的迹象?
彼时,梁进只当赵保是在执行缉事厂的秘密任务,路途艰险,故而耽搁了行程。
毕竟,【千里追踪】可是显示赵保还活着,梁进便也没再多想,将此事暂且搁置一旁。
可谁能料到,如今听闻赵惜灵提及,赵保所在的葬龙岭,竟是这般恶劣凶险之地,终年毒瘴弥漫,人迹罕至。
这让梁进的心中也不由生出担忧。
此时。
赵惜灵目光流转,扫视众人,继续说道:
“诸位既然听闻过葬龙岭,那可曾听说过九渊岩牢?”
此话一出,大部分人脸上都浮现出疑惑之色,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就连缉事厂的古金福,这位见多识广的三档头,也微微摇头,眼中满是迷茫。
唯有残心面色平静如水,双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她对九渊岩牢有所了解。
赵惜灵见状,对着残心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本宫知道,这是六扇门机密。”
“但如今在场之人都是自己人,残心,不妨跟大家简单说说。”
残心得到了赵惜灵的命令,心中不再有顾虑,微微颔首,面向众人开口:
“九渊岩牢,便是一处位于葬龙岭中的天牢。”
“只不过这座天牢,已经荒废了几十年之久。”
众人闻言,皆不由得感到惊诧,眉头紧锁,纷纷交头接耳。
天牢一般都设置在京城之中,处于天子脚下,便于六扇门监管,极少会设置在外地。
更别说,还是设置在葬龙岭那种深山老林、毒虫猛兽横行的险恶之地。
这处天牢,恐怕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必定不同寻常。
果然。
残心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道:
“当年太祖皇帝开建大乾王朝,挥军横扫十八路反王,历经无数苦战,终于平定天下。”
“可天下初定,局势尚不稳定,为防有贼人借反王之名继续作乱,太祖皇帝便下诏,将抓获的十八路反王秘密囚禁在葬龙岭的九渊岩牢之中。”
“之后,葬龙岭地底突然爆发出毒瘴,那毒瘴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蔓延,笼罩了整个山岭,九渊岩牢中的所有人都未能幸免,全部中毒身亡。”
“从此,九渊岩牢便彻底废弃,成为一处无人踏足的禁忌之地。”
残心还是老样子,言语简洁明了,寥寥数语,便能让人大致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只要细想,其中诸多细节却依然迷雾重重,让人一头雾水。
十八路反王的事情,梁进倒是听人说过一些。
据说当年大虞王朝末年,朝廷腐败,民不聊生,群雄并起,其中以十八路反王最为出名。
他们各自占据一方,拥兵自重,声势浩大。
最后,大乾太祖皇帝凭借卓越的军事才能和非凡的领导魅力,将十八路反王一一荡平,建立了大乾王朝。
然而,太祖皇帝却没有将这十八路反王斩杀。
因为这些反王之中,大多在各自的势力范围之内深得民心,受到百姓的爱戴与拥护。
而大乾初立,百废待兴,急需安抚收拢人心,稳定天下局势。
所以,大乾太祖皇帝当时只是将十八路反王囚禁,并且以礼相待,给予他们相对优厚的待遇。
而十八路反王也感激大乾太祖皇帝的恩德,愿为太祖皇帝效犬马之劳,甚至在感动之余,纷纷写信回各自势力范围内,帮助太祖皇帝稳定局势,劝诫部下归顺大乾。
之后,太祖皇帝念及十八路反王的功绩,想要册封他们为各地藩王,释放他们回各自藩国,共同治理天下。
可谁料,这个时候,天牢之中突然爆发了传染病,十八路反王和诸多囚犯不幸染病逝世。
这便是世间广为流传的说法。
但谁能知晓,原来十八路反王是被关入了葬龙岭中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天牢。
而他们的死,并非是染病而亡,而是被爆发的瘴气毒死的。
看来,这坊间传言,和实际情况相比,难免会有诸多出入,其中真相,往往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
此时,江断潮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莫非那天级秘籍,就在葬龙岭上的九渊岩牢之中?”
众人听闻,目光齐刷刷地汇集到了赵惜灵的身上,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
赵惜灵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没错,当年太祖皇帝曾得一本天级秘籍,名为《阴符龙蜕经》。”
“但这本秘籍上所记载的武学,太过邪恶,一旦流出于世,必然会造成生灵涂炭,引发一场巨大的灾难。”
“太祖皇帝心怀天下,深谋远虑,便将这《阴符龙蜕经》封于九渊岩牢,使其不见天日。”
“可谁知,毒瘴突然爆发,九渊岩牢中的所有人都在毒瘴之中悲惨死去,那本《阴符龙蜕经》至今也还在囚牢深处,无人问津。”
“本宫认为,武学本无正邪之分,是正是邪全看武者的内心。犹如刀剑,在君子手中,可匡扶正道,斩尽世间邪恶;在屠夫手中,则会屠戮无辜,带来无尽杀戮。”
“所以本宫,想要将这本《阴符龙蜕经》从九渊岩牢之中取出。”
说到这里,赵惜灵的双目缓缓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深意:
“到时候本宫会挑选对皇室最忠心者,将其赐予。”
众人听到这话,面上都没有太多波动,神色平静如水。
他们都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怎会被赵惜灵如此漏洞百出的话所欺骗?
还说什么武学本无正邪,是正是邪全看武者,这种道理三岁小孩子都懂,说出来简直就是废话。
要真有天级秘籍,皇族为何会将其藏于九渊岩牢之中,而不自己修炼?
偏偏要等到现在,由赵惜灵给抖出来?
这里面的猫腻,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赵惜灵看到众人的表情,心中便大致猜到了众人的想法。
于是,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只能说实话了。”
“没错,这本《阴符龙蜕经》,太祖皇帝确实修炼过,并且小有所成。”
“太祖皇帝武功盖世无双,悟性惊才绝艳,练武天赋上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可奈何,他的子嗣却一个个天赋悟性平平,资质普通,即便到了孙辈,也同样难以寻找到一个稍微出众的天才。”
“太祖皇帝对此失望至极,他也清楚,没有足够的实力而拥有天级武学这样的无价之宝,无疑还会带来祸患。即便是皇族,也同样会遭人觊觎,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太祖皇帝才将这天级秘籍藏于九渊岩牢之中,并且立下祖训,只有皇族后代之中出现真正的天纵奇才,才能去九渊岩牢取出秘籍修炼。”
众人听到这里,终于微微点头。
虽然赵惜灵的这个说法依然不知真假,但是比起上一个说法,起码逻辑上能说得过去。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可偏偏大乾赵氏皇族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习武天赋,似乎并没有随着血脉传承而被赵家后人很好地继承。
不过这似乎也正常。
越是生存环境恶劣的低贱之人,越有向上爬的进取心,越是能不惜一切代价去练武,期望改变命运。
而越是富足安逸的高贵之人,越是容易沉迷于享乐,醉生梦死,越难拼上性命去艰苦练武。
正是赵氏皇族后人每况愈下,也才导致这大乾王朝短短几十年就已经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危机四伏。
赵惜灵继续说道:
“大家都是有识之士,所以本宫也不跟大家说虚的。”
“如今大乾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早已经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本宫身为公主,肩负着守护大乾的重任,愿为大乾奉献一切。”
“本宫也看明白了,如今皇族之中已经难以出现天纵奇才,空守宝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本宫也愿意违背祖训,将天级秘籍取出,用于招揽愿忠于皇上、忠于大乾的忠义之士,从而稳定大乾局势。”
“所以,还请诸位助我!”
说到这里,赵惜灵竟然站起身来,身姿优雅,冲着众人盈盈行礼,眼神中满是诚恳与期待。
众人大吃一惊,慌忙起身回礼,神色间带着一丝慌乱,显然没想到公主居然如此屈尊降纡。
可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也闪烁不断,显然都在心中暗自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尤其梁进,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
“我愿支持公主!”
“并且我认为,事不宜迟,我们应该立刻出发。”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朝着梁进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家伙之前不是总喜欢摆出一副深沉冷漠的样子吗?
怎么现在一听到天级秘籍,比谁都要着急,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他们哪里知道,梁进的主要目标如今可不是去得到那天级秘籍,而是要去救赵保!
他已经明白过来,为什么赵保在葬龙岭之中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移动,那是因为赵保被困住了。
虽然现在还没死,但是随着时间的拖长,一定会出问题。
所以梁进才需要及时赶过去营救,一刻都不能耽搁。
赵惜灵倒是对梁进的提议颇为满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当即说道:
“难得大贤良师有这份心,看来是个忠义之士。”
“诸位也还请向大贤良师多多学习。”
“好了,我们稍作准备之后,便出发吧!许多细节,我们在路上慢慢再说。”
“此事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所以还望大家摒弃前嫌,一同助我先取得秘籍。”
众人纷纷起身,神色间带着一丝凝重。
而梁进则大步上前,伸手用力推开了密室大门,率先走了出去。
在外头,气氛却有些紧张。
只见驻地中赤火剑派众人一个个怒目而视,他们所仇视的对象是紫云剑派的长老叶衔青。
而叶衔青一脸轻蔑讥讽、不屑一顾的表情,显然他们双方应该才激烈争吵过,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梁进大步走了过去,神色冷峻,开口问道:
“怎么了?”
赤火剑派弟子见到梁进到来,犹如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瞬间有了主心骨。
江冷雪也在一众弟子之中,可她却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梁进,显然梁进之前对她的训斥,已经让她心有余悸,不敢再轻易凑到梁进面前。
最后还是赤火剑派长老尹悦行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
“掌门,这个家伙又对我们门派出言不逊!”
梁进闻言,双目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冷冷地看向了叶衔青。
叶衔青感受到梁进那犹如实质般的目光,整个人瞬间没有了刚才轻松不屑的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有些严肃凝重起来。
面对三品的武者,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让任何人都会感到压力如山,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心头。
此时,从密室之中走出的江断潮见状,眉头紧紧皱起,快步走了过来,语气不善地问道:
“大贤良师,你想要干什么?”
随后走出的众人见状,也都眉头微皱,面露担忧之色。
公主殿下刚才不是才让大家摒弃前嫌吗?
怎么看这样子,似乎矛盾又要一触即发,重新燃起战火。
梁进对江断潮根本丝毫不搭理,仿佛他是空气一般。
他伸出手指,直直指向了叶衔青,冲尹悦行问道:
“这个人,刚才害过我派弟子没有?”
说着的同时,梁进身上的杀意毫无掩饰地汹涌而出,犹如汹涌的海浪,让人不寒而栗。
他可是一向护短的。
尤其今天按照计划,他本该将这紫云剑派众人一并消灭。
如今虽然因为天级秘籍之事暂时将此事放下,可并不意味着他能容忍别人得寸进尺,步步挑衅!
听到这话,叶衔青眉头大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江断潮的脸上,也迅速浮现出怒容,大声质问道:
“大贤良师,你这是何意?”
可惜他的问话,依然被梁进完全忽视,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尹悦行如实回答:
“伤害我派弟子的,是另外两个紫云剑派的长老。那韩凌霄和曲红绡,已经被掌门肩上的神猴所杀。”
“这个叶衔青,对我派诸多出言不逊,但并未动手杀过我派弟子。”
梁进听到这话,杀气才稍稍收敛了一点。
可他的怒意,却丝毫没有消退,只听他冷冷说道:
“原来是个嘴贱之人。”
“嘴贱,也就该付出代价!”
叶衔青和江断潮闻言都又惊又怒,心中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
他们何尝听不出,梁进这是铁了心要动手了。
江断潮当即冷声道:
“大贤良师,你是不想给公主殿下面子?”
“还是说,你觉得我手中宝剑不够锋利?”
赵惜灵见状,心中大为摇头,暗自叫苦。
残心忠诚于她,向来言听计从。
古金福好歹也是缉事厂体制中的人,明面上也会对赵惜灵恭敬听话。
而最麻烦的,就是梁进和江断潮这种江湖中人。
他们极为好斗,争强好胜,偏偏两人都是当世高手,心高气傲,架子极大,一动怒就很容易不将赵惜灵的话听入耳中,完全不顾大局。
这让赵惜灵不由得对梁进劝道:
“大贤良师,还请以大局为重。”
“在获得秘籍之前,我们自己人可别内讧了。”
梁进闻言,回过头看着赵惜灵,目光坚定,说道:
“公主,你劝错人了。”
“我忍不下这口气,所以这内讧,我内讧定了!”
“你非要劝的话,该去劝他,劝他要学会顾大局识大体,从而忍下这口气。”
梁进抬起手,指向江断潮。
赵惜灵闻言,刚要开口。
可下一秒。
梁进身形忽然一动,猛地朝着叶衔青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江断潮见状,怒吼一声:
“好小子!”
说着的同时,他也猛地朝着梁进冲去,速度同样不慢,犹如一只下山的猛虎。
叶衔青刚反应过来,梁进和江断潮都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这惊得叶衔青急忙想要拔剑。
可他的手还未碰到剑柄,梁进已经不屑冷哼一声,手猛地一挥,犹如一把重锤,一巴掌就朝着叶衔青抽了过去。
而江断潮也伸出手,手指弯曲,犹如一只鹰爪般朝着梁进肩头抓去。
他这一手,乃是围魏救赵之计!
若是梁进继续进攻叶衔青,那他的肩骨恐怕就要被江断潮给捏碎!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梁进的这一巴掌,势大力沉,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地抽在了叶衔青的脸上。
叶衔青甚至还没来得及拔出长剑,整个人就已经被这一耳光抽得飞了出去,如同一颗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江断潮的手,也在同一时间抓中了梁进的肩膀。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产生,仿佛敲在众人的心头。
江断潮只觉得自己犹如抓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钢铁之上,一股强大的反震力震得自己手指剧痛,仿佛要将他的手指震断。
而梁进却竟然扭过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嘲讽,说道:
“没吃饭吗?”
江断潮大吃一惊,心中充满了震惊与忌惮,整个人迅速后退,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他没想到梁进的肉身,竟然强悍到这种程度,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在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残心点中梁进穴道之后,竟然还急速后退,不敢有丝毫停留。
此时,叶衔青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口中忍不住发出凄惨的惨叫:
“啊——!!!”
只见他此时竟然凄惨无比!
他的半边脸颊,竟然被梁进那凶猛的一巴掌抽得皮肉爆裂,半边脸颊上的肉都已经完全绽开,露出了里头的牙齿和口腔。
鲜血更是如泉涌般不断喷涌而出,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血泊,看上去极为骇人,让人不忍直视。
梁进淡淡说道:
“既然嘴贱,那就赏你一耳光。”
“下次再敢对我赤火剑派出言不逊,可是会死人的。”
他语气森森,如今也再没人敢讲他的话无视。
叶衔青用手捂着皮开肉绽的脸颊,手指间不断有鲜血渗出,惊恐又愤怒地瞪着梁进,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江断潮手一扬,长剑已经出现在掌中,剑身寒光闪烁。
他用剑指向梁进,怒不可遏地吼道:
“大贤良师!你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
梁进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说道:
“想打就来,多动手,少废话!”
江断潮双目喷涌怒火,犹如燃烧的火焰,当即就要上前厮杀,为叶衔青报仇雪恨。
可这时。
赵惜灵却迅速拦在了他的面前。
江断潮只能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赵惜灵,眼中满是不解与愤怒。
赵惜灵无奈道:
“江掌门,给本宫一个面子。”
“先拿秘籍,有什么恩怨以后再说。可好?”
江断潮闻言,只觉得肺都快气炸了。
这赵惜灵劝不动梁进,所以就真的听梁进的话,跑来劝自己来了?
真当自己是什么人?!
真想让自己忍气吞声?!
真当自己好说话?!!!
第四百八十八章 公主的号召力
江断潮一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怒火“噌”地一下从心底蹿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他虽说碍于公主的面子,不好当场发作。
但公主如此明显地拉偏架,实在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
毕竟,此刻被打得如此凄惨的,可是他紫云剑派的人啊!
叶衔青那血肉模糊的半边脸,不断在江断潮眼前浮现,让他的怒火愈发旺盛。
就在江断潮即将忍不住发作,准备不顾一切冲上去与梁进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一道冰冷如霜的目光悄然射来。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发现是残心。
残心不动声色地站在赵惜灵身后,身姿挺拔,犹如一杆标枪。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江断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告的意味。
显然,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公主无礼。
虽说之前她和江断潮曾联手进攻梁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一伙的,在她心中,公主的安危和命令才是首要的。
江断潮眉头紧紧皱起,犹如两座小山,心中满是不悦。
他狠狠地瞪了残心一眼,却又不得不有所顾忌。
可就在这时。
一个沉稳的声音悠悠响起:
“江掌门,算了吧。”
说话的,竟然是古金福。
江断潮听到这话,不由得满脸惊讶,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脱口而出:
“古大人,怎么连您也……”
他可是古金福请来的帮手,按道理,古金福无论于情于理都该站在他这边才对。
古金福却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神色淡然地说道:
“你的手下,这不也没死吗?”
“不就挨了一耳光,多大点事?”
“公主尊口已开,此事就这样定了,不用再说了。”
古金福之前,确实和江断潮站在同一阵线。
当时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杀死大贤良师,救出公主。
那个时候,大贤良师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但现在,情况已然不同。
公主已经将所有人聚拢在一起,就连古金福和大贤良师都成了同一个阵营的人。
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了,那么在解决纠纷时,就只能让其中一方退让。
梁进态度强硬,明显不会退让,那众人自然只能让江断潮退让了。
毕竟,江断潮有求于古金福和赵惜灵,两人说的话,江断潮多少还是愿意听一些的,这和梁进的态度截然不同。
果然。
江断潮听到这话,气得浑身颤抖,七窍生烟。
他咬牙切齿地看看古金福,又看看赵惜灵,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知道,这两人是真的打算偏袒梁进了。
这让江断潮怒极反笑:
“好!好!好!”
“今天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计较。”
“但是大贤良师,我们两派的事情没完!”
“等秘籍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要亲手摧毁赤火剑派!”
“犹如摧毁此石!”
说到最后,江断潮手中的长剑猛地一挥,朝着附近一座两人多高的巨石斩去,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
一道恐怖的剑气立刻产生。
剑气凶猛地劈在了巨石之上。
“轰!!!!!”
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只见整块巨石在这道恐怖剑气的冲击下,竟然被整齐地劈成了两半。
随后,巨石轰然坍塌,激起一片滚滚烟尘。
一时间,周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石粉味道。
梁进看着江断潮这般无能狂怒的模样,神色冷峻,沉声回答:
“我等你。”
说完之后,梁进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太平道的众人走去。
他可没空在这里跟江断潮继续进行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而太平道之中,张游和苏醒过来的陆倩男,也已经闻讯匆匆赶来。
陆倩男看到赵惜灵之后,眼神中立刻闪过一丝愤怒,狠狠地瞪了她两眼。
倒是一旁的张游,看着出现在神鹿峰上的残心、古金福和江断潮一行人,心中暗暗吃惊。
他从手下人那里得知了一切之后,已然知晓了这些人的身份。
令张游完全没想到的是,梁进在与这三大高手正面对抗的时候,居然没有吃一点亏。
这也让张游对梁进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知。
所以当梁进走来的时候,张游和陆倩男急忙恭敬地行礼,异口同声道:
“见过大贤良师。”
梁进神色平静,开口说道:
“张游、倩男,你们两个准备一下,今天我们要带上太平道中的精锐,同公主一同北上。”
听到这话,张游和陆倩男都不由得大吃一惊,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前阵子,太平道每日都在为提防官兵进攻做准备,众人神经紧绷。
而如今看这情形,似乎公主和太平道已经和解了?
张游当即问道:
“敢问大贤良师,我们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梁进回答:
“先去金州,之后……”
说到这里,梁进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才继续说道:
“之后再看吧。”
他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心中早已有了明确的决定。
如今皇帝将死,天下即将陷入动荡。
而梁进的本体孤身在京城之中,若是遇到问题,将会独木难支。
为了保证本体的安全,分身有必要前往支援。
所以梁进已经打算率领太平道解决完金州的问题之后,一路继续北上,前往京城。
只有距离权力中心越近,才能越有作为。
若是平时,太平道这么多人一路北上靠近京城,必然会遭遇重重阻拦。
但是如今有公主在手,就相当于有了一张通行证。
所以梁进已经打算趁着皇帝还没死之前,先抢占有利的位置。
“我等遵命!”
张游和陆倩男当即领命。
他们深知梁进行事雷厉风行,很急着办这件事,所以立刻转身,匆匆前去安排。
如今太平道中成员已经逼近十万,而精锐也有数千人。
只是这些精锐大多分散在各地,如今在神鹿峰上,短时间内能召集起来的精锐,也就仅仅数百人。
张游于是迅速发布命令,通知各地精锐前往金州汇合。
而在场的这数百名精锐,则需要在今天之内进行整装。
梁进此行,只带了太平道的人,并没有带赤火剑派。
在他看来,如今留赤火剑派安心发展就好,他们的作用对于自己来说已经不大了。
终于,就在太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一片橙红色的时候,众人已经整装完毕。
于是梁进和赵惜灵等人,便一同上路。
古金福带着一帮番子,看着太平道浩浩荡荡这么多人,不由得冷冷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
“大贤良师,可知大乾律法之中,有一条‘造妖书妖言罪’?”
造妖书妖言罪,简单来说,就是妖言惑众,鼓动愚民聚集,形成严密的组织,给社会秩序带来重大不稳定因素,甚至可能引发叛乱活动的罪名。
造妖书妖言,这罪名可不小。
《大乾律》规定:诸造书妖言者,绞。传用以惑众者,亦如之。
要不是如今公主需要用到大贤良师,否则古金福还真想将太平道给治罪。
梁进闻言,神色不变,反问道:
“怎么,莫非古大人觉得我犯罪?”
“那古大人与我这种罪犯为伍,还同吃同住同行,岂不是触犯了律法之中的包庇窝藏罪?”
古金福闻言,顿时语塞,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梁进继续说道:
“古大人,信教吗?”
“信黄天,得永生。”
古金福闻言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悻悻地转身离开。
梁进也回到马车上,继续前行。
此去金州,并没办法走水路,所以众人只能走陆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犹如一条蜿蜒的巨龙在大地上前行。
这一路下来,倒是畅通无阻。
在青州境内,无人会阻拦太平道的队伍。
并且一路上,还有众多善男信女闻讯之后自发地扶老携幼,箪食壶浆,夹道相迎,眼中满是虔诚。
而出了青州之后,同样不会遭受阻拦和盘查。
毕竟缉事厂的番子们一个个如狼似虎,无论是官兵还是百姓们看见了,老远就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
这一路上,无论是残心、古金福还是江断潮,都没人搭理梁进,显然是在有意排挤他。
梁进对此毫不在意,他和太平道众人在一起,不断商议和规划,根本无暇理会旁人。
只有赵惜灵会时常来找梁进,在空闲时,想要听听梁进弹琴。
随着刚进入金州境界之后,残心就没了人影,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去了。
赵惜灵对众人解释道:
“单单靠我们几个人还不够,本宫还需要几个帮手。”
“残心便是帮我去请帮手去了,要不了几天就会回来。”
众人听了这话,也没有多问,而是继续赶路。
终于,经过一番长途跋涉之后,众人已经来到了十万大山的外围。
从这里开始,马车已经无法通行。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笼罩大地。
众人只能将辎重卸下,就地安营扎寨。
入夜之后,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起来,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梁进、张游和陆倩男三人坐在一个火堆边,熊熊火光照亮三人的脸。
“你们就在外头等我。”
梁进神色凝重,对两人吩咐道:
“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一旦进入十万大山,环境恶劣,道路崎岖难行。
若是太多人进去,不仅行动不便,还可能会引发诸多问题,显然并不现实,还不如梁进自己轻装上阵。
尤其进入葬龙岭之后,还有可能遇到更多危险。
如今太平道虽然带了不少精锐前来,可梁进也不想这些精锐白白折损在葬龙岭上。
陆倩男一听,立刻着急地说道:
“那怎么行?!”
“大贤良师您这样进去,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岂能让你事事亲为?”
“我想要——”
她话还没说完,梁进就抬手打断了她。
他当然知晓陆倩男的心思,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倩男,此去葬龙岭危险异常,你实力不够,去了也只是拖我后腿。”
“我看你已经马上突破五品境界,所以这阵子你务必刻苦练功。”
“等我从山中回来的时候,得看到你已经进入五品境界。”
“不要让我失望。”
陆倩男闻言,心中一阵失落,但也知道梁进所言属实。
她不由得心生惭愧,跟随大贤良师这么久,却依然如此弱小。
这让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拼命练功,争取早日能为大贤良师所用。
就在此时。
梁进忽然神色一动:
“有人来了。”
随后,只见古金福和江断潮也不由得微微扭过头,看向远处。
只见夜色之中,一道道黑影迅速移动,如同鬼魅一般。
这些人影行动迅速,显然一个个都是武者中的好手。
“什么人?!”
负责警戒的番子们立刻大声质问,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古金福却摆摆手,神色镇定地说道:
“不用紧张,是残心大人回来了。”
赵惜灵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声笑道:
“看来,残心把本宫的帮手带来了。”
果然。
随着赵惜灵话音落下,只见那些在夜色中逼近的人影已经在火光之中逐渐清晰地呈现出来。
最前头的,便是名捕残心。
她身姿矫健,步伐沉稳。
而跟在残心身后的那一大群武者,一个个都气息不凡,显然都是高手。
当赵惜灵上前迎接的同时,这帮武者纷纷下跪:
“我等拜见公主!”
他们深深伏地,态度恭敬。
通过他们的自我介绍,梁进也终于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各大门派和势力的武者。
不得不说,公主的号召力就是强大,随便吩咐一声,便有众多武者前来相助。
梁进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些武者之中,竟然还有三品武者。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二品武者。
显然到了二品武者这个级别,已经不是公主能够随意使唤得动的了。
大乾境内的二品武者,梁进知道的就有厂公和捕神,这两个人显然已经不会听从赵惜灵的命令。
甚至梁进已经发现,就连古金福这样的三品武者,对于赵惜灵也就是表面上的恭顺。
可若是一旦遇到重要事情,赵惜灵还真未必能命令古金福。
也只有那残心,才似乎对赵惜灵充满忠心,言听计从。
这些武者们拜见完公主之后,又不由得同古金福和江断潮寒暄起来。
古金福身为缉事厂三档头,位高权重;江断潮身为北方武林名宿,声名远扬。
这两人自然惹得众人追捧,竞相结交。
可古金福不仅官大,架子也大,显然是懒得同这些武者有过多交流的。
他只是微微点头,应付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这也让一些武者,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梁进身上。
甚至还有个武者惊讶地开口说道:
“大贤良师?真的是您!”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还能和您遇到!”
“上次别得匆忙,还有许多事情没来得及向您请教。”
“这次遇到了,还请大贤良师能不吝赐教!”
第四百八十九章 高手如云
说话之人,是一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形格外清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模样普通,衣着朴素,丝毫没有引人注目的地方。
然而,他身上背着一个陈旧的药箱,表明了他郎中的身份。
从气息判断,他的武功境界不算太高,仅仅是一名五品武者。
在寻常地方,五品武者足以算得上是高手,可以称霸一方。
可在如今这一众高手云集的场合中,他的实力就显得颇为平常了。
赵惜灵贵为公主,能有资格为她效力办事的,哪个不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
人群里,甚至连三品武者都有两个,四品武者更是占了大多数,相较之下,五品武者在这里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但奇怪的是,这名清瘦的中年男子身处一帮高手之间,地位不仅不低,反而隐隐有颇高的架势,备受众人尊敬。
梁进定睛瞧了中年男子两眼,终于记了起来:
“原来是沐神医!”
此人,正是号称武林第一神医的沐木。
当年在敏州行宫之中,梁进、沐木和九宫真人一同被请去为公主治疗疫病。
后来,梁进一怒之下斩杀九宫真人,大闹行宫后决然离去,自那之后,两人便再未谋面。
在梁进心中,对沐木的印象并不坏。
沐木不愧被称作神医,确实怀有医者父母心,颇有职业道德。
更关键的是,此人还是化龙门安插在大乾武林之中的一枚棋子,日后或可为梁进所用。
只是一直以来,梁进都没找到动用他的合适时机,所以也就始终没有和他表明身份。
沐木满脸笑意,热情地迎了过来,与梁进热切交谈:
“大贤良师以符水治病,祛除瘟疫,拯救无数生灵,此等善举,当真是功德无量。”
“上次有幸得见大贤良师施展神术,至今仍令我难以忘怀。”
“不知大贤良师此刻是否有空?”
“我心中一直对祛疫之法颇为好奇,想向大贤良师请教一二。”
梁进闻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随后伸手一指身旁正熊熊燃烧的篝火堆:
“当然有空,沐神医请坐,我们慢慢细谈。”
“自古巫医不分家,沐神医行医,凭借草药针石为人疗愈;我为巫,运用符篆咒术治病救人。”
“虽说方式不同,但都是为这天下贫苦百姓谋福祉,道虽不同,可志向却是一致的。”
当即,梁进吩咐黄巾众去准备些酒肉,借着火堆,既能煮酒畅饮,又能烤肉饱腹。
沐木对梁进这般热络的态度,瞬间吸引了周围这群武者的注意。
当即,不少武者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贤良师?我早就听闻大贤良师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太平道大贤良师,那可是如雷贯耳!在下天鹤谷姜文宣,今日有幸得见大贤良师尊容!”
“我乃红枫会曾寒川,我们会中也有弟子喝过太平道的符水,多亏了大贤良师的慈悲心肠!”
……
前来与梁进打招呼的人并不多,且基本都是四品、五品的武者。
三品武者们则完全没有过来寒暄的打算,他们与大多数武者一样,依旧簇拥在公主、残心、古金福和江断潮等人周围。
毕竟,这些人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名望,皆是出类拔萃,自然引得众人竞相巴结讨好。
而太平道成立时间尚短,势力还不够强。
一提到大贤良师,或许听说过的人不在少数,但对其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以符水治病这件事上。
至于大贤良师的真实实力和在武林中的地位,众人基本上一无所知。
所以,即便过来打招呼的武者,也不过是闲聊几句,彼此认识一下后,便各自散去。
唯有沐木一直留在梁进身边,与他谈天说地。
通过与沐木的一番交谈,梁进大致了解了这些武者的情况。
原来。
早在一两个月前,康宁公主赵惜灵便有了前往葬龙岭的打算,那时她就已开始着手召集天下武者,让他们前来金州汇合。
赵惜灵对武林之事了解甚少,她根本不清楚哪些武者才是真正的顶尖高手,无奈之下,只能召集邀请那些名气最大的武者前来。
后来,因为公主赵惜灵被梁进带走软禁,致使众多武者齐聚金州后,只能干巴巴地在那里苦等。
如今,赵惜灵重新归来,这些武者便在残心的召集下,纷纷赶来。
但梁进在交谈中也听出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些武者,竟无一人知晓天级秘籍的事情。
甚至,他们连赵惜灵召集他们来此究竟所为何事都全然不知。
如此看来,知道天级秘籍这个秘密的,也就只有当初在密室之中参与交谈的那几人。
“他们,是否会知道呢?”
梁进心中暗自思忖,视线朝着这群武者之中的两人投去。
这两人,可都是三品武者!
梁进已从沐木那里得知,其中一名剑客名叫沈沧溟,江湖人称“沧溟剑”;另一人则是“玉箫翁”,谢临渊。
两人在武林中皆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他们各自所在的州,那都是顶尖的高手。
三品武者,在世间本就稀少珍贵。
一名三品武者,在一个州便能称霸一方,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如今,竟能将如此多的三品武者聚集在一起,这足以彰显赵惜灵公主身份的尊贵,以及她那强大的号召力。
“嗯?”
“还有高手?”
梁进突然耳朵微微一动,神色一凛。
他那敏锐至极的感官,已然察觉到有强大的武者正在靠近。
果然。
刹那间,一股肃杀的气息在夜色之中弥漫开来,仿佛一层冰冷的寒霜,瞬间笼罩了整个营地。
现场原本欢声笑语、彼此寒暄不停的武者们,都被这股肃杀之气所感染,纷纷安静下来,面露惊诧之色,朝着黑暗之中望去。
很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伴随着马蹄声,两道身影如闪电般冲破黑暗,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第一个出现的是一名男骑手。
此人浓眉大目,身姿挺拔,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风范。
他身着锦袍,外披大红披风,腰系长刀,头戴一顶黑纱冠帽。
这人,梁进还认识,他正是以前赵惜灵身边的二等侍卫丁峰。
而在丁峰身旁的,则是一名女骑手。
这名女骑手乍一看约莫四旬上下,可若仔细端详她眼角那如刀刻般的皱纹,便能知晓她的实际年纪恐怕已经有五十多岁。
她面容如霜打青松,白发如银丝束成高马尾,几缕碎发垂落额前,目光如炬,眼底沉淀着百场杀伐的寒芒。
她身穿玄色劲装贴身剪裁,袖口收至腕骨,便于拔刀。衣襟暗绣云纹,腰间革带缀着七枚玄铁护符。背负一柄雁翎刀,刀鞘包浆浑厚,柄上缠麻已磨成琥珀色。
梁进看到这名女骑手,心中猛地一动:
“玄鸾卫!”
他本体身处皇宫,对大内侍卫的装扮极为熟悉,从这名女骑手的穿着,便能立刻认出她的身份。
准确来说,这名女骑手也是一名大内侍卫,而且还是侍卫之中最高级的一等侍卫,比起丁峰的级别还要高上一级。
并且,她还是一等侍卫之中极为特殊的玄鸾卫。
玄鸾卫之所以特殊,主要在于性别。
女性侍卫便被称作玄鸾卫。
大内之中,尤其是后廷之内,虽然也有不少大内侍卫,但大多由男子担任,这难免会给后宫中的娘娘们带来诸多不便。
所以,才有了女子侍卫玄鸾卫的存在。
只是玄鸾卫数量极为稀少,且一直饱受争议。
到了如今,整个大乾玄鸾卫的数量恐怕已不会超过十个,并且大多是用来为皇后提供保卫服务。
而如今眼前这名三品境界的女骑手,显然便是玄鸾卫之中的最强者。
她此番前来,恐怕就是为了保护赵惜灵的安全。
果不其然,这名玄鸾卫带着丁峰到达之后,便立刻向赵惜灵恭敬行礼,随后便接手了赵惜灵的保卫工作。
“不愧是公主啊,这命就是好。”
梁进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感慨。
青州瘟疫肆虐之时,普通人家的女儿连药都没得喝,只能在病痛中凄惨地活活病死。
而赵惜灵同样身为女子,生病了却能召集天下最好的医生为她诊治,外出办事时,又能找来一大帮高手充当帮手。
到了现在,赵惜灵单单三品武者就已经召集了七人!
除了皇宫和化龙门之外,梁进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三品武者聚集在一起。
“这么多高手齐聚,看来那葬龙岭中,恐怕比我预料的还要凶险啊。”
梁进眉头微微皱起,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赵惜灵一直遮遮掩掩,关于葬龙岭内的许多详情都没有说明,搞得众人至今一头雾水。
换做是旁人,恐怕早就被众人质疑,甚至被抛弃了。
可她偏偏是公主,就因为这个身份,所有人都依然愿意围着她转。
梁进又看了一眼【千里追踪】的特性。
所幸的是,赵保到现在也还活着,这让梁进稍稍安心了一些。
既然如此,梁进也不再多想,径直去到帐篷里头,倒头睡了一觉。
一夜无话,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所有人就已经开始准备出发。
太平道众人全都留在了山外,古金福也让手下上百号番子们在山外负责策应,自己只带了曹贤、两个档头和其余十几个番子进山。
毕竟,此番进山,并非带人越多越好。
而昨夜到达的那几十号武者,一个个兴致勃勃,主动在前头开路。
几名番子抬来山轿,赵惜灵稳稳地坐在了山轿之上。
那名玄鸾卫、丁峰和残心,如同忠诚的卫士,牢牢跟在公主身侧,时刻护卫着她的安全。
古金福和江断潮等人,则在队伍后头负责断后。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大山之中进发。
金州号称十万大山,这里山脉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无穷无尽。
尤其随着深入大山之中,来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后,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静谧得有些可怕。
这里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几乎看不到人类生存过的痕迹。
尤其这里的热带植物生长得极为繁茂,许多都比人还高,一些硕大的叶子甚至犹如一柄巨大的伞盖。
如果是普通人进入这样的环境,恐怕得手持刀具,费力地挥砍那些比人还高的植物,艰难地开辟出一条道路才能前行。
可这些情况对于队伍中的人来说,却并非难事。
毕竟,在场之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武者。
只见他们运起轻功,脚尖轻点叶尖,便能如飞鸟般快速前行。
即便前方遇到树枝、藤蔓等障碍物挡道,往往众人还没靠近,他们手中的武器或者凌厉的剑气,便能在老远之外将杂物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也使得众人赶路的速度奇快无比。
这原始森林之中,自然不乏猛兽。
但众人一个个气势惊人,那些对危险感知极为灵敏的野兽,根本不敢靠近。
即便偶尔有一两头不怕死的熊或者豹子出现,也很容易就被众人给杀死。
四周一颗颗参天大树高耸入云,仿佛要将阳光都遮蔽起来,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让人很难分得清东南西北。
按理来说,有如此粗壮大树的地方,应该不缺乏木场。
毕竟大乾王朝的建筑大多都是土木结构,对木材的需求极为旺盛。
可梁进却发现,即便是木场和伐木的痕迹,也都仅仅停留在十万大山的外围,并不会深入这原始森林之中。
显然,这地方的环境极为不安全,除了那些野兽毒虫之外,恐怕还潜藏着更多危险。
第一天很快就结束了。
随着夜幕降临,队伍停下开始修整。
对于武者们来说,自然还不至于才行进一天就感到疲惫需要歇息。
他们这么做,主要是为了照顾赵惜灵。
赵惜灵毕竟是个普通人,即便一直都坐在轿子上,可一路的颠簸却也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这第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继续赶路。
随着越发深入这原始森林,四周仿佛已经彻底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的环境看上去,就仿佛是千百年来都没有人类踏足过一样,处处透着原始与神秘。
面对这大自然的伟大力量,即便是这些见多识广的武林高手,心底也不由得暗生敬畏之情,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不再像昨日那般喧闹闹腾。
在这丛林之中,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众人依然在马不停蹄地赶路。
沐木本性难改,但凡看到一些珍稀药材,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细心挖掘。
尤其随着如今深入丛林,那些珍贵药材也越来越多,这更是让他挪不动步子。
如此一来,他很快就掉队了。
幸好有梁进陪着他,凭借梁进超强的感知能力,才让他不至于在森林中迷失方向。
但两人也基本上远远落在大部队的后头。
梁进看了一眼【千里追踪】的特性,葬龙岭,已经近在咫尺了!
他们现在,已经快要到达葬龙岭的外围。
就在这时。
忽然只听得前头队伍传来一阵阵惊呼。
这惊呼来得极为突然,平时众人都习惯了沉默安静地赶路,可不会如此大呼小叫。
梁进神色瞬间一动:
“出事了?”
“沐神医别挖了,我们快过去看看!”
第四百九十章 深山古族
梁进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一把拉起沐木,脚下轻点,运起轻功便朝着前头大部队的方向飞速赶去。
茂密的丛林枝叶在他们身旁呼啸而过,仿佛一道道绿色的幻影。
不多时,两人如利箭般穿出密林,眼前的视野陡然开阔。
原来,这里已然到了一处地势颇高的山崖边缘。
前头的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地伫立在山崖边,口中不由得发出一阵阵惊叹。
梁进快步凑上前去,定睛一看。
只见山崖下不远处,一条山岭自东向西犹如一条雄浑的巨蟒,横贯着广袤的大地。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条山岭的形状竟与长龙非常相像,壮阔雄伟,气势磅礴,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遨游天际。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样独特的地形,任谁见了,都会将其视作龙脉般的神圣存在,心中涌起无尽的震撼与敬畏。
可梁进细细端详了几眼后,却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不禁喃喃自语道:
“怎么看着像是一条……死龙?”
确实,山岭虽形似长龙,却毫无生气,宛如一条精疲力竭、趴伏在地已然死去的巨龙。
周边的崇山峻岭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绿之色,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然而,这条如龙的山岭却显得格格不入,其岩壁呈现出赤铜色的皱褶,恰似被剥去鳞片的巨龙残躯,凄惨地倒插在山间。
岭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绿色植被,死寂沉沉,仿佛被生命遗忘的角落。
但令众人惊呼连连的,显然并非仅仅是这条奇特的山脉。
即便山脉再怎么与众不同,也不至于让这些见多识广的武者们如此失态,大呼小叫。
真正引发众人惊诧的,是一具具横七竖八散落在崖顶各处的死尸。
这些死尸腐烂程度严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浓恶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粗略看去,起码有二三十具之多。
更让人惊讶的是,其中大部分死尸身上竟穿着缉事厂的制服!
只有少量的死尸身着平民衣服。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古金福身上,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探寻。
只见古金福面色凝重,抬手挥了挥。
曹贤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两个番子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对这些死尸展开仔细检查。
过了好一阵,曹贤才检查完毕。
他来到了古金福面前,却没有开口说话。
古金福微微瞥了一旁的赵惜灵一眼,只见赵惜灵眼中满是好奇。
于是古金福冲曹贤开口:
“说!”
曹贤得到授意之后,当即说了起来:
“大人,这些确实是咱们缉事厂的人。”
“前阵子兵部侍郎罔顾法纪为非作歹,遭御使弹劾,罪行重大。那兵部侍郎心虚之下,畏罪潜逃出京城,我缉事厂奉皇命捉拿。”
“那兵部侍郎逃到金州之时,被我缉事厂干事围堵住,无奈之下逃入十万大山,我缉事厂干事们英勇无畏,毅然进入山中追捕,可之后便音讯全无。”
“没想到,双方所有人竟都死在了这里。他们应该是中毒而死,不过具体中的是什么毒,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查清。”
众人这才明白,这些死尸中,身穿制服的是缉事厂的人,而那些平民装扮的,则是兵部侍郎和他的手下。
听闻这番话后,众人一个个都紧闭双唇,选择沉默不语,显然都不想卷入这朝廷内部的争斗之中,毕竟这与他们这些武林人士毫无关联。
甚至连平日里话多的赵惜灵,此刻也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她虽贵为公主,身份尊崇,可手中权力着实有限。
缉事厂和兵部之间的矛盾错综复杂,远非她一个公主所能轻易干涉的。
就在这时。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
“快看!”
众人闻声纷纷转头望去。
只见那条怪异的山岭之上,竟缓缓涌现出一团团氤氲的气体。
这些气体五彩斑斓,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断变幻着迷人的色彩,绚丽夺目,仿佛梦幻中的仙境。
可这奇异的景象并未给山岭增添丝毫生机,反而在这死气沉沉的氛围中,徒增了几分妖异之感。
很快,彩色气体迅速蔓延,将这条山岭的大半都笼罩其中。
此时,赵惜灵面色严肃,缓缓开口说道:
“那些,便是葬龙岭的毒瘴了。”
“它们会不定时爆发,也会不定时消散。有时三两日便会彻底消散,可有时候即便是一年半载,也依然会笼罩着山岭。”
“尤其要注意的是,它的毒性极强。”
说到这里,赵惜灵刻意加重了语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严肃认真,试图让众人深刻意识到这毒瘴的巨大威胁:
“别以为凭借内功就能逼毒,也别觉得会闭气功就能隔绝毒性,这些统统没用。”
“这种毒瘴,甚至曾毒死过二品武者!”
众人听到这话,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二品武者,那可是世间如同神明般的存在,站在武林之巅的绝世强者!
可即便如此强大,竟也会命丧于这毒瘴之下,可见这毒瘴的毒性该是何等恐怖!
这一刻,所有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再也不敢对这毒瘴有丝毫小觑。
看着那毒瘴如汹涌的潮水般逐渐蔓延升腾而起,众人终于明白了那些缉事厂的番子和兵部侍郎的死因。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慌乱之色,倘若那毒瘴升腾到山崖之上,他们恐怕都将性命不保。
这时,赵惜灵镇定自若地说道:
“大家不要慌!这毒瘴,是葬龙岭的第一关。若是连这一关都闯不过,那我们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这毒瘴虽厉害,却能够通过灵药压制毒性。”
“沐神医,你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说到这里,赵惜灵将目光投向了沐木。
只见沐木拍了拍自己带来的药篓,满脸自信地说道:
“公主殿下放心,草民收到您让我炼制能抵抗瘴气的药物之后,一刻都不敢耽搁。”
“这阵子,我不仅翻阅了大量金州十万大山之中有关毒瘴的书籍,还不辞辛劳地拜访了十万大山之中诸多山民,甚至亲自来到这葬龙岭外围潜心研究了一番。”
“如今,我成功新炼制出了避瘴丹,有了这丹药,便能确保大家无需担忧毒瘴的威胁。”
说到这里,他又神色郑重地补充道:
“服用下我这避瘴丹之后,三天之内,可不惧这些毒瘴,最多只会有轻微影响。”
“但务必记住,只有三天时间,即便中途再服用避瘴丹,也仅仅能延长个把时辰药效,服用的次数越多,药效就越弱。”
“所以三天之后,我们必须退出毒瘴范围,调养七天,清除体内药性之后,才能继续服用避瘴丹。”
沐木对自己的成果充满了信心,毕竟他此次前来,最重要的使命便是帮助众人抵御毒瘴。
说着,他便从背篓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避瘴丹,开始分发给众人:
“此药需提前半个时辰服用。”
“所以大家现在就可以服用,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差不多也该进入毒瘴范围了。”
众人都未曾料到,赵惜灵竟早已提前安排人做好了周全准备。
他们接过沐木发放的丹药后,纷纷毫不犹豫地塞入了口中,仰头吞服下去。
梁进也得到了一颗丹药,看着这黑乎乎的药丸,他却并未立刻服用。
他向来不喜欢乱吃东西,况且他拥有【百毒不侵】的特性,根本无需依靠这避瘴丹来抵御毒瘴。
所有人服下丹药之后,那毒瘴还未完全蔓延上来。
众人自然不会傻等着,而是继续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他们下了山崖,径直朝着葬龙岭奔去。
果然,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已经来到了葬龙岭山脚下。
远远望去,葬龙岭上彩色毒瘴弥漫,仿佛给整座山岭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可当众人走近,才发现那只是远观的视觉效果。
此刻,众人只觉得这葬龙岭上雾气比寻常地方大了些,但也还能正常视物。
由于光线的原因,山脚下的毒瘴甚至看不出斑斓的色彩,反而如一片片灰暗的雾霭,沉沉地笼罩着大山。
沐木满怀自信,率先带头钻入雾中。
他深深地吸着四周无处不在的毒瘴,以此展示他研发的避瘴丹的神奇效果。
众人看到沐木在毒瘴之中待了一个时辰都安然无恙后,便纷纷壮着胆子跟了进去。
梁进一踏入毒瘴范围,【百毒不侵】的面板上瞬间跳出了中毒的信息。
凭借系统特性的强大,梁进自然毫发无损。
可队伍之中不少人,还是出现了一些轻微的状况。
有的人皮肤瞬间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瘙痒难耐;有的人感觉内力开始紊乱,气息不畅;还有的人只觉得浑身难受,尤其眼睛感到一阵刺痛……
就连赵惜灵也感觉呼吸有些吃力,胸口憋闷。
沐木见状,赶忙安慰大家,说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他的避瘴丹虽能保住众人的性命,但对于毒瘴带来的一些不太严重的症状,却无法完全消除。
众人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行。
由于毒瘴弥漫,遮天蔽日,众人越是深入葬龙岭,就感觉天地越发昏暗,到后来,竟犹如黑夜一般。
起初,众人从远处眺望时,还以为这葬龙岭上没有植物。
但随着深入之后,才惊觉是因为这里的植物发生了诡异的变异。
草木皆逆生着尖锐的倒刺,表面渗出淡红的汁液,汁液干涸后结成血痂般坚硬的外壳。
这些植物的色泽与赤铜色的岩壁浑然一体,所以从远处才难以辨认。
突然!
一阵诡异阴森的声音在遮天蔽日的毒瘴之中幽幽响起。
“呜呜呜——!!!”
这声音听起来,仿佛有女人在哭,并且还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千百个女人在同时哭泣!
哭声凄厉哀怨,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回荡,令人听了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众人瞬间如临大敌,纷纷迅速保持戒备,手中紧紧握住武器,眼神警惕地四处张望。
而赵惜灵却眼睛一亮,高声说道:
“朝哭声的方向去!”
有了赵惜灵的命令,众人虽满心恐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这犹如浓雾般的毒瘴中艰难前行。
很快,他们距离哭声越来越近。
一时间,那哭声仿佛从四面八方袭来,无孔不入,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终于,众人来到了一个坳口处。
只见这里的岩石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每当大风吹过,孔洞便会发出犹如女人哭泣般的呜咽声,令人毛骨悚然。
赵惜灵看到这些孔洞,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这里就是啖风岩了!”
“同时,这里也是九渊岩牢的最外层入口。”
众人闻言,赶忙朝着四周细细打量。
果然,在那些渗着红色液体的草木植物之中,发现了一些人工的痕迹。
有人在岩石上发现了一些还未完全腐朽的大门门框,有人找到了一部分腐烂严重的拒鹿角,甚至还有人从植物堆中搜寻到了一些覆盖满红色结痂的铠甲和兵刃。
赵惜灵抬手朝着啖风岩之后一指,说道:
“这里应该有一条路,我们顺着这里走!”
众人立刻整队,继续前行。
如今毕竟已过去了几十年,当初的道路早被那些红色黏腻、诡异无比的植物所覆盖。
但幸好,随着深入之后,四周一些人工痕迹越发明显,这也让众人不至于迷失道路。
梁进一边随着队伍深入,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心中暗自思忖:
“好奇怪的感觉……”
他总是对四周的气息,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的感觉,十分微弱,微弱到梁进甚至无法准确判断出,到底是为何熟悉,哪些方面熟悉?
仿佛这熟悉感来自遥远的记忆深处,却又怎么也抓不住。
正当他满心惊诧的时候,队伍的速度突然变慢了。
原来,众人已经来到了一大块平整的岩壁面前。
岩壁上刻着许多岩画,与那些深山之中山民留下的粗糙岩画截然不同,这里的岩画精美绝伦。
从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许多人在同一些从地底爬出的龙展开激烈战斗的场面,人物栩栩如生,战斗场景惊心动魄。
赵惜灵对这些岩画毫无兴趣,神色焦急地催促众人继续前行。
梁进却被这些岩画深深吸引,驻足凝视了许久。
一旁的沐木见状,便主动解释道:
“这应该是幽寰族的先民留下的。”
梁进闻言,满脸疑惑地看向沐木。
幽寰族?
沐木耐心地解释道:
“十万大山之中,族群众多,一些族群长期居于深山之中,鲜为人知。”
“我前阵子为了深入了解毒瘴特性,在拜访这些山民的过程中,得知以前生活在葬龙岭的一支非常古老的山民,便是幽寰族。”
“幽寰族神秘、凶残、野蛮且愚昧,他们至今还有着猎头的恐怖习俗,并且据说能与鬼神相通,所以周围的山民都对其十分畏惧,从不敢靠近葬龙岭。”
“后来在几十年前,大约是大乾王朝建立不就之后,太祖皇帝派遣大军来到此地,一举荡平了幽寰族。”
“在那之后没多久,毒瘴便从葬龙岭爆发,将这里变成了一片死地。”
梁进听了,心中疑惑愈发浓重。
这葬龙岭地处深山之中,偏僻荒凉,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那大乾太祖皇帝,竟会派遣军队来这里消灭一支山民古族?
难道这地方,隐藏着某种能让皇帝都为之动心的东西不成?
正当梁进满心惊异的时候,前头的大部队,忽然再度爆发出一阵惊呼。
只是这一次的惊呼,似乎带上了某种深深的恐惧: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小心!快小心啊!!!”
第四百九十一章 美人计
梁进和沐木听闻那充满恐惧与惊慌的呼喊,心中一紧,脚下步伐陡然加快,如两支离弦之箭般朝着声音的源头飞奔而去。
待他们赶到,只见眼前的场景一片混乱。
众人并非是平日里的一惊一乍,而是真切地遭遇了极为特殊且可怕的状况!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几名武者,此刻正面色煞白,惊恐万分地连连后退。
他们的双眼圆睁,满是恐惧地死死盯着眼前那不断翻滚涌动的毒瘴,仿佛那里头潜藏着世间最恐怖的恶魔。
在那浓稠如墨的毒瘴之中,似乎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正在缓缓浮现,神秘而又令人胆寒。
“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一名武者心中的恐惧被愤怒所取代。
他大喝一声,手中长刀紧紧握住,刀身闪烁着寒光,猛地朝着浓雾之中奋力劈去,那凌厉的刀势仿佛要将里头隐藏的一切都斩成齑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呼!”
一声尖锐的呼啸响起,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毒瘴之中猛地扑了出来。
众人还未从惊诧中回过神来,那片黑影已然重重地扑到了这名武者的身上。
刹那间,这名武者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痛苦至极的惨叫:
“什么鬼东西?啊!!!”
“它们在咬我!好痛!好痛啊!”
“快救我!救救我!”
他一边惨叫,一边拼命转身,向着身后的众人求救。
此刻,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扑在他身上的黑影究竟是什么。
竟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
这些小虫黑红相间,乍一看与毒隐翅虫有几分相似,可诡异之处在于,它们的身上竟生长着许多红色的丝线,就好像挂满了细小的红线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些小虫凭借脚上尖锐的倒刺,牢牢地勾在武者的皮肤上,随后它们长满尖毛的腹部末端两根尾刺陡然张开,以极快的速度狠狠地扎入武者的身体。
这些虫子个头虽小,按常理来说,短时间内很难给武者造成致命伤害。
然而,它们数量庞大,犹如汹涌的黑色潮水,源源不断地向武者发起攻击,瞬间就让武者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那种被无数尖刺同时穿刺的剧痛,常人根本难以忍受。
武者实在难以承受这钻心的疼痛,下意识地朝着自己身上拼命拍去。
可这一拍,却引发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每当武者拍碎一只怪虫,怪虫体内蕴含的剧毒液体便会迅速腐蚀他的皮肤,瞬间腐蚀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坑洞,深可见骨,鲜血和着被腐蚀的腐肉汩汩流出,场面血腥而又恐怖。
武者只拍了几巴掌,便惊恐地发现了这个情况,可他想要收手已然来不及。
只见一个又一个被腐蚀出的大洞在他身上接连出现,他的皮肤迅速地融化着,不多时,皮肤下的内脏和骨骼都暴露了出来,在毒瘴的笼罩下,显得格外惊悚。
武者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立刻死去,但他那惊恐万分、痛苦扭曲的惨叫与扭动,却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利刃,狠狠地刺痛着众人的神经,让人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给他个痛快!”
赵惜灵见状,心中一阵不忍,急忙高声叫道。
古金福得令,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纵身一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长空。
他在空中隔空朝着那名武者猛地拍出一掌。
只见他的掌力在半空之中迅速凝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雄浑气息的手掌。
这手掌带着恐怖的气势,瞬间就按在了那名武者的身上。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在这山岭里回荡,震得众人心脏一跳。
那名武者直接被这一掌拍进了地里,在强大的掌力之下,身体瞬间化为了一滩肉泥,鲜血溅满了四周。
而古金福这强悍无比的掌力,甚至在地面上拍出了一个巨大的、深深的手印大坑。
那些原本在武者身上肆虐的毒虫,也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之中被尽数拍死,化为一滩滩模糊的碎壳和液体。
“嗡嗡嗡嗡嗡!”
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骤然响起。
随后,只见毒瘴之中无数毒虫犹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突然飞了出来,它们密密麻麻地汇聚在一起,犹如一片乌云,朝着众人凶猛笼罩而来。
一时之间,四面八方都被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所充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些恐怖的毒虫所占领。
看到这遮天蔽日、难以计数的毒虫飞扑而来,普通武者们只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股深深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双腿忍不住微微颤抖。
可古金福却浑然不惧,他面色冷峻,沉声喝道:
“小小毒虫,还敢阻拦公主尊驾?”
“当真不知死活!看我乾坤袖!!”
说罢,他大袖猛地一挥,一股浩瀚磅礴、仿佛能改天换地的力量陡然产生。
当他强悍的内力如汹涌的海浪般席卷而过之时,周围那无数的毒虫竟然被这股恐怖的力量席卷得汇聚在一起,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揉搓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
而古金福那过于强大的功力,甚至使得方圆数十丈之内的毒瘴都仿佛被他恐怖的内力吸得迅速凝聚抽离,以至于四周的毒瘴在短暂间竟然消失一空。
众人的目力没了毒瘴的遮挡,眼前的景物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有着一个犹如蚂蚁巢穴般巨大的土包,而那些密密麻麻的毒虫正是从这土包之中源源不断地飞出来的。
古金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手再度朝着那大土包猛地一拍。
被他内力席卷汇聚在一起的无数毒虫立刻如炮弹般被拍在了那大土包之上。
“嘭!!!!”
随着一声巨响,那无数毒虫在这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之下瞬间被拍死,它们体内的毒液在这股力量之下,连飞溅都做不到,被尽数压在了地里。
那大土包也在古金福的巨大力量之下,被拍得深深地陷入了地下。
地面土壤裂开,只见里头还有无数毒虫正想要飞出。
显然毒虫的巢穴,就在地下!
而古金福双手不停,一掌又一掌地拍了下去。
“嘭!!!!”
“嘭!!!!”
“嘭!!!!”
……
强悍的掌力不断落下,那一大片的土壤犹如被路面压实打夯机疯狂碾压夯实一样,被压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整块地面都深陷了下去起码半米深。
而四周,也终于安静下来,那些嗡嗡声和毒虫都没了踪影。
显然,那土包之下的毒虫恐怕也已经被尽数压死,即便地下深层地方还有毒虫存活,那它们想要挖掘回到地面上,恐怕也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
短时间内,众人是安全了。
“嘶!!!”
一众武者见状,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满是震撼与敬畏。
这就是三品武者的恐怖实力!
若是没有古金福如此凶猛、如此强悍的出手,恐怕众人想要对付这铺天盖地的无数毒虫,将会陷入极度的困境,甚至不得不狼狈逃窜,陷入绝境。
就连“沧溟剑”沈沧溟和“玉箫翁”谢临渊这两名同样身为三品武者的高手见了,也不由得大为动容,眼中满是惊叹与震撼。
显然,古金福这种顶级三品武者所展现出的强悍实力,着实让他们感到了强烈的震撼,也让他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自身与顶尖高手之间的差距。
古金福收了功力,他那尖细的嗓音在空气中悠悠响起:
“继续赶路吧。”
众人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急忙整队,继续前行。
四周的毒瘴仿佛不甘心就此退去,很快又汹涌地涌了过来,使得刚才清晰的视野再度被遮挡,能见度急剧降低,众人仿佛又陷入了一个黑暗、神秘且充满危险的世界。
而众人经过这一次惊心动魄的危险之后,都心有余悸,下意识地纷纷紧紧跟在三品武者们的周围,再也不敢离队伍太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遭遇如同刚才那般可怕的危险。
在人群之中,有两人的目光阴冷如蛇,一直紧紧锁定在梁进身上。
正是江断潮和叶衔青。
他们与梁进之间的仇恨早已根深蒂固,已经不死不休!
“办好了吗?”
江断潮压低声音,神色冷峻地沉声问道。
叶衔青微微低下头,同样低声回答道:
“掌门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现在,就等时机成熟。”
叶衔青说着的同时,眼神朝着周围人群之中暗暗使了个眼色。
当即,有几个武者心领神会,开始不动声色地行动起来。
紫云剑派在北方武林之中威名远扬,声名赫赫,自然结交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
而如今在场的武者之中,也有一些人与紫云剑派熟识,愿意为紫云剑派效力,听从他们的安排。
江断潮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再度转向走在远处的梁进,目光中的杀意一闪即逝,犹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道冰冷寒芒。
众人还在艰难地前行。
可这次走了好一阵之后,赵惜灵却突然抬手示意,让所有人停下。
她神色疑惑,从山轿上轻盈地跳了下来,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喃喃自语道:
“不对劲,按理来说我们应该到孽水凶渊了,九渊岩牢就在孽水凶渊处。”
“可是为何这四周不见水流,更无水声?难道我们迷路了?”
“都给本宫四处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水流!”
随着赵惜灵一声令下,武者们立刻行动起来。
只不过他们这一次显然都汲取了刚才的教训,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并没有乱跑乱闯。
而是纷纷开始各自与一些三品武者聚集在一起,在三品武者的带领之下,小心翼翼地进入四周犹如浓雾般的毒瘴之中,探寻着水流的踪迹。
在这样组织有序的安排之下,众人的安全自然能够得到一定的保障。
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遵守规矩。
依然有一些人选择单独行动。
有些人是为了独自寻宝,;也有些人则怀着一些不为人知、神秘莫测的目的。
梁进同样一个人默默朝着那浓雾般的毒瘴之中走去。
他看了一眼【千里追踪】的特性。
只见上头显示,他距离赵保的位置已经非常接近了。
梁进此行,从一开始就只打算独来独往,依靠自己的力量,也不打算依靠任何人。
可奈何,总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正当梁进要踏入毒瘴之中时,却见沐木带着一名女子匆匆走了过来。
沐木让女子在原地稍等片刻。
随后他自己则快步来到梁进面前,神色有些尴尬地开口道:
“大贤良师,有人托我引见,就是那边那位姑娘。”
“她乃是江湖人称‘红芍劫’的温蘅容,本是药王谷弟子,医师出身。”
“江湖人皆道温氏女皮相太艳,不似医者,实际上她也不喜用医术救人,反而痴迷毒术。”
“她十分希望能够与大贤良师结识,所以托我过来引见一下。”
梁进闻言,定睛朝着远处那个姑娘看去。
只见那确实是一个美艳得令人窒息的女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
她的面部五官极具攻击性美感,那双略上扬的猫眼内勾外翘,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与妩媚。饱满的唇瓣保留着本能的肉感,右唇角自然上翘,即使面无表情,也像是噙着一抹讥诮的笑意。
她的微卷黑发总是随意散乱地扎着,几缕垂落的发丝黏着汗渍,贴在她那白皙如玉的锁骨凹陷处,更添了几分慵懒与妩媚。
她的身材更是拥有极具冲击力的曲线比例,身上的紫裳被她那丰满的身材撑出饱满的弧线,稍一俯身,便能窥见阴影里若隐若现的红痣,让人看了不禁心跳加速。
而她的武功境界并不高,只有五品初期的程度。
梁进微微皱眉,神色平静地淡淡问道:
“沐神医,这到底是何意啊?”
莫名其妙地带着个女人来引见给自己,这实在不像是沐木平日的行事风格。
沐木闻言,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了,他苦笑着说道:
“实不相瞒,我与她师父有旧,她算得上是故人之后。”
“她苦苦哀求,我也实在不好拒绝。”
“若是大贤良师不愿,那便算了,我这就去赶走她。”
显然,沐木也觉得此举太过唐突,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也不好继续叨扰梁进。
这时,那个叫做温蘅容的女子却莲步轻移,盈盈走了上来:
“沐神医,让奴家来同大贤良师说吧。”
温蘅容冲着沐木妩媚一笑,沐木只能识趣地转身离开。
随后,温蘅容看向梁进,脸上的笑容犹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大贤良师,奴家温蘅容对您敬仰已久。”
“如此这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奴家一个人孤苦伶仃,总感觉浑身发毛。”
“所以奴家渴望能够同大贤良师结伴,一同应对这地方的危险,还请大贤良师允许。”
说到这里,温蘅容深深地朝着梁进行了一礼。
她的领口非常宽松,再加上她行礼姿势很深,使得梁进很容易看到里面大片诱人的春光。
尤其当她躬身行礼的同时,一股馥郁、令人沉醉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香气一入鼻,便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瞬间让人小腹之中燃起熊熊烈火,身体也开始变得燥热起来。
若是旁人嗅到这浓郁的香味,还只当是因为嗅到了美女的体香而难免亢奋,陷入情欲的漩涡。
而梁进却知道,他中毒了。
因为他【百毒不侵】的特性面板上,已经迅速跳出了新的信息:
【检测到宿主遭受酥骨颤香毒的侵袭,百毒不侵特性自动启动,为宿主成功化解所有毒性!】
【酥骨颤香毒:来自于药王谷的禁药酥骨颤香散,嗅之微毒,却可令人情欲激长,冲动难耐。若是服用则是剧毒,服食之人会被药性迷乱本性,饮后一时片刻必当发情,再刚烈的汉子也难抵御。如果欲火在一时三刻之内没有尽情发泄,便会立时疯颠发狂而死。但一经发泄,药力又会趁机侵入骨髓,使真元消散武功全失。】
梁进眼睛微微眯起,心中暗自思忖:
“美人计?”
这个温蘅容容貌出众,天生媚态,确实是一个能够勾起男人最原始欲望的尤物。
若是再加上她的媚药,那一般的男人还真的难以抵抗。
梁进可以确定,自己同这个温蘅容无冤无仇。
而如今梁进一直行事低调,也没有什么能够引起这温蘅容怀有企图的地方。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温蘅容是被人派来对付自己的。
梁进不用想也知道,其幕后主使必然是江断潮。
“可为何用美人计来对付我?”
“难道,我看上去像是贪色成性之辈?”
梁进心中起初充满疑惑,但随后他似乎恍然大悟。
他身边无论是陆倩男还是江冷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旁人看他美人在侧,所以当他的弱点是美色,所以才派遣了这温蘅容前来。
尤其,他的敌人也知晓他武功高强,正面对抗风险巨大,所以便开始使用下毒这种卑鄙手段。
不过这美人计也真是厉害。
若换做旁人,恐怕早已经中毒且中计。
梁进正欲毫不留情地将温蘅容给赶走,但是却又突然停下。
他的视线,朝着在场武者之中迅速扫了一眼。
只见一直紧紧盯着自己这边的,可不仅仅一两个人。
当即,梁进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想要玩?
行!
那就一次性把你们玩死!
梁进于是视线陡然一变,直勾勾地盯着温蘅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炽热与贪婪:
“你想要我保护?”
温蘅容能够敏锐地感受到,梁进的视线在自己的衣领之中不断深入探究,仿佛要将她看穿。
这让温蘅容心中暗自冷笑。
男人,果然扛不住她的酥骨颤香散。
温蘅容一个女流之辈,武功不算太高,但却能够在江湖之中赫赫有名,能让沐神医给她面子,更是能够让公主招揽她。
她所依仗的,便是她的媚药。
她将师门禁药酥骨颤香散和自己的媚态、武功相结合之后,已经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对人下毒。
而中毒者甚至在察觉身体异样之后,都难以意识到自己中毒,还只当是自己对温蘅容动了情。
杀人于无形,这才是温蘅容的厉害之处。
“奴家若是能够得到大贤良师保护,那奴家一定愿意为大贤良师做任何事情。”
温蘅容声音柔腻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媚眼如丝,含情脉脉地看着梁进。
梁进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一丝不羁与张狂:
“好,我这就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玩玩。”
温蘅容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娇艳动人。
她以为梁进中毒已深,开始冲动难耐,想要发泄了。
呵呵,男人。
不过这也在计划之中。
她的作用,便是将梁进引诱离开,从而方便同伴下手。
此时,梁进忽然转过头,冲着所有武者昂声开口:
“想要跟我们一起去玩,都跟过来!”
“人多了,玩得才尽兴!”
这话一出,温蘅容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这是什么变态?
竟然有这种奇葩的癖好?!
温蘅容的心中,也不由得对梁进越发鄙夷。
而梁进则哈哈大笑着,一把搂过温蘅容,就朝着毒瘴之中大步走去。
武者之中,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关注梁进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他们听到梁进的话之后,一脸诧异迷惑,完全不明白梁进的意思。
“神经病吧?”
大部分武者都无暇顾及梁进。
也没人当梁进是要去玩女人,毕竟在这满是毒瘴的诡异氛围之中,又刚有人惨死眼前,正常人还哪有心思玩女人?
而偏偏有几人,却一言不发地默默跟随梁进而去。
片刻之后,甚至就连“沧溟剑”沈沧溟也居然提着剑跟了过去。
赵惜灵首先留意到了这一幕。
可当她看到梁进的死敌江断潮和叶衔青都没动,便也没当回事。
她还只当梁进要去毒瘴之中为她探路。
而沐木似乎察觉到了不对,正欲上前询问。
可下一刻,却有人拉住了他。
沐木扭头一看,居然是叶衔青。
只见叶衔青十分热情地搂过沐木,笑道:
“沐神医,来来来,我家掌门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我们紫云剑派的面子,你总不会不给吧?”
叶衔青一边笑着,一边不由分说就将沐木给拉走。
沐木也只是五品实力,四品境界的叶衔青强行拉他走,他也根本抗拒不了。
而梁进一行人,却已经深入了那浓浓的毒瘴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好阴险的家伙!
毒瘴仿若浓稠的墨汁,肆意弥漫在天地之间,光线被层层遮蔽,能见度低得可怜。
周遭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且诡异的氛围中。
梁进紧紧搂着温蘅容,步伐不停,一路朝着前方走去,时间悄然流逝,他们已走了好长一阵。
随着深入,四周愈发安静,那种安静并非平和的宁静,而是死寂,仿若踏入了一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与此同时,丝丝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阴冷的气息犹如无数条冰冷的小蛇,顺着肌肤蜿蜒而上,钻入骨髓,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到了最后,这片毒瘴弥漫的世界,仿佛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人,孤独而又诡谲。
温蘅容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大贤良师,这里就行了吧?”
“再走下去,小心迷路了。”
她的任务本就是将梁进给引诱进入这毒瘴之中,再瞅准时机下毒。
从目前来看,任务进展得十分顺利。
可四周这阴森、陌生且充满未知的诡异环境,却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温蘅容的心头,让她的心中难免泛起阵阵不安。
梁进只是神色平静,淡淡地回应道:
“还没到地方。”
说罢,他搂紧温蘅容,继续稳步前行。
此刻的梁进,在外人看来犹如被欲望冲昏头脑的色中恶鬼,手掌不停地摩挲着温蘅容的香肩,动作看似亲昵且急切。
可温蘅容却敏锐地察觉到,梁进的掌心并没有浑身燥热之人该有的滚烫温度,相反,那掌心透着丝丝凉意。
并且,他的动作强硬得近乎霸道,每一步都不容温蘅容有丝毫停下的可能,仿佛在遵循着某种既定的计划,执着地奔赴某个目的地。
又走了一阵,温蘅容愈发觉得不对劲,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急忙将手温柔地贴在梁进的胸膛上,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娇嗔:
“亲哥哥,我们就在这里吧。”
“这里已经没人了,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到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顺势就要往地上躺去,意图用自己的身体来迷惑梁进,推动计划的下一步。
然而,她却没能如愿躺下。
因为梁进一伸手就稳稳地将她抱了起来。
温蘅容先是一愣,随即娇笑出声,以为梁进终于按捺不住,要开始做那等坏事了。
可现实却出乎她的意料,梁进只是紧紧抱着她,一言不发,脚下步伐一转,已然运起了轻功,朝着前方飞速而去。
他怀中的温蘅容,只感觉耳边狂风呼啸,风声呼呼作响,那速度快到超乎想象。
这让她心中暗暗惊诧不已:
“好快的速度!”
“他的轻功怎么如此厉害?他到底是什么境界的武者?”
温蘅容奉命前来对付梁进,只当梁进是四品或者五品境界的武者。
可如今,梁进展现出的这强悍无比的轻功,完全颠覆了她对梁进的认知,让她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梁进究竟处于何种境界。
尤其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梁进似乎目标明确,心中早有路线,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就已经飞出了极长的距离。
温蘅容终于意识到事情大大不对劲,她再也按捺不住,急忙惊呼道:
“停下!你快停下啊!”
“我的亲哥哥,你这样奴家害怕!”
她口中说着害怕,语气惊慌失措,可一双美目之中却瞬间涌现出一抹冷意,犹如寒夜中的冰霜。
与此同时,她的手指指甲,不动声色地朝着梁进身上的穴道悄然靠近。
毕竟此时梁进双手都在抱着她,这使得梁进的胸腹毫无防备,大门完全向温蘅容敞开。
以温蘅容的自信,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倘若梁进真的有什么异动,她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在一瞬间就出手,置梁进于死地!
可谁能想到,梁进却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要我停下?”
“好啊,我这就停下。”
话音刚落,梁进身形陡然一顿,随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猛地下坠。
温蘅容只感觉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这股力量甩了出去,整个人头晕目眩。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梁进已经稳稳地落回了地面上。
这一下,温蘅容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臭男人果然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对自己言听计从。
当即,温蘅容不由娇笑道:
“我的好哥哥,你就不放奴家下来吗?”
不出温蘅容的预料。
梁进闻言,爽快地回答道:
“你想下来?”
“好啊,我现在就可以放你下来。”
温蘅容心中暗自得意,已经做好了从梁进怀中落地的准备。
可梁进却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但你真的确定,我松手放你下来吗?”
温蘅容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丝疑惑,随后下意识地朝着四周望去。
这一看,让她不由得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难怪梁进没有松手放她下来!
原来这梁进此时……正站在深渊的边缘!
只见大地之上,赫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这条裂缝犹如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眼前。
裂缝大得犹如峡谷深渊,深不见底,深渊之中毒瘴弥漫,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危险与神秘。
梁进只要一松手,那么温蘅容就必然会毫无悬念地掉入深渊之中。
即便温蘅容是一名五品武者,凭借自身的武功,抓住峭壁边缘的借力之处就能爬上来。
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必然会让她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上一跳。
她当即身形一跃,奋力从梁进怀中跳了出来。
随后,她也站在深渊边缘,俯身朝着里头张望,疑惑问道: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深渊之中,寒气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上涌,冰冷刺骨,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然而,其中毒瘴茫茫,犹如厚重的迷雾,将一切都遮蔽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梁进神色平静,回答道:
“有一位故人。”
根据【千里追踪】的特性显示,赵保就在这下头。
温蘅容闻言,还只当梁进是在跟她打趣,这让她不由得娇笑道:
“亲哥哥,你好坏,居然这样跟奴家说笑。”
梁进却并没有理会她,依然静静地站在深渊边缘,全神贯注地细细朝着深渊之中感应。
他凭借超强的感官,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这深渊之下有东西,而且是会动的东西。
但那东西,却似乎……并不止一个!
温蘅容此时看着梁进,黛眉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心中的疑惑与不安愈发浓烈。
情况越来越不对劲!
这个男人,他竟然……没有继续关注自己?!
男人一旦中了酥骨颤香散的毒,会对交配充斥着强烈的渴望,犹如干渴的旅人渴望水源。
若是此时身边正好有一个像温蘅容这样极具吸引力的极品尤物,那男人在发泄完欲望之前,是很难会专注去想别的事情,整个心思都会被欲望占据。
而梁进此时的模样,哪里有丝毫中毒的样子?
他眼神清明,行动自如,完全不像是被欲望控制的人。
“难道他内功深厚,已经压制住毒性了?”
“没道理啊!酥骨颤香散的毒性,可不是那么容易压制的!”
温蘅容心中充满了疑惑,同时也有些慌乱。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心中有了主意:
“我再给他加点料!”
当即,她脸上迅速浮现出柔媚的笑容,手上也有了动作。
只见她忽然拉开衣领,动作夸张,犹如真的感受到炎热一样,用衣领不停地扇着风:
“哎呀,怎么感觉好热啊!”
随着她的扇风动作,一股浓郁的香气从她的衣领之中飘荡而出,这香气中混杂着酥骨颤香散的毒性,愈发浓烈。
而温蘅容巧妙地通过扇风的方向,将这股香气朝着梁进的脸精准地扇了过去。
梁进深深地嗅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叹道:
“好香。”
温蘅容看到梁进吸入了混杂酥骨颤香散的香气,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计划即将得逞。
当即她来到附近一块空地上,摆出一副妖娆至极的姿态,缓缓躺了下来,甚至微微拉起裙摆,露出两条白花花的长腿。
那模样,简直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随后她朝着梁进勾了勾手指,声音柔媚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
“我的亲哥哥,我们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她浑身媚态尽数散发出来,整个人犹如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无比诱人。
梁进来到温蘅容面前蹲下,眼神平静,朝着温蘅容的玉腿伸出了手。
温蘅容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得意。
这个贱男人还是在她的手段之下,忍不住要上手了。
下一刻。
却见梁进居然脱下了温蘅容脚上的粉色丝履,动作干脆利落,使得她的玉足露了出来。
温蘅容的脚十分精致,皮肤柔腻泛着冷白瓷光,连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可这一幕,却让温蘅容的心中升起一股厌恶之情,她在心中暗自咒骂:还真是令人作呕的变态嗜好!
正当温蘅容以为梁进接下来要对她的玉足上手或者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时。
却见梁进居然拿着她的粉色丝履,来到了深渊峭壁前,将那只小巧的粉色丝履轻轻放在了深渊边缘。
温蘅容见状,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
“我的好哥哥,你在干什么啊?”
“这里又没人,快来跟我好好亲热吧。”
此时的温蘅容,心中已经颇为不耐烦了。
她凭借着自己的媚术和媚药,收拾过那么多臭男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梁进这样行事古怪、磨磨唧唧的。
梁进此时回身说道:
“谁说没有人?”
“这不就有人来了。”
“我带你躲起来,看看来的是谁。”
他说完,身形如鬼魅般一动,几乎一转眼就来到了温蘅容的身边。
温蘅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被梁进抱了起来。
随后梁进抱着温蘅容再度快速移动,迅速就来到了一块巨石之后躲藏起来。
温蘅容惊诧之下,刚要开口。
梁进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中透着一丝神秘:
“别说话。”
温蘅容心中惊讶万分,但也只能暂时闭上嘴巴,心中暗自揣测着梁进的意图。
很快。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来。
很快,只见几名武者从浓雾之中冲了出来。
他们脚步匆忙,神色焦急,来到深渊边之后,不由得停下脚步。
“人呢?”
“那小子刚才明明往这个方向来的,怎么不见了?”
一名武者眉头紧皱,满脸疑惑地说着,一边不停地四处张望,眼神中透着一丝焦急与不安。
而身处梁进怀抱的温蘅容自然认得这几人,他们可是和自己联手,打算一起收拾梁进的同伴!
按照之前的计划,先由温蘅容动手下毒,如果她没能毒死梁进,那么便由后头这几人来直接杀死梁进。
可谁料,梁进竟然察觉到了这几名武者的存在!
这让温蘅容不由得暗暗看了梁进一眼。
此时的梁进,一脸冷漠,眼神深邃,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些人会跟过来。
此时。
那几名武者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快看!这是温蘅容的鞋子!”
只见他们已经发现了深渊边缘的那只粉色丝履。
这让武者们不由得朝着深渊之中张望,脸上满是犹豫与纠结之色。
“他们该不会下去了吧?这该怎么办?”
“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但这鬼地方感觉太过邪性,这样乱闯恐怕会有危险。”
“不去不行啊,我们可是答应了江掌门做这一票的,要是带不回那小子的脑袋,我们可没办法向江掌门交代啊。”
“没错,江掌门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如果就这样回去,那恐怕就该轮到我们掉脑袋了。”
“温蘅容那臭娘们真是废物!让她勾引个男人,却居然勾引到这沟沟里头去了!”
……
武者们纠结了一阵。
但很快他们还是做出了决定。
只见他们取出一些精钢打造的钢爪握在手中,钢爪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然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深渊之中爬去。
以他们的轻功,再加上这些钢爪能够延缓速度,想要爬下悬崖峭壁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武者们下入深渊之后。
温蘅容突然娇躯一颤,她感觉到了一阵寒意,这寒意并非来自四周的毒瘴与阴冷环境,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同时她心脏狂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忍不住偷偷看向梁进。
因为温蘅容终于明白了!
这个男人……他不仅早就知道了背后跟着的这些武者。
甚至他竟然利用温蘅容的鞋子,来……引诱这些武者进入深渊!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好阴险的家伙!
他想要干什么?
利用这些武者,来为他探路,探出这深渊之中未知的危险吗?
温蘅容在这一刻感到了一股惧意。
这个男人,他心思深沉,并且行事狠辣,绝非那么容易对付的!
温蘅容也不由得开始后悔。
如果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难对付,那她也不愿接这一单买卖。
可事到如今,却已经无法回头……
第四百九十三章 你不会还在等我毒发吧?
温蘅容心中七上八下,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开口周旋,试图从这诡异且危险的局面中寻得一丝生机。
然而,梁进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忽然毫无预兆地再度将她抱起,动作果断而有力,随后朝着远处快步退去。
“你要去哪里?”
温蘅容顿时慌了神,焦急地大声问道。
她满心以为梁进图谋不轨,瞬间警惕起来,身体紧绷,暗暗积蓄力量,已然做好了全力挣扎并且随时出手反击的准备。
只要梁进稍有异动,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
可梁进一边大步走着,一边神色平静地对温蘅容解释道:
“还有个三品的家伙也要过来,他的感知极为敏锐,范围很广。”
“我们得退远一点,才不会被他发现。”
话音刚落,梁进已经来到了一个土坡背后。
他小心翼翼地带着温蘅容在这里藏好,随后再次叮嘱道:
“他马上就要过来了,记得千万不要说话,更不要直视他。”
“你如果非要看,就只能看地面,看他的双脚。”
“你最好听话,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的。”
梁进的话说得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温蘅容却敏锐地从中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冷漠到极点的寒意。
就好像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冷酷的气息,冷酷到即便面对她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也能做到心硬如铁,毫不犹豫地辣手摧花。
正当温蘅容满心狐疑,怀疑自己的这种感觉是不是错觉的时候。
忽然!
“呼!”
一声尖锐且强悍的气流声突兀传来。
这声音犹如利刃划破空气,在这寂静且诡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温蘅容心中猛地一紧。
这是有高手以极快的速度从半空之中落地了!
难道真的如梁进所说,有真正的高手来了?
没错,确实是有人来了。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名约莫七旬的老者。
他古铜色面容刻满岁月风霜,眼角皱纹如刀刻,白发如霜雪披肩。
他目光深邃如寒潭,眉间凝着经年不散的煞气。颧骨高耸,下颌线如斧凿,显尽江湖沧桑。
他一身藏青劲装洗得发白,袖口磨损处露出内里靛蓝衬布。腰间剑鞘斑驳,玉连环缺了两枚,却更添杀伐之气。
温蘅容按照梁进所说,强忍着心中的好奇与紧张,并不敢直视这名老者,只能偷偷朝着这名老者的双脚看了一眼。
她清楚地看到,老者足踏一双牛皮旧靴,靴子上沾染着些许尘土,靴面也有几处磨损的痕迹。
这一看,让她心头猛地一颤!
通过这双靴子,她已经瞬间认出了来人——“沧溟剑”沈沧溟!
此人在武林之中可是赫赫有名的凶恶之人!
沈沧溟年轻时候,在江湖中可谓是声名狼藉,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各种恶行无所不为。
他这一生,有半辈子的时间,都是六扇门通缉榜上的常客,被六扇门四处追捕。
在他刚踏入花甲之年时,却成功突破进入了三品境界,一跃成为天下闻名的强者。
六扇门于是改变对付他的策略,从全力缉捕调整成为招安。
沈沧溟倒也识趣,他心里很清楚,随着自己进入三品境界之后,如果不接受六扇门招安,那么必然会遭受六扇门的全力打压。
那个时候的六扇门实力如日中天,绝不允许武林之中,有他这样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存在。
于是,沈沧溟便顺应形势,摇身一变,从一个恶名昭彰的大盗巨寇,转身成为了六扇门的一名捕头。
他利用自己多年当盗贼积累的本事,也曾帮着六扇门破获过不少大案要案。
可他毕竟当贼寇当惯了,早已习惯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很难适应六扇门内充满各种条条框框、规矩森严的环境。
于是在一次为六扇门立下大功之后,沈沧溟终于向六扇门高层提出了退隐的请求,并且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献上了一生所获的所有财富。
最终,他成功退出,离开了六扇门,回归山林,过上了隐居的生活。
之后的几年之内,他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确实没有半点音讯,所有人都只当他真的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准备在山林之中安然老死。
可谁知,随着近年来六扇门势力断崖式衰弱,再难以彻底掌控武林之际,这沈沧溟居然重出江湖。
这一次,他更是响应了公主的号召,前来此地。
“沈沧溟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蘅容的心中,不由得涌起浓浓的震撼,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
“这没道理啊,完全没必要请他来的。”
“难道说……”
她越想,心中的恐惧越浓!
虽然江断潮让她们这帮人来收拾梁进,可是却没有明说梁进的修为境界。
起初,温蘅容也只当梁进最多也就是四品武者。
甚至这个可能性还极低!
因为梁进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了,在她看来,梁进即便是一名五品武者,那也绝对是天纵奇才。
至于四品以上,那温蘅容想都没想过。
在她的认知里,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次任务,她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手到擒来。
温蘅容自己就曾依靠她那出神入化的毒术,越级杀死过四品武者。
而之前出现的那群武者实力同样强劲,也足够对付任何一个四品武者。
但是,如今沈沧溟出现了!
沈沧溟同江断潮两人关系一直不错,温蘅容不难猜出,这沈沧溟和自己这群人一样,都是前来对付梁进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对付区区一个梁进,真的值得三品武者出手吗?
尤其还是沈沧溟这种凶名赫赫,在黑白两道都成名多年的人物?
除非……
这个梁进的实力,已经让江断潮觉得,光派遣温蘅容一群人是远远不够的,还得再加上沈沧溟亲自出手才行!
那么梁进的境界……真的有那么强吗?
正当温蘅容满心不安,思绪纷乱如麻的时候,梁进突然开口,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更是将她吓了一跳。
只听梁进说道:
“你的心跳太快了,快将心跳稳住,不然会被他发现的。”
梁进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诡异的是,却只有温蘅容听得到,这声音居然没有一丝外泄,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包裹着。
温蘅容闻言之后,心中陷入了深深的犹豫。
对于一名五品境界的武者来说,调整自己的心跳频率并非难事。
可她此刻却在纠结,要不要将沈沧溟给惊动?
毕竟现在,她的同伴显然已经被梁进给引入歧途,指望不上了,如今也就这沈沧溟或许还能帮到自己。
但最后,温蘅容还是咬了咬牙,放弃了惊动沈沧溟的念头,并且迅速运用内力,将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
如今,她可是在梁进的手中。
而她也不可能指望沈沧溟来救自己。
毕竟那沈沧溟出了名的凶残,心狠手辣,他可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武者而陷入纠结。
在关键时刻,他很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温蘅容。
尤其……梁进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温蘅容是否会求救。
他如此镇定自若,气定神闲,仿佛有着十足的底气,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也让温蘅容始终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更何况,她的真正杀招也还没用呢!
这时。
只见沈沧溟也似乎站在悬崖边,神色凝重,全神贯注地细细朝着下方感应。
片刻之后,他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突然纵身一跃,犹如一只展翅的苍鹰,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深渊之中。
随着沈沧溟离去,梁进带着温蘅容也从土坡之后走了出来。
梁进继续来到深渊边缘,注意力紧紧地看着下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温蘅容忍不住问到:
“亲哥哥,你不会也想要下去吧?”
梁进神色平静,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正有此意。”
他能够大致感应到,这深渊之下空间极为广阔。
那群武者和沈沧溟下去之后,已经在渐渐远离,朝着深渊深处走去。
温蘅容忽然笑盈盈道:
“我的好哥哥,这里看上去这么高,而奴家又被你抱习惯了。”
“不如……你抱着奴家下去吧?”
“你武功这么高,一定没问题的吧?”
说着,温蘅容两条犹如水蛇般柔软的胳膊,顺势勾在了梁进的脖子上,然后身躯猛地一跃,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梁进也伸出手,稳稳地接住她的娇躯,将她继续抱在怀中。
可这一次,温蘅容的动作却没停。
只见她故意将衣领下拉得厉害,顿时浑身香气四溢,那浓郁的香气中混杂着致命的诱惑。
她一双媚眼迷离地看着梁进,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春水,要将梁进淹没。
“亲哥哥,奴家好想跟你再亲近一点。”
“千万……不要……拒绝奴家……”
温蘅容柔媚地说着,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人听了浑身发软。
然后她红唇微张,竟然朝着梁进亲吻了过来。
梁进也不客气,迎着温蘅容的亲吻,狠狠就吻了上去。
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同时,【百毒不侵】特性的面板上,也在不断跳出梁进中毒的信息。
这次的信息稍有区别。
之前先是梁进所中之毒是嗅入酥骨颤香散,只有微毒,会情欲激长,冲动难耐。
然而这一次,梁进竟然是服下了酥骨颤香散,中了剧毒!
服食之人会被药性迷乱本性,服用一时片刻必当发情,再刚烈的汉子也难抵御。如果欲火在一时三刻之内没有尽情发泄,便会立时疯颠发狂而死。
但一经发泄,药力又会趁机侵入骨髓,使真元消散武功全失。
当即。
梁进结束了这一吻。
他擦去嘴角涎丝,双目之中却尽是冷漠,仿佛刚才那激情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反而温蘅容呼吸急促,面色潮红,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刺激的亲吻之中,整个人显得更加妩媚妖娆。
这也让这个美艳尤物显得更加诱人,犹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罂粟花,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梁进淡淡说道:
“之前我一直在想,你究竟会如何下毒。”
“原来,是通过你的口涎下毒,实在令人失望。”
“这种下毒方式,比起我见过的另外一个用毒的高手来说,简直差太远了。”
梁进见过用毒最强之人,莫过于化龙门的李雪晴莫属。
李雪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就给人下毒,梁进和她交战数次,可每次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那才是真正的把毒用到出神入化!
温蘅容听到这话,原本迷离的双目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不甘。
她也纵身一跃,从梁进怀中跳了出来。
此时的她迅速和梁进拉开距离,并且冷笑开口:
“世间传闻大贤良师妖邪非常,能够看穿人心,果然名不虚传!”
“但你还是小觑了我,如今你已经中了酥骨颤香散之毒,饶你武功再高内力再深,也无济于事!”
温蘅容眼见已经被识破,所以干脆也就不再伪装,撕下了那副妩媚的面具,露出了凶狠的真面目。
说着的同时,她手中已经多了几只毒针,毒针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致命。
温蘅容并没有急着进攻,她打算拖延时间,想要等梁进先毒发。
在她看来,只要梁进毒发,失去理智,那么她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掉这个麻烦。
可梁进却仿佛刻意配合她拖延一样,同样没有出手,只是神色平静地开口说道:
“‘红芍劫’温蘅容,你的这酥骨颤香散有点意思。”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把这种毒药的配方给我,我饶你一命。”
酥骨颤香散确实是一种奇特的毒药,梁进即便拥有三品境界的实力,却依然能够中毒。
并且这种毒药在特定的环境之中,能有着特定的作用。
梁进以前还从没见过这种奇特毒药,便打算获取其配方。
若是将其交给青衣楼或者手下女性武者使用,将会有着出人意料的效果,在某些关键时刻,甚至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温蘅容闻言,心中冷哼一声,又怎么可能答应:
“世人都说,大贤良师野心勃勃,此话果然不假。”
“你这也想要,那也想要,让奴家很难办啊。”
温蘅容的话中,难免带上了几分讥讽。
酥骨颤香散乃是她在武林安身立足的根本,是她最宝贵的财富,她又岂能轻易交给他人?
尤其自从她在机缘巧合之下从师门药王谷之中得到这禁药秘方之后,就已经将秘方摧毁。
如今这天下,也只有她一人掌握这酥骨颤香散的秘方,这是她的底牌,也是她的依仗。
梁进闻言,淡淡一笑,也不再废话。
他手猛地一挥,一股浩瀚磅礴的内力立刻犹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温蘅容裹挟而去。
这股内力雄浑无比,所过之处,空气都为之震荡,发出嗡嗡的声响。
当温蘅容察觉不对,想要逃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犹如一只被蛛网笼罩的花蝴蝶般,完全动弹不了。
她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地束缚住了自己的身体,让她的四肢无法动弹分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好深厚的内力!”
温蘅容花容失色,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显然没想到梁进竟然如此轻描淡写,仅仅随意一挥,就困住了她。
而梁进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在温蘅容的身上穴道点了两下,动作精准而迅速。
温蘅容只觉得浑身一阵麻痹,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显然已经被封了穴道,失去了行动能力。
随后梁进在温蘅容身旁蹲下身子,拉起她的一只柔荑小手,目光平静地问道:
“还能谈谈吗?”
温蘅容柳眉倒竖,狠狠地瞪着梁进,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她的心中,却已经放松不少。
在她看来,只要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身体还有兴趣,那么她就可以掌握主动,利用自己的美色来周旋,寻找逃脱的机会。
可谁知。
梁进握住了温蘅容的食指,然后毫无预兆地用力猛地一掰。
“咔擦!”
伴随着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温蘅容的心上。
温蘅容那葱葱玉指竟然被梁进硬生生折断!
正所谓十指连心,强烈的剧痛瞬间如电流般传遍温蘅容的全身,使得她忍不住就要惨叫出声。
可梁进却眼疾手快,伸出手,一下点中温蘅容的哑穴,使得她再也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可梁进并未罢手,而是继续去掰温蘅容的指头。
伴随着不断响起的“咔擦!”声,她右手上的五根手指竟然全都被梁进给掰断了!
温蘅容已经疼得眼泪夺眶而出,流了一脸,痛苦使得她原本美艳的脸都扭曲起来,变得狰狞可怖。
“原来你不怕掰手指头啊?”
“那么怕不怕当瞎子呢?”
“不说的话,我就先挖你一只眼睛。”
梁进说着,他修长的手指头已经按在了温蘅容的眼球上,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能够将温蘅容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梁进平时并不喜欢用酷刑折磨别人,他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
但特殊情况例外。
例如眼前这个女人,她心肠歹毒,并且卑鄙无耻,竟然想要用如此卑劣的毒药害他。
不仅要他的命,还要毁他的名节。
若不是梁进拥有【百毒不侵】的特性,否则还真就被她给害了。
对于想害自己的卑鄙者,梁进可不会心慈手软。
温蘅容自然也感受到了梁进的冷漠和残忍。
她也不想被挖眼,那将是她无法承受的痛苦与恐惧。
她娇躯不停颤抖着,犹如风中的落叶,不断张嘴,想要说话,可奈何她哑穴被封住,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向梁进求饶。
这模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足够令世间男人心软。
梁进却漠然道:
“温姑娘,你很不错,能挺到现在。”
“该不会,你还在等我毒发吧?”
这话,让温蘅容不由得表情一僵。
梁进继续说道:
“你应该庆幸,我还没有毒发。”
“你这毒药,能够让人迷乱本性,尽情发泄。”
“现在你被我封了穴道,若是我在你身上发泄的话,真的怕你承受不住啊。”
梁进倒不是说假话。
如今他的肉身强度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单单肉身力量就已经非常可怕。
若是他真的毒发失去理智开始疯狂发泄的话,区区五品境界的温蘅容,一定会被梁进活活弄死的,她的娇柔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梁进那狂暴的力量。
“先挖你一只眼,如果你还能这么硬气的话,那就证明你是铁骨铮铮,注定不会开口了。”
“到时候,我会给你个痛快。”
“毕竟,我很欣赏硬汉的,硬妇也一样。”
梁进目光如霜,口中话音未落,手指便开始缓缓施力。
他的指甲,恰似锋利的刀刃,一点点陷入温蘅容的眼球之中。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仿若春日里喷薄而出的岩浆,迅速在眼球上晕染开来,浓稠而刺目。
那温热的血滴顺着她的眼角蜿蜒而下,在她白皙的脸庞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温蘅容的世界瞬间被剧痛所淹没,眼睛处传来的痛楚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灼烤着她的神经。
她的身体本能地剧烈颤抖起来,每一寸肌肤都因痛苦而战栗。
眼前,原本清晰的景象被一片血雾所遮蔽,那不断蔓延的鲜红,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诅咒,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然而,在这令人几近昏厥的剧痛之中,最让她感到绝望和难以承受的,却是心底深处对失明和死亡的深深恐惧。
这种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她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
此刻的梁进,在温蘅容眼中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魔神。
他的眼神冷漠到了极点,仿佛眼前这个备受折磨的女子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他在伤害她的时候,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犹豫和怜悯,仿佛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行为。
这种深入骨髓的冷漠,比那尖锐的指甲和灼人的疼痛更让温蘅容感到恐惧和绝望。
在这双重的巨大压力之下,温蘅容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她的内心在痛苦与恐惧的双重煎熬下,开始疯狂地呐喊:够了!我愿意说出秘方保命!
她深知,秘方虽然珍贵,是她在江湖中立足的重要依仗,但与自己的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她,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活下去!
可是她的哑穴还被封着,身体也动弹不得。
她拼命地想要张嘴呼喊,想要告诉梁进自己的妥协,可喉咙却像是被死死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只能在心底绝望地嘶吼:
你倒是给我把哑穴解开啊!
你不给我解开穴道,我怎么说啊?!
她的眼神中满是哀求与绝望,泪水混着血水不断流淌,无助地望着眼前这个决定她生死的男人,满心期待着他能读懂自己内心的声音……
第四百九十四章 重遇赵保
正当梁进手指发力,冰冷的指甲即将彻底挖出温蘅容眼珠,将她的世界彻底拖入黑暗深渊之际。
他忽然神色一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下一秒,梁进果断地扔下温蘅容,箭步来到深渊边缘。
他身体前倾,耳朵微微颤动,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深渊深处传来的声响。
寒风呼啸,毒瘴翻涌。
可他却仿若一尊磐石,对周遭一切全然不顾,唯有那专注倾听的姿态,仿佛要将深渊下每一丝细微的声音都收入耳中。
末了,他若有所思地回到温蘅容身边,脸上神色平静,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下面出事了,我得下去看看。”
“至于你的秘方,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毕竟现在顾不上你了,所以我只能先送你上路。”
说罢,梁进缓缓抬起手。
那只手在昏黄黯淡的光线中,仿若死神的镰刀,散发着冰冷而致命的气息,准备给温蘅容一个了断。
这一刻,温蘅容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头顶,强烈的恐惧如汹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终于真切地意识到,梁进绝非虚张声势,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回顾此前种种,她越发相信,梁进对秘方并非势在必得。
否则,哪有这般极端的逼供手段?
只给一次开口机会,不配合便封住哑穴,折磨到底,直至取人性命。
随着失去秘方这一依仗,温蘅容彻底陷入了绝境,死亡的阴影如一座巍峨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四肢发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俗话说,人在极端困境之下,往往能激发出潜藏的巨大潜力。
此刻,这句话在温蘅容身上得到了应验。
她原本只是一名五品巅峰的武者,在三十岁这个年纪达到如此境界,已然天赋异禀,堪称武学天才。
然而,想要突破进入四品境界,按照正常修炼速度,十年之内几乎毫无希望。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时刻,极致的恐惧如同一股狂暴的力量,驱使着她浑身拼命挣扎,试图挣脱梁进施加的束缚。
随着死亡步步紧逼,温蘅容内心的恐惧和求生欲望被激发到了顶点。
这股强大的精神力量,竟意外地让她体内的内力如脱缰野马,疯狂涌动起来。
它们不仅试图冲破穴道的禁锢,更在这混乱的冲击中,无意间撞破了那层阻碍境界提升的瓶颈!
刹那间,温蘅容只觉一股热流自丹田处汹涌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经脉。
她浑身气息陡然暴涨,仿若平静湖面掀起惊涛骇浪,竟成功突破进入了四品境界!
与此同时,境界提升带来的强大冲击力,让她原本被封禁的哑穴也瞬间被冲开。
在哑穴冲开的瞬间,温蘅容哪还顾得上沉浸在境界提升的喜悦之中,而是心急如焚地向梁进高声叫道:
“别杀我!住手啊!”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你要秘方我给你!我可以立即告诉你!”
恐惧之下,她语速极快,一口气将所有话语如连珠炮般吐出,声音中带着哭腔,满是绝望与哀求。
泪水不受控制地哗哗流淌,这泪水里,既有身体遭受折磨的痛苦,更多的则是被梁进逼迫至此的委屈。
她明明早已屈服,可梁进却始终不解开她的哑穴,不给她表达屈服意愿的机会。
若不是这一次机缘巧合冲破哑穴,自己恐怕到死都没机会求饶。
梁进也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着实没想到,温蘅容竟能在生死关头,因恐惧和求生欲急得突破境界,甚至冲开了哑穴。
“有点意思,看来是你命不该绝。”
“不过我现在也没空听你说秘方,你先跟我走一趟吧。”
“若是你能活着回来,我就愿意给你机会听你说说。”
毒药炼制的秘方,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除了要知晓药物的精确搭配,炼制手法和过程更是关键。
这温蘅容既然求生欲如此强烈,又这般怕死,日后必定还有可用之处。
当下,梁进察觉到深渊之中形势已然发生变化,刻不容缓,他需要立即下去一探究竟。
于是梁进抬手解开了温蘅容身上的穴道,催促道:
“快来,别耽搁我的时间。”
温蘅容哪敢有丝毫耽搁,她强忍着剧痛,匆忙将被掰断的手指头一一掰回原位,每一下动作都疼得她闷哼出声。
随后,她又从贴身衣服上撕下布条,迅速将被刺伤的眼睛缠绕包扎好。
幸好,她的眼球只是被刺出血,并不会失明,以她药王谷弟子的医术,只要好好医治,便能痊愈。
只见她迅速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一些药物服下,强撑着身体,跟着梁进来到了深渊旁。
此刻的温蘅容,早已没了之前的妩媚勾人之态。
她深知眼前的梁进,绝非为女色所动之人。
相反,他武功高强,手段狠辣,深不可测。
即便自己如今已晋升为四品境界,面对梁进时,仍感觉自己如蝼蚁般渺小,丝毫不敢有半点造次。
“不用我抱你下去了吧?”
梁进问道。
温蘅容忙不迭地摇头,眼神中满是敬畏与顺从。
于是梁进不再多言,身形如流星般朝着深渊之中纵身一跃。
眨眼间,他的身影便迅速被浓郁厚重的毒瘴所吞没,消失不见。
温蘅容即便看着梁进消失在深渊之中,却也不敢有丝毫逃跑的念头。
她深知,以梁进的实力,若是此刻想要追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于是,温蘅容只能小心翼翼地贴着峭壁,施展轻功,朝着深渊之中缓缓滑下。
她的轻功远不及梁进那般高明,每下滑一段距离,都需要借助峭壁上的凸起石块或凹陷之处来缓冲借力。
随着温蘅容进入深渊,四周寒气愈发浓烈,仿佛无数冰针,刺痛着她的肌肤。
上下左右前后,全是茫茫毒瘴,视线被完全遮蔽,她仿若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迷雾之中,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充满未知危险的世界。
也只有身旁不远处那触手可及的冰冷石壁,能让她感受到一丝真实,证明自己确实是在向下坠落。
温蘅容原以为这深渊会深不见底,可实际坠落的深度却比她预料中要浅。
约莫十余丈后,她便双脚着地,落到了深渊底部。
脚底传来的触感,是潮湿而松软的泥土,这里空间似乎极为广阔,她落地时发出的声音,隐隐有回声传来,在空旷的深渊底部回荡。
梁进早已稳稳落在底部,就站在温蘅容身旁。
“跟上。”
他言简意赅地说完,便朝着毒瘴弥漫的深处走去。
温蘅容见状,只能咬着牙,匆匆跟了上去。
两人在这黑暗幽深的谷底前行了一阵,只听附近传来一阵潺潺水声,像是有水流从高处落下。
这里水汽弥漫,浓郁的水汽竟将原本厚重的毒瘴都冲淡了许多。
哗哗的水声越来越清晰,正当温蘅容感到惊诧之时,梁进却突然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这一举动让温蘅容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她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跟随着梁进一同缓缓向前。
前方的毒瘴愈发稀薄。
很快,两人便看清了前头的情形。
只见前头是深渊另一侧的岩壁,岩壁上有一个巨大的石窟洞口,洞口处有一道从深渊上方流下的水帘。
水帘如同一层晶莹剔透的幕布,在昏黄黯淡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光。
透过水帘朝里头看去,可以看到石窟内生长着一种十分奇特的植物。
这些植物形如树藤,却通体呈现出血红色,表皮布满了黏腻的粘液,在微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无数条血藤在石窟之中纵横交错,无论是地上、石壁上还是石窟顶上,密密麻麻全是这种血藤,它们数量繁多,将石窟内壁覆盖得严严实实,仿佛给石窟披上了一层血色的肉壁。
梁进见状,缓缓朝着石窟走去。
温蘅容却急忙出声劝阻:
“小心!你看清楚再过去啊!”
她已然看到,那些红色血藤之中,赫然有着几具死尸!
而那几具死尸,正是此次准备与她一同解决梁进的同伴!
这些同伴在梁进的迷惑下,被骗入了这深渊之中,却没想到,竟尽数惨死在这红色血藤之下。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布满血藤的地方,必定危险重重!
可梁进仿若未闻,脚步不停,径直朝着血藤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平静地解释道:
“这些人虽然死了,但是沈沧溟的尸体不在其中。”
“这就说明,这里的危险,还为难不了三品武者。”
温蘅容一听这话,心中暗自腹诽。
是为难不了三品武者。
可你真的是三品武者吗?
那么多四品武者都命丧于此,你真以为自己能应付得来?
想到这儿,温蘅容心中突然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你是三品?”
梁进回过头,目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简短而有力地回答:
“是。”
说完,他便转过身,继续朝着那布满血藤的石窟之中走去。
温蘅容听到梁进如此干脆地承认,却反而觉得荒谬至极。
她呵呵笑了笑,这笑声中,既有对梁进这个“玩笑”的嘲讽,也有对自己竟会问出这般愚蠢问题的自嘲。
梁进看上去起码比自己小十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也绝无可能在这个年纪就达到三品境界!
梁进自然不会在意温蘅容的想法,很快便来到了血藤面前。
当近距离观察时,才发现这些血藤竟能以一种缓慢而诡异的速度移动。
许多血藤还缠绕在了那几具死尸身上,仿佛一条条扭动的触手,试图将死尸拖入血藤深处,化作自身的养分。
这一幕,使得这些血藤看上去更像是无数条长得难以望到头尾的红色长蛇,在昏暗的光线中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温蘅容看着这般奇特而恐怖的场景,只觉浑身寒毛直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梁进却毫无惧色,伸出手,就要朝着这些红色血藤摸去。
温蘅容见状,心急如焚,急忙出声喝止:
“别乱碰!”
“小心有危险!”
梁进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
“若是不搞清楚它们的危险,又如何应对它们?”
话音未落,他已然一把抓住了一根红色血藤。
刹那间,变故陡生!
只见这红色血藤猛地一弹,犹如一条被激怒的毒蛇。
紧跟着,血藤身上竟张开一条裂口,裂口处露出一排尖锐的“獠牙”,宛如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
“噗!”
一团血色孢子云猛地从这条裂口中喷射而出,孢子云呈暗红色,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随后,这条血藤附近的血藤像是收到了某种神秘信号,纷纷张开裂口,不断喷出血色孢子云。
伴随着持续不断的“噗噗”声,这些血色孢子云迅速扩散,瞬间便将梁进和温蘅容二人笼罩其中。
下一刻,梁进【百毒不侵】的特性面板之上,立刻跳出一串信息:
【检测到宿主遭受蜃血藤毒的侵袭,百毒不侵特性自动启动,为宿主成功化解所有毒性!】
【蜃血藤毒:来自于葬龙岭地底石窟中的蜃血藤,吸入者会产生千钧锁链缠身的幻觉,实则自己正用身边可用之物反复割喉。若中毒者侥幸在幻觉中没死,那此毒可在一个时辰之内使中毒者大脑损坏成为植物人,再也无法醒来。】
梁进看了一眼信息,心中大致明白了。
原来这种血藤最厉害的手段,便是下毒。
此毒虽不直接致命,却能将人变成植物人,毒性着实很强。
而死在这里的这些武者,恐怕皆是中了这血藤的毒。
既然连这么多四品武者都无法抵挡,那温蘅容想必也难以幸免。
果然。
梁进身后传来“噗通”一声闷响。
他回过头,只见温蘅容已瘫倒在地。
她那原本美艳动人的脸上,此刻满是痛苦难受的神色,四肢仿若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束缚,动弹不得。
可她却偏偏用一只手艰难地摸索着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拼了命地想要朝着自己的喉咙割去,仿佛只有割开喉咙,才能挣脱这无尽的痛苦与束缚。
“真可怜。”
梁进啧啧叹道,随后他伸出手,轻轻阻止了温蘅容自杀的举动。
跟着他一挥手,雄浑的内力如汹涌浪潮般涌出,将笼罩四周的血色孢子云尽数卷走,卷入了一旁的水潭之中。
跟着他手掌一翻,掌心之中多了一只蛤蟆。
这是一条通体雪白,两眼如红宝石般通红的蟾蜍,正是【朱睛冰蟾】。
这还是梁进第一次使用当初从【蛤蟆大礼包】之中开出的【朱睛冰蟾】。
梁进早已发现,他依靠【符水治病】的特性,也能够帮人解毒。
可别的分身并不具备这个特性。
虽然梁进制作的符水也能收入【道具栏】中,但有时符水并不方便直接展示使用。
万一梁进其余分身有帮别人解毒的需求,又不想被人察觉查看的时候,正好就可以使用这【朱睛冰蟾】。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梁进便打算试验一下这【朱睛冰蟾】究竟是否如传说中那般好用。
当即,梁进拿着【朱睛冰蟾】靠近了温蘅容。
只见【朱睛冰蟾】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温蘅容的手指头,然后开始用力吮吸起来。
数息之后,【朱睛冰蟾】原本雪白如玉的身躯渐渐变成了黑色,而温蘅容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怎么了?”
温蘅容一脸迷茫,迷惑地看着四周,从地上坐了起来。
显然她刚脱离幻觉,大脑还一片混沌,尚未搞清楚状况。
梁进则将【朱睛冰蟾】放入酒囊中浸泡,不多时,它便将吸收的毒素吐出,通体又恢复了雪白。
对于【朱睛冰蟾】的效果,梁进十分满意,有了这东西,以后别的分身帮人解毒就方便多了。
梁进看了一眼温蘅容,然后一把提起了她的后衣领,沉声道:
“别乱动。”
说完,梁进提着还一脸懵懂的温蘅容飞身而起,朝着山洞石窟之中飞去。
他可没时间慢慢跟温蘅容解释这一切。
尤其温蘅容刚晋升突破到四品,还无法熟练运用四品的力量,眼下仅仅只能发挥出五品境界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她在空中难以保持平衡,势必需要四处借力,如此一来,便极有可能触碰到那些危险的血藤。
也只有梁进带着她飞,才能确保一路安全。
果然,随着梁进飞入洞中,只要不触碰到那些血藤,血藤便不会喷发出毒素。
这种安全有效的通行办法,确实只有达到三品境界,或是轻功绝顶的真正高手才能做到。
起初,梁进原以为这种血藤仅仅生长在洞口水边。
可随着他不断深入洞穴,却发现四面八方依然爬满了蠕动着的血藤。
这让梁进意识到,这些血藤似乎是从山洞深处生长出来的。
而随着不断深入这石壁上尽数爬满血藤的山洞,给人的感觉仿佛不是进入一个普通山洞,而是进入了某种庞然大物的食道腹腔,四周血藤如血管般蜿蜒缠绕,散发着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温蘅容看着四周密密麻麻蠕动的血藤,只觉头皮发麻,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忍不住想要劝梁进回头。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
突然,梁进正在飞行的身形猛地顿住。
温蘅容猝不及防,在惯性作用下,整个人向前冲去。
幸好她的后衣领足够结实,梁进也抓得稳,才没有让她摔落。
她惊魂未定,定睛朝着前头一看。
这才发现,他们竟已来到了山洞的尽头。
前方是一个断崖,而断崖之后,是一个巨大广阔的石窟!
整个石窟大得犹如一个巨大的广场,石窟顶部钟乳石林立,如同一把把悬挂的利剑。
而石窟的底部……竟深不见底!
出现在断崖下方的,是一个无尽深洞。
无数的血藤从深洞之中攀爬上来,这里没有了毒瘴遮挡视线,可即便如此,温蘅容竭尽全力,也始终无法看到这黑漆漆深洞的底部。
只见众多血藤在这黑洞的上方相互纠缠在一起,竟搭建起了一座贯穿这个巨大深洞的桥梁。
令人称奇的是,这些血藤不仅纠缠成了一座桥,甚至在桥的中间位置,还缠绕成了一大团,宛如一个巨大的血红毛线球。
这巨大的血藤团并非包裹得严严实实,它的上半部分露了出来,露出一块宛若血红琥珀一样的东西。
而那琥珀之中,隐隐有人!
梁进见状,身形一动,带着温蘅容慢慢朝着断崖下方飞去。
随着离开断崖,下方便是深不见底的巨洞。
这巨洞仿若一张无比巨大的地狱之口,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仿佛要将两人瞬间吞没。
一阵阵狂风从巨洞之中呼啸吹出,风力强劲,温蘅容不得不双手用力压住自己的裙子,以免春光外泄。
梁进缓缓下降,逐渐靠近了那条贯穿巨洞的血藤桥梁,来到了中间那些血藤纠缠成巨大一团的位置。
等到近了,两人看得更加清楚。
这些血藤如同无数条贪婪的蟒蛇,紧紧地缠绕着一大块色泽宛如血红琥珀般的诡异物体。
此物呈椭圆形的体型庞大得惊人,差不多有一间三十平的屋舍大小,在这昏暗且阴森的环境中,恰似一枚来自远古的巨大卵,散发着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
无数的血藤相互交织、层层缠绕在它的下方,彼此紧密地编制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坚实的托举结构,犹如一只无形且充满力量的巨手,稳稳地将其托起。
那血藤表面黏腻的液体在微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是这只“巨手”流淌的血液,透着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在这巨大的、仿若琥珀的物体内部……竟然有人存在!
而且,并非只有一个!
“这……”
温蘅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让她惊讶的,并非是那琥珀般物体之中的人。
而是巨大琥珀物体外的人!
有一名老者握着长剑,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之中,正凑在这琥珀般的物体旁仔细观察。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凶名赫赫的“沧溟剑”沈沧溟!
他之前进入到了深渊之中,没想到最终竟然是停留在了此地。
沈沧溟仿佛已经察觉到了两人到来,可他却根本不在意,而是继续聚精会神地打量着琥珀物品之内。
而梁进的眉头也紧紧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与疑惑。
他之所以直接现身,来到这琥珀状物品旁,便是因为他看到了琥珀之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赵保!!!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夺舍转生
在那透着诡异红光的巨卵状琥珀物之中,赵保的模样显得极为狼狈。
他的头发如同一团杂乱的枯草,脸上带着些许痛苦的神情,眉头紧皱,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折磨。
他的身体微微蜷缩,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恰似陷入了一场无法苏醒的沉睡,又像是一个在水中溺亡之人。
而在这琥珀之中,除了赵保之外,竟还有另外两人。
准确来讲,是一个男女连体的怪胎。
他们身形苍老无比,瘦骨嶙峋,仿佛被岁月抽干了所有的血肉,只剩下一副干枯的躯壳。
两人背部相连,浑身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
尤其诡异的是,这对连体怪胎竟牢牢地抓着赵保的手脚,他们的手指犹如干枯的树枝,深深地嵌入赵保的肌肤。
他们的两颗脑袋,紧紧地贴在赵保的脑袋上。
仔细看去,隐隐可见一些红色的细线如同蛛丝般连他们和赵保的头颅,这些细线仿佛在传递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又似在进行着一场可怕的仪式。
这三个人都仿若在琥珀之中陷入了沉睡,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整个场景犹如一幅来自地狱的画卷,阴森而恐怖。
正当梁进全神贯注地细细观察时。
一旁的沈沧溟突然开口了:
“你们进来的洞穴,名叫无相蛇窟。”
“那地方是一个祭祀场,若是你们扒开厚厚的蜃血藤,就会发现下面尽是累累人骨。”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幽深的古井底部传来:
“而此地,原本名为夔渊。”
“这里,乃是幽寰族的祭祀圣地,人们相信这是通向幽冥的通道。”
“人死之后,会有夔龙从这无尽深洞之中爬出,接引他们的灵魂前往幽冥。”
“这本是圣地啊,奈何大乾太祖皇帝贪心不足,想要探究下面的秘密,结果却激起了这夔渊之中毒瘴喷发,将这葬龙岭化为死地,使得数万人为他的贪婪而丧失生命。”
沈沧溟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已久的伤痛历史。
“之后太祖皇帝为了自己的颜面,甚至还给这里赐了新名字,赐名为玄金瘴眼,以示皇恩。”
“结果这新名刚赐第二天,他就发现这葬龙岭已经无法掌控,只能舍弃,甚至就连他自己的寿元也将近,着实可笑啊。”
说罢,他冷笑一声,那笑声在这空旷而阴森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梁进闻言,缓缓垂下头,朝着下方看去。
被他提在手中的温蘅容还以为梁进要看自己,惊慌失措之下,急忙伸手捂住领口,眼神中满是慌乱与羞涩。
可梁进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身下这巨大、黑暗、深不见底的大洞上。
融合了神兽精血之后,梁进对于危险的感知早已远超普通人类。
此刻,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深不见底的巨洞之中,正散发着一股强烈而致命的危险气息。
即便他如今面对二品武者,也能做到镇定自若、丝毫不惧。
但面对这巨洞的时候,梁进心中竟生不出丝毫下去探究的念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若是下去,必死无疑!
这时。
沈沧溟伸出手,指向了无数血藤缠绕的那巨卵般的琥珀物:
“这东西,名为轮回胎,乃是幽寰族圣物,更是大乾太祖皇帝赵无极朝思暮想要得到的宝物。”
“可惜它当初被幽寰族抛入了夔渊之中,赵无极可不敢进入这夔渊之中,也只能放弃。”
“而如今,它又被这夔渊吐了出来。”
“你看里面那个连体双胞胎,他便是幽寰族的末代大祭司。”
“当年大乾太祖赵无极请他率幽寰族出山相助,协助赵无极夺得江山。”
“这大祭司自以为帮赵无极登上皇位之后,便能让幽寰族摆脱宿命,彻底走出深山。可谁知却落得了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整个幽寰族被赵无极麾下大军荡平。”
“赵无极抽了大祭司的骨,给大祭司灌入毒药,将他关在这葬龙岭之中。”
“原以为毒瘴爆发之时,这大祭司也应该同那十八路反王一同被毒死了,可谁料大祭司居然活了下来,并且还进入了这轮回胎之中,即将轮回转世。”
沈沧溟自顾自地说着,仿佛陷入了一段遥远而痛苦的回忆之中。
他的眼神沧桑,语气时而愤怒,时而悲伤,尤其这些事已经在他心中憋了漫长的岁月,如今终于有机会倾诉出口。
所以一开口便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说到这里,沈沧溟静静地看着血色琥珀之中的那个连体怪胎,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这样的怪胎若是在外界,定会被视为妖孽,遭受众人的唾弃与追杀。
而在这幽寰族之中,却似乎成为了能沟通神明的巫官神官,享受着族人的敬畏与尊崇。
梁进也凑近了那被称为轮回胎的血色琥珀,目光紧紧地盯着里面的一切,细细地打量着。
随着观察的深入,他对这轮回胎的气息感觉越来越熟悉,仿佛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曾与这种气息有过交集。
“你说这连体双胞胎想要……轮回转世?”
梁进不禁开口问道。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这连体人的轮回转世,和赵保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他相信,赵保恐怕是执行缉事厂的捉拿任务,在追捕那兵部侍郎的过程中,无意之中踏入了这个神秘而危险的地方。
沈沧溟回答道:
“大祭司被赵无极抽骨灌毒之后,身体已经残破不堪,无法再继续使用。”
“而在这轮回胎之中,大祭司能够将自己的魂魄转移到这具肉身之中,从而以新的面貌继续存活下来。”
他所说的这具肉身,显然便是赵保的身体。
梁进闻言,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夺舍?”
“这是鹊巢鸠占?”
想到这连体双胞胎竟然想要霸占赵保的身体,梁进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难怪他们之间的头部,有着许多犹如红线般的东西相连。
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魂魄,梁进也未曾知晓。
但恐怕所谓的“魂魄”,便是人意识的总称。
而如果那连体双胞胎能够将意识灌入赵保的头脑里头,占据赵保的身体,这不就如同神怪故事之中的夺舍一样可怕吗?
沈沧溟闻言,微微有些不满道:
“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若非迫不得已,大祭司何必选一具如此孱弱的身体?”
梁进闻言,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沈沧溟。
沈沧溟却同样直直地盯着梁进。
温蘅容看看两人,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完全不明白这两个家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进突然问道:
“你是幽寰族的人?”
假设沈沧溟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能够了解这些陈年旧事之人,要么是幽寰族的人,要么是皇帝身边的心腹。
而这沈沧溟一看就不像是皇帝身边的人。
果然。
沈沧溟回答道:
“没错,我是幽寰族的人。”
“并且,我是最为胆小懦弱的一个。”
“五十年前那一夜,但凡勇敢保卫部族对抗大乾军队的族人,都已经死了,只有我这种一心逃亡的懦夫活到现在。”
说到这里,沈沧溟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无穷的悲怆和自嘲,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温蘅容闻言,心中充满了惊讶。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幽寰族,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听到了一些足以震惊武林的秘密。
这在武林之中叱咤风云数十载的沈沧溟,竟然有着如此隐藏的身世!
梁进继续问道: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沈沧溟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正视梁进,沉声说道:
“不是告诉你们,而是告诉你!”
显然温蘅容被他排除在了谈话之外。
不过梁进细想也是,这温蘅容虽然美艳诱人,有着勾人心魄的魅力,可是从一开始沈沧溟就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沈沧溟继续说道:
“我也原本以为,我已经是世间最后一个幽寰族人,却没想到我族之中还有人存活。”
“如今回到故土,才发现大祭司已经开启了轮回转世,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彻底成功。”
“同时,我居然还遇到了你——我族之后。”
说到这里,沈沧溟激动地指向了梁进:
“说出你父亲和祖先的名字!”
梁进微微疑惑,温蘅容也同样一愣,两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惊讶与好奇。
听沈沧溟这话的意思……梁进也是那幽寰族的人?
“你是不是搞错了?”
梁进开口道。
沈沧溟却冷笑一声:
“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血统。”
“不过看你的年纪也正常,五十年前幽寰族灭族的时候,别说你没有出生,就连你父亲都恐怕还没有出生。”
“但是幽寰族的族人,我是不会认错的。”
说到这里,沈沧溟猛地抽出了手中长剑。
“锵!!!”
伴随着一声清脆而响亮的长剑出鞘声,只见长剑瞬间化为一道寒光,朝着梁进迅猛地劈了过来。
温蘅容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
三品武者出手了!
三品武者的力量已经足够改变周围的环境,他们的一招一式都犹如神罚。
这一刻,她却偏偏被梁进提在手中,想要跑都跑不了。
这也使得她的内心满是恐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无法呼吸。
然而……
这一剑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凌厉和可怕。
甚至梁进面对这一剑,别说躲避,就连抵挡都没有,而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剑落在自己的肩头。
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出,沈沧溟这一剑并非进攻,而只是试探。
“当!!!”
长剑落在梁进肩头上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久久不绝。
这一剑,并非是砍,而只是拍。
而梁进肩头上的衣服被拍裂开来,衣服内完好无损的皮肤上浮现出一片鳞片纹路。
这正是梁进神龙臂的强悍特性,可谓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沈沧溟看到这鳞片般的纹路,满意地点了点头:
“身有龙鳞,只有我们幽寰族的族人才有这样的特点。”
“不过你这龙鳞着实厉害,碰撞有金属交鸣,是我从未见过的类型。”
“但我确定这也只有幽寰族中在蜕皮涧经过洗礼,得到最纯血脉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说着,沈沧溟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只见他的胸膛上,也有着一些鳞片般东西。
只不过他和梁进的差别极大。
梁进手上鳞片般的纹路,平时只有在遭受重击的时候才会浮现出来,而会在进入百邪体状态之后完全呈现出鳞片形状。
而沈沧溟身上的那些鳞片般的东西,更像是一些硬化的角质层。
沈沧溟看着梁进,略带激动地说道:
“看到没有,我的族人!”
“只要族人没有死绝,我们就还有复仇的希望!”
“大乾皇帝赵无极犯下的罪孽,迟早有一天要血债血偿!”
“江断潮让我来杀你,但他却不知道这给了我们族人相遇的机会。”
“这一次我们可以好好谋划,说不定能先杀个公主给族人报仇!”
梁进眉头微皱。
他在这一刻,为何总感觉这里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了。
之前他总是无法确定,这熟悉的感觉究竟是哪一种。
那是因为他之前没有想明白,这熟悉感是来自于两种混合在一起的气息,以至于让他的判断出现了混淆。
而如今,他终于能够准确区分出来。
其中一种气息,是一种类似来自于化龙岛神龙的气息。
就仿佛这地方,也曾经存在着类似于那种巨蛇般的存在。
甚至眼前沈沧溟的身上,也带有一丝这种很相像气息。
这两种气息应该是同源,但是却并不同类。
也难怪沈沧溟将梁进误认为是他的族人,毕竟梁进融合了神兽精血之后,身上也有了一丝巨蛇的气息。
而另外一种气息,则是……类似阴骨儡的气息!
这种气息,在这轮回胎之上尤为明显。
与那同源不同类的巨蛇气息相比,这阴骨儡的气息简直就是同类不同体的!
阴骨儡是梁进通过前司礼监掌印太监马让死后留下的府邸密室中发现的,马让官服上的破布,则说出了阴骨儡的来源——皇帝的阴玺。
至于那阴玺的来源,破布上没有记载,梁进也无从得知。
但是此时此刻,梁进却能够感觉到,皇帝所谓的阴玺一定同眼前的轮回胎有关系。
梁进当即问道:
“这轮回胎,如何使用?”
沈沧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是大祭司才够资格掌握的知识。”
梁进又问:
“此时若是有人剖开这轮回胎,又会怎样?”
“轮回胎里的人,还有救吗?”
沈沧溟如今已经将梁进当成了族人,所以知无不言。
他听到梁进这话之后,当即沉声喝止:
“谁都不许这样做!”
“轮回转世一开始就不能打断,若是打扰了大祭司转生,会让大祭司有生命危险的!”
梁进当然不在乎那大祭司是死是活,他在乎的是赵保的安危。
如今既然连这沈沧溟也不知道轮回胎的用法,更不知道如何救出赵保,那梁进只能自己来了。
当即,梁进将手按在了那轮回胎上。
令他惊讶的是,这轮回胎并不像琥珀那样坚硬,反而柔软得犹如果冻一样。
梁进的手,很轻松就陷入了这轮回胎之中。
他只感觉轮回胎里头是一种非常粘稠的液体,那液体触碰在手上,有一种滑腻而诡异的感觉。
沈沧溟见状,大吃一惊:
“快住手!不能影响大祭司轮回转世!”
说着的同时,沈沧溟伸出手朝着梁进抓了过来。
梁进探入轮回胎之中的手猛地缩回,然后一拳直接朝着沈沧溟轰了出去。
“呼!!!”
拳头一起,强劲的劲风立刻呼啸而起,那劲风犹如一阵小型的龙卷风,吹得周围的血藤疯狂地摆动。
沈沧溟毕竟是三品武者,立刻就感受到这一拳的恐怖威力。
他毫不迟疑,立刻匆忙而退,避开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随后他飞在半空之中,惊疑不定地盯着梁进:
“你竟然也是三品武者?!”
这话一出,被梁进提在手中的温蘅容心脏猛地一跳。
三品?!
这个家伙,竟然真的是三品武者?!
温蘅容不由得抬起头,惊骇地看着上方的男人。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年轻的三品武者?!
温蘅容只感觉自己对武者以往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如果这话不是从三品的沈沧溟口中说出,那她根本就不敢相信。
毕竟在她的观念之中,沈沧溟这种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达到三品境界才是正常的。
四五十多岁能够达到三品境界的,那都是天才之中的妖孽!
而二十多岁达到三品,简直闻所未闻!
这一刻,温蘅容在面对梁进的时候,心中那股不服气的劲不由自主地消退了大半。
此时,沈沧溟继续盯着梁进,若有所思:
“看来,你果然得到了最纯正的血脉!”
“否则,你的修为不可能增长得这么离谱,而你的龙鳞也不该这么奇特。”
“但是你想要破坏大祭司转生,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梁进则将手继续伸入了轮回胎之中。
沈沧溟见状,长剑再度出鞘。
他持剑在手,长剑微微震荡之中,剑气吞吐,那剑气犹如实质化的利刃,在空中闪烁着寒光。
随后沈沧溟扬起手中长剑,就要朝着梁进斩下。
当他心怀杀意之时,那凌厉的剑气竟然隔着老远,也让温蘅容感觉皮肤刺疼,仿佛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刺,同时心惊胆战不止。
显然这一次,沈沧溟已经打算动真格了。
而温蘅容则满心恐惧,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卷入两名三品武者之间的较量中,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蝼蚁被卷入了一场巨人之间的战争,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这时,梁进却说道:
“大祭司已经不适合继续领导幽寰族。”
“他已经将幽寰族带入了灾难一次,你还想让他再来一次吗?”
梁进也不过随口说两句话,干扰一下沈沧溟。
可谁知,沈沧溟听到这话之后,面色居然一动,就连他手中的长剑也不由得缓缓停了下来。
显然梁进的话,给他带来了深深的思考。
片刻之后,他沉声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要不是大祭司轻信大乾皇帝的鬼话,我幽寰族又怎会招来灭族之灾?”
梁进没想到沈沧溟居然会被他的话所打动,当即梁进就要继续去救轮回胎之中的赵保。
可谁知下一秒,沈沧溟却依然顾虑道:
“但是只有大祭司才掌握幽寰族的秘密,他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些秘密将永远不为人知!”
“所以,你现在不能干扰大祭司转生!”
“一切问题,等大祭司转生完成再说!”
然而,沈沧溟这短暂的犹豫与思虑,犹如转瞬即逝的刹那,却足以改变整个局势,让他彻底错失了阻拦梁进的最佳时机。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梁进已然毫不犹豫地将整条手臂深深探入了轮回胎之中。
轮回胎那果冻般柔软的质地,毫无阻碍地接纳了他的手臂,黏稠的液体包裹着他的胳膊,触感诡异而又温热。
梁进目光坚定,他的大手精准地牢牢抓住了赵保的肩膀。
他的手指用力扣紧,仿佛要将赵保从这神秘莫测的困境中硬生生拽出。
沈沧溟见状,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惊恐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他再也顾不上思考与权衡,声嘶力竭地惊叫道:
“住手!!!”
那声音仿若一道惊雷,在这阴森的空间里炸响,带着无尽的焦急与绝望。
可梁进怎会因这一声呼喊而罢手?
他心意已决,浑身肌肉紧绷,猛地一拉。
只见轮回胎之中,连接赵保和连体双胞胎头部的红线,在这股强大力量的拉扯下,如同脆弱的蛛丝般尽数被扯断。
赵保那原本被困在轮回胎中的身躯,也随着梁进的这一拉扯,被迅速拉了出来。
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身体软绵绵地任由梁进拽着。
而那连体怪胎依旧留在轮回胎之中。
随着红线被断,他们的身体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只见连体怪胎的身躯止不住地抽搐起来,那抽搐的频率极快,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
怪胎两颗脑袋上的四只眼睛猛地睁开,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甘,眼球突兀地向外凸起,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
他们的四肢也开始疯狂挣扎,胡乱挥舞着,每一次动作都带起轮回胎内黏稠液体的剧烈波动,恰似溺水者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拼命挣扎,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这样的抽搐和挣扎仅仅持续了短暂的数息时间,便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停止。
连体怪胎的身体瞬间僵硬,没有了半点动静。
他们的四只眼睛开始翻白,原本黯淡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生机如同沙漏中的沙子,从他们的身体上迅速消逝。
轮回胎内的黏稠液体也渐渐恢复平静,连体怪胎悬浮在轮回胎之中,一动不动,已经彻底死去……
第四百九十六章 地底凝视
梁进成功将赵保从轮回胎中拽出后,准备腾出手来救治赵保。
同时他侧头看向另一只手中还被提着的温蘅容,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嫌弃。
“自己一边玩去!”
他语气冰冷且不耐烦,话音刚落,手猛地一扬,如同抛扔一块无用的石头,将温蘅容朝着石窟顶上用力扔了过去。
温蘅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她反应迅速,一接触到石窟顶,便急忙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一根钟乳石,这才稳住身形,长舒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早就受够了被人像拎小鸡似的揪着后衣领提着,那种屈辱感和不安全感让她憋闷已久。
而梁进则无暇顾及温蘅容,迅速将全部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赵保身上。
他目光凝重,抬手对着赵保的腹部,重重地拍了一掌。
这一掌蕴含着恰到好处的内力,只见下一刻,赵保嘴巴猛地一张,大量黏稠的液体从他的口鼻之中喷涌而出,那液体带着一股诡异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咳咳咳!”
赵保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像是在努力挣脱某种禁锢,咳出的液体溅落在周围。
看到他还能有力气咳嗽,梁进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些。
他当即从【道具栏】之中掏出早已经制好的符水,灌入了赵保的口中。
只要赵保活着,再加上符水下肚,那这条命基本上保住了。
果然。
赵保喝下符水之后,终于逐渐清醒过来。
此刻的赵保虚弱且疲惫到了极点,他勉强抬起头,用那黯淡无光的眼睛看了梁进一眼,随后便双眼一闭,再度陷入了昏迷。
虽然赵保陷入了昏迷,但从他起伏的胸膛可以判断,基本上无碍了。
符水虽然能治愈身体上的疾病,但是对于一些心理上的疲惫或者身体上的困倦和虚弱等,并不能完全治愈。
此时赵保再度昏迷,那是他的身体需要休息,已经和疾病无关。
另一边。
沈沧溟呆若木鸡地看着轮回胎中死去的连体怪胎,那张苍老的脸上,交错浮现出浓浓的错愕、惊恐甚至是无助。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一般。
曾几何时,他以为大祭司早已魂归西天。
可就在不久前,当他踏入这片神秘之地时,惊喜地发现大祭司不仅还活着,并且已经开启了轮回转世的神秘仪式。
那一刻,他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心中燃起了熊熊希望之火,满心期待着大祭司转世成功后,能带领他和其他族人,一同踏上复仇的征程,让那些曾经给幽寰族带来灭顶之灾的人血债血偿。
可世事无常,眨眼之间,大祭司竟然死了。
并且,还是死在了自己族人的手中!
这一残酷的现实,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沈沧溟的心头。
他气得浑身剧烈颤抖,仿佛被狂风席卷的落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猛地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梁进,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咆哮道:
“你竟然害死了大祭司!”
“你这个幽寰族的罪人!真正该死之人是你!”
在愤怒的驱使下,沈沧溟手中的长剑也再度高高挥动起来,剑身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呼应着他心中的杀意。
从他浑身散发的凛冽杀气可以看出,他这次是真的要对梁进下杀手了!
梁进见状,当机立断,将手中昏迷的赵保,猛地朝着洞顶的温蘅容用力一抛,同时高声喊道:
“帮我看好这个人。”
赵保的身体在空中快速划过,带着一股劲风。
温蘅容无奈之下,只能腾出一只手,在赵保即将飞过身边的瞬间,精准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牢牢提在手中。
好在温蘅容如今已经晋升为四品武者,身体素质和力量都有了显著提升,才能一手提着人,一手紧紧抓着钟乳石,勉强保持住身形,不至于掉落下去。
而沈沧溟的一剑,已经如雷霆万钧般朝着梁进凶狠地落了下来。
只见一道巨大的剑气瞬间凝聚而成,那剑气仿佛实质化的巨剑,足有十余丈之长,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气势,在转瞬之间就已经劈到了梁进的身前。
巨剑一落,磅礴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在梁进周身汹涌而起,犹如四面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将梁进紧紧地囚禁在了其中。
甚至在巨剑还未完全落下之际,周围的空气都在它那恐怖的威压之下,如同受惊的小鸟,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
高处的温蘅容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暗心惊:
“这就是三品武者的力量吗?”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接得住这一剑吗?”
温蘅容还是生平第一次有幸亲眼目睹三品武者全力出手,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恍若神力,让她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
她只觉得这一剑,别说是杀个人,就算是一座巍峨大山,在这股力量面前,恐怕也会被轻易劈开。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梁进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也没有试图从那无形的囚牢之中逃出。
他目光坚定,双目紧紧地盯着沈沧溟的巨剑,然后缓缓地将拳头收于腰间。
当巨剑落下的那一刻,梁进猛地一拳轰了出去。
他竟然选择了硬碰硬!
“呼!!!”
梁进这一拳打出,狂风瞬间大作,仿佛他的拳头之上承载着万钧之力,拳风呼啸着席卷四周。
尤其令人震惊的是,他的整条手臂之上,开始泛起之前那些鳞片一样的纹路,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条手臂,犹如给手臂披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战甲。
每当这些纹路出现,便意味着他的神龙臂的力量已经被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拳,梁进没有丝毫保留。
神龙臂全开!
《霸王卸甲功》全开!
破晓拳意也同样全开!
随着这一拳轰出,拳意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弥漫整个时空,就连身处高处的温蘅容都被那股强大的拳意所震慑。
这股拳意,给温蘅容带来了一种奇妙的错觉。
仿佛随着梁进这一拳,这偌大石窟之中那无尽的黑暗,即将如同冰雪遇到烈日般彻底烟消云散,光明和希望的曙光即将穿透阴霾,照耀大地。
那种势不可挡、勇往直前的气势,竟然让温蘅容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自信。
在此之前,温蘅容一直觉得梁进太过年轻,嘴上没毛,怎么都不可能是沈沧溟这种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前辈的对手。
然而,随着梁进这一拳中破晓拳意所带来的情绪感染,却让温蘅容不知为何,竟然抛开了理性的判断,完全相信梁进这一拳必然可以破开沈沧溟的这一剑!
甚至就连沈沧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拳意惊得神色大变,失声喊道:
“拳意?!”
“怎么可能?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就能凝聚出拳意来?!”
武意凝聚无比艰难,就连沈沧溟这把年纪都没有。
而梁进如此年轻,竟然已经掌握了拳意,这让沈沧溟感到难以置信。
更让他惊骇的是,在梁进的拳意之下,沈沧溟竟然只感觉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抵挡住这一拳!
他心中的战意,竟然被迅速压制!
这个时候,梁进的这一拳已经完全轰出。
强劲的内力,随着梁进这一拳的轰出,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为一个巨大的拳头,那巨拳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摧毁。
巨拳在这一刻,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地击中了巨剑!
以硬碰硬!
以拳破剑!
“轰!!!!!!!!”
恐怖的力量在这一瞬猛地于这时空之中四溢开来,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石窟中爆炸。
饶是石窟空旷巨大,却也被这恐怖的力量震荡得摇晃起来,整个石窟仿佛一个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破房子。
一时之间,响亮的声音在石窟之中来回激荡,回音不断,仿佛要将人的耳膜震破。
石窟顶上的钟乳石受到这股力量的波及,不断掉落,朝着下方那无尽深洞之中坠落下去。
只见沈沧溟那由剑气凝聚而成的巨剑,竟然在刹那间被梁进的巨拳给打得完全破碎,破碎的剑气如同脱缰的野马,四处呼啸。
温蘅容只感觉此时此刻,无数剑气如同一波波汹涌的浪潮,朝着自己所在的石窟石壁和洞顶呼啸而来。
“嘭嘭嘭嘭嘭嘭!”
短短一瞬,石窟的石壁和洞顶就犹如被无数发机关炮疯狂扫射过一样,冒起一团团烟尘,上头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剑痕。
甚至不少钟乳石直接被四散的剑气给斩断,断口平滑光洁,犹如被精心打磨过一般。
温蘅容甚至被惊出了一声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幸好她运气不错,那么多剑气呼啸而来,竟然没有一道落在她身上。
否则以她刚入四品境界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挡这恐怖剑气的攻击,必然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纵横的剑气不仅射在了石壁和石顶上,就连从那巨大深洞上由血藤搭建的藤桥,也遭受到了这恐怖剑气的无情波及。
“唰唰唰!”
锋利的剑气如同锋利的剪刀,直接将藤桥给切断。
受惊的血藤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不断张开嘴巴,喷涌出一团团血色孢子云。
幸好此地气流很强,大风呼啸之中,这些涌起弥漫的血色孢子云被强劲的气流带入了众人来时的山洞之中,朝着外头涌去。
这才让这些含有剧毒的血色孢子云没能升腾到石窟顶,使得温蘅容和赵保没有遭受波及。
而梁进的巨拳在一拳轰碎了巨大剑气之后,竟然余势未减,还在朝着沈沧溟轰击而去。
巨大拳头朝着沈沧溟呼啸而来,那速度如同闪电,仿佛一只巨手要把一只渺小的蚂蚁给碾碎!
沈沧溟见状大惊失色,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喊道:
“怎会强到这种地步?!”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真正意识到梁进的可怕。
如今依靠普通的武功,显然已经难以对抗梁进。
但幸好,沈沧溟还有着幽寰族的秘技!
只见沈沧溟浑身的骨骼噼里啪啦一阵响动,那声音犹如鞭炮齐鸣,随着骨骼的变化,使得他的身体一些结构发生了奇妙的改变,也使得他血脉之中潜藏的力量被彻底激发出来。
这一刻,沈沧溟浑身皮肤都迅速生长出了厚厚的角质层,这些角质层坚硬凸起,犹如一块块紧密相连的鳞片,仿佛给他的身体穿上了一层坚固的铠甲。
而他浑身的肌肉在这一刻也迅速暴涨,仿佛瞬间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手中的长剑也被他疯狂挥舞起来,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噬骨龙涡!”
随着沈沧溟一声怒吼,长剑急速搅动,狂暴的力量疯狂涌动而出。
这一刻,无穷剑气带着恐怖的力量,仿佛在他面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散发着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无情地撕碎。
而梁进的巨拳,也已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轰入了这漩涡之中!
“嘭!!!!!!!”
恐怖的力量再度激荡开来,石窟猛地一颤。
巨大的漩涡在这一刻终于将那巨拳给搅碎!
可在搅碎的瞬间,巨大漩涡也轰然坍塌,强大的力量四散开来,冲击着周围的一切。
沈沧溟在爆炸的中心最近,强大的冲击波犹如汹涌的海浪,重重地轰击在了他的身上。
强大的力量使得他整个人再也稳不住身形,如同炮弹般被轰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了岩壁之上。
“嘭!!!”
岩壁被砸得脱落大半,中间更是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洞。
沈沧溟也深深陷入其中,整个人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被冲击波撕裂,露出一道道伤痕,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淌下来。
如此巨大的威力,也使得温蘅容从破晓拳意的意志压迫之中惊醒过来。
她呆呆地看着岩壁上的大洞,只感觉一阵恍惚,仿佛置身于一场梦幻之中。
看上去……
沈沧溟竟然吃了亏?!
这还只是一拳啊!
梁进仅仅出了一拳,而沈沧溟用了两招才接下这一拳,结果自己却还是被打飞了?
这种惊人的结果,使得温蘅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而另一边,梁进的攻击可不会就此结束。
他早已经敏锐地看出,沈沧溟虽然被这一拳打飞,看上去极为狼狈,但他实际上并没有遭受重创!
这沈沧溟体内竟然也有着类似于梁进的神兽血脉!
以至于沈沧溟的肉身强度,也比寻常武者强悍太多!
但是,也只是如此!
梁进是百分百完美融合了神兽精血,可以看做是一个无暇的完美成品。
而沈沧溟恐怕融合神兽血脉的程度还不到半成,连残次品都算不上,只能算一个粗加工的原始产品。
二者看上去都会浑身浮现鳞片,肌肉膨胀,似乎很是相似。
但其实二者的本质天差地别!
沈沧溟这点优势,对上同境界武者或许可以提升胜率。
但在梁进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当即,梁进浑身气势涌动,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被他的气势所点燃,就要再度出拳,给予沈沧溟致命一击。
“嗯?”
他忽然动作一顿,因为发现了新的情况。
只见随着大战余波的扩散,那藤桥断裂,原本被血藤缠绕的轮回胎从中掉了出来,如同一块巨石,朝着下方那无尽深洞之中坠落而去。
轮回胎坠落速度极快,很快就被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进见状,当即果断放弃战斗,迅速运起《步风足影》。
“呼——!!!”
狂风呼啸而起,梁进整个人仿佛与风融为一体,在风中如闪电般朝着快速坠落的轮回胎冲去。
沈沧溟说过,这东西连大乾太祖皇帝赵无极都朝思暮想,其必然是个无比珍贵的好东西。
对于这东西,梁进可不打算轻易放弃,他一定要将其收入囊中。
轮回胎下坠得很快,转眼间就已经深入那巨大地洞。
而梁进飞行得更快,凭借着高超的轻功,迅速就来到了轮回胎附近。
当即梁进手一伸,浩瀚的内力如同汹涌的潮水,立刻将轮回胎给包裹起来,并且迅速朝着自己拉了过来。
此时的梁进,已经深入了巨大地洞之中。
四周尽是一片浓郁到极点的黑,那种黑暗仿佛有实质一般,压迫着人的神经。
只有当抬头看去的时候,才能看到上方的洞口。
无数被剑气切碎的钟乳石、血藤还有各种杂物,正犹如雨点般从洞口落下,带着呼呼的风声,经过梁进的身边,然后坠入下方无尽黑暗里,消失得无声无息。
个人在这种巨大、黑暗、湿冷且空旷的环境之中,显得是那么渺小。
梁进将轮回胎抓到手中之后,当即心念一动,只见轮回胎瞬间消失。
这轮回胎已经被他收入了【道具栏】之中。
这也证明轮回胎之中的那连体怪胎确实死了,只有死物才能被收入【道具栏】。
得到轮回胎之后,梁进当即要朝着巨洞上方飞去。
突然——
梁进心中猛地一动,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眼睛紧紧盯着。
这让他猛地扭过头,朝着这巨大的地洞之中看去。
如今的他早已经能够在黑暗之中视物,并且目力极强,可即便如此,他却依然看不穿这地洞的尽头。
就仿佛这地洞……深得无穷,黑得无尽,隐藏着无数未知的恐怖秘密。
而让梁进感到奇特的感觉,像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到了梁进这个境界的武者,只要被人注视,都能心生所感。
此时,梁进就感觉那无尽地底之下,似乎有人正在看向他。
不!
未必是人!
很可能……是别的东西!
一种不为人知的庞然大物!
可梁进却也无法看清那东西,那东西仿佛在这地底深洞的最深处,已经是凡人目力无法触及之地。
他只感觉那东西看了他一眼。
就仅仅一眼,却让梁进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寒毛直立。
梁进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着上方的巨洞口飞去。
他不知道这夔渊之底的那东西会不会出来,一旦出来,那已经不是梁进所能对付的存在!
第四百九十七章 碾压的力量!
此刻,石窟之中一片狼藉,死寂的氛围被一声巨响瞬间打破。
“嘭!!!”
只见石壁大洞之中,沈沧溟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从中冲了出来。
他的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地飞舞着,脸上带着不甘与愤怒,高声怒吼连连:
“我还没输!”
温蘅容在石窟顶部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下方的沈沧溟尽管模样狼狈不堪,身上还有斑斑血痕,但她心里明白,这位三品武者显然并未遭受严重的伤害。
三品武者的强大,此刻尽显无遗,他们不仅拥有恐怖的攻击力,就连防御能力也强得令人咋舌。
就拿刚才那猛烈的爆炸来说,若是换做温蘅容自己,恐怕早已粉身碎骨,化为齑粉。
沈沧溟显然刚从刚才的轰击冲击中回过神来,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目光如鹰般搜寻着四周,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躲在什么地方去了?!”
“出来!出来啊!”
与此同时,他迅速做出防御姿态,手中的长剑横于胸前,剑身微微颤抖,仿佛在积蓄着无尽的力量。
他浑身的内力疯狂涌动,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狂暴的剑气开始在他周身盘旋涌动,渐渐形成了一道剑气风暴。
而沈沧溟就宛如这风暴中心的气眼,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就在这时。
一阵强劲且神秘的气息,从下方深洞之中汹涌涌出。
沈沧溟双目一凝,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口中低喝:
“原来你在下面!”
他手中的长剑,当即毫不犹豫地朝着下方那无尽深洞一指。
刹那间,他周身的剑气风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凶猛地汇聚在一起,无数剑气交织缠绕,形成了一股犹如狂风般的剑气洪流,朝着那无尽深洞之中呼啸而去。
所到之处,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这样的进攻,本应是狂暴且强悍无比的。
然而,下方的地洞实在太过巨大深邃了。
以至于沈沧溟的那股剑气狂风进入地底深洞之后,就仿佛一股筷子粗的涓涓细流汇入一口深不见底的深井,显得那般渺小,瞬间就被黑暗所吞噬。
但下一刻!
只见一只巨大的拳头从那地底巨洞之中陡然轰出!
这巨大的拳头由深厚的拳劲汇聚而成,赫然便是梁进刚才使用过的那一招。
虽然是同样的招式,可威力却丝毫不减,依旧强悍无比!
巨大的拳头迎着那剑气狂风迅猛轰来,剑气狂风不断地刮擦着巨大的拳头,拳劲在剑气的侵蚀下,不断消散,拳头的体积也越来越小。
可即便如此,那巨拳依旧势如破竹,迎着剑气狂风,以极快的速度向上飞来,眨眼间就轰到了沈沧溟的面前。
沈沧溟见状,怒吼一声,全身肌肉紧绷,双手高高举剑,就朝着近在咫尺的拳头奋力劈去,口中喊道:
“给我开!!!”
长剑带着他全部的力量和愤怒,猛地劈在了那由气劲凝聚的拳头之上。
“轰!!!!!!!”
一股毁天灭地的巨大力量瞬间相撞,整个石窟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坍塌。
沈沧溟手中的长剑在这股强大的冲击力下,被轰得脱手飞出,如同流星一般向上飞射而去,“咻”的一声,插入了石窟顶部,距离温蘅容近在咫尺。
而拳印剩下的威力,毫无保留地径直轰在了沈沧溟的身上,他整个人就像一枚出膛的炮弹,被这股力量狠狠击飞出去。
“嘭!!!”
沈沧溟这一次又重重地被轰入了石壁之中,石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凹陷。
“噗!”
一口鲜血从沈沧溟的口中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只见他的胸膛深深凹陷进去,显然刚才的一拳,他已经无力继续抵挡,导致这一拳剩余的威力凶猛无比地轰击中了他。
这样恐怖的伤势,也只有沈沧溟这样肉身强悍的三品武者才能承受。
若是换成普通人,胸膛凹陷成这种程度,早就一命呜呼了。
沈沧溟显然也已经身受重伤,面色如纸。
他虚弱地倚靠在石壁大洞之中,气息微弱,连继续冲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蘅容看着这一幕,口中喃喃自语道:
“两拳……仅仅两拳就分出了胜负?!”
“三品和三品之间的差距,竟然也这么大吗?”
“那小子明明那么年轻,沈沧溟明明成名几十年,怎么还会这样?”
梁进和沈沧溟的战斗,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吊打!
这让温蘅容实在难以理解,同为三品,为何双方差距会这么大?
甚至大得犹如相差了一个大境界!
在这一刻,温蘅容也终于彻底意识到,为什么梁进会表现得那么漠然,那么无所谓。
因为他拥有绝对的力量,所以对于那些试图对付他的阴谋诡计,才会表现得无动于衷。
“难怪江断潮不直接动手杀他,而是要先派遣我们来对付他。”
温蘅容继续思索着,心中豁然开朗:
“看来,江断潮是想要在和他决战之前,先用各种方法消磨他的力量。”
“江断潮早就知道他是一个劲敌!”
想到这里,温蘅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她同江断潮并不熟悉,以她的地位和实力,还远远没资格同江断潮结识。
但是她同叶衔青却十分熟络。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叶衔青算得上是她的靠山,所以她才甘愿受叶衔青的驱使。
这一次叶衔青命她前来对付梁进,她当时没多想就答应了。
而现在她却终于明白,叶衔青这是派她来送死的!
她的命在叶衔青眼中根本不重要。
她的那些同伴同样如此。
甚至就连沈沧溟也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这些人即便全死光了,但只要能对梁进造成伤害就足够了。
梁进只要受了伤,那么江断潮在面对他的时候,胜率无疑会大增!
一想到这里,温蘅容满心无奈。
她这种小人物,做不好事,要被叶衔青收拾。
而她要是认真来做事,则要被梁进收拾。
之前她差点被梁进挖掉眼睛并且杀掉的事,让她至今都心有余悸。
她,可不想死!
但命运却仿佛一只无情的大手,将她紧紧攥住,由不得她反抗。
但她也知道,自己更怕谁。
相比之下,叶衔青只会以势压人,而梁进伤害她时那种冷漠到极点的无情,反而给她带来了更深的恐惧。
那种恐惧,深入骨髓!
而此时。
“呼!!!”
伴随着一阵呼啸的风声,只见一道人影也从地底巨洞之中快速飞了出来。
此人正是梁进!
只见梁进带着一阵狂风,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冲到了镶嵌在石壁中的沈沧溟面前。
他的一只手如铁钳一般,迅速掐住沈沧溟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紧成拳高高扬起,拳头上青筋暴起,仿佛凝聚着无尽的力量,就要朝着沈沧溟狠狠砸下去。
此时的沈沧溟已经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进即将发动的进攻。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身体因为恐惧和重伤而微微颤抖。
而梁进这一拳只要落下,沈沧溟必然会被砸成一滩肉泥!
此时梁进面上满是冷漠,宛如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眼中却杀意狂涌,那浓烈的杀意仿佛实质化的火焰,熊熊燃烧。
单单他那恐怖的杀意,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迫得沈沧溟伤势不断加深,使得更多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将他白色的胡须都染成了红色。
如今的沈沧溟一脸绝望。
面对梁进这充满压倒性的力量,他之前的抵挡显得如此不堪一击,犹如纸片一般薄弱。
如今他的生死完全被梁进掌握在手中,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沈沧溟也已经战意全无,只能直勾勾地盯着梁进的拳头,等待着最终命运的降临。
然而。
梁进的拳头却并没有立即落下。
只见他眼中闪烁了一阵,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开口说道:
“大祭司已死,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无法挽回。”
“幽寰族如今,只剩你我。”
“杀了你,我从此舍弃幽寰族身份,去外头好好生活,这里的一切和我无关,幽寰族的血债血仇也烟消云散。”
“不杀你,我们摒弃前嫌,寻找是否有幸存的族人。由我领导幽寰族,未来说不定还有机会。”
“你说,我该怎么办?”
梁进如今要杀沈沧溟,确实不过是一拳的事情。
但如果能不杀他,那带来的收益必然比杀他要大得多。
如今这世间,沈沧溟恐怕是唯一知晓诸多幽寰族事情的人了,若是能留他为己用,一个三品武者无疑能够在很多事情上帮上大忙。
若是换做旁人,梁进早就一拳将其打死,根本不会对其有丝毫信任。
但这沈沧溟不同,他居然误以为梁进也是幽寰族的遗孤,这也就意味着梁进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但究竟是生是死,就看沈沧溟自己的选择了。
沈沧溟看着梁进的拳头,眼中不由得闪过纠结和犹豫。
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一方面是对大祭司之死的愤怒,另一方面是为了幽寰族的未来。
最终,他的视线看向了梁进那浮现出鳞片纹路的拳头,这让他彻底叹息一声,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你有最纯正血脉,本就是族长的候选人。”
“虽然你害死了大祭司,但诚如你所说,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可幽寰族却不能彻底灭族。”
“我就听你一次,受你驱使。”
“但如果你没办法为我幽寰族复仇,我也会不再听命于你!”
梁进听到这话,这才满意地放下了拳头。
沈沧溟见状,立刻抓紧时间运功疗伤,他的双手迅速在穴位点动,内力在体内缓缓运转,试图修复受损的经脉。
同时,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古朴的药瓶,倒出几颗丹药,放入口中,丹药入腹,一股热流迅速在体内散开,缓解了他的伤痛。
而梁进的视线,则重新转向了下方那无尽地洞之中。
“下面,是什么?”
梁进问道。
此时此刻,来自于那无尽深处的注视早已经消失,仿佛这个地底巨洞之中重归死寂,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沈沧溟只当梁进在外流落太久,而父母又没有对他进行教导,以至于连幽寰族的圣地和传统都不知道了。
于是沈沧溟回答道:
“那是幽冥。”
梁进要听的,可不是这种深山部族的神话传说。
他换了个说法,继续问道:
“你下去看过吗?”
“或者,族中有别的人去看过吗?”
“下面,有东西上来过吗?”
沈沧溟继续回答:
“只有死人,才会想要前往幽冥。”
“能去到幽冥之中的,自然也只有死人。”
“而死人,是无法返回阳世间的。”
“若是哪天你死了,下面的夔龙就会顺着这条通道爬出,接引你的灵魂前往幽冥。”
“千百年来,亦是如此。”
梁进无奈地摇摇头,看样子,这沈沧溟对这里的了解,也仅仅只限于神话传说。
真正了解这里秘密的,或许也就只有那个所谓的大祭司了。
可梁进为了救赵保,已经间接导致了大祭司死亡。
毕竟谁能想到,梁进只是将赵保给从轮回胎之中拉出来,那大祭司就直接死了呢?
“我们该出去了。”
梁进说道。
这个仿佛无尽深的巨大地洞,已经远远超出了梁进目前所能探究的范围。
恐怕只有等他的实力成长到足以应付下面的危险,或许才有可能再次前来探究。
现在继续留在这里,谁知道还会遭遇什么未知的危险。
若是这地底之中那神秘存在出来,梁进可真的应付不了。
当即梁进手一伸,强大的内力如同汹涌的潮水,朝着沈沧海、温蘅容和赵保抓去。
随着内力裹挟住三人之后,梁进带着他们就朝着山洞外飞去。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快速穿梭,宛如一只黑色的雄鹰。
很快,他们飞出了山洞。
才来到洞口,梁进就听到一阵“吱吱!”的声音。
山洞洞口处,居然有一道身影!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玉面火猴。
只见玉面火猴显然是想要进入山洞,可是它却察觉到了那些血藤的危险。
这使得它在山洞洞口跳来跳去,急得抓耳挠腮,嘴里不断发出“吱吱”的叫声。
当它看到梁进的身影之后,立刻冲着梁进不断作揖挥手,显然是想要让梁进注意到它。
“你怎么来了?”
梁进飞到玉面火猴面前,诧异问道。
由于之前要进山,梁进担心玉面火猴进入山林之中唤醒野性,跑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并未将玉面火猴带上。
他将玉面火猴交给了陆倩男看管,甚至还打造了一个铁笼关住玉面火猴。
如今看来,无论是陆倩男还是铁笼子,都根本阻拦不了玉面火猴。
并且这玉面火猴竟然还能一路追踪过来,直至找到梁进。
“吱吱!”
玉面火猴见到梁进靠近,它急忙冲了过来,用小爪子拉住梁进的衣角,把梁进朝着远处拉,然后不断指向山洞之中,露出龇牙咧嘴的威胁表情。
梁进若有所思:
“你是想要告诉我,这山洞里头很危险?”
玉面火猴极通人性,当即点了点头,脑袋上下晃动,动作十分滑稽。
梁进无奈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山洞里危险,毕竟他才刚从里头出来。
“上来吧。”
梁进指了指自己的肩头。玉面火猴当即熟练地跳上梁进的肩头,蹲了下来,它的小尾巴在梁进的脖子上轻轻摆动。
沈沧溟和温蘅容见到这猴子竟然如此聪明,都不由得暗暗称奇,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随后梁进带着众人飞上了裂缝深渊。
等来到一块平地上之后,梁进手一挥,内力如同轻柔的丝线,将三人平稳地放在了地上。
沈沧溟自然是迅速盘腿做好,继续疗伤,他的双眼紧闭,额头上满是汗珠,全身心地沉浸在疗伤之中。
赵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依然陷入昏迷,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而梁进刚将视线看向了温蘅容,温蘅容就急忙跪在地上,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惊惶开口:
“大贤良师,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
“你想要秘方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求求您千万别杀我!”
温蘅容很清楚,她接触到了一些她不该接触的秘密。
谁能想到这大贤良师和沈沧溟竟然是幽寰族的人,甚至他们可能还会威胁到公主的安全。
如今温蘅容随时可能要被灭口,她自然恐惧到了极点!
沈沧溟此时对梁进沉声说道:
“不要妇人之仁!”
“这女的虽然娇艳如花,可若是不杀她,则会给我们带来无穷后患!”
这话一出,温蘅容更是吓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的牙齿都开始打颤。
她抬起头来,美艳的脸上满是绝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如今打也打不过,下毒也无用,温蘅容心中尽是浓浓的无助。
梁进却表情平淡,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甚至对沈沧溟说道:
“她就是说了又如何?还真能影响到我不成?”
“不要一天就想着杀杀杀,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杀了多可惜。”
“美人如刀,用好了能发挥大作用。”
沈沧溟闻言,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
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梁进,显然不确定梁进这番话有几分认真。
这梁进,到底是垂涎美色,还是真的想要将美女这种珍贵资源用好。
梁进则将视线转向温蘅容:
“放你是不可能了,以后入我太平道,效忠于我。”
“如果你是忠贞烈女,只忠诚于你的主子,那我也可以给你个痛快。”
而温蘅容则心中激动起来,一个劲地点头,她的脑袋如同捣蒜一般:
“奴家愿意拜入大贤良师门下!”
只要能活下来,她现在做什么都愿意。
而对于她摆脱以前的靠山叶衔青改投门庭,她则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说到底,她同叶衔青也只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完全谈不上忠诚。
更何况这一次,叶衔青可是明摆着不把她的命当回事,那她自然也不用将叶衔青当回事。
梁进的眼中,此时却跳动起杀意来:
“不过在入道之前,你得先帮我做件事,作为你的投名状。”
“江断潮那老贼一心想要我死,我岂能容他继续活下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 你的仇我来报(求月票)
原地,毒瘴如浓稠的雾霭,沉沉地笼罩着一切。
赵惜灵百无聊赖地来回踱步,脚下的枯枝败叶在她的踩踏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在她身侧,那名女性玄鸾卫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坚韧的白杨;侍卫丁峰则如影随形,双手紧握刀柄。
残心在外围进行巡逻防守;江断潮原地盘腿打坐修炼;古金福则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闭着双目,似乎在打盹。
突然!
玄鸾卫、残心、江断潮、古金福四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同时触动,神色齐齐发生变化。
他们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仿佛察觉到了某种极其重要且危险的东西。
残心更是反应迅速,第一时间俯身趴在地上,将耳朵紧紧贴近地面,全神贯注地细细聆听,脸上的表情凝重而专注。
周围一众武者见状,心中不禁涌起好奇。
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向残心,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猜测。
然而,看到残心如此认真严肃的模样,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没人敢上前打扰,生怕打破这诡异而紧张的氛围。
片刻之后,残心缓缓起身向赵惜灵汇报道:
“公主,远方地下有巨响传来。”
“听其节奏和震动,并不像是自然之声,而是……有两个高手在地下打斗!”
能够被残心称之为高手的,放眼整个江湖,也只有同为三品境界的武者才有这般实力。
赵惜灵闻言,秀眉微微蹙起,面露疑惑之色。
地底巨响?
她竖起耳朵,努力倾听,可除了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什么都没听到。
于是,她将目光投向那名女性玄鸾卫,眼神中带着询问。
玄鸾卫微微点头,眼神坚定,显然她的判断与残心一致。
这样的响声在地底产生,经过漫长的距离传递到这里,已经变得十分微弱,寻常武者根本难以察觉。
也只有三品境界武者那超乎常人的超强感官,才能够第一时间捕捉到这细微的动静。
随后,赵惜灵将视线在人群中快速扫了一圈,眼神中透露出不满,开口问道:
“大贤良师哪里去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如今外出探路的几路人马都已经陆续回归,队伍中人头攒动,唯独不见梁进的身影。
不仅梁进不见了,就连那号称“沧溟剑”、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沈沧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沧溟和梁进都是三品高手,刚才地下的打斗是谁在进行,几乎不用猜也能知晓。
这让赵惜灵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她的双目先是看向古金福,最后又定格在江断潮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不会是你们把大贤良师害了吧?”
“本宫可是再三叮嘱过,在解决完这里的事情之前,谁都不许给我闹出幺蛾子!”
古金福依然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如今他只当没听到赵惜灵的话,自顾自地假装睡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完全不作回应。
江断潮脸上堆起一抹不自然的笑容,眼神闪烁不定,他当即试图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可赵惜灵哪会轻易放过他,只见她径直跳到了江断潮的面前,目光紧紧盯着他,再次问道:
“是不是你?”
江断潮眼见躲不过去,只能尴尬地干笑两声,解释道:
“公主,我和大贤良师虽然有私人恩怨,但是如今毕竟是在为殿下做事的关键时刻。”
“我这人公私分明,又岂会因私废公?”
赵惜灵见状,目光一转,手指指向了叶衔青,大声说道:
“那就是你了!”
叶衔青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回答道:
“回禀公主殿下,小人即便有这份心,却也没这个本事啊。”
“毕竟大贤良师武功高强,而小人武功低微。”
“并且小人和掌门一直在这里,大家有目共睹,怎么可能会去谋害大贤良师?”
叶衔青一边说着,一边和江断潮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当然早就想要收拾梁进。
在他们眼中,梁进就如同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可是两人也已经看出,赵惜灵不希望手下高手内斗。
甚至之前在神鹿峰时,赵惜灵不惜强压江断潮的怒火,阻止江断潮对梁进出手。
既然明的不行,那两人自然就来暗的。
他们紫云剑派最大的优势,就是在武林江湖之中朋友众多。
请几个朋友帮个忙代为出手,对他们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尤其“沧溟剑”沈沧溟,同江断潮同为剑道中人,两人私交颇好。
有沈沧溟这样的三品高手出手,若是能直接杀了梁进最好。
即便杀不了梁进,那么让梁进受点伤,试探出梁进的真实实力,那也完全值得江断潮卖这个人情。
如今地底传来巨响,那么不用说也知道,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这样的结果,一直在江断潮的预料之中。
这时。
忽然只听有人兴奋地叫道:
“找到了!”
“公主殿下,我们找到孽水凶渊了!”
随着叫声响起,只见一队人马从毒瘴之中缓缓出现。
显然,就是他们带来了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赵惜灵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她快步朝着那队人马跑了过去,急切地想要了解情况。
显然她虽然在意大贤良师,可比起她这次来要做的事情,那大贤良师也就不算什么了。
叶衔青不由得扭头看向梁进之前离去的方向,那里毒瘴弥漫,如同一片死亡的海洋,什么都看不清楚。
无论是梁进,温蘅容那帮人,亦或者沈沧溟,他们都已经去了半天,可结果到现在却没有任何动静。
这让叶衔青的心中,也难免有些凝重,一丝不安悄然爬上心头。
很快。
赵惜灵确定了手下人没有找错地方,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所有人立刻准备出发!”
“给你们半刻钟收整,随后我们前往孽水凶渊!”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闻言,当即迅速行动起来,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显然赵惜灵也顾不上梁进了,在她心中,这一次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关乎着她的使命和未来。
就当众人刚刚出发的时候,却见如浓雾般的毒瘴之中居然跑出了一道人影。
武者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抽刀戒备,刀刃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却见从毒瘴里跑出来的,是一个美艳妖娆的女子。
她的身姿婀娜,如同风中摇曳的花朵,举手投足之间仿佛能够勾人的魂。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温蘅容。
叶衔青见状,当即冲着众人开口:
“是自己人!”
戒备的武者们闻言,这才缓缓收起了刀。
只见温蘅容此时身上大片血污,那些血迹已经干涸,在她的衣服上留下了暗红色的印记。
她美艳的脸上尽是浓浓的惊慌,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仿佛刚刚从地狱中逃出来一样。
她跑到叶衔青面前,急促地喘息着,看了看四周,浑身颤抖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有所顾虑。
此时,赵惜灵坐在山轿上,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质问道:
“搞什么?”
她的声音中带着不耐烦,她还急着去目的地,可不想被这点小事耽搁时间。
叶衔青急忙冲着赵惜灵说道:
“公主殿下,这里有点小事,小人留下处理就行。”
他的语气恭敬而急切,试图让赵惜灵放心离开。
赵惜灵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你们弄好了赶快跟过来!”
“对了,如果大贤良师他们过来了,也带他们一起来。”
说罢,她便催促着轿夫继续前行。
叶衔青当即承诺保证。
赵惜灵也不耽搁,她一挥手就带着众人继续朝着毒瘴之中赶路。
很快,武者们就迅速走了个干净。
原地就只剩下了江断潮、叶衔青和温蘅容三人。
“怎么回事?”
叶衔青当即向温蘅容问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担忧。
温蘅容当即回答:
“叶长老,出事了。”
“那大贤良师,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厉害。”
“他明明已经中了奴家的酥骨颤香散,可是却依然战斗力十足,将跟奴家一起去的人都杀光了。”
“最后要不是那‘沧溟剑’沈沧溟忽然出现,否则连奴家都要被他给杀了。”
“他和那沈沧溟打得十分剧烈,最后两人打得两败俱伤,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再战。”
“奴家见状,急忙跑回来向叶长老汇报情况。”
温蘅容说这话的时候,满面恐惧,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已经被大贤良师的恐怖战力给吓坏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又松懈下来,随后一双美目充满期望地看向叶衔青,仿佛将叶衔青看成了救命稻草,眼神中满是楚楚可怜。
美人这充满渴望的双目,让叶衔青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叶衔青本身就喜好女色,前阵子在神鹿峰上,他阻止同伴韩凌霄杀江冷雪,就是看中了江冷雪的美貌想要纳入自己床上。
而他愿意给温蘅容做靠山,还不就是想要尝一尝温蘅容这块鲜美多汁的肥肉。
“那大贤良师,伤得重不重?”
叶衔青追问道,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他心中不由盘算起如何利用好这件事,将温蘅容一举拿下。
温蘅容点头回答:
“他中了沈沧溟三剑,分别是肩、腰和腹部。现在可正是去杀那大贤良师的好时机!”
一旁。
江断潮听着温蘅容的话,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就你一个庸脂俗粉,也能对大贤良师下毒?”
“就沈沧溟那废物,也能同大贤良师打得两败俱伤?”
江断潮的眼中流露出不屑,他对梁进,可太了解了。
能够凝聚出武意之人,心志之坚定,可不会轻易被美色所动摇。
而梁进不仅凝聚出武意,并且又达到了三品境界,实力之强堪称江断潮毕生劲敌。
至于“沧溟剑”沈沧溟那种空有境界却无实力的二流剑客,江断潮从未将其看做是能够和梁进相提并论的存在。
如今温蘅容说梁进又是中毒,又是同沈沧溟两败俱伤。
这话,让江断潮瞬间起了疑心。
他微微转过头,却正好见到叶衔青在打量温蘅容曼妙身段的丑态,这让他的眼中鄙夷之色愈浓。
正所谓美人腰是夺命刀,越美的女人,越容易带来祸患。
尤其是温蘅容这种女人,本身就依靠媚术和毒术结合来害人,她若是撒个谎那简直再正常不过。
当即,江断潮沉声道:
“叶长老,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我先去同公主汇合。”
“那大贤良师既然是强弩之末,那么这个立功的机会就交给你了。”
说着,江断潮就准备离开。
他已经基本确定,这件事有问题。
而江断潮早看叶衔青不顺眼,如今这叶衔青傻乎乎的要送死那正好由他去。
叶衔青闻言,心中颇为意动。
若是他真的能够捡便宜杀了大贤良师,那么他在江湖上的名望和地位无疑将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又正好可以顺势将温蘅容这个美人给收了,可谓一举两得!
反倒是温蘅容心中一惊。
她这一次主要是打算引诱江断潮的,却没想到这老东西这么狡诈,居然不上套?
如今公主那帮人刚走没多远,要是不将江断潮引诱离开,到时候梁进和江断潮的大战必然会遭受众多高手干扰。
她如果就这样回去,可没法去向梁进交代。
正当温蘅容干着急之时。
突然!
只见毒瘴又是一阵涌动。
随后,一道人影从毒瘴之中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众人扭头看去。
这次来的人,竟然是沈沧溟!
只见沈沧溟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他才跑到众人面前,就一头栽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他的胸膛深深凹陷进去,显然遭受了极其沉重的打击。
花白的胡须都已经被吐出的鲜血染红,整个人看起来气息奄奄,显然已经身受重伤!
看到沈沧溟出现,江断潮终于停下了脚步。
只见江断潮打量着沈沧溟,眼神一阵闪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他面上露出慌张之色,急忙跑到沈沧溟身旁将他搀扶起来,关切问道:
“沈兄,你这是怎么了?”
江断潮一边问着,一边按住沈沧溟脉搏,为他检查伤势。
沈沧溟面如金纸,虚弱道:
“江掌门……那大贤良师……竟然已经凝聚出武意!”
“我失算了……中了他的一拳……但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拼死刺中他三剑……我的剑气正在他体内肆虐,他只能暂时疗伤……我才……逃了出来……”
沈沧溟的声音微弱而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江断潮一边听着,一边已经探知清楚了沈沧溟的伤势。
这沈沧溟确实是身受重伤,虽然伤势暂时稳住,但短时间内几乎已经失去战斗力。
江断潮回味着沈沧溟的话,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你是说,大贤良师已经被你刺伤了?”
“并且,伤得不轻?”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犹豫。
叶衔青听到这话,心中越发激动,仿佛看到了功成名就的曙光。
温蘅容和沈沧溟都证实了情况,那大贤良师是真的受重伤了!
扬名立万的机会,就在眼前!
叶衔青当即请缨:
“掌门,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将那大贤良师给结果了!”
说着,叶衔青当即就要行动,脚步已经迫不及待地迈出。
江断潮却怒喝道:
“站住!先等沈兄说完!”
叶衔青闻言疑惑地停下脚步,心中满是不解。
他满心奇怪,之前江断潮不是将杀大贤良师的任务交给他了吗?为何如今又要这么磨蹭?
可既然江断潮开了口,叶衔青也只能耐着性子听着,心中却如猫抓一般焦急。
沈沧溟开口说道:
“没错……大贤良师现在无力再战……他不休养上十天半个月……是无法痊愈。”
江断潮听到这话,微微沉默了。
莫非……大贤良师真的受伤了?
毕竟沈沧溟不同于温蘅容。
沈沧溟在武林中成名多年,黑白两道都颇有威望,尤其他和江断潮私交不错。
“沧溟剑”的话,在江湖中可是很有分量的。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理由欺骗江断潮!
欺骗江断潮,对沈沧溟可没有半点好处。
要是沈沧溟真敢这样做,那他相当于少了一条极为重要的人脉,这种损失可谓是十分惨重的!
甚至,沈沧溟还会得到一个他惹不起的敌人!
而沈沧溟也没有被威胁的迹象。
如今沈沧溟就在江断潮身边,而大贤良师可不在这里。
江断潮短短时间之内思索了许多,却唯独思索不出沈沧溟欺骗自己的必要。
这时。
沈沧溟忽然伸出干瘦的手,紧紧抓住了江断潮的手掌,指甲都几乎陷入了江断潮的皮肤之中:
“江掌门,还请一定要为我……报仇!”
“那大贤良师年纪轻轻……却竟然有这等妖孽天赋,若是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此子……断不可留啊!”
沈沧溟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与绝望,话也说得极为凝重和严肃。
这话,简直说在了江断潮的心坎上。
江断潮不怕现在的梁进。
但是,他却惧怕未来的梁进!
梁进所展露出在武学上那恐怖的天赋,让江断潮都感到寝食难安,每天都巴不得梁进早死。
而如今,若是梁进真的受伤了。
那是一个机会!
一个趁你病要你命的天赐良机!
同时,也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若梁进受伤之下,担心被人趁虚而入,所以选择立刻逃离葬龙岭。
那么他一旦找地方躲起来修炼上几年再出关,那以他妖孽一样的天赋,恐怕他在武学上将会达到一个令人震撼且难以企及的高度。
到时候江断潮垂垂老暮,又如何能应对梁进的复仇?
若今天把梁进放跑了,那他今后每一天都将会活在担忧和不安之中。
所以,江断潮若是错失这个时机,恐怕将会后悔终生!
最终他下定决心:
“沈兄放心!”
“你是为了帮我的忙,才被人伤成这样。”
“你的仇,我亲自帮你报!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三人连体(求月票)
赵保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周遭浓稠的黑暗如同一潭死水,将他死死包裹。
他试图挪动身体,哪怕只是一根手指。
可四肢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弹不得。
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有两个人影正疯狂地朝着他扑来,他们扭曲的身形如同鬼魅,不顾一切地想要钻进他的身体。
没错!
他们是在硬生生地挤入他的肉身,仿佛要将他一点点蚕食。
赵保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一切,那两人的模样逐渐在黑暗中清晰起来,竟是那对令人毛骨悚然的连体怪胎!
他们的嘴巴咧得极大,几乎咧到了耳根,里面布满了尖锐的獠牙,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他们的眼睛犹如恶鬼,散发着贪婪和怨毒的光芒,仿佛要将赵保的灵魂都吞噬殆尽。
赵保想要呼救,想要挣扎,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对连体怪胎张牙舞爪地朝着自己咬来,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突然!
一只强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一拽。
赵保只觉眼前景象瞬间变换,他一下子远离了那对连体怪胎。
他看到那对连体怪胎满是不甘的面容在黑暗中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深处。
下一刻,赵保仿佛从云端陡然跌落,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大地急速坠去。
这种高空坠落的感觉,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忍不住剧烈颤抖。
“啊!!!”
赵保惊恐地惊叫一声,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恐惧。
他醒了过来。
而刚才噩梦中发生的一切,却令他感觉如此真实,仿佛还萦绕在身边。
赵保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只见四周茫茫一片,仿佛起了一层厚重的大雾,视线被严重阻碍。
地面和周围的植物,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赤红色,在雾气的笼罩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这是什么地方?”
赵保喃喃自语,一阵恍惚。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在一个黑暗幽深的地洞之中,可眼前的景象却截然不同。
“吱吱!”
一阵怪异的叫声忽然从旁边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赵保浑身一激灵,他急忙扭头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还有……一只猴?!
那猿猴通身火红,三尺来高,一张脸雪白似玉,金光闪闪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不断冲着赵保指指点点。
而那个年轻男子,长得极为英俊,面容仿佛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看就是能够迷倒万千少女的那种。
赵保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双目猛地瞪圆。
他居然认识这个人!
这人便是太平道的魁首,大贤良师!
“梦中梦……我这是还在梦中吗?”
赵保看着大贤良师,不由得一阵失神。
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在这里看到大贤良师。
毕竟大贤良师远在青州,距离这十万大山千里迢迢,两人今生都没有多大的概率还能相遇,又怎么会在这十万大山里头相见呢?
所以,赵保只当自己依然还在梦中。
这时,却听大贤良师开口了:
“赵保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梁进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在这阴森的环境中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对了,你的……”
说到这里,梁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的思维,是否有异样?”
梁进深知自己的治病符水,虽然能够治愈人身体上的疾病,但是对于心理上的疾病却无能为力。
那大祭司玩的是夺舍这种玄之又玄的把戏,想要把自己的意识灌入赵保的身体之中。
面对这种情况,梁进也不确定治病符水是否有效。
赵保呆呆地看着梁进。
四周的空气寒冷刺骨,每吸一口气都仿佛有冰碴子顺着喉咙滑入肺里,冷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地面上散发出的寒意更是像无数细小的针,直往骨头缝里钻。
片刻之后,赵保才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一认知惊得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手指颤抖地指着梁进,惊道:
“你是什么妖魔?!”
“竟然能变幻成大贤良师的模样?”
“大贤良师可是得道高人,你这样冒充他,势必会被他以五雷正法降服!”
当赵保确定自己没有做梦之后,便认为眼前的大贤良师有问题。
毕竟无论如何,大贤良师都不该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这地方……却是真的诡异!
那对连体怪胎曾带赵保去看过的一些东西,确实也犹如妖魔无异。
甚至赵保怀疑,眼前的梁进就是那对连体怪胎假冒的!
梁进挥挥手,示意赵保冷静:
“别激动,先坐下来吧。”
“我们聊聊以前认识时候的事情,不就能弄清楚了?”
跟着,梁进对赵保说起了以前两人相识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赵保的反应,看他能不能对得上那些过往的细节。
两人聊了一阵,终于才确定双方都没有问题。
随后,梁进才一五一十地告诉赵保遇到他时候的事情。
赵保听完,也不由得一阵迷离。
“我竟然昏迷了一个多月……”
“你确定,那连体怪胎真的死了吗?”
赵保心有余悸地询问,那连体怪胎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上一个曾经跟他留下过心理阴影之人,是曹贤,那个擅长酷刑之人。
但曹贤给赵保的阴影,也不过是肉体上的痛苦。
但连体怪胎却犹如厉鬼妖魔一样,给赵保带来的是仿佛另外一个黑暗世界的阴影,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恐惧。
梁进当然不会将轮回胎取出来给赵保看里头连体怪人的死尸。
但他如实回答道:
“他们确实死了。”
赵保听到这里,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如果他在地底所经历的一切是个噩梦,那就让噩梦就此散去吧。
随后,梁进又告诉了赵保,这一次公主率队进葬龙岭的事情。
赵保闻言却十分激动:
“竟然是公主殿下亲自来了?”
“古大人竟然也在?!”
“快!快带我去找他们!”
赵保已经敏锐地捕捉到,这一次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身为太监,在宫中为皇族工作。
而康宁公主赵惜灵,无疑就是皇族之中最尊贵的人之一。
他身为缉事厂番子,古金福这样的三档头也是他渴望能够傍上的靠山。
若是这一次他能够在两人面前好好表现,无疑将能够得到极大的机遇,改变自己的命运。
梁进却继续示意赵保稍安勿躁,他指了指赵保的身体说道:
“你还没有感觉到吗?你的体内内力不正常。”
“我觉得,你先搞清楚你的状况再说。”
“若是妄动,我担心你会爆体身亡。”
之前梁进为赵保检查伤势的时候,就发现赵保丹田气海和经脉的情况不对劲。
他的经脉仿佛被人强行给扩宽,而他的丹田气海内仿佛被人灌入了大量的内力。
这样的怪异症状,让梁进想到了一种情况——传功!
所谓传功,就是高手将自己毕生功力传给一名菜鸟,使得菜鸟一夜之间也能够成为一名高手。
这种情况听上去很容易。
但是在现实之中,却非常难以实现。
否则一旦高手老死之前,将功力传给后人,后人死前再将功力传给后后人,这样一代代下去,那岂不是最终会造就一个超级无敌的绝世高手?
哪能有这么容易?
即便当今天下,传功也往往作为秘法,被世间极少数人掌握。
并且即便是传功,也需要非常苛刻的条件。
当今天下,据说也只有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万佛寺具有一种名为醍醐灌顶的传功方法。
但梁进相信,掌握传功秘术的绝对不仅仅万佛寺一家。
他严重怀疑,化龙门也掌握传功秘术。
门主玉玲珑,就是通过传功的方式,人工造就的超级高手!
否则玉玲珑区区十九岁的年纪,完全不可能成为二品武者!
虽然梁进不了解传功的秘密,但是他却觉得,现在赵保的情况就同传说中的传功十分相似。
赵保的身体被人打通了经脉,使得境界突破完全没有了阻碍,甚至他还被灌入了大量的内力,使得境界提升更是犹如功到自然成一样轻松。
现在只需要他将这些内力消化完之后,他的境界必然能够迅速稳定在一个新的高度。
赵保闻言,急忙细细感应自己的身躯。
这一感应,让他也吃了一惊:
“我……我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赵保惊慌地看着梁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多了一团强大的内力。
这团内力目前虽然安静,但是其中却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这力量强大得让赵保胆战心惊,只觉得这股力量一旦爆发出来,自己必然会在瞬间粉身碎骨。
梁进开口道:
“这跟我可没关系,但我觉得未必是件坏事。”
“你现在先好好修炼,看看能不能将那团内力化为己用。”
“你放心,我在旁边帮你护法,定会保你性命。”
赵保听到这话,也只能照做。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大贤良师的强大,在这陌生而危险的环境中,他只能选择相信梁进。
当即,赵保也只能盘腿做好,开始进行修炼。
梁进就在一旁静静守护着,并且示意玉面火猴不要打扰。
随着赵保修炼开始,他的气息果然在迅速提升。
那团被灌入的内力,竟然在顺着经脉运行一个周天之后,真的一点点化为了他自己的内力。
而他的境界畅通无阻,正在迅速提升。
转眼之间,赵保的境界就从六品迅速提升进入了五品!
六品进入五品时,往往需要面临一个难以突破的瓶颈,犹如一道天堑。
可如今赵保突破的整个过程却顺利无比,就犹如是水到渠成一样轻松。
而赵保在进入五品境界之后,并没有就此停止,反而他的气息还在继续迅猛上升,朝着下一个境界突破而去。
梁进见状,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好神奇的秘法,竟然真的能够让一个普通武者成为高手!”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究竟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至于是谁给赵保传功的,那并不难猜测。
必然是大祭司!
大祭司想要通过夺舍占据赵保身躯的方式,从而完成轮回转世。
如今看来,大祭司不仅仅想要将意识转移到赵保体内,并且还想要将毕生功力也转移入赵保身体之中。
从而当大祭司彻底占据这具身体的时候,不用再刻苦修炼,而是直接就能够成为一名高手。
相当于大祭司在鹊巢鸠占之前,就提前将房屋给进行了全屋精装修,就等着拎包入住了。
却没想到由于梁进的插手,导致大祭司竹篮打水一场空,并且最终便宜了赵保。
“可惜大祭司已死,这传功秘术也成为绝唱。”
“否则若是我得到了这秘术,恐怕早已经成为顶级高手。”
梁进心中暗暗感叹。
他如果会传功,直接让所有分身将功力全部传给本体,把本体变成一个绝世高手。
这样一来,他的人生无疑将会轻松很多。
但可惜那大祭司死得太快,快到想要保他性命都做不到。
关于幽寰族的许多秘密,也将随着大祭司的死而彻底被埋藏。
突然!
梁进神色一凛:
“嗯?”
“什么情况?走火入魔了?”
这一刻,他忽然察觉到赵保浑身的气息,竟然迅速紊乱起来!
梁进却不知道,此时赵保遇到了无比恐怖的事情!
一阵尖锐、阴森、邪恶的笑声,在赵保的耳边响起。
赵保瞬时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因为他对这笑声,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他颤抖着睁开眼睛时,缓缓扭过头,果然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那是一个可怕的老者!
他面容极为瘦削,颧骨高高耸起,仿佛要刺破那苍白如纸的皮肤。眼眶深陷,犹如两个黑洞,双目却散发着诡异的绿色幽光,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嘿嘿嘿嘿!”
又是一阵笑声,在另一侧响起。
赵保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那是一个怨毒的老妇!
她满脸阴鸷且充满戾气,正死死地盯着赵保,大大张开的嘴巴尽是尖牙,仿佛要将赵保生吞活剥。
而赵保随后发现了一件令他惊骇欲绝之事——
他竟然……同他们连在一起了!
那对连体怪胎,此时他们的背部,已经和赵保背部牢牢连在了一起!
老者在左,老妇在右,而赵保就在中间!
三人,共同形成了一个连体怪物!
第五百章 我们是鬼啊!
“啊!!!”
赵保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身体如同弹簧般猛地从地上站起。
他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难受之情溢于言表,脸色也迅速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在练功途中突然遭受这般惊吓,赵保体内的气息瞬间紊乱,失控的内力仿佛脱缰的野马,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肆意破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痛苦不堪,急忙运转自身功力,试图压制这紊乱的气息。
他紧闭双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牙关紧咬,身体微微颤抖。
好在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那紊乱的气息终于渐渐平息,他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梁进在一旁看得真切,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关切地问道:
“赵保兄弟,你没事吧?”
他原本以为赵保走火入魔,已经暗暗运功,准备随时出手相救。
可此刻看来,赵保是心志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才致使气息大乱,这与走火入魔有着本质的区别。
赵保闻言,用一种惊讶且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梁进。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自己都变成了一个恐怖的连体怪物!
这大贤良师难道真的眼瞎了,竟丝毫看不出来?
“嘿嘿嘿嘿!”
身旁的老者发出一阵阴森诡异的笑声,那声音犹如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
“他看不见我们的,这世上任何人都看不见我们。”
“因为我们已经死了,我们是鬼啊!”
“赵保,我们是要纠缠你一辈子的厉鬼!”
赵保听到这话,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他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肉里,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血痕,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蓦地!
他猛地伸出手,朝着那老者的头狠狠抓去,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仿佛要将眼前这可怕的存在彻底撕碎。
然而,那老者的脖子却突然变得像蛇一样细长且灵活,在空气中扭曲摆动。
无论赵保如何竭尽全力地去抓,那老者总能巧妙地避开,仿佛永远都在他的指尖之外,遥不可及。
梁进再度焦急地问道:
“赵保!你到底怎么了?”
他只看到赵保在自己周围疯狂地抓来抓去,动作犹如癫狂,似乎想要抓到空气中那些无形的东西,可他却什么都看不见,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
赵保闻言,心中一惊。
他果然看不见!
难道……自己真的被恶鬼缠上了?
这时,那老妇用充满怨毒的目光盯着梁进,恶狠狠地说道:
“就是这家伙害死我们的!”
“一定要弄死他!一定要他死!”
“先弄死他,再去弄死赵无极那个狗皇帝!”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指甲划过玻璃,让人浑身难受。
赵保惊恐地捂住耳朵,试图隔绝这些恶鬼的鬼话。
可那些声音就像生了根一样,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恐怕就算将双耳刺聋也无济于事。
那老者继续说道:
“赵保,你现在这么弱,杀不了他的!”
“快将我们传给你的功力都消化完,这样你才能打得过他。”
老者的语气中带着急切与催促,仿佛恨不得赵保立刻变得强大起来。
这时那老妇又尖锐地叫道:
“还不够!这还不够!”
“赵保还得去蜕皮涧经过洗礼,得到血脉才行!”
“等你强大之后,我们带你去夔渊,那里才有不死不灭的力量!”
“到时候,就可以杀死赵无极那狗皇帝了!”
老妇人说话的时候,尖牙不断相互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老者闻言,顿时怒道:
“放屁!要先将轮回胎夺回来!”
“有了轮回胎,我们才可以不断轮回转世,那才是真正的永恒不灭!”
老妇也不甘示弱,当即对着老者一通怒骂,言语中充满了怨恨与愤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吵得不可开交。
赵保听着这两个怪物在自己脑中不断叫骂,只觉得脑袋仿佛要被撕裂成三个部分,头痛欲裂,烦躁到了极点。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两个恐怖的恶鬼,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赵保?赵保!”
梁进高声呼喊着:
“快把这符水服下!”
梁进只看到赵保面露狰狞,一会儿捂着耳朵,一会儿捂着脑袋,整个人看上去痛苦不堪。
他不清楚赵保究竟遭遇了什么,在这紧急关头,只能再度取出治病符水,强行给赵保灌了下去。
“现在感觉如何?”
“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助到你。”
梁进耐心地询问道。
赵保被强行灌下符水之后根本无效,身边的老者和老妇依然争吵不休,可他却在这混乱中惊醒并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虽然依旧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地知道,慌乱和恐惧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必须坦然面对,冷静地寻找解决办法。
赵保抬起头来,看着梁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没事。”
“刚才想起一些痛苦往事,让大贤良师费心了。”
赵保平静地回答着,还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试图掩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在这世上,除了进哥和小莲之外,已经没有他愿意信任之人。
尤其眼前这个大贤良师,自从遇到自己之后,就一直对自己很好。
但也正是这份无缘无故的好,让赵保对大贤良师的猜忌和警惕与日俱增。
赵保在皇宫中经历过无数的尔虞我诈,见过太多的黑暗和残忍。
他深信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旦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那必定是有所图谋。
尤其花费越大的代价对你越好,那他的图谋也就越大!
尤其这大贤良师是个妖道!
谁知道他知道自己被恶鬼缠身之后,会不会把自己给杀了?
老者赞许道:
“赵保,你很机灵,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尤其不能让眼前这个人知道!”
“这个人很怪,他能冒充我们的族人,欺骗我们的族人。”
“这个人,绝对图谋不轨!”
老妇却冷哼一声,恶狠狠地说道:
“赵保,你就该找个理由欺骗他,寻找到他的弱点,然后杀死他!”
“这个人不是好人!他跟赵无极那狗皇帝一样都该死!”
“他们全都该死!该千刀万剐!”
赵保对于这对怪胎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带着一丝笑意,以坦然的姿态看着眼前的大贤良师。
梁进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敏锐地察觉到赵保有些不对劲。
可他又实在不清楚,赵保被困葬龙岭的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尤其这赵保似乎对自己这具分身有着极深的戒心,也不愿坦诚交流。
梁进思索了片刻,刚要开口。
突然!
他神色一凛,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于是梁进改口说道:
“赵保兄弟,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到时候会有一场大战,你先不要过来,免受波及。”
“等我解决完之后,再过来带你去找公主他们。”
赵保闻言,当即点头答应。
他身边的老者开口说道:
“他要去杀人!他身上好重的杀气!”
“赵保,别被他人畜无害的英俊外表蒙骗了,死在此人手上的亡魂绝对成千上万!”
老妇也尖锐地叫道:
“有武者来了!其中有个三品的!”
“他们一定都是赵无极的走狗!”
“赵保快消化我们给你的内力,然后先杀光他们,再杀了公主!”
赵保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些话对他来说只是耳边风。
梁进临走之际,又深深地看了赵保一眼,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随后,他才彻底转身离去。
随着梁进走后,赵保当即盘腿坐下,开始运功修炼。
他深知,不管发生什么,自己现在确实需要尽快强大起来。
老者当即说道:
“赵保,按照我教你的方法来练,这样你会事半功倍!”
老妇则叫道:
“赵保,听我的!赶快练起来,赶快去杀狗皇帝!”
赵保心中闻言一动。
难道这连体怪胎,打算教自己武功?
他可是见识过这对连体怪胎的强大,若是能够得到他们的武功传授,那自然是件天大的好事!
若真的能有随身两个高手指导自己修炼,那赵保反倒不急着摆脱他们了。
当即赵保开口道:
“两位前辈,还请你们先把你们的功法告诉我,我先看看哪种更适合我。”
“一旦有朝一日我成为高手之后,自然会帮两位前辈报仇雪恨!”
赵保的话恭顺认真,语气中透着无比的真诚。
可他的心中,却满是不屑。
杀皇帝?
除非赵保疯了,才会去做这种事。
造反弑君对于赵保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他乃是太监,本就与皇帝属于同一个阵营。
若是能够得到皇帝的重视,那才是太监飞黄腾达的康庄大道!
等赵保变强之后,他首先要杀的,反而是这两只纠缠自己的恶鬼!
恶鬼们想要利用赵保,可赵保也同样要利用它们!
………………
另一边。
一行人在毒瘴弥漫的山林中迅速前行。
毒瘴如浓稠的烟雾,笼罩着四周,让人视线受阻,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叶衔青和温蘅容走在前头。
叶衔青的脚步略显急促,眼神中透着一丝焦急与期待;温蘅容则神色镇定,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距离。
江断潮搀扶着沈沧溟走在后头,沈沧溟的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按理来说,沈沧溟身负重伤,本应留在原地好好疗伤。
可江断潮此人疑心极重,犹如一只警惕的孤狼。
他虽然表面上选择相信沈沧溟,可内心深处却始终存有疑虑。
只有将沈沧溟带在身边,他才能在第一时间察觉沈沧溟是否有异样,一旦发现问题,便能立即出手取其性命,让他付出欺骗自己的代价!
而更多的,是以此对沈沧溟形成威慑,让他不敢有丝毫异动。
可即便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江断潮面上却依然堆满了和善与关心,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沈兄,你走慢一点。”
“你伤得这么重,可千万不要激动,免得牵扯到伤势。”
“我既然答应帮你报仇,就一定不会食言。”
沈沧溟的脸色愈发苍白,如同冬日里的残雪,可他却咬着牙,坚持继续前行,声音虚弱却又透着坚定:
“不行……必须趁早……杀了他!”
“否则他一旦逃过此劫……日后成长起来……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江断潮对这话自然是深以为然。
要不是这一次打算趁着梁进受伤的绝佳机会,将其一举击杀,否则江断潮可不愿轻易冒险。
许多时候,江断潮觉得高阶武者就如同丛林中凶猛的野兽。
这些猛兽平日里威风凛凛,令万兽敬畏。
然而,却鲜有人知,它们在捕猎时极为害怕受伤。
一旦面临受伤的风险,它们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到手的猎物。
因为对于这些猛兽而言,受伤往往是致命的。
平日里倒还好,可以躲在自己的领地中慢慢养伤。
可如今众多高手齐聚,每个人都心怀鬼胎,犹如一群饥饿的恶狼。
在这种情况下,谁要是不幸受伤,谁就将成为众矢之的,面临最大的风险。
江断潮最初本打算与古金福联手,共同消灭梁进。
可随着古金福立场的突然转变,江断潮也只能强捺住心中的杀心。
但如今机会再次降临,江断潮心中的杀念瞬间汹涌澎湃,毫不犹豫地冒险前来。
叶衔青此时没好气地冲温蘅容催促道:
“到了没有?”
“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到底还有多远?”
叶衔青原本满心期待能独自斩获杀死大贤良师的功劳,可如今江断潮亲自插手,这让他心中极为不爽,却又不敢表露分毫。
于是,他只能将一肚子的火气发泄在温蘅容身上。
温蘅容当即回答:
“叶长老,就在前头,很快就到了。”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
如今她已经成功地将江断潮等人引诱得足够远了。
这样一来,一旦双方打起来,公主身边那些高手就无法在第一时间赶来插手。
叶衔青听到这话,急忙收敛心神,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就连手也下意识地朝着剑柄靠近,仿佛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可突然。
江断潮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的双目如鹰隼般朝着四周茫茫毒瘴扫视了一阵,随后笃定地说道:
“不是快到了。”
“而是已经到了。”
说着,江断潮小心翼翼地把沈沧溟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关切地说道:
“沈兄,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去为你报仇。”
“叶长老,还有那个女的,你们过来照顾沈兄。”
叶衔青和温蘅容听到这话,当即迅速来到沈沧溟身旁。
叶衔青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情愿,而温蘅容则暗暗看了沈沧溟一眼。
只见沈沧溟从怀中取出一物,然后塞入口中吞服而下。
这东西,名叫寒玉冰蟾膏,在梁进的口中,这东西是疗伤圣药。
如今沈沧溟任务已经达成,那他自然得抓紧疗伤才行。
服下寒玉冰蟾膏之后,沈沧溟盘腿开始运功消化药力来疗伤。
他并不避任何人。
而江断潮和叶衔青果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沈沧溟受伤了,服用药物来疗伤,合情合理。
于是江断潮则将长剑负在身后,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朝着前头茫茫毒瘴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昂声开口:
“大贤良师,你不该把你那只猴子带来的。”
“那猴身上的那股子骚味,我隔着这么远都嗅到了。”
听到这话,叶衔青瞬时紧张起来,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将长剑抽出。
那玉面火猴给他留下的恐惧,犹如一道深深的阴影,远比大贤良师给他的威慑还要强烈。
当初他们紫云剑派三名长老一同去剿灭赤火剑派,可他的两名同伴都惨死在了那玉面火猴的手中。
要不是他及时向掌门求救,恐怕他的脑袋也早已成为那玉面火猴手中的玩物和战利品了。
就在这时,玉面火猴那尖锐特殊的叫声,犹如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响彻了整个毒瘴。
江断潮双目微微眯起,犹如一只锁定猎物的猎豹,紧紧打量着四周。
猛地!
他的手突然高高扬起。
“咻!!!”
只见他身后的剑瞬间化为一道银色的流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凶猛地朝着茫茫毒瘴之中飞射了过去。
这一剑威力惊人,以至于当长剑飞入毒瘴之中时,由于其飞行速度过快,竟然在毒瘴中产生了一道长长的漩涡,仿佛要将这混沌的毒瘴撕裂开来。
众人即便视线被毒瘴所阻拦,却依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柄长剑起码飞出了百丈之远,凌厉无比。
随着一剑飞射出之后,只听得毒瘴之中响起了一声猴子的尖叫,那叫声中带着痛苦与惊慌。
随后。
江断潮手猛地一挥,毒瘴之中的浓雾瞬间一阵剧烈搅动。
“咻!!!”
之前飞射出去的长剑,竟然如同归巢的飞鸟,自己飞了回来,稳稳地落入了江断潮的手中。
看到这一手,温蘅容不由得大为震撼,眼中满是惊叹之色,惊为天人:
“这……这是犹如神话之中的剑仙一样,飞剑能在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吗?”
就连以剑术著称的沈沧溟看到这一手,也不禁老脸动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钦佩。
这时,江断潮双目阴沉地在四周弥漫的毒瘴之中扫视了一眼,随后他将视线看向了飞回自己手中的长剑。
只见剑身上,沾了几根斩断的猴毛。
显然那玉面火猴身法灵活异常,饶是江断潮飞剑速度已经快到极致,却依然还是没能一剑将其斩杀,而只是将其吓退。
江断潮当即沉声道:
“大贤良师,你只会派你的宠物出来捣乱吗?”
他的声音犹如滚滚闷雷,在毒瘴中回荡,传入了茫茫毒瘴之中。
这一次,毒瘴之中终于有了回应。
只听梁进的声音悠悠响起:
“江断潮,我愿意单独和你对决,无非是想要见识一下你的剑意。”
“若是你还不愿展露剑意,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梁进的声音听上去极为平淡,仿佛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丝毫波澜。
但是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只见众人面前的毒瘴一瞬间仿佛被无数只无形的大手疯狂搅动,变得狂暴且急躁,涌现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尤其江断潮周身的地面上,那些石子和植物纷纷炸裂开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时之间,石粉和草屑四处乱飞,将江断潮的袍裾下摆都给弄脏。
仅仅依靠声音,竟然就能制造出如此强大的效果。
温蘅容难免再次惊叹。
她只觉得这些三品高手的武功,已经远远超出了世间武功的范畴,简直犹如神话中的神仙法术一样恐怖。
而江断潮也眉毛微微一挑,显然对梁进这一手也大为惊诧。
随后,他沉声道:
“大贤良师说得痛快!”
“没错,我们是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毕竟我们都还有正事要做。”
“你我的恩怨,就速速了结吧!”
“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大潮剑意!”
说完之后,江断潮手一松,他掌心的长剑径直坠落,直直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他的浑身忽然涌现出一种别样的气势。
这样的气势,已经不仅仅是普通武者的气势,而是一种来自于心灵意志上的磅礴气势!
这样的气势犹如滔滔连绵的江水,又犹如涌动奔腾的大潮,一波又一波不断涌动而来。
它们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涌动。
尽管这是心灵意志上的气势,但是却竟然能够在现实之中产生影响。
虽然无法影响那些坚硬沉重之物,但是周围那些迷茫的毒瘴却被犹如潮水冲刷般不断朝着四周退开。
沈沧溟一双老眼陡然暴睁,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他沉声对温蘅容和叶衔青说道:
“两个小辈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
“两名三品且拥有武意的武者对决,这样的对决绝大部分武者一辈子都见不到!”
“你们能有幸观战,一定要认真看,仔细看!”
“你们今天看到的,将会让你们在未来的武道修行之中大有脾益!”
连武林之中凶名赫赫、剑法凌厉狠辣的“沧溟剑”沈沧溟都这般郑重叮嘱,温蘅容和叶衔青哪里还敢有丝毫懈怠。
两人原本有些松散的心神瞬间凝聚,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望向即将展开大战的方向,仿佛要将这场难得一见的对决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烙印在心底。
此时。
江断潮周身气势汹涌澎湃,犹如喷发的火山,源源不断地激荡而出。
那股磅礴的意志之力化作无形的浪潮,重重地冲击着四周弥漫的毒瘴。
毒瘴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驱赶着,如退潮的海水般迅速向远处退去。
转眼之间。
江断潮周身百丈之内渐渐变得清朗起来,那厚重如墨的毒瘴竟被彻底冲刷殆尽,没有半分残留。
众人自从踏入葬龙岭这片神秘而危险的地域以来,还是头一次拥有如此清晰的视野。
四周的景象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变得清晰可辨,远处的山峦轮廓、近处的树木纹理,都一一呈现在眼前,让众人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舒畅感。
而就在这片逐渐明朗的空间中,之前隐没在毒瘴迷雾里的人,也如同从虚幻的梦境中走出来一般,逐渐清晰地浮现出来。
只见远处站着一个英俊的男子,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在他的肩头,正蹲着一只火红色的猴子。
此人正是梁进!
而在看清楚梁进的那一瞬间,江断潮只感觉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神中瞬间爆发出震惊、愤怒与难以置信等复杂的情绪。
“你没有受伤?!”
江断潮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丝颤抖,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愤怒地咆哮起来:
“沈沧溟骗了我!!!”
江断潮那吼声在空旷的山林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树叶也被震得簌簌落下,足以见得他心中的怒火此刻已经燃烧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
那柄插在地面的剑也动了!
只不过,这柄剑刺向的目标不是梁进,而是……沈沧溟!
第五百零一章 妖魔的囚牢
“嗡!!!”
长剑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仿佛是江断潮心中愤怒的宣泄,瞬间化为一道耀眼的流光,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地朝着江断潮后方刺了过去。
当江断潮看到梁进毫发无损地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他深知自己被沈沧溟狠狠地欺骗了!
在他的世界里,欺骗是绝不可饶恕的罪行!
所以,他一定要让这个胆敢欺骗他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与梁进展开生死对决之前,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先杀了沈沧溟,以解心头之恨。
他甚至连询问沈沧溟为何欺骗自己的耐心都没有。
在他看来,欺骗者唯有一死。
这一剑,饱含着江断潮无尽的怒意,那股汹涌的杀意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然而,这一剑的威力却并不大。
毕竟在江断潮眼中,杀一个重伤之人,根本无需耗费太多力气。
所以,当江断潮果断刺出这一剑时,他甚至不屑回头看一眼。
在他的认知里,结果早已注定,沈沧溟绝无可能躲过这必杀的一击。
“咻!!!”
长剑几乎在眨眼间破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刺向了沈沧溟。
原本正在闭目打坐的沈沧溟,像是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陡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瞬间抽出长剑,迎着江断潮的飞剑,用尽全身力气,一剑劈斩而下。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仿佛平地炸响的惊雷,在这片山林间回荡。
附近的叶衔青和温蘅容,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之下,如同两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直接被震得飞了出去。
他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随着烟尘逐渐散去。
只见江断潮的剑被劈得倒飞了回去,深深插在了地上。
而沈沧溟整个人则后退了两步,脚下的土地被踏出两个深深的脚印。
他面露潮红,显然想要抵挡下江断潮的这一剑并不容易,可他依然还是成功了。
“嗯?”
江断潮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眼中满是惊疑不定,紧紧盯着沈沧溟,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不是身受重伤了吗?”
“怎么现在……伤好了?!”
江断潮的心中,不由得泛起深深的波澜。
之前,他亲自为沈沧溟查探过伤势,沈沧溟明明伤得极重,气息微弱,命悬一线。
可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沈沧溟,他的眼神坚定,气息平稳,手中的长剑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江断潮终于意识到,事情正朝着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梁进这时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得意:
“为了引你过来,又保住他的命,我可是付出了一块寒玉冰蟾膏的代价。”
原来,是梁进给了沈沧溟【寒玉冰蟾膏发挥了作用。
这神奇的疗伤圣药来自系统,其治愈伤势的速度和效果远超常人的想象,竟使得沈沧溟的伤势在短短时间之内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江断潮闻言,虽然不太清楚这寒玉冰蟾膏的具体来历和神奇之处,但他也听懂了,这一切都是梁进和沈沧溟精心设下的圈套,而他则像一只愚蠢的猎物,一头撞了进来。
这让江断潮愤怒地瞪着沈沧溟,厉声质问:
“沈沧溟,为什么这样做?!”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沈沧溟到底有什么理由要背叛自己,转而选择去帮助梁进。
在他心中,沈沧溟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沈沧溟沉声道:
“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去死就行!”
他的声音冰冷,还带有几分嘲弄。
江断潮听到这话,不由得怒极反笑。
他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愤怒和疯狂,眼中杀机迸射,犹如两把利刃。
他拔起地上的剑,剑尖直指沈沧溟,破口大骂:
“叛徒!骗子!鼠辈!”
“你该死!!!”
此时,江断潮浑身的杀意,都如汹涌的潮水般汇聚在了沈沧溟的身上。
在这一刻,他对沈沧溟的恨意,已经远远超过了对梁进的敌意。
他恨不得立刻将沈沧溟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如此恐怖的杀意笼罩而来,使得沈沧溟的面色也不由得一变。
他虽然和江断潮一样同为三品武者,可三品之间,实力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沈沧溟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江断潮的对手。
在这股强大的杀意压迫下,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发冷,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就在江断潮即将要对沈沧溟出手的时候,他忽然神色一凛,像是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危险。
跟着。
只见江断潮猛地转回身,满面戒备地盯着梁进。
因为在这一刻,江断潮感觉到了一阵浓浓的武意和杀意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
他知道,梁进要动手了!
所以江断潮,只能全身戒备,准备迎接这场生死对决。
他看了一眼梁进依然空着的双手,微微皱眉,心中暗自猜测:
“拳意?掌意?还是指意?”
只见梁进肩上的玉面火猴纵身一跃,跳到了一旁,似乎也知道即将到来的战斗十分危险,不想妨碍到主人。
而梁进则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声音沉稳而坚定:
“沈沧溟,不用插手。”
沈沧溟听到这话,当即退到了一旁,将战场留给了梁进和江断潮。
不远处的叶衔青,此时却忽然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这香味如同一股无形的钩子,瞬间勾住了他的嗅觉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香味很好闻,犹如女子的体香一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尤其这股香气,让他浑身气血翻涌,小腹之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种莫名的燥热感在他体内蔓延开来。
当叶衔青抬起头来之时,却发现香气飘荡来的方向,正是温蘅容的方向。
这一瞬,叶衔青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瞬时暴怒,双眼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大声吼道:
“贱人!你不仅出卖了我们,你还胆敢对我下毒?!”
说着,叶衔青举起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带着满腔的愤怒,朝着温蘅容冲了过去。
温蘅容确实是下毒了。
她深知,当自己选择背叛叶衔青的那一刻起,就必须要用更多的行动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仅仅带个路,远远不足以让梁进完全信任自己。
若是能杀了叶衔青,那她才能真正让梁进安心,在这场残酷的江湖争斗中,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当即温蘅容手中扬起毒针。
她正面根本不是叶衔青的对手,所以她只能一边释放暗器,一边快速后退,同叶衔青拉开距离,等待着叶衔青毒发。
谁能想到,梁进和江断潮还没动手,叶衔青和温蘅容反倒是先打起来了。
沈沧溟甚至都懒得看他们两个小辈一眼,在他眼中,这两人的争斗不过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他本身就想要杀了温蘅容灭口,此时更是巴不得叶衔青能将温蘅容给杀掉,之后他再亲自出手解决叶衔青就行,这样还能省些力气。
而梁进和江断潮,同样不在意叶衔青和温蘅容的生死。
他们两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身上,一场惊心动魄的巅峰对决,即将开启!
………………
另一边。
赵惜灵和一众武者,在历经艰辛之后,终于顺利到达了孽水凶渊。
所谓孽水凶渊,乃是葬龙岭之中一处极为奇特的地形。
山谷之中,一条河流奔腾而下,在山谷末端流入地下岩洞,在岩洞之中形成九个深邃的地下深潭。
这些深潭之中,据说曾有上古凶物存活,后来被幽寰族训练之后用于守护此地。
而这里,也是幽寰族举行一种叫做“蜕皮祭”的重要祭祀的场所,这种祭祀一般被外人认为是幽寰族中的成年礼。
之后大乾大军来到,凭借着强大的武力,将盘踞此地的上古凶物尽数消灭,导致它们彻底灭绝。
随后这个地方,也就成为了大乾的秘密天牢,名为九渊岩牢。
随着赵惜灵一行人到来,这座尘封已久的秘密天牢,终于被再度开启。
“轰隆隆隆!!!”
破败的大门在众人的推动下,缓缓被推开,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里头的空气流动很正常,毕竟天牢大门早已经损坏,内外空气都一直流通。
而在大门附近,还可以看到遍地尸骸。
这些尸骸,便是当初看守这九渊岩牢的狱卒们。
他们的尸骨早已腐朽,在岁月的侵蚀下,只剩下一副副白骨,静静地躺在那里。
残心看到这些尸骸,不由得对着他们微微致敬。
毕竟当年九渊岩牢是由六扇门负责看管,这些狱卒从某种程度上,都算得上是残心的前辈。
他们为了守护天牢,坚守岗位,最终却不幸丧命于此。
这份精神,自然值得后辈尊敬。
“残心,这地方你熟。”
“有没有什么机关,跟我们说说。”
赵惜灵此时也没办法坐山轿了,所以她也下了轿子,走到残心身边,冲着残心询问。
残心当即领命回答:
“九渊岩牢我虽然也是第一次来,但是我曾在六扇门的秘典之中看过这里的情况。”
“为了防止关押此地的钦犯逃出,这里确实由六扇门机门打造了许多机关。”
“我前方五步之外,便有第一道机关——鬼拜灯。”
众人闻言,急忙朝着残心的前头看去。
只见在残心前面五步之外,有着一条通向地底的铁索栈道。
而在铁索栈道入口之间,则有着两座青铜灯奴雕像。
这两座雕像造型古朴,栩栩如生,仿佛两个忠诚的卫士,静静地守护着这条栈道。
残心解释道:
“灯油混有炼丹失败的赤髓汞,三步之内遇体温即汽化成带甜味的致命毒雾。”
“所以在经过他们的时候,必须使用龟息之法,将自己体温降低下来。”
“若从这两座鬼拜灯中间经过时,万万不能踩中间地面。否则会引发七尊兽首吐射出蕴含雷音的钢珠,三十丈内高手皆不能幸免。”
众人闻言,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进入这九渊岩牢之后,并没有贸然行事。
要是没有残心提醒,众人这么多人走过去,必然会触发机关,到时候猝不及防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残心又伸出手,指向了那条通向地底的铁索栈道。
铁索栈道的尽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仿佛通向一个神秘未知的世界,让人望而生畏。
只听残心说道:
“等这条铁索栈道走到头,我们会遇到七道机关,名为蜃境七厄。”
“分别为贪厄蜕麟池,池底有机关索绞杀阵;嗔厄骨箜篌,有用钦犯骨骼制作的发音机关;痴厄画皮龛,以人皮和画术能引人陷入幻境……”
“之后便是囚室,可囚室同样布满陷阱机关,名为八门瘴窟。”
“分别为血鳃牢,四壁布满鱼鳃状的机关能刮骨剔肉;胎衣狱,内有坚韧薄膜机关能令人窒息;剜目阶,其中细如牛毛的无数绒针能令刺瞎人眼……”
残心自顾地说着,将她所知道的机关全都说了一遍。
所有人也都认真听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们知道,不认真听可不行。
天牢戒备森严,如今虽然没有了六扇门的狱卒守护,但是那些机关可是能要人命的!
六扇门机门的机关,在整个武林之中都能令人闻风丧胆,死在其机关之下的江洋大盗不计其数。
残心说完了牢房位置的机关之后,忽然停顿住,看向了赵惜灵。
那目光之中,竟有几分询问的意味。
赵惜灵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对所有人下令:
“好了,说完了就出发!”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了之前在毒瘴中探路的积极性,此时竟然无一人首先站出来开路的。
所有人的视线,最终都不由自主看向了残心。
既然有专业人士在,那旁人自然也不想冒险。
他们都清楚,残心对这里的机关了如指掌,有她在前头带路,众人的安全才能得到最大的保障。
残心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却也不会优柔寡断。
只见她径直站了出来,然后看向了那名玄鸾卫、丁峰和古金福:
“公主就暂时交给你们保护。”
说完之后,残心独自一马当先,朝着前头走去。
她的身影坚定而从容,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众人纷纷跟在她的身后,按照她的办法来通过那些机关。
这也让众人一路很顺利。
他们随着穿过铁索栈道之后,来到了这个巨大岩洞的下方。
这里很深,以至于四周充斥着浓浓的阴冷,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同时这里也很黑,但好在这里还有一些油灯能点燃,而众人基本上都是武者中的高手,对于光源的要求也并不高。
并且这里的空间也很大,众人行走在其中脚步声都有回音,就犹如行走在一座地底城池一样,那种空旷和寂静,让人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不安。
尤其这一路走来,地上的骸骨越来越多。
不难看出,这些狱卒生前,他们都还在进行着正常工作。
可灾难突然降临,毒瘴从地底涌出,如汹涌的潮水般笼罩了整个葬龙岭。
而在这地底监牢之中的所有人根本来不及逃出去,就只能永远留在了这里,成为了岁月的牺牲品。
很快。
众人终于来到了牢房区域。
对于许多天牢中武功高强的钦犯来说,普通的牢房根本管不住他们。
他们一掌可以推倒墙壁,一拳可以打穿牢门。
即便依靠双手在地上挖,也能硬生生挖出一条通道逃出去。
但这个地方,却是天然的牢笼。
这里地处地下,通向地面的通道只有一条铁索栈道。
并且这里又是岩洞,到处都是坚硬无比的渊薮岩,这种岩石比普通的花岗岩还要坚硬数十倍,这已经不是武者的手所能挖得穿的。
只需在这里的岩壁之上掏个洞,然后把钦犯往里头一塞,再加一面玄铁牢门,就能够将武者们关死在这里。
当众人来到这里放眼望去,只见岩壁上尽是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牢房,看上去犹如巨大的蜂巢一样。
粗略一算,这里曾经恐怕关押了近千名钦犯!
一名武者举着火把,来到其中一个牢房前看了一眼。
只一眼,却让他面色剧变,犹如见了鬼一样,惊恐地喊道:
“这、这、这、这……这莫不是……”
“关了个……妖怪?!”
众人闻言,急忙凑过来一看。
这一看,使得众人也不由得爆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牢房之中,确实有着一具骸骨,显然是被关押在这里的钦犯。
可这钦犯的尸骸,却跟外面的狱卒尸骸截然不同!
如果说狱卒的尸骸,还是正常人类尸骸的话。
那名这个钦犯的尸骸看上去……就真的犹如妖怪一样!
他的上半身骨骼虽然畸形,但起码还能辨认出人样。
而最离谱的是他的下半身骨骼,那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腿骨,而像是……蛇骨!
一个上半身类似人,下半身类似蛇的怪物!
“这到底是什么怪胎?怎么会有钦犯长成这种样子?”
“去看看别的牢房,看看别的钦犯!”
有武者叫道。
众人当即散开,去别的囚室观察。
这一看,每个人的面上都越来越凝重,也越来越惶恐!
因为他们惊恐地发现,所有囚室之中的钦犯骸骨,多多少少都发生了畸变!
有的骸骨畸变程度较小,大致还犹如人形。
而有的骸骨畸变程度已经很深,连手骨脚骨都已经无法分辨,除了一颗脑袋面前认得出是人的头骨之外,其余部分已经同蛇骨无异。
堪称人首蛇身!
这样的情形妖异、邪恶、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妖魔……
这里明明是天牢,是关押朝廷钦犯的地方。
为何,却成为了一个关押千百妖魔之地?
尤其这里的事情众人都闻所未闻,他们都不由得感觉自己似乎窥见了大乾朝廷的一些机密。
看着这关押无数妖魔的囚牢,众人都被这诡异的情形所感染,气氛沉默下来。
跟着,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得看向残心和赵惜灵,希望能够从她们口中得到答案。
赵惜灵当即就要开口。
突然!
“啊!!!!”
一声尖锐且凄厉的惨叫声,陡然暴起!
而惨叫声则来自于队伍的末端。
声音之中,仿佛包含了莫大的恐惧和绝望。
众人听到这突兀的惨叫声都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扭头朝着队伍末端看去。
这一看,让所有人都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五百零二章 棋高一着
剑意漫天,逼退毒瘴。
长剑稳稳插在地上,剑身微微颤动,似在积蓄着力量。
江断潮身姿挺拔,傲立于一旁,他目光如炬,凝视着天空。
他并未伸手去取那柄长剑,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手掌如利刃般,朝着天空狠狠一划。
刹那间,他口中清朗出声:
“潮头卷甲连山去,剑气摧城裂石来!”
这声音雄浑有力,犹如洪钟鸣响,在山林间回荡不绝。
狂暴的剑气在天空中陡然生成!
只见那剑气汇聚在一起,仿若一片悬浮于天际、汹涌涌动的大潮!
潮水涌动,层层叠叠,卷起千层浪花。
潮声轰鸣,震撼心灵,波涛汹涌翻腾。
剑气潮水在天穹弥漫,外界透过毒瘴而来的光线照射在这剑气潮水之上,如梦似幻。
看着天空之中弥漫淹没的剑气狂潮,饶是沈沧溟这样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高手,也不由得双目凝重。
那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势,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他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敬畏,口中喃喃自语:
“这是……剑式破穹十二律!”
沈沧溟对江断潮极为了解,两人在江湖中多年,彼此的武功路数他都了如指掌。
江断潮的大潮剑意与他的剑法完美融合,在剑术造诣上,已然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如今亲眼看到江断潮施展出如此惊世剑法,沈沧溟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无力和绝望。
他深知,自己穷极一生,也难以追赶上江断潮在剑术上的这种境界,这种认知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挫败。
远处。
梁进目睹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游龙剑,剑身出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
他看到江断潮的剑法如此高超,心中也不禁技痒难耐,迫切地想要试验一下自己的剑术。
毕竟,他已经将《赤火焚天剑法》练至满级,此时正想借助江断潮这个强劲的对手,来验证一下这套剑法的真正威力。
此时,江断潮已然出剑!
“云门叩!”
他的手指如闪电般猛地朝着梁进一指,那动作犹如叩响神秘的山门。
就在这一瞬间,悬浮于天空之中的剑气狂潮,像是收到了某种神秘的指令,立刻疯狂地朝着梁进汹涌涌动起来。
大潮一起,愈发狂暴,愈发剧烈。
那汹涌澎湃的气势,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大地都为之震颤,令人窒息。
梁进也毫不示弱,手中长剑一挥,顿时,漫天火海汹涌而起。
天空仿佛被点燃,熊熊火焰在天际燃烧,地面也仿佛被火海所吞噬,四面八方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周围的温度急剧攀升,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空气都被烤得扭曲变形。
甚至这片区域之内,氧气都快要被烧光,身处其中的人,必然会感到呼吸困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沈沧溟见状,脸上再度露出震撼不已的神情,他的嘴巴微微张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不是拳法厉害吗?”
“怎么连剑法……也强悍如斯?!”
此时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沈沧溟对梁进的印象。
尤其让他感到震惊的是,他竟然觉得梁进的剑术,似乎比他还要略胜一筹。
要知道,“沧溟剑”纵横江湖多年,靠的就是那手引以为傲的剑术。
如果说,江断潮的剑术比他高,那也罢了,毕竟两人年岁相差无几,而江断潮的天赋本就极高。
可偏偏梁进如此年轻,剑术却能超越自己,这让沈沧溟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也让沈沧溟一瞬间难免感觉自己真的老了。
此时,赤红烈焰犹如一面巨大的火墙,在梁进面前迅速竖了起来。
下一刻。
拍打而来的剑气狂潮,已经以排山倒海之势,凶猛地轰击在了那火墙之上。
一瞬间,双方力量相互碰撞、消磨,仿佛在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激烈对抗。
强大的能量波动向四周扩散,周围的空气被震得嗡嗡作响,地面也开始微微颤抖。
江断潮此时手指再度变幻,口中轻喝:
“商羊舞!”
话音刚落,那柄插在地上的长剑再度发出声响。
剑鸣清越,仿佛与剑气狂潮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振,使得狂潮呼啸之声与黄钟大吕之律相互呼应。
这种强烈的震动,竟然使得那剑气狂潮犹如一只巨大的飞鸟,展开两翼,猛烈地拍打而来。
竟然将那面看似坚不可摧的火墙给拍散。
而在火墙散开的瞬间,只见火墙之后,一道红光如闪电般劈斩而来!
那正是梁进的游龙剑!
他浑身内力灌注于剑身,以迅猛绝伦之力向前横斩。
“赤焰裂空斩!”
炙热的烈焰剑气瞬间形成一道狭长的火焰裂缝,如同一道赤焰撕裂长空,带着无尽的威势和炙热的温度,朝着剑气狂潮呼啸而去。
那正冲破火墙的剑气狂潮,竟然被这道火焰裂缝给撕裂成为两半,眼看就要溃散。
然而,江断潮却不慌不忙,只见他双指齐出,高声喝道:
“太簇引!”
被劈成两半的剑气狂潮,竟然迅速凝聚稳住,瞬间化为两道潮水,从两侧猛地朝着地面上的梁进冲刷而去。
那潮水裹挟着强大的剑气,所到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岩石被击得粉碎。
梁进手中长剑当即挥舞成团,剑气形成的烈焰在他四周狂舞,犹如一条守护他的火龙。
而那两道剑气潮水不断冲击而来,均被梁进手中长剑不断斩碎。
“轰轰轰轰!!!”
如此强烈的冲击通过梁进双脚传递到了地面,产生了犹如地鸣般的沉闷巨响。
而梁进脚下三十丈范围之内的土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捏,开始起伏翻腾,纷纷被震得产生了一条又一条巨大的裂缝。
裂缝不断蔓延,犹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这片土地分割得支离破碎。
震荡而起的烟尘四处弥漫,遮天蔽日,使得整个战场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终于,剑气潮水冲刷结束。
所有剑气,都如同梦幻泡影般烟消云散。
那些熊熊燃烧的烈焰也早已经化为点点火星,消散不见。
这一刻,连原本正在激战厮杀、杀得难解难分的叶衔青和温蘅容都不由得暂停战斗,纷纷转头看向战场。
他们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好奇与紧张,都很想知道,在这场激烈的对决中,究竟是谁赢得了胜利。
眼光毒辣的沈沧溟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江断潮,棋高一着!”
此话一出,不仅温蘅容面露担忧之色,就连沈沧溟自己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心中都明白,若是梁进真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两人的下场也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
只见烟尘渐渐消散,梁进持剑站在原地。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多了两条触目惊心的裂缝。
显然刚才对于江断潮的进攻,他没能完全防住,已经中了两剑。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他衣服裂开处却没有血液流淌下来。
剑气攻击在他那强悍到近乎变态的肉身上,几乎很难发挥作用。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撼与疑惑。
梁进明明在这场剑术对决中输了一筹,却竟能安然无恙?!
江断潮的眉头,也终于紧紧皱了起来。
只听梁进开口叹道:
“看来若是比剑术,我确实差了你一点。”
“你有剑意加持,在剑术上的理解和造诣已经胜过我。”
梁进虽然已经将地级剑法练满,但他平日里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在剑术的钻研上。
而江断潮同样拥有满级的地级剑法,尤其是他对剑法长年累月的浸淫,更是凝聚出了强大的大潮剑意,使得他在这场比试中占据了上风。
梁进在剑法上输了一筹,却也并没有觉得气馁。
毕竟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如何扬长避短。
他目光之中迸发出杀意,直直看着江断潮,缓缓说道:
“如今我已经见识过你的大潮剑意,那么也该结束了。”
说着,手中的游龙剑瞬间消失,已经收入了【道具栏】之中。
下一刻,梁进的体内忽然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气势。
这气势一出,每个人都只感觉犹如看到晨光破晓,那第一缕曙光穿透黑暗,驱散了无尽的阴霾。
希望和信心,在这一刻从人们的心底油然而生。
这样的气息,温蘅容和沈沧溟自然已经感受过。
随着这气息的弥漫,在这一刻,他们对梁进在这场战斗之中的胜利,充满了强烈的自信。
而江断潮也终于动容,他的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脱口而出:
“好强的武意!”
“怎会这样……你这么年轻,在武意上怎么可能更胜过我?”
江断潮能够明显感觉得出来,梁进的武意凝聚的程度竟然要压他的大潮剑意一头!
这简直违背常理!
当即江断潮也不敢大意,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极为凝重,大声说道:
“大贤良师,你是第一个值得我用上全力的人!”
说完,江断潮在这一刻,终于拔起了地上的长剑。
随着长剑入手,他整个人仿佛瞬间与长剑融为一体,成为了汹涌狂潮的潮头浪峰!
他浑身的气势,更是犹如那滔滔不绝的大浪大潮,能够将世间的一切都给冲碎,所到之处,万物皆将化为齑粉。
尤其江断潮本人更是孤高在上,他长剑一起,犹如漠视众生,仿佛他就是这天地间的主宰,无人能敌。
沈沧溟感受着这强大的剑术,苍老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惊恐。
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惊呼道:
“这已经不是紫云剑派的剑法!”
“这是江断潮自创的剑法——绝杀断潮三叠!”
“这也是他头一次使用出这门剑法!”
“小辈们,若是不想死,速速后退!”
说着,他匆忙朝着远方退去,脚步略显慌乱,显然被江断潮这从未见过的强大剑法给吓得不轻。
叶衔青和温蘅容见状,也顾不得继续厮杀,当即跟随着沈沧溟一同进行躲避。
他们的眼中满是恐惧,深知这等高手全力对决的威力,若是被波及,必将粉身碎骨。
这个时候。
远处毒瘴之中。
一道身影正迅速逼近。
来人,竟然是赵保!
只听老者在赵保耳边低声说道:
“我们来得真是时候,他们两个要拼命了!”
“赵保你认真看,你刚获得境界却还无法掌控这种力量,正好跟着他们好好观摩学习。”
“这可是两个武意者的战斗!你看懂了,对于你的武意将会有很大帮助!”
老妇在另一边尖锐地叫道:
“他们两个最好两败俱伤,到时候赵保你就可以去杀了他们!”
“把他们的皮剥下,把他们的骨头也抽了!”
“赵保你若是辜负了我们的力量和武意,那你也该死!”
赵保隐藏住身形,小心翼翼地观看着战场之中两人的动静。
这一看,也让他大感震撼。
若是以前,梁进和江断潮的战斗在他的眼中,将会犹如神明之战一样令他遥不可及,只能仰望。
但如今……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看懂不少!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渴望的光芒,仿佛一块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场战斗中的每一丝精华。
此时。
梁进已经率先发动了攻击!
只见他猛地跃起,那跃起的速度极快,力量极大,甚至由于跃起的高度太高,使得他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毒瘴之中。
江断潮横剑于身前,摆出防御的姿势,抬起头来,目光凝重地盯着被毒瘴遮蔽的天空,眼中满是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下一刻!
毒瘴猛地被破开!
只见梁进带着无比凌厉的一拳,犹如一颗流星从天而降,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明王镇狱!”
这乃是梁进自创出的《界大伏魔拳》中从天而降的拳法。
由于梁进这一拳落下的速度太快,力量太猛,使得梁进拳头前方的空气被巨力推动得朝着地面上的江断潮挤压而来!
这股强大的空气压力,让江断潮只觉得周身压力骤增,四周温度也迅速提高,而他的呼吸却变得困难起来。
当即江断潮也不敢大意,他眼神一凛,当即一剑朝着天空之中骤然落下的梁进刺去!
“残阳沸!”
这一剑突刺轨迹漫如霞光染血,杀意犹如实质,仿佛能够穿透一切。
血红色的剑气更是犹如一块巨大的红绸,在空中飞舞,亦犹如血光照亮的潮水,汹涌澎湃。
它们冲天而起,径直朝着天空中的梁进而去,那气势,仿佛要将天空都撕裂。
这样的剑法可谓是精湛异常,高超巧妙,每一个剑招的角度和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然而,梁进却面露不屑,冷哼一声:
“看我以力破巧!”
当即,梁进《霸王卸甲功》全开!
换做是以前,梁进开启《霸王卸甲功》的时候还需要挑选时机,毕竟《霸王卸甲功》会削弱他的防御力。
可如今他的肉身已经强悍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相当于已经将《霸王卸甲功》的弱点大部分给弥补了。
这使得他想开就开,毫无顾忌。
随着梁进《霸王卸甲功》一开,他这一拳威力陡然提升!
只见他的拳头周围,空气都被压缩得扭曲变形,发出“嗡嗡”的声响。
“轰!!!”
他拳头还未落,恐怖的拳劲就已经来到了地面。
只见江断潮的那犹如潮水般的剑气也在这恐怖的拳劲之中纷纷化为齑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江断潮方圆十余丈之内的地面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砸了一下。
甚至空气被压缩到了极点朝着周围四溢,从而带起了一阵呼啸的狂风,狂风呼啸着,吹得周围的树木东倒西歪,尘土飞扬。
甚至江断潮本人那原本站得笔直的身形,也被压得弯曲下来,他的双腿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给我起来!”
江断潮怒吼一声,那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他用剑在地面一点,整个人猛地立起,身上的气势陡然攀升。
“孤鹜徊!”
只见他双腿站稳,长剑一挥,剑气犹如七朵紫云在头顶浮现,以此阻挡梁进的这一拳。
那紫云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梁进眼中一冷,破晓拳意在这一刻,也尽数融入拳中。
有了拳意加持,他这一拳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猛地将那七朵紫云给轰碎了六朵!
恐怖的力量下沉到地面,再度压得江断潮的身躯猛地一弯。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一样,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梁进拳招再度一变。
“罗汉坠星!”
他人在空中稍稍停顿,双拳轰然砸下。
恐怖的拳劲犹如两颗流星从天陨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将最后一朵紫云也轰得烟消云散。
在紫云破碎的瞬间,只见江断潮的长剑已经冲天而起。
显然江断潮可不仅仅只会一味防守,他也要主动进攻!
“千嶂烬!”
江断潮上刺之时,剑气凝作丈许火幕。
这样的阵势虽然没有之前那般大范围破坏的招式气势足,但其实这一剑更为恐怖。
梁进可不给江断潮慢慢展露威力的机会。
只见他的拳招再度一变。
“大日焰照!”
梁进双拳如捻灯芯交替击出,拳锋过处空气焦灼扭曲,仿佛被高温融化。
尤其双拳之上的阳炎真气,仿佛使得他的双拳都在燃烧一样,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这样刚猛的双拳,仿佛能灼伤邪祟魂魄,涤荡魔障。
他的双拳凶猛轰击而来,与江断潮终于近距离接触。
“轰!!!轰!!!轰!!!!
恐怖的力量仿若来自远古洪荒的巨锤,疯狂且不间断地砸击着地面。
每一次锤击,大地都如遭重创,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巨响,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以两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迅速蔓延。
周遭的岩石被震得粉碎,化作齑粉飘散在空中。
就在两人接触的那一瞬间,阳炎真气裹挟着炽热高温,如同一头狂暴的炎兽,张牙舞爪地奔腾而出;火幕剑气则似一片冰冷的死亡之网,寒光闪烁。
两者瞬间交融,将梁进和江断潮紧紧包裹其中,形成一个光怪陆离的能量茧,内里光芒闪烁、明暗交错。
梁进和江断潮,皆是当世顶尖强者,他们的招式在这狭小空间内激烈碰撞。
令人称奇的是,这般激烈的交锋,竟未如寻常那般引发爆炸,致使冲击波四散。
相反,他们对力量的掌控精妙绝伦,每一拳挥出,都似能精准地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每一剑刺出,剑气都凝而不散,仿佛能穿透空间。
那力量仿佛被一只无形却强大的手束缚着,凝聚在他们的交锋之处,丝毫不曾外溢,却在内部疯狂涌动,酝酿着更为致命的风暴。
这般对决,实则比普通的力量爆发更为可怕。
围观众人虽未直接遭受冲击波的正面冲击,可随着梁进和江断潮对决的不断加剧,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压力悄然袭来。
众人只觉浑身血液仿若被一股神秘且强大的力量牵引,在血管中疯狂涌动,犹如汹涌的暗流,随时可能冲破血管的束缚。
心脏也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悸痛。
他们的双眼开始鼓胀,眼球布满血丝,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周围的景象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
更有甚者,鼻子缓缓流出殷红的鲜血,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
可他们却满心疑惑,完全搞不明白自己究竟遭受了何种诡异伤害,只觉得仿佛置身于一场恐怖的噩梦之中,无力挣脱。
突然!
一道如破晓曙光般的光芒乍现!
“曙色淬拳如淬火,刚风贯日裂云帔!”
这一刻,当真犹如黑暗中迎来了第一缕曙光,原本混沌不清的天地瞬间黑白分明。
围观众人只觉浑身陡然一松,那如影随形的压迫感、血液的疯狂涌动以及心脏的剧痛,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陡然清醒,视线也随之变得清明无比,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他们带着满心的惊愕与好奇,匆忙朝着对决现场看去。
只见江断潮昂首站立,手中长剑微微颤抖,却依旧倔强地指向梁进。
他的眼神中透着不甘与决绝,那气势,凌厉得仿若能划破苍穹。
而梁进则神色从容,大步朝着江断潮走来,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上。
梁进一边走,一边朗声说道:
“大潮剑意,不过如此。”
“潮尽波平也还想要害人?”
“真是个老顽固!”
他声音雄浑有力,在这片战场上空久久回荡。
梁进缓缓从江断潮身边走过,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他的衣角。
而江断潮始终保持着持剑直指前方的姿势,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像。
众人定睛细看,这才惊觉,江断潮的身躯已然失去了生机,浑身经脉皆被打碎,已然气绝身亡!
第五百零三章 邪恶的蛊惑
江断潮,竟然死了!
就这样死了……
这样的结果,宛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在场所有人脑袋嗡嗡作响,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毕竟江断潮的大名,在江湖上如雷贯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凭借着凌厉的剑法与强大的实力,在武林中站稳脚跟,成为一派之主,成名几十年。
而大贤良师梁进,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后起之秀,竟能以如此雷霆手段,轻而易举地将这位武林前辈击杀,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最惊诧的当属赵保。
他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仿佛眼前的场景是一场荒诞的梦境,随时都会破碎。
老者在一旁,亦是满脸惊愕,忍不住惊道:
“这小子好强的拳意!这拳意恐怕即将进入到入幽境了!”
“这没道理啊,他明明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凝聚出这样的拳意来?”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这还是赵保头一次听到老者会吃惊到这种地步。
老妇则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仿若夜枭啼鸣:
“妖孽!他是一个比我们还妖孽的妖孽!”
“必须要杀了他!否则,他必然会成为我们未来的大敌!”
那尖锐的叫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心生寒意。
赵保听着连体怪胎的叫嚷,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梁进,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不甘,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他曾一度自负地认为,自己吸收了连体怪胎的力量后,已然脱胎换骨,足以超越梁进,成为这江湖中令人瞩目的存在。
可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如同一记重锤,无情地敲碎了他的幻想。
他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梁进一直以来都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这一认知,让赵保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一座小山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另一边。
沈沧溟望着那具已然失去生机的江断潮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江断潮,那个他毕生都在追逐,却始终难以望其项背的武林高手,竟就这样轻易地战败身死。
这一残酷的现实,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沈沧溟的心,让他的心灵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而梁进在战斗中所展现出的恐怖天赋和强大实力,更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沈沧溟对他的认知。
他愣在原地,目光凝视着梁进,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叹:
“或许他真的有希望取代大祭司,率领我幽寰族复兴!”
那眼神中,既有对梁进实力的钦佩,又有对未来的一丝期许,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附近。
叶衔青怔怔地看着江断潮的尸体,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地。
他的眼神空洞无神,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他深知,连江断潮这样的绝顶高手都命丧于此,自己又怎会有活路?
求生的本能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他来不及多想,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朝着远处的梁进连连哀求,声音中带着哭腔,满是卑微与可怜:
“大贤良师,我愿意投降!还请您饶我一命!”
“我愿意带您掌管紫云剑派,以后我愿意给您当狗!”
此刻的他,为了保命,已然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只盼着梁进能网开一面,给他一条生路。
可梁进甚至都不屑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
“咻!咻!咻!”
几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几根毒针如闪电般飞射而来。
叶衔青陡然惊醒,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下意识地反应过来,他猛地抽出长剑,手腕一抖,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将毒针纷纷击落。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叶衔青暴怒无比。
他满脸通红,双眼圆睁,如同一只愤怒的野兽,扭头就恶狠狠地瞪向远处的温蘅容,怒吼道:
“你找死!”
然而,他的眼神止不住地朝着温蘅容的脸蛋、胸脯和长腿上看去,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
他当然清楚,这是媚药的作用,那药效如同恶魔一般,在他体内肆意蔓延,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心神大乱。
正是这该死的药效,使得他在与温蘅容的战斗中,总是注意力分散,难以稳住心神,以至于到现在都没能杀掉温蘅容。
叶衔青心中又急又气,他猛地一咬舌尖,舌尖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可就在他刚从欲望的泥沼中挣扎出来时,忽然只感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
叶衔青惊恐之下刚扭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两只犹如精钢般的利爪紧紧抓住,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张毛茸茸的猴脸——
竟然是玉面火猴!
玉面火猴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它早在神鹿峰的时候就对叶衔青怀恨在心,一直寻找机会报仇。
此刻,见叶衔青心神大乱,它毫不犹豫地展开了偷袭。
只见它双臂用力,猛地一拔。
叶衔青的脑袋便被硬生生地拔了起来,鲜血如喷泉般从他脖颈的断口处喷射而出,洒落在地面上。
玉面火猴得意地抱着叶衔青的脑袋,在原地跳来跳去,嘴里“吱吱”直叫,显得十分兴奋,仿佛在向众人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叶衔青的双目还圆瞪着,眼中满是恐惧与不甘,脖子端口的鲜血不断落在玉面火猴的身上。
玉面火猴的毛发本就是火红色,鲜血落在上面,只是让它的毛发显得更加湿润,仿佛被鲜血浸染过的火焰,愈发鲜艳夺目。
温蘅容见状,黛眉紧蹙,轻声叹道:
“好残忍的猴子!”
然而,玉面火猴根本没有人类的道德观念。
在它看来,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并不重要。
它不理解温蘅容为什么会对它皱眉,还以为温蘅容对它心怀恶意。
“嘶!!!”
当即,玉面火猴冲着温蘅容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凶狠的嘶叫。
这吓得温蘅容花容失色,急忙后退躲开。
她知道,自己能够迷倒男人,让男人对她怜香惜玉。
可面对这只畜生,她却毫无办法,毕竟畜生可不会像人类一样被美色所迷惑。
这时。
梁进突然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赵保兄弟,战斗已经结束了。”
“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找公主他们了。”
显然,梁进早就发现了暗中窥视的赵保。
赵保于是也不再躲藏,从毒瘴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而梁进在看到赵保的时候,不由得眉头一皱:
“嗯?”
此时的赵保竟……气息十分强大!
他的修为境界,竟然已经踏入了三品的境界!
要知道,赵保之前不过刚从六品突破进入五品。
而此时,竟然直接进入到了三品!
这相当于连续跨越了数个大境界!
尤其……他的身上,竟然还散发着武意带来的压迫感!
若是赵保从六品直接进入三品,那或许还能用传功这种神奇的秘术来解释。
可武意是怎么回事?
梁进能拥有武意,是因为他有系统,那是他开挂般的依仗。
而赵保,本不该有武意的!
梁进不久之前,还没有从赵保身上察觉到武意的迹象。
可这才过了一个时辰都不到,赵保怎么就突然凝聚出武意来了?
这件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让梁进心中充满了疑惑。
赵保一步步走向梁进。
他身边的老者低声开口道:
“赵保,你要小心眼前这个人,他的武意境界更高,所以你的武意瞒不过他。没猜错的话,他一定对你起疑心了!”
“但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带给你的武意可比他的观澜境武意要强!”
“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融会贯通,等你彻底掌握了武意之后,可比他强多了!”
老妇也在一旁叫嚷道:
“赵保!必须要杀了他灭口!”
“这个人很阴险,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搞清楚你身上的秘密。”
“你要伪装起来,犹如毒蛇一样,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说着,老妇的两只手伸了过来,紧紧抓住赵保的衣服,仿佛在给他稳住心神。
赵保听着连体怪胎的话,慢慢走到了梁进的面前。
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语气诚恳地说道:
“大贤良师,劳烦你了。”
“还请你现在就带我过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们了。”
梁进紧紧地盯着赵保,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试图从他身上看出隐藏的秘密。
这让赵保心中一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深知,自己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因为,这是他彻底翻身,扭转命运的唯一机会。
一旦泄露,必将万劫不复。
片刻之后,梁进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他开口道:
“跟上吧。”
说完,梁进径直朝着毒瘴之中走去。
玉面火猴当即欢快地跳了过来,梁进将它手中的脑袋夺过,随手扔掉,又拿出毛巾,仔细地擦掉它身上的鲜血之后,才允许它爬上自己肩头。
玉面火猴乖乖地趴在梁进肩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仿佛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只有当它看向赵保的时候,眼中不由得冒出好奇和警惕。
赵保自然毫不犹豫地跟上。
沈沧溟和温蘅容也迅速跟了上去,他们俩如今已经选择了跟随梁进,自然是寸步不离。
梁进倒也不会找错方向。
他依靠【千里追踪】的特性,即便在这毒瘴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的山岭之中,也能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准确无误地寻找到目标。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一座腐朽不堪的大门面前。
大门高达三丈,上面布满了已经锈迹斑斑的铜钉。
这些铜钉本是用来加固大门的,可岁月无情,再坚固的铜钉也抵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如今,大门已经腐朽得摇摇欲坠,甚至还破了几个洞,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沧桑。
此时大门已经被人推开,露出里头黑幽幽的空间,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皱眉。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九渊岩牢的入口了。”
梁进站在大门前,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黑暗的入口,仿佛能看穿其中隐藏的秘密。
沈沧溟此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这里,乃是我族……”
这话刚开口,沈沧溟却又迅速顿住。
他这才意识到,在场的并非完全都是自己人。
还有一个赵保,他可是外人!
沈沧溟心中暗自警惕,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泄露了族中的秘密。
梁进没有说什么,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众人眼前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遍地都是枯骨,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悲惨故事。
随后,他们还看到了一条铁索栈道直通黑暗的地底深处。
铁索栈道的入口处,立着两尊青铜灯奴雕像,但是却已经遭受了严重的破坏,里头露出了一些齿轮机扩。
梁进凑近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
“这里应该是有机关,但是不久前被破坏了。”
“看样子,公主的队伍之中有专家啊。”
如今这九渊岩牢已经被彻底荒废,所以这些机关自然也不可能留着二次使用,增加误伤的风险。
所以但凡遇到,便将机关彻底破坏掉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已经有人开了路,那么梁进便也不再犹豫,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他们顺着铁索栈道来到了地底。
这里虽然空旷巨大,但处处都留下了人工的痕迹。
岩柱上的一些油灯已经被人点燃,正散发着幽幽的灯光,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里还修建了不少功能性的建筑,只是建筑内部的器具基本上都已经腐朽损坏,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
梁进看向沈沧溟,嘴唇未动,可他的声音却在沈沧溟的耳边清晰响起:
“对这里,你有什么看法吗?”
显然,梁进已经用上了音功。
赵惜灵有专业人士,梁进身边也有。
沈沧溟乃是幽寰族一员,葬龙岭是他的家,他对这里自然熟悉。
当即,沈沧溟回答道:
“这里本是我幽寰族举办蜕皮祭之地,但是大乾的狗官们将我族人屠尽之后,便霸占了。”
“他们将这里进行了改造,并且可能设下了许多机关。”
“这些机关,就不是我所知晓的了,那个时候我早已经逃离了葬龙岭。”
“但若是遇到我熟悉的危险,我一定会告诉你。”
他的声音,依然只有梁进听得见,而不会落入旁人耳中。
沈沧溟混迹江湖多年,又是三品高手,自然擅长传音入密的武功。
梁进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说,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只有赵保刻意走在了最后头。
他的身边,老者叮嘱道:
“他们两个在用传音入密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哼!沈沧溟那个白痴有眼无珠,竟然认贼做族人!他死了也是活该!”
“赵保,你一会要找机会去蜕皮涧,完成血蜕仪式。”
“否则你这句身体太弱了,根本没什么用!”
老妇则在一旁鄙夷道:
“没错!赵保你就是个废物!还是一个残缺的废物!”
“如果不去进行血蜕仪式,你一辈子都是废物!”
赵保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无视这对连体怪胎在自己脑中的声音。
但是当他听到“残缺废物”之时,还是终于忍不住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意。
“住嘴!”
赵保忍不住一声怒吼,声音在空旷的地底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走在前头的众人闻言,不由得纷纷扭头看向赵保。
赵保缓了缓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随后急忙指着前头说道:
“你们快看!那里像不像猪嘴?”
“那两根岩柱是野猪的獠牙,而那拱起的岩石犹如猪鼻。”
众人闻言,还只当赵保说的是“猪嘴”,于是便也没有太在意。
只有梁进多看了赵保两眼,但是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走在最前头。
赵保眼见自己糊弄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而老者却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诡异:
“嘿嘿嘿嘿!赵保,原来你这么在意自己是太监啊?你是想要补全完整之躯啊?”
“我们当然是有办法的!你想不想听啊?”
赵保闻言,心中猛地一颤,如同被重锤击中。
如果说一个太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那得看是什么阶段。
许多人愿意进宫当太监,刚开始都是为了讨生活,迫不得已做出的下策。
但在宫中生活稳定之后,太监们往往会渴望权势和地位。
再之后,太监们但凡能在宫中站住脚,有权有势,那么他们心底最大的渴望最终都会逐渐变得统一起来。
那就是成为一个完整的男人!
即便是太监,也渴望女人!
但他们有心无力,没鸟用!
这让太监们会压抑,会心理扭曲。
这种无奈、渴望和自卑会伴随他们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这简直犹如一种终身的酷刑和折磨。
一旦真的有能令他们残躯重新完整的机会,那他们真的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赵保亦是如此!
老妇也一改往日的怨毒,充满了诱惑:
“赵保,他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有断肢再续的办法,能够让残缺之体再生出来。”
“你若是想要完整,就得乖乖听我们的话。”
赵保不由得微微闭上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他何尝不知道,这两个恶鬼是在引诱他!
恶鬼们利用赵保内心最强烈的渴望和最大的弱点,对赵保进行蛊惑,使得赵保一步步步入深渊。
一旦赵保屈服于他们,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些,赵保都懂!
可他却……难以抗拒!
若是能够真的成为完整的真正男人,那么他甘愿付出代价。
尽管这些代价,会很大!
但他真的想要!
真的无法拒绝!
若是换做旁人如此引诱,赵保只会毫不犹豫将他们给杀死!
因为赵保知道,宫中那么多位高权重的大太监都依然是残缺之身,这就说明这世上并没有残肢再生的办法!
但是对于这两只恶鬼的话,赵保却真的有些相信了。
因为……他曾亲眼见识过这两只恶鬼的诡异和妖邪。
或许……这世上也就真的只有恶鬼,才真的有可能做到世人无法做到之事。
也才能够满足赵保这无法启齿的愿望!
第五百零四章 畸形人
梁进一行人在九渊岩牢那错综复杂、幽邃昏暗的通道中一路前行,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石壁间回响。
沿途,他们接连遭遇诸多被破坏的机关,那些陈旧的齿轮、断裂的绳索以及扭曲的金属部件散落一地,无声诉说着过往的凶险。
地上,年代久远的枯骨东倒西歪,白骨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幽光。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他们竟未发现一丝新鲜死尸的踪迹。
这一奇特现象,足以说明赵惜灵一行人之中的那位专家极为厉害,对这九渊岩牢的构造、机关分布都了如指掌。
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在这危机四伏之地一路顺遂,走到目前都未折损一人。
九渊岩牢内的地形复杂得犹如一座巨大且神秘的迷宫,蜿蜒曲折的通道纵横交错,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
但好在赵惜灵一行人留下了些许足迹,或浅或深,成为了梁进他们前行的指引。
很快,众人踏入一片极为广阔的区域。
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岩壁,犹如巨人般矗立,中间是一条宽阔无比的道路,足可容纳十辆马车并排行驶。
而那岩壁之上,被人工掏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洞,每个洞都被玄铁打造的牢门严严实实地封住。
仅从外观便能判断,这里无疑就是囚室区域了。
众人刚来到这片区域的入口处,便纷纷停下了脚步。
“好浓的血腥味!”
在场众人皆是江湖高手,嗅觉敏锐异常,瞬间便捕捉到了那弥漫在空气中、浓郁得近乎实质的血腥气息。
这一路走来,他们还算相安无事,而此地突兀出现的血腥味,无疑预示着危险的降临。
刹那间,众人神经紧绷,纷纷凝神戒备起来,眼神警惕地在四周来回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梁进一如既往地走在最前头。
他大步踏入宽阔的大道,走在那巨大的岩壁下方。
很快,他来到一个翻倒在地的火盆旁。
梁进俯下身,双手将火盆竖起,随后又取出些木柴放入火盆之中,接着掏出火折子,轻轻一晃,幽微的火苗蹿起,点燃了木柴。
随着火势渐旺,明亮的光线以火盆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照亮了周围一大片区域。
在光线的映照下,地面上一滩又一滩的血液映入众人眼帘。
这些血液色泽鲜艳,显然刚流淌不久,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更诡异的是,血液之上竟残留着一些衣物,凌乱地漂浮在血滩之中。
梁进缓缓走到一滩血液前,俯身仔细查看。
只见血液之中混杂着大量的毛发,可奇怪的是,竟不见半点骨头和肉的踪影。
并且这些血液浓稠得可怕,如同散发着异味的脓水。
一整套衣服完好地留在地上,鞋子也还在原位,一旁还掉落着一把武器。
显然,不久前有人在此遭遇不测,且死状极其凄惨。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毫无征兆地突然像冰块一样融化,最终只剩下这一滩脓血,唯有毛发、衣物和武器留了下来。
梁进直起身,目光环视一圈,发现周围那一滩滩脓血皆是同样的情况,却始终不见一具完整的尸体。
温蘅容看着眼前这触目惊心的诸多血滩,心中满是恐惧,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我们……要不要……”
“先退出去?”
跟在公主赵惜灵身边的人,无一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其中大部分人的武功都远在温蘅容之上。
如今眼前这一滩滩血液,意味着有众多高手在此丧生。
尤其通过那些残留的衣物和武器,她还能认出其中一些高手的身份。
看到如此多高手命丧于此,温蘅容心中的畏惧愈发强烈,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沈沧溟闻言,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你要是怕,可以自己出去。”
他本就一直看温蘅容不顺眼,如今听到她这般怯懦的话语,心中的厌恶更甚,自然毫不留情地怒怼回去。
温蘅容听后,尴尬地笑了笑,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敢回嘴。
毕竟沈沧溟可是凶名赫赫的“沧溟剑”前辈,在江湖中威望极高,她可不敢轻易得罪。
这时,梁进却没有丝毫犹豫,已然继续前行。
他暗中利用【千里追踪】查看了一番,无论是赵惜灵、残心、丁峰、古金福、曹贤还是沐木这些他知晓名字的人,生命迹象都还十分明显,都活得好好的。
显然这里的危险,仅对那些武功不够高强或者不被重视之人构成致命威胁。
众人见梁进已经做出决定,虽心中忐忑,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随他继续赶路。
当梁进走到囚室旁时,脚步骤然停下,他目光透过牢门的缝隙,朝着牢房之中看去。
这一看,让他眉头瞬间紧皱:
“嗯?”
“这还是人吗?”
梁进清楚地看到,牢房之中的那些钦犯枯骨呈现出十分怪异的形态。
这些骸骨似乎发生了严重的畸变,骸骨下半身扭曲蜿蜒,看上去犹如蛇身一般。
这世上确实存在一些畸形儿,有的人一出生双腿就连在一起,也有人天生骨骼畸形严重。
但像这般连骨头都变得犹如蛇骨一样的情况,梁进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于是,他怀着满心的疑惑,继续朝着其余的牢房走去。
当他接连查看了十几间牢房之后,终于确定了当年被关押在这里的钦犯存在极大问题。
因为所有牢房之中的钦犯骸骨,或多或少都发生了畸变。
较轻的,双腿隐隐还能分辨出人腿骨的大致形状;严重的,整个身体除了脑袋还依稀保留着人的模样,其余部分早已面目全非。
“看来这里,确实充满古怪。”
梁进眉头紧锁。
这么多畸形人大量聚集,这种情况本身也不算特别离谱。
即便是梁进前世,畸形人在某些情况下也被视为珍贵的资源,会被国家朝廷搜集。
历史上,也有帝王喜欢豢养一些畸形人以供取乐或用于祭祀,像侏儒、阴阳人、瘠病者等都在其列。
唐朝时期,社会上流行蓄养矮奴的风气。所谓矮奴,也就是侏儒。
当时唐朝皇帝将侏儒视为重要的贡品,严令道州每年必须向朝廷进贡一名侏儒。
然而,天然的侏儒数量极为有限,根本无法满足朝廷和皇帝的需求。
于是,道州地方官员竟丧心病狂,将一些原本发育正常的儿童,置身于陶罐中,只露出头部,由专人供给饮食,用这种极其残酷的手段专门人工制造畸形侏儒。
除了取悦君王之外,畸形人在祭祀活动中也往往扮演着重要角色。
古时,有一种非常重要的求雨祭祀叫做雩祭,而在国家朝廷举办雩祭的过程中,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便是需要烧死一名“巫尪”。
所谓巫尪,便是骨骼畸形导致面孔朝天的畸形人。
在古人的观念和风俗之中,他们认为这种畸形人因为面孔朝天,每逢下雨天便有鼻子进水的危险,上天出于怜悯,看到这群可怜人后,便会停止降雨。
因此,古人才坚信只要烧死尪人,雨水自然就会恢复。
所以,当动用国家朝廷的力量来收集畸形人的时候,往往能够将大量畸形人汇聚起来。
但是这里的情况,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因为这里的所有畸形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显著特点——
他们都呈现出一种人首蛇身的畸形状态!
天下畸形人虽多,可绝不可能如此多人同时产生如此类似的畸形。
反而这些畸形人看上去不像是天然畸形,更像是……后天人为造成的畸形!
就如同道州官员通过人工手段制造侏儒一样,梁进心中隐隐觉得,这里的这些畸形人,一定是被人用某种特殊且可怕的手段变成这种样子的。
但是,能够将人的骨骼都扭曲成蛇状,这种技术和手段,实在是骇人听闻、匪夷所思,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范围。
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众人,也自然看到了这样诡异的情况。
温蘅容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里是妖怪巢穴吗?怎么这么多妖怪被关在这里?”
“这里不是天牢吗?这里不是关押钦犯的地方吗?”
她那美艳的脸上此刻尽是惊恐之色,双眼瞪得滚圆,显然被这诡异至极的情形吓得不轻。
但梁进却敏锐地注意到,无论是沈沧溟还是赵保,脸上却都表情平淡,丝毫没有流露出恐惧之色。
沈沧溟身为幽寰族人,或许这种诡异的情形与幽寰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才如此镇定,没有意外。
可赵保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该如此波澜不惊。
梁进眼睛微微眯起,心中暗自思忖:
“难道赵保被困在葬龙岭的这些日子里,也了解过此地的一些秘密?”
梁进心中满是不解,但赵保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他也不好强行追问。
于是,梁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前行。
温蘅容见状,赶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再也不敢随意走远,仿佛梁进就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而赵保则依旧默默地殿后,神色平静,让人难以捉摸。
可这次没走多远,变故突生。
温蘅容却忽然像被定住了一般,站住不动。
她那丰满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不断颤抖,口中发出阵阵含糊不清的呢喃声。
当梁进转回头看向她的时候。
只见她表情极度扭曲,双目血红一片,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两行血泪竟然从她的双目之中缓缓流淌了出来。
原本一个妩媚妖娆的女人,转眼间竟然变得比厉鬼还可怕!
第五百零五章 化骨苔藓
温蘅容的身躯剧烈颤抖着,幅度越来越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摆弄。
她的眼睛、鼻孔、嘴巴,竟同时渗出血液,殷红的血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蜿蜒流淌,将她原本明艳动人的面容,渲染得愈发狰狞恐怖。
“我……我怎么了?”
温蘅容惊恐地瞪大双眼,眼中满是对未知的恐惧,她已然察觉到身体的异样,这种不受控制的可怕变化,让她的内心被无尽的恐慌填满。
“我……我不想……死!”
“救……救我!”
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透着绝望与无助。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向周围的人求救,那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似在抓取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而,沈沧溟和赵保却如木雕泥塑般,毫无动容。
他们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几步,与温蘅容拉开距离,眼神冷漠得如同寒夜的冰霜。
在他们眼中,温蘅容的生死,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他们伸出援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梁进果断出手!
他身形一闪,迅速来到温蘅容身旁,一只手稳稳地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掰开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早已准备好一碗符水,毫不犹豫地狠狠灌入她口中。
梁进心里也犯嘀咕,温蘅容究竟是中了毒,还是身负重伤,亦或是染上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病症,他一概不知。
但在他看来,没有什么难题是一碗符水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灌完符水后,梁进也往后退了些许,站在一旁,目光紧紧地盯着温蘅容,密切观察着她的状况。
可这变故还不止于此。
梁进肩头上一直乖巧的玉面火猴,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紧接着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口鼻眼之中也开始缓缓渗出血液。
这玉面火猴肉身极为强悍,在诸多险境中都能安然无恙,可偏偏在剧毒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这也是它致命的弱点。
梁进见状,立刻又取出符水,小心翼翼地给玉面火猴灌了下去。
此时,沈沧溟冷冷地开口了:
“没用的,她活不了的,不出半刻钟她将会化为脓血。”
他的声音只在梁进耳中响起,显然是用上了传音入密的功夫。
梁进闻言,立刻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沈沧溟,质问道: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沧溟微微点头,抬起手,朝着石窟顶部指去。
石窟顶部深陷在浓稠的黑暗之中,但对于梁进这样内力深厚、目力过人的武者来说,却能看得清楚。
只见石窟顶部的岩石上,附着着一些黏腻的青黑色物质,乍一看像是苔藓。
可当梁进定睛细看,才发现这些根本不是苔藓,而是密密麻麻的菌丝。
这些菌丝吸附在岩石上,并不严密,正一丝丝从高空飘落。
由于菌丝异常轻盈,它们往往要在空中飘荡许久才会缓缓落到地面,甚至有不少还能悬浮在空气之中。
但这些菌丝实在太细太小了,在这光线昏暗的环境里,常人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
沈沧溟继续用传音入密说道:
“这是九渊之中化骨渊里生长的化骨苔藓,带有剧毒。”
“看来是那些大乾的狗官破坏了化骨渊,使得它们生长蔓延开来,如今都居然生长到了这个地方。”
“这东西只要落在人的皮肤之上,或者被人吸入口鼻之后,就会让整个人慢慢融化,就如同地上那一滩滩脓血一样。”
“也只有我们幽寰族的族人,才不惧这化骨苔藓之毒。”
“所以你没事,我也没事,真正的高手凭借护体真气,也能抵御。”
“但像温蘅容这种武功差,又非我族者,可就有来无回了。”
看来之前那地上的一滩滩血水,就是因为武者中了这化骨苔藓剧毒。
梁进听完,面容冰冷。
他大步跨到沈沧溟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沧溟,看来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你现在是跟我的,温蘅容也是跟我的,她是自己人。”
“自己人,就不能内斗。如果你仅仅是看她不顺眼就要弄死她,那你就是在跟我作对。”
“跟我作对,会死的。”
梁进的眼中没有丝毫杀意,也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冷漠,仿佛沈沧溟的性命在他眼中,真的轻如鸿毛。
毕竟温蘅容和玉面火猴可都是梁进看重的战力,尤其是玉面火猴,要是它被毒死在这里,沈沧溟十条命都不够赔!
沈沧溟不由得微微垂下头,不敢直视梁进的双目。
他本就是梁进的手下败将,在梁进面前,气势自然矮了几分。
况且,他内心深处已经认可梁进有潜力取代大祭司带领族人,所以对梁进多少还是有些服气的。
梁进继续沉声说道:
“以后你要是知道有什么危险,你别给我藏着掖着,最好坦诚一些。”
“知道了吗?”
沈沧溟闻言,也只能点了点头。
但他的心中,却同样充满了不在乎。
反正温蘅容已经中了化骨苔藓的剧毒,马上就要死了,他又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去和梁进反驳呢?
尤其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
梁进和自己是幽寰族仅剩的族人,他们的身份可不能曝光,否则一定会遭受大乾朝廷的追杀。
而温蘅容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那她就该死!
沈沧溟,可是在为两人绝后患!
他没做错!
一旁。
赵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老者在他耳边低语:
“看他们的表情,显然是狗咬狗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等你有机会和沈沧溟独处的时候,你只需要按照我们教你的告诉沈沧溟,沈沧溟就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的。”
“如今那小美人和那猴头中毒要死了,他们死了之后将会成为一个导火索。”
老妇也在一旁狰狞地笑着:
“等关键时刻,沈沧溟这个蠢货要是能够倒戈相向,背刺那小子一刀,嘿嘿……”
“到时候那小子,恐怕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呕吐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只见温蘅容趴在地上,身体剧烈地起伏着,不停地呕吐,从口中吐出大量黑色的液体,那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等到这些液体吐完,温蘅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似乎好了很多,眼口鼻之中的血液也早已停止流淌。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喃喃自语道:
“我好像……没事了!”
此时的温蘅容只感觉浑身有着说不出的轻松。
这身体状态,简直比中毒之前还要好!
沈沧溟闻言,猛地一愣。
化骨苔藓的毒,虽说不是什么稀世奇毒,但却是无解之毒。
一旦中毒并且发作,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能够活下来的先例!
“让我看看!”
沈沧溟下一刻就冲到了温蘅容的身边,一把按住她的脉门,仔细地把脉。
很快,沈沧溟松开了手,脸上写满了浓浓的惊讶。
他不由得扭头看向梁进,惊叹道:
“难怪世人都说你的符水厉害。”
“你的符水,竟然……真的能解化骨苔藓的毒!”
这一下,不仅仅是沈沧溟吃惊,就连赵保身边的老者和老妇,也都惊得沉默了好一阵。
这时,梁进肩头的玉面火猴也跳到地上,开始呕吐起来。
当把黑水吐尽之后,玉面火猴重新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显然它的毒也已经解了。
半晌。
赵保身边的老者才开口道:
“这个小子,这才第一次见到化骨苔藓,对其毒性也没有深入研究,怎么就能解化骨苔藓的毒?”
“这没道理啊,我们研究化骨苔藓几十代人,除了确定血脉可以抵抗毒性之外,也没有研究出解毒办法,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老妇则阴狠地说道:
“这小子身上定然有一件能够解百毒的宝贝!那所谓的符水,恐怕就是利用宝贝制造出来的。”
“赵保,你以后在杀他之前,一定要先把这件宝贝给逼问出来!”
赵保沉默不语。
他以前只知道大贤良师擅长用符水治病,只当那符水是一种针对瘟疫的普通药水。
但是如今一看,这符水的神奇远超他的想象。
这个大贤良师,身上神秘的地方越来越多,以至于让赵保只感觉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人。
梁进催促道:
“好了,我们继续赶路。”
众人于是再度前行。
他们穿过了囚室区域,后面出现的是更广阔和黑暗的空间。
在这里,众人发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许多已经腐化的药材,还有一些瓶瓶罐罐,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切药刀、杵臼、冲筒、乳钵、戥秤、碾船、药罐等等制作药材的工具。
大量腐朽的桌子和药架之间,有着不少穿着类似医者服装的枯骨。
显然这片区域,是用来制药的。
看得出关押犯人对于九渊岩牢来说,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功能。
众人在此并没有过多停留,依然前行。
这一路上,沈沧溟也终于改变了态度。
他走在梁进身边,使用传音入密主动对梁进讲解起一些情况:
“你看到那些人首蛇身的犯人尸骸了吧?”
“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大乾的朝廷想要复制我幽寰族的血脉。”
梁进听到这里,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沈沧溟接着说道:
“我幽寰族的血脉,来自于夔渊之中的神明,哪是那么容易就复制的?”
“当年我幽寰族帮助大乾狗皇帝夺取天下,惹得大乾狗皇帝眼红,妄图窃取我族血脉,可惜那狗皇帝却没想到我族人宁死不屈,看样子那狗皇帝到死也没能得到我族血脉。”
“可那狗皇帝一定不甘心,他抓了这么多人关押在这里,进行秘密的试验,才造就了这么多人首蛇身的怪物。”
这个说法,显然是沈沧溟的猜测。
但梁进却觉得,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这样一座不为人知的秘密天牢,本身就说明朝廷在这里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梁进于是问道:
“你知道皇帝为何失败?”
沈沧溟冷哼一声,说道:
“当然知道!”
“只有经过夔渊祝福的幽寰族族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血脉。”
“而非幽寰族的外来者,他们在蜕皮涧强行进行血蜕仪式,就只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梁进闻言,好奇地问道:
“血蜕仪式?那又是什么?”
正问着的同时,众人已经穿过了制药区,来到了尽头。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岩壁上三个巨大的山洞入口。每个山洞都宽敞得够一辆马车在里头疾驰。
“这三个洞口,我们该进哪一个?”
温蘅容忍不住问道。
沈沧溟此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山洞外一些残垣断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缅怀,仿佛在回顾着当年这里的情形。
良久,他长叹一声:
“这些山洞前,我族曾经在这里修建了一座用于祭祀的大殿和两座副殿。”
“看来,它们已经被那帮狗官给拆了。”
梁进看了一眼山洞前的地面。
只见在那些剩下的残垣断壁之中,还有着大量的枯骨。
这些枯骨都带着精良的武器,穿着铠甲,显然他们生前在看守这三个山洞。
显然当年的六扇门也意识到这三个山洞十分重要,所以特地在这里留下了严密的看守。
沈沧溟感叹完之后,也很快稳定心神。
他对梁进用传音入密解释道:
“左边的山洞,前往的是蜕皮涧,那里就是举行血蜕仪式的地方。”
“中间的山洞,是族中禁地,除了族长和大祭司之外,严禁任何人进入。里面有什么,我也就不知道了。”
“右边的山洞,是族内储藏粮食、武器和财物的地方,并且也是一条可以通往后山的逃生通道,当年我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起码在我离开这里之前,是这样的情况。不知道那帮狗官占领了这里之后,有没有对这里进行改造。”
梁进打开【千里追踪】的面板,仔细查看起来。
他可以看到赵惜灵、残心、丁峰、古金福、沐木等人进入了中间的山洞。
而其余几个梁进知晓名字的人,则分别进入了两侧的山洞。
这让梁进微微疑惑。
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应该跟随着赵惜灵吗?
为何会出现兵分三路的情况?
可眼下,梁进当然顾不了旁人,他得去找赵惜灵。
当即,梁进就要朝着中间走去。
可这时。
只见一道红光一闪。
梁进肩头上的玉面火猴,竟然径直钻入了那左边的山洞之中。
玉面火猴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这让梁进微微皱眉。
这玉面火猴一向乖巧听话,但它毕竟是野兽,始终兽性难以根除,一旦遇到能吸引它注意力的事情它就会擅自行动。
显然此时玉面火猴已经被左边山洞之中的东西所吸引。
不过梁进对玉面火猴倒也不是太担心。
玉面火猴速度奇快,它若是遇到危险想要逃,那并不是难事。
“不管它。”
梁进说着,就要继续进入中间的山洞。
赵保却忽然说道:
“我去那边。”
说着,赵保径直进入了左边的山洞。
这样的状况,让众人都微微意外。
梁进看着赵保自顾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也不管他。”
说完,梁进便进入了中间山洞。
第五百零六章 从幽冥带回的邪术?
沈沧溟和温蘅容见状,毫不犹豫地紧跟在梁进身后,一同踏入了中间的山洞。
山洞内部极为宽敞,众人即便身姿挺拔、昂首阔步地行走,头顶也与洞顶有着充裕的距离,丝毫不用担心碰头。
同时,山洞走势极为曲折,蜿蜒迂回,七拐八绕,仿佛一座天然铸就的迷宫,每一处转角都似乎隐藏着未知的神秘与危险。
梁进一边稳步前行,一边机警地观察着四周。
一路走来,他满心疑惑,这里竟没有出现一具枯骨或者尸体。
与外头那枯骨遍地、尸骸横陈的惨烈景象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并且,这一路天然的岩洞接连不断,几乎很难寻觅到人工雕琢的痕迹,仿佛这片区域被岁月遗忘,始终保持着最原始的风貌。
“这地方,你们一般用来做什么的?”
梁进转头看向沈沧溟,开口询问道。
沈沧溟自踏入这山洞起,整个人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震慑,始终保持着强烈的敬畏之情。
他的身躯不再如往常那般笔直,微微佝偻着,就连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小了许多,仿佛生怕惊扰到这里沉睡的古老存在:
“这里可不是什么善地,在族中,它一直与危险、失踪和死亡紧密相连,正因如此,才被设为禁地。
”“要是换做以前,我若擅自进入此地,可是要被砍去双腿作为严厉处罚的。”
“人死之后,正常情形是通过夔渊进入幽冥。然而,世间也存在一些非正常状况。”
“有些人尚在人世,却能够踏入幽冥之中。但幽冥乃亡者的世界,活人不宜涉足,一旦进入,就会永远被困在那里,再也无法重返阳世。”
“活人进入幽冥,严重的话甚至会触怒神明,遭受神罚。”
“而这里……便是活人前往幽冥的通道!”
梁进听完,不禁耸耸肩,心中暗自想着又是这些神神叨叨、玄之又玄的话语。
沈沧溟见梁进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赶忙强调道:
“你可千万别小瞧这地方!”
“以前,即便是族长和大祭司,也不敢贸然深入此地。”
“也不清楚大乾朝廷那帮狗官有没有对这里动手脚,但我坚信,他们这些凡人根本无法撼动神灵的力量。”
“总之,我们务必万分小心,一旦情况不妙,立刻撤离!”
梁进见沈沧溟说得如此严肃认真,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一行人怀揣着警惕之心,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行。
很快,一块高大的石碑突兀地出现在道路中央。
石碑上刻满了奇异的文字,梁进瞧得一头雾水,全然看不懂。
而沈沧溟却神色一凛,读懂了其中含义。
沈沧溟眉头紧蹙,缓缓说道:
“这是族中历代族长和大祭司留下的警示,旨在告诫所有后来者,千万不可再继续向前迈进。”
“若越过石碑继续前行,便会踏入幽冥,永远无法回到阳间。”
梁进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千里追踪】的特性,发现赵惜灵一行人就在前方不远处。
他目光落在石碑上,并未贸然前进。
梁进当即提气,运起音功,冲着山洞内大声呼喊:
“赵惜灵!残心!古金福!”
“听到我的话,回答我!”
他的声音仿佛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犹如安装了大喇叭一般,源源不断地传入山洞深处,确保山洞内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听闻。
在踏入禁地之前,梁进期望能先与提前进入山洞的人取得联系,提前了解洞内的情况。
随着他的声音在山洞中不断回荡,一行人静静等待着回应,可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声响。
这般情形,让梁进不由得眉头紧锁。
他十分确定,以自己音功的威力,足以将声音传至山洞最深处,只要身处山洞之中,就绝不可能听不到。
可如今却毫无回应。
这要么是里头的人不愿应答,要么就是他们遭遇了意外状况,无法做出回应。
无论哪种情况,都意味着梁进必须亲自走这一遭。
他可不能让赵惜灵死在这里。
毕竟赵惜灵对他而言,还有着至关重要的用处。
当即,梁进手一挥。
下一刻。
沈沧溟和温蘅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扭过头,全身紧绷,摆出戒备姿态。
只见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中的神秘人,悄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这个黑袍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周身没有一寸皮肤外露。
尤为诡异的是,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令活人本能厌恶和排斥的气息,仿佛来自另一个阴森的世界。
“别怕,是自己人。”
梁进见状,赶忙开口解释道。
此时梁进所召唤出来的,正是一具阴骨儡。
听到这话,沈沧溟和温蘅容这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但与此同时,他们的目光中又满是惊疑不定。
这个黑袍人他们此前从未见过,难道是一直暗中跟随梁进而来的?
可为何他们竟毫无察觉?
梁进暗中究竟还安排了多少人跟随?
尤其这个黑袍人,究竟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
这一切谜团重重,令人费解。
此时,梁进手指朝着山洞内一指,口中低声发出指令。
这具阴骨儡立刻行动起来,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山洞深处飞速冲了进去。
那么多高手进入这山洞深处后,居然毫无回应,这里面极有可能存在特殊状况。
梁进不愿轻易以身涉险,所以先派遣阴骨儡进去探探路。
阴骨儡的操控范围存在一定限制,并不能像战傀那样无视距离。
但梁进通过【千里追踪】的特性查看过,赵惜灵一行人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远了,这段距离对于阴骨儡而言,并非难事。
沈沧溟望着阴骨儡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终究忍不住对梁进问道:
“你这朋友,什么来历?”
梁进回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有什么问题吗?”
沈沧溟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
“他像是一个死人。”
梁进对此倒没有感到意外。
阴骨儡这种东西,本质上本就是死人所化。
对于沈沧溟这样的高手而言,距离拉近后,他们能够清晰听到对手的心跳、敏锐察觉对手的呼吸,甚至能感知对手的体温。
而阴骨儡这种没有心跳、呼吸和体温的存在,在他们眼中,要么被视为修炼某种邪功的武者,要么就会被认作是死人。
这并不稀奇。
沈沧溟见梁进没有太过在意,于是继续说道:
“他很像是使用我们族内秘术制造出来的阴骨儡。”
梁进闻言,心中猛地一震,终于动容。
这沈沧溟竟然能够说出“阴骨儡”这个称呼!
难道说,阴骨儡这种神秘的怪物,真的源自幽寰族?
沈沧溟见梁进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还以为梁进不了解阴骨儡是什么,于是耐心解释道:
“这是我们族内的一个古老传说。”
“据说在千百年前,族内有一名英勇善战的勇士,他拥有着一位心爱的姑娘。可惜后来,姑娘因病香消玉殒。”
“勇士无法割舍对姑娘的深情,于是毅然闯入禁地之中,妄图进入幽冥将姑娘带回阳间。毕竟这里的禁地,是活人能够前往幽冥的唯一通道。”
“后来,他在幽冥之中没能寻回心爱的姑娘,却意外得到了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那是一卷名为《阴符龙蜕经》的秘典,他依照秘典里的方法,复活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梁进听到这里,心中剧烈震动。
《阴符龙蜕经》?
这不是赵惜灵口中所说的天级秘籍吗?
在赵惜灵的讲述中,这本《阴符龙蜕经》乃是太祖皇帝赵无极偶然所得。
因其所记载的武功过于邪恶,太祖皇帝唯恐被恶徒所得引发天下大乱,于是将其封印于九渊岩牢之中。
可怎么到了沈沧溟这里,这《阴符龙蜕经》竟成了幽寰族之物?
只听沈沧溟继续说道:
“他心爱的姑娘虽然复活了,但他却很快发现,此时的姑娘已不再是往昔他深爱的那个人,而是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幽冥之中的神明所戏弄,这也是神明对他擅闯幽冥的严厉惩罚。”
“但是他却也发现了另一个秘密,那就是《阴符龙蜕经》共有上下两卷。”
“他只从幽冥中带出了上卷,所以才导致无法完全复活他心爱的姑娘。他坚信,如果能够寻得下卷,那么他将能够真正让心爱的姑娘复活,从此与她长相厮守。”
“于是他再次闯入禁地之中,可惜,他接连闯入禁地的行为已然触怒了神灵。所以这一次,他一去不复返。”
“而他留下的《阴符龙蜕经》,则由历代大祭司掌管。”
“《阴符龙蜕经》上记载着许多邪恶的秘术,其中主要便是能让死人重新活动的秘术,通过这种秘术造就的怪物,便是阴骨儡。”
“我幽寰族曾凭借一代代累积下来的阴骨儡在十万大山中所向披靡,令各族山民纷纷臣服,甚至我幽寰族一度即将走出深山,争霸天下。”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大乾皇帝赵无极出现了。”
“他巧言说服了大祭司,让大祭司率领族人一同助他打天下,之后承诺与我幽寰族共分天下。”
“可结果,平定天下后,赵无极那狗皇帝背信弃义,背叛了我们!”
说到这里,沈沧溟满脸怒容,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咬牙切齿,显然对赵无极的背叛耿耿于怀。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岔开了话题,于是急忙将话题拉回来:
“但刚才那个人的气息与阴骨儡极为相似,所以我才提醒你要多加小心。”
“如果他真的是阴骨儡,那么背后操控他的人,绝不可能是已经故去的大祭司。而极有可能是朝廷的人!”
“《阴符龙蜕经》恐怕早已落入大乾朝廷之手,刚才那个人很可能是大乾朝廷制造的阴骨儡,作为奸细潜伏在你身边。”
梁进静静地听完。
他自然不会告诉沈沧溟,阴骨儡背后的操控者正是自己。
毕竟对于这沈沧溟,梁进也还没有完全信任。
这时,沈沧溟又冷笑着补充道:
“不过这阴骨儡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我虽不知阴骨儡具体如何制造,但曾有幸见过大祭司制造的阴骨儡。”
“这个阴骨儡与大祭司制造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差远了!”
沈沧溟虽只说得出差得很远,可究竟差在何处,他却也难以说清。
毕竟几十年前,他在幽寰族中地位卑微,只是个普通族人,族内诸多隐秘内情他并不知晓。
而且年代久远,如今回忆起来,许多细节也已模糊不清。
梁进闻言,陷入了沉思。
如果沈沧溟所言属实,那么看来当初赵无极率领大军剿灭幽寰族之后,恐怕已经从大祭司手中得到了《阴符龙蜕经》。
梁进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阴符龙蜕经》,是一本书吗?”
“是帛书、竹简、木牍还是麻纸所制?”
沈沧溟回答道:
“《阴符龙蜕经》是一块玉琮。”
“据说那块玉琮上,不仅记录了《阴符龙蜕经》的内容,还蕴含着神奇的力量,并且是制造阴骨儡的关键所在。”
梁进闻言,心中猛地一动。
玉琮?
难道……那就是皇帝拥有的阴玺?
梁进通过苏莲给他的破布得知,皇帝共有双玺,一块为阳玺,也就是世人皆知的玉玺。
另一块则是阴玺,阴玺的作用极为神秘,只有大乾历代帝王和掌印太监二人知晓。
而那司礼监掌印太监马让,恐怕就是从阴玺之上,获取了制造阴骨儡的秘密。
所以在他的住宅之中,才会有阴骨儡的存在。
如此一想,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赵无极剿灭幽寰族后,从幽寰族大祭司手中得到玉琮,他深知玉琮的珍贵,于是将其打造成自己的印玺,成为了一枚神秘的阴玺。
对于皇室而言,行事毕竟讲究光明正大。
阴骨儡这种手段过于阴邪,上不得台面,也见不得光。
尤其皇室对阴骨儡的需求极小。
所以皇室要么没有制造阴骨儡,要么也只是在暗中少量制造。
倒是那司礼监掌印太监马让发现阴骨儡的制造方法后,起了别样心思,这才开始暗中大量制造。
可惜制造阴骨儡的条件极为苛刻,即便权倾天下的马让,也仅仅制造出了七具阴骨儡。
这时。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个黑袍人折返回来了。
沈沧溟见状,当即一个箭步上前,伸出手一把朝着黑袍人抓去: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他试图掀开黑袍人的面纱,一探究竟,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死人。
下一瞬。
黑袍人反应极快,猛地朝着脚下扔出一枚星魔海特产的霹雳雷火弹。
“嘭!!!”
霹雳雷火弹落地瞬间,轰然爆炸。
只不过这枚霹雳雷火弹经过特殊改造,爆炸燃烧的威力并不大,反而更多地释放出强光、巨响和烟雾。
爆炸产生的刹那,黑袍人的身形立刻被强光和烟雾所笼罩,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沈沧溟见状,顿时暴怒:
“想要遁形?”
“我让你无处遁形,给我出来!”
他大袖一挥,浑厚的内力汹涌而出,化作一阵狂风,瞬间将所有烟雾都卷出了山洞之外。
然而,烟雾散去之后,原地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刚才那黑袍人的半点影子?
“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沈沧溟当即瞪大双眼,四处寻找起来。
可任凭他如何仔细搜寻,自然是一无所获,根本找不到黑袍人的踪迹。
这让沈沧溟大为惊骇:
“好诡异的手段!”
“他究竟是怎么逃走的,为何我竟丝毫看不出端倪?”
他哪里知道,那阴骨儡早已被梁进瞬间收入了【道具栏】之中。
任凭沈沧溟感知能力再强,自然也无法再将阴骨儡给找出来。
梁进的视线,却直直地看向了石碑之后的山洞深处。
“看来,里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赵惜灵他们,为何不回应我?”
梁进心中充满了疑惑。
阴骨儡能够顺利进出,身上没有一丝伤痕,里头也没有传出任何打斗的声响。
这就表明里头并没有机关陷阱。
那赵惜灵他们一直停留在山洞深处做什么?
他们不回应自己,莫非是设下圈套,等着自己进去中计?
看来想要弄清楚真相,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当即,梁进毫不犹豫地迈出脚步,朝着石碑后走去。
沈沧溟见状,大惊失色,喊道:
“你不要命了?”
温蘅容虽然不清楚刚才两人传音入密都说了些什么。
但此时听到沈沧溟的惊呼,也意识到里头恐怕危险重重。
梁进回头,平静地看了两人一眼:
“我不怕死。”
“你们如果怕,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梁进便朝着山洞深处大步走去。
他这话,并非是在使用激将法。
而是他确实有着保命的底牌,即便分身身死,也能再度复活。
所以他才如此有恃无恐。
至于沈沧溟和温蘅容这两人在不在身边协助,对梁进来说,并不是什么关键问题。
梁进脚步匆匆,速度极快。
沈沧溟和温蘅容望着梁进渐行渐远的背影,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梁进对此也并不在意,带着他们继续深入山洞。
很快,前方的视野陡然发生变化,似乎这山洞已经走到了尽头。
当三人看清楚前方出现的东西之后,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浓浓的震惊之色。
“怎么……会这样?”
第五百零七章 大飞机
踏入山洞尽头,一座宏大的石窟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座石窟极为宽阔,粗略估计,其面积恐怕相当于四个足球场大小。
石窟内再无其他通路,显然,这里便是终点。
石窟中央位置,竟矗立着一大片建筑,乍一看,宛如一座雄伟壮观的宫殿。
然而,这座宫殿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通体呈现出死寂的灰色,全然没有寻常宫殿那种正大光明的祥和气息,反而弥漫着阴森森的死气,令人不寒而栗。
并且,这座宫殿的建筑风格与大乾截然不同,处处彰显着远古蛮荒的神秘韵味,仿佛带着岁月深处的沧桑与厚重。
宫殿内漆黑一片,所有建筑的表面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巨大坟墓之中的错觉。
谁能想到,在这幽暗的地下世界深处,竟隐藏着如此庞大的建筑群。
梁进满心疑惑,转头看向沈沧溟。
沈沧溟同样满脸震撼,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缓缓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这地方我从没来过……”
“难道这里……就是幽冥?”
这地方,自然不可能是传说中那神秘莫测的幽冥,不过是一片建筑群罢了。
即便沈沧溟对部族的神话传说深信不疑,但眼前这片实实在在的地底建筑,实在难以与他心中那虚无缥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幽冥世界联系起来。
毕竟,神话之所以为神话,便是因其虚幻缥缈,难以捉摸;若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触手可及,便失了那份神秘色彩。
“嗯?”
梁进突然目光一凝,视线转向这片建筑的入口处:
“有人!”
他目力过人,在昏暗的光线中,清晰地看到建筑群入口处有人正朝着他们招手。
“过去看看!”
梁进当机立断,带着沈沧溟和温蘅容,迅速朝着建筑群奔去。
随着距离拉近,这片建筑群的细节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些建筑气势恢宏,乍看之下,确有几分帝王宫城的威严模样。
但仔细端详,却会发现它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宫殿,反倒更像是某种神秘的宗教场所。
尤为奇特的是,整片建筑群下方,有着一个极为高大的基座。
这基座巨大无比,高出地面起码两米,稳稳承载着所有建筑。
而且,基座似乎并非直接在地面浇筑而成,倒像是从别处运来,精心安置在此地一般。
三人轻功卓绝,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建筑群的入口处。
果不其然,这里有人!
而且是一群人!
正是赵惜灵、残心、古金福他们一行。
只见他们鬼鬼祟祟地躲在基座下方的大石头后面,神色紧张,一边冲着梁进三人不停招手,一边压低声音呼喊:
“过来!快过来啊!”
赵惜灵的声音如同蚊蝇般细小,仿佛生怕被什么恐怖的存在听到。
梁进三人快步来到赵惜灵面前。
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赵惜灵便满脸抱怨,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急切说道:
“嘘!别出声啊!”
“快像我们一样在石头后面躲起来,别笨手笨脚的!”
梁进三人凭借武者敏锐的感官,仔细感知四周,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响动。
但见赵惜灵如此紧张,也只能依言躲到石头后面,隐匿身形。
梁进靠近赵惜灵,轻声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情况了?”
“为什么刚才我喊你们,你们不回答?”
赵惜灵闻言,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刚要开口,却见那名玄鸾卫冲着她连连摆手,示意噤声。
赵惜灵无奈,只得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说道:
“别说话!它们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股奇特而诡异的气息陡然从建筑群中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阴冷、腐朽的气息,瞬间就让所有活人从心底涌起一股本能的厌恶与排斥之感。
对于这种气息,梁进再熟悉不过,那分明是阴骨儡特有的气息!
难道这地方,也存在阴骨儡?
梁进心中正感到奇怪,那股气息却迅速逼近。
众人躲在大石头后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纷纷悄悄探出头去窥视。
只见一排人影从建筑群中缓缓出现。
他们一个个沉默不语,身躯僵硬,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为机械,浑身散发着浓郁得几乎实质化的死气。
这些人影排成两列纵队,步伐整齐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怪异,迅速从建筑群中鱼贯而出。
待到这些人影走近,众人终于看清了他们的容貌。
“嘶!!!”
这一看,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瞬间布满惊恐之色。
出现在眼前的,哪里是什么活人?
分明就是一具具行尸走肉般的死尸!
他们数量大约有二十多个,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锈迹斑斑、残破不堪的青铜铠甲,那模样,仿佛是从远古时代穿越而来的卫士。
而他们裸露在外的部分,更是令人作呕。
不少人身上有着触目惊心的致命伤口,皮肉外翻,渗出黏糊糊的液体,骨骼呈现出诡异的黑色,没有一滴鲜血,显然都是死于非命。
尤其他们的瞳孔涣散,一片惨白,有的甚至连眼珠都已腐烂消失,有的嘴唇腐坏后,森然的牙齿完全暴露在外,狰狞恐怖至极。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身体的关键部位,都插着铜管磁针,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梁进在看到这些会动的死尸的第一时间,便立刻认出:
“这是阴骨儡!”
他着实没想到,在这个神秘的地方,竟然会遭遇阴骨儡。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些阴骨儡的队伍之中,居然扛着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
棺椁同样锈迹斑斑,原本的金色早已被岁月侵蚀殆尽,只能看到厚厚的绿色铜锈,隐隐还能辨认出原本精美的雕饰轮廓。
一支由死人组成的队伍,扛着一口死人用的棺椁!
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惊悚,仿佛来自地狱的场景。
赵惜灵身旁的那些武者,不少人已经吓得冷汗淋漓,双腿发软,只当自己撞见鬼了。
梁进的双眼却犹如鹰隼一般,迅速在四周搜寻,试图找出操控这些阴骨儡的人。
他深知阴骨儡的操控存在距离限制,既然这队阴骨儡能够自如行动,那么它们的主人必定就在附近。
然而,梁进仔细观察了许久,目光扫遍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未能找到幕后操控者的踪迹。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移到阴骨儡队伍中的那口棺材上,心中暗自思忖:
“难道……躲在里头?”
如果阴骨儡操控者真的藏在这棺椁之中,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藏匿之处。
就在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之下,只见这些阴骨儡展现出了惊人的轻功,显然生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们身形如电,从建筑群中迅速冲了出来,凭借高强的身法,几个纵身,便朝着山洞外头飞速而去。
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赵惜灵见状,急忙喊道:
“快!我们快跟过去,不能让他们走丢了!”
残心闻言,立刻将赵惜灵背在背上,运起轻功,如同一道闪电,朝着山洞外头追去。
其余武者也纷纷回过神来,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起身,紧紧跟在后面。
原地很快就只剩下了梁进三人。
梁进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一切实在太过蹊跷。
“我们要跟过去吗?”
沈沧溟看向梁进,开口问道。
梁进回头看了一眼这片死寂沉沉、透着无尽神秘的建筑,又望向赵惜灵等人离去的方向。
这时,沈沧溟又继续补充道:
“那康宁公主似乎知晓这里的秘密,那口棺椁之中,恐怕有真正的宝贝。”
温蘅容微微点头,显然她也认同沈沧溟的看法。
若是这里真有什么稀世珍宝,那帮犹如豺狗般武者又怎会轻易放过,恐怕早就将这地方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全部追赶青铜棺椁而去,已经说明了真正宝物所在。
梁进思索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好,我们跟过去看看。”
当即,三人沿着原路返回,重新踏入来时的山洞,朝着外头追去。
很快,他们经过了那块警示的石碑,继续前行。
没过多久,便离开了山洞,回到了那片空旷的制药区域。
在这里,他们看到那队阴骨儡正施展轻功,飞速前行,赵惜灵一行人则在后面拼命追赶。
梁进看了一眼三个洞口,在左边的山洞之中,赵保和玉面火猴还不见出来的迹象。
但眼下显然也顾不得他们了,三人也毫不迟疑,运起轻功,如疾风般迅速追去,很快便与赵惜灵一行人汇合。
随后,他们穿过囚室区域,继续向外行进。
没过多久,众人就离开了九渊岩牢,来到了葬龙岭之中。
正所谓地底无岁月,众人来到外头才惊觉,天色早已漆黑一片。
黑暗笼罩着大地,毒瘴弥漫,仿佛一层厚厚的阴霾,让人看不清前路。
那支阴骨儡的队伍扛着青铜棺椁,在毒瘴之中如鬼魅般继续前行,仿佛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
梁进心中疑惑丛生,忍不住对赵惜灵问道:
“我们跟着他们干什么?”
赵惜灵一边催促着残心加快速度,一边回答道:
“那棺椁里头,有我们此行的目标,天级秘籍——《阴符龙蜕经》。”
梁进闻言,心中一震,反问道:
“《阴符龙蜕经》,真的是天级秘籍吗?”
赵惜灵闻言,扭过头,奇怪地看着梁进,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十分诧异,随后正色道:
“当然是真的!”
“现在没空跟你解释,等我们取到《阴符龙蜕经》,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快跟着他们,时辰一到,他们就会将棺椁打开了!”
梁进的心头还有诸多疑惑,正要继续发问。
突然!
“嗡!!!!!!”
一阵怪异而巨大的轰鸣声,毫无征兆地在天空中响起。
这阵轰鸣声如同一记重锤,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忍不住抬起头,朝着天空望去。
然而,毒瘴浓重,视线受阻,众人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头顶飞过。
梁进也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心中暗自思忖:
“这是……”
“不可能啊!难道是我听错了?”
他只觉得这轰鸣声格外熟悉,仿佛在记忆深处曾听到过,但在这个地方,显然不该出现这种声音。
很快,轰鸣声从众人头顶呼啸而过,迅速远去。
而那群阴骨儡似乎受到了某种指引,扛着青铜棺椁,毫不犹豫地朝着轰鸣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赵惜灵显然不愿多做解释,催促着残心带着她继续朝着那群阴骨儡追去。
这群阴骨儡一路前行,竟离开了葬龙岭的范围,朝着十万大山的方向走去。
梁进无奈,也只能带着沈沧溟和温蘅容,紧紧跟随其后。
经过长时间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走出了十万大山。
太平道和缉事厂的人早已在外等候,看到赵惜灵一行人出来,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然而,阴骨儡的队伍并未停下,仍在继续前行,众人无暇多做交流,梁进匆匆吩咐陆倩男整理好太平道的队伍,一同跟上。
谁知这支阴骨儡的队伍,竟然一路向北。
经过漫长的路途,耗费了大量时间,最终他们竟然来到了京城!
京城的城门早已大开,显然早已经收到了消息,只见大量的北禁军在街道上实施了严格的封锁,放这支阴骨儡的队伍进入。
梁进他们一路跟随,最后竟来到了皇宫!
皇城大门同样敞开,南禁军列队戒严,神色肃穆地注视着阴骨儡的队伍径直进入。
梁进跟随赵惜灵等人继续前行,途中他不经意间扭过头,竟看到自己的本体正手持长枪,站在禁军队伍之中。
但此时情况紧急,众人顾不得许多,只能紧紧跟着阴骨儡。
最后,阴骨儡扛着青铜棺椁,竟然进入了金銮殿!
众人还想跟进去,金銮殿的大门却“嘭!”的一声陡然关闭,把阴骨儡和青铜棺椁都关在了里头。
伴随着关门声产生的巨大回响,一群大内侍卫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将金銮殿牢牢封锁。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赵惜灵站了出来,高声说道:
“大家先暂时在宫中住下,本宫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住所。”
“等到今夜子时,青铜棺开,天级秘籍出。”
“到时候,所有人都有机会一阅天级秘籍上记载的顶级武功!”
众人闻言,顿时欢呼起来,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梁进站在人群中,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他发现,除了大内侍卫和禁军之外,缉事厂和六扇门的高手也已在皇宫内集结,将金銮殿各处严密守护。
现在,旁人想要进入金銮殿,看看那些阴骨儡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这时,一群太监走上前来,为众人引路,带领众人前往皇宫内的住所稍作歇息。
众人这些天跟着阴骨儡,从金州一路奔波来到京城,早已人困马乏,于是纷纷跟随太监们而去。
梁进也被引到了一座幽静的小院之中,身旁还有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伺候。
让他意外的是,负责伺候自己的宫女竟然是苏莲!
只不过苏莲此时,自然认不出梁进这具分身。
梁进当然心疼苏莲,许多事情都亲自去做,不愿让她劳累。
在吃了饭之后,梁进还洗了一个澡。
天色很快完全黑了下来。
虽然天黑了,但距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
梁进在自己的卧房之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总觉得这一切太过诡异,心中隐隐不安。
于是,他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
就在梁进正要打开卧房的门时,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只见康宁公主赵惜灵出现在小院门口。
“公主,有何贵干?”
梁进开口问道。
他心中猜测,赵惜灵此时单独来找他,恐怕有要事相商。
于是,他将赵惜灵迎入了卧室之中。
赵惜灵进入卧房后,顺手将卧房门关上,然后笑盈盈地看着梁进,双目之中荡漾着异样的春意。
随着卧房门关闭,房间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梁进伸手正要去点燃蜡烛。
“呼!”
赵惜灵却突然一口将刚点燃的蜡烛吹灭,卧房内再度陷入一片昏暗。
“嗯?”
梁进疑惑地看向赵惜灵,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举动。
赵惜灵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梁进的脸,娇声叹道:
“你这张脸,长得真是英俊。”
“有没有兴趣给本宫当面首?”
“别觉得当面首丢人,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当驸马。”
“并且你只要今晚把本宫伺候好了,天级秘籍我可以保证有你一份!”
说着,赵惜灵的手缓缓向下移动,就要去解梁进的腰带。
梁进脸色一沉,一把按住赵惜灵的手,冷冷道:
“公主,你醉了。”
说完,用力将她推开。
赵惜灵闻言,冷笑一声:
“本宫都没喝酒,又怎么可能会醉?”
“大贤良师你少找借口,本宫要收你当面首,是给你机会!”
“你最好不要给脸不要脸,现在跟本宫立刻把衣服脱了!”
“这里可不是你的神鹿峰,而是皇宫!本宫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你掉脑袋!”
梁进闻言,不怒反笑。
然后,他猛地一脚踢了出去,正中赵惜灵的腹部。
“嘭!”
赵惜灵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然后又摔落在地。
这一下,疼得她眼泪夺眶而出,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梁进走上前,抬起脚,狠狠地踩着赵惜灵的脸,冷笑道:
“公主,如果你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那么你还真是让我失望。”
“管好你的下半身,别再来惹我。”
“否则即便这里是皇宫,但我要杀你也一样没人能拦得住!”
赵惜灵听到这话,一张美丽的俏脸气得铁青。
但她却不敢开口呼救,因为她深知,梁进只需稍微用力,就能轻易踩碎她的脑袋!
就在这时。
“嗡!!!!!!”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再度在天空中响起。
梁进听到这轰鸣声,心中一惊,顾不得赵惜灵,立刻抛下她,跑出了卧室。
他站在小院之中,抬起头,朝着夜空望去。
这一看,他顿时目瞪口呆,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脸上的表情犹如见了鬼一般。
他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静。
此时,赵惜灵也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满面怒容,没好气地说道:
“你还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时辰快到了,想不想看天级秘籍?”
“想就快点过来!”
说着,就要往外走。
梁进却一把拉住她,手指着天空,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看到了没有?”
赵惜灵抬起头,顺着梁进所指的方向看去。
随后,她一脸疑惑道:
“看到了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本宫平时见得多了,你干嘛大惊小怪的?”
梁进听到这话,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思维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仿佛整个世界的认知都被彻底颠覆。
他再度看向天空。
此时,从夜空之中翱翔而过的,是……一架飞机!!!
准确地说,是一架喷气式大型客机!
以梁进的目力,绝不可能看错!
梁进一把揪住赵惜灵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怒吼道:
“你见过飞机?!”
“回答我!!!”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飞机?
别说飞机了,就这个世界目前的科技水平,连飞机上的一颗螺丝钉都制造不出来!
赵惜灵奋力挣扎着,愤怒地喊道:
“不就是飞机吗?”
“我不仅见过,还坐过,有什么稀奇的?”
“你到底再发什么疯?”
梁进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一颤。
这个世界的人,居然坐过飞机?
这……
他的手一松,赵惜灵也掉落在地。
她爬起来,指着梁进不停地叫骂。
可梁进却早已听不见她在骂些什么,他的脑海中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
第五百零八章 《阴符龙蜕经》下卷?
梁进环视四周。
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的清晰。
六觉之中无论是听觉、嗅觉、触觉、味觉,都无懈可击。
唯独在知觉上,梁进总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之前梁进没有搞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但现在他明白了。
本体和分身之间,都是心意相通的。
但是刚才梁进的这具分身同本体的联系,变得十分奇怪,仿佛被扭曲了一样。
这种变化是很容易发现的。
但是却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让梁进忽略一些问题。
直到梁进看到这夜空之中翱翔飞过的大飞机,他才陡然惊醒!
他中招了!
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将他拖入了一个精妙绝伦的幻境之中。
没错,就是幻境!
这股力量,已经将这幻境构建得趋于完美。
因为这幻境中的一切,都是依托于人大脑之中的记忆来制造出来的。
也正是如此,若是任何一个人陷入这种环境之中,都将会很难分辨出真实和幻觉。
毕竟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见过、听过、感受过的,即便是没见过的内容,这里也能够诞生出你所能完全理解的内容!
一切都能栩栩如生,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这种幻境,就太过厉害了。
普通人即便产生幻觉,也有一种朦胧虚幻感,幻觉之中光怪陆离,已经和现实严重脱节,让人很容易意识到自己陷入幻觉。
梁进前世误食过一种能致幻的蘑菇,当时看到许多小人围着自己嬉笑打闹,他就立刻意识到自己产生幻觉了。
但是此时的幻觉,却格外清晰。
以至于人身处其中,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在幻觉里。
就犹如“缸中之脑”一样,但所有感官都没有问题的情况之下,根本无法分清真假。
这种幻觉最大的优势,就是在利用人的记忆来制造幻境。
但这也是它最大的破绽。
梁进的记忆中,可不仅仅有现世的记忆,也同样有前世的记忆。
但这股力量显然无法将二者区分开。
以至于梁进的环境之中,不仅出现了现世的人和物,居然还出现了大飞机这种前世才拥有的东西。
不过这制造幻境的力量确实也厉害。
梁进前世的记忆觉得大飞机是很正常的东西,而这股力量在制造幻境的时候,将这种感觉也制造了出来。
并且还试图将梁进的两世记忆完美融合在一起。
这就使得幻境之中的赵惜灵对那大飞机无动于衷,皇宫之中也无人觉得奇怪。
而也正是如此,才让梁进一下子发现了破绽!
恐怕这股能产生幻境的力量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还能出现一个拥有两世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记忆之人,以至于能够窥破奥秘。
“喂!你听见本宫说话没有?”
“信不信我砍你头?”
“在皇宫里头,还没有人胆敢无视本宫!”
赵惜灵双手叉腰,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叫嚷着。
梁进在她尖锐的吵声中回过神来。
猛地伸出手,一把捏住赵惜灵的下巴,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赵惜灵口鼻呼出的热气扑在梁进脸上,温热且潮湿,她脸上的毛孔清晰可见,皮肤的触感也毫无破绽。
赵惜灵被梁进这般紧盯着,脸颊瞬间泛起红晕,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怯,赧然问道:
“你……你想要干什么?”
她美目含春,饱满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流露出丝丝渴望。
梁进轻叹一声,喃喃道:
“好厉害的幻境,我竟然连什么时候中招都没有察觉。”
“你看你,简直像真的一样。”
“可假的就是假的,即便再真,也一样是假的。”
话音刚落,梁进猛地发力,赵惜灵的下巴瞬间被捏碎,鲜血如喷泉般溅射到梁进脸上,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失去下巴的赵惜灵疼得发出尖锐的惨叫,口腔内的舌头失去支撑,随着尖叫声逐渐无力,耷拉了下来。
“真吵。”
梁进挥了挥手,浩瀚的内力汹涌而出。
“嘭!!!”
刹那间,赵惜灵整个人化作一片血雾消散。
梁进身形一闪,周身顿时狂风大作。
“呼!!!”
伴随着呼啸的狂风,他御风而起,直冲向夜穹。
身居高空,梁进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
皇城之中,建筑密密麻麻,星罗棋布,在夜幕下显得庄严肃穆。
城中的人渺小得如同蝼蚁,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从高空远眺,广袤的大地呈现出微微的弧形,大地上的山川河流、街巷布局,与梁进记忆中的京城地面毫无二致。
“假的。”
梁进低声自语:
“我已经看穿,这一切尽是虚空,不过是心想杂乱,雾影梦花。”
“给我破!”
梁进稳住心神,摒弃一切杂念。
此刻,想要破除幻境,唯有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再辅以坠落感来助力。
当即,他散尽浑身功力,整个人如流星般从高空急速坠落。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大地仿佛从头顶迅猛地向他扑来,狂风在耳边呼啸,几乎要将他撕裂。
终于,他如同一颗炮弹般重重地砸落在地……
下一刻!
梁进浑身猛地一颤,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整个人在这一瞬间瞬间清醒过来。
他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摔得粉身碎骨,而是站在地上。
“我终于醒过来了!”
梁进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缓缓朝着四周看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石窟。
这个石窟,梁进再熟悉不过,正是他之前来到山洞尽头时所见的那处。
那片死气沉沉、既像帝王宫城又似宗教场所的建筑,依旧静静地矗立在前方,稳稳地坐落于那巨大的基座之上。
一切,看上去似乎与之前并无太多变化。
然而,最大的不同在于人。
梁进的身边,站着许多人。
其中有沈沧溟、赵惜灵这帮一同进入葬龙岭的武者。
他们一个个犹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呈现出呆滞的表情,眼睛虽然睁着,却空洞无神.
显然此刻他们全部都还深陷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可是,除了这些人之外,这里还有不少其他的人。
只不过,都是一些死人!
大部分都是被风干的干尸,他们也如同梁进一行人一样,直直地站立在那片死气沉沉的建筑面前。
从这些干尸身上腐朽的衣物不难推断,这些人应该是当年大乾王朝六扇门和官府的人。
显然,当年大乾王朝将葬龙岭改造成九渊岩牢之后,曾派遣众多人手来探索这个幽寰族的禁地。
可但凡踏入此地的人,无一例外,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在幻境中一直徘徊,直至死亡,都未能解脱。
也难怪山洞之中并没有大乾六扇门的枯骨,反而山洞洞口有不少看守的枯骨。
显然大乾朝廷也意识到这个地方的凶险,在探究不出结果之后,便只能派人看守封锁。
除了这些大乾王朝的干尸之外,还有许多看上去年代更为久远的枯骨。
这些枯骨早已散落一地,他们身上的装扮奇特,应该是幽寰族的族人。
更有一些年代久远到遗骸都已化为灰尘的,只能通过一些尚未腐化的石器,才能证明他们曾经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无数的活人、干尸、枯骨和灰尘,就这样密密麻麻地聚集在这片死灰般的建筑群面前。
谁能想到,这看似平静的地方,竟困住并害死了这么多人。
若不是梁进及时察觉到自己陷入幻境,恐怕也会如同他们一样,站在这里,直至生命的尽头。
“好厉害的幻境!”
梁进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大为惊叹。
这能产生幻境的力量影响范围竟然这么大,感觉但凡进入这石窟附近的人都会受到幻境影响,最终直至死亡。
尤其人在普通的幻境中,只需要遭受外界的刺激,比如疼痛、寒冷、饥饿之类的感觉就能清醒。
而这里的幻境,竟然能够一直把人给困到死。
但也应该有破解之法。
比如梁进在看穿了幻境之后,便依靠极强的意志力和从高空坠落的感觉来让自己清醒过来。
而沈沧溟曾经说过的那名古时候闯入这里,并且成功带回《阴符龙蜕经》的幽寰族勇士,恐怕也是有类似的办法醒过来的。
只不过,那名勇士第一次成功,而第二次却失败了。
也就是说,这里即便清醒过来了,也依然还有着别的危险!
“大贤良师,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梁进回过头,只见居然是赵保。
赵保走了进来,疑惑地朝着梁进走来:
“这些人都怎么了?”
“他们怎么全都站着一动不动?”
显然四周所有人一个个呆呆站着的情形,让赵保也感到不解。
梁进急忙开口:
“赵保,不要过来!”
“这里有某种力量,能够让人产生幻觉!”
可惜梁进的话,还是晚了。
赵保刚走了两步,忽然就慢慢地站住。
随后他面上的表情也变得呆滞起来,双目无神,显然已经陷入了幻觉之中。
梁进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即就想要去救赵保。
可突然!,
“嗡嗡嗡!!!”
一阵剧烈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传来。
伴随着震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声也传入耳中。
梁进心头一紧,不由得转过头望去。
只见那片死灰色的建筑群之中,突然涌出一片黑色的洪流。
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黑色洪流,分明是无数只黑色的蜘蛛!
这些蜘蛛每一只都有碗口大小,尤其它们的背上五彩斑斓,仿佛镶嵌着一张恐怖的鬼脸。
由于蜘蛛数量众多,汇聚在一起时,便如同汹涌的黑色洪流一般。
它们转眼间就已经冲到了众人周围。
饶是残心、古金福那样的高手,身陷这黑色洪流之中,也在瞬间被啃噬得只剩下一具具白骨,可见这些蜘蛛的恐怖之处。
梁进心急如焚,当即就要出手救人。
但下一刻。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地面突然破裂,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鬼脸蜘蛛破土而出!
这只蜘蛛身形庞大,犹如一座小山,伴随着它出现的,还有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凶兽气息!
这股气息,简直堪比梁进在化龙岛上所见过的巨蛇!
“这里不能再待了!”
梁进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到危险已经迫在眉睫,他当即打算带着赵保逃离此地。
突然!
梁进的神色猛地一变。
他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赵保虽然已经达到三品境界,但他刚踏入三品不久,对三品实力的掌控还不够熟练。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
若是以前,梁进只会当赵保练就了什么高深轻功。
但经历过一次幻觉之后,梁进相信此时的一切……
一定还是幻觉!
正当梁进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时,那只巨大的蜘蛛已经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他面前。
它的八只眼睛犹如八颗巨大的黑宝石,散发着阴冷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梁进。
而它那对巨大的黑色螯爪,犹如两把沾满粘液的巨型钳子,带着呼呼风声,朝着梁进的脑袋狠狠地夹了过来!
若是常人看到这一幕,恐怕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但梁进却反而深吸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他不仅不逃避,反而缓缓闭上了眼睛。
“给我醒过来!”
他在心中怒吼,迅速稳住心神,将一切杂念排除在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片刻之后。
当他再度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原地。
四周一片寂静,静谧得有些可怕。
此时的石窟之中,哪里还有赵保的踪影?
而那些巨大的黑色鬼脸蜘蛛,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是幻觉!
这幻觉竟然厉害到如此程度,饶是梁进已经清醒过一次,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再次中招。
若不是梁进及时警醒,稍有耽搁,恐怕又要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这也让梁进心中充满了警惕:
“看来清醒只是暂时的。”
“只要不离开这个范围,依然会受到那股力量的影响。”
“即便暂时清醒过来,也还是会再次陷入那可怕的幻觉之中。”
当即梁进不再迟疑,当即从【道具栏】之中取出【巳面】,然后戴在了脸上。
他只敢在短暂清醒的时候这样做。
要是他在幻境之中这样做,那么说不定他所戴上的只是虚假的巳面,到时候反而会让他放松警惕心,从而彻底陷入幻境之中。
之前梁进一直没有动用【巳面】,是因为他身边一直有人。
而如今梁进身边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幻境,那他也就无所顾忌了。
“火眼开!”
随着【巳面】带上之后,梁进立刻发动了火眼的能力。
火眼的功能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可以看破诸多法门幻术。
当初梁进依靠火眼的能力,曾经对抗过米浅梦的催眠术和迷魂图,也破过左魔使冷幽的幻瞳摄魂术。
甚至就连《狂刀》的发狂特性,也能够在【巳面】的作用之下消除。
所以梁进十分确定,他依靠这【巳面】定然可以破这里的幻境!
随着梁进动用火眼的能力,只见面具上画着那颗红色眼球,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一样,甚至在微微跳动。
而梁进的视觉,瞬间发生了一种奇特的变化。
随着戴上了【巳面】之后,梁进静静等了片刻。
一直都再没有幻象出现,这也证明系统出品的【巳面】果然好用。
既然不再担忧幻境的影响,那么梁进接下来便该好好研究一下这里的秘密了。
当即,他视线一转,看向了远处那片建筑。
可这一看,却让梁进眉头紧锁:
“嗯?”
“怎么会这样?”
梁进的火眼,除了能够看穿幻境之外,还能够看穿墙壁,看清楚墙后的情况。
当初在流沙城之中,梁进依靠火眼将整座城市上上下下都看了个清楚,在藏风谷之中更是发现所谓的宝藏是假的。
但此刻.
梁进的火眼,竟然无法完全看透眼前这座宏伟的宫殿!
就仿佛这座宫殿之中,存在着某种强大的力量,正在极力阻挠旁人对它的窥探。
但也并非完全看不透!
梁进还是能够隐约看透一部分。
如果说,以前的建筑在火眼视角之下犹如透明的玻璃。
那么眼前这座充满死气的宫殿,就如同磨砂玻璃一般,只能大致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却没办法清晰地看透内部情况。
这样的情况,梁进还是第一次遇到。
“竟然连火眼都没办法完全看透?”
“看来这地方,确实很古怪啊。”
“看来,恐怕得进去了才能搞清楚情况。”
梁进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
除了这座死气沉沉的建筑群之外,他还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地。
看来到最后,还是得进这片建筑一趟。
当即梁进保持戒备,整个人身形一动,朝着那片建筑飞去。
很快,他就已经落在了高高的基座上,彻底进入了这片建筑的范围。
这片建筑修建得极为庞大。
虽然其占地面积比不上皇宫那般广阔,但这里的每一座建筑都格外高大,甚至比皇宫的建筑还要巍峨耸立!
因为修建这些建筑所使用的材料,并非普通的砖块,而是巨大的石块。
建筑群所处的洞窟本就漆黑一片,而这些灰黑色的建筑在黑暗的背景衬托下,更显得阴沉恐怖,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梁进望着这些巨大的建筑,心中也不禁暗暗惊叹。
难以想象,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才能在地底深处修建出这样规模宏大的建筑群。
会是幽寰族修建的吗?
梁进对此充满了怀疑。
大乾人多地广,资源丰富,即便如此,修建皇宫也需举国之力。
而幽寰族人口稀少,地盘狭小,想要修建这样的建筑群,简直比登天还难。
“嗯?”
“那是什么?”
梁进的视线,突然被前方的一物所吸引。
此时的梁进,正身处这片建筑群的最外围。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排高大的建筑,这些建筑散发着蛮荒粗犷的气息,但它们并不精致,远远没有大乾皇宫之中建筑的奢贵华丽。
建筑中间,有一条非常宽阔的街道。
而在梁进面前一丈的位置,居然矗立着一座石台。
石台不过半人高,上面刻着鲜红繁复的纹路,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装饰,而更像是某种神秘的符篆,这使得石台看上去犹如一个小型的祭坛。
而石台的顶端,有着一个凹槽。
显然当初里面应该放置着什么东西,但是如今已经不翼而飞。
让梁进感到惊讶的,自然不是这座石台。
而是在石台的后面,居然堆积着一堆遗骸!
这堆遗骸年代实在太过久远,以至于大部分骨骼都已经腐朽成渣,衣物、皮毛、武器更是早已烂成了灰烬。
要不是这基座之上除了厚厚的灰尘之外还算干净,否则旁人只会把它当作一堆普通的泥土。
只有仔细观察,才能从这堆“土”中发现一些石质的矛头、箭头,以及一些宝石、玛瑙,从而辨认出这是一堆人死后留下的遗骸。
这石窟之中,干尸、枯骨和遗骸数不胜数。
但是它们全都在这片建筑的正前方,在巨大基座之下。
而这堆遗骸,居然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基座上的!
梁进被这堆遗骸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当他来到骸骨旁,大致判断出,这个不知死去多少年的人,不仅来到了基座上,还顺着这条街道试图前往这片建筑的深处。
但可惜,最终还是命丧于此。
梁进顺着骸骨指向的方向望去,只见这条宽阔的街道,通向一座巨大的建筑。
而在街道上,竟还有一座祭坛!
一条长街,两座祭坛。
其中一座祭坛梁进已经经过,上面空空如也。
而远处的那座祭坛上,同样有着一个凹槽。
凹槽之中,居然放置着一块玉璋!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块玉璋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碧色微光,在这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瞩目。
这一刻,梁进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有所明悟:
“难道……”
“那就是《阴符龙蜕经》的下卷?!”
第五百零九章 玉璋到手
梁进的思绪如闪电般回溯,沈沧溟曾提及的那个幽寰族传说瞬间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传说里,那名英勇无畏的勇士,毅然踏入禁地,成功从中带出了一块玉琮,而玉琮之上,铭刻着《阴符龙蜕经》的上卷。
随后,勇士为了复活爱人再度折返禁地,欲寻得下卷,却自此音信全无,一去不返。
梁进垂首看向地上那堆几乎化为尘土的尸骸,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难道,这就是当年那名勇士?
他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既然当年的勇士能够成功从禁地全身而退,那就表明他彼时已成功破除幻境。
这幻境虽强大得近乎无解,可只要能够将其识破,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之中,然后再凭借超凡的意志力,还是能够挣脱虚幻,回归现实。
或许,当年幽寰族的那名勇士,凭借过人的智慧与钢铁般的意志破开幻境后,从第一座祭坛上顺利取下玉琮,而后安然离去。
然而,当他第二次重返此地,意图摘取第二座祭坛上的玉璋时,却突遭变故,最终命丧于此。
倘若这个推断属实,那么远处第二座祭坛上静静放置的玉璋,极有可能就是《阴符龙蜕经》的下卷。
“这家伙都能跋涉至此,绝非等闲之辈。”
梁进低声自语:
“可他究竟是如何殒命的?难道还是没能逃脱幻境的魔掌?”
念及此处,梁进瞬间绷紧神经,周身气息内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角落。
街道两侧,巨大的石门紧闭,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内部的一切,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隐秘。
而街道远处的祭坛,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在这死寂的氛围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却又瞧不出丝毫危险的端倪。
“我真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梁进心中一阵纠结,微微犹豫起来。
此刻,他若当机立断转身离去,自是能全身而退。
可若是执意去夺取远处祭坛上的玉璋,谁也无法预料将会遭遇何种可怕的变故。
梁进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了许久。
终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暗自下定决心:
“值得一试!”
他深知,若自己的推断无误,第一块玉琮可是被皇帝视作珍宝,带回后精心制作成了阴玺。
能让皇帝如此珍视之物,其价值必然无可估量。
单是从阴玺之上流传出的阴骨儡制作方法,就已强大得超乎想象,令人震撼不已。
而这第二块玉璋,其蕴含的作用与效果,恐怕相较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巨大的诱惑在前,即便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也值得放手一搏。
当即,梁进周身内力鼓荡,狂风随之大作。
“呼!!!”
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他的身躯缓缓离地,悬浮在空中。
飞行,无疑比徒步前行更为稳妥。
毕竟,行走在这未知的地面,稍有不慎便可能触发隐藏的机关,招来致命的危险。
梁进御风而行,朝着不远处那堆早已化为黄土的尸骸徐徐靠近。
他身形刚一动,强劲的大风便将那堆黄土吹散了不少。
突然!
梁进的身形猛地顿住,如遭雷击。
“嗯?”
此刻,他距离那堆骸骨仅有一步之遥。
然而……他却再也不敢向前迈出哪怕一小步!
并非骸骨本身有何异样,而是一股强烈到令人窒息的危险感,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瞬间淹没。
这股危机感,让他寒毛直竖,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警示。
梁进深信,只要自己再向前踏出一步,便会如同这堆骸骨一般,永远地留在此地,最终化为尘土。
这强烈的危机,仿佛是一种刻意的警告。
“难道这里,还隐匿着绝顶高手?”
梁进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着这片阴沉压抑的建筑之中扫去。
可惜,这个地方充满了诡异,不仅他的火眼无法穿透,就连他强大的感知能力,也完全捕捉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梁进的双目微微眯起,目光如炬,试图穿透这层层迷雾。
能带来如此强烈危险感的,要么是实力超凡的绝顶高手或者恐怖凶兽,要么是如阴骨儡之类的特殊诡异存在,亦或是某种蕴含着毁天灭地力量的强大机关。
这股强烈的危险感,浓郁得几乎实质化,甚至远超当初屠邪王、王瑾这种二品武者带给他的压迫感。
甚至……堪比化龙岛上那拥有一品实力的巨蛇!
饶是梁进如今实力不俗,面对这般恐怖的力量,也深知自己难以抵挡。
梁进再次看向地上那堆化为黄土的尸骸。
想必这个人,当初也感受到了这如影随形的恐怖警告。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依然选择了毅然迈步向前,最终落得个身死于此的悲惨下场。
梁进的视线,缓缓转移到远处的祭坛上。
他周身功力运转至极致,强大的内力在经脉中如汹涌的江河般奔腾涌动。
凭借他雄浑的内力,即便相隔甚远,理论上也能够将祭坛之上的玉璋隔空抽离出来。
“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
梁进心中满是疑虑,却也清楚,总得尝试一番。
当即,梁进猛地伸出手,朝着远处的祭坛隔空一抓。
刹那间,浩瀚磅礴的内力如脱缰的野马般奔涌而出,朝着祭坛汹涌而去,转瞬之间便将那玉璋紧紧裹挟。
梁进微微动了动手指,试图将玉璋牵引过来。
下一刻。
“咔擦!”
一声清脆的响声骤然响起,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只见玉璋已经被从祭坛上成功拔了下来。
梁进迅速收手,强悍的内力裹挟着玉璋,如同一道流光般飞了过来,瞬间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梁进看着掌心散发着淡淡幽光的玉璋,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正当他满心惊诧之时,只见玉璋之上散发的淡淡幽光,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凝聚成一条虚幻却又仿若实质的光带。
这条光带,犹如一只无形的触手,朝着建筑群的深处蜿蜒延伸而去,最终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那座最大的、犹如大殿般的巨型建筑之中。
梁进望着这条虚幻缥缈、神秘莫测的光带,眉头皱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恐怕要出意外了!
忽然!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建筑群之中爆发而出。
“轰隆隆隆隆!!!!”
这阵巨响,就仿佛建筑群之中有某种强大的力量正在涌动一样。
整个建筑群仿佛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颤抖起来,就连那巨大的基座,乃至整个巨型洞窟,都在这一瞬间微微摇晃。
灰尘和碎石如雨点般从高处簌簌滚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基座之下,那群陷入幻境的武者们,依然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一名武者的头上,那武者顿时一头栽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然而,即便遭受如此重创,这名武者却依旧满脸呆滞,显然还深陷幻境的泥沼之中,外界的疼痛根本无法将他唤醒。
而在基座之上,梁进在这一瞬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给盯上了!
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甚至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活人、死人,还是某种隐藏的强大机关?
但他无比确定,那股强悍无匹的力量,正是被自己手中的玉璋所吸引。
玉璋之上散发出的这条光带,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将玉璋本身与那恐怖的力量紧紧相连。
“不好!”
梁进心中暗叫不妙,虽然他无法预知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本能告诉他,必须立刻切断这条诡异的光带!
他急忙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铁匣子,将玉璋迅速锁入其中。
可诡异的是,那条光带却仿佛完全无视铁匣子的存在,依旧能够轻松穿透铁匣子,稳稳地保持着与那恐怖力量的紧密联系。
无论梁进如何绞尽脑汁,尝试各种方法,却始终无法将这条光带切断。
这条光带仿佛拥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够穿透世间万物,使得玉璋和那恐怖力量二者紧密相连,无法被分割开来。
一旦玉璋离开祭坛,这股恐怖的力量便会瞬间爆发,誓要将玉璋彻底摧毁!
似乎这股恐怖力量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玉璋,绝不允许它离开祭坛,落入任何人的手中。
无论玉璋被带到何处,这股力量都会如同鬼魅般,依据那条光带瞬间尾随而至,将玉璋彻底毁灭!
不仅如此,这恐怖力量所过之处,玉璋周围广阔范围内的一切都将被夷为平地,化为齑粉!
无论这玉璋在谁的手中,那个人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这玉璋身处这巨大的石窟之中,这就意味着石窟之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笼罩在这股力量的毁灭范围之内。
石窟之中,万物皆将毁灭,无一幸免!
这阵强烈的震动,正是那股恐怖力量即将爆发的危险征兆!
在这石窟之中,所有人都插翅难逃,唯有死路一条!
即便梁进轻功卓绝,冠绝天下,却也绝不可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瞬间飞出石窟,逃离这必死之局。
他必然会被那恐怖的力量在瞬间给吞噬,落得个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不容发的危急时刻。
梁进手中的玉璋猛地一闪,竟然瞬间消失不见。
原来,这块玉璋已经被他眼疾手快地收入了【道具栏】之中。
刹那间。
玉璋和那恐怖力量之间那原本看似坚不可摧、无法分割的光带,竟然被硬生生地切断了。
随着光带的消失,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剧烈的震动也猛地一滞,随后如同潮水般慢慢退去,烟消云散。
石窟之中那巨大的回响激荡了一阵之后,也逐渐归于平静。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梁进见状,不禁耸耸肩,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还真行啊。”
那股力量固然恐怖绝伦,可它却需要依靠同玉璋相连的光带进行引导,从而实现对玉璋及其周围一切的毁灭。
乍一看,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绝境。
但恐怕当初设计这一切的人,做梦也想不到这世间竟然存在一种名为【道具栏】的神奇之物,能够将玉璋收入其中,彻底打破这看似必死的局面。
玉璋和那股恐怖力量联系的光带虽然强大到难以分割,但这也仅仅局限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内。
而【道具栏】本身就超脱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外,一旦玉璋进入【道具栏】,它与那恐怖力量联系的光带便会瞬间被切断。
或许,这种光带的切断,让那恐怖力量误以为玉璋已经被摧毁,所以才逐渐平息下来。
又或许,光带切断之后,恐怖力量失去了对玉璋的追踪引导,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停止行动。
不管究竟是何种原因,起码现在看来,这场惊心动魄的危机似乎已经暂时解除了。
梁进静静地等待了片刻,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确定再无异常之后,缓缓回过头,看向那群依旧深陷幻境的武者。
武者们依旧神情呆滞,目光空洞,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他们都没有丝毫的感觉。
“看来,让人产生幻觉的力量,并不在我取走的玉璋之上。”
“那股神秘的力量,应该还隐藏在这片建筑之中。”
梁进的视线,再次投向这片阴沉压抑、神秘莫测的建筑。
他深知,自己依然无法贸然向前踏入其中。
即便玉璋已被取走,光带也已被切断。
但这座地底宫殿之中那股令人胆寒的危险感觉,却依然如影随形,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只要梁进胆敢踏入这片地底宫殿,他必将遭遇难以预料的危险。
“呼!!!”
狂风呼啸而起,梁进御风而行,围绕着这座地底宫殿飞行了一圈。
然而,一圈下来,他却始终未能再获取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座地下宫殿,实在是太过危险,也太过神秘。
里头似乎隐藏着一些超乎想象、强大到难以理解的力量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梁进心中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还远远不足以深入其中,探究这些秘密。
现在若是贸然行事,无疑是自寻死路,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这时。
梁进忽然感觉到腹中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袭来,这让他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有些意外:
“怎么这么快我就饿了?”
他略一思索,眉头皱了起来:
“这说明……刚才我陷入幻境之中时,外界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之前梁进深陷幻境,虽然能感觉到自己在幻境中历经了漫长的时光,但当他清醒之后,却始终无法确切判断现实中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毕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石窟之中,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标识,根本无法准确感知时间的流逝。
如今,连他这样实力强大的武者都能明显感觉到饥饿,这足以说明,时间起码已经过去了两三天!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梁进的视线,忧心忡忡地看向基座之下的那群武者。
这些武者们一个个呆若木鸡,毫无生气。
梁进望着他们,心中满是无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他们从幻境之中解脱出来。
毕竟,刚才不少武者被落石砸得头破血流,却依旧无法清醒。
恐怕现在就算在他们身上刺上几刀,他们也难以摆脱幻境的控制。
若是他们仅仅只是这样呆呆地站着,以他们身为武者强健的体魄,即便站上十天半个月,也不至于危及生命。
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避瘴丹的药效就要失效了!
神医沐木精心炼制的避瘴丹,药效只能持续三天。
三天一过,身处葬龙岭上的所有人,都将被弥漫在山间的毒瘴给活活毒死。
如今众人被困在这幻境之中,不知不觉间起码已经过去了两到三天,恐怕避瘴丹的药效已经即将达到极限。
若是此时不能及时离开葬龙岭的毒瘴范围,这些人都将性命不保,无一幸免!
不过这些人的生死,梁进显然并不在乎。
“公主,跟我走吧。”
梁进一把抓起赵惜灵。
赵惜灵对梁进还有大用处,他得保她一命。
随后,梁进又大手一挥。
一股浩瀚的力量,卷起了沈沧溟、沐木、温蘅容这些自己人。
梁进带着他们,就朝着山洞外飞去。
至于旁人,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犹如一具具木偶……
第五百一十章 重入禁地
梁进带着几人飞入山洞之中,一路原地返回。
很快。
那块警告勿入的石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这时,他手中的赵惜灵忽然发出了一阵闷哼:
“嗯……”
梁进闻言一看,只见无论是赵惜灵,还是沈沧溟、沐木、温蘅容等人,他们面容上都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这变化,就犹如一个人将醒未醒的模样。
如此模样,同他们之前完全沉浸幻境之中那种呆滞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让梁进若有所思:
“难道……摆脱幻境最有效的办法,是距离?”
“只要脱离那能令人产生幻觉的力量所能影响的范围,就能自动从幻境之中脱离而出?”
梁进当即带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随着不断前行,众人将要醒来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很快,他们就已经越过了那块警告勿入的石碑。
过了石碑之后,众人甚至都已经开始缓缓睁开了眼睛。
于是梁进把众人放在地上,然后摘下了自己面上的【巳面】将其收起。
只见赵惜灵睁开双目之后,茫然地看着四周:
“朕不是已经登基成为女帝……正在商议出征之事……”
“为何……会在此地?”
沈沧溟同样一脸迷茫,他张了张嘴,数度欲言又止。
显然他的内心之中,也充满了浓浓的困惑。
温蘅容看清楚四周状况之后,更是一脸惊慌:
“我怎么回到这个地方了?”
“我明明已经离开这个山洞好几年了,已经嫁人生子了,谁把我又送到了这里?”
“我的相公呢?我的孩子呢?”
温蘅容一边惊叫着,一边四处寻找,显然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来。
相比于众人的惊慌,反倒是神医沐木最为冷静。
他迷茫一阵之后,似乎已经搞清楚了状况:
“南柯一梦……刚才我所经历的,都是幻觉?”
“我得好好回忆一下,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幻觉的?到底是什么让我不知不觉就中招的?”
说着的同时,他还给自己把起脉来,显然想要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看看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才沉浸幻觉中这么久。
梁进看着众人模样,心中明白他们算是清醒过来了。
随后他的视线看向那块石碑。
看来幽寰族的祖先们对这个地方也有不少了解,他们知道当脱离这个范围内,就可以不再受到那股制造幻觉力量的影响。
所以他们才在这范围边界之处立下石碑,警醒后世子孙。
这时。
沐木惊道:
“不好!我们竟然在幻觉之中被困了这么久?!”
“避瘴丹的药效快失效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否则我们会被毒瘴给毒死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们这也才感觉到,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又饥又渴。
这些身体上的反应,都证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此时众人也都渐渐明白了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在生死面前,也顾不得他们在幻境之中所遭遇的一切。
当即众人纷纷起身,急忙朝着山洞外跑去。
由于刚脱离幻境,并且又陡然面临生死危机,以至于众人都光顾着逃离,都没人顾得上照顾赵惜灵。
众人运起轻功,一转眼就跑远。
而赵惜灵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留在原地。
还好梁进没有落下她,他一把揪住赵惜灵,带着她就继续前行。
这让赵惜灵松了口气:
“大贤良师,还好有你!”
“等朕……本宫安全之后,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
说到这里,赵惜灵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山洞深处,她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怀念。
其实不仅仅是她,梁进注意到不少人离开之时,都难免对山洞深处不经意间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感情。
看来,他们对于幻境之中的一切都充满了留恋。
毕竟那幻境是那么真实,犹如真的身处一个真实世界一样。
或许人世诸多不如意,幻境之中带给了他们各种虚幻的美好。
以至于他们对那幻境充满留念。
梁进带着赵惜灵,很快就追上了前面众人。
他们一同离开了这条曲折犹如迷宫的山洞。
随着视线豁然开朗之后,众人已经来到了那巨大的地底石窟之中,那片制药的区域。
梁进微微顿足,看向身后。
三个黑暗的山洞口,就在石壁之上。
正当梁进打算带众人赶快离开之时,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
“嗯?”
“有杀气!”
梁进双目,瞬间盯向了左边的山洞。
根据沈沧溟的说法,这个山洞的尽头是一个叫蜕皮涧的地方,也是幽寰族举行一种叫做血蜕仪式的场所。
而赵保和玉面火猴,还有一些武者,就是进入了其中。
如今梁进在中间山洞的禁地之中,被那幻觉给困了差不多两三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赵保他们怎么样了。
此时突然出现杀气,说明一定有了状况。
沈沧溟也随后有所察觉,他盯着左边山洞对梁进说道:
“有高手正在出来!”
“速度很快!身法一定很高!”
下一刻,果然见到一道火红色的影子猛地冲山洞里头冲了出来。
并且这道红色影子,竟然是在朝着众人冲了过来。
这道红影出现的瞬间,沈沧溟当即就要进行防御。
梁进却伸手拦住了他:
“自己人。”
“不,是自己猴。”
话音未落,红影就已经冲到了梁进的面前,迅速爬到了梁进的肩头上。
众人这才看清楚,这道红影,居然是一直火红色的猿猴。
正是玉面火猴!
而当梁进看清楚玉面火猴此时的模样后,眉头不由得一皱。
甚至就连沈沧溟看清玉面火猴容貌后,也不由得面露惊愕:
“它……它居然……”
“这怎么可能?!它明明只是一只猴子啊!”
“它怎么可能进行了……血蜕仪式?!”
原本的玉面火猴,十分精灵可爱。
但是如今的玉面火猴,却显得有几分狰狞和丑陋!
它原本油光水滑,犹如一条火红色绸缎的皮毛,此时居然一块块地脱落了不少,使得它看上去犹如一只病态的脱毛猴。
当然这些毛发并非是被人扯下来的,而是自己脱落的。
尤其毛发脱落之后的部位,竟然生长出了一些坚硬的角质层,看上去犹如鳞片一样。
而玉面火猴原本正常的獠牙,此时居然变得又长又细,连嘴唇都包裹不住,以至于露出了一小截出来。
梁进倒是不在意玉面火猴的容貌,他在意的是实力。
此时玉面火猴的实力气息,竟然提升了一大截!
隐隐之中,玉面火猴竟然有要突破四品,从而进入三品的迹象!
若是这玉面火猴懂修炼的话,恐怕它只需要闭关苦修上十天半个月,进入三品将不成问题!
“它在里头,究竟遇到了什么?”
梁进对玉面火猴这两天的遭遇,也不由得充满了好奇。
此时,那股杀气并未消退。
而那杀气却不是从玉面火猴身上传来的,而是从山洞之中!
下一刻。
只听一声怒吼响起:
“孽畜!”
“还我另一半神血!”
伴随着怒吼,只见一道身影猛地从洞中飞了出来,带着凌厉的杀意直奔玉面火猴。
玉面火猴抱着梁进的肩头,冲着人影龇牙咧嘴吱吱直叫。
梁进却大手一挥,一股浩瀚内力猛地阻挡在了自己和玉面火猴的面前,犹如形成了一面无形的墙壁。
这股内力极强,气势惊人,即便是那气势汹汹冲来的人影也不由得急忙停下脚步。
“大贤良师!”
来者愤怒地瞪着梁进。
竟然是赵保!
如今的赵保,模样也与前两天发生了变化。
只见他浑身浴血,只不过这些血液大多并非来自于他,并且已经干涸。
他的身上有着一些已经结痂的伤痕,显然他之前曾经历过一场恶战。
最奇特的是,他的身上居然有不少部位也出现了硬化的角质层,犹如长了鳞片一样。
这样的鳞片,同玉面火猴,还有沈沧溟的竟然如出一辙。
以至于沈沧溟见状,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指着赵保不解道:
“你……你……你明明不是我族之人,为何也能进行血蜕仪式?!”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沧溟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完全被颠覆了!
血蜕仪式,乃是幽寰族特有的秘密仪式,只有族人才能掌握其中奥秘。
要知道,血蜕仪式可不仅仅是进行一个仪式就能成功的。
它还需要得到神灵的认可,从而得到神血的恩赐,才能够最终完成。
自古以来,也只有幽寰族的族人,才能世代得到神灵认可。
但今天,一个太监,甚至一只畜生,竟然都成功进行了血蜕仪式!
什么时候,血蜕仪式变得这么容易了?
这让沈沧溟只觉得难以理解,匪夷所思!
而赵保却并未理会沈沧溟,而是阴冷地盯着梁进:
“大贤良师,你我无冤无仇,还请不要阻拦我。”
“你那只猴子坏了我的好事,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把它交给我!”
显然梁进刚才的出手,让赵保充满了顾虑。
否则从赵保此时气急败坏的模样上看,要是没有梁进在的话,他绝对要将玉面火猴给扒皮抽筋。
梁进扭头看了一眼玉面火猴。
玉面火猴身上空空如也,看来赵保所说的神血,恐怕早已经被玉面火猴所融合掉了。
想要取出神血,恐怕玉面火猴不死也得残。
这让梁进也微微皱眉。
他的本体,视赵保为兄弟。
可如今玉面火猴,又是他这具分身的战宠。
二者之间,他也难以取舍,更不希望双方成为仇敌。
于是梁进开口道:
“赵保兄弟,此事等我了解了事情经过,再做处理。”
“若是我的这只顽猴确实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也愿以给予足够的补偿。”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葬龙岭再说。”
赵保闻言,只是一声冷笑。
他对眼前的大贤良师本就充满警惕,所以自然不愿相信梁进所说的补偿之类的话。
在赵保看来,这大贤良师明显是想要帮他的宠物。
当即,赵保就要动手!
毕竟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血蜕仪式,功力大增,肉身强度也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在山洞之中,他亲手杀死了众多贪图神血的武者,其中甚至包含一名三品武者!
那三品武者便是江湖人称“玉箫翁”的谢临渊,曾与“苍冥剑”沈沧溟齐名。
他在赵保的手下,可没能活过十招!
要不是那玉面火猴速度实在太快,否则赵保早连玉面火猴也一起杀了!
可以说,现在的赵保强得可怕!
就是对上那武功深不可测的大贤良师,他也充满自信!
就在这时。
一旁的赵惜灵忍不住开口了:
“喂!哪个谁!”
“本宫都要被毒死了,你还在这里叽叽歪歪干什么啊?”
“有什么事,等出去之后再说啊!”
“要是害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砍你们的头!”
赵惜灵并没有见过赵保,但她也只当赵保是自己招揽来的武者。
只要是她手下的武者,那务必得以她的生命安全为第一要务,也必须得听从她的命令。
赵惜灵不认识赵保,可是曾经在后宫当差的赵保却认识赵惜灵。
当赵保看到赵惜灵的一瞬间,下意识急忙跪了下来: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这跪得如此流畅和自然。
这也是皇族对太监的天然压迫。
可跪下之后,赵保又难免有些懊悔。
他以前在宫里见到贵人就下跪,已经跪成习惯了。
但他今世不同往日,已经是三品高手了,怎能还能跪得这么快这么顺畅?
进入三品,甚至有望跻身缉事厂四大档头之列。
四大档头位高权重,即便面对金枝玉叶的公主,也只需要保持应有的礼节,而不需要动不动就下跪。
可赵保却依然还是恭敬跪着,甚至脸上带上了一丝谄媚和讨好。
因为他知晓,自己虽然已经武力提升,但他还没有得到和实力相对称的身份。
而想要获得这些身份和地位,还得需要眼前赵惜灵的帮忙。
赵惜灵不耐烦地挥挥手:
“别废话!先出去!”
“否则本宫就得死在这里了!”
赵保闻言,当即恭顺起身。
既然公主都发了话,他也不能当面和公主顶撞,所以也只能收手,暂时放下和梁进的恩怨。
可这时,他又朝着众人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问道:
“古大人呢?”
他知晓赵惜灵和古金福在这葬龙岭之后,便知晓一定要牢牢抱住这两根大腿!
如今他已经让赵惜灵知道了他,还得让古金福也知道他才行。
梁进也没有隐瞒,开口回答:
“古金福还在后面那个山洞之中。”
赵保闻言,眼珠一转。
他见到梁进已经对公主有救驾之功,此时自己即便去讨好公主,恐怕也难以让公主在心中有深刻印象。
而若是他去找古金福,说不定还能够得到古金福重视。
当即,赵保就要朝着中间的山洞走去。
梁进一伸手,拦住了赵保:
“那里头危险,你不能去。”
赵保面露不悦,正要发作。
这时。
他身旁的老者开口道:
“他说的没错,我族禁地,擅入者死。”
“赵保你现在这点能耐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看这小子,显然是进入过我族禁地的,那他到底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老妇也憎恶道:
“连我们当年都不敢随便进入禁地,稍不慎都出不来。”
“这小子能够从禁地之中出来,他身上必然有古怪!”
“赵保杀了他!找到他的秘密!”
赵保听到老者和老妇的话之后,不由得微微惊讶。
那山洞竟然真是个危险的禁地?!
这也让赵保不由得疑惑看了梁进一眼。
这大贤良师,真这么好心提醒自己?
两人之前,可还差点闹出矛盾来了!
赵保微微思索。
梁进既然能从禁地中救出公主,恐怕也能救出别人。
当即赵保便对梁进拱手道:
“大贤良师,还请帮我救出古大人!”
“若是能成……”
说到这里,赵保看了一眼梁进肩头上的玉面火猴,眼中涌动怒火。
在他血蜕仪式进行到关键的时候,玉面火猴这只畜生竟然偷偷摸摸出现,夺走了一半的神血。
这神血,可是赵保通过那连体怪胎提供的秘术获取的,每隔十年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若是他能够将神血完全融合,那他的实力无疑将会再提升一大截!
可就是因为这死猴子夺走了一半神血,使得赵保的实力虽然提升了不少,可没有达到预期的程度。
这让他简直巴不得将玉面火猴生吞活吃。
但赵保最后,还是开口道:
“你的宠物猴子和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赵保此时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很清楚,此时就是将玉面火猴给宰了,将它的血给抽出来,也已经没用了。
血蜕仪式已经完成,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与其单纯泄愤,不如将这个机会利用好。
梁进微微一笑:
“如你所愿。”
他当然知道赵保想要什么。
若是旁人,梁进可没空讲道理,更不屑交换条件。
但对于赵保,梁进也可以给出格外优待。
当即,梁进将赵惜灵交给赵保:
“赵保兄弟,你先带公主出去。”
“古金福,我会去救,也会让他知道是你拜托我去救的。”
赵保听到这话,眼中尽是满意。
他要的,就是梁进这样的承诺。
当即赵保涌动内力,托住赵惜灵:
“公主,奴才这就带您出去!”
赵惜灵倒是不在意谁带自己出去,反正只要能够保自己平安就行。
当即赵保带着赵惜灵,就迅速朝着九渊岩牢之外飞去。
沐木、温蘅容也不敢耽搁,冲梁进告辞之后,也匆忙朝着外头而去。
只有沈沧溟临走之际叮嘱道:
“你最好考虑清楚!”
“能够从禁地之中逃出生天,已经是万幸。”
“若是再擅入禁地,必将触怒神明,粉身碎骨!”
梁进笑笑,没有接沈沧溟的话。
沈沧溟太过于重视这些部族的神话传说,也太过于迷信。
虽然许多神话传说,有一定现实依据,但是过度将其迷信反而不好了。
梁进将肩膀上的玉面火猴交给沈沧溟:
“帮我带着这猴出去,别让人害了它。”
沈沧溟看着手中拥有幽寰族血脉的玉面火猴,眼中复杂万分。
而梁进则已经飞身,再度朝着那中间的山洞之中飞去。
第五百一十一章 黑血
梁进进入山洞之后,很快就来到了那块警告勿入的石碑前。
他重新戴上了【巳面】,开启了火眼,避免遭受幻境力量的影响,然后越过石碑继续朝着山洞深处前行。
没过一阵,他又回到了那片灰色建筑群坐落的石窟。
一帮武者依然呆滞地站在建筑群的前面,犹如一根根不会动的木桩。
梁进很快来到了人群之中。
“让我看看,你们身上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吧。”
梁进当即毫不客气,在众人身上进行了搜身。
反正不能死的赵惜灵已经被送出去了,趁着这些人不能动,梁进正好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他们身上的秘密。
此时的梁进,半点不急。
他虽然答应了赵保帮他来营救古金福。
但是,他可没保证把古金福救出去的时候是死是活。
现在梁进搜查的对象,自然是残心、那名玄鸾卫还有古金福这些主要人物。
梁进将他们身上搜查了一个遍,他们却依然陷入幻境里头,对梁进的搜身没有半点反应。
这些人此次出远门来执行任务,所带的东西自然不会多。
对于他们身上的钱财、暗器、机关之类的东西,梁进没有半点兴趣。
可惜梁进想要找的武功秘籍,却一本都没有搜到。
梁进搜了半天,也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东西,这让梁进都难免打算放弃。
可这时。
梁进从那名玄鸾卫的身上,却搜出了一些有意义的东西。
“这是……皇帝的密旨?”
梁进的手中,得到了一封圣旨。
圣旨一般光明正大,并不会有封印。
而此时梁进手中的圣旨上却有着封泥,显然只能交给特定的人来看,不能被外人知晓。
这便是一封密旨。
如今梁进具有火眼,能够在不破坏封泥的情况之下,轻易看到密旨之上的内容。
当梁进定睛一看,只见密旨之上写着:
“朕闻葬龙岭上风涛暗涌,康宁郡主赵惜灵博识善谋,特晋封尔为康宁慧显公主,赐海外行辇仪仗,以彰天家风仪。”
“今查《阴符龙蜕经》现世,此本乃先帝亲判‘糜骨蚀神’之禁典,九渊重器也。尔纵以通天手段破阵取经,亦绝不可启卷窥探。上有龙蜕蚀髓术,下伏幽寰焚心符。凡触字迹者,必受腥鳞缠魂之咒,此诚天地共鉴。”
“朕命尔自取经之时辰起,星夜封存此卷,遣亲卫精锐裹黄绸飞马送入宫阙。”
“片刻不可耽搁!”
“彼时功成,朕当亲赐尔储君之位,主器弥固。倘逆旨窃观,莫怪祖宗家法下,折断金枝玉叶。”
“钦此。”
梁进看完,大致明了。
这封密旨的内容,大致就是说让赵惜灵在获得《阴符龙蜕经》之后,绝对不能阅读《阴符龙蜕经》之中的内容,而是要第一时间将其送入皇宫交给皇帝。
看来,皇帝是知道赵惜灵要来葬龙岭的。
要不是梁进中途将赵惜灵给软禁在神鹿峰那么长时间给耽搁了,说不定赵惜灵早就已经开战葬龙岭的行动了。
梁进同时也猜到,这名玄鸾卫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葬龙岭,一定不仅仅为了保护赵惜灵这么简单,恐怕另有重任。
如今一看,还果然如此。
这封密旨并没有打开过,显然还没有到给赵惜灵看的时候。
皇帝一定对玄鸾卫有过交代,当赵惜灵取得《阴符龙蜕经》下卷之日,便是传达密旨之时。
可惜赵惜灵一直没有得到《阴符龙蜕经》的下卷,所以玄鸾卫也只能一直留着这封密旨,没有取出来交给赵惜灵。
如果最后赵惜灵行动失败,那么这封密旨可能最后也将被彻底销毁,永不见天日。
为什么皇帝不直接跟赵惜灵说清楚呢?
偏偏要用密旨的形式,让赵惜灵成功获得《阴符龙蜕经》之后才说?
为什么《阴符龙蜕经》上的内容,赵惜灵不能看?
从圣旨之上看得出,皇帝对得到《阴符龙蜕经》十分急迫,他为什么急成这个样子?
这些问题,梁进一时之间也难以琢磨清楚。
或许只有当梁进仔细研究清楚他所得到的那玉璋上的秘密,才能明白其中缘由。
但现在梁进可不会将玉璋取出来研究。
谁知道那玉璋取出来之后,会不会又继续牵动这片建筑之中那恐怖强大的力量。
梁进即便要研究玉璋,也需要远离葬龙岭之后再研究。
当即梁进将密旨重新放入了玄鸾卫的怀中。
“嗯?”
“那又是什么?”
梁进的视线一转,又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看向了一具干尸。
上一次进入这禁地之时,梁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死灰一样的建筑群之中,而没有好好留意周围这些被困死在禁地之中的人。
随着他这一次进入,将注意力放在人的身上是,才发现了一些更有意思之物。
梁进身形一动,来到了这具干尸的面前。
这具干尸还保持着站姿,并没有完全化为黄土,从尸骸腐化的程度来看他应该便是几十年前大乾朝廷进入禁地探究此地奥秘之人。
只不过这具干尸的身上的衣服,十分特别。
他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已经腐烂成灰,但是上头一些金线却并不会腐烂,并且粘黏在了干尸的胸口上。
这些金线绣出的居然是金鹰!
并且不是一只金鹰,而是六只!
金鹰,乃是朝廷之鹰,六扇门的特殊标志。
而够格穿六只金鹰制服的,整个六扇门只有一人。
那便是捕神!
这人,显然不是六扇门当代捕神沈无咎,沈无咎可还在京城活得好好的。
梁进的心中,立刻猜到了这具干尸的身份。
他应该便是六扇门第一代捕神——傅骏!
傅骏当年可是一个传奇人物,他本是大乾太祖皇帝麾下猛将,据说也是一名二品武者!
大乾开朝之后,傅骏奉命成立六扇门,专门管理武林之事。
当时的六扇门在傅骏的领导之下,达到了最强盛巅峰的时期,曾压得天下武林喘不过气来。
在记载之中,傅骏是以七十高龄寿终正寝。
但傅骏死得突然,以至于许多事情并未来得及交代,以至于六扇门在他死后曾出现过一段时期的动荡。
甚至有民间空穴来风的传闻,说傅骏是因为引发了太祖皇帝猜忌,所以才被害死的。
但如今梁进看着眼前傅骏的干尸,才知道原来傅骏是死在了这个地方。
“这幻境这么厉害,能二品武者都能被困死?”
梁进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世上能够进入二品境界之人,无一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并且还能有大气运加身,更有大毅力和大定力稳固武道,可谓是天之骄子。
连这样的人,也没办法看破幻境,并且依靠强大意志脱离幻境吗?
赵惜灵曾说,此地毒瘴能毒死二品武者。
如今梁进又亲眼所见,二品武者的尸骸在这禁地之中。
这葬龙岭当真凶险到这种程度?
“不对!”
“他的死因,并不是被幻境困到活活饿死渴死的!”
梁进很快发现了一些端倪。
所有被困在此的武者和尸骸,都是面对那片死灰建筑群的。
显然他们刚刚进入此地没多久,就已经被那能够制造幻境的力量所影响,最终被困幻境之中。
而唯独这傅骏的尸骸,是背对那片建筑群的!
也就是,傅骏已经暂时摆脱了幻境,甚至想要逃离此地的时候,才死去的。
但梁进也知晓,即便暂时摆脱幻境,也不过是短暂清醒。
那股能够制造幻境的力量是持续的,能够让人二度陷入幻境之中。
莫非傅骏也是因为第二次陷入幻境之后,才被困死的?
“不!”
“不是这样!”
“他是……浑身经脉被震断而死!”
梁进的火眼能够看穿人体,从而让梁进可以清晰看透人的经脉,甚至是其中内力运转。
此时在梁进的视线之中,他已经看出傅骏的浑身经脉都已经断了。
这才是傅骏的真正死因。
可是能够震断一名二品武者的浑身经脉,那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做到?
梁进可是亲自跟二品武者交过手的,知晓二品武者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对于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来说,即便把二品武者视为神明也毫不为过!
当然。
让梁进真正关注到傅骏尸体的,可不是他的身份和死因。
而是傅骏的手中之物!
傅骏的干尸即便死了,手中也紧紧攥着一个东西,似乎想要将这个东西带离这里。
但可惜,他还没能逃离禁地,就最终死在刺出。
而那东西被他的手掌完全包裹,要不是梁进开启了火眼,否则还真的难以发现。
那居然是一个小巧的玉瓶。
玉瓶只有拇指大小,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样的玉瓶看上去像是一个鼻烟壶,或者是盛装丹药的药瓶。
梁进伸出手,朝着傅骏的手掌抓去。
“咔擦!”
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傅骏那早已经腐朽的手掌一下子就被捏碎。
而那玉瓶也落入了梁进的掌心。
“这东西的气息……怎么同那玉璋有些类似?”
“难道,它们都是出自于这片地底宫殿之中?”
梁进手握玉瓶,有些意外。
莫非这玉瓶,是傅骏从那片建筑之中带出来的东西?
梁进顺着傅骏身后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是那巨大的基座,而傅骏背对着的是基座之上那片建筑之中,一栋看起来有些特殊的建筑。
之所以特殊,是因为这栋建筑之上有着一些别的建筑所没有的纹饰浮雕。
这些纹饰浮雕是一种长着一只角和一只足的黑色怪蛇,这条黑色怪蛇尾巴卷了起来,嘴巴大大张开,并且这嘴巴异常的大,大得和身躯比例极不协调。
初看之下,这样的纹饰和浮雕很容易被忽略。
但若是细细一看,就会发现这怪蛇浮雕的雕工虽然显得粗犷简单,但是却能够精准透露出这怪蛇的狰狞和神秘。
令人看清之后,就过目难忘。
而这栋建筑的高大石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可以容人进出。
“难道这傅骏,曾经闯入进去过?”
梁进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诧。
他当初站在基座之上,可没有勇气闯入其中任何一栋建筑之中。
那种危险感太强,强到他相信只要自己多踏足一步,就会死在这里。
没想到傅骏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他不仅闯进去了,还从里头带出了东西。
只是可惜,他还是死了。
一个力压武林名震天下的初代捕神,就这样死在了这暗无天日之地。
梁进见状,也暗暗庆幸。
幸好他当初没有逞能,否则恐怕这也将是他的下场。
梁进端详着手中玉瓶:
“这里头究竟是什么?”
“值得傅骏以身涉险也要将其带出来的东西,恐怕也必然珍贵无比。”
可惜这玉瓶之上也犹如那地下宫殿一样,有着某种力量使得梁进的火眼无法看真切,犹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但梁进还是大致看清楚,里头似乎有一粒圆珠子一样的东西随着玉瓶晃动而在里头滚动。
“丹药吗?”
梁进当即将玉瓶的盖子拔开,一股浓郁的味道,立刻从玉瓶之中涌了出来。
让梁进意外的是,这股味道不是药香,而是——血腥!
这玉瓶之中所装着的东西,居然是一滴血!
并且这血带给梁进的感觉,竟也十分熟悉!
“这是……神兽精血!”
梁进立刻辨认出来。
他当初可是从化龙岛那条大蛇的身上,获取过它的精血。
而这瓷瓶之中的血液,也给了梁进十分类似的感觉!
所以他不会辨认错。
这玉瓶之中的乃是神兽的血液,并且还不是一般的血液,而是精血!
若是一头神兽体内血液有一吨之多,但是精血恐怕也就只有一两。
由此可见其珍贵。
正当梁进惊诧的时候,异变突生!
“嗯?”
“怎么会这样?”
梁进此时此刻,只感觉浑身的血液竟然起了奇特的变化,犹如在……沸腾!
这种情况,是当他嗅到玉瓶之中的精血气味之后才产生。
梁进的血液,对于这精血有着某种强烈的反应。
甚至他双臂之上的鳞片纹路竟然自动冒出,神龙臂居然自己开启!
不仅仅是梁进的血液在变化,他手中的玉瓶也在一瞬间变得滚烫无比,甚至通红起来。
这不是玉瓶有了变化,而是玉瓶内的神兽精血变化所导致的!
正当梁进要采取行动的时候。
下一刻。
玉瓶在高温之中竟然瞬间融化。
而玉瓶之中的那滴神兽精血,也一下子落在了梁进的掌心。
那是一滴黑色的精血。
它落入梁进掌心的同时,犹如一滴黑色的墨水落入清水之中,这黑色精血居然毫无阻碍融入了梁进的皮肤之下,并且顺着他的血管朝着全身蔓延。
这使得梁进浑身的血管似乎变黑了一样。
若是这中外形上的变化还好,但真正变化强烈的,是内在。
这一滴黑色精血就犹如和梁进自身的血液起了剧烈的化学反应一样,给梁进的身体带来了强烈的痛苦。
“呃!!!”
梁进面色一变,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滴黑色精血和他体内的大蛇精血,简直水火不容!
二者的力量,似乎在打架一样拼命碰撞。
这就让梁进莫名遭受到了从内而外的痛苦。
但若是仅仅如此,那就罢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阵巨大的轰鸣和震动陡然产生!
“嗡!!!!!!!”
仿佛有某种强大的力量,正在地底涌动。
梁进视线惊骇一转,他能够感受到这股震动和轰鸣传来的方向,正是葬龙岭上另外一侧的那个巨大的地底黑洞!
与此同时。
那片基座上的宫殿,竟然也开始震动起来。
“轰隆隆隆!!!!!!!”
仿佛这片建筑群之中的某种力量,也在疯狂涌动。
一时之间,地动山摇。
梁进忍着身体剧痛,惊讶地看着四周:
“搞什么?”
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一切,似乎是在那滴黑色精血融入自己体内之后产生的。
难道跟黑色精血有关?
梁进也不确定。
但变化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还增加了新的变数。
只见石窟之中,那些一个个迷茫呆站着的武者,忽然纷纷浑身一颤,双目也变得清醒过来。
众人茫然地四处张望,口中尽是不解:
“怎么回事?我刚登上武林盟主宝座,怎么一瞬间就来到这里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正和天下第一美人洞房,怎么在这鬼地方?”
“我是产生幻觉了吗?这个山洞不是我去年跟着公主一起来的吗?怎么过了一年,我又回到这里了?”
……
一时之间,惊声一片。
梁进看着周围清醒过来的武者,心中已经明白。
基座上那片宫殿之中力量正在凝聚涌动,使得那能够产生幻觉的力量也暂收收缩,这才让所有人醒了过来。
当即,梁进忍着剧痛运气音功,高声道:
“不想死的!”
“快跑!!!”
说完之后,梁进率先朝着山洞之外逃去。
他虽然不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但是却知道一定不会是好事。
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这些人的生死他已经顾不上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新的融合
梁进的声音仿若滚滚闷雷,在石窟中轰然炸响,滚滚声浪传入众人耳中。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已化作一道黑色残影,裹挟着凛冽劲风,如离弦之箭般御风飞入山洞,转瞬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原地的武者们,被这声暴喝猛地从迷茫中惊醒。
他们环顾四周,只见地动山摇,石窟的石壁剧烈颤抖,仿若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真切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恐惧瞬间如潮水般在心底蔓延开来。
“唰唰唰唰!”
就在大多数武者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时,几道黑影如闪电般划过,瞬间没入山洞。
那正是古金福、残心以及玄鸾卫等一众高手。
他们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行事作风也更为果敢决绝。
见此情形,其余武者哪还敢有丝毫停留?
当即,大批武者一窝蜂地朝着山洞奔逃而去,脚步急促而慌乱,扬起的尘土在昏暗的光线中肆意飞舞。
然而,来自地底的恐怖震动愈发强烈,仿若毁灭的前奏。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声响在石窟内不断回荡、冲撞,那股强大的声浪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只见岩壁之上,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如狰狞的伤疤般迅速蔓延开来。
这里的岩石,皆是比花岗岩还要坚硬数十倍的渊薮岩,即便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想要破坏也绝非易事。
但此刻,在这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面前,渊薮岩却脆弱得如同薄纸,被轻易地撕裂开来。
大块大块的岩石如雨点般不断坍塌坠落,无情地砸向那些还未来得及逃跑的武者,瞬间将他们彻底掩埋。
众人逃生的山洞也开始出现塌方,碎石如洪流般滚滚而下,吓得幸存的武者们肝胆俱裂。
他们深知,若这条曲折的山洞彻底坍塌,所有人都将被永远埋葬于此,不见天日。
岩石如暴雨般疯狂落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碎屑。
但武者们根本不敢停下脚步,只能顶着这夺命的石雨,拼命地逃窜。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汗水混合着尘土,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然而,即便他们拼尽全力,却依旧难逃厄运。
那些轻功稍逊一筹的武者,终究还是未能逃出山洞,被无情地吞噬在这滚滚烟尘之中。
山洞外,梁进早已一马当先,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了山洞。
他没有丝毫停留,凭借着《步风足影》这一强悍轻功,身形如鬼魅般迅速穿过九渊岩牢,朝着外界全力逃去。
他的身影在空气中一闪而过,只留下一串模糊的残影。
没过多久,古金福、残心以及那名玄鸾卫也从山洞中冲了出来。
他们望着空荡荡的九渊岩牢,不见一个人影,皆是大吃一惊。
“好快的轻功!”
他们虽明知梁进就在前方,但都自信凭借自身的武功,定能迅速追上。
然而,出了山洞后他们才发现,梁进的背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在此出现过一般。
这让他们对梁进的轻功感到无比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但此刻,显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逃命才是当务之急。
众人不敢耽搁,当即也一路向前狂奔而去。
他们很快穿过九渊岩牢,回到了地面之上。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不敢有丝毫停留。
因为那来自地底的巨大震动,已经传导到了地面。
只见地面如同汹涌的波涛般不断起伏,一条条巨大的裂缝如狰狞的巨兽之口般不断张开,不少草木混杂着山石泥土从高处滚滚滚落。
这般恐怖的地震,使得周围的地形地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再加上毒瘴弥漫,能见度极低,不过片刻,众人恐怕连来时的道路和方向都将无法辨认。
众人只能咬紧牙关,继续朝着葬龙岭外头全力逃去。
在众人的全力奔逃之下,终于成功从毒瘴之中逃了出来。
逃出毒瘴的瞬间,视线豁然开朗。
他们这才发现,外界已然是夜晚。
夜穹之中,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繁星稀疏地点缀其中,仿佛一双双无情的眼睛,冰冷地俯视着大地之上的一切。
而远处的平坦之地上,赵惜灵、赵保、梁进等一行人正在逐渐远去。
武者们看到赵惜灵,仿佛看到了主心骨,当即所有人都朝着赵惜灵聚集而去。
当众人聚集在一起时,心中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他们转过头,朝着葬龙岭望去。
只见葬龙岭被毒瘴笼罩,犹如一片神秘而恐怖的黑色海洋,完全看不清里头的情形,只能听到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里头传来,那声音仿若恶魔的咆哮,令人胆寒。
而毒瘴之中,却不见新的武者出现。
显然,剩下的武者,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里头,成为了这片恐怖之地的牺牲品。
突然!
只听得毒雾之中,似乎传来一种仿佛巨大吸声之类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诡异,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下一刻,仿佛有某种奇特而强大的吸力在葬龙岭内产生。
“呼!!!”
一时之间,周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周围的气流如汹涌的潮水般,凶猛地朝着葬龙岭之中涌去。
随后,众人惊骇地发现,那弥漫整个葬龙岭的毒瘴之中,竟然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漩涡犹如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带着强悍的吸力,将弥漫整个山岭的毒瘴迅速吸入其中。
仅仅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之前那遮天蔽日的毒瘴,竟然已经被吸了个干干净净,尽数汇入了漩涡的底部!
那漩涡的底部就在葬龙岭中某处,可惜众人的视线被遮挡,无法看清。
而整条葬龙岭,再度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见这条巨大的山岭,此时哪里还有之前威风龙行般的模样?
大片的地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耕犁过一遍般,一条条巨大的裂缝犹如蛛网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山岭,将这条曾经的“巨龙”牢牢网住。
山岭之上,不少地方发生了坍塌,有些严重的地方,甚至连一整座山峰都完全塌陷下来。
这使得原本犹如长龙般的山岭,变得支离破碎,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将这条巨龙给生生斩断,成为了数段。
“看!”
“那是九渊岩牢的位置!”
“它现在……”
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葬龙岭上九渊岩牢的方位。
原本的九渊岩牢虽然身处地下,但是地面上却也有很多建筑。
然而此时,那一大片区域哪里还有半点原本的影子?
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的,只有一个巨大的大坑!
显然,整个九渊岩牢,已经彻底坍塌了。
而周围高处的山体整块整块地滑坡而下,不断灌入那大坑之中,将里头的一切都彻底掩埋,仿佛要将这段恐怖的记忆永远尘封。
在这来自大自然的恐怖力量面前,众人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力。
他们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恐惧。
也幸亏众人逃得快,否则此时恐怕也早已葬身其中,成为这恐怖灾难的一部分。
突然!
“呼!!!”
伴随着一阵奇特的气体涌动声,只见原本消失的毒瘴,竟然从葬龙岭某处冲天而起!
这些毒瘴的密度似乎比空气略重一些,它们从空中缓缓落下,再度将整个葬龙岭笼罩其中。
并且这一次出现的毒瘴,竟然比之前还要浓烈,覆盖的范围也要更广。
这使得众人不得不再次退远,才离开了毒瘴的笼罩范围。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毒瘴不再扩散,而毒瘴之中所有声响也渐渐平息。
夜沉如水,万籁俱寂。
众人站在远处,呆呆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们进山之时,浩浩荡荡一百多号人。”
“而如今……只剩十多个人。”
“十不存一……这鬼地方……鬼地方啊!”
有人数了数周围的人数之后,终于情绪崩溃,放声嚎叫起来。
众人也不由得一阵恍惚,他们的脑海中依然清晰地记得刚入大山之中时,所有人那兴致勃勃、意气风发的模样。
毕竟当时的所有人,可都是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每一个都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手!
这样的一支强悍队伍,让他们自信可以解决一切麻烦。
谁知转眼之间,人员就折损了超过九成!
实在惨烈!
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被这里发生的一切所带来的震撼之中,无法自拔。
只有神医沐木的视线,敏锐地看向了远处的一道人影。
那人影正坐在地上,浑身微微颤抖,似乎正在忍受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正是梁进!
沐木性子沉稳,也冷静得最快,早已经从劫后余生的情绪之中脱离出来。
他默默离开众人,快步来到梁进面前,恭敬地行礼道谢:
“多谢大贤良师相救!”
他早已经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幻境之中清醒之后,就已经出现在山洞之中。
显然是梁进将他给救了出来。
沐木行礼道谢完之后,才猛地意识到眼前的梁进有些不对劲。
只见夜色之中,梁进咬紧牙关,脸庞因痛苦而扭曲,浑身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而他的皮肤之上,出现了一些特殊的纹路。
这些纹路,乃是他的血管在变黑,并且从皮下高高隆起,甚至犹如一条条虫子般不断鼓动,看上去十分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玉面火猴就守护在梁进旁边。
它似乎也察觉到梁进的异样,急得抓耳挠腮,冲着梁进吱吱直叫,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大贤良师,您这是……”
“让我来帮您看看!”
沐木回过神来之后,急忙伸出手,想要为梁进把脉检查。
梁进却突然抬起手,一把制止了沐木的动作。
他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坚决:
“不用管我!”
“走开!”
沐木一愣,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但他似乎很快明白了梁进的意思。
大贤良师医术高明,他让自己离开,恐怕是这个问题他自己能够解决,也就不需要自己帮忙。
如果连大贤良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么自己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沐木于是也只能无奈地走远,在远处静静地观察着梁进的情况。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银针和丹药,时刻准备着,只要梁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便能第一时间冲过去进行急救。
而梁进依然在强忍着痛苦。
他的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意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他的痛苦,皆源自那滴黑色的神兽精血。
那黑血虽然只有一滴,却格外精纯,其中蕴含的力量也格外惊人!
而偏偏黑血的力量和梁进体内之前融合的大蛇精血的力量,似乎天生相克,充满了对立的感觉,使得两种力量在梁进体内疯狂地冲撞、厮杀,打成一团。
这才让梁进只感觉浑身的血管都仿佛要被撑爆,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不断地穿刺。
但梁进也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他根本无法干预,只能静静地等待双方的争斗结束。
这样的力量冲突,自然也给梁进造成了一些内伤。
不过,如今梁进最不缺的就是疗伤的药。
所以即便伤势再重,凭借那些珍贵的丹药,梁进也能够迅速恢复,倒也不必担心自己会遭遇生命危险。
而正当梁进以为黑血的力量和他大蛇精血的力量会就这样无休止地冲突下去的时候。
蓦地!
双方竟然如同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迅速停手了!
“嗯?”
梁进在惊讶之下,不由得细细感知体内的情况。
随后,他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黑血还是被大蛇精血给彻底压制住了,变得服服帖帖,再没有了丝毫动静。
毕竟黑血只有一滴,又是外来者。
而梁进融合的大蛇精血数量不少,并且已经与梁进融为一体,占据着主场优势,自然能够在这场力量的较量中胜出。
尤其黑血和大蛇精血虽然有互相冲突对立的情况,但是它们似乎本质之上又有共通之处,这也让它们能够达成共存。
就当梁进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他可以用内力将黑血逼出体外的时候。
猛地!
一种更强烈、更难以忍受的痛苦从梁进的体内深处爆发出来,使得他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
“这……”
梁进感受得无比清楚,这一次痛苦的根源,却不再是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打架冲突。
而是……那滴黑血,正在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融入梁进的身体,融入到梁进浑身的每一个角落!
这也使得梁进的身体从内到外,仿佛被无数根烧得通红的钢针在疯狂地穿刺一样痛。
痛得梁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床都被咬出了鲜血。
而他在剧痛之下,双拳紧紧攥紧,指甲深深地刺入了肉中,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滴落。
对于现在的情况,他在惊讶与痛苦之余,心中却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他已经判断出自己现在的状况。
他正在进行着……
神兽精血融合!
犹如当初融合大蛇的精血一样,他正在融合这滴黑血!
只不过,两次融合的过程,简直天差地别!
曾经梁进融合大蛇的精血,整个过程完全没有任何痛苦和阻碍,顺顺利利就完成了。
轻松得犹如呼吸一样,梁进只需要享受最后的结果。
这一度让梁进觉得,所谓融合精血也不过如此。
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当初他融合得那么轻松没有痛苦,完全是因为系统的功劳。
而现在融合黑血感觉,就仿佛是……
要把梁进给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一样!
令人痛不欲生!
第五百一十三章 幽寰族余孽
幸存的十几人,宛如木雕泥塑般怔怔地望着那片再度被毒瘴笼罩的葬龙岭。
浓稠的毒瘴仿若一层厚重的黑色帷幕,将整个山岭严严实实地遮蔽起来,让人窥探不到丝毫内部的景象。
夜风吹拂,毒瘴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翻滚涌动,里头死寂得令人心悸。
众人的目光透过这层毒瘴,似乎还能看到不久前那惊心动魄的惨烈场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楚,这一次的任务,已然遭遇了彻头彻尾的惨败。
不仅未能达成预期目标,无功而返,更惨痛的是,同行的伙伴竟折损了九成之多。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赵惜灵身上,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依旧透着一股倔强与不甘。
赵惜灵紧咬着牙关,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不服气地说道:
“那沐神医不是说了吗?我们只需调养七天,清除体内药性之后,便可以继续服用避瘴丹。”
“七天之后,我们再度进入葬龙岭。”
“下一次,本宫一定要将里面的东西带出来!”
若是平日里,赵惜灵这般充满斗志的话语一出,周围必定会响起一片阿谀奉承之声,众人会竞相附和,大赞公主的英明果敢。
然而此刻,四周却陷入了一片死寂,安静得有些压抑。
那些往日里喜欢拍公主马屁的人,要么早已在葬龙岭的恐怖变故中丢了性命,要么便是在经历生死考验后,变得清醒而理智。
此时,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看出,短时间内再度踏入葬龙岭,无疑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根本不切实际。
但问题在于,该如何劝说公主打消这个念头,又由谁来担当这个“出头鸟”呢?
众人心中暗自思忖,彼此交换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眼色,最终,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大内侍卫身上。
大内侍卫作为公主的贴身保护者,由他们出面劝说,效果自然会更好一些。
当即。
只见二等侍卫丁峰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赵惜灵面前。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敬畏与担忧:
“葬龙岭内危险重重,之前我们就险些命丧其中。”
“公主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岂可再以身涉险,还请公主三思啊!”
丁峰心里明白,自己地位不高,正好可以充当炮灰,先承受赵惜灵的第一波怒火。
果不其然。
赵惜灵冷眼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寒意,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滚开!”
丁峰不敢在说话,只能恭恭敬敬地跪在原地,用沉默表明自己的态度。
正当赵惜灵柳眉倒竖,即将大发雷霆之时,那名玄鸾卫也神色凝重地站了出来。
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走到丁峰身旁,并排跪在了赵惜灵面前,以无声的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对于玄鸾卫,赵惜灵可不能像对待丁峰那般随意呵斥。
只见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这时。
古金福也站了出来,他面容严肃,同样向赵惜灵跪下,朗声道:
“还请公主三思!”
随后,所有人如同得到统一指令一般,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
“还请公主三思!!!”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然而,这一次深入葬龙岭的经历,却让他们见识到了一些超乎想象、根本无法理解,更无力反抗的恐怖力量。
在那种强大力量面前,他们能够侥幸活着逃出来,已然是上天的眷顾。
若是再让他们回去,无疑是自寻死路,愚蠢至极,众人又怎会答应呢?
赵惜灵望着跪了一地的众人,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她心里清楚,若是无人支持,仅凭自己一人,根本无法成事。
赵惜灵的视线在人群中快速扫过,最终落在了残心身上。
“残心,你向来是最支持我的。”
她的声音,仿佛充满了期待。
残心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忧虑与关切,缓缓说道:
“公主,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如今您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等此地局势稳定之后,再召集人手,徐徐图之。”
赵惜灵听到残心都这么说,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大家都一片忠心,那本宫又岂能辜负大家的心意?”
“好了,都起来吧,我们回去之后再从长商议。”
赵惜灵并不傻,她自然明白此时再入葬龙岭,成功的希望渺茫,且风险极高。
她刚才不过是一时心急,心有不甘,情绪上头罢了。
此刻,众人给了她台阶下,她便顺势冷静了下来,不再固执己见。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起身。
接下来,便该准备踏上返程之路了。
就在这时。
一名小太监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扑通”一声跪在古金福面前。
他的声音清脆而急切:
“古大人,小人赵保,有幸曾见过大人!”
“若是小人能够为大人效力,那简直是三生有幸,小人愿为大人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还请大人,能够给小人这个机会。”
这名小太监,正是赵保。
古金福看到赵保,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太监,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最重要的是,此次进入葬龙岭的队伍中,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对于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古金福自然心生警惕,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你是何人?”
不仅是古金福,周围众人看到一个陌生面孔后,也瞬间警觉起来。
他们下意识地将赵惜灵牢牢护住,同时迅速散开,隐隐将赵保包围在中间,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曹贤见状,一眼就认出了赵保。
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赵保,但他急忙快步走了上来,连忙解释道:
“古大人,这小子是我们缉事厂的探子,也是我的手下。”
“他一直为缉事厂忠心耿耿地办事。”
有了曹贤的解释,古金福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但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依然追问道:
“你为何在此?”
这个问题,曹贤同样好奇。
赵保定了定神,不慌不忙地将自己如何来到金州,如何参与缉事厂追捕兵部侍郎的任务,随后又如何一路来到葬龙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至于其中许多关键细节,尤其是与那连体怪胎相遇以及之后的种种经历,他都巧妙地隐瞒了下来。
他只是声称自己误食了葬龙岭上的一种奇异植物,从而可以避免毒瘴的侵扰,又因为途中受伤,无法离开葬龙岭,只能在这险恶之地艰难求生,苦苦支撑多日,终于等到众人前来。
赵保的这番经历听起来虽然离奇,但仔细一想,却也合情合理。
毕竟众人在来时的路上,确实看到了兵部侍郎和缉事厂番子的尸体,也知晓有这么一项追捕任务。
再加上有曹贤作保,又确认了赵保的身份无误,众人心中的疑虑渐渐打消,开始解除对赵保的戒备。
然而,古金福却神色一凛,眼神愈发深邃。
下一刻。
他突然发难,猛地伸出手,那只手犹如一只凶猛的鹰爪,带着凌厉的劲风,凶狠地抓向了赵保!
而赵保却仿若一尊雕像般,依然跪在地上,咬紧牙关,一动不动,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古金福的手,稳稳地抓在了赵保的肩头上。
在这一瞬间,赵保只觉肩头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那股力量似乎要将他的骨头生生捏碎。
老者尖锐的声音在赵保耳边响起:
“赵保!这太监在用内力窥探你!”
“他心怀不轨,他该死!”
老妇也在一旁怨毒地咒骂道:
“这个死太监,他是为狗皇帝办事的!”
“赵保,杀了他!有我们帮你,你一定能杀死他!”
但赵保却充耳不闻,依然紧紧咬着牙,强忍着剧痛,恭顺地跪在地上。
他甚至主动撤去了护体真气,将自己的生死完全交在了古金福的手上,仿佛对古金福充满了绝对的信任。
直到古金福抓住赵保,旁人才如梦初醒,纷纷面露惊诧。
“古大人!”
“这……这是为何啊?”
曹贤更是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思议,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赵保毕竟是他带来的人,若是赵保有什么问题,他也难辞其咎。
片刻之后,只听古金福沉声问道:
“赵保,你是三品武者?”
众人闻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三品?
这怎么可能?
众人上下打量着赵保,只见他面容稚嫩,看上去不过是个尚未年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就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达到三品武者的境界?
最震惊的当属曹贤,他可是最清楚赵保实力的人!
一个多月前,他还与赵保见过面,那个时候赵保明明才只有六品的实力。
下一秒。
赵保面色平静,缓缓点头回答:
“大人说得没错,小的已经踏入三品之境。”
听到赵保亲口承认之后,众人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年轻的三品武者?
这简直是举世罕见!
要不是古金福亲自确认,否则任谁也不敢相信。
多少年了,江湖中还从未听闻过有这般天赋绝伦的绝世天才!
不!
还有一个人——大贤良师梁进!
他也是年纪轻轻,便踏入了三品境界的绝世天才!
众人想到这里,这才突然记起了梁进。
于是他们纷纷扭头,在四周搜寻着梁进的踪影。
很快,他们便发现梁进独自坐在远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而赵保本正沉浸在众人的惊叹之中,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耀。
对于一向身处卑贱、饱受欺凌的他来说,这份惊叹与羡慕,他已经渴望了太多年!
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飘飘然如在梦中。
可正当他准备细细品味这份荣耀之时,却突然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竟纷纷转向了梁进。
这让赵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疙瘩。
要不是梁进,他今日必定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尽享这些大人物的惊叹与赞誉!
这个大贤良师,竟然横插一杠,轻而易举地抢走了他本该独享的荣耀!
这时,古金福开口问道:
“这样的一个绝世天才,为何此前籍籍无名?”
“说,你潜入我缉事厂,究竟有什么图谋?”
古金福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他的眼神犹如两把利刃,紧紧盯着赵保,仿佛只要赵保的回答稍有差池,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捏碎赵保的脖子。
赵保却面不改色,依旧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大人不必怀疑小的,小的身世清白,自甘阉割入宫,绝无任何图谋。”
“小的只是一心想要争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一点,曹公公可以为小人作证!”
赵保说到这里,眼神中满是哀求,看向了曹贤。
他心里清楚,若是仅凭自己自证,那无论如何也难以取信于人。
而若是曹贤愿意帮忙,那么一切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曹贤闻言,心中顿时纠结起来。
他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犹豫着是否该将赵保一个月内实力不正常提升的情况告诉古金福。
但当他看到赵保那充满凄然与哀求的眼神之后,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一丝怜悯之情悄然涌上心头。
曹贤的陈年旧疾,是赵保帮忙治好的。
而赵保的前程,也是曹贤一手给予的。
两人的利益,早已紧密地绑在了一起。
若是赵保日后飞黄腾达,曹贤自然也能跟着受益。
若是赵保前程尽毁,那曹贤在他身上的所有投资便会付诸东流,甚至还可能会被其牵连。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曹贤最终决定还是帮赵保一把!
他亲眼看着赵保成长起来,心中坚信赵保日后必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当即,曹贤急忙来到古金福身边,向古金福低声诉说了一遍赵保的大致情况。
甚至连曹贤将赵保如何引领进入缉事厂,并且让他执行暗探任务的诸多事宜,都说了个清楚。
到了最后,曹贤却刻意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人,赵保确实是练武奇才,也早就该得到提拔。”
“但是属下认为,赵保毕竟太过年轻,资历尚浅。而且他心浮气躁,办事不够周全,难堪重任。”
“所以属下才一直压着他的升迁,为的就是让他能够好好磨练心性,将其培养成为真正的可造之材。”
“即便是现在,属下依旧觉得还是让赵保继续在基层磨练一段时间为好。”
“若是贸然提拔,恐怕……恐怕会毁了这根好苗子。”
曹贤没有直接夸赞赵保,更没有提议给赵保升官。
因为他深知,若是自己那样说了,只会起到反效果,让古金福越发怀疑赵保。
但若是反其道而行之,表现出一副嫉妒贤能的模样,那么反而能够让人信服。
果然。
随着曹贤这么一说,古金福脸上泛起一丝冷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只见古金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曹贤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道:
“曹贤,你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现在世道不同了,排资历讲辈分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年轻人既然有本事,就该多给他们上位的机会。”
曹贤对古金福的话,只能连连点头称是,大气都不敢出,丝毫不敢反驳。
周围众人闻言,也都面露恍然之色。
在朝廷这个庞大而复杂的体制之中,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上司说你不行,哪怕你能力再强,也一样不行,注定难有出头之日。
上司说你行,哪怕你平庸无能,甚至就是一头猪,也能平步青云。
多少青年才俊,就因为不懂官场规则,无法讨得上司欢心,最终被无情地埋没。
看来这赵保,必定是因为没有巴结讨好曹贤,所以才被曹贤一直压制着,得不到提拔。
要不是这次赵保抓住机会,能够亲自面见古金福,恐怕他想要升职,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古金福那抓着赵保肩头的手,忽然轻轻一转,变换到了赵保的手肘处,然后满脸慈爱地将跪地的赵保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说道:
“赵保,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
“正好我手下档头死在了葬龙岭里头,以后你就顶替他的位置,当个档头吧。”
赵保闻言,脸上瞬间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急忙再度“扑通”一声跪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多谢大人提拔!”
“以后小的就是大人最忠实的狗!唯大人之命是从!”
他的话,引得身边的老者和老妇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低声咒骂起来。
但赵保对此却毫不在意,多年在皇宫底层摸爬滚打的生活,早已让他明白,所谓的尊严、面子,在权势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只有实实在在的权势,才是他真正追求的东西。
如今他一跃成为档头,手中终于有了实实在在的权力。
但他的目标,又怎会仅仅局限于此呢?
区区一个档头,早已无法满足他日益膨胀的欲望。
他要用古金福作为跳板,从而获得面见大乾帝国真正权势者的机会。
而大乾帝国真正的权势者,无疑便是那九千岁,厂公王瑾!
能够为厂公办事,成为厂公的左膀右臂,身居四大档头之一,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
古金福再度将赵保搀扶起来,满意地笑道:
“好好做事,以后我必不会亏待你。”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审视与算计,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太监。
赵保的表现,和他所预料的一样。
一个底层想要向上爬的大才,一下子从个暗探连越数级,直接提拔成为了档头,自然会感恩戴德。
古金福当然不会轻易信任赵保。
但他也有自己的无奈。
这一次葬龙岭的行动,让他手下精锐损失惨重。
尤其是他的两个档头,竟然全都命丧葬龙岭。
而曹贤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并非他的自己人。
这使得他手下人才匮乏,即便回到缉事厂,他的地位也将面临严峻的挑战。
如今正好有个赵保出现,简直是雪中送炭。
虽然赵保身上疑点重重,但这并不妨碍他先利用好赵保这把刀,稳住自己的地位。
日后,再慢慢从赵保身上挖出他的秘密,将其牢牢掌控在手中!
想到这里,古金福笑得越发灿烂,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重新掌控局势的美好未来。
他的视线朝着四周微微扫视一圈,想要看看众人对此事的反应。
可当他扫视一圈之后,脸上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紫云剑派的江掌门呢?”
“他难道……没能从葬龙岭中出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如梦初醒,纷纷回过神来。
他们刚才被葬龙岭上那惊心动魄、天崩地裂般的变故所震慑,以至于都没注意到江断潮不见了。
江断潮,可是紫云剑派的掌门,更是一位凝聚出剑意的顶级剑客!
他的实力之强,在场众人无人有信心在单打独斗中战胜他。
众人都成功逃出了葬龙岭,江断潮没理由逃不出来啊!
残心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说道:
“江断潮没有跟我们进入九渊岩牢。”
众人一听,纷纷回忆起来,确实如此。
江断潮既然不在危险万分的九渊岩牢之中,那他更没道理遭遇不测。
就在众人满心疑惑之时。
赵保猛地伸出手,手臂笔直如枪,食指如同一柄锐利的匕首,直直地指向了远处那孤独而坐的梁进。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高声喊道:
“是他!”
“我亲眼所见,就是他杀了江断潮!”
那声音仿若一道惊雷,在这寂静的夜空中炸响,惊得周围栖息的鸟儿纷纷振翅高飞。
众人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视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齐刷刷地投向梁进。
一时间,空气中仿佛凝固着一层寒霜,静谧得有些可怕。
他们早已知晓梁进与江断潮之间素有嫌隙。
可谁都未曾料到,梁进竟真的如此大胆,全然不顾公主的颜面,私下里对江断潮痛下杀手!
尤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梁进居然能凭一己之力,单独将江断潮斩杀?!
虽说众人皆知梁进天赋异禀,堪称天纵奇才,但他毕竟太过年轻。
反观江断潮,那可是成名数十年的绝顶剑客,在江湖中威名赫赫,更是凝聚出了大潮剑意。
梁进竟能将这样一位武林高手斩杀,这简直让众人只觉下巴都快惊得掉下来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然而。
赵保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并未就此停歇,仿若一把利刃,继续在众人的心头划动:
“他之所以杀害江掌门,乃是因为江掌门发现了他身上的一个秘密!”
“这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贤良师,其实是……”
“幽寰族余孽!!!”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不配为人!
赵保那尖锐的指控声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寂静的夜空中轰然炸响,瞬间打破了原本的沉默。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惊愕、疑惑、愤怒等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在场的赵惜灵、残心、玄鸾卫、丁峰、古金福、曹贤等朝廷中人,自然对当年幽寰族与太祖皇帝之间那段血雨腥风的过往略知一二。
想当年,太祖皇帝挥师南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发兵剿灭幽寰族,历经无数苦战,终于平定了这一祸患,维护了大乾帝国的稳定与安宁。
而如今,竟然听闻有幽寰族余孽尚存于世,众人心中顿时警钟大作。
他们深知,这些余孽必然对朝廷心怀不满,恨意难消,这样的人一旦有所行动,必将带来巨大的威胁,绝非善类。
若身为太平道之首的梁进真的是幽寰族余孽,那事情的严重性将远超想象,局势也会变得棘手万分。
众人的目光如同一束束锐利的探照灯,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在梁进身上。
他们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怀疑,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表情都看穿,试图从他身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来验证赵保所言的真实性。
赵保的双目之中,泛着令人胆寒的冰冷光芒,宛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身旁的老者见状,不禁哈哈狂笑起来,那笑声尖锐而刺耳,仿佛夜空中的猫头鹰嘶鸣:
“赵保,好一招颠倒黑白,好一招借刀杀人!”
“干得漂亮!就让这些朝廷的狗和那大贤良师之间狗咬狗吧!”
老妇也在一旁恶毒地附和着,她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阴冷而狠辣:
“没错,我们就坐山观虎斗,看他们自相残杀,互相内斗。”
“朝廷的人该死,那大贤良师也该死!”
“都死绝了才好,全都去死吧!”
然而,赵保对这连体怪胎的言语却毫无动容之色。
内心深处,他对大贤良师梁进竟隐隐泛起一丝愧疚。
尽管赵保一直怀疑大贤良师对自己有所图谋,居心叵测。
但从相识至今,大贤良师非但从未亏待过他,反而在关键时刻多次施以援手。
甚至有救命之恩。
如今,赵保却恩将仇报,不择手段地诬陷梁进,这种行为天理难容。
简直不配当人!
但赵保心中十分清楚,自从他踏上这条充满欲望与野心的争夺权势之路,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必须变得自私自利,抛弃所谓的人性和良知。
梁进知晓他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尤其是在幽寰族祭祀圣地那阴森恐怖的地底黑洞之中,梁进亲眼目睹了赵保身处轮回胎中,接受了连体怪胎的轮回转世这一惊人场景。
多亏梁进及时出手,将他从轮回胎中奋力拉出,才使得连体怪胎的轮回转世未能彻底成功。
尽管连体怪胎的意识侵入了赵保的身体,但最终没能完成关键的夺舍步骤,赵保这才得以保留自我意识,继续掌控这具身躯。
梁进救了他的命,可赵保却一心想要梁进永远闭上嘴巴。
因为他深知,一旦轮回胎之事被大乾朝廷高层那些核心人知晓,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面临死路一条。
而他精心编造的谎言也会被彻底揭穿,身败名裂。
所以,在赵保看来,梁进必须死!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让他高枕无忧。
当然,该死的绝不仅仅是梁进一个人。
还有其他人也看到了他的秘密,成为了他的心头大患。
想到这里,赵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他猛地伸出手,手指如同利刃般指向沈沧溟和温蘅容,声色俱厉地沉声说道:
“他们两个,也是幽寰族余孽!”
“正是他们协助大贤良师,一同残忍地杀害了江掌门!”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齐刷刷地转向沈沧溟和温蘅容。
沈沧溟的脸上瞬间涌起怒意,双眼如同燃烧着怒火的火焰,阴冷地瞪着赵保。
但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缓缓朝着梁进靠近。
现场众多高手所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令他倍感压力。
而温蘅容则惊得花容失色,脸上血色尽褪,如同一张苍白的纸。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委屈:
“不!我不是!”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不是什么幽寰族!”
“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
她虽然对幽寰族知之甚少,但也敏锐地察觉到,被人说成是幽寰族绝非什么好事,而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可此时的她却百口莫辩。
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无法改变众人怀疑的目光。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又无法流下,心中的苦涩难以言表。
一众高手那充满敌意和不善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利箭,射向温蘅容,所带来的强大威压让她几乎无法站立。
无奈之下,她只能脚步踉跄地跟着沈沧溟一同后退,试图远离这可怕的威胁。
在赵保身边,老者见状顿时怒道,他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四周:
“赵保,你到底在干什么?”
“沈沧溟虽然是个愚蠢之辈,但他毕竟是我们的族人,同族之间怎能自相残杀?”
老妇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的声音如同冰刀般锋利:
“那沈沧溟有眼无珠,竟然认那大贤良师为族人,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这种愚蠢的人,死不足惜,全都死了才好!”
赵保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坚定的神色,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心里明白,只有让自己显得底气十足,充满自信,才能让众人相信他的谎言。
随着赵保的这番话,众人也开始陷入了沉思,纷纷在脑海中回忆起一些可疑的细节。
“难怪,我就说怎么当我清醒过来之后,大家都差不多一个样子,偏偏那大贤良师清醒得最快,跑得也最快!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贤良师没有跟我们一起进入九渊岩牢,但是最后却和我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太不对劲了,其中必定有猫腻!”
“我听说公主是被他先带出来的,之后他又独自进入了那能产生幻境的石窟中,就好像他完全不受那幻境影响一样。恐怕也只有幽寰族的人,才会对葬龙岭的这些邪术如此熟悉,了如指掌。”
……
众人在一阵激烈的思索之后,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渐渐发现了许多可疑之处。
再加上沈沧溟那紧张不安、有些心虚的模样,更是让众人心中的猜忌如同野草般疯长。
就连赵惜灵也微微皱起了黛眉,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思索。
她站了出来,冲着远处的梁进遥遥问道:
“喂!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难道你就这样默认了?”
众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在梁进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期待,仿佛只要梁进稍有异动,就会立刻出手。
远处。
梁进依然静静地坐在石头上,他的背影如同一块沉默的磐石,背对众人,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但他还是给出了回复,那声音略显虚弱:
“是又如何?”
“不是,又能怎样?”
古金福站了出来,他的面色阴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沉声道:
“若你是幽寰族余孽,最好乖乖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听候圣上发落。”
“若你不是,那就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
赵保闻言,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担忧。
他看着眼前这么多高手,居然还在废话,没有直接动手。
若是梁进不断为自己争辩,极力反驳,那他恐怕只能使出更多的手段,继续编造谎言,栽赃污蔑梁进了。
毕竟,他从老者和老妇那里知晓了不少关于幽寰族的事情,凭借着信息的不对等,他有信心让众人坚信梁进就是幽寰族余孽。
可就在这时。
梁进却忽然垂下头,单手捂住脑袋,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如同夜空中的惊雷,震人心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轻蔑,仿佛在嘲笑众人的愚蠢和无知,肆意而畅快。
但这样的笑声却让众人心中十分不爽。
古金福厉声质问道:
“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别在这里装疯卖傻!”
梁进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背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挺拔,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
随着他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在四周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四周那些原本随风飘荡的落叶,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纷纷被压得落在地上,服服帖帖,不敢再有丝毫的飘动。
只听梁进冷笑着回答道:
“你们这样的行为如此可笑,我又怎能不笑?”
“让我自证清白?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纷纷变色。
古金福身为缉事厂四大档头之一,权势滔天,令百官闻之色变。
残心乃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武功高强,威震武林。
玄鸾卫更是大内一品侍卫,肩负着保护皇族安全的重任。
这三人,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者?
哪一个不是大乾帝国的栋梁之材?
哪一个不是朝廷之中举足若重的大人物?
而梁进,虽有三品实力,但不过是一介草莽,出身低微。
他有什么资格,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古金福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光芒,如同饿狼般盯着梁进,冷冷地说道:
“跟我们作对,就是与朝廷作对。”
“是要杀头的!”
最后一句话说出之后,他浑身的杀意如同实质般散发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寒意,这种阴冷深入骨髓,让人不寒而栗。
残心和玄鸾卫也毫不犹豫地站在古金福的身边。
她们心中十分清楚,虽然三人分属不同的势力和部门,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都站在朝廷的阵营之中。
如果事情无法和平解决,他们身为朝廷重臣,自然有责任为朝廷分忧解难。
维护朝廷的权威和尊严,因为这关系到他们共同的利益和前途。
赵保也自然站在了古金福的身后。
自从他被阉割成为太监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与朝廷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古金福最后严肃地说道:
“大贤良师,你囚禁公主,蓄养私兵,这种行为已经形同造反,罪大恶极。”
“如今你更是被指认为幽寰族余孽,图谋不轨,还公然威胁朝廷官员。”
“本官劝你自封穴道,束手就擒。”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这话一出,古金福、玄鸾卫、残心三人浑身的气势如同排山倒海般散发出来。
原本在梁进压迫下平静的落叶,被这三大高手所散发出的骇人气势激荡得四处飞舞,仿佛一群受惊的鸟儿。
丁峰和曹贤也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妙,他们当即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赵惜灵迅速后退,生怕受到这场即将爆发的战斗的波及。
沈沧溟眼见双方已经无法和解,矛盾激化到了极点,只能毅然站在梁进的身边。
他作为幽寰族的一员,他自然要和自己的族人站在一起,共同面对这场危机。
神医沐木则远远地避开了这场纷争,他显然打算保持中立,不想卷入这场残酷的争斗之中,以免引火烧身。
玉面火猴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它敏捷地跳到梁进和朝廷之人的中间,冲着古金福这些人龇牙咧嘴,尖锐地叫着,仿佛在为梁进助威,试图保护自己的主人。
而最纠结的当属温蘅容。
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她本想站在朝廷这一边,因为朝廷势力庞大,谁不想将自己的一身本事货与帝王家,谋求一个美好的前程和出路呢?
可惜,朝廷这些大人物根本不把她这样的小角色的性命当回事,更不会接纳她。
即便将她逼反,对于这些朝廷大人物来说,也不过是增添一点无聊的乐趣而已。
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赵保的一句话,就将她打成了幽寰族余孽,她即便拼命地解释,又有谁会听进去一句呢?
又有谁会在意她的死活呢?
她这样的小人物,不过是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最终只会被人随手消灭,成为别人获取功绩的垫脚石。
这让温蘅容咬紧红唇,皓齿甚至将嘴唇都咬出了血来。
她的命运,曾经被药王谷牢牢掌控,无法自主。之后她好不容易偷学到禁药秘方,才得以摆脱药王谷的束缚,出来闯荡江湖。
可谁能想到,她并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反而只能投靠紫云剑派,寻求庇护,替紫云剑派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
而如今,紫云剑派掌门江断潮和叶衔青死后,她的命运又被梁进所左右。
现在,梁进要面临朝廷的围剿,她的生死又要由这些朝廷大人物来决定。
这一刻。
温蘅容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悲愤,她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胸腔,让她忍不住竭嘶底里地大叫起来:
“姑奶奶不伺候了!”
“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已经照做了,为什么还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我又没做错什么,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我只想活着啊!!!”
她的叫声响亮而尖锐,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但是,却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多看她一眼,更没有人回应她的呼喊。
在所有人的眼中,只有梁进那挺拔却又带着一丝阴沉的背影,成为了他们关注的焦点。
大战在即,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全神贯注地应对着即将到来的变局。
谁又有心思去理会一个杂鱼喽啰的喊叫呢?
温蘅容再次被众人无情地无视了。
这让她彻底绝望,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凄苦的神情,又哭又笑,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
这时。
只见背对着众人的梁进缓缓抬起了手,微微招了招,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如同春风拂面:
“温蘅容,过来。”
“你已是我太平道之人,该和我站在一起。”
“我会庇护你。”
这话虽然温和,音量也不高,但温蘅容闻言之后,却不由得娇躯猛地一颤。
她瞪大了双眼,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曾经掰断她的手指,想要挖出她眼睛,甚至打算杀死她的男人,竟然会是唯一一个愿意听她倾诉,愿意回应她的人。
甚至,他还愿意给予她庇护,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在这一刻,温蘅容就像一个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拼命地朝着梁进爬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和梁进在一起。
哪怕……最终发现梁进欺骗了她,她也心甘情愿!
因为有人愿意欺骗她,总比被所有人无视要好得多。
此时此刻,她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到这个男人的手中。
她迅速爬到梁进的脚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泣不成声。
梁进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然后挥挥手,示意她站到一边。
温蘅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听话地站远。
她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是她所能参与的,站在一旁远远观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古金福转过头,看向赵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鼓励:
“赵保,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向我,向公主殿下,证明你自己的实力和忠诚。”
古金福深知梁进的厉害,自然不愿亲自上前冒险,于是想让赵保先去试探一下梁进的实力。
赵保也明白,他想要得到朝廷的重用,就必须在这场战斗中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和价值。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缓缓走上前来,直面梁进的背影。
他浑身的力量在体内不断涌动。
此时的他,早已抛弃了所有的道德包袱,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立下功劳,获得权势!
远处。
赵惜灵悠闲地坐在草地上,口中咬着一根狗尾巴草,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
“又可以看打架了!”
“好玩,真是太好玩了!”
“我可是听说,这种级别的高手打架很难见到的,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如今葬龙岭之行的任务已经失败,这些高手对于赵惜灵的用处已经大大减少。
她也不再介意他们之间互相内斗。
等下一次再回葬龙岭,她可以带更多更强的高手过来。
尤其若是梁进真的是幽寰族的人,那他对于赵惜灵而言,也就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
所以,赵惜灵乐得看戏。
曹贤和丁峰一左一右护在她的身旁,他们两人可没有赵惜灵这种惬意,反而充满了凝重。
战场之中。
赵保浑身的内力如汹涌的暗流,在经脉中疯狂奔涌,已然提升到了极致。
一股诡异而阴柔的内力如同实质化的雾气,在他的周身不断吞吐。
时而如脱缰的野马般肆意逸散出来,引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发出细微的嗡嗡声;时而又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毒蛇,迅速内敛回体内,使得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积蓄着更为强大的力量。
他死死地盯着梁进的背影,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对权力的渴望,有对未知的恐惧,更有一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绝。
“大贤良师,得罪了。”
赵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可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你我本无仇怨,我也不过是奉公办事。”
他顿了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要怪……就怪你是幽寰族余孽!”
话音刚落,赵保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仿佛一头即将扑食的恶狼。
他微微弓起身子,双脚在地面上轻点,摆出了一副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随时准备给予梁进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
只见一直背对众人的梁进,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动作极为缓慢,仿佛带动了周围的时间都变得迟缓起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无限放大。
起初,众人对梁进转身这一行为并未觉得有何异样,毕竟战斗一触即发,双方正面相对也是常理。
然而……
当梁进的身体彻底转过来,完全面向众人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他们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肌肉僵硬,满是无法言喻的惊骇之色。
原本喧闹的战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赵保更是如同遭受了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脑袋上,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僵在原地。
他的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震惊与难以置信。
赵保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声音,声音干涩沙哑,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这……”
“这是……”
“这不可能!!!”
第五百一十五章 恶之手
夜幕沉沉,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其中。
此时的梁进,就像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魔神,模样格外诡异。
月光如水,洒落在他的身上,却被那奇异的景象所惊退,仿佛也畏惧这股未知的力量。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条条黑色的纹路。
这些纹路并非之前沐木所见的那种单纯由黑色血管凸起形成的模样,而是宛如一块块黑色鳞片的边缘形状,相互交织、蔓延,遍布梁进的全身,好似给他披上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鳞甲。
曾经,梁进在进入神龙臂状态时,双臂才会浮现类似的金色纹路。
可此刻,他全身上下竟都被这黑色纹路所覆盖,仿佛经历了一场诡异而邪恶的蜕变。
当然不止如此!
若只是如此,那么也不至于会让所有人这般吃惊。
真正让人惊掉下巴、心脏狂跳的,则是……
一只手!
只见从梁进的领口处,一只狰狞的手慢慢伸了出来!
这只手通体乌黑,黑得纯粹,黑得让人胆寒,仿佛它的表面根本没有皮肤,完全由一种未知的物质构成。
仔细看去,上面一条条肌肉犹如一条条黑色的蚯蚓,不断地蠕动着,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它的手指比常人的手指长出一大截,指甲乌黑尖锐,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仅仅看上一眼,便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绝不是梁进的手!
因为梁进的两只手正自然下垂,没有任何异常的动作。
随着这条手臂缓缓伸出,竟将梁进的衣襟都给硬生生地挤开,使得他的胸膛大半都暴露在外。
众人这才惊恐地发现,这条手臂,竟然真真切切地是从梁进的胸口里生长出来的!
手臂的根部周围,是一大片扭曲、纠结的黑色筋肉,而梁进浑身的黑色纹路,正是从这些黑色筋肉之中延伸出去的。
那些鳞片般的黑色纹路,犹如密密麻麻的根系,贪婪地将周围的力量不断汲取进入到这条黑色怪异的手臂之中,每一次纹路的闪烁,都仿佛是在进行一场邪恶吸食。
当这条黑色手臂缓缓扭动之时,其灵活程度竟丝毫不输于正常人的手臂,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流畅感,仿佛它本就该如此存在,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
“嘶!”
众人见状,不由自主地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让每个人都感觉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
这天下间,确实存在一些畸形之人。
长出三只手、三只脚甚至三个脑袋的,虽说罕见,但也不算太过出奇。
毕竟那是自然的畸形,是天然的产物,人们在震惊之余,还能勉强接受。
可此时梁进的这第三条手臂,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
它散发着一种浓烈的邪恶气息,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召唤出来的恶魔之手,是某种邪恶力量作用的结果。
因为多了这条诡异的手臂,梁进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清朗英俊、犹如神仙中人的他,此刻却狰狞恐怖,宛如来自九幽地狱的魔神。
尤其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他的一双眸子,在夜色中泛着两点诡异的红光。
众人在这一瞬间,竟被梁进这妖异邪恶的气势彻底震慑住了。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高手,面对实力强大的对手,他们从不畏惧,甚至会燃起熊熊斗志。
但唯独惧怕这种他们所无法理解、超出认知范畴的力量。
就犹如葬龙岭之中,让他们差点丧命的力量一样。
而在人群之中,最惊骇欲绝的当属赵保、沈沧溟,还有玉面火猴。
当他们三个直面梁进的时候,竟感觉自己仿佛瞬间矮了一大截,甚至可以说是感觉到……渺小!
他们的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仿佛梁进身上的气息,对他们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压制。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上的压迫!
沈沧溟愣了片刻之后,忽然像是疯了一般,忍不住激动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种癫狂和喜悦,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久违的光明。
“还说你是我族之人?!”
他一边笑,一边大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
“这么纯正的血脉气息……这世上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就没有谁的血脉能比你更纯正!”
“夔臂!这可是夔臂啊!”
“我族溯本追源,历代祖先之中,也只有始祖一人能练出夔臂出来!”
“而你!是第二个!”
“天不负我幽寰族!有你在,我族必然中兴!!!”
沈沧溟太过激动了。
以至于他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像个疯子一样狂吼大叫,手舞足蹈,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打湿了他的衣襟。
一旁的玉面火猴虽然不明白沈沧溟为何如此激动。
但它却清晰地感受到梁进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它觉得梁进和它仿佛是同类,而且是那种高高在上、让它心甘情愿臣服的王的气息。
于是,它看向梁进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忠诚,越发坚定地站在了梁进的身边,随时准备为梁进赴汤蹈火。
远处。
赵保则目瞪口呆,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嫉妒和不甘,内心犹如一团乱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身边,老者愤怒地咆哮着,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要将这寂静的夜空撕裂: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自古以来,唯有始祖能得神明垂青,降下精血,血蜕之后练出夔臂!”
“自始祖之后,幽寰族数千年来无人能得到神之精血!”
“就连我们,也不过得到了更纯粹一点的普通神血,那小子何德何能可以得到精血?”
老妇的怨毒叫声同样尖锐无比,犹如夜枭的啼鸣,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是我族之人,不配拥有神之精血和夔臂!”
“他一定是偷天换日,欺瞒了神明,他犯下了渎神大罪!”
“赵保!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杀了他之后,夺取他的夔臂!他必须死!”
赵保咬牙切齿,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幽寰族的根本,便是血脉。
只有在蜕皮涧进行血蜕仪式,得到神血融合之后,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幽寰族之人。
然而神意难测,有的人只能得到少量神血融合,血脉稀薄;有的人能得到大量神血融合,血脉纯正。
而没有得到神血之人,便不配为幽寰族人,甚至不配继续活下去。
没有血脉者,便会被带到圣地用于祭祀,抛入无底黑洞之中的幽冥。
赵保在这对连体怪胎的帮助之下,得到了最多的神血,他融合之后本该成为世上最纯正的幽寰族人,得到最多的神赐力量。
然而,那只大贤良师所饲养的死猴子,居然在关键时刻盗取了部分本该属于赵保的神血,害得赵保失去了部分力量。
如今,大贤良师竟得到了神之精血!
神之精血,那可是比普通神血更珍贵的存在!
是真正能够引发质变,生出夔臂的稀世珍宝!
这样的宝物,在赵保看来,本该属于他的!
“又是他!”
赵保盯着梁进,心中的嫉恨妒意犹如汹涌的潮水,让他只觉得胸腔都快被撑爆。
当即,他冲着周围人沉声道:
“听到没有,沈沧溟都已经承认他们是幽寰族余孽了!”
“这妖道太过妖邪,大家一起上!”
说罢,赵保抢先动手。
他整个人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划破夜空,速度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移动轨迹之上,拖拽出道道残影,直奔梁进而去,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仿佛要将梁进生吞活剥。
古金福、残心和玄鸾卫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们本就知道梁进厉害,能够杀死江断潮之人,岂是一般的高手?
而如今,梁进又表现得如此妖邪,这更是让众人不敢再有丝毫保留。
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如今面对如此强大而诡异的对手,他们更是没有留手的余地。
随着三人一动,那磅礴强悍的气势立刻呼啸而来,仿佛一阵狂风,吹得周围的草木都瑟瑟发抖,地面上的尘土也被卷了起来,形成一片小小的尘雾。
沈沧溟见状,猛地抽出长剑,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想要动他?”
“先过我这关!”
他的声音坚定而决绝,犹如洪钟般响彻四周。
梁进如今乃是幽寰族中兴的希望!
在沈沧溟心中,这希望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他自然不能让这希望在自己眼前灭绝。
而玉面火猴如今也扬起利爪,暴出獠牙,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
它以前若是面对这些朝廷的一流三品高手,只有逃窜的份。
但如今它得到了神血融合之后,实力大涨,身体里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已经有了敢于一战的底气。
然而。
梁进却缓缓走上前来。
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仿佛脚下的土地都在为他的到来而颤抖。
“都就一边去,让我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犹如从九幽地狱传来的魔音,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正好拿他们试试,我现在的力量。”
随着他行走之间,胸口处的那条狰狞黑色手臂轻轻一挥,一股黑色的内力奔涌而出,犹如一片黑色的汹涌海浪,带着无尽的压迫感,将沈沧溟和玉面火猴都给轻易地推开。
沈沧溟和玉面火猴显然充满不解,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和担忧。
对面可是四个人啊!
而且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以一敌四,梁进就这么自信吗?
但不解归不解,他们还是站到了一旁,选择服从梁进的命令。
而梁进一边迎着众人走去,一边缓缓张开双手。
只见他的两条手臂变得越发粗壮,皮肤上泛起了金色的犹如鳞片一样的纹路,手掌也逐渐变得犹如利爪,指甲锋利无比,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正是开启了神龙臂!
只不过如今的神龙臂,和以前略有不同。
那些金色的纹路之中,居然融入了一条黑线,宛如一条黑色的河流,在金色的纹路中蜿蜒流淌。
这正是梁进从玉瓶之中所获得的那滴黑色精血的力量!
现在的梁进,已经完全融合了黑血。
这滴黑血融合之后,梁进只觉得自己的肉身强度又再度提升了一截。
但这一次的提升,并没有大蛇精血提升得那么明显。
一来是因为梁进如今肉身强度已经足够恐怖,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再往上提升自然难度更大,不明显也是正常。
二来,这黑血的效果,最主要的还是体现在梁进胸口新生出的手臂上!
梁进不知道这条手臂是什么。
但是既然沈沧溟说它是夔臂,那么便是夔臂。
刚开始的时候,这条夔臂在新生的过程之中,吸收了梁进大量的能量,使得梁进一度虚弱不堪。
但好在梁进最不缺的就是丹药!
几颗珍贵的丹药下肚,梁进被吸走的能量已经得到了迅速的补充,再度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起初梁进对于多一只手很不适应,动作都显得有些笨拙,所以他才背对众人,默默地在黑暗中慢慢适应着这条手臂。
而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尝试,梁进已经习惯了三只手的状态。
他的身体仿佛已经和这条夔臂融为一体,配合得默契无间。
那么,便到了该验证的时候了!
此时。
赵保已经如同一颗炮弹一般,冲到了梁进的面前。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一张手掌朝着梁进狠狠拍出!
“呼!”
这一掌轻飘飘的,看似柔弱无力,仿佛只是轻轻拂过的微风。
而他所拍出的掌风,也犹如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得让人感觉不到其中蕴含着多少力量。
梁进见状,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化骨绵掌?”
“这门武功,还是我教你的!”
赵保这一掌,看似犹如试探性的进攻,实则内部暗藏杀机!
若是不了解这门武学的人,很容易着道。
一旦被掌风击中,血肉甚至骨骼都会被那阴毒的内力慢慢融化掉,死状极其凄惨。
但可惜,他遇上的是梁进!
梁进避也不避,直接扬起神龙臂,猛地朝着赵保抓去,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我的神龙臂,你化得掉吗?!”
他的神龙臂坚韧无比,犹如钢铁铸就,一抓之下,便撕碎了这阵阴毒的掌风。
化骨绵掌的掌风落在梁进的神龙臂上,就如同水滴落在坚硬的岩石上,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更别说产生什么效果了。
而那恐怖的神龙臂,却带着万钧之势,犹如一只凶猛的巨龙,朝着赵保凶狠抓来!
“什么?!”
赵保见状,心神大动,脸上的狰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恐。
他急忙施展起《神行百变》的身形,试图迅速后退,躲避梁进这致命的一抓。
自从学会《神行百变》这门轻功之后,赵保凭借它多次化险为夷,在生死关头逃脱险境。
这一次,却出了大问题!
赵保的身形犹如一条灵活的泥鳅,在空气中左闪右避,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可奈何梁进的神龙臂就仿佛早就知晓他躲避的方位一样,如影随形,紧紧地跟随着他,怎么都摆脱不了。
每一次赵保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躲开,却发现神龙臂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好!!!”
眼看着神龙臂已经近在咫尺,赵保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冷汗如雨下,湿透了他的后背。
老者和老妇虽然教了赵保一些地级武学,可赵保才学了没两天,还没有练到足够的重数,威力大打折扣。
目前赵保最擅长的武功,也就只是玄级武学。
而他虽然得到了老者和老妇的武意,还有神血增强体魄的效果,但这是他压箱底的秘技,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敢轻易使用。
因为一旦使用,就可能会暴露自己的底牌和幽寰族血脉的事实,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幸好。
这个时候古金福等人已经如同一群猛虎一般,冲到了赵保的身边。
“让我来!”
古金福一挥手,强大的内力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将赵保拉开。
随后古金福扬起另一手为爪,猛地朝着梁进抓来。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仿佛要将梁进置于死地:
“我不信你的爪有多厉害!”
“刑鸢折翼手!”
只见古金福这一爪并未内力外放,而是直接冲着梁进的神龙臂迎了上来,显然是打算硬碰硬。
可当他出爪之际,却见他五指已经套上了玄铁指虎,虎爪内雕中空血槽,指腹藏三棱狼齿,发力时有诏狱刑官剔骨分筋之厉。
古金福身为太监,招式同样阴毒无比,他自信凭借这玄铁指虎,完全可以撕碎一切血肉之躯。
在他看来,梁进的神龙臂也不例外。
梁进眼神一厉:
“简直以卵击石!”
他的神龙爪,带着无尽的力量和霸气,已经同古金福的玄铁指虎凶狠撞击在了一起。
在撞击的瞬间,玄铁指虎内暗藏的三棱狼齿猛地激发而出,犹如三支锋利的利箭,狠狠轰击在梁进的手上。
“咔擦!”
一阵骨骼断裂声清脆地响起。
然而断裂的却不是梁进的手。
而是古金福的!
只见古金福整只手掌瞬间被轰碎,碎骨和血肉四处乱飞,犹如一朵盛开的血花,洒落在地面上……
第五百一十六章 雕虫小技
“啊!!!”
古金福望着自己手腕处如泉涌般不断冒出鲜血的断口,痛苦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人的肉身坚硬到如此骇人的程度!
他的玄铁指虎,那可是精心打造、锋利无比的杀人利器,三棱狼齿更是暗藏致命杀机。
可如今面对梁进,竟如以卵击石,不仅未能伤其分毫,反而使得自己的手掌瞬间被摧毁,碎骨与血肉横飞。
这时。
梁进的神龙爪裹挟着万钧之力,去势丝毫不减,继续朝着他凶狠地抓来。
古金福的心脏剧烈跳动,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变故陡生。
梁进的身后,一道女人的身影鬼魅般突然出现。
同时,两根看似纤细却透着致命寒意的手指,如毒蛇吐信般猛地探出。
手指上的指甲,被凤仙花汁精心淬炼,呈现出鲜艳欲滴的胭脂色,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手指看似柔美。
然而其所施展的招式却格外下流、阴毒且卑鄙。
因为那两根手指,竟直逼梁进双腿之间男人的要害!
出招之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出手之人,正是残心。
她的指法和擒拿功夫,早已练至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境界,这一招“青女撕霜”,更是她专门为克制男性武者而精心钻研的杀招。
然而,梁进早有察觉。
梁进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威胁,毫不犹豫地舍弃古金福,迅速回身,一掌拍出。
“玄冰神掌!”
这一掌,正是他从大雪山派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掌法。
虽说只是玄级掌法,论威力,在众多高深武学中并不算出类拔萃。
但其所蕴含的特殊冰冻效果,却在此时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正好成为对付身法高超的残心的有力武器。
随着梁进掌风呼啸而起,残心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袭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冻结在这寒夜之中。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每一寸肌肤都在这股寒意的侵袭下微微颤抖。
尤其让她惊恐的是,她周身迅速凝结出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那些冰晶如同无数双冰冷的手,试图将她牢牢锁死在其中,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寒冰囚笼。
然而,残心同样绝非等闲之辈,早在出手之前,便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寒意刚起,她便如一只敏捷的灵猫,迅速抽身撤退。
在这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里,残心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已经鬼魅般地躲避到了远处。
她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这一招“青女撕霜”,本就没指望能够直接击中梁进。
其真正的目的是围魏救赵,为古金福解围。
残心一边飞速后退,一边高声提醒道:
“大家小心!他有铜皮铁骨,横练功夫已经登峰造极!”
“得攻击他的下盘罩门!”
残心早在神鹿峰上就与梁进的有过短暂交手。
虽仅仅过了一招,却让她折断了两根指甲,也让她对梁进那极高的防御有了深刻的认识。
但残心对自己的轻功有着绝对的自信。
她相信凭借这一身绝世轻功,足以在梁进周身灵活游走,伺机而动,寻找梁进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
突然。
“呼——!!!”
四周毫无征兆地狂风大作,风声呼啸,飞沙走石间仿佛无数头猛兽在咆哮。
“逃得掉吗?!”
梁进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在风中响起。
他人在风中,却几乎在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残心的面前。
他的神龙臂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带着恐怖的力量,猛地轰向了残心。
“什么?!”
“这么高的轻功?!”
残心面露惊骇之色,她的双眼瞪得滚圆,满是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想不到,梁进的轻功竟如此之高,速度如此之快,自己在他面前,仿佛根本无处可逃。
但残心毕竟是历经无数生死考验的高手,虽惊不乱。
因为……她已经看到梁进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玄鸾卫!
玄鸾卫宛如一名从战场上归来的无敌战神,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她迅速冲来之时,手中已经紧紧握紧了雁翎刀。
刀身寒光闪烁,瘆人至极。
刀气纵横肆虐,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切割成无数碎片。
就在梁进轰向残心的一瞬间,玄鸾卫的雁翎刀已经带着凌厉的气势,凶狠地劈斩向了梁进的后脑。
尽管梁进铜皮铁骨,极难伤到分毫。
但玄鸾卫坚信,大脑依然是梁进最为薄弱之处。
玄鸾卫本是沙场悍将,一生南征北战,历经无数恶战。
她遭遇过不少身穿宝甲、刀枪不入的敌将,也遇到过一身横练功夫、刀斧难劈的高手。
但这些人,最终都倒在了她的刀下。
因为她身怀一门地级武学《虎贲破甲劲》,这门武学专门用于破人防御。
《虎贲破甲劲》能让她刀锋未至而无形气劲先达,专破横练硬功,内力如攻城铁锥,可透肤碎隔膜。
而她这一刀名为“震山斩”!
刀势如群山叠浪,汹涌压顶,劈中人时震荡暗劲透体,可令敌体内脏器共振破裂,威力惊人。
她将《虎贲破甲劲》和震山斩完美结合,正是专门为克制梁进这种硬家功夫的高手所准备。
只要玄鸾卫这一刀劈中梁进后脑,便可瞬间让梁进的大脑被震为浆糊,一击致命。
“唰!”
刀光闪烁之间,雁翎刀眼看就要狠狠劈下。
可谁知,梁进却头也不回,只是冷哼一声:
“雕虫小技!”
话音刚落,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梁进胸口的那只夔臂,竟然如同一条灵动的黑色蟒蛇,猛地缩回了梁进的胸膛里头。
下一瞬。
夔臂竟如同一把从地狱中伸出的恶魔之手,猛地从梁进的后背探了出来,一把就牢牢抓住了玄鸾卫的雁翎刀。
“呯!!!”
一声凶猛的撞击声震耳欲聋,仿佛平地炸响了一颗惊雷。
雁翎刀就犹如劈斩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玄铁上一样,难进分毫。
而那夔臂的手掌之上,竟丝毫无损,连一道划痕都没有留下。
玄鸾卫见状,瞳孔猛地一缩,她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她这一生厮杀战斗,历经无数生死考验,何曾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自己面对的并非人类,而是来自地狱的魔神。
然而,更让玄鸾卫惊恐的还在后头。
夔臂却抓着雁翎刀猛地一拧,只听“嘎吱”一声,雁翎刀竟然如同脆弱的麻花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拧成了扭曲的形状。
玄鸾卫心中大惊,深知此时情况危急,当即只能舍弃雁翎刀,迅速抽身后退。
另一边。
梁进的神龙臂却已经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量,一拳轰中了残心。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残心整个人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这一拳轰得倒飞出去。
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落在了远处,甚至将地面都给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残心只觉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她刚从地上艰难地坐起来,面色陡然一变。
“噗!”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她口中喷出,洒落在地面上,殷红一片,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随后,她强忍着剧痛,颤抖着拉开自己的衣襟朝着里头一看。
只见她身着的内甲已经支离破碎,千疮百孔。
要不是这件机门制造的宝甲抵挡住了梁进的凶猛一拳,恐怕她现在就不仅仅是受内伤这么简单了。
而梁进在轰飞残心之后,毫不犹豫地回身,双爪带着凌厉的气势抓向玄鸾卫:
“到你了!”
玄鸾卫大惊失色,心脏仿佛都要跳出嗓子眼,急忙准备抵挡梁进的双爪。
可谁知下一刻,梁进背上的那条夔臂竟然再度如闪电般缩回梁进体内,随后从梁进胸口猛地抓出。
玄鸾卫瞬间错愕不已。
她这一生所战之敌,都只有两只手,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拥有三只手的敌人厮杀。
并且这第三只手还诡异莫测,妖邪异常,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和应对范围。
以至于玄鸾卫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夔臂带着死亡的气息抓来。
只见夔臂抓来的同时,一股黑色内力犹如无形的利爪,狠狠刺在了玄鸾卫的身上。
“嘭!!!”
玄鸾卫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次倒飞出去。
就在她被击中的瞬间,地面上却猛地炸开,尘土飞扬。
这正是玄鸾卫保命低级武学《栖梧引》的效果。
《栖梧引》能够将自己遭受到的力量在一瞬间引导到周身别处,使得自己所受伤害降低到最低。
也正是依靠这一保命绝学,玄鸾卫才没有遭受致命的伤害。
她被轰飞之后,落地之时还试图站稳,可最终她还是膝盖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嘴角也流淌出一缕殷红的血液。
饶是有《栖梧引》这样的保命绝技,可奈何夔臂那一击实在力量太过恐怖,以至于被引导之后剩余的力量都能让玄鸾卫受伤。
随着众人脱离接触,这场战斗,暂时停歇。
而远处众人看到这一幕,内心不由得掀起轩然大波。
梁进以一敌四,不仅没有丝毫败象,反而还占据了上风!
双方短暂交手,梁进竟然就已经将四人击退,还让他们受了伤!
这一结果,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的震惊与震撼。
沈沧溟见状,不由得又惊又喜,他的双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幽寰族的希望:
“神明依然眷顾我族,我族复仇有望!必然会报那血海深仇!”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双手紧握,仿佛已经看到了幽寰族重新崛起的那一天。
温蘅容一双美目紧紧盯着梁进,也不由得异彩连连。
她原本选择站在梁进这一边时,已经做好了跟梁进一同被朝廷高手杀死的准备。
可谁知,梁进的强大,竟然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谁不渴望得到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
而此时这座靠山,比温蘅容曾经的所有靠山都要更强!也更靠得住!
她望着梁进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期待,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希望。
远处。
赵惜灵看到这里,不由得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原本以为这场战斗会一边倒,却没想到梁进竟如此强大。
至于她身边的丁峰和曹贤二人,更是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丁峰和曹贤万万没想到,当初青州城一战之后,不过月余没见,梁进竟然已经将实力提升到了这种恐怖的程度。
简直……恐怖如斯!
原地。
梁进傲然站立,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不可撼动。
他的双目缓缓扫视过赵保、古金福、玄鸾卫和残心四人,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四个废物,真是令人失望,没有一个比得上江断潮的。”
“就你们这点能耐,竟然也想要让我束手就擒?”
“可笑至极!”
梁进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割碎了四人的自尊。
他们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却又无法反驳。
原以为四名三品高手联手,本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想法,怎么都能够将梁进轻易击败。
可谁知一打起来,所有人才意识到,梁进远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恐怖太多!
他们只能咬着牙,拼命朝着口中塞着疗伤的丹药,试图先稳住伤势,挽回一丝颓势。
“魔……”
古金福怔怔看着遍体异纹、眸子泛红,身长三臂的梁进,没由来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之手紧紧抓住了心脏。
“他已经不是人!而是魔!”
“此魔不除,大乾必生浩劫!”
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颤音。
没有人反驳这句话,此时的梁进,在众人眼中,确实已经与魔无异。
他所展现出的强大力量和诡异形态,让所有人都感到深深的寒意。
残心皱眉道:
“大家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功夫,都别藏着掖着了,全都拿出来吧。”
“以我们的状态还能和他再斗一次!”
“若这一次还斗不过,那我们恐怕全都要死!”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深知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唯有拼尽全力,才有一线生机。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唯有赵保眼神闪烁,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他们都明白,再战之时,若是不能齐心协力,那么他们必败无疑。
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没错,他们还有机会!
毕竟梁进只是三品武者,而非二品。
既然是同境界的武者,那么他们依靠数量上的优势,也依然还有胜算!
四人迅速汇聚在了一起,他们虽然受了伤,但这点伤对于久经沙场的武者来说还不算重伤,依然还能再战。
他们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战斗。
就在这时。
忽然只听一个声音响起:
“住手!”
这个声音清脆响亮,众人却无法忽视。
因为说话之人,乃是赵惜灵!
只见赵惜灵背着双手,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开口说道:
“好了,都别打了。”
“大家都要办正事,别为了一点小矛盾闹翻。”
“你们也别整天乱说什么大贤良师是幽寰族余孽,人家自己承认过吗?什么帽子都往人家头上乱扣。”
“大贤良师你也别那么冲动,你有冤屈,本宫可以帮你做主!”
赵惜灵试图以她的身份和言辞,平息这场激烈的战斗,让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赵惜灵开口劝和,古金福等四名朝廷高手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战意,他们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就了结?
果然。
梁进站在原地,冷冷地笑了,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公主,打之前你不叫住手,现在我占上风了开始出来叫住手了?”
“之前神鹿峰上,你用天级秘籍来让我罢手。”
“这一次,你还能用什么?”
他的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赵惜灵,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她的虚伪。
赵惜灵听到这话,面上却没有丝毫尴尬,她依然保持着那副优雅的姿态,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说道:
“要不是这葬龙岭出了剧变,否则天级秘籍我们早就拿到手了,这事你可不能冤本宫。”
“大贤良师,你既然能够有办法解决那石窟中的幻境,那么下一次我们来取天级秘籍之时还要请你帮忙。”
“不就是因为幽寰族余孽的事起的矛盾吗?这个矛盾本宫来解决。”
“出去大山之后,本宫还有许多重任交给你呢。”
赵惜灵妄图三言两语,能够让双方放下仇恨,重新合作。
梁进笑了,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
这个公主,依然还是这个样子,自私自利,仿佛世上所有人都该听从她的安排。
真是令人讨厌啊!
他又怎会让这赵惜灵,能成功故技重施?
梁进迈出脚,他朝着赵惜灵一步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坚定。
古金福等四名高手见状,急忙警惕地将赵惜灵护在身后,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梁进却边走边说:
“公主,葬龙岭天级秘籍不过是无稽之谈,你又何必再以此来骗人?”
这话一出,除了赵保之外的三名武者,都不由得面露疑惑。
难道真如梁进所说,不存在天级秘籍?
这一切,都是赵惜灵的谎言?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疑问,望向赵惜灵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怀疑。
第五百一十七章 公主服软吧
难若这一切都是赵惜灵编织的谎言,那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深入这危险重重的葬龙岭,所为何事?
付出的诸多努力与代价,岂不是都成了一场笑话?
赵惜灵黛眉紧紧蹙起,宛如两座聚拢的小山,不悦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在脸上蔓延开来。
她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寒光,直直地射向梁进,仿佛要将他看穿。
“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她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带着明显的恼怒,好似被人揭开了心中最隐秘的伤疤:
“本宫也没空跟你在这里浪费口舌。”
说罢,她意兴阑珊地瞥了一眼葬龙岭后,对着众人用力一挥手,动作干脆:
“真没意思。”
“走了,回去了。”
她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疲惫与厌烦。
显然,她并不打算给出众人一个明确的答复。
而她的身份,也让她有这样的资格。
说罢,便转身带头朝着原路返回,脚步匆匆,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梁进的声音却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这略显沉闷的空气:
“我允许你走了吗?”
他的语调低沉却有力,一字一句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公主,现在这里可不是你做主。”
赵惜灵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走着,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步伐坚定,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威严。
堂堂公主,自然不会在意一个草莽的话。
可她走了几步后,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惊异地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跟上来。
刹那间,恼意涌上心头,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中满是怒火,迅速看向她的那帮手下。
只见众人一脸凝重,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每个人的神色都如临大敌。
古金福眉头紧锁,额头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神中透着警惕与担忧;残心紧咬下唇,双手微微握拳,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玄鸾卫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梁进,手中虽已没了武器,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随时准备战斗的气息。
甚至就连平日里跟在赵惜灵身边、对她唯命是从的丁峰和曹贤,此刻也站在原地,双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地抽刀相向。
这一幕让赵惜灵彻底恼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近乎咆哮道:
“叫你们跟我走!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都别管那家伙了!”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不解,在她看来,自己身为公主,这些人理应毫不犹豫地听从她的命令。
可即便她这般怒吼,众人却依旧如扎根在地上一般,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一动不动。
因为……他们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梁进身上那强烈到几乎实质化的杀意!
梁进表面上看起来温和依旧,神色间甚至还带着几分随意,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杀意,却如同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众人,浓烈得让人窒息,仿佛能直接钻进骨髓。
在这股杀意的压迫下,他们只能凝神戒备,大气都不敢出,又怎敢轻易妄动?
赵惜灵终于彻底生气了,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双眼圆睁,狠狠地瞪着梁进,质问道:
“你到底想要怎样?”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此刻的她,再也无法保持平日里的优雅与从容。
虽然梁进杀气没有笼罩在她的身上,但她也大致猜得出这一切都是梁进在搞鬼。
梁进身上的杀意不仅没有丝毫消减,反而如燃烧的火焰,越发浓烈。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不紧不慢地朝着众人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
“尔等束手就擒,可免一死。”
他淡淡地说道,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话,却让赵惜灵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今她身边高手如云,随便一个拿出去都能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梁进莫非真以为还能像在青州城时候一样,轻易地拿捏软禁自己?
而古金福等高手同样心中恼怒不已。
他们身为朝廷的中流砥柱,平日里在朝堂和江湖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向来都是朝廷抓罪犯,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罪犯来如此嚣张地威胁朝廷了?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武器,关节咯咯作响。
“都给本宫一起上!”
赵惜灵声嘶力竭地下令道,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给他点颜色看看,否则他还当自己真的能做主了!”
“所有人,是所有!全都跟本宫上!”
“把你们所有的绝招都使出来!谁拿下大贤良师,本宫重重有赏!”
随着她的命令下达,众人的战意瞬间被点燃,原本因梁进的杀意而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
他们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已经有了默契。
当即,四人一同朝着梁进冲了过去。
梁进看着眼前四人,微微摇头:
“无聊。”
“对付你们这群废物,我连武意都不需要用上。”
“一次性全部解决好了。”
当即梁进猛地深吸一口气,周围空气仿佛被他这一吸之力牵引,瞬间形成小型的气流漩涡。
紧接着,他按照特定的经脉路线,引导内力飞速流转,双手之上光芒愈发强盛,恰似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一招,乃是《界大伏魔拳》的终极杀拳——界灭伏魔爆!
梁进曾经使用这一拳,差点轰杀化龙门的长老李雪晴。
而如今,梁进的实力比起当日已经天差地别。
他这一拳的威力,更是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随着梁进右拳缓缓收于腰间,内力如百川归海般不断汇聚,一个巨大的能量球体在拳上迅速凝聚而成。
球体光芒万丈,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因它的存在而微微颤抖,仿佛不堪重负。
古金福四人似乎也感受到梁进这一拳所蕴含的恐怖力量,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前冲的姿态猛地顿住,开始展现出防御的架势。
然而,梁进的拳头已然陡然轰出!
“轰!!!!!”
随着他一拳向前推出,巨大的能量球仿佛瞬间爆射出一股粗壮笔直的能量光束,刹那间便将古金福四人完全笼罩。
恐怖的能量光束,恰似一道开天裂地的神罚,笔直地轰击过四人,轰入了树林之中,最后轰入远处的山体之上。
“轰隆隆隆隆!!!!”
这声巨响,犹如远古巨兽的咆哮,瞬间在天地间肆虐开来。
光束所过之处,犹如末日降临,地面被瞬间轰开一条深深的沟壑,泥土翻飞,碎石四溅。
粗壮的林木在这股恐怖力量的冲击下,如脆弱的纸片纷纷破碎,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即便是巍峨厚实的山体,也仿若遭受了千万吨巨锤的连续重击,剧烈震颤起来,发出沉闷的轰鸣,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而被光束所笼罩的四名朝廷高手,也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他们在绝境之中,纷纷施展浑身解数,将自己毕生所学的保命本领发挥到了极致。
但他们究竟能否抵挡得住,已然无人知晓。
因为这光束太过璀璨夺目,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仿若白昼。
强烈的光线让旁人根本无法直视,更无法看清其中的情况,只能看到一片耀眼的白茫茫。
沈沧溟、沐木、温蘅容等人,在面对这可怕力量的瞬间,脸上瞬间浮现出深深的畏惧之色。
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双腿发软,忍不住迅速向后退去。
沈沧溟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喃喃自语道:
“他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和我打的时候,他留手了。”
“和江断潮打的时候,他也留手了。”
“现在他连武意都没有用上,依旧留手了!”
“若是他全力战斗,那他恐怕……能堪比那些能够进入二品境界的绝世强者!”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敬畏,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一愣,随后惊骇地看向沈沧溟。
二品?!
那可是这个世间最顶级的存在。
如今世间,自从大乾太祖皇帝驾崩之后,已经几十年没有一品武者存在的迹象。
在人们的认知中,二品武者便是最强的代名词。
这些二品武者,要么身居大内,守护着皇室的安危,享受着无上的尊荣;要么隐匿深山,潜心修炼,不问世事。
他们早已经没有人愿意出来行走天下。
而这个来自于小地方的太平道魁首,竟然真的能够达到二品武者的实力?
这一推测,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让人觉得太过惊世骇俗,难以接受。
另一边。
赵惜灵更是被这恐怖的力量震得双脚发软,根本无法站稳。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扑通”一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她双手撑地,想要努力爬起来,然而大地的剧烈震动犹如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使得她根本无法起身。
还是丁峰和曹贤反应迅速,他们急忙跑到赵惜灵身边,一人架着她的一只胳膊,迅速将她搀扶起来,正要拉着她远离这危险之地。
蓦地——
那道恐怖的光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收回,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空之中陡然黯淡下来,仿佛刚才那明亮的白昼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夜幕,再度如潮水般一点点吞噬了大地,黑暗重新笼罩了一切。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朝着战斗现场看去。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都想要知晓这场激烈战斗的最终结果。
这一看,众人都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只见梁进傲然而立,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不可撼动。
他的三条手臂之中各抓着一人,脚下还踩着一人。
他们,正是那四名朝廷高手。
然而此时,他们却犹如四条死狗一般,浑身瘫软,毫无反抗之力。
这四名高手的皮肤已经在刚才那恐怖的光柱之中被高温融化了不少,露出了底下鲜红的血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同样被融化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布条挂在身上。
遍体的焦痕,仿佛是恶魔留下的烙印,诉说着他们所遭受的惨痛折磨。
他们的手脚无力地垂下,即便被梁进掐住脖子提在手中,却也无法动弹分毫。
只有从他们圆睁的眼睛可以看出,他们还活着。
但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恐惧!
霎时。
全场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呆若木鸡,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看着眼前一切。
一拳……
仅仅一拳,就将朝廷四名已经进入三品境界的高手击败!
如此恐怖的力量,以绝对碾压的姿态,让所有观看这一场战斗的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永生难忘。
“轰隆隆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如滚滚天雷,将木若呆鸡的众人惊醒。
他们这才惊骇地发现,远处那被梁进一拳所产生的能量光束轰击中的山体,竟然产生了强烈的山体滑坡。
一时间,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竟然有半个山头都垮塌下来,巨石滚落,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大地也随之颤抖不已。
众人在这一刻,都深信不疑沈沧溟的判断。
恐怕也只有进入二品境界的绝世高手,才能够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做到这种程度。
赵惜灵定了定神,只感觉喉咙干涩,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一刻,她终于被深深震撼到了。
以前,赵惜灵知道梁进很强,但在她心中,梁进再强也不过一名三品武者。
而对于三品武者,赵惜灵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每一名三品武者见到她,都得恭恭敬敬地行礼,听从她的调遣。
但现在,梁进所展现出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三品的水平!
绝对在三品之上!
而三品之上的那些绝世高手,却已经是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轻视赵惜灵的存在。
她身旁。
曹贤也不由得从震惊中惊醒过来,他抬手擦了擦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急忙低声对着赵惜灵开口:
“殿下,如今情形……还请殿下屈尊降纡,服个软吧。”
“否则……后果难料!”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眼神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深深忧虑。
赵惜灵听到这话,心中百般不愿。
要她向一个江湖草莽低头?!
她可是堂堂公主,金枝玉叶,尊贵无比!
但是……赵惜灵的理智告诉她,她确实该这样做。
于是,赵惜灵咬了咬牙,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终于开口了:
“大贤良师,本宫承认你赢了。”
“放过他们吧,他们都是重要的人物,谁都不能死。”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
“本宫可以保证,他们以后绝对不敢再找你的麻烦。”
赵惜灵服软了,毕竟她已经承认自己输了。
但一旁的曹贤听了,却心中满怀苦涩。
这叫服软?
揣着架子的服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认输,这是赵惜灵理解的服软?
这样的服软,恐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曹贤的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远处。
梁进傲然站在夜幕之中。
他的一双猩红的眸子之中尽是一片冷漠,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引起他的丝毫波澜。
他双目冷冷地扫了赵惜灵一眼。
随后,他的目光转回到手中提着的人身上。
首先,他看向了古金福。
古金福苍老的脸上满是惊慌,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话,然而他的脖子却被梁进紧紧掐住,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仿佛在向梁进祈求着一丝生机。
显然,他想活!
梁进漠然道:
“我很不喜欢你。”
说完,他手中内力陡然催动,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古金福整个人爆成了一团血雾!
缉事厂三档头,令百官闻风色变的古金福,就这样死了。
死得如此突然,如此惨烈。
简直死得……毫无尊严!
赵惜灵见状,柳眉一挑,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大贤良师!你过分了!”
“杀死朝廷要员,这可是造反大罪!”
她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充满了愤怒与指责。
缉事厂为她家办事,缉事厂的人便是她家的仆人,梁进杀死缉事厂的古金福,她当然生气!
她尤为不明白,她已经服软了,已经认输了,为什么梁进竟然还要杀人,还要如此蛮不讲理?!
然而,梁进的视线却已经转移到了玄鸾卫的身上。
玄鸾卫满目不甘,双眼圆睁,咬牙切齿地瞪着梁进。
那眼神中充满了坚毅与不屈。
梁进盯着她的眼睛,冷漠说道:
“我讨厌你的眼神。”
说完,他的手上再度一用力。
“嘭!!!”
玄鸾卫的身躯,同样爆成一团血雾,粉身碎骨!
只有她的一颗脑袋飞了起来,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扑通”一声,落在了赵惜灵的脚边。
赵惜灵呆呆看着脚下玄鸾卫的首级,看着她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这可是……
她从小就在后宫之中的熟悉之人。
是专门守卫后宫皇后和众多嫔妃安全的玄鸾卫!
在这一刻,赵惜灵终于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蔓延到头顶,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啊!!!”
她尖叫一声,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第五百一十八章 金枝玉叶也跪平民!
赵惜灵的意识仿佛陷入了一团混沌。
她已然记不清自己究竟是如何被人从冰冷的地面上搀扶起来的。
她的目光空洞,眼神游离,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玄鸾卫那死不瞑目的双眼。
她也记不清,玄鸾卫那可怖的脑袋究竟是被丁峰还是曹贤给匆匆处理掉的。
她只记得玄鸾卫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在后宫中无数次与她对视,却总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眼睛。
自幼,赵惜灵在后宫之中便能经常看到玄鸾卫站岗的身姿。
赵惜灵并不喜欢她,总觉得她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仿佛一座无法靠近的冰山。
即便是现在,赵惜灵也同样讨厌她。
因为玄鸾卫只服从于父皇的命令,在赵惜灵眼中,她就像是父皇手中的一把冰冷的剑,随时可能指向任何违背皇家意志的人。
但当真的看到玄鸾卫死在自己眼前,鲜血四溅,头颅滚落,赵惜灵却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这可是她打小就熟悉之人啊!
在这深宫中,虽然彼此之间没有情感,但玄鸾卫的存在早已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原来距离她和她身边的人竟是如此之近。
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冰冷的死亡气息。
这强烈的冲击让赵惜灵愤怒了。
她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她猛地挣开搀扶她的人,那原本纤细的手臂此刻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远处的梁进,声音尖锐而颤抖地怒道:
“大贤良师!”
“你怎可杀了她?”
“你凭什么杀她?”
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愤怒与质问,仿佛要从梁进那里讨回一个公道。
远处。
梁进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动作极为缓慢,仿佛带动了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他那双猩红的眸子依然冷漠无比,没有丝毫的温度。
梁进给予了答案:
“凭什么,不能杀她?”
赵惜灵一愣,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整个人瞬间僵住。
玄鸾卫可是大内一等侍卫,官居正三品!
能够担任玄鸾卫的,都是功勋之后,更是深得皇族信任之人!
这样的人,岂可杀?!
但……梁进的反问,却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向赵惜灵的内心,让她一时语塞,无法回答。
她只能凄然道:
“她不该死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死的!”
赵惜灵咆哮着,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心中那无尽的不悦。
梁进淡淡说道:
“不该死?”
“在和我动手之前,不该考虑清楚后果吗?”
“并且……”
梁进说到这里,伸出手指向了赵惜灵,那根手指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指向赵惜灵的咽喉:
“是你,害死了她!”
赵惜灵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梁进,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言论。
她的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
梁进继续说道:
“要不是你下令她对我动手,她本有机会逃走的。”
“赵惜灵,你命她来送死,反倒还质问起我来了?”
“你这人,还真是蠢得可笑。”
他的话语如同一连串的利箭,射向赵惜灵,每一句话都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赵惜灵听着这话,一时间竟有些缓不过神来。
诡辩!
这一定是梁进的诡辩!
她在心中不断呐喊,她不认可这个说法,她无法接受自己害死了玄鸾卫的事实。
这时。
梁进已经懒得理会赵惜灵。
他转回头,视线看向了第三条手臂提着的残心:
“到你了。”
他的声音冷漠而无情,仿佛在宣判着残心的死刑。
残心面对死亡逼近,她没有向古金福那样怕死求饶,眼中没有丝毫的怯懦与恐惧。
她也没有向玄鸾卫那样宁死不屈,展现出强硬的姿态。
她吃力地转过头,目光穿越了黑暗,直直地看向远处的赵惜灵,充满了溺爱却又悲伤。
仿佛要将赵惜灵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之中。
她用力张口,可是夔臂死死掐着她的脖子,使得她根本没办法说出话来。
可她还是在动着嘴巴,无声地诉说着她对赵惜灵的最后的话。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不舍与牵挂。
赵惜灵却看懂了她的嘴型。
残心分明在说:
“公主,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请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那无声的话语,仿佛一道暖流,却又带着无尽的悲伤,流淌进赵惜灵的心中。
说完之后,残心双目泫泪,泪水顺着她那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她勉强冲着赵惜灵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中充满了慈爱与欣慰,仿佛在告诉赵惜灵,不要为她的死而难过。
她这一生无牵无挂,唯独她从小带大的赵惜灵,是她最难割舍之人,也是她愿意献上性命保护之人。
临死之际,她只想多看赵惜灵一眼,将赵惜灵的一切都深深铭记。
在这一刻。
赵惜灵那原本自私自利的内心,终于犹如遭受了一记重锤的猛击,猛地一颤。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那是从未有过的恐惧与不舍。
她急忙朝着梁进跑去,脚步踉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她急迫高喊叫道:
“不!”
“停下!”
“你快给本宫停下!!!”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哀求,仿佛在呼唤着最后的希望。
曹贤和丁峰见状,急忙牢牢拉住赵惜灵。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焦急,深知此时梁进已经杀心大起,赵惜灵此时过去只会遭遇危险。
赵惜灵却在拼命挣扎,她的身体扭动着,仿佛一只被困住的野兽。
她不断大喊:
“不要杀她!”
“你给我住手啊!!!”
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赵惜灵是真的慌了。
古金福死令她愤怒,玄鸾卫死令她感触。
可唯独她不能看着残心去死!
赵惜灵的母妃死得早,父皇又整日忙碌很少陪她。
而后宫之中,不知道多少妃子想要她死!
可以说,赵惜灵是被残心从小守护带大的。
在赵惜灵的心中,残心不仅仅是她的保镖,不仅仅是她的奴仆,更是她在这冰冷深宫中最亲近的人。
赵惜灵曾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残心只不过是她的保镖,是她的奴仆,是在为朝廷和她家办事的人。
她生在帝王家,不能对残心产生依恋和感情,而是只能将残心当做一把刀来使用。
然而此时,当她看着残心就要死在自己眼前之时,她才发现……她做不到!
她无法铁石心肠,无法冷血无情。
她并不想让残心死!
可惜……
梁进又岂会听她的命令?
他那只乌黑狰狞的夔臂正在蓄力,肌肉紧绷,血管暴起。
尖锐的指甲甚至都刺入了残心的脖子里头,刺出了几个血洞,鲜血直流,在残心那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残心,将死!
就在梁进要发动内力,将残心也送去跟古金福、玄鸾卫地下相会之时。
赵惜灵终于崩溃了!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仿佛世界已经崩塌。
她猛地推开拦住她的人,那原本无力的双手此刻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尖叫道:
“求求你!别杀她!”
“本宫……我……我给你跪下了!”
说完,赵惜灵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这一跪,惊得一旁的曹贤和丁峰大惊失色:
“公主!”
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惶恐,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千金之躯,竟跪平民?!
两人一愣,当即不敢再站着,也急忙跪在了赵惜灵身边。
他们的身体深深跪伏,几乎是爬在地上,不敢让自己跪得比赵惜灵高,生怕触犯了皇家的威严。
梁进听到赵惜灵跪地之声,他那冷漠无比的脸终于微微动容。
他扭过头,看向赵惜灵。
只见赵惜灵此时满面泪水,泪水顺着她那美丽的脸颊肆意流淌,打湿了她的衣襟。
她跪在地上,满是哀求:
“求求你了!大贤良师!”
“是我错了,之前一直都是我错了!”
“我知错了,我给你下跪,求求你放过残心吧!”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真诚,仿佛将自己的灵魂都倾注在了这几句话中。
残心原本已经准备赴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平静与坦然。
此时当她看到赵惜灵跪下之后,不由得又惊又怒。
她的双眼圆睁,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她竟然拼命挣扎起来,她的身体扭动着,双手挥舞着,也不知道是想要摆脱梁进魔手,还是想要阻拦赵惜灵的下跪。
她的心中充满了不舍与痛苦,她宁死也不愿看到赵惜灵为了她而如此屈辱地跪地求饶。
梁进看着跪地不起的赵惜灵,不由得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戏谑与嘲讽,就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至极的事情。
赵惜灵面对梁进的笑声,却没有任何动怒。
她深知,自己此时已经没有摆公主架子的资格。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愿意放下一切尊严,只为了残心能够活下去。
梁进一边大笑,一边说道:
“有趣,真有趣!”
“赵惜灵,你居然也会对我下跪?”
“我原以为你到死都改不了这臭脾气,没想到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梁进对赵惜灵这一跪,还是很满意的。
一个不听话的公主,对他而言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更何况梁进如今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
他本打算解决完这些武者,也送赵惜灵去九泉之下和他们一同上奈何桥。
在这十万大山之中,把所有目击者都消灭,让他们永远腐烂在这里,成为这片大山的一部分。
但现在看到赵惜灵下跪,梁进这才意识到这个公主并非不能驯服。
当即梁进爽快答应:
“好,我就把她还给你!”
说着,梁进夔臂一扬,将残心抛了出去。
残心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同一只折断翅膀的鸟儿,向着赵惜灵飞去。
残心飞到了赵惜灵附近,丁峰和曹贤急忙出手将她给牢牢接住。
赵惜灵急忙去看残心的情况,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
看到残心还活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残心叹息一声,虚弱道:
“公主……”
她有千言万语,可一时之间却无从诉说,只能勉强伸出手来,想要抓住赵惜灵的手,感受那一丝温暖。
赵惜灵牢牢握着她的手,仿佛握住了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泪水却依然不停地流淌着,那是喜悦与悲伤交织的泪水。
另一边。
梁进放过残心之后,终于将视线看向了脚下的赵保。
他的眼中,杀机跳动!
那眼神仿佛能将赵保彻底吞噬。
此时的赵保被踩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的身体扭曲着,仿佛一只被困住的蝼蚁。
他的皮肤表面,已经浮起了一层硬化角质层般的鳞片,和沈沧溟、玉面火猴的如出一辙。
只不过,赵保身上的这些鳞片更厚实,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这显示他的血脉更纯正,肉身强度也更高。
显然梁进刚才恐怖的一拳,使得他都顾不得隐藏,被逼出了血脉。
“大贤良师,求求您不要杀我!”
“我……我可以给你当狗!”
“我将会是一条最忠实的狗,我会很听话的!你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没错,我就是狗!汪!汪汪汪!”
赵保此时为了活命,脸上满是讨好和谄媚,他的声音尖锐而颤抖,甚至不惜学狗叫,那模样丑陋而卑微。
老者和老妇在他耳边叫骂不停,他们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要将赵保的灵魂都撕裂。
可赵保不在乎!
他只知道,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他可是亲眼目睹梁进的心狠手辣,连古金福、玄鸾卫那等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梁进都说杀就杀。
而赵保又没有赵惜灵的关系,没办法像残心那样保命。
所以他只能再度将自己的尊严抛弃,以求先活下来再说。
然而……
梁进那双猩红的眸子,却依然盯着赵保。
杀机,依然还在他的眼中跳动!
他的心中满是失望。
梁进只感觉自己本体所见的赵保,和他分身所见的赵保,就犹如……不是一个人!
一个有情有义,一个却阴险无耻。
梁进知道,是这个世界把赵保逼成这个样子的。
但赵保恩将仇报,对他出手的那一刻,梁进是真的动了杀心。
可当他真的要动手杀赵保的时候,却……还是不忍下手!
这可是他视之为亲人之人啊!
梁进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他的双手紧握,关节泛白。
他浑身的杀气不断涌出,又不断收敛,再度涌出,却又再度收敛。
他的内心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争,理智与情感在不断交锋。
他已经没有去听赵保接下来说什么话了。
到最后,他还是无法下手。
“唉……”
梁进心中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与悲哀。
他终于将踩在赵保胸膛的脚给移开。
在赵保惊讶的目光之中,梁进已经转过身去,沉声道:
“你这样的卑鄙小人,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厌恶与不屑。
赵保闻言如蒙大赦,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庆幸。
他急忙跪地磕头感谢不停,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扬起一片尘土。
梁进却不愿再听赵保的话,他昂声道:
“赵惜灵留下,其余的人都滚!”
他既然已经放过赵保,那么其余那些小喽啰也就没有任何杀的意义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注定会被传回朝廷,已经不存在灭口的必要。
赵保闻言大喜过望。
他连滚带爬急忙跑路,朝着远处逃去,仿佛一只受惊的老鼠。
而丁峰和曹贤闻言,正欲再说什么。
残心却对着两人摇了摇头。
她知道此时若是再忤逆梁进,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趁着梁进现在大发善心,只有先逃离出去,才有办法继续营救公主。
当即两人冲着赵惜灵珍重行礼之后,便打算搀扶起残心一同离开。
突然。
残心却推开两人,她强撑着沉重的身体,嘴角溢血,目光坚定地看向梁进,一字一顿地说道:
“大贤良师,还请让我留在公主身边。”
“我已经身受重伤,此刻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残心微微苦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自嘲,她深知自己如今的狼狈模样:
“而我知道,你想要胁迫公主,这样你就更该留下我。”
“想必你已经看出,我才是公主的弱点!”
残心当然不愿离开赵惜灵,她只有在赵惜灵身边才能放心。
梁进正为赵保之事心烦意乱。
此时听到残心的请求,他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沉声道:
“随你。”
于是曹贤和丁峰直到自己两人并没有资格同梁进讲条件。
当初青州城下,他们无奈抛弃公主离开,如今也只能再度如此。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残心放回地上,之后便跟着赵保一同离开。
几人的身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很快便没入了茂密的树林之中,随着枝叶的晃动,彻底消失不见。
月色如水,洒在这片血腥弥漫的战场之上。
沈沧溟和温蘅容缓缓来到了梁进的面前。
温蘅容面色微红,眼神中透着一丝敬畏与崇拜,温顺地跪在地上。
她仰望着眼前这个犹如魔神般的男人,他的强大和凶狠让她心潮澎湃,这一刻她彻底献上了自己的忠心。
在她心中,能够跟随这样强大的男人,是她几世修来的荣幸。
即便以后这个男人要造反,要将她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她也心甘情愿。
仿佛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沈沧溟一脸庄重,神色中满是钦佩与敬重,忍不住对着梁进正色行礼。
他也同样对梁进心悦诚服。
有了梁进在,幽寰族的希望就在!
“大贤良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沈沧溟问道。
杀了朝廷重要人物,又再度挟持了公主,这无疑是与朝廷彻底决裂。
一旦离开这片大山,恐怕会面临朝廷疯狂的追杀,诸多麻烦将接踵而至。
虽然有公主在手,可以令朝廷投鼠忌器,但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所以沈沧溟,很想要听听梁进的看法。
梁进对此却浑不在意。
他很清楚,赵惜灵最大的靠山,也就是她的父皇,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很快就要驾崩了。
到时候储君之位空缺,朝堂之上必然会陷入一片混乱,各方势力为了争夺那张至高无上的龙椅,定会斗得你死我活。
所有人忙着角逐权力,又有几个人愿意卖力来管一个公主的死活?
梁进伸出手,指向赵惜灵和残心:
“带上她们两个,离开这里。”
“之后,我们将会北上,朝着京城的方向。”
第五百一十九章 玉璋的感应
西漠。
无量峰。
梁进,此刻正独自端坐在马车车厢之中。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玉璋。
这块玉璋,正是他的另一具分身从葬龙岭那神秘莫测的地底宫殿之中所得。
并且这玉璋似乎有某种神奇力量,能够通过一条光带与地底宫殿之中的强大力量产生联系和感应。
所以如今梁进便让这具身处西漠的分身专注查看玉璋,试图揭开其中隐藏的奥秘。
西漠与葬龙岭相距十万八千里,那遥远的距离仿若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梁进笃定,即便那玉璋上的光带延伸得再远,也决然无法跨越如此漫长的征途。
事实也正如梁进所料,玉璋在这遥远的西漠并未展现出与葬龙岭相关的那种特殊联系。
正所谓半圭为璋,眼前这块玉璋呈一半玉圭的形状,长九寸,通体呈现出深邃的碧绿色。
若置身于光线暗淡之处,便能清晰地看到它所散发出的幽光,那光芒幽微而神秘,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这东西,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梁进凝视着手中的玉璋,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惑与探寻之意。
他仔细打量着,在玉璋不散发光带之时,它看上去实在普通,顶多也就是能从其材质和纹理中,隐约看得出年代久远而已。
除此之外,梁进绞尽脑汁,也实在找寻不出它的特殊之处。
“嗯?”
梁进的神色陡然一凛。
他忽然察觉到,手中的玉璋似乎在……微微震动。
那震动极其细微,若不是他心思细腻且全神贯注,几乎难以察觉。
梁进十分确定,之前并未出现过这样的震动,而是随着马车前行才悄然发生的。
显然,当马车进入了某个特殊范围之后,引得这块玉璋起了奇妙的反应。
“看来,这里也有某种东西,能够和这玉璋引起共鸣啊。”
梁进低声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期待。
他伸出手,缓缓推开了马车的车门。
刹那间。
外头那明亮得有些刺眼的阳光和炙热得仿佛要将人点燃的空气,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了车厢。
与此同时,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凄惨的厮杀声、愤怒的怒吼声和痛苦的惨叫声,混合着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以及兵器碰撞产生的刺鼻火星味,一股脑儿地扑面而来。
眼前,呈现出一片混乱不堪的战场,宛如一幅人间炼狱的画卷。
战斗在地面和高空同时激烈展开,场面惊心动魄。
残肢断臂和残破兵器不时从高处坠落,带着死亡的气息砸落在地。
佛宫那庄严的宫门已经被攻破,青衣楼的武者们如汹涌的潮水般,或敏捷地翻过白色围墙,或迅速地爬上红色屋顶,或沿着阶梯如猛虎般向上冲去。
身披红色袈裟的番僧们,手持武器站在石阶尽头,神色悲壮地拼命抵挡。
城墙上也有大量的僧兵身披厚重铠甲,眼神中燃烧着狂热的信仰,率领着奴隶们奋起反抗。
“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
僧兵们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在信仰的加持之下,他们仿若忘却了生死,看上去十分勇猛无畏。
然而,这样的抵抗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毕竟双方的力量对比,早已经天差地别。
这些日子,青衣楼犹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已经顺利横扫了整个西漠,成功整合了各方势力。
所以青衣楼很快将目标转移到了无量明王宗这个在西漠矗立上千年的古老势力身上。
今天,便是无量明王宗的末日!
马车在一群青衣楼武者的严密护送之下,缓缓前行,越过山门,进入到了无量明王宗的内部。
而在马车的前方,青衣楼的高手们正与无量明王宗的人展开殊死厮杀,他们如同锋利的刀刃,为马车的前行清除一切障碍。
马车的车轮甚至碾压不到任何一具死尸,因为路径上的尸体都会被青衣楼的武者提前拖走,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马车前行的道路,确保梁进不受丝毫惊扰。
所以梁进坐在车中,目力所及之处可以清晰见到厮杀的惨烈场景。
但是这场厮杀,却仿佛永远不会靠近他,并且随着他的靠近而逐渐远去,他仿若一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看着这场残酷的战争在眼前上演。
梁进的视线缓缓转向路边,只见路边堆积着大量的死尸,有青衣楼的人,有无量明王宗的和尚,也有大量被裹挟进这场战争的奴隶。
他们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也将会见证今天无量明王宗的毁灭。
梁进甚至不用出手。
如今的青衣楼之中,可谓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
整个西漠的高手,如今都被青衣楼所吸纳,汇聚在梁进的麾下。
四品五品的高手,青衣楼里头已经有了不少,他们如同璀璨的繁星,在青衣楼的天空中闪耀。
甚至就连三品武者,青衣楼之中也有了三个,他们更是成为了青衣楼的中流砥柱。
其中一个是原星魔海左魔使冷幽,她本是四品巅峰的实力,犹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只差最后一步便能锋芒毕露。
她在向梁进献出忠诚之后,梁进动用上系统奖励的资源,将她给提升到了三品境界,让她一跃成为顶尖高手。冷幽对梁进感恩戴德,自此之后,在战场上总是冲锋在前,宛如一头凶猛的猎豹。
另一个则是西漠的一名隐世高手,无人知晓他的姓名,只知人称“丁先生”。
这丁先生据说是当年大虞覆灭之时,心怀壮志却不愿吃大乾的粮食、住大乾的土地,所以毅然决然地来到西漠。
他人虽隐居在这大漠之中,但是却时刻关注天下局势,犹如一只潜伏在暗处的雄鹰,洞察着世间的风云变幻。他眼见西漠三大门派的稳定局势即将被打破,于是便当机立断投靠了青衣楼,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谋略,帮助青衣楼掌控西域,成为了梁进不可或缺的智囊。
还有个则叫做慕遮罗,他本是早已经覆灭的夜阑古国的后裔,家族本世代侍奉于斯哈哩国王室,犹如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后来斯哈哩国奸臣专权,王室羸弱不堪,整个国家陷入了黑暗与混乱。慕遮罗家族得罪奸臣,在斯哈哩国难以生存,于是如同惊弓之鸟般逃入西漠,投靠了青衣楼。
为了这慕遮罗,斯哈哩国的阿依娜还派人同青衣楼交涉过,双方的谈判甚至不是太愉快。只不过梁进当然不可能将慕遮罗交出去,他深知慕遮罗家族的价值。阿依娜也不可能强求,毕竟青衣楼如今势力强大。
于是阿依娜承诺,只需要慕遮罗家族永世不再返回斯哈哩国,此事便能作罢。梁进也一度怀疑慕遮罗和其家族到底是不是斯哈哩国派来青衣楼的卧底奸细。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慕遮罗家族拥有大量的财富和极广的人脉,他们就像一把钥匙,梁进有了他们相助,很容易就使得西漠大量势力臣服,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发不可收拾。
以前,梁进总觉得招募高手难如登天,仿佛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颗微小的珍珠。
但是如今,青衣楼招募高手却非常容易!
大量的高手甚至不需要招募,都自己慕名前来投靠,纷纷投入青衣楼的怀抱。
后来梁进明白了,当你成为一片无主之地的最大势力时,自然就能够网罗这片土地的所有人才。
另一个分身的太平道虽然发展迅速,但是高手难得,那不过是因为大乾那片土地上朝廷才是最大势力,高手自然都更愿意投靠朝廷,就像水流总是向着大海汇聚。
但是在西漠这片土地上,青衣楼才是最大势力。
所以高手们自然都乐意投靠青衣楼,这里成为了他们施展抱负的舞台。
梁进放眼看去,此时冲在最前头最卖力厮杀的,无非也就几波人。
冷幽和她所率领的原星魔海的那帮人是最卖力的,每场恶战都在打头阵,各种机关、陷阱都是他们最擅长的。
慕遮罗率领的族人同样也十分勇猛,他们擅长正面硬战,充当急先锋的角色,和星魔海的人配合起来相得益彰,仿佛天作之合。
原大雪山派的人,则在闾映容的率领之下进攻侧翼,他们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悄悄地插入敌人的侧翼。
原本大雪山派加入青衣楼的人很少,许多人都还希望大雪山派能够稳住局面,逐步复兴,他们怀揣着对门派的深厚情感和期望。
可她们却根本不知道,西漠势力发展本身就是此消彼长。
随着青衣楼成为霸主之后,大雪山派无论是资源、地盘还是影响力都被压缩到了极致。只要下了大雪山,她们就再也享受不到往昔荣耀。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巨大的落差感让大部分大雪山派弟子心态失衡,纷纷脱离门派联络闾映容,从而投靠了青衣楼。
就连无量明王宗不少弟子,也意识到自己门派即将覆灭,犹如大厦将倾,于是便投靠了雄象,试图在这乱世中寻得一丝生机。
至于西漠其余势力门派投入青衣楼的,那就更多了,他们如同涓涓细流,最终汇聚成了青衣楼这股强大的力量。
甚至除了西漠之外,就连大乾、斯哈哩国、黑龙王国都有人前来投靠。
投靠归顺者犹如过江之鲫,堪称鱼龙混杂,他们怀着不同的目的,却都聚集在了青衣楼的旗下。
今日等灭了无量明王宗,那么整个西漠中青衣楼再无对手,他们将成为这片土地上独一无二的霸主。
到时候前来投奔的人才,自然会更多!
梁进也没有指望短短时间之内,就能够将这些复杂的投奔者整合完成。
他心中有着清晰的规划,先做大做强,让青衣楼的势力如滚雪球般不断壮大,然后再巩固地盘,稳扎稳打,建立起坚不可摧的根基。
这时。
一道倩影如同一缕清风般来到了马车面前。
那是一名身穿水蓝长裙的女子,她身姿婀娜,媚而不俗,长得很是漂亮,宛如一朵盛开在沙漠中的娇艳花朵。
正是柳鸢。
柳鸢微微仰头,看着马车中的梁进,开口道:
“孟星魂,这无量明王宗内所有人你都可以杀。”
“但是唯独有一个人,希望你能别杀他。”
“他才是无量明王宗的至宝,杀了他会很可惜。”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在这残酷的战场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青衣楼在围攻无量明王宗之前,曾经给过无量明王宗投降的机会,他们试图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场纷争,但是却被无量明王宗高傲地拒绝了。
于是梁进便下过命令,等统计完无量明王宗所有人姓名之后,便统统杀无赦。
也正是如此,这场战斗才打得如此惨烈,双方都拼尽了全力,仿佛要将这片土地都染红。
堪称尸骸遍地,血流成河,那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几乎窒息。
原本白墙红顶,金碧辉煌的佛宫,如今简直成为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鲜血。
梁进闻言,目光淡淡地看了柳鸢一眼,那眼神犹如一潭平静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没礼貌,你该像别人一样,叫我楼主的。”
如今西漠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都对梁进恭恭敬敬,视他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唯独这个柳鸢,向来都是对梁进直呼其名。
柳鸢闻言俏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灿烂而迷人:
“我一直觉得,我不是你的下属,而是你的朋友。”
“这也是你曾经说过的!”
梁进听后,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笑笑,也不计较柳鸢的无礼。
柳鸢继续说道:
“好了,不和你绕弯子了,我希望你能够放大笑明王一马。”
梁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向柳鸢。
无量明王宗里头,牛头明王死在了藏风谷,马头明王死在了大乾京城梁进本体手中,宗门内就只剩大轮明王和大笑明王两个明王。
大轮明王负责镇守宗门,是武力的代表。而大笑明王则主修佛法,他佛法高深,可武功却并不怎么样。
柳鸢继续说道:
“大笑明王乃是西漠上最具智慧的智者,他知晓这片土地古往今来的秘密。”
“这样的人死了,那是西漠的损失。”
梁进对此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多杀一个人,少杀一个人,与他而言影响不大。
“行,你去安排吧。”
梁进语气平淡地同意道。
柳鸢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当即迅速离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混乱的战场之中。
而梁进所乘坐的马车,依然继续前行,车轮滚滚,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进程。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大雄宝殿。
这里,也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大轮明王亲自守在这里,他犹如一头受伤的雄狮,进行着最惨烈的战斗。
但这一切都注定徒劳,如今无量明王宗连一个三品武者都没有,在青衣楼强大的攻势下,根本无法抵挡那如汹涌潮水般的屠刀。
大雄宝殿的战斗很快平息下来。
大量的鲜血将佛祖都给染红,那血腥的场景让人触目惊心。
大轮明王的尸体屹立不倒,但周围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无暇关注他的不屈。
马车继续绕过大雄宝殿,朝着无量明王宗的后山前行。
在攻破大雄宝殿之后,无量明王宗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了,偶尔遇到一些杂兵也很快被青衣楼同秋风扫落叶般轻易消灭。
所以这让马车前行的速度快了不少。
顺着山道,马车来到了一座山峰面前。
山峰中间开了一个洞,洞口安装了门,门后的空间似乎已经被掏空。
这里,便是无量明王宗的藏经窟。
最后一个明王,大笑明王就在其中。
冷幽带着一群青衣楼的弟子从门里走了出来,他们的身上还带着战斗的硝烟,显然这里也已经被攻陷。
“楼主,里头只剩大笑明王和几个耳聋的僧人了。”
冷幽快步走到梁进的马车旁,恭敬地说道:
“柳鸢姑娘也在里面,她说是您的命令留他们一命?”
冷幽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前来询问。
梁进点点头,没有多言。
冷幽于是不再多问,她挥挥手示意手下人继续搜寻着无量明王宗还幸存的弟子,而她自己则守在了梁进马车旁,如同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这时梁进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璋,玉璋微微颤动,似乎与这藏经窟中的东西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感应。
当即梁进走出了车厢。
马车旁的云龙和小婉立刻搬来凳子,动作迅速而熟练,方便梁进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冷幽则亲自伸出手,姿态优雅,方便梁进有搀扶之处。
梁进走下马车,朝着藏经窟的大门走去。
他身边一众青衣楼护卫也想要跟进去。
梁进却抬手道:
“你们守在外头,我一个人进去。”
说完,他便毅然走进了藏经窟之中,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第五百二十章 龙甲神书
梁进刚一踏入山洞,一股热浪便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裹其中,令他只感觉酷热难耐。
当他顺着蜿蜒曲折的石阶而下,只见山洞之中被精心掏出了一个又一个洞窟,每个洞窟都被修建成为了精美绝伦的佛堂,墙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佛像,慈悲的面容在昏黄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洞窟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洞龛,犹如蜂窝一般。
而每一个洞龛之中,都盛放着一卷珍贵的经书。
由于此地高温肆虐,普通纸张根本无法长久保存,所以这些经书基本上都是使用猪皮作为材质。猪皮制成的经书在这种极端高温环境之中,凭借其坚韧和不易干裂变形的特性,得以长久留存。
偶尔,梁进还能看到一两个僧人在专注地整理这些经书。
他们身着破旧的僧袍,动作迟缓却又一丝不苟。
冷幽曾说这里的僧人都是聋子,而此刻梁进发现,他们不仅聋,并且还哑。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们都割掉了舌头,刺聋了耳朵,仿佛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经不需要说话和听话,守护和整理好这里的经文,便是他们此生唯一的使命。
随着梁进越发深入山洞,四周的温度犹如失控的火焰,越发炽热。
到了后头,温度甚至已经高到了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里生存的程度,空气仿佛都被点燃,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也只有拥有深厚内力的武者,才能凭借内力抵御这酷热,勉强生存。
而这时,梁进终于到达了山洞的尽头。
梁进这才惊觉,这里居然是一座火山的内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而空旷的大厅,大厅的尽头有个泉眼,泉眼内涌动的并非清澈的泉水,而是滚烫的岩浆。
那岩浆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偶尔翻滚一下,便溅起炽热的火花。
铺成大厅的则是厚厚的火山岩,这些火山岩被下方的岩浆持续烘烤着,温度高得惊人。
梁进的鞋子刚踩在上头片刻,鞋底就已经被烫得焦黑,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这让梁进不得不立刻运起内力,整个人保持浮空的状态,以避开这炽热的岩石。
并且此地空气稀薄,弥漫着大量刺鼻的硫磺味气体,每呼吸一口,都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刀划过喉咙。
只见一个上身赤裸的老和尚,正带着柳鸢在墙壁面前站着。
老和尚神色专注,手指轻轻点着洞龛之中的经文,似乎在为柳鸢讲解着其中的奥秘。
这老和尚一副苦行僧的模样,他皮肤黝黑,犹如被岁月的洪流反复冲刷过的岩石,身形干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但他那雪白的胡须眉毛,却为他增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他赤着脚站在滚烫的地上,双脚的脚掌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似乎早已不惧岩石的滚烫。
看来这老者,便应该是无量明王宗的大笑明王。
从他的气息判断,大笑明王仅仅五品境界,看来传言不虚,其佛法造诣远高于武学造诣。
梁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璋,玉璋在这里震动越发剧烈,仿佛在急切地呼唤着什么。
他根据玉璋震动的方向,快步来到了一面石壁面前。
只见石壁上有着一副画,画的材质是皮革,上头无非是什么粉红骷髅之类的佛教寓言,在这昏暗的环境中,透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玉璋是对这玩意有反应?”
梁进微微皱眉,心中疑惑丛生。
这时,大笑明王和柳鸢察觉到了梁进的到来,转身走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梁进手中的玉璋时,柳鸢倒是神色如常,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反倒是大笑明王面露惊异之色,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随后,大笑明王看向梁进的视线变得严肃起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看来孟施主乃天命所归,确实该当这西漠霸主。”
这话一出,梁进和柳鸢都感到意外。
梁进微微一怔,随即笑道:
“难怪柳鸢说一定要留你。”
“明王这拍马屁的功夫,还真是不俗。”
“不错,我喜欢听。”
柳鸢黛眉微皱,下意识地想要说大笑明王从不屑于拍马屁。
可话到嘴边,她又犹豫了,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毕竟刚才大笑明王的话,听上去实实在在是在溜须拍马。
大笑明王却神色庄重地说道:
“孟施主觉得贫僧是在谄媚讨好?那就大错特错了。”
“贫僧之所以会有此言,乃是因为孟施主手中的上古神玉。”
“但凡得上古神玉者,都有王者气运。”
梁进闻言,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显然并没有将这话当回事。
在他看来,这依然不过是老和尚的一番讨好空话。
柳鸢也不由得心中暗暗摇头,显然对大笑明王极为失望,她心中不禁疑惑,一向刚正的大笑明王,为何今日说出这般阿谀奉承之语。
大笑明王却不再多做解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石壁上的这幅画给摘下。
梁进这才看清楚,画后面竟然还藏着别的东西。
画后有着一个洞龛,洞龛内居然盛放着一块赤红玉璧,玉璧表面布满天然血管状纹路,乍一看,犹如一个鲜活跳动的圆形心脏一样,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看到这块玉璧的一瞬间,梁进立刻确定,自己手中的玉璋定然是对这块玉璧产生了某种感应!
因为这块玉璧带给梁进的感觉,就犹如手中的玉璋一样,仿佛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大笑明王说道:
“此乃我无量明王宗至宝,名为大荒血髓璧。”
“它的来历因为太过久远已经不得而知,千年前我无量明王宗初代法王误将血璧认作佛陀舍利供奉,实则其并非圣物而是邪物,正是它导致门人习武渐生嗜血凶残之症。”
梁进和柳鸢静静听着,脸上都露出怀疑的神色,对于这话却并不以为然。
他们只当大笑明王是在试图为无量明王宗的凶残成性找借口理由而已。
天下人谁人不知无量明王宗弟子残暴弑杀,虽是佛门,但行事比魔教还更像魔教。
如今依靠一块玉璧就想要洗白,这未免太过强词夺理。
大笑明王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无奈地叹道:
“贫僧知道两位施主不信,这天下也鲜有人愿意相信,不说也罢。”
“倒是孟施主手中的上古神玉,贫僧绝不会认错。”
“普通玉石靠近这大荒血髓璧,将没有任何变化。”
“可若是上古神玉靠近这大荒血髓璧,二者会产生共振。”
“若是靠近三寸之内,璧心会渗出猩红黏液,遇风凝成血晶,西域药师称之为‘龙心砂’,剧毒但能短暂激发武者潜力。”
梁进听到这话,心中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但为了验证,他还是取出了一块普通玉石靠近这大荒血髓璧,果然如大笑明王所说,没有任何效果。
而当他将玉璋靠近大荒血髓璧的时候,果然二者的共振越来越强烈,当双方极度接近的时候,只见大荒血髓璧的璧心果然渗出了一些猩红色的粘液,犹如新鲜的血液一样,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大笑明王取来瓷瓶,动作熟练地将这些粘稠液体装入了瓷瓶之中。
随后,他双手捧着瓷瓶,恭敬地交给梁进。
梁进接过瓷瓶,目光疑惑地问道:
“大师,何为上古神玉?”
大笑明王回答道:
“来自于上古时期,带有异常神通的玉,便是上古神玉。”
“我宗这大荒血髓璧是,施主手中的玉璋也是。”
梁进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说法还真是简单直接。
大笑明王继续解释道:
“首先,得上古神玉者,必然是大气运加身的一方霸主。”
“我宗初代法王得此大荒血髓璧,便辅佐豪雄建立古象王国,成就六百年霸业。”
古象王国乃是古时一个奴隶制国家,无量明王宗便是古象王国的国教。
而古象王国神权大于王权,当时的法王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都要比国王更高。
所以说法王成就霸业,也完全说得通。
大笑明王继续说道:
“之后,这大荒血髓璧共遇到过三块上古神玉。”
“第一块,是两百年前黑龙王朝的太祖皇帝所带来的玉琥。”
“第二快,是五十年前大乾王朝的太祖皇帝所带来的玉琮。”
“第三块,便是如今孟施主所带来的玉璋。”
“前二者都开创各自王朝,雄霸一方。”
“如今孟施主已经有了主宰西漠之势,此乃天意。”
梁进听到这里,倒很是意外。
五十年前,葬龙岭上的幽寰族被大乾军队剿灭。
同年,大乾太祖皇帝赵无极居然带着玉琮来到西漠?
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
于是梁进追问道:
“他们来此,究竟是什么目的?”
大笑明王回答道:
“是天命让他们来的,正如是天命让孟施主今天来到这里。”
“黑龙王朝太祖皇帝之事年代久远,贫僧已经不知。倒是大乾王朝太祖皇帝当年来时,还是贫僧陪同上一代大笑明王迎接的,对当年之事倒是略知一二。”
“不过也不难猜出,当年黑龙王朝太祖皇帝所求之事,同大乾太祖皇帝所求之事乃是一致的。”
“并且,同孟施主所求之事也一致。”
说到这里,大笑明王指了指旁边一个洞龛里头的经书:
“经文已经为孟施主备好。”
梁进闻言,只是不屑地笑笑。
他今天来到这里,不过是因为玉璋同这里的大荒血髓璧有了感应,从而想要探究这玉璋的秘密。
这老和尚,就能猜出自己想要干什么?
简直荒谬。
大笑明王看到梁进面露不屑,于是说道:
“孟施主可以像贫僧这样,将内力注入其中。”
说着,大笑明王把手按在了大荒血髓璧之上,内力顺着他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了大荒血髓璧之中。
随着内力进入,大荒血髓璧之中竟然有流光涌动,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
下一刻,只见一片红光从中散发出来,将整个大厅都染成了诡异的红色。
当这片红光照射在石壁上时,竟然呈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
梁进见状,急忙定睛看去。
却见这些文字奇形怪状,犹如神秘的符号,自己根本不认识。
倒是一旁的柳鸢看了一阵,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失声道:
“这难道是……龙甲神书?”
大笑明王听到柳鸢居然认得,不由得赞道:
“难怪法王曾赞柳施主天具慧根,聪颖卓绝。”
“这世上能说得出龙甲神书之人,恐怕已经不出百人。”
梁进只能疑惑地看向二人。
柳鸢于是向梁进解释道,龙甲神书其实就是一种上古文字。
因为其出土数量极少,年代太过久远,以至于天下没有人能看得懂。
梁进若有所思,指着这些文字问道:
“也就是说,这些文字如今没人看得懂?”
大笑明王点点头:
“我宗自从得到这大荒血髓璧之后,便一直试图破译上面的内容。”
“迄今为止,也仅仅破译了小部分内容。”
“根据其破译的内容,历代法王感悟之下对我宗武功不断改良,才最终有了无量明王宗。”
说到最后,大笑明王难免叹息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与无奈。
可惜无量明王宗延绵上千年,今天还是要遭遇灭宗危机了。
梁进闻言,心中了然。
难怪这大笑明王不介意自己和柳鸢看这些上古文字,原来是根本就没人看得懂。
他前世也有一些上古文字无法破译,比如“蝌蚪文”之类的,看上去犹如鬼画符一般晦涩深奥。
如今看这所谓龙甲神书,也大致如此,这倒是不稀奇。
而稀奇的是,只要将内力注入这大荒血髓璧之中,就能够发光,而发出的光居然能够在石壁上投影出文字来,这就比较稀奇了。
梁进当即将玉璋握在掌心,深吸一口气,朝着玉璋之中注入内力。
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样做,只是担心这玉璋易碎,万一不小心被内力给震碎了那就麻烦了。
但如今看到大笑明王都这样做了,便鼓起勇气尝试一番。
果然,随着梁进将内力注入玉璋之后,玉璋之上果然也散发出一阵碧色幽光。
当这片幽光落在地面、石壁或者石顶上时,果然呈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字。
梁进一看,这些文字果然和那大荒血髓璧上的是同一种文字。
大笑明王和柳鸢,当即也要仔细看梁进玉璋上投射出来的文字。
梁进却猛地撤回内力。
玉璋立刻黯淡下来,投影出的文字也瞬间消失。
这让柳鸢不满道:
“你这家伙,城府太深了吧?”
“莫非你还怕我将你的这玉璋上的秘密偷窥了去?”
梁进被人这样说也不尴尬,他笑道:
“对于柳姑娘,我不可不防。”
柳鸢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若是让她再多看两眼,恐怕她还真的能够将玉璋投影出的文字全部都给记住。
这玉璋可是梁进另一具分身冒险从葬龙岭地底宫殿之中带出来的,岂能让人轻易将成果摘走?
梁进随后看向大笑明王:
“那黑龙王朝和大乾王朝的太祖皇帝他们来到这里,莫非也是……”
大笑明王点点头:
“天下间我无量明王宗最早钻研这龙甲神书,也是破译其文字最多的。”
“那两位皇帝自然也不可能将他们的上古神玉留下,供我宗破译。”
“所以他们来求的,都是我宗破译龙甲神书的成果,还有经验笔记。”
“如今孟施主既然是天命之人,那贫僧自然将其内容送上。”
说着,大笑明王从洞龛之中取出一些经书,双手递给了梁进。
梁进打开一看,还真是一些关于龙甲神书破译出来的文字,还有一些上头的经验笔记。
这大笑明王倒是聪明,猜到了梁进所来的目的,所以便十分干脆地取出了笔记。
梁进倒也不会白拿,他于是说道:
“多谢明王。”
“以后这西漠,将没人会动明王的藏经窟。”
不杀之恩,乃是大恩。
这也是梁进对大笑明王的报答。
得到了经文之后,梁进并未久留,而是很快离开了藏经窟。
他回到外头,感受着凉爽的大风,然后重新坐上了马车。
正当他要来开之时,忽然对身边众人询问道:
“对了,你们有谁知晓龙甲神书?”
众人满面茫然,显然一无所知。
倒是冷幽回答道:
“龙甲神书,是一种上古文字,晦涩难懂。”
“我星魔海教主冥苍梧,曾痴迷于此道。”
“据说他曾从星海之中,得到过一些有龙甲神书的器物。”
梁进闻言,倒是十分意外。
他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知道。
当即梁进询问:
“那些器物,如今可还在?”
冷幽并不确定:
“应该还在星魔海的宝库之中吧。”
“属下早已经命人将星魔海宝库封存,等着楼主前去验收。”
如今冷幽已经率领星魔海上下投靠了梁进,那么星魔海的所有资产也都自然属于梁进。
梁进当即决定:
“好,我们就过去看看。”
第五百二十一章 献上性命
星魔海的根基,深植于一条巍峨山脉之上的大湖。
此湖宛如一颗璀璨明珠,镶嵌在西漠这片广袤大地,占据着整个西漠地势的至高点。
它辽阔无垠,晴天时,站在一侧极目远眺,目光穿越氤氲水汽,方能勉强触及另一侧湖岸,仿若横亘天地间的浩渺巨镜。
每至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大湖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倒映着满天繁星,熠熠生辉,星光辉映湖水,波光闪烁,仿若银河落入人间。
故而被美誉为“星海”。
在大湖周边,一批虔诚的信徒渐渐汇聚,他们心怀对圣湖的崇敬与信仰,围绕着这片神圣水域,最终形成了一个名为“星海”的教派,此即星魔海的早期雏形。
岁月流转,因一些不为外人道的缘由,这个教派的教义与行事风格,逐渐被天下武林所不齿,遭众人唾弃,被冠上了“魔教”之名。
教派中人倒也洒脱,索性将教派改名为星魔海,自此,星魔海之名在西漠大地声名远扬,成了一个独特而又神秘的存在。
大湖边那一片宏伟壮观、宛如宫殿般的建筑,便是星魔海的总坛。
其布局精巧,最外围环绕着十二套小建筑群,依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这十二星辰之名一一命名,各自由十二位星主统领,守护着星魔海的外围防线。
往内,中间四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由四大护法精心照看。
而位于最核心处的建筑,庄重而神秘,是教主与左右魔使共同居住之所,那里,掌控着星魔海的最高权力与核心机密。
如今,星魔海已不复存在,这里的建筑正在拔帜易帜,改门换面。
在星魔海总坛外围,密密麻麻地聚集着大量帐篷与简陋建筑,鳞次栉比,甚至逐渐形成了几个颇具规模的村镇。
这些地方,都是星魔海信徒们的聚集地,他们的信仰曾如火焰般炽热,即便星魔海如今已改头换面,却依旧维系着他们心中那份执着。
当梁进乘坐的马车缓缓驶达此地,那些曾经虔诚信奉星魔海教主的信徒们,纷纷匍匐在地,朝着梁进顶礼膜拜。
在他们眼中,星魔海的本质未曾改变,不过是换了个名字,叫做青衣楼,教主也换了个人而已,这丝毫不会影响他们内心深处的崇拜之情。
起初,局势是有些混乱,不少人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心中满是迷茫与抗拒。
但冷幽凭借着果断的决策与卓越的领导能力,迅速平息了这场混乱,稳定了众人的情绪。
如今的星魔海,已然成为梁进最为依仗,也是对梁进最为忠诚的一股力量。
而对于星魔海的宝库,梁进心中满是期待。
世人皆知,在西漠三大势力之中,星魔海的武功相对最为逊色。
然而,星魔海却独树一帜,痴迷于各种奇技淫巧、旁门左道之术,行事风格诡异多变,常常令人防不胜防,也因此成为最难缠的对手。
正因如此,星魔海热衷于收集各类奇珍异宝,或是那些充满神秘色彩的邪门道具,其宝库中想必藏有无数令人惊叹的宝物。
果然,随着星魔海宝库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陈旧而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
梁进踏入其中,只见宝库内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机关器具、奇毒丹药、武器防具等等。
诸多物品造型奇特,梁进一时竟难以看懂其用法,只得依靠冷幽在旁详细讲解,才逐渐明白这些物品的奇妙效果。
宝库中还收藏着一些武功秘籍,除了前教主所擅长的《黑蝠功》《解体蚀骨大法》之外,亦有不少其他秘籍。
星魔海的武功本身并不以威力强大著称,需配合各类特殊道具,方能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力。
在星魔海学艺,弟子们不仅要修炼武功,还需涉猎机关、催眠、炼药、养蛊等多种繁杂技艺。
这些看似旁门左道的技艺,对于中低级武者而言,往往能发挥出强大的作用。
在面对武功高于自己的敌人时,他们借助这些奇技淫巧,不仅有可能实现反杀,即便无法取胜,也能凭借这些手段顺利逃脱。
然而,一旦武者达到三品及以上境界,这些奇技淫巧的作用便会大打折扣,难以对实力强大的对手构成实质性威胁。
梁进随手翻看着秘籍,不经意间抬眼,才发现冷幽仍远远地站在一旁。
“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梁进不禁开口问道。
冷幽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
“这些武功秘籍,在星魔海只有教主才有资格观看。”
梁进听后,微微哂笑:
“现在哪还有什么教主?只有楼主。”
“过来,我允许你一同查看。”
实际上,对于星魔海的这些武功秘籍,梁进内心并不十分看重。
这些充满邪门秘技的功法,他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深入钻研。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自己的手下研习,以迅速提升他们的实力。
冷幽听闻,连忙躬身致谢:
“多谢楼主!”
言罢,她才稳步走上前来,站在梁进身旁。
冷幽凝视着梁进,心中感慨万千。
梁进对她的信任与厚待,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然而,这份信任与厚待,却让冷幽越发感到担忧。
她一直渴望将自己的女儿米浅梦嫁给梁进,如此一来,她们母女便能与梁进紧密捆绑在一起,荣辱与共。
可惜,米浅梦那丫头生性懒惰,对终身大事全然不上心,整日浑浑噩噩,丝毫没有将母亲的殷切期望放在心上。
这可把冷幽愁坏了。
若是以往,尚无他人与米浅梦竞争,冷幽心中尚可稍安。
但如今,冷幽早已收到消息,新加入青衣楼的慕遮罗,也一心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到梁进身边。
慕遮罗的家族在西漠势力庞大,人脉广泛,其女儿无疑将成为米浅梦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这一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冷幽心头,令她整日提心吊胆,生怕慕遮罗的女儿抢先一步,占据梁进的心。
“这些,就是龙甲神书吧?”
梁进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冷幽的思绪。
只见梁进手中正翻看着一些书籍,上面记录的正是星魔海前教主冥苍梧的笔记。
冷幽定了定神,连忙回答道:
“没错,冥教主生前曾耗费大量心血,痴迷于破译龙甲神书,这些便是他当时破译过程中所做的笔记。楼主您看,”
冷幽伸手指向一旁:
“这些便是当初从星湖之中打捞上来,带有龙甲神书的器物。”
梁进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堆看似破铜烂铁的物件杂乱地堆放在那里。
他走近仔细查看,发现这些所谓的破铜烂铁,实则都是一些生活器物,只是由于年代太过久远,又长期遭受湖水侵蚀,锈蚀严重,才显得破败不堪,宛如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唯一让梁进感到惊讶的是,这些器物的数量极为庞大,放眼望去,起码有上千件之多。
仔细端详,这些器物之上,确实刻有一些奇异的文字,正是那神秘莫测的龙甲神书。
冷幽在一旁耐心解释道:
“星湖的周边,自古以来便有人类居住,但这些居民的最早来源,如今已无从考证。”
“星魔海成立之后,曾有人在星湖之中发现了一座古城遗址。”
“此后,几乎每隔两代教主,便会有人对星湖中的古城遗址产生浓厚兴趣,进而组织人手潜入水下,进行探查与打捞。”
“这些器物,便是这几百年来,陆续从古城遗址之中打捞上来的。湖底古城中但凡有价值之物,基本上都汇聚于此了。”
“我星魔海历代也有不少人试图破译这龙甲神书,对了,就连黑龙王朝也曾派过大巫师前来,与我教进行过交流探讨。”
梁进闻言,心中不禁感到意外。
原来,这龙甲神书竟是上古文明所使用的文字,世间竟还有使用这种古老文字的遗址存在。
水底古城遗址,倒也并非什么极其罕见之物。
梁进前世所在的抚仙湖之中,同样存在古城遗址。
由于地震、山体断裂下沉、山体滑坡、洪水等自然灾害频发,许多古城往往会被无情淹没,深埋水底。
既然星魔海已有如此众多的人探索过这座古城遗址,梁进便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前去查看。
况且,星魔海所得到的与龙甲神书相关的资料如此丰富,其破译进度想必远超旁人。
当即,梁进将这些笔记资料一股脑地收入了【道具栏】之中,打算日后闲暇之时,再慢慢研究。
随后,梁进并未立刻离开宝库,而是转过身,神色凝重地对着冷幽开口说道:
“那阿依娜,劝我率领青衣楼投靠斯哈哩国。”
“屠邪王也向我派了使者,言辞强硬,让我向他投降,否则后果自负。”
“苍都则极力劝说我归顺大乾,使西漠重新归入大乾的统治之下。”
“慕遮罗却劝我在西漠自立为王,广招兵马,囤积粮草,修筑城墙,巩固势力。”
“丁先生则希望我能够不称王不立国,只维持对西漠的实际统治,巧妙利用三大国之间的矛盾,保持自身的独立地位。”
“冷幽,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冷幽闻言,神色顿时一凛。
她万万没想到,梁进一开口,询问的便是关乎西漠未来走向的重大事宜。
这让冷幽丝毫不敢疏忽,迅速在脑海中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原本的想法,仔细斟酌,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随后,冷幽才郑重行礼,并且神色庄重地回答道:
“那几位所言,已经将青衣楼未来可能面临的各个方向都考虑周全了,我实在没有更多独到的见解。”
“所以,无论楼主最终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以及整个星魔海,都将坚定不移地拥护楼主的决定,即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梁进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可以放心地将西漠交给你来替我管理。”
冷幽闻言,不禁一愣。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直直地看着梁进。
梁进继续说道:
“西漠这边,短时间内不会再生变故。”
“而我,将会率领青衣楼的精锐力量前往大乾。”
冷幽听到这话,脸上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重。
如今,西漠刚刚被青衣楼平定,百废待兴,正处于急需好好规划、整合各方资源的时候。
在这个节骨眼上,梁进却要前往大乾?
难道他真的有心投靠大乾朝廷?
否则,冷幽实在想不出梁进此番前往大乾的目的究竟为何。
梁进看着冷幽满脸疑惑的神情,不禁微微一笑:
“你是我的心腹之人,我自然不会瞒你。”
“大乾王朝即将发生剧变,我此番前去,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件事若能成功,我青衣楼便能千秋万代,延续辉煌。”
“若不幸失败,恐怕青衣楼今日的荣耀,终将会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梁进并非危言耸听,他心中清楚,若是本体遭遇不测,分身自然也将随之消亡。
分身一旦覆灭,失去分身与战傀铁狂屠庇护的青衣楼,必将陷入绝境,走向灭亡。
冷幽闻言,神色变得异常严肃,她挺直身躯,坚定地说道:
“还请楼主带我一同前去!”
“我愿为楼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梁进轻轻摇了摇头:
“我需要你留下,替我守护西漠。”
“无论是慕遮罗还是丁先生,我都尚未完全信任他们。”
“但是你,冷幽,我信得过你。”
如今,梁进急需进入大乾,已没有充裕的时间慢慢整合西漠的各方势力。
因此,将这一重任交给冷幽来处理,无疑是最佳选择。
青衣楼在西漠的根基,梁进确实需要托付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来守护。
冷幽闻言,稍作思索,当即说道:
“那属下让米浅梦陪同楼主前去。”
梁进如此信任自己,冷幽自然不愿辜负这份信任。
她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安置在梁进身边,这样一来,梁进便能随时掌控女儿的性命。
这相当于将女儿当成人质送给了梁进,也是将冷幽自己最大的弱点交到了梁进手中。
如此,梁进便可毫无后顾之忧。
梁进听到这话,笑着摆摆手:
“你不必如此。”
“我既然继续任用你,便不会怀疑你。”
“再说,米浅梦那丫头生性懒惰,此行路途艰险,带着她只会拖累我。”
冷幽听到这话,微微沉默。
随后,只见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神色决绝。
紧接着,她竟缓缓朝着梁进凑了过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面对面站得极近,梁进甚至能够清晰地嗅到她口鼻之中呼出的热气。
这样的距离,使得她这张清冷却美艳的脸格外明朗,连饱满红唇上的纹理都能清晰看得清楚。
冷幽那曼妙的身躯,也几乎要贴在梁进身上。
梁进见状,心中满是疑惑,实在不明白冷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究竟意欲何为,总不会是打算以身相许吧?
冷幽轻启朱唇,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
“还请楼主,收下我的性命。”
下一刻,梁进能够明显感受到冷幽浑身运功,内力在她体内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方式流转运行。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有某种活物正从她的身体深处,缓缓朝着嘴巴里爬出来。
“楼主,快!”
冷幽焦急地催促道。
梁进指了指她的嘴巴,疑惑地问道:
“这样?”
冷幽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梁进不再犹豫,他一般揽住冷幽纤细腰肢,随后果断俯身,两人瞬间嘴对嘴。
随着梁进用力一吮吸,只感觉有一条长长的虫子从冷幽口中被吸入了自己口中。
这条虫子滑腻湿滑,迅速顺着梁进的咽喉爬了进去,动作敏捷。
梁进倒也无所畏惧,以他如今强大的肉身强度,想要伤到他绝非易事。
随着这条虫子进入梁进身体后,竟像是找到了一处舒适的角落,安静地窝在那里,不再动弹。
而当这条虫子稳定下来之后,梁进忽然感觉到自己与冷幽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而又神秘的联系。
这种联系,就如同母亲与万千子女之间那种血脉相连的纽带,紧密而又独特。
“这是什么?”
梁进站直身躯,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涎液,疑惑地问道。
冷幽神色平静,缓缓回答道:
“这是蚀骨子母虫,它们在我的体内,能够辅助我修炼。”
“如今我将母虫交给了楼主,而留在我体内的是万千子虫。”
“只要母虫一死,子虫必定随之灭亡。”
“若有朝一日楼主不再信任我,便可以运用内功逼死母虫。届时,我体内的子虫会在瞬间死去,它们死时会分泌出一种毒素,能让我因浑身骨骼被腐蚀殆尽而亡。”
“甚至,楼主可以依靠母虫来……操控我。”
梁进闻言,恍然大悟。
他曾亲眼见过星魔海的教主施展《解体蚀骨大法》,依靠自身体内所养的万千邪虫,与敌人同归于尽。
当时,梁进便猜想,星魔海体内养有虫子的,恐怕不止教主一人。
如今看来,冷幽体内果然也养有这般诡异的虫子,实在令人感到恶心。
也难怪世人皆将星魔海视为魔教,其行事风格与所修炼的邪门功法,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操控你?”
梁进听到了冷幽的最后一句话,心中一动。
他集中心神,慢慢感应着体内蚀骨子母虫与冷幽体内那万千子虫之间的联系。
很快,他便清晰地感应到了!
冷幽的体内,果然布满了无数子虫,这些子虫充斥其全身,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
尤其这些子虫体型太小,若不是依靠母虫的感应,旁人恐怕难以察觉。
而梁进可以通过母虫,随心所欲地控制那无数子虫,进而掌控冷幽的一举一动。
当即,梁进心念猛地一动,母虫立刻发出一道神秘信号。
冷幽忽然娇躯一颤,双臂不受控制地大大张开,整个人瞬间呈现出一个“大”字。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显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梁进见状,心中十分意外,不禁仔细打量起冷幽来,试图探寻这其中的奥秘。
冷幽面露尴尬之色,避开梁进的目光,赧然说道:
“看来楼主已经彻底熟练掌控我的命了。”
“我也定会竭尽全力,替楼主执掌好西漠!”
想到这里,冷幽心中不禁倍感无奈。
要是米浅梦那丫头别那么懒惰,能稍微勤快些有出息些,自己这个当娘亲的,又何必向人献上自己的性命,以求换取信任呢?
梁进此时心念一动。
冷幽浑身一颤,随后松懈下来,行动已经自如。
显然是梁进解除了对冷幽的控制。
这让梁进不由赞道:
“真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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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进军大乾!
梁进能够感觉到,这种掌控冷幽的感觉,可比掌控阴骨儡之类的存在要灵活、容易、轻松多了。
尤其这操控的还是一个有温度的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那种冰冷的死尸。
当然这种操控,也并非没有弱点。
但这股力量正在迅速衰退,梁进能感觉到丹田处的母虫发出虚弱的嗡鸣。
不过半柱香时间,操控感便如潮水般退去。
他望着冷幽苍白的脸色,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用来日常掌控的手段,而是绝境时的杀手锏。
当冷幽踉跄着扶住墙壁,额角渗出冷汗,梁进反而露出释然的笑——这代价足以证明她的忠诚。
梁进见过各种想要摆脱控制的人,如今像冷幽这样将自己身家性命彻底交到别人手上的人还真不多见。
看来这冷幽,确实是真心归顺梁进,愿意将自己和梁进彻底捆绑死了。
当即梁进伸出手,按在了冷幽的肩膀上:
“你不负我,我也必不负你。”
冷幽闻言,心中安定下来。
既然女儿不争气,那她也只能通过献上性命的方式,来同梁进这个西漠未来的霸主彻底捆绑上了。
也只有这样,她和女儿也才能够在这动荡的时局之中有最大的依靠。
这时。
只听有守卫在外汇报:
“楼主!丁先生和慕遮罗大人率众求见!”
梁进闻言,便带着冷幽朝着宝库外走去。
他们出了宝库,来到了星魔海的议事大厅之中。
只见在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在等待。
这些都是青衣楼最近的核心骨干,而其中两人最为引人注目。
其中一名大乾人打扮的清瘦老者,一袭长衫洗得浆白,头戴方巾,五缕长须很是飘逸,手中总是一把折扇不离身,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一名武者,更像是一名文士。
他便是丁先生。
另一个人也不全是西漠本地人的装束,而是带上了不少斯哈哩国的风格。
他实际年龄早已经过了六十岁,然而看上去却犹如五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身形魁梧,身披狼裘,发须浓密,曲卷的头发披散下来,额头系着一条镶嵌宝石的束带。
他便是慕遮罗。
这两人仅仅往那里一站,他们的气势就能够碾压其余所有人。
除了两人之外,还有不少人也都齐聚一堂。
七魄少年和柳鸢,云龙和小婉代表居桓国的势力,闾映容代表的大雪山派的势力,雄象所代表的无量明王宗势力等。
当看到梁进之后,众人齐齐起身行礼:
“拜见楼主!”
梁进挥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定之后,大厅之中迅速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等着梁进率先发言。
梁进坐在主座之上,看着台下众人。
青衣楼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内部各股势力错综复杂,确实还需要慢慢将其整合。
但如今,梁进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用温和手段整合,那就只有下猛药了。
而最好的猛药,就是战斗。
通过一场场的战斗,死一个个的人,才能够将青衣楼内部在短时间内迅速整合起来,让其拥有归属感,也能够形成向心力。
当即,梁进开口:
“我已经打定主意,不日将率领青衣楼主力进军大乾。”
“而西漠之地,冷幽将会全权替我管理,漠刀狂也将会留下辅佐冷幽。”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谁都没想到,梁进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如今刚灭了无量明王宗,整个西漠放眼望去已经没有青衣楼的敌人。
这个时候,正该是稳定地盘整合势力的时机。
而梁进却选择进军大乾?
即便是急于开疆拓土,但是却也不是合适的时机啊!
一时之间,众人的心中都在迅速组织着话,想要劝阻梁进。
这时。
丁先生折扇轻叩掌心,率先打破僵局:
“楼主想要进军大乾,恐怕并非是想要同大乾正面为敌,而是以另外的方式在大乾之中发展势力吧?”
他眼中精芒闪烁,显然早已猜到一二。
众人听了丁先生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今青衣楼虽然能够称霸西漠,但是依然难以同大乾正面抗衡。
大乾虽然衰败,但是其底蕴依然不容小觑,无论是人口、资源还是武林高手,都远非贫瘠的西漠所能够比你。
梁进除非能够在西漠建立一个强盛帝国,经过几十年发展之后,趁着大乾衰败之时或许能够从大乾吞并不少利益。
而现在的青衣楼,还远不够同整个大乾较量。
梁进身为青衣楼的楼主,也定然不会做出这种冒失的决定。
慕遮罗摩挲着狼裘边缘,瓮声瓮气道:
“如今青衣楼在西漠势大,恐怕大乾朝廷也早就提防,我们就这样进去恐怕并不容易。”
“一旦我们大张旗鼓进入大乾境内,恐怕会遭遇到大乾官府的打压。”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若只是一个民间武林组织进入大乾境内,恐怕顶多惹得六扇门关注。
但如今青衣楼已经横扫西漠,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这样的一个境外组织进入大乾境内,难免会惹得大乾猜疑。
梁进对此早有预料。
他一挥手,一名侍从立刻取来一些文书交给众人传阅。
众人看完,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楼主在大乾朝廷之中,竟然也有这么深的关系?”
所有人在惊叹的同时,看向梁进的目光也不由得变得越发敬畏。
原来,梁进为了有一天西漠的势力能够帮得上本体,早就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首先,他自然是利用了郜鸿哲。
郜鸿哲最大的夙愿,就是能够成为西漠寒州太守,率领西漠重归大乾治下。
但如今青衣楼称霸西漠,郜鸿哲这个愿望显然是无法实现。
并且这些日子以来,郜鸿哲也渐渐变得现实世故起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空有一腔热血的少年。
所以梁进要利用他大乾皇帝册封的寒州太守身份来为青衣楼开具所需的文书,将很是容易。
其次,梁进还利用了化龙门的力量。
化龙门在大乾朝廷之中,留下了很多卧底,其中不乏一些在本朝继续为官的前朝重臣。
梁进派人联络了这些化龙门卧底,而这些卧底也将会为青衣楼进入大乾带来一切便利。
甚至到了最后,青衣楼摇身一变成为大乾朝廷邀请进入大乾进行交流的,简直名正言顺。
而最后,梁进真正所依仗的,还是他知晓大乾皇帝命不久矣。
即便青衣楼在大乾境内闹出什么动静,但只要等大乾皇帝一死,那么各方势力谁都无暇顾及青衣楼,甚至反而还会拉拢青衣楼。
那个时候,才是青衣楼在大乾境内扎根的时机。
梁进这时说道:
“大乾,人杰地灵,乃是富饶之地。”
“青衣楼,不仅仅是一个偏居西漠的地方组织。”
“它将会进入大乾帝国,进入黑龙帝国,甚至进入斯哈哩国,成为一个天下的组织!”
众人听到梁进的志向,不由得心情澎湃。
如此宏图大业,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实现,那么众人又将会是何等风光?
即便这宏愿短期内不能实现,但只需要青衣楼能够在大乾站稳脚跟,那么给青衣楼多带来的利益将也无可估量。
毕竟谁都知晓,西漠是一个三国争夺之地,若是有朝一日青衣楼在西漠守不住了,也还有可以退守的地方。
众人闻言,不由得纷纷欢呼起来。
只有慕遮罗看上去并不激动。
他对于大乾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但是他倒是对以后青衣楼进入斯哈哩国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如今青衣楼进入大乾,他帮不上什么大帮,但是以后青衣楼若是要进入斯哈哩国,那他将能够真正发挥效用。
众人纷纷开始进行各自的准备。
柳鸢单独留了下来。
她显然有些话,只想要和梁进说。
“你会带我去大乾的,对吗?”
柳鸢充满期待地问道。
梁进回答:
“只要你愿意。”
柳鸢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本身就长得很美,一笑起来之后更是犹如一朵鲜花绽放。
她问道:
“还记得吗?当初我传授你《霸王卸甲功》的时候,给你提过一个条件?”
梁进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两人刚认识不久。
定风城的客栈之中,柳鸢向他要了一个承诺。
等到时机合适,梁进会护送柳鸢去一个地方。
柳鸢的话,有些自嘲:
“说来你别生气,当初……我是有些轻视你的。”
“我也从没想过,你有一天居然能够成为西漠之主。”
“所以当时我心中真正想要的承诺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够在我死后,把我的尸骨送回大乾安葬。”
“这在我看来,已经是你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她语气轻佻,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当时的柳鸢,不过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
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返回大乾,无异于痴人说梦。
再加上她出众的姿色不断给她招来祸端,拖累着她。
所以她当时心中一度悲观认为,她恐怕只有死后才能返回大乾。
梁进闻言,静静听着。
柳鸢反倒是有些莫名感慨。
她从没想过,当初她看不起的少年,竟然能够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先是在定风城扬名,有了立足之地。
随后在藏风谷之中,更是一战定乾坤,彻底得到西漠。
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太过突然,即便柳鸢作为一个旁观者,却也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柳鸢这时继续说道:
“孟星魂,我劝你别带上我。”
“我是柳鸢,我是柳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我活着的目的,就是要为柳家全体族人,还有柳家军上下六万将士讨一个公道!”
“我的敌人很强!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官僚集团。最大的敌人便是大乾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厂公王瑾!”
“你若是杀了我,把我的脑袋带给王瑾,还可以给你换一些好处。”
“你若是继续带着我,我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梁进闻言笑笑。
随后他抬起手,一巴掌抽了出去。
“啪!!!”
清脆声响在寂静中炸开,柳鸢白皙的脸颊瞬间浮现红痕,嘴角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月白色裙摆,宛如红梅绽放。
柳鸢捂住脸,惊讶地看着梁进,显然完全没想到梁进会抽她耳光。
梁进沉声说道:
“真讨厌你说话的方式。”
“柳鸢,你说话就非得夹枪带棒的吗?就非得阴阳怪气的吗?就非得尖酸刻薄的吗?”
“明明可以好好说话,明明可以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明明可以用柔和的语气好好求我。”
“非要说得这么难听?”
说着,梁进伸出拇指,将柳鸢红唇上的血珠擦拭掉。
柳鸢一动没动,仍由梁进擦拭。
她看向梁进的目光之中也没有一丝生气,反而很是平静。
梁进将柳鸢红唇上的血擦掉之后,说道: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吧?”
柳鸢怔怔望着眼前人,突然笑出声,带着几分释然与苦涩:
“对不起……”
“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用于交换的了,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激你。”
柳鸢原以为自己底牌很多,但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底牌早已经打光了。
她所依仗的武功秘籍,已经将其中的地级秘籍都给了梁进。
而她所了解的西漠情况,如今对于梁进来说已经毫无价值。
梁进微微一笑,开口道:
“你这人就是这样,整天算计来算计去,还撒谎成性。”
“并且你爱贪便宜,喜欢得寸进尺,给你一点好处你就想要索取更多。”
“这样活着,多累啊?”
柳鸢一愣,脸上表情呆住。
她显然没想到,梁进会这般直白地说出她性格上的毛病。
这让她忍不住问道:
“原来,你竟然这样讨厌我?”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带着我?”
梁进望着她凌乱的发丝,不难想象出这些年她孤身一人在西漠周旋的模样。
那些算计、那些谎言,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尖刺。
梁进笑笑回答道:
“这世上又哪有十全十美之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性格上的缺陷。”
“你的缺陷虽然明显,但是你的优点却能够将它们遮盖。”
“我知道你历经苦难才有这样的性格,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可以放松一点。”
“好好准备吧,去了大乾之后你可以去好好祭拜一下家人,拜访一下亲友。”
说完,梁进再度伸出手。
这一次,他却没有继续抽柳鸢耳光,而是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做完这一切,梁进转身离去。
柳鸢独自站在原地,望着梁进远去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而此时的青衣楼,已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迅速运转起来,为进军大乾做着最后的准备。
很快,青衣楼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梁进,也率众开始进入大乾!
第五百二十三章 楼主要来我家做客
宁州城。
连家。
如今的连家之中,一片愁云惨淡。
即便是大白日里,连家也都家门紧闭,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谁都能够预感到,连家要出大事!
就连路过的百姓看见了,都忍不住叹息两声:
“这连家,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连通判可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哼!如今在大乾朝廷当官,还想着当好官,也难怪连通判遭遇这番劫难。”
“事到如今,不知道连家最终命运会如何,还能不能挺得过这几天。哎……”
……
百姓们目露同情,但显然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纷纷摇头叹息。
要说这连家,在宁州城中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连家当家的连文,可是宁州通判,算得上地方上的一个重要官员。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通判的作用,本身是用来牵制监督州府官员,检举官员不法行为,避免州府做大不受朝廷钳制。
也正是这个职能,导致通判这个官位很容易得罪人。
若是普通的通判,要么和地方要员同流合污,要么就必然遭受排挤,没有别的出路。
即便不打算同流合污,只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难免受人猜忌,从而遭受厄难。
连家当家的连文连通判,偏偏性格为人正直廉洁,这就显得他在大乾官场之中显得尤为另类,也难免将宁州重要官员都得罪个遍。
他先是检举宁州六扇门逼迫武者为匪,又检举宁州同知逼迫良家为娼,再检举宁州知府徇私枉法。
这一下子,基本上宁州官场都巴不得连通判早点死。
若是在别的州府,想要让连通判早死还没有那么容易。
但是这宁州可不一样。
这里地处大乾边陲,西边毗邻西漠,北边有一部分同黑龙帝国接壤,可以说是一个动荡之地。
自古宁州民风彪悍,盛产战马和游侠儿。
但凡有人在这里杀了人犯了事,只需要骑匹马要么往西入西漠,要么往北入黑龙帝国,就可以顺利逃过王法的处罚。
同样的,西漠的匪盗和黑龙帝国的不法之徒,也时常进入宁州。
若是敌国大军进入,那么宁州守备自然会率军应对。
可对于小股匪盗,那自然不可能出动大军,而偏偏这些匪盗又往往彪悍异常,地方治安力量疲于应付。
若是大乾强盛时期,还能稳定得住局面。
可如今大乾日渐衰落,国库紧张到连禁军都有所裁减,维护治安之事也只能让地方自己想办法找钱解决。
而地方上一旦允许自己找钱之后,贪腐立刻就犹如开闸泄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反而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会被众官不约而同地进行掩盖。
所以宁州各县多任文官横死于任上,甚至就连州府也有官员死于盗贼之手。
此事人人都知道蹊跷。
盗贼再强,也完全没道理能够穿越重重封锁袭扰州府杀害州府官员。
要说这其中没有人在借刀杀人,那是难以让人相信的。
可奈何这些盗贼杀完人就逃遁出国,无从追捕,许多案子也就成为了难解之谜。
朝廷也曾震怒过,也曾派遣能臣干吏前来整治过。
原本刚有成效,可奈何那能臣因为朝廷高层内部争斗被波及,降职调离,导致宁州的整治功亏一篑,重新恢复原状。
到了如今,更是积重难返,已经从根部开始就烂完了。
但这世道,也总有人不信邪。
这连通判就是一个。
他上任刚满一年,就按捺不住想要扭转形势。
可结果在三天之前,连通判家的大门上被人钉上了十八枚铜钉,组成了一个“死”字。
人尽皆知,这是宁州巨盗“快活侯”的标记。
这快活侯乃是一支匪盗首领,其人来去如风,神出鬼没,杀人无数,令人闻风丧胆。
无论谁家被标记上,那么就只能落得一个三天之后满门被屠灭的下场!
如今这快活侯居然盯上了连通判家,那自然惹得连通判愤怒不已。
这些日子,连通判找遍了宁州城中各处衙门求助,得到了各种口头承诺,却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甚至就连衙役捕快也没有派遣到连家进行守护。
这一下,谁都知道,连家过不了今晚了。
连家家中,更是哀嚎一片。
“老爷,我们趁着天还没有黑,赶快逃出城去吧!”
“要是晚了,恐怕那些盗贼就要杀上门来了。”
“不能指望那些当官的了,他们摆明了和那些匪盗是一伙的,就是想要害老爷啊!”
连家的夫人哭得稀里哗啦。
而连文连通判却穿上了官服,端坐在太师椅上。
他面色肃穆,斥责道: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我承蒙皇恩,岂能轻易脱逃?”
“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
“通过我的死,才能让朝廷重视,也才能够让世人警醒,更是让那帮贪官污吏认识到这世上并非人人畏死!”
连文义正词严。
但他心中却也明白,逃跑?根本逃不掉的。
那些贪官污吏还巴不得他逃出城,死在半道上。
但既然逃不掉,那他就要死在宁州城里,把事情闹大一些!
连夫人只当自己劝不动连通判,于是一把拉过身边虎头虎脑的儿子,哭泣道:
“老爷,你不为自己着想,不为我着想,那起码也得为儿子想想啊!”
“他才六岁,他什么都不懂,你就忍心看他跟着一起死吗?”
连通判看到儿子,心中也忍不住一颤。
可他的心中满是无奈和无助。
他知道谁想要让他死,也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但是他就是偏偏没有半点办法。
或许正是那些敌人,想要让他体会到绝望,也想要震慑所有像他一样的人。
他最后只能闭上眼睛,咬牙道:
“把上次朝廷赏赐我的那匹布取出来,去给儿子做身新衣服。”
“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穿过新衣了,今晚让他能有新衣服穿……”
连夫人听到这话,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她怀中的儿子听到娘亲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连通判听得烦了,忍不住想要开口责骂。
但是他嘴巴一开,发出来的却只有悲恸的哭声。
一家三口就这样互相抱在一起大哭,哭声能够传到家外。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
一名老者一只手杵着拐杖,另外一只手却提着一大扇羊肉。
“儿媳妇,快!快来把这羊肉给炖了!”
“我再去买点菜来,今晚好好做一桌饭菜!”
老者正是连家老爷子。
连通判看到父亲买这么多羊肉,下意识就想要责备。
毕竟他为官清廉,家中本就清贫,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肉。
如今老父亲一下子买这么多肉,这几乎把家里的钱财都耗尽了。
但话到嘴边,连通判却又叹道:
“爹说得没错,钱留着也已经没意思了,今晚我们家就好好吃一顿吧,这估计是最后一顿了……”
说完,连通判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连夫人见状,哭得更伤心了。
可谁知。
连老爷子闻言,却猛地用拐杖朝着连通判背上狠狠砸了下去。
连通判吃痛,急忙惊道:
“爹,您这是干什么啊?”
他虽然身为通判,可一向重孝,即便被老子打了也不敢有所怨言,更别说反抗了。
连老爷子斥责道:
“没出息的东西!什么叫做最后一顿?”
“老子是让你们准备一桌好酒好肉,今晚老子要招待贵客!”
连通判和连夫人闻言对视一眼,随后夫妻俩抱头痛哭。
老爷子一定疯了。
今晚自家都要遭遇灭门惨祸了,这老爷子居然还想着要招待什么贵客?
如今自从被快活侯标记上之后,人人对连家唯恐避之不及,谁还会上门做客?
“爹,别折腾了。”
“儿子不孝,不能让您老安享晚年。”
“等来世,儿子给您做牛做马!”
连通判说着,跪下给老父亲磕起了头。
连老爷子见状,举起拐杖又要砸。
这一次连夫人再也看不下去,急忙牢牢拦住连老爷子哀求:
“公公,你就别打了!”
连老爷子看到儿媳拦在面前,这才放下手中的拐杖。
随后他恨铁不成钢地对连通判骂道:
“老子真是快被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给气死了!”
“给我家招来祸端就算了,现在老子好不容易请来救兵,你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种!”
听到这话,连通判和夫人哭声一顿。
随后连通判疑惑地看向连老爷子:
“爹,什么救兵?”
他的心中满是狐疑。
自己老爹以前也是当官的,可当的是前朝的官。
自从改朝换代之后,他家的人脉早就已经完全断了,老爷子也已经几十年来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还哪里能搬什么救兵?
连老爷子回答道:
“西漠青衣楼,听说过没有?”
连通判闻言一愣。
但他的业务水平毕竟还在,很快就回忆起来。
宁州和西漠毗邻,对于西漠的大事,宁州自然是能够获取一些情报的。
如今西漠有一个叫青衣楼的势力异军突起,短短时间之内就横扫西漠,成为西漠当之无愧的霸主。
这样的势力,自然惹得宁州官府重视,连通判当然也知晓。
在连通判不解的目光之中,连老爷子得意地说道:
“青衣楼的楼主,今晚要路过宁州城。”
“而老子我废了好大的劲,才请到他来我家做客。”
“有他在,我家可保无虞!”
听到这话,连通判和连夫人再对对视一眼,彼此无奈摇头。
自家老爷子,要么精神失常了,要么被人给骗了。
青衣楼楼主,那种西漠枭雄,怎么可能会来大乾?
即便真的来了大乾,又怎么可能会来自家做客?
连家以前可是生活在内地,跟西漠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
连通判焦急道:
“爹,一定是那些贪官污吏设计戏耍你的,你可不要上当了!”
他可是听说过,就连黑龙王朝位高权重的屠邪王在青衣楼楼主手上都吃了大亏。
那青衣楼楼主,岂是寻常人所能请得动的?
这必然是那些坏人的鬼蜮伎俩!
老爷子一听急了:
“放你娘的屁!”
“老子跟你这个蠢材解释不清楚,让你做什么你就赶进做!”
“不然老子今天一定打死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说吧,连老爷子大动肝火,作势又要发怒打人。
连通判无奈,也只能让妻子照做。
他到不是怕自己被老爷子打死,而是怕自己老爷子被活活气死。
于是连家大门重新打开,开始忙活起来。
连夫人开始在家做饭,连老爷子继续上街采购食材,而连通判则带着儿子开始张灯结彩。
看到连家这样一副宴请宾客的模样,反倒是惹得周围百姓们满是诧异。
他们不由得纷纷好奇驻足逗留,彼此猜测不停。
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询问。
因为,已经有人上前问话了:
“连通判,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今晚快活侯就要光临你家了,你不会是打算好好招待人家吃喝一顿,就指望人家能放过你们吧?”
问话的人,是府衙捕头。
这种话,他本不该说,尤其不该在街面上说。
但他就是敢堂而皇之地说出口,这就证明在宁州这片地上,他已经可以肆无忌惮。
连通判听了这话,满心悲凉。
连一个小小捕头都居然如此猖狂,这宁州果然已经彻底烂完了。
连老爷子却从门里走了出来,昂声道:
“你们这些宵小给老子听清楚了!”
“今晚,那什么快活侯要是有胆量来我连家,只怕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那鼠辈连我连家的大门都进不来!”
捕头闻言,和身边几名捕快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一边笑,一边转身离去。
对于一个将死的老头,他们甚至懒得和其斗嘴。
随着日暮西山,周围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散去,不敢停留。
天快黑了。
快活侯快来了。
百姓们生怕被波及进去。
连家大门前,变得异常安静冷清。
连老爷子率领着连家所有人还站在大门口,等待着贵客上门。
连通判和连夫人一脸绝望。
他们自然是不信什么青衣楼楼主能来的。
尤其在人生最后时刻,他们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存在的人身上,那更是显得可笑。
“爹,我们回去吧。”
“那饭菜我们一家吃完,好准备上路。”
连通判黯然道。
连夫人又抱着儿子哭了。
连老爷子怒气冲冲,正要准备骂人。
这个时候。
忽然只听得街道远方一阵马蹄声响起。
紧跟着,只见两名骑手从街边出现。
他们风尘仆仆,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
尤其他们的身上都带着兵刃,显然是武者!
第五百二十四章 青衣楼是什么门派?
只见这两名骑手一男一女,他们鲜衣怒马,威风凛凛。
男的面如冠玉,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得很是英俊不凡,一柄长剑系在腰间,剑鞘是鲨鱼皮的,上头还点缀宝石。
女的还是一名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女,她长得面如桃李,很是貌美,玲珑的娇躯身着一袭女式劲装,面料是用上好的绸缎打造的。
这两人胯下神驹同样卖相出众,一看就是宝马。
而随着这两名骑手出现,他们的背后还出现了四名仆从。
这些仆从每人两匹马,一匹马乘骑,另一匹马托着两名骑手的生活用品。
那些生活用品拖得满满当当,将骏马的脖子都给压弯。
这群人就这样顺着无人冷清的街道,朝着连家走了过来。
连家人见到真的有武者来,原本满怀绝望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连通判急忙向连老爷子询问:
“爹,这些人……是不是您说的救兵?”
“哪位是青衣楼楼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连老爷子一张老脸上,同样充满了迷惑。
他摇摇头回答:
“我这一生连西漠都没去过,哪里见过青衣楼楼主?”
连通判一听这话,刚生起的希望瞬时又烟消云散。
搞半天,原来自己老爹连青衣楼楼主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请得动人家?
看来老爹确实是被人给骗了。
连通判满怀苦涩,他知道人老了,就总喜欢追寻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若是老爹平日里被人骗些钱财也就罢了。
但是如今生死攸关的时候,骗人希望,比骗人钱财更可恶。
倒是连夫人满面紧张:
“这些人,该不会是……快活侯的人吧?”
这话一出,连家人顿时又紧张起来。
连通判不由得把家人护在身后。
即便是死,那他也不能死在家人后头。
而连老爷子也难免浮现一丝忧虑。
要是快活侯的人在青衣楼楼主前头先到了,那确实要糟糕。
就在连家人紧张兮兮的时候。
只见那一男一女两名骑手已经率领着仆从们,缓缓来到了连家门口。
正当连家人还在紧张的时候,这行人却已经从连家门口路过。
他们连脚步都不带停顿的,并且很快走远。
连家人见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暗暗觉得好笑。
原来搞半天,人家根本就不是冲自己家来的。
自家人还紧张半天。
多可笑啊。
连家的命运,果然早已经注定……
就在这时。
忽然只听远处领头的那对男女轻咦了一声,似乎遇到了什么困惑的问题。
随后他们勒紧缰绳驻足停顿,四处观察了一番。
最后两人的视线,又转移回到了张灯结彩的连家。
只见年轻男女掉转马头,居然径直朝着连家走来了。
并且那对男女的视线都停留在连家人身上,显然这一次目标明确。
这一下,连家人刚放下的心,又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连家人还没能想到应对之策的时候,这对男女已经带着仆从来到了连家门口。
“请问,这里可是连通判家?”
那名少女开口询问。
连家人闻言心中咯噔一跳,真是冲自己家来的!
还不等连家人回答,那名年轻男子却已经用手肘拐了一下少女,指着连通判说道:
“师妹,你看他身着通判官袍,显然就是连通判了。”
“这一个州府里,就只有一个通判。”
少女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她有些懊恼地一拍脑门道:
“这天快黑了,光线太过昏暗,所以刚才我才没有看清楚。”
“不过话说回来,师兄你不也没有提前看到吗?”
“要不是我们发现路好像走过了,折返回来寻找,否则你也一样是个睁眼瞎呢。”
男子闻言尴尬笑笑。
四名仆从则对这一切默不作声,显然早已经习惯了。
自家两个主人一向眼高于顶,这骑在马上行起路来都昂首挺胸,自然容易错过周遭细节。
仆从们倒是早就看到了,但他们却不说,这倒是不是他们不称职。
要是他们说了惹得自家主人尴尬落了面子,那才是真正的不称职。
此时。
连老爷子上前拱手询问道:
“敢问两位少侠是……”
连通判的心中,也不由得再度浮现起希望来。
他当官这些年,自然阅人无数。
眼前这对男女不仅行头昂贵,并且气度不凡。
这一看就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女,并且也绝对不是普通出身的武者。
这世上武者,也同普通人家一样出身分为三六九等。
野路子的武者,不过是偶然得到一本秘籍,便开始修炼踏上武者之路,这样的武者一看就粗鄙野蛮,浑身一股底层人泼劲。
而一些普通武馆教馆出来的武者,则讲究的是谋生的实用性,他们一出师也基本上就开始就业,把主要时间都花在谋生上,难免沾染几分市侩。
还有一些则是天赋过人被武林门派收为弟子的武者,这种武者从小被教导习武之外也不落下习文,并且重视规矩,身上难免多几分文气。
而眼前这对男女,显然属于一种特殊的情况——那就是出身名门!
只有大武林门派或者大武林家族的弟子,才会带着一种脱离底层的傲气。
不出连通判所料。
这两名骑手依然坐在马上,即便面对通判这样的朝廷官员,也并未第一时间下马回话。
仿佛他们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
他们虽然浑身骄傲,但是却也并非完全没有礼数,起码两人也冲着连老爷子拱手回礼。
只听男子昂声回答道:
“我们的身份,就不便透露了。”
“我叫陆少泽,我师妹叫做唐琪。”
自称陆少泽的男子刚说完,一旁被称作唐琪的少女立刻不满道:
“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我们是轩源派的人!”
“师父说过,出来闯荡江湖要把身份亮明出来!我们是名门正派,行事当光明磊落,不能学藏头露尾的鼠辈。”
“我们惹了麻烦闯了祸,自有师门会为我们解决!”
陆少泽听到唐琪拆自己的台,不由得一脸尴尬。
他不由得低声对唐琪道:
“师妹,你不懂!一亮身份就没有练手的机会了。”
“别人一听我们轩源派的名声,都直接吓跑了,那我们还怎么历练?”
“师父让我们亮名号,是生怕遇到不长眼的高手伤了我们,不是让我们光明磊落的。”
唐琪不服,还在同陆少泽反驳。
倒是连通判听到轩源派的名号,不由得心头一震。
连通判虽然是文官,不擅武事。
可轩源派鼎鼎大名,他却是听过,也必须听过!
轩源派,兴起于那条横跨半个大乾帝国的轩河源头,故得名轩源。
这轩源派,已经不能用一流门派来形容,而是号称天下最顶级的门派之一!
这可是武林之中真正的庞然大物!
尤其这轩源派,乃是大乾朝廷的坚定盟友。
当年大乾太祖皇帝征战天下之时,轩源派就曾有护驾之功。
之后大乾建立,每年都会有大批轩源派弟子输送进入大乾朝廷之中,在大乾各个暴力机构之中担任职务,甚至一些优秀弟子还有资格成为大内侍卫守护皇族安全。
可以说从大乾建朝之初起,轩源派就同其深度捆绑在了一起。
轩源派不仅在武林之中是巨头之一,更是在朝廷之中具有极大的能量。
甚至有人认为,轩源派完全有资格角逐天下第一大派的位置!
这样的一个影响力极大的门派,其门下弟子有傲气也是自然。
连通判闻言,急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着两人哀求道:
“下官素闻轩源派公正仁义,其门下弟子个个侠肝义胆。”
“所以还请两位少侠救我连家!”
连通判对两人的身份,倒是没有疑心。
毕竟轩源派声名在外,天下间的宵小蟊贼哪里敢假借其名号的?
除非是不要命了!
就连那巨盗快活侯也不敢!他可以不惧朝廷王法,但是却不能不惧轩源派的刀剑!
连夫人见状,也急忙拉着自己的儿子一同跪下。
只有连老爷子还一脸意外站着。
显然他到现在也没想到,轩源派的弟子居然会出现。
马背上的陆少泽和唐琪看到连通判下跪哀求的模样,他们的面上终于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行侠仗义受人爱戴,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陆少泽当即说道:
“连通判,你放心,我们正是为你的事情而来。”
“我们进入宁州城的时候,就听百姓说过你的事情。”
唐琪也说道:
“大家都说你是个好官,是真正想要为百姓办事的。”
“那什么快活侯竟然想要杀害朝廷命官,简直岂有此理!”
“我们既然遇到了,就不会坐视不理!”
唐琪说道最后,面上不由得流露出怒容。
她长住内地,还从未听说过匪盗如此大胆包天,竟然公然宣称要杀害通判这样的重要官员,并且当地官府居然视若无睹的。
这次到了边陲宁州,还真的让她长了见识。
所以她自然要好好管一管!
连通判闻言,自然是感激涕零,对着陆少泽和唐琪千恩万谢。
末了,他还不忘对连老爷子感叹道:
“爹,您老听到了吗?”
“有两位少侠在此,不比你那个所谓救兵要跟有用?”
连通判并不敢在陆少泽和唐琪面前说青衣楼楼主之事。
他知晓,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者之间的较量是十分严重的。
若是要办同一件事,你请了一个门派的武者来帮忙,就不能同时请另外一个门派的武者。
这样是坏了规矩。
否则,会被前一个门派的武者认为你不尊重他们,并且难免还会不服气同第二个门派的武者进行刀兵较量一番。
虽然有时候也有多个门派联手协作的情况,但那一般都是办大事,也不是连通判可以去探究的了。
这时。
陆少泽和唐琪也注意到了连家张灯结彩的样子,他们的面上越发满意。
甚至陆少泽还赞叹道:
“你们居然知道我们要来?都已经在门口等着迎接我们了。”
“看来你们在这城里,也是有些消息渠道的。”
说着,陆少泽带着唐琪翻身下马,他们将马匹交给仆从,准备进入连家。
连通判和连夫人自然欢天喜地,准备迎接两人。
突然!
连老爷子却拦住众人。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连老爷子冲着陆少泽和唐琪告罪道:
“两位少侠,实在抱歉。”
“今晚我家中已经请了贵客,实在不方便招待两位。”
“并且我家中的事情,也自然会有贵客帮忙处理,不需要劳烦两位了。”
这话一出,不出所料,陆少泽和唐琪原本兴高采烈的脸上,立刻变得冰冷一片。
就连那四名奴仆的面上,也流露出怒容。
尤其从四名奴仆的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使得连家人只感觉心口上被压了一块大石般难以喘起。
谁能料到,这四名仆人竟然是四名武者!
连通判吓了一跳,急忙一边试图将连老爷子拉开,一边低声责备:
“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那口中贵客是虚无缥缈的,而这两位少侠可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我们全家老小的性命,可全都得仰仗他们啊!”
可连老爷子听了这话,却并不为所动。
他微微摇头,对儿子解释:
“儿啊,这两位少侠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却未必帮得了咱们。”
“你信爹,爹这次请来的人才能真正救咱们家!”
连通判听到这话,都欲哭无泪了。
而陆少泽此时斜眼看了连老爷子一眼,冷笑一声:
“哦?”
“还有什么人,能够比我们更有资格称之为贵客的?”
唐琪也俏脸生寒。
她行走江湖以来,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都被视为真正的贵客。
从来只有主人家为了招待他们,而无法招待别人的。
还是头一次遇到主人家为了招待所谓贵客,而拒绝他们的。
连通判急忙冲着连老爷子使眼色,示意连老爷子不要再说了。
可连老爷子却依然还是回答道:
“因为今晚我家请的贵客,不是旁人,乃是——青衣楼楼主!”
这话一出,连通判一拍脑门,暗道完了。
而场面,却在这时显得有些寂静。
陆少泽和唐琪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满是迷惑。
“青衣楼?”
“那是什么门派?”
第五百二十五章 楼主真的上门了!
陆少泽和唐琪久居内地,关注的也都是大乾境内的武林门派,对于这青衣楼还真的没听说过。
在两人心中,没听说过的也就是无名小门派而已。
倒是一名仆从解释道:
“少爷,青衣楼是一个西漠新崛起的门派。”
两人闻言,面上流露出恍然的神色,但心中却并不以为然。
西漠门派啊。
那就没事了。
自古以来,越是强盛的门派,越是能够占据富裕丰饶之地。
只有那些混不下去的门派,才会坐落在偏僻贫穷的蛮荒之地。
当年大乾有个门派在大乾混不下去了,所以才举派搬移去了西漠,结果在西漠反而混成什么三巨头之一的大雪山派了。
由此可见,西漠的武林门派比起大乾来说,实在是不怎么样。
唐琪当即不悦道:
“连通判,你家就为了招待一个西漠的小门小派,就拒绝我们?”
“你可要考虑清楚,我们可是来救你们全家的。”
连通判自知理亏,只能连连道歉。
道歉至于,他也只能想方设法解释:
“是……是这样的,这次来的是青衣楼楼主,这辈分上自然要……”
“家父一介迂腐酸儒,不懂武林之事,还请两位少侠见谅。”
“两位少侠自然才是我家的真正贵客,还请两位少侠快快进屋。”
青衣楼楼主的身份,算得上是一派掌门。
若是论及辈分,显然是要比陆少泽和唐琪要高。
可惜江湖上力量相当的时候才论辈分,若是力量相差太大,那只论实力!
陆少泽冷哼道:
“区区一个蛮夷之地的什么楼主,也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连通判,话我就说在这儿了。”
“我们要救人,没人能阻拦我们,包括你们!”
“今天,你们让我们救得救,不让我们救,我们也得救!”
“师妹,我们进屋!”
说着,陆少泽带着唐琪昂首挺胸就朝着连家闯。
大门派弟子的倨傲,在这一刻凸显无疑。
连老爷子还想要阻拦,可惜那四名家仆仅仅一挥手,就将连老爷子推得歪朝一旁,幸亏连通判及时搀扶住才没有摔倒。
这气得连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老脸涨得通红。
连通判生怕他冲撞贵客,急忙拉住他:
“爹!你就别胡闹了好不好!”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青衣楼楼主!即便有你也请不来!”
“再说了,这两名轩源派的少侠难道不比那至今不见踪影的楼主要靠谱吗?”
连老爷子闻言暴怒:
“你说老子胡闹?”
“等着看吧,楼主一定会来!”
“过一会两帮人若是冲撞起来,到时候可别怪老子没有提醒过你!”
说完,连老爷子倔强地站在门口,依然在等着他所请的贵客。
连通判和连夫人见状无奈摇头,他们当即准备进屋去招待真正的贵客。
可就在这时。
忽然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
随后,只见一群骑手出现在了街道远处。
看到这群骑手的瞬间,每个人都能够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这群骑手装扮和大乾境内有差异,他们一个个魁梧彪悍异常,尤其浑身那股凌冽的杀意,显示出他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是西漠的人!”
连家人一看到这群骑手的装扮,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宁州毗邻西漠,西漠人十分常见。
尤其这群骑手身上还带着黄沙,显然是日夜兼程赶路过来的。
“难道是青衣楼的人?”
连老爷子也有些拿不准。
连通判则满面惶恐:
“一定是快活侯的人!”
快活侯的手下五花八门,有大乾,有西漠人,也有黑龙帝国的人。
这群人杀气腾腾的模样,很难让连通判不将他们朝着那个方向去想。
当即连通判让妻儿急忙进屋,若是真的遇到危险,也有那对少侠能够相助。
很快。
这群彪悍的男子就来到了连家门外,勒马停了下来。
他们的视线,齐刷刷地朝着连老爷子和连通判看了过来。
面对如此多的凶悍眼神,父子俩只觉得自己仿佛矮了一截。
只见一名骑手拍了拍衣服上残留的黄沙,问道:
“连家?”
连家父子俩下意识地点点头。
随后,这名骑手一挥手,所有骑手都齐齐翻身下马。
连老爷子急忙问道:
“敢问,几位是……”
可这些骑手却并不作答,自顾闯入了连家之中。
他们进入连家院子也不做什么,就是四处查看,并且查看得很仔细,将每一个花盆都要抬起仔细观察,似乎想要确定这里是否有暗藏的机关、密道之类的存在。
甚至还有人爬上墙头,将附近的地形特点绘制在了掌中一张纸上,不时还向连家人询问附近街坊领居的情况。
他们不仅要查看院子,甚至还查看到了客堂之中。
这样一来,自然就遇到了陆少泽、唐琪和那四名仆从。
“你们,是什么人啊?”
陆少泽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对着来到客堂门口的彪悍男子们沉声问道。
桌上的饭菜他和唐琪已经动了,显然根本没打算等任何人。
领头的彪悍男子反问:
“你们又是何人?”
陆少泽沉声道:
“轩源派,陆少泽。”
彪悍男子们听到这话,却也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他们很快离开连家院子,骑上了马匹原路离去。
这一幕,使得连家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只有唐琪轻笑一声:
“这就是那青衣楼?”
“听到我们轩源派的名号,就这样灰溜溜吓跑了?”
陆少泽和四名仆人也一同大笑起来。
连家人却不敢笑。
因为他们总觉得,这一切并非结束,而仅仅只是开始。
事实也证明他们的预感是对的。
很快。
只见外头来了几辆骆驼车。
这些骆驼车显然也都是西漠的风格,车上下来了许多人,同样一句话不说就将车上的各种东西朝着连家搬。
连家人定睛一看,只见搬入连家之中的,都是一些华贵的桌椅板凳、精美的餐具、昂贵的食材、特质的厨具等等。
并且其中有人显然还是专门的厨师,立刻就在连家之中坐起饭菜来。
而还有人在地上铺上昂贵的地毯,从连家院中一直铺到了连家大门口的街心。
最难得的是这些人训练有素,做起事来有条不紊,任凭连家人如何询问,他们都是一言不发默默做事。
这一切,看得连家和轩源派的众人都不由得目瞪口呆。
连老爷子恍然明白过来:
“一定是青衣楼楼主要来了!”
“楼主的人看到我们接待用的饭菜被人动过了,所以派自己的厨子过来做饭来了。”
“惭愧,真是惭愧啊!”
“我竟然怠慢了楼主,这一下恐怕惹得楼主不悦了……”
连老爷子说完捶胸顿足,大感懊恼。
而连通判和连夫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难道……自家真有什么青衣楼楼主要来?
否则眼前这一切也没办法解释。
陆少泽见状,则面露不悦,沉声道:
“青衣楼,好大的排场!”
唐琪也撇撇嘴:
“在我们面前摆这么大的谱,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长三头六臂!”
连家人闻言心中一沉。
连老爷子当初的话,果然应验了。
这轩源派和青衣楼的人碰撞到了一起,恐怕难免要闹出矛盾来。
这一下,连通判满面苦涩,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很快。
厨师已经做好了一桌酒菜,随后所有来人纷纷来到连家门口。
显然,正主要来了。
“出去看看!”
陆少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带着唐琪和四名仆从走了出去。
连家人也坐不住,急忙跟着出去。
众人刚刚站好,只见几辆马车从远方缓缓行驶而来。
这几辆马车一看就造价不菲,尤其居中一辆更是大得犹如一个移动的房屋一样,令人看一眼就知道有资格乘坐这马车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随着车队靠近,只见那辆最大的马车停在了地毯边缘。
车门打开,只见一名年轻的男子从车厢内走了出来。
这名年轻男子看上去太年轻,年轻到让人难以相信他是如此奢华马车的主人。
尤其他其貌不扬,容貌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再难将他给重新找出来。
他的衣着也很普通,看不出半点奢侈名贵的痕迹,反倒是以舒适为主。
尤其他的脸上,也挂着随和的笑容。
他缓缓扫视连家门口众人一眼,视线最终落到了连老爷子的身上:
“请问,是连城连老爷子吗?”
连老爷子闻言,激动上前:
“是我!”
“敢问尊驾,可是青衣楼楼主?”
年轻男子闻言,拱手施礼笑道:
“晚辈孟星魂,今天冒昧打扰了。”
来人,正是梁进。
此话一出,连通判和连夫人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合不拢嘴巴。
自家老爷子,真的将雄霸西漠的青衣楼楼主给请来了?
这种事若非他们亲眼所见,否则说出去谁敢相信?
“快请进!”
“孟楼主快请进!”
连老爷子急忙招呼道。
梁进点点头,冲着手下人吩咐道:
“把街面上的兄弟和马车都撤了,不要给连老爷子的街坊领居添加不便。”
手下人很快行动起来。
刚才来的车队、人马等,迅速在街上消失得一干二净,就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随后,梁进跟着连老爷子朝着连家内走去,几名青衣楼的核心成员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很快,他们就路过了轩源派众人的身边。
可梁进一直在同连老爷子说笑,似乎并未注意到几人。
这让陆少泽忍不住高声提醒道:
“我们是轩源派的!”
这话,终于惹得梁进注意。
他转过头看向陆少泽几人,然后冲着颔首一笑,并且轻轻挥挥手:
“你们好啊。”
他的语气温和,显然是对陆少泽回应了个招呼。
说这话的同时,梁进脚步不停。
说完这话之后,梁进已经和连老爷子越过陆少泽几人身边,进入到院中去了。
这一下,陆少泽几人被干晾在原地,尴尬无比。
尤其他们只感觉自己几人犹如一些渴求关注的小喽啰,被一个大人物路过随口打个招呼而已。
这种尴尬,让几人只觉得颜面尽失,巴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仅丢了几人的脸,甚至将轩源派的脸都丢了!
唐琪也抱怨道:
“师兄,那个青衣楼楼主把我们当什么了?”
“我们可是轩源派的,怎能让人这样小觑?”
“师兄,你可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啊。”
四名奴仆不方便说话,但他们显然也觉得刚才陆少泽在气场上被那梁进给压了一头。
陆少泽脸色铁青,沉声道:
“玩这些虚的算什么,真功夫才是本事!”
“我们也进去,看我找机会杀杀他们青衣楼的威风!”
说着,陆少泽带着众人便返回到了连家里头。
连通判和连夫人还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大街上已经恢复如初,天色也渐渐暗淡,夜幕一点点笼罩大地。
要不是听着院子中的喧闹声,他们恐怕还只当刚才的一切是做梦。
半晌。
连夫人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问道:
“老爷,有这么多人帮我们家,那么……我们是不是没事了?”
随着连夫人发问,连通判也反应了过来。
他焦急道:
“我们是不是没事不知道,但我们可不能让他们两帮人打起来。”
“否则他们一动手,我们的家都要被他们给拆了。”
“即便我们今晚不死,那以后也一样完蛋!”
同时得罪青衣楼和轩源派,以后还想不想在西漠和大乾混了?
连通判焦急忙慌地带着连夫人也一同匆匆回了连家,并且将大门给关上。
此时连家之中。
轩源派一行人占据了客堂。
而梁进倒是不介意,他早让手下将酒菜摆在了院子之中。
梁进落座之后,便招呼着连家人也一同入座。
连家人再三推脱不过,也只能一脸惭愧地坐下。
他们家原本准备好了酒菜迎接贵客,可谁料酒菜都被轩源派的人给吃了。
而如今,反倒是客人带来了酒菜招待他们,这让他们只感觉自己失了待客之道。
连老爷子更是一脸愧疚:
“今天我家本来有事相求孟楼主,却没想到反而怠慢孟楼主。”
“实在是惭愧啊!”
连通判和连夫人在一旁,只能垂头不语。
梁进笑道:
“你们家的事我听说了,只是小事。”
“倒是我听说连老爷子对上古文字颇有钻研,堪称这方面的大家?”
“我正好有一些这方面的问题,想要向老爷子讨教。”
连老爷子乃是前朝翰林,可谓是才高八斗。
尤其他在上古文字上的造诣堪称泰山北斗,他在大虞王朝做官时甚至主持过修史,堪称古文字界的泰山北斗。
可惜自从改朝换代之后,他便渐渐在古文字界的视野之中消失了,已经不为人知。
梁进能知道连老爷子,还是通过化龙门的情报。
因为这个连城连老爷子,竟然也是化龙门留在大乾境内的卧底!
并且,他还是化龙门在大乾境内暗探网的重要一环。
连城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发明了许多情报加密的方法,使得大乾朝廷绞尽脑汁也无法破译,从而确保了化龙门暗探网络的安全。
此时连城听到梁进有用的到自己的地方,急忙保证:
“孟楼主尽管开口!”
“小老头定然竭尽所能!”
梁进满意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连城的承诺。
当即他开口道:
“不知道连老爷子,是否听说过龙甲神书?”
此话一出,连老爷子的神色不由得严肃起来。
一旦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他就会变得格外认真:
“龙甲神书,如今这天下恐怕已经没多少人知道这种古文。”
“实不相瞒,我曾受前朝礼部委托参与过一项关于龙甲神书的任务,当时还是先帝下旨……”
连老爷子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
随后他压低声音道:
“有些话涉及到前朝旧事,我只能对孟楼主详谈。”
连老爷子毕竟效忠于化龙门,而化龙门又是前朝遗留的组织。
所以在谈论到前朝的朝廷之中相关事情的时候,连老爷子也必须得谨慎。
梁进闻言,倒是没有任何看法:
“行,先吃饭。”
“吃完饭,办好连家的事情,然后再详谈。”
当即,梁进便同连老爷子吃喝起来。
倒是连通判和连夫人对两人的谈话听得一头雾水。
听上去,梁进仿佛同连老爷子相识已久一样。
可两人即便绞尽脑汁去回忆,也完全回忆不到梁进同连老爷子究竟什么时候有的联系。
另一旁。
轩源派陆少泽等人坐在客堂之中,也没人招待他们,更没人理会他们。
所有人都在院子中吃饭喝酒说笑,显得轩源派等人是不受欢迎的外人一样。
这也让陆少泽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发作。
可突然。
只听得一阵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一响起,连家众人都不由得僵住。
如今该来的已经来了,不该还有客人上门。
那么也就意味着,此时来的恐怕是不该来的。
伴随着敲门声,一个人声随之响起:
“我是宁州六扇门统领李维。”
“听闻我轩源派师弟师妹来了,特地前来相见!”
第五百二十六章 当匪比当官快活
门外的话,让众人都感到惊讶。
来的,居然是宁州六扇门统领李维?
连家人下意识将视线看向了唐琪和陆少泽等人。
陆少泽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兴奋地喊道:
“是李师兄来了!”
“快快开门!”
此刻的他,正为如何打压青衣楼楼主的威风而发愁,李师兄的到来,让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以六扇门统领的身份,在这宁州地界上压制一个来自西漠的武林门派,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轩源派的仆从匆匆将大门打开。
浓郁的夜色如墨般深沉,只见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影,犹如乌云压境。
这些人个个身着玄色制服,腰间悬挂着明晃晃的公刀,手紧紧按在刀柄之上,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六扇门捕快。
这么多捕快齐聚连家门外,众人心中不禁泛起嘀咕,难道是为了侦办什么惊天武林大案?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名中年男子迈步向前。
他面带笑容,颔下留着一撮整齐的黑色胡须,身上的玄色制服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鹰,彰显着他州府六扇门统领的尊贵身份。
此人正是宁州六扇门统领李维。
李维独自踏入连家,其余六扇门众人都留在了门外。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六扇门的捕快从外部将其紧紧锁住。
一时间,整个连家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与外界的六扇门捕快隔绝开来,获得了一种暂时却又虚幻的安全感。
李维孤身站在门口,他那锐利如鹰的目光如同一股无形的威压,在连家的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当他的视线落在连家三人身上时,连通判面色坚毅,直视李维的目光毫不避让。
对此,李维只是涌现轻蔑之色。
而当李维看向青衣楼众人时,却发现他们依旧若无其事地做着各自的事情,对他的到来熟视无睹,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这让李维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异。
当他的视线转向轩源派众人时,众人立刻满脸喜色地迎了上来。
“李师兄,里面请!”
“我们坐下,边喝边聊。”
陆少泽热情地招呼着,脸上洋溢着讨好的笑容。
虽然李维与他们年纪相差较大,平日里也很少有机会见面,但作为能够当上六扇门州府统领的师兄,在门派中也算是小有名气,陆少泽和唐琪对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然而,李维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突然开口问道:
“两位师弟师妹,你们来这连家所为何事啊?”
陆少泽也没有丝毫隐瞒,如实回答道:
“我们听说这连通判是个难得的好官,这里有巨盗快活侯企图谋害他,所以我们特地赶来保护连通判。”
唐琪在一旁连连点头,将两人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详细地告知了李维。
李维听后,微微点头,说道:
“实不相瞒,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所以今晚特地率领六扇门的兄弟们前来保护连通判。”
“有我在此,两位师弟师妹就尽管放宽心吧。”
一听到这话,陆少泽和唐琪顿时面露喜色,原本他们只能勉强保护连通判一时,如今有了六扇门的庇护,连通判的安全似乎有了更可靠的保障。
李维拉着两人的手,满脸笑意地说道:
“走,我已经在城里最好的酒楼给两位办好了接风宴。”
“师弟师妹可一定要给师兄我这个面子,师兄我未来还得多仰仗两位呢。”
说着,便拉着两人准备离开。
可是,陆少泽却纹丝未动,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问道:
“师兄的六扇门能解决快活侯?”
李维自信满满地回答:
“那是自然,你师兄我在宁州治理武林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陆少泽却不肯罢休,继续追问道:
“那为何快活侯还能够逍遥法外这么久?”
这一问,让李维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片刻之后,李维哈哈一笑,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师弟,现在什么事都比不上我们师兄弟把酒叙旧重要。”
“快跟师兄走,我们去酒楼里边喝边聊。”
说着,他又想拉两人离开。
可这一次,不仅陆少泽拒绝了,就连唐琪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维见两人不为所动,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弟、师妹,这宁州的情况错综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跟你们解释清楚的。”
“你们是不知道那些刁民有多狡猾,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什么谎话都能编得出来,简直毫无底线,无耻至极!”
“那连通判,也并非你们想象中的好官,你们知道每个月有多少检举信投送到府衙吗?”
“绝大部分百姓对连通判这个贪官污吏可是深恶痛绝,只有一小撮刁民企图代表大多数人的意见,编织谎言欺骗不明真相的路人。”
一旁饭桌上的连通判听到这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满脸通红,肺都快被气炸了,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立刻拍案而起,冲着李维大声争辩。
然而,梁进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平静地说道:
“连通判稍安勿躁,我们继续吃饭。”
“清者自清,又何必理会那些造谣中伤?”
连老爷子也急忙上前,一把将连通判按回了椅子上。
连通判无奈地连连叹气,只能拿起酒杯,闷头喝着酒,心中满是憋屈。
李维还在不停地劝说着陆少泽等人:
“你若是不信,我带你们去府衙看看,再带你们去走访一下百姓,了解了解实际情况。”
“正所谓眼见为实,自己调查出来的真相,可比道听途说要靠谱得多。”
说着,他又试图拉两人离开。
可陆少泽和唐琪虽然看起来涉世未深,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愚蠢。
两人眼中闪过狐疑和犹豫的神色,但还是坚定地说道:
“师兄,若真是如此,那也过了今晚再说。”
“我们会守护连通判平安度过今夜,等明天我们再去好好调查清楚。”
“若是这连通判真的如你所说那样腐败,那我们一定将他绳之以法!”
李维见两人死活不听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表情。
他的面容不断变幻,最终还是继续劝说道:
“师弟师妹,这宁州情况复杂,不是我不想跟你们说清楚,实在是一时半会儿解释不完。”
“你们就听师兄一句劝,先离开这里吧。走吧,师兄又怎么会害你们呢。”
说着,他再度伸手想要拉两人离开。
可这一次,两人果断地推开了李维的手。
陆少泽沉着脸,严肃地问道:
“师兄,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琪则快言快语地直接质问道:
“李师兄,你是不是想要把我们诓骗开,然后对连通判不利?”
“你难道已经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了?我们回去师门一定检举你的不法行为!”
听到这话,李维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神情。
他瞪大了眼睛,大声辩解道:
“我们师兄弟一场,我怎么可能骗你们?”
“你们若是不信,我这就拿证据给你们看。”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打开一个小口,似乎想要展示里面的东西。
陆少泽和唐琪下意识地探过头,朝着布袋中看去。
突然,李维手掌猛地一拍布袋底部,只见一股浓密的烟雾如毒蛇般从布袋中喷涌而出,直直地喷在了陆少泽和唐琪的脸上。
两人猝不及防,匆忙向后退去,可还是吸入了不少烟雾。
顿时,他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是迷烟!”
“师兄,你……”
两人惊恐地大喊,脚步踉跄,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维。
他们心中又惊又怒,急忙盘腿坐下,试图运功抵挡迷烟的药效。
与此同时,他们带来的四名仆从也察觉到了危险,立刻冲了过来,想要保护两人。
“锵!!!”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刀鸣声,李维手中的长刀瞬间出鞘。
刀光闪烁,寒气逼人。
刀气在空中纵横肆虐。
仅仅数息之间,李维持刀而立,刀尖上滴下殷红的鲜血。
而那四名仆从,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成为了四具冰冷的尸体。
唐琪和陆少泽见状,目眦欲裂,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可他们刚一动怒,迷烟的药效便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脑门,让他们只觉得浑身瘫软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运功受阻,体内的内力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一丝也释放不出来,此刻的他们,几乎和两个废人无异。
李维手中的长刀对准了坐在地上的两人,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俗话说,良言难劝该死鬼。我作为师兄已经仁至义尽,再三劝你们,可你们就是不听。”
“本来你们不用死的,但偏偏自寻死路,真是两个蠢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许多人都惊呆了,连家人纷纷站起身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他们万万没想到,轩源派的人竟然会自相残杀,尤其是出身轩源派的六扇门统领李维,竟然会使用如此阴险卑鄙的手段。
而青衣楼众人却一脸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对眼前的变故漠不关心。
陆少泽和唐琪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李维,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自己的师兄对他们下此毒手。
“为……为什么?”
陆少泽悲愤地质问道,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不解。
李维沉声道:
“为什么?那我问你,这一辈子辛苦练武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权势,为了能够逍遥自在地快活!”
“你们不知道,当上六扇门统领压力也很大的!上司要巴结,下属要提防,还总有一些要犯想要害你的命!总是有各种规矩和限制,还要带头遵守王法,更有连通判这样不知好歹的家伙总是盯着我,想要从我身上找到可以弹劾的过失!”
“我想要舒服一点自在一点,就得欠下很多人情,这些人情我都得还!”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种话,你们这些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是永远不会懂的!”
李维说到最后,满脸狰狞,铁青的脸上写满了扭曲和疯狂,浑身的杀气如汹涌的波涛般四散开来。
作为一名四品武者,他的杀气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附近的飞鸟被吓得纷纷惊飞,发出阵阵鸣叫。
陆少泽和唐琪两人被这股强大的杀气笼罩,心中充满了绝望,脸上血色尽失。
“完了……”
他们心中悲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学艺有成,刚刚下山历练,竟然就陷入了如此绝境。
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要杀害他们的,竟然是他们的同门师兄!
此刻,他们才真正体会到江湖的险恶。
“你难道……就是快活侯?!”
陆少泽惊恐地问道,声音颤抖。
说出这句话后,陆少泽和唐琪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他们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但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
可惜,李维双目冷厉,毫不犹豫地承认道:
“快活自在,自我封侯!”
“不错,我就是快活侯!”
“当匪,可比当官快活多了!”
他浑身的杀气更浓了,如同一股无形的巨力,将小院中的所有人都牢牢锁定。
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李维就没有打算留下任何活口。
陆少泽和唐琪两人此时也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他们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心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如此逼近。
第一次意识到死亡是如此可怕。
也第一次意识到他们竟然这么怕死。
此刻的李维,在他们眼中就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神,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即将无情地收割他们的性命。
而他们,却毫无反抗之力。
李维身为四品武者,实力远在他们这两个五品武者之上,想要杀他们易如反掌。
更何况,李维不仅实力强大,还极为谨慎和阴险,对付他们这样的弱者竟然使用迷烟,确保万无一失。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只能任人宰割。
四品武者的杀气,恐怖至极!
在这股强大的杀气压迫下,连家的这些普通人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寒意从骨髓中透出。
连老爷子、连通判和连夫人这些成年人还能咬紧牙关,勉强坚持,只是浑身僵硬,肝胆欲裂。
但连家幼子,这个仅仅六岁的小孩就承受不住了,他被这股杀气一激,顿时面色铁青,眼睛翻白,连哭都哭不出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个小孩子很可能会被活活吓死。
连家众人也察觉到了幼子的异样,他们惊恐万分,想要抱起幼子,可是在四品武者那恐怖的杀气之下,他们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满眼担忧和绝望,心中充满了无助。
连通判更是悲愤交加,他原本把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希望寄托在轩源派的弟子身上,可没想到他们自身难保。
谁能想到,堂堂六扇门统领竟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两面人,表面上维护武林正义,背地里却是无恶不作的快活侯。
此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幼子即将死在面前,心中如同刀绞一般痛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梁进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当真不给人留一条活路的吗?”
“你事情做绝,也不怕有一天被人往绝路上逼?”
随着梁进的话音落下,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漫天杀气竟然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那李维,身躯猛地一颤,仿佛遭受了重重的一击,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急忙单膝跪地,用手中的长刀支撑着身体,才勉强没有倒下。
当他抬起头时,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流下一缕殷红的鲜血。
他瞪大眼睛,看着梁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好强的……音功!”
“仅仅通过声音……就能让我受伤?!”
“青衣楼楼主……竟如此深不可测?!”
第五百二十七章 最没用的是你啊
李维身为西漠毗邻的宁州六扇门统领,自然是知晓西漠青衣楼大举入境的。
甚至当青衣楼的大部队进入宁州城的时候,李维也得到了情报,甚至他还看过青衣楼楼主的画像。
只是……
李维之前一直没有觉得青衣楼楼主能有多厉害。
毕竟西漠那片地,所出的武者也没有厉害到什么程度。
堂堂大乾,才是真正高手如云的地方。
可谁料这青衣楼楼主甚至都没有动手,仅仅依靠声影,就让李维犹如遭受重击一样受了不轻的伤,一时间内力运行阻塞,甚至站立不稳。
这简单的一露手,就让李维意识到了梁进的可怕。
并且李维也终于相信,若是梁进真的要出手,那恐怕自己连梁进一招都抵挡不住!
“是三品巅峰的高手?”
“亦或者……二品?!”
李维的心中迅速进行着判断,想要猜测出梁进的真正实力。
“不可能,西漠怎会有二品武者?”
“不过似乎也不绝对……前阵子听闻西漠出了两个绝顶高手,一个浑身铁甲能正面力战黑龙王国屠邪王。”
“另一个号称西漠第一游侠漠刀狂,无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但凡看过他出手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两个高手,才是青衣楼真正的底气!”
“而青衣楼楼主根据情报显示,也不过是一名四品境界的武者而已,虽然他展现出能够战胜大雪山派三品峰主的实力,可也不该强到现在这个地步!”
“一定是情报有误!”
李维也清楚,情报产生滞后性是正常的。
毕竟西漠如今已经属于国外,等青衣楼的情报传回宁州的时候已经过时。
甚至关于青衣楼楼主的底细和来历,六扇门至今没有半点查获。
而随着李维杀气的消失,在场之人也都松了口气。
连夫人急忙扑到幼子身边,抱着儿子哭喊不停。
连通判和连老爷子也急得不行,还是青衣楼一名武者出手帮助连家稚子运气,才让连家稚子情形过来安然无恙。
而陆少泽和唐琪二人此时还犹如两尊泥塑般呆滞在原地,显然没能反应过来。
梁进继续吃饭,头也不抬地说道:
“既然知道了,那还不快滚?”
李维闻言眉头皱起,他的眼底看向梁进尽是深深的忌惮。
但是,他却不怕!
为何不怕?因为他还有底气!
当即李维咬牙站了起来,冲着梁进拱手笑道:
“青衣楼楼主孟星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以前孟楼主远在西漠,渴望见一面而不得。”
“如今孟楼主来到大乾做客,我等定然尽地主之谊,招待好孟楼主。”
“刚才不过是一点小误会,在下给孟楼主赔个不是,还请孟楼主见谅。”
谁能想到,李维变脸速度如此之快。
之前还杀气冲天,转眼间就变得和颜悦色,主动道歉。
但众人之前都见识过李维卑鄙无耻的手段,所以没人将他的道歉当回事。
梁进头也不抬,自顾吃饭。
他身后站着的慕遮罗沉声对李维喝道:
“我家楼主让你滚,没听到吗?!”
慕遮罗虽然没有梁进那么强的音功,但是当他浑身气势朝着李维汇聚而去的时候,却也产生了不小的效果。
李维只觉得慕遮罗那磅礴的气势犹如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肩头,使得刚站起来的李维,又被压得跪在了地上。
他看向慕遮罗的眼神,也不由得充满震撼和畏惧:
“三品!”
“阁下是三品武者!”
对于慕遮罗的实力,李维还是判断得十分准确。
如今世道,三品武者已经横行天下。
由于情报的滞后性,李维一直觉得青衣楼除了漠刀狂和铁甲人之外,都只是一群低级武者,堪称乌合之众。
他甚至不知道青衣楼竟然还有三品武者!
当即李维急忙求饶:
“前辈不要误会!晚辈并非听不懂话。”
“而是有人托晚辈将一些话,传递给孟楼主!”
而陆少泽和唐琪刚稍稍缓过点神来,此时看到这一切之后,脑袋再度犹如被灌了水泥一样,连思维都凝固了,没办法再进行正常的思考。
慕遮罗闻言,看向梁进等待他的决定。
梁进轻轻挥了挥手,于是慕遮罗将浑身的气势撤去。
末了,慕遮罗还补充道:
“别说废话!”
“我家楼主没空听你废话。”
李维如释重负,终于能够缓缓再度站起身来。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开口笑道:
“青衣楼如此实力,真是令人惊叹。”
“并且我还听说过,青衣楼是从一个杀手组织起家的,收钱杀人,从未失手过。”
“我认识一些大人物,他们正好需要一些大乾之外的势力帮助他们解决一些麻烦。”
“而他们也早就叮嘱过我,一旦贵派入境之后,便要联络孟楼主,邀请孟楼主出手替他们解决麻烦。”
“孟楼主放心,报酬不是问题!”
李维说完之后,面上流露出浓浓的自信。
他之前生怕自己话还没说完,就被青衣楼给出手袭击,那才真是冤枉。
如今他既然能够将话说完,就不怕青衣楼再动手。
梁进闻言,并没有接李维的话题,而是问道:
“你肆无忌惮说这么多,是打算将无关人等灭口了?”
“比如说,他们?”
梁进说着伸出手,指了指陆少泽和唐琪。
“或者,还有他们?”
梁进又指了指连家人。
被指中之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心中一跳。
他们当然清楚,李维已经是位高权重者,在一州之地可以只手遮天。
而他口中的大人物,那必然是权势滔天的存在!
看来宁州的贪腐集团的背后,必然还有着一座巨大的靠山。
李维昂声回答:
“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自然是让他们永远闭嘴最为合适。”
“无用之人杀了也就杀了,当然了,这种小事就不敢让孟楼主代劳,我能亲自解决。”
这话,李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情报之中,青衣楼楼主杀伐果断,狠辣歹毒,死在他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
尤其他有称霸西漠之志,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这种人,又岂会在乎几个小人物的性命?
梁进此时已经吃完了饭,他放下手中碗筷,转过头来看着李维说道:
“李维啊,我觉得这里最无关紧要的人,最没用的人,是你啊。”
李维闻言心脏猛地一跳。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哪个地方惹梁进不悦了。
梁进继续说道:
“我青衣楼杀人,也是有讲究的,并非什么蝇营狗苟之徒都自以为能够指使青衣楼。”
“更何况,你轻视的这些人对我而言,可比你所谓的大人物要重要多了。”
玉璋的秘密对于梁进而言格外重要,甚至已经超出世俗的金钱和权势。
而连老爷子又是破译上古文字的专家,梁进自然不会允许他被人给害了。
李维闻言,心中大为不解。
因为他甚至已经感觉到,梁进快要对他生出杀心了!
但他也不慌,因为他相信自己能说服眼前之人。
当即李维再度开口:
“孟楼主,还请您好好考虑。”
“若是青衣楼在西漠,那么我背后的大人物自然不会去劳烦贵派。”
“但自从青衣楼踏入我大乾的那一刻起,这笔合作就务必进行!”
“我背后之人,可以给予青衣楼在大乾想要的一切,也同样可以毁灭青衣楼在大乾的一切!”
李维好话已经说完,所以现在已经不再藏着掖着,开始进行威胁了。
他自然有威胁的资格。
毕竟他背后的人,在大乾可是具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如今青衣楼楼主都身处大乾境内了,那么便自然会被其背后人物轻易拿捏。
这也是李维最大的底气。
李维的话一出,梁进还没有动作,他身旁一众青衣楼的人那恐怖的杀气和磅礴的气势立刻朝着李维袭来。
青衣楼之中高手众多,这么多的高手的气势甚至将李维压得再度跪在了地上。
李维跪在地上站不起来,可他却依然在笑:
“被这样压得跪着,真是让我不爽啊!”
“但我也知道,你们可不敢杀我。”
“我乃是朝廷命官,杀了我,你们青衣楼可就是相当于同大乾宣战了!”
“哈哈哈哈哈,到时候大乾境内天上地下,将没有你们逃生之路!”
青衣楼众人闻言,却依然一脸漠然。
他们都是跟随着梁进杀人无数之人,又岂会被李维一句话所威胁到?
梁进闻言,依然温和地看着李维。
他微微笑道:
“李维,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杀个公然谋害通判的贪官污吏而已,多大点事?”
“连通判的奏疏,会将这一切都说清楚的。”
“更何况,还有轩源派的两位高徒作证。”
李维闻言,心头一震。
他确实疏忽了。
要是他早点杀了陆少泽和唐琪这两个人证,那么他还可以仗着官身自保。
而他太过自以为是,结果这两个重要人证居然还活着。
要知道,陆少泽和唐琪的身份可是具有一定分量的。
梁进此时对身后一名少年吩咐:
“尸狗,你去解决他。”
“他是个四品高手,并且又是一州六扇门统领。”
“你杀了他,对于你以后武道心境有很大帮助。”
那么少年闻言,当即提着长刀兴冲冲地朝着李维走来。
尤其这名少年壮得跟个小牛犊子一样,面容狰狞凶悍,尤其听到杀人的时候他目露凶光,表情兴奋,犹如一个嗜血的杀人狂魔一样。
简直瘆人!
当即李维急忙道:
“杀了我,我背后之人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如今已经被梁进击伤,又被那磅礴的气势压得连站起来都困难,只能任人宰杀。
梁进不屑道:
“连名字都不敢说之人,又有何惧?”
尸狗已经来到了李维的面前,举起了他掌心的长刀。
刀背宽厚,刀锋一点也不锋利,反而犹如锯子一样布满锯齿。
这样的刀用来杀人,将会给人在死前带来极大的痛苦。
李维见状急忙高喝:
“速速来人救我!!!”
他这一次可是将六扇门的精锐都带了过来。
此时他们,就在连家门外。
然而,李维此时快要喊破喉咙,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
就在李维惊怒之间,只听梁进身边那名留着五缕长须的老者笑道:
“李大人,你的手下早就被干掉了,别指望他们了。”
说着,老者拍了拍手。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只见连家大门缓缓打开。
夜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立刻扑入了庭院之中。
只见在连家之外的大街上,原本那群犹如乌云压城一样的六扇门捕快,此时竟然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成为了一具具死尸。
他们悄无声息之间,竟然已经被人给杀死!
这样的一幕,带给了众人极强的视觉冲击。
而原本愣了半天刚缓过劲的陆少泽和唐琪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得再度愣神。
李维怔怔看着这一切,喃喃道: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他实在不知,这青衣楼哪来底气公然杀害这么多六扇门捕快?
就真不怕遭受大乾上下的围剿吗?
尸狗才不理会李维的这番话,他直接举起刀就要斩落。
此时。
一直愣在原地的陆少泽忽然开口:
“住手!”
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之中,只见陆少泽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快步来到了尸狗的面前。
在尸狗疑惑的目光之中,陆少泽将他一把推开,随后陆少泽转身对梁进说道:
“李维此人差点害了我,这个仇我得亲手来报。”
“并且李维是轩源派和六扇门的人,由我来亲自出手杀他,这样可以为孟楼主省去很多麻烦。”
尸狗扭过头,带着询问看向梁进。
梁进微微点头,表示允许。
只见陆少泽抽出长剑,一剑刺穿李维的身躯。
李维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很快就气绝身亡。
陆少泽这才转过身,对梁进恭敬行礼道:
“孟楼主,之前多有失礼的地方,晚辈向您赔罪。”
“晚辈愿意留下配合检举李维和一帮六扇门捕快的罪行,还请前辈允许!”
陆少泽在这一刻算得上是彻底清醒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西漠来的青衣楼真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并且杀气人来肆无忌惮,根本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后台有多硬。
陆少泽之前可是对六扇门有过无礼之处,如今自然是想方设法进行弥补。
梁进闻言,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允许。
他看了连通判一眼,连通判急忙起身冲着梁进行大礼道:
“孟楼主救我连家一家老小,连某自然知道如何处理此事。”
连通判是个清官,但是他今夜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也看开了许多事情。
更何况李维本身就是个贪官污吏,连通判对这种人可不会笔下留情。
有了他主持,再加上轩源派的认证在,他相信朝廷定然不会对青衣楼出手的事情大动肝火。
梁进满意点点头:
“我会留两个人在这里保护连通判一家,直到事情结束。”
“若是连通判有意,也可以加入我青衣楼。”
连通判叹息一声,回想起自己为官这些年来奉公守法,却最终要落得一个满门被屠灭的下场,这让他难免也感觉到一阵心灰意冷。
最终,他再度行礼道:
“实不相瞒,此事了结之后我已经打算辞官。”
“到时候,还请楼主收留。”
连通判看得很明白,只有脱离官场加入青衣楼,他和家人才能逃过宁州贪腐集团的迫害。
梁进点头答应下来,跟着他看向连老爷子:
“连老爷子,我此行事情繁忙,无暇停留。”
“老爷子可否随我们同行,一边赶路一边破译龙甲神书?”
连老爷子当然懂得知恩图报,并且他也有很多事情打算和梁进单独交流,自然是当即答应。
甚至他还带上了儿媳妇和孙子,只留连通判一个人在宁州城处理这里的事情。
梁进于是不再停留,继续上路。
就在梁进一行人走过不到三天,朝廷派来调查李维之死的人来了。
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来的人身份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来者,竟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中武功最高,甚至一度被视为下一任捕神继承人的——镇雷!
第五百二十八章 名捕镇雷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缓缓浸透大乾的土地,青衣楼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暗河,在苍茫大地上静静流淌。
然而,随着队伍如箭矢般深入大乾腹地,原本浩浩荡荡的人马,竟如春日消融的积雪,悄然减少。
不过才踏出宁州地界,这支队伍竟已折损半数,每一个消失的身影,都像是被黑暗吞噬的星辰,无声无息。
踏入雍州地界,队伍在一片荒草丛生的旷野中停下。
此刻,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血色,马队的喘息声与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这本不该是休憩的时刻,人马尚未疲惫不堪,粮草也充足有余,可梁进却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顿悟,仿佛在茫茫黑夜中突然捕捉到了一丝破晓的曙光。
一种玄妙而清晰的感觉,如汹涌的潮水般在梁进心中翻涌。
那是一种对枪法的深刻领悟!
自踏入【九空无界】,本体与分身日夜苦练,这股领悟便如深埋地下的种子,在时光的浇灌下悄然萌芽。
曾经,它如雾中花、水中月,朦胧而难以捉摸,如今却在这一瞬间,如拨云见日般清晰呈现。
梁进之前就经历过一次,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太过意外,但是却同样惊喜:
“是枪意!”
“我的枪意,终于形成了!”
自从凝聚出拳意之后,梁进就一直在【九空无界】之中练习枪法。
经过漫长的努力,今天他终于得到了收获!
一时之间,梁进只感觉自己对于枪法的领悟和掌握,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
这种境地,无疑将会令他在使用枪法对敌之时能够增大枪法的威力和效果,达到克敌制胜的结局。
“有了拳意之后,我竟然又凝聚出枪意来了,这【九空无界】当真神奇。”
“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同时悟出两种武意的?”
他回首记忆的长河,在星魔海的古老记载中搜寻,竟从未见过有武者能同时凝聚两种武意。
那些能够凝聚武意的强者,大多已白发苍苍,年过六旬。
岁月的流逝、身体的衰老以及精力的匮乏,使得他们一生只能专注于一种武意的修炼。
即便真的有人能够凝聚出第二种武意,那恐怕也已经是绝顶的妖孽天才。
而梁进年纪轻轻,却身具两种武意。
若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梁进将会还有第三种武意、第四种武意、第五种武意……最终,将会达到一个惊世骇俗的程度。
“接下来,是巩固提升武意境界,乃是凝聚新的武意?”
梁进不由得思量起来。
武意共有三个境界,分辨是观澜、入幽和无锋三个境界。
梁进的枪意不过刚凝聚出,最强的拳意也只是观澜境,距离入幽境界还差一线。
但是梁进已经见识过,在京城里头的厂公王瑾武意可是入幽境!
若是梁进提升拳意趁早进入入幽境,那么无疑以后在面对顶级高手的时候能够增加不少胜算。
而如果要凝聚其余武意,那梁进也已经不打算去凝聚那些什么剑意、刀意之类常见的武意了。
他将会剑走偏锋,打算去凝聚——箭意。
弓箭在军阵之中虽然常见,但是在武道高手之中使用弓箭者却极为稀少。
梁进如今箭术也已经有所小成,倒是打算试一试。
“先不纠结那么多,找个地方试一试我的枪意才是正事。”
梁进稳住心神,正打算有所行动。
这个时候丁先生却找来了。
丁先生一袭洗得浆白的长衫,白发苍苍,眼神中却透着睿智与沧桑。
这名老者熟知大乾和西漠情况,办事稳重,虽然加入青衣楼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却已经成为了青衣楼中公认的智囊。
梁进对其也很是器重。
但唯一让梁进担心的一点,就是丁先生从未展示出过他的欲望。
他的物质欲望极低,一身衣服能穿十几年不换,更不需要什么玉器、金银的装饰。
他的精神追求也很低,不好文玩古董琴棋书画,甚至自从配偶死后他都已经几十年不近女色,他也不争名利和地位。
一个对财富、名利、权势和美色都没有追求,并且还很聪明之人,难免让别人对其充满担心。
但眼下梁进真是用人之际,于是他取了个马扎坐下,听听他的话。
丁先生向梁进汇报到:
“楼主,大部分人马都已经按照计划分派出去了,接下来的将会继续分派。”
“我们将先从宁州开始,随后逐渐发展到大乾的整个西北,跟着便是大乾全境。”
“届时大乾每一个重要城市,都将有我青衣楼的一楼,每一楼设一楼主。”
“若是能够完成计划之中的一百零八楼,那么无疑将能够让青衣楼在大乾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分量。”
丁先生所说的,也是青衣楼高层的宏伟蓝图。
大乾明面上的力量,已经由朝廷和各大门派把控,青衣楼无法染指。
但是大乾地下黑暗里的力量,却还有许多机会,青衣楼的目标就是要在这方面发展。
此次进入大乾的六支队伍,各司其职,而梁进所在的这支队伍,汇聚了青衣楼的核心高层,他们如同诱饵,在明面上吸引着各方的目光,为其他队伍的暗中发展保驾护航。
末了,丁先生又说道:
“不过楼主,任何一个地下组织想要在大乾发展壮大,都将需要在朝廷中有足够分量的人作为盟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宁州死掉那位李统领背后的人恐怕还会派人来接触我们,到时候楼主不妨好好考虑一番。”
丁先生的话,看似忤逆梁进的决定。
但是梁进对此,并不反感。
因为梁进很清楚,丁先生是从青衣楼的整体利益出发。
更何况,梁进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么接下来同李维背后之人的结盟也没有了阻碍。
到了一定的层次,个人感情已经显得并不重要,反倒是利益才是重中之重。
若是结盟能成,那李维只能说是死得冤枉,可以说是成为了一个可笑的牺牲品。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想到这里,梁进的视线看向了不远处。
在短暂休息的时间内,柳鸢正向连老爷子请教着一些龙甲神书的内容。
是梁进安排了柳鸢协助连老爷子的。
柳鸢是个奇才,过目不忘,举一反十,还自幼饱读诗书。
这样的能力在古文字研究上,无疑是极大的天赋。
梁进也希望龙甲神书的破译者里,能够多一个自己人。
连老爷子倒也慷慨,对柳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进也将【道具栏】中那些星魔海打捞上来的器物、历代研究心得,还有大笑明王处得到的研究笔记等东西,都交给了两人。
接下来,梁进就只需要耐心等待结果就行。
这时。
就在这时,梁进神色突然一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看向丁先生,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笃定:
“都说丁先生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看来名不虚传。”
“你才说李维背后之人会派遣人来继续接触,这不就来了?”
梁进已经察觉到,正有高手迅速逼近。
随着梁进说完,青衣楼营地之中的高手也已经有所察觉。
慕遮罗第一个怒声道:
“什么人?!”
“胆敢擅闯我青衣楼营地?”
他身形如猎豹般矫健,飞身而起,曲卷的长发在风中狂舞,身上的狼裘猎猎作响,尽显豪迈之气。
他如同一道的闪电,瞬间挡在那道迅速逼近的人影前。
那道人影来势汹汹,宛如一颗划破夜空的流星,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
面对慕遮罗的阻拦,他不仅没有丝毫减速,反而加速冲来,显然是要与慕遮罗一较高下。
慕遮罗见状瓮声瓮气道:
“好大的胆大!”
“你找死!”
说吧,慕遮罗犹如一头风沙之中的苍狼,以极度凶悍的架势冲向人影。
人刚一动,他特殊的内力就犹如产生了一场沙尘暴一样,使得天地都仿佛昏暗下来。
而在风沙之中,一个巨大的狼头虚影若隐若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人影凶猛扑去
这是慕遮罗的成名招式——苍狼之怒!
慕遮罗早就有心在梁进面前好好表现,在青衣楼展露自己的实力。
同时他也察觉到来的这道人影是一个高手,并且是个真正的高手。
所以这让慕遮罗也不敢轻敌。
随着巨大狼头的涌动,那道人影竟然丝毫不避。
只听那人影冷哼一声:
“西漠武学,不过是微末伎俩。”
“怎有我大乾武学博大精深?!”
伴随着冷哼,只见这道人影手猛地一抬。
随着人影手一起,只感觉仿佛天地间的磅礴力量都被他所牵引一样,产生了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
甚至就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在剧烈震动一样,牵动得众人心脏也在迅速起伏跳动。
猛地,这道人影抬起的手猛地一拍。
那股浩瀚之力陡然压下,仿佛能够将天雷都给彻底镇压一样。
而他这一拍,也正好拍在了那巨大的狼头之上。
“嘭!!!!!”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两人战斗附近的树木更是在这一刻,被震得纷纷粉碎。
而即便跟着老远,青衣楼营地之中一些武功薄弱者和一些马匹,甚至被震得直接昏厥过去。
这一刻,只见那漫天风沙和巨大狼头陡然消散。
而慕遮罗整个人飞身后退,满面惊容:
“好深厚的内力!”
“你已经三品巅峰,恐怕距离二品境界也仅仅一步之遥!”
只见他的面色竟然有几分发白,显然他刚才同来人的较量之中不仅没能占到便宜,反而还吃了亏。
慕遮罗的眼中满是不甘。
他三品的实力无论在斯哈哩国还是在西漠,都已经足够傲视群雄。
可没想到才进入大乾没多久,竟然被一名高手给挫败了自尊。
双方这一交手,高下立判。
慕遮罗比起对方,显然还是有一截差距。
而那道人影也悬浮半空,并未乘胜追击。
众人也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此人身穿一袭玄色制服,制服之上竟然用金丝绣了三只鹰!
一只金鹰,代表的乃是六扇门州府统领。
两只金鹰,则代表其在六扇门之中已经是驻京的高层管理人员。
三只金鹰,则只有一种人够格拥有,那就是既是管理高层又出外勤任务的六扇门人员。
这种人,在六扇门中只有四个,他们合称四大名捕!
而眼前这名名捕可以看出是一名男子。
他身材高大魁梧,头戴金属大圆帽,脸上戴着狰狞的兽面银质面具,将面容完全遮挡,给人一种神秘而恐怖的感觉。
他高悬半空,双目通过面具缓缓扫过青衣楼众人,沉声道:
“若是青衣楼就这点实力,那最好趁早打道回西漠去。”
“大乾乃是龙盘虎踞之地,不是你们这些西漠人可以染指的。”
说道最后,这名名捕的实现汇聚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坐在营地核心区域的一个小马扎之上,他面容普通至极,普通到若非同此人是熟识之人,否则会很快遗忘这个人面容的程度。
尽管此人年轻,可他坐着,一名拥有三品境界的老者却只能站在他的身后。
这鲜明的对比,彰显着此人的地位与实力。
这个人,正是梁进。
梁进的视线,也看向了半空中的人影,他淡淡道:
“看来阁下,就是四大名捕之首的镇雷了。”
四大名捕其余三个,梁进直接或间接都接触过。
如今一看眼前之人,他便确定了身份。
再一看【千里追踪】上的显示,那就更加确定无疑。
半空之中,镇雷也回话,只是轻蔑冷哼一声。
丁先生低声道:
“楼主,此人绝口不提宁州李统领之事,显然并不是为了破案而来。”
“他满口挑衅,怕是想要试探一下我青衣楼的实力。”
梁进微微点头,自然是知晓这一点。
镇雷在李维死后不久,就出现在这里,真么快的反应速度显然不是大乾官僚该有的正常速度。
这只能说明他办的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也基本上能确定,他和李维是一伙的。
只是梁进在猜测,镇雷和李维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六扇门的捕神?
若是有捕神结盟,那么一白一黑之下,倒是相得益彰。
青衣楼在大乾想要能够站稳并扎根下来,也将会是轻而易举之事。
当即,梁进缓缓站了起来。
他这一起身,虽然没有气势外放,但是却能够令半空之中的镇雷心头猛地一颤。
梁进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柄直指天穹的长枪,锋芒毕露,仿佛能够刺穿天穹!
第五百二十九章 非要如此!
“武意?!”
镇雷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能够深刻感受到,梁进浑身自内散发而出的武意,蓄而不发,却又锋芒毕露!
镇雷能够感知得如此清晰,那是因为他同样也是凝聚出武意者!
而让镇雷感到难以置信的是,梁进的容貌看上去明明如此年轻。
“易容了吗?”
镇雷并不认为这世间有谁能够在二十岁左右凝聚出武意。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所展露出来的年轻容貌,并非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对此,镇雷并不足为奇。
西漠的武功,通常充满邪性。
尤其西漠本土的无量明王宗和星魔海,都妖邪异常。
星魔海被称之为魔教,本身就已经足够魔性。
无量明王宗虽然号称佛门,但是其魔性比起星魔海丝毫不弱。
尤其这青衣楼已经得到星魔海归顺,而星魔海的易容术也是天下闻名,这青衣楼主修炼了也并不奇怪。
况且这青衣楼主本身的来历就非常神秘,六扇门和缉事厂都曾对他进行过调查,但是至今都摸不透他的底细。
所以镇雷当即断定,眼前青衣楼主的容貌绝对是假的。
真正的青衣楼主,恐怕已经是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
只是这青衣楼主使用的是一种非常高明,并且闻所未闻的易容术。
以至于镇雷这种江湖经验丰富的名捕,都竟然看不出丝毫破绽。
这时。
梁进动了。
他仅仅朝着镇雷迈出一步。
就这一步落下之时,他整个人身上的那股凌厉气势终于压制不住,释放出来。
随着这气势一出,镇雷瞬时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
“好恐怖的杀气!”
“他究竟杀过多少人?!”
镇雷在这一刻,难免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他这一生中见过不少杀人如麻的悍匪,但是他们的杀气比起眼前的青衣楼主来简直相差太远。
能够和青衣楼主这恐怖杀气相提并论的,恐怕也只有那些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的真正猛将!
更让镇雷惊诧的是,梁进浑身的气势散发而出的同时,镇雷只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柄枪给顶住。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镇雷能够意识到眼前之人绝对是一个强敌。
于是,镇雷当即高声开口:
“等等!”
大战在即,镇雷居然喊停了。
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尤其是慕遮罗。
他还从未见过梁进出手,正想要好好见识一下。
慕遮罗率领族人投靠青衣楼,无非是因为青衣楼在西漠势大,他的家族正好需要一个靠山庇护。
但对于梁进究竟有几斤几两,慕遮罗一直心中存疑。
他虽然听说过梁进同铁甲人对抗黑龙帝国屠邪王的事情,但是也听过铁甲人才是迎战屠邪王的主力,梁进对抗屠邪王之时也只是挨打的份。
所以慕遮罗一直怀疑,梁进到底是不是青衣楼真正的主人,或者只是一个被铁甲人和漠刀狂之类真正高手推举出来的代言人?
而印证猜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亲眼目睹梁进的实力。
眼下,本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可奈何镇雷竟然在这个时候叫停了?
这不仅让慕遮罗不解,甚至让青衣楼众多人都不解。
梁进的视线,也看向了镇雷。
只见镇雷不再悬浮空中,而是缓缓降落回了地面。
这显然是在表示尊重,也是在降低自己的姿态。
他一边降落,一边开口道:
“孟楼主,到了你我这个境界,若非遇到大事,否则没有必要去冒受伤的风险。”
“青衣楼的实力,我认可了。”
镇雷这话,竟然是想要停战了。
看来丁先生说得果然没错,镇雷只是想要试探一下青衣楼的实力,而如今梁进仅仅迈出一步,就已经让镇雷有了结果。
而梁进仅仅一步,便威慑到了四大名捕之首的镇雷!
镇雷的话,众人也完全能够理解。
到了一定层次的高手,若非必要,否则不会轻易与同层次的高手较量。
因为这意味着受伤或者死亡的风险。
顶级的高手,保持自己的状态是十分重要的,一直在全盛的状态,就一直能够拥有对旁人的威慑力。
尤其顶级高手的武道,就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而他们往往已经很难再进一步,能够保证自己状态不后退就已经是格外辛苦艰难。
若是同高手对决,导致自身受伤,那么在养伤的过程之中状态必然是虚弱的,甚至还可能会因为伤病导致自身实力跌落。
这对于顶级高手来说,并不值得。
顶级高手固然惜身,当更多的则是他们的有用之躯乃是用来应对真正重要的大事而准备的。
尤其身为四大名捕之首的镇雷,他的全盛状态是留着用来应对六扇门劲敌的。
要是为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小矛盾动手冒险,那确实得不偿失。
如今镇雷已经给了青衣楼台阶,那么众人便也都认为此事也该到此为止了。
甚至就连丁先生也低声建议道:
“楼主,这镇雷乃是一个真正的高手,尤其还是六扇门中最神秘的高手,他的底牌必然很多。”
“现在他既然已经放低姿态,那么确实可以停手了。”
然而。
梁进却只是哈哈一笑。
随后他一招手:
“取我枪来!”
只见两名枪奴抗着一杆长枪跑到了梁进面前,随后他们恭敬跪下,犹如一个枪架般将手中长枪呈上。
这杆长枪通体乌黑,上面遍布奇特花纹,但是却泛着坚不可摧的光泽,它乃是由星魔海能工巧匠为了梁进专门打造。
枪长一丈三,重一百三十斤,由西漠特有的乌支钢冶炼技术打造而成,虽然称不上神兵利器,但是比起神兵利器也差不了多少。
以前梁进一直使用一杆初到西漠之时的大铁枪,他是个念旧之人,即便后来得到了丈二红枪之类的神兵利器也没有使用,而是继续使用大铁枪。
直到藏风谷一战之中,梁进的大铁枪被大雪山派高手王芝的寒冰内力所冻碎,他才终于换了兵器。
梁进看着镇雷沉声说道:
“你当我青衣楼是什么地方?”
“打伤我的人,挑衅完我青衣楼,区区一句认可我们的实力就完了?”
“那阁下未免也太不将我青衣楼看在眼里!”
显然,梁进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几名青衣楼的高层还打算相劝,可丁先生却一挥手,将众人制止。
只见丁先生一双老眼看向梁进的同时,也不由得充满了期待。
镇雷眉头一皱:
“孟楼主,我是敬你而非惧你,非要如此吗?”
说完,他双拳握紧,浑身气势也奔涌而出。
镇雷整个人看上去深沉内敛如山,可他的气势充满了狂暴的感觉,仿佛要将一切都给彻底撕碎一样。
显然,镇雷也不是好脾气之人。
他可以给对方脸面,但若是对方给脸不要脸,那他也不会客气。
梁进给出了答案:
“非要如此!”
他伸出手,抓住了长枪的枪身。
随后他身形一动,主动出击!
如今他身在青衣楼营地之中,若是在这里交战,必然会波及自己众多手下。
所以梁进施展起《兵闻拙速》的轻功,以快到极致的速度瞬间冲出营地,冲向了镇雷。
镇雷一直不动如山,显然已经准备后发制人。
并且他一直没有取出兵器,显然他的手脚便是他最强的兵器!
下一刻。
梁进的长枪已经袭来,《燎原枪法》立刻施展而出。
当真是枪出如龙贯九霄,枪芒似月照寒江,枪势入洪催敌阵,枪鸣引雷碎金甲。
镇雷也毫不客气,当即手脚齐出。
他的武功擅长掌法和腿法,掌法为大开大合的刚猛掌法《雷殛摧山掌》,腿法为精妙凌厉的《雷狱连环蹴》。
镇雷手脚功夫一施展出来,那狂暴的气势仿佛能够开山碎石一样。
而令人诡异的是。
两人战斗眼花缭乱,但是却并没有造成任何恐怖的波及,甚至就连劲风呼声都无法听闻。
这一幕,同之前慕遮罗与雷震的较量可谓是有着天差地别。
这时顶级高手对战时的特征之一,这意味着双方已经将各自的力量掌控到了极致,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和外泄,才能够造成这样的效果。
甚至他们对战双方的空气都已经被排挤出去,所以才让人没有听到劲风的呼啸。
青衣楼营地之中,观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柳鸢也早已经停止了战斗,一双美目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场战斗,心中涌起无穷惊诧:
“枪意吗?”
“他要是凝聚不出枪意,枪法怎么可能进展如此神速?”
“不行!太快了,快到我已经快要分辨不出他的枪法了!”
“可他的武意不是拳意吗?怎么……还会有枪意?”
“这怎么可能?!”
当初藏风谷一战,梁进对战屠邪王之时,曾使用过一次拳意。
那一次拳意,被太多人所忽视了。
以在场之人的实力和眼光,很难在那紧张到极致的时刻认出梁进的拳意。
整个青衣楼之中,恐怕也只有冷幽一直知晓梁进的拳意可怕。
但那次战斗,柳鸢却看出梁进拥有拳意了。
当时她的心中就震撼无比,无法想象梁进那么年轻就能拥有拳意。
但如今当她再度看到梁进拥有枪意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武学认知完全被颠覆了!
柳鸢所在的柳家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也是将门世家,历经两个王朝,底蕴积累异常丰厚。
正是靠着这些底蕴,所以柳鸢在武学上的造诣和认知极高,她虽然个人实力并不太高,但是她在武学上的眼光和见解甚至超过一些当世一流高手。
也正是如此,柳鸢的内心一直是极为高傲的,即便身陷不堪底层之时,却也不将天下大部分武者看在眼里。
可她偏偏在梁进的身上,被三番两次震撼到,一再被颠覆认知。
到了现在她甚至一度怀疑,梁进这个不符合常理的怪胎到底是不是人。
这时。
丁先生来到了柳鸢身旁,开口道:
“柳姑娘是否已经看出,楼主并未使用全力。”
“我甚至怀疑,楼主恐怕还没有使用上五分力。”
“他是在适应自己的枪意,并且在不断测试自己枪意的极限。”
“看来,孟楼主的实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深不可测啊,之前反倒是我多虑了。”
柳鸢听到这话,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丁先生。
这个丁先生也很神秘,虽然他一直不显露山水,但是柳鸢也能察觉到他的见识渊博。
柳鸢倒是回想起她在家族内听到过的几个前朝高人和丁先生似乎隐隐对得上,但她还是无法确定具体是谁。
“丁先生的见解,倒是比小女子毒辣不少。”
柳鸢由衷称赞。
丁先生的一番话,倒是让柳鸢对这场战斗的见解更通透了许多。
柳鸢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她毕竟还是没有能够到达那个境界,没办法完全感同身受。
而丁先生作为三品武者,他和梁进、镇雷都属于同一个大境界的武者,他能够看出一些柳鸢之前没看出的地方,倒也是情理之中。
丁先生微微一笑:
“自古以来,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两个人独领风骚。”
“而孟楼主,就是这样的人。”
“他注定是当代武道之中,最为璀璨夺目的一人。”
柳鸢闻言微微意外,诧异地看向丁先生。
她完全没想到,丁先生竟然能够给予梁进这么高的评价。
起码,她并未觉得梁进堪当这样的评价。
但柳鸢毕竟聪慧,很快就明白其中关键。
她自己,或许是当局者迷了。
她初遇梁进的时候,对梁进的感官影响并不太好,甚至一度怀有轻视。
而第一印象很重要,她对梁进的第一印象导致影响了她对梁进的看法,以至于到现在她的心中多少有些偏见。
反而丁先生这样的局外人能够看得更加透彻。
丁先生抚须长叹道:
“能够辅佐这样的人成就一番事业,从而能够青史留名,不至于籍籍无名地化为黄土一堆,这是我的荣幸。”
“柳姑娘此次返回大乾,若不再私藏,定然能协助楼主更上一层楼——”
说到这里,丁先生忽然双目一凛,径直看向战场之中:
“哦?楼主已经适应了他的枪意!”
“看来,要分出胜负了!”
第五百三十章 一念无回
慕遮罗同样在关注这场战斗。
他的身躯紧绷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强弓,琥珀色的瞳孔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场中的两道身影,仿佛要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刻入骨髓。
就在不久之前,他与镇雷的那场短暂交锋,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
那股压倒性的威压,至今仍残留在他的肌肤之上,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在体内肆虐。
此刻,他心中翻涌着强烈的渴望。
一方面,他迫切地想要揭开梁进那神秘的面纱,看看这位年轻楼主究竟隐藏着怎样惊世骇俗的实力。
另一方面,他更想弄明白,镇雷究竟凭什么能在瞬息之间,将自己彻底压制,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当看了一阵之后,慕遮罗却惊觉有问题:
“不对劲!”
“为什么我看两人打到现在,却总感觉没看清楚他们打了什么,而是感觉……被两股莫名的情绪所慑了心魄?!”
“这是……武意!”
他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在与镇雷的交手中,为何会输得如此迅速、如此狼狈。
原来,对方早已凝聚出武意,踏入了更高层次的武道境界,那种差距,就如同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而更令他感到无比惊诧的是,梁进这个看似年轻的楼主,竟然也拥有武意!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重新审视着梁进,喃喃自语道:
“看来,他并非是表面上的楼主那么简单,恐怕也真正拥有实际地位和权力。
“往后,再不能轻视他了……”
这一刻,看向梁进的视线之中,多了两份由衷的尊敬,那是对强者的敬畏,也是对实力的认可。
就在这时,他视线再度一凝。
就在此时,场中的局势陡然发生了变化。
梁进和镇雷各自身形一闪,如两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般退开,形成对峙之势。
镇雷眉头紧紧皱起,如同一个拧成疙瘩的麻绳,面具下的声音带着金属般冰冷而又沙哑的质感,缓缓说道:
“孟楼主,我们较量到现在,基本上平分秋色。”
“我承认,你的枪法精妙,这一点我不如你。”
“但是你三品境界不过只是初期,武意看得出也刚凝聚出不久,这方面你不如我。”
“我也知道,你一定还有自己的底牌,但我也有。”
“所以打到现在我们也没必要非要斗个两败俱伤,该停下来好好谈一谈了吧?”
镇雷武道经验丰富,一番较量下来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双方的情况。
唯一让镇雷惊叹的,则是梁进的那套枪法。
即便镇雷见过诸多用枪大家,但是却没见过比梁进所用枪法更精妙的。
这倒也让镇雷收起了对青衣楼的小觑之心。
若是今天青衣楼表现不堪,那镇雷定要将其尽数捉拿,让他们为李维和诸多六扇门捕快之死偿命。
但既然青衣楼能堪大用,那镇雷倒是可以和他们认真谈谈了。
镇雷倒是自信梁进愿意谈。
毕竟,他看不出继续打下去有任何好处。
可谁知。
梁进却轻蔑道:
“平分秋色?”
“跟你打,还不至于平分秋色。”
镇雷眉头一皱。
他感觉到了羞辱!
自从他成为四大名捕之首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羞辱过他!
这让镇雷双拳攥紧,语气不善道:
“孟楼主,未免太过托大!”
既然梁进要继续打,那他自然奉陪。
可下一刻,他的面色却陡然一变。
只见梁进双手握住长枪,将长枪放在面前慢慢观摩。
动作看似随意,可镇雷竟然感觉到梁进浑身的气息竟然在迅速攀升!
似乎在这一刻,梁进才要真正出手!
梁进持枪道:
“《燎原枪法》的招式威猛,讲究若燎原之火,连续灼烧强敌,既能顾首又能顾尾,前后呼应,招式配合紧密无间。”
“这枪法虽好,但可惜终究是别人依据别人的特点开创出来的招式,终究不太适合我。”
“也正是如此,尽管我狂练这套枪法,可最终凝聚出的枪意,依然同这套枪法显得格格不入。”
“即便将枪意融入到这套枪法之中,却也始终难以发挥出枪意的最大效果。”
《燎原枪法》很强,强到梁进用起来一直十分顺手。
但这一切,是在梁进凝聚出枪意之前。
而当梁进到了能够凝聚出枪意之后,他对于枪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非常高的程度,甚至可以堪称世间顶级之一。
也正是如此,梁进才看出了自己始终与《燎原枪法》无法完全契合的地方。
《燎原枪法》如此性格鲜明的武学,恐怕也只有其开创者能够完美契合。
梁进若是想要让自己的枪意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效果,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根据自身的特点开创一门枪法。
就算不是完完全全的从零开创,那起码也犹如梁进当初将《大伏魔拳》经过改良,再结合自身创造出的《界大伏魔拳》一样。
《界大伏魔拳》配合梁进的破晓拳意,那简直威力惊人。
但当初梁进是先开创出《界大伏魔拳》,然后才凝练出拳意。
而如今梁进已经凝聚出枪意来,但是却未能开创出一门新的枪法。
原因梁进也很明白。
无非是《大伏魔拳》更适合梁进,所以梁进很快就能够开创出《界大伏魔拳》。
而《燎原枪法》和梁进的契合度没有那么高。
即便梁进使用无数次之后都凝聚出拳意来了,但是却始终没能依据《燎原枪法》改良开创出新的枪法。
但是。
虽然梁进没能开创出一整套的枪法,可他若是只开创一招半式,那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见梁进双手持枪身躯微微下沉,枪头对准了镇雷:
“我喜欢的打法,不是大战三百回合,而是一招一式定胜负,决生死!”
“也正是如此,即便有很大优势但也有很大缺陷的《霸王卸甲功》,我也一直用到现在,并且觉得十分趁手。”
“直截了当,粗暴简单,顾虑不了那么多。”
“这样的打法,才是我最喜欢也最适合的打法!”
这一刻,镇雷只感觉梁进的眼神变了。
若是之前梁进是在用别人武学倡导的打法来打,始终难以脱离别人的影子。
那么这一刻,梁进则是完全展露出本我和真我来。
这也给他带来了无穷的自信。
更重要的是,梁进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个疯子狂徒!
一怒之下,不顾一切,只讲究快意恩仇,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算计。
一旦出手,便是一往无前。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以至于这样的气势,让镇雷都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心悸:
“怎么回事?”
“我的武意明显比他凝聚得早,也比他高出一些。”
“可为何现在,我却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他的武意所带来的强烈情绪之中?”
“就感觉……我现在很危险!”
如果说这种危险感,镇雷还在迟疑的话。
那么接下来他感应到的一切,则让镇雷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只感觉梁进浑身气息忽然变得狂暴纷乱,就犹如走火入魔一样。
但偏偏梁进的气息整体却在不断攀升,就犹如梁进拥有了已经超越三品的力量。
以镇雷的见识,他自然认得这门武功:
“是《霸王卸甲功》!他竟然真的会这门武学!”
镇雷之前听梁进自言自语提及《霸王卸甲功》,还只当梁进实在故意通过言语扰敌心神,没想到梁进竟然真的会。
“自从柳家灭门之后,这门武学应该早已经断绝传承了。
“为何他会?难道他是柳家的人?!”
镇雷的心中,一时之间猜想万千。
但他的心中却没有多少慌乱。
他既然认得这门武功,那么自然清楚这门武功的特点。
那就是完全舍弃防御,追求极致的攻击力。
一旦梁进使用这门武学,就意味着他自身将会变成一个脆皮,一捅就破,一击就倒!
一时之间,镇雷自认为已经知晓了打败梁进的办法,这让他蠢蠢欲动。
他袖中的一枚雷殛钉,已经准备待发!
这雷殛钉乃是六扇门机门所打造的暗器,是一种以陨铁打造的六棱透骨钉,钉身常刻“天理昭昭“四字威慑匪类。
其尾部中空填入上百块细小钢片,出手时二指引动机关,命中后产生爆炸,上百带毒的钢片钻入伤口散开。
这种暗器一旦击中人四肢,四肢俱碎,断无医治的可能。一旦击中人的身躯,五脏六腑都会被撕碎,可谓神仙难救。
原本这样的暗器,很难击中梁进这样的高手,所以镇雷一直没有使用。
但如今梁进居然敢使用《霸王卸甲功》这样弱点明显的武学,那么这雷殛钉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其上百爆出的钢片只要有一片击中梁进,那梁进就将落败!
当即镇雷双目冰冷,站在原地等待梁进先出手。
后发制人,雷殛钉才有使用的机会!
此时。
梁进的强势已经端正,他的面上似乎有所明悟,叹道:
“有人曾说过:‘我活不活无所谓,我只要你死’。”
“我的枪意,与这话何其相似。”
“所以,我的枪意名为‘无回’。”
“而我这一招,便叫做‘一念无回’。”
一念无回,便是梁进依据自身创造出的一招有去无还的必杀之刺!
这一招犹如《霸王卸甲功》一样,优劣都很明显。
优势就是威力极大。
弱点就是一招若是不能击杀敌人,那么这一招的破绽和弱点将会尽数暴露,给敌人反败为胜的可乘之机。
既然要出手,那梁进就已经有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下一刹那。
只见梁进神色一凛,双目之中透露出一种果敢坚决甚至狠辣的气势。
他手中的长枪,刺出了!
这一刺看起来十分普通,就犹如一名长枪初学者所使用的直刺。
但偏偏这一枪无比迅猛,当其刺出之时带着万钧之力,甚至将周围的空气都尽数裹挟到了枪头,将其压缩到了一个极致,甚至将枪头的空气都出现了一刹那的等离子化。
而即便是西漠乌支钢这种珍贵无比的钢材所打造的枪头,也在这一刻于高温之中变得通红发亮。
这枪刚一出,镇雷瞬时心神俱震:
“好快的枪!!!”
梁进这一枪快得不可思议!
若是在长枪攻击范围之内,镇雷甚至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人能躲得过如此快速迅猛的一枪!
镇雷淡淡目睹这一枪,就被惊得只感觉浑身衣服被冷汗打湿。
但幸好,梁进同镇雷之间的距离起码十丈。
而梁进不过丈三的长枪,还刺不到镇雷。
此时。
梁进这一枪已经刺到了极致,可他却再度向前踏出一步,原本的双手持枪变成后手持枪,继续超前刺去。
单手持枪尾的前刺,可以将长枪的攻击范围再延长很大一段距离。
但这样的刺法,无疑会让自身空门大开!
镇雷见状双目涌现喜色:
“机会来了!”
他看到此时的梁进浑身都是破绽,已经准备好出手雷殛钉。
若是普通高手,恐怕就已经贪这一刀了。
但镇雷毕竟是四大名捕之首,从不贪刀。
他刚要出手的瞬间,就忽然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这……”
梁进单手持枪猛刺过来,这样的一刺依然不可能刺过十丈的距离,所能够超越十丈的也只有内力外放形成的枪气。
镇雷原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梁进枪气的准备,甚至准备好迎接在《霸王卸甲功》加持之下的枪气。
可是……
他却没想到,梁进的这一枪竟然会这么猛!
随着梁进这一枪刺到了极致,那磅礴的枪气就犹如一条盘踞在长枪上的长龙奔涌而出,直扑镇雷!
一时之间,整个天地都仿佛瞬间一黯。
太阳的光芒似乎都被这股枪气所吞噬。
世间万物的焦点,所有人的视线,全部凝聚在了这一枪之上!
明明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是又似乎这一切早已经注定!
围观众人只感觉这一枪很平凡,但又似乎很不凡。
可究竟哪里不凡,他们却又说不上来。
“不好!!!”
这一刻,镇雷几乎肝胆俱裂。
旁人或许感觉不到这一枪有多大的威力。
但是镇雷身为这一枪的目标,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四大名捕之首,威震武林的镇雷,竟然面对这一枪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无力感!
他看出了梁进的破绽弱点。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只需要能够抵挡住梁进这一枪,那么梁进百分之一百必败!
但前提是……
能够抵挡住这一枪!
而偏偏这一枪,竟然恐怖到了一种让镇雷都深感无力的程度。
这才是最关键的!
镇雷不由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出手射出雷殛钉,否则现在的他必死无疑!
也正是他丰富的江湖经验,使得他尚有一线生机。
当即镇雷不再犹豫,陡然从怀中掏出一物。
镇雷眼光何等毒辣,他已经看出自己的武功定然抵挡不住如此恐怖的一枪。
而只有依靠手中之物,才能博得机会!
那竟然是一块通体紫色,形状犹如一块云纹三角形般的玉石。
这世上,认识这东西的人不多。
但是丁先生、柳鸢和慕遮罗都识得此物,他们见状不由惊呼:
“紫色魂玉!!!”
第五百三十一章 第三个人(求月票!)
这世间魂玉乃是罕见珍贵之物。
其中,蓝色魂玉已属罕见,曾被东州第一高手邹词风奉为传家宝,日夜供奉,轻易不肯示人。
然而,与紫色魂玉相比,蓝色魂玉又显得黯然失色。
如果说蓝色魂玉之类的存在,还能出现在拍卖行之类世人所能熟知目睹的场所之中。
那么这紫色魂玉,就已经是绝大部分普通人终其一生也难以见到的宝物。
因为蓝色魂玉,仅仅是存储了一定古代高手的内力,供拥有着者在使用过程之中能够短暂调用。
那么到了紫色魂玉这个级别,则已经是封存了古代高手的招式!
一旦紫色魂玉使用,就相当于有一名古代高手替自己出了一招!
此时。
镇雷的手掌紧紧攥着那块紫色魂玉,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绝,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额头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那紫色魂玉光芒大绽,刺目的紫光如同小太阳般耀眼,方圆数十丈都被这诡异的光芒笼罩。
“去死吧!”
镇雷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五指如铁钳般紧紧握住紫色魂玉,猛地捏碎!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仿佛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一瞬间,一股凌厉至极的气势轰然爆发,那气势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意和威压,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
赫然是一道凌厉的剑气!
剑气如一圈蓝虹,又似一轮蓝月,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边缘处闪烁着寒芒,仿佛能轻易切开世间万物。
随着剑气出现,周围的紫光尽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幽的蓝色,仿佛将众人带入了一个神秘而冰冷的世界.
妖异而又摄人心魄。
妖异,却又摄人心魄。
“蓝月!”
“早已经失传的攻守兼备的剑招蓝月!”
柳鸢黛眉高挑,眼中满是震惊。
见多识广的她立刻认出了这一剑招。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巴,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精致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对于紫色魂玉的恐怖威力,她也是头一次亲眼目睹。
下一瞬。
半空之中的那轮蓝月陡然光芒大盛,气势瞬间暴涨。
蓝月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在扭曲变形,发出阵阵刺耳的嗡鸣,如同无数恶鬼在哀嚎。
一股可怕的压迫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直接被压迫得七窍流血,晕死过去。
武功较弱的人呼吸困难,脸色涨得通红,仿佛溺水一般,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即便强如丁先生、慕遮罗这些三品武者,也只觉得心头狂跳,仿佛心脏随时都会从胸腔中蹦出来,浑身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双腿不由自主地微微弯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骇然之色在他们眼中涌现,丁先生声音颤抖地说道:
“这是……”
“二品武者的一招!!!”
慕遮罗则紧咬嘴唇,双手死死握拳,指节发白,心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
他们自然判断得出来,这样的一招已经不是他们所能释放出来的招式,而是已经超越了他们境界才能释放出来的招式!
紫色魂玉的逆天效果就在这里。
即便一名远远达不到二品境界的武者,却也能够通过紫色魂玉进行二品境界武者的攻击!
也正是如此,紫色魂玉才珍贵稀罕到这种程度。
在众人惊骇不已的视线之中,只见那轮蓝月已经明亮绽放到了极致。
猛地!
只见这轮蓝月在一瞬间分解成为了无数道剑气,如暴雨般朝着梁进迅猛袭击而去。
每一道剑气都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蓝色的残影。
而此时。
梁进的一枪也已然刺了过来。
简单粗暴,却蕴含着万钧之力。
他眼神坚定,宛如磐石,周身散发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他的脚步。
长枪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如龙般迅猛地迎上蓝月,枪尖闪烁着寒芒,似要刺破苍穹。
无数剑气轰击在梁进如龙般迅猛的枪气上,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天空都被撕裂。
耀眼的光芒中,枪气和剑气迅速消融,形成一个个小型的能量漩涡,将周围的空气都卷入其中,发出阵阵轰鸣。
可是谁都看得出来,梁进的这一枪对上这轮蓝月,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完全看不出大境界的差距!
这样一幕,更是惊得众人心神俱颤。
难道……这梁进的一枪,也已经达到了二品武者的实力不成?
镇雷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和不甘。
他本以为凭借紫色魂玉能瞬间扭转战局,二品对三品,那是大境界的碾压,一招一式都有着云泥之别。
可如今,梁进的这一枪也仅仅是受到了一定的阻碍,甚至还没有展现出颓势,依然凌厉异常!
“西漠之中,竟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妖孽!”
“难怪这青衣楼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
镇雷毕竟身经百战,他心中惊骇的同时,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他倒是想要趁着蓝月和梁进这一招对抗的时候,趁机偷袭。
可奈何梁进这一枪太强,强到镇雷已经无法避开。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想要同蓝月一同将梁进这一招给击溃!
只要梁进这一招被击溃,那么也就意味着梁进要败了!
当即镇雷施展出了他的成名绝学《雷殛摧山掌》!
“第一式·裂云开!”
他双掌交叠前推,十丈内空气扭曲震荡,地面上的石块纷纷飞起,朝着梁进砸去,专破护体硬功。
一掌刚出,下一掌已至。
“第五式·锁龙台!”
这是一招擒拿手的变招,镇雷掌心爆发电光麻痹穴位,指力能贯穿铁甲扣锁骨。
镇雷的招式乃是大开大合的招式,同样刚猛无比,掌风过处地面焦黑如雷击。
按理来说,他的武功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都能够极为耀眼夺目。
可如今。
在面对蓝月这样的二品招式和梁进这惊天动地的一枪之下,镇雷的光芒竟然被完全压制下来,相比之下竟然显得平平无奇。
蓝月主攻,镇雷也只能呈现出协助的作用。
而同时,双方的较量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这样惊世骇俗的较量,难免会产生极为恐怖的波及。
“轰!!!”
一阵强烈的冲击波猛地散发而出,朝着四周迅速蔓延。
这一瞬间,周围的树木纷纷折断,尘土飞扬。
而青衣楼驻地之中,武功弱的人甚至被这一阵冲击波直接掀翻在地,惨不忍睹。
也只有丁先生和慕遮罗还能站着。
但是这样的波及和冲击,却并非结束,而仅仅只是开始!
“轰!!!!!!”
又一阵冲击波袭来。
这一刻威力更大,仿佛原地产生了一阵恐怖的飓风一样。
周围的树木甚至被连根拔起,在风中翻滚着飞走。
而青衣楼驻地之中,那些武功弱的武者们犹如落叶一样在飓风之中被吹走,发出阵阵惨叫,绝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马匹受惊,嘶鸣着四处逃窜,帐篷也被吹得支离破碎,朝着远方飘去,整个营地瞬间一片狼藉。
丁先生和慕遮罗还在咬牙奋力抵抗。
可他们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吃力到了极点。
但他们依然不肯放弃,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轰!!!!!!!!!!!!”
恐怖的冲击波再度产生。
这一次的冲击波甚至强悍到使得周围的地面犹如波浪一样起伏,一条条巨大的裂纹在四周像蛛网般蔓延开来。
大地发出阵阵轰鸣,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这一次,就连丁先生和慕遮罗也终于抵挡不住。
两人惊慌之中已经不敢停留原地观看这场惊世骇俗的大战,而是企图转身逃走。
可奈何他们此时想要逃跑已经晚了。
两人用于抵抗的内力稍一松懈,他们两个人也被这恐怖的冲击波轰得原地飞起,,在空中翻滚着,朝着四周抛去。
冲击波却还在一阵接一阵。
“轰!!!轰!!!轰!!!……”
强烈的震荡,将众人吹得根本不能落地,直到飘荡出足够远的距离之后才能重重砸落地面。
而当众人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战场中间看去的时候,却一个个肝胆俱裂。
只见战场之中的地面已经被震荡而起,巨量的泥土不断升腾,犹如一波又一波巨大的海浪。
这样的一幕,使得每个人都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和无力。
“这……这就是……”
“二品的力量吗?!”
“我们的楼主,竟然已经能够达到这个程度了吗?”
“明明之前在藏风谷之中,他还不是那屠邪王的对手啊!”
青衣楼之中,每个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心神震撼,久久回不过神来。
柳鸢也在看着这一切。
她刚才已经被摔得一头一脸都是泥土,可一向爱美的她此时已经丝毫顾不得擦拭尘土,只是呆呆看着这一切。
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对梁进的偏见有多严重。
那个她一直轻视的梁进,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你一定……不要输啊!”
她的眼角,不知不觉流淌出泪水来。
一旁。
丁先生和慕遮罗同样震惊无比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出于各种目的投入青衣楼之中,起初两人对于梁进虽然尊敬,可是却并没有真正心悦诚服。
到了此时此刻,当他们亲眼见识过梁进的力量之后,两人终于被彻底震住了。
只要梁进这次不死,那么他们也将会对其口服心服,并且对青衣楼也死心塌地,协助楼主成就一番大业。
终于!
所有的冲击和震荡戛然而止,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瞬间,整个天地仿佛安静了下来。
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还呆呆地站着,看向战场之中。
此时之前恐怖的震荡,使得战场烟尘漫天,将一切都给笼罩。
即便大风在吹,可一时半会只见也吹不散这过于浓厚的烟尘。
武者们一时之间,都不由得提心吊胆。
他们在害怕。
万一梁进输了,那么他们在场之人今日恐怕要惨遭血洗!
梁进不是不可能输。
毕竟对方可是堂堂四大名捕之首的镇雷,还有那恐怖的古代二品武者的剑招蓝月!
此时谁若是先靠近,搞不好会成为先死之人。
但是却有人动了。
两道倩影,不顾一切直冲战场。
一个是小婉。
另一个竟然是柳鸢。
谁都没想到,能够率先奋不顾身的,竟然是两个女人。
随着两个女人一动,小婉背后一直忠于居桓国的遗老遗少们当即也急忙跟了上去,唯恐小碗出事。
而丁先生和慕遮罗两人对视一眼,也率先朝着那浓厚烟尘之中冲去。
有了两人的行动,旁人也急忙跟了上去。
众人一进入烟尘之中,只感觉一下子从白天进入了黑夜之中一样。
厚重的烟尘遮天蔽日,使得四周能见度极低。
烟尘刺鼻,众人忍不住咳嗽起来,泪水直流,眼睛被呛得生疼。
而随着众人越靠近战场深处,就越发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只见大地犹如被巨型的锄头翻犁过一遍,到处都是深坑和裂痕,此地的树林在此时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满目疮痍。
随着深处,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开始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个大坑就犹如一个陨石坑般巨大。
在大坑的底部,有着人。
镇雷跪在了地上。
他手中的紫色魂玉碎片已经成为了一些普通的石头,而他面上的兽面面具之中不断涌出鲜血,显然他已经遭受到了极大的内伤,并且已经无力再战。
梁进傲然站着。
他单手手持长枪,对准了跪地的镇雷。
似乎他只需要再稍稍用力,就能将镇雷刺穿。
显然。
梁进胜了,而镇雷败了!
这样的结局,本该令青衣楼的所有人欢欣鼓舞。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顾不上欢庆。
因为在大坑底部,可不仅仅有两个人。
还有第三个人!
那个人就站在梁进和镇雷的中间,他面对梁进的长枪,护住了身后的镇雷!
第五百三十二章 共同的敌人
“紫色魂玉,很强。”
“但,我更强!”
梁进持枪而立,用枪指着眼前二人。
刚才镇雷的紫色魂玉,释放出了二品武者的剑招。
这样的招式,足够强悍凶猛。
但梁进依靠一些地级武学再加上他的无回枪意加持之下,使得他的这一招“一念无回”的攻击力已经强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这招“一念无回”追求极致的攻击力,甚至已经不是三品武者所能够承受的招式。
若是寻常三品武者释放这一招,恐怕招式还没有释放完,自身就已经先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力量而经脉震断身亡。
但梁进可不同。
他的肉身得到了《百邪体大法》、赤血练体丹、巨蛇精血和黑色精血的加持,已经强悍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这使得他即便使出这一招,也毫无压力。
而如此恐怖的一枪,也不费多大力气就击溃了蓝月和镇雷。
此时。
周围众人的视线,还汇聚在战场之中突兀出现的第三人身上。
他们震惊于在刚才那恐怖的战斗之中,竟然还有人能够闯入战斗。
这人,恐怕是一个高手!
这也是观战之人心中的想法。
但梁进却对这个人满面轻蔑:
“总有一些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也妄想要插手我的恩怨?”
梁进看不起这个插手的第三者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个人,并没有众人所想象的那么强。
此人,也不过是一名三品武者而已。
若是单打独斗,此人恐怕还不是镇雷的对手。
这个人,只不过是在梁进破了蓝月和镇雷的攻击之后,才敢现身的。
他的实力,还根本不足以插手刚才的战斗。
尤其此人,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
只见此人一身黑袍,脸上戴着一个戏剧面具。
不过他个头虽然不高,但是却极为粗壮,浑身更是透露出一股浓郁的肃杀气息。
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男人。
但梁进却没有对他动手。
因为这个人已经使用传音入密的法门对着梁进开口:
“孟楼主,手下留情。”
“刚才镇雷有所冒犯,我替他向您道歉。”
“我隐藏面容,是不希望被旁人看到,却不是要对孟楼主隐瞒。”
“我乃宁远军昭勇将军署都指挥佥事,霍韦。”
“这一次我们找您,是有大事需要您的帮忙。”
此人说话的同时,双手大大张开,放弃一切防御。
如此近的距离他这样毫无防备,只需要梁进稍一动手,就能够将他扎个透心凉。
他这是在展露自己的诚意。
梁进微微皱眉。
宁远军,乃是镇守宁州抵御西漠和黑龙王国外敌的戍边军队,也是大乾王朝最精锐的军队之一。
一个堂堂宁远军的昭勇将军,竟然会出现于此。
这情况的发展,倒是超出梁进的预料。
梁进微微沉吟,对着青衣楼众人开口:
“所有人,退出去!”
随着梁进一声令下,一众青衣楼的人也只能迅速退出这片烟尘笼罩的范围。
等四周无人之后,这名自称霍韦之人也终于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张普通的脸。
皮肤黝黑,看上去就犹如一名普通的老农,唯独多了许多行伍之中的肃杀气质。
梁进也已经使用【千里追踪】确定了一下眼前之人的身份,倒是没有问题。
他收起长枪,讥讽道:
“堂堂昭勇将军,竟然藏头露尾,跑来见我一介草莽。”
“说是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这番话,使得霍韦的面上多少有几分尴尬。
以他的身份,本不该亲自露面,更不该参与这件事。
实际上,霍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不过是因为正好路过,准备暗中配合一下镇雷,给镇雷打打下手。
所有人都以为青衣楼的事情,镇雷已经能够完全自己解决。
可是谁能够料到,青衣楼楼主的实力竟然已经恐怖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连紫色魂玉都无法对付他。
这才逼得霍韦不得不亲自跑出来,展露出身份,保住镇雷一命。
霍韦干咳两声,开口说道:
“孟楼主,我们并不是你的敌人,恰恰相反,这一次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梁进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不屑作答。
霍韦只能继续说道:
“黑龙王朝屠邪王。”
梁进闻言,面上终于流露出认真的神色。
屠邪王,确实是他的敌人。
当初梁进实力不够,虽然带着战傀铁狂屠击败了屠邪王,但是却没有能力将其留下,让他给逃了。
无论是谁,有着一个二品实力的仇家,都不是一件能令人安心的事情。
可惜当初屠邪王逃遁回了黑龙王朝,梁进也只能作罢。
毕竟以青衣楼的实力虽然可以称霸西漠,但是却还没办法做到闯入黑龙王朝之中袭杀屠邪王的程度。
如今听到屠邪王的名字之后,梁进当即使用【千里追踪】看了一眼屠邪王的位置。
这一看,倒是让梁进感到意外。
那屠邪王竟然已经进入了大乾境内!
并且看他的位置,竟然也在雍州,距离梁进恐怕也就几天的路程。
看到这里,梁进眼中杀意跳动。
既然这屠邪王离开了黑龙王朝,那么这一次梁进可不能让他再活着会去。
霍韦继续说道:
“屠邪王乃是黑龙王朝亲王,这一次来我大乾商谈事宜,但是他暗地里却另有任务,危及我大乾稳定,实在是罪不可赦。”
“但是他毕竟代表的是黑龙王朝,朝廷不方便对其直接出手。”
“若是能够有青衣楼相助,那么这一次若是能够将其彻底铲除,这无疑是一件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梁进听了,大致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大乾朝廷也想要屠邪王死,但是又担心引起外交纠纷。
所以就让西漠来的青衣楼动手,同时背这口黑锅。
最后黑龙王朝即便要发泄怒火,也只能发泄在西漠青衣楼的身上。
梁进对此倒是不太介意。
虽然此事听上去对青衣楼不利,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价钱。
只要对方能够开出足够的价钱,那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做。
只是让梁进感到微微奇怪的事,对付屠邪王这种事情,怎么都轮不到一个边军的将领来操心。
霍韦的身份职位,注定他只需要带好兵戍好边就行。
这种事可以让镇雷来负责,也可以让其余任何人来负责。
但偏偏不该是霍韦。
除非……霍韦也是在为一个利益集团办事。
无论是霍韦还是镇雷,都只是这个利益集团的一员而已。
梁进原本以为镇雷的背后是捕神,但是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此时霍韦也给出了条件:
“屠邪王一死,黑龙王朝有一定可能出兵西漠,借口剿灭青衣楼,实则吞并整个西漠。”
“但孟楼主放心,到时候我们大乾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势必会出兵牵制黑龙王朝,绝对不让他们的图谋得逞。”
“即便战事不利,青衣楼也可以从西漠转移到我大乾境内。有我们庇护,黑龙王朝也不可能怎么样。”
梁进听了,不屑一笑。
霍韦这番话,简直犹如笑话一样。
他开出的条件,这世间又有谁会接受?
全是空口承诺,能否兑现全然靠对方。
若对方分量足够大那是另外一回事,可在如此大事面前,区区一个昭勇将军和一个名捕,这分量实在不够。
不过梁进也清楚,这是霍韦的谈判技巧而已。
先开个低价,然后等待梁进还价,最后试探出梁进的底线再敲定价格。
梁进当即回答:
“霍将军真会说笑。”
“若只是如此,那我们没有谈的必要。”
说完,梁进提着枪就要离开。
霍韦急忙开口:
“孟楼主别急,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你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可以说。”
梁进脚步微微停顿,重新回过头来。
他看着霍韦,问道:
“你们为何要屠邪王死?”
这个霍韦的话,梁进半句不信。
屠邪王如果真的是来大乾执行外交任务,那么即便屠邪王有问题,将其驱逐出去就行。
杀屠邪王,可是会引发很大的问题。
若是不能祸水东引,那可是会爆发战争。
尤其大乾王朝在对黑龙王朝的军事实力之上,并没有什么优势。
可霍韦这帮人却即便冒着爆发战争的危险,也要屠邪王死。
这并不对劲。
霍韦闻言,暗暗看了一眼身后的镇雷。
镇雷此时趁机调息了一下伤势,多少缓过来了一点,他开口解释道:
“屠邪王此次前来大乾出使,暗中却挑拨大乾武林召开武林大会,意图组建武盟,推举新的武林盟主出来。”
“我大乾自从建立以来,还从来没有过武林盟主存在。”
“屠邪王此举,无非是想要制造我大乾武林和朝廷对立,从而造成我大乾疲于内斗,他们黑龙王朝好渔翁得利。”
“但凡大乾正义之士,都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武林盟主,乃是武林之中公认的德高望重者担任,在武林之中具有非凡的号召力。
历史上武林盟主势力强大的时候,可以和朝廷公然叫板,甚至能够压朝廷一头,左右皇帝更替。
最严重的情况,还出现过武林盟主推翻皇帝,自己坐龙椅的情况。
所以自古以来,朝廷都在相反设法分化武林,不能让武林团结起来。
大乾建朝之初,太祖皇帝依靠绝对武力镇压武林。
武林外有六扇门铁血治理,内有轩源派甘当朝廷鹰犬作为内奸,使得大乾武林一直匍匐于朝廷脚下。
也正是如此,自从大乾成立至今,连一任武林盟主都没有出现过。
而如今大乾朝廷江河日下,六扇门威慑日渐衰落,武林势力要有所反弹也是情理之中。
但梁进却不认为这些情况,同镇雷的话有多大关系。
镇雷既然同李维这样的败类是一伙的,那又有什么资格称自己为正义之士?
这些人,还真是满口谎言,真当自己好忽悠?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傲慢。
所以他们没有半点诚意。
他们自诩高高在上,对于一个外来的青衣楼可以随意拿捏,所以根本就没有正视青衣楼。
而只是想要拿青衣楼,来当一条替他们干脏活的……狗!
梁进双目在霍韦和镇雷的身上缓缓扫过。
他的视线,令两人捉摸不透,但是却又总感觉一阵不寒而栗。
末了,梁进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霍韦和镇雷面露疑惑,他们根本不知道梁进在笑什么,又有什么可笑的?
梁进笑了一阵,忽然问道:
“两位可知,我青衣楼进入大乾,为的是什么?”
霍韦和镇雷互相对视一眼。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权势和发展?
青衣楼若是称霸西漠之后,朝着四周扩张这是必然趋势。
还能为了什么?
梁进看两人的表情,基本上就猜到他们根本不知晓梁进的真正意图。
不过别说他们猜不到,这世上恐怕也不会有人能够猜到,梁进率领青衣楼进入大乾,真正为的是保护本体和协助其余分身。
若梁进的意图像他们猜测的一样,那么双方还可以继续谈判,继续试探。
可梁进的真正所求,就注定了双方合作的地方不多。
所以梁进开口道:
“跟你们两个说话,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此事我就当没听说过,你们我也当没见过。”
“大家各自两散,就此别过吧。”
霍韦和镇雷听到这话,都不由得感到意外。
梁进这么直截了当就拒绝了?
难道不是该和他们继续拉扯,继续谈判吗?
正当两人不解的时候。
梁进又开口了:
“对了,刚才一战,害我青衣楼损失不少。”
“你们两个每个人留下几百万两银子,就当是赔偿吧。”
“否则,你们今天谁都走不了。”
说到最后,梁进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森然杀气。
显然,他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这话,却让两人差点吐血。
镇雷在刚才一战之中,可是损失了一块价值无法估量的紫色魂玉,他的损失又找谁要赔偿?
而霍韦更是恼怒,刚才的战斗他都没参与,找他要赔偿又是怎么一回事?
可偏偏如今两人又不是梁进的对手,这使得两人想要反抗都做不到。
霍韦正欲继续交涉。
就在这时。
忽然只听一个声音响起:
“孟楼主当真豪气干云!”
“这两个废物有眼无珠,没有诚意同孟楼主合作。”
“孟楼主不妨选择跟我们合作。”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我认钱不认人
伴随着这个声音,只见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三人附近。
梁进面上没有任何意外,甚至都不转头去看这新出现之人,因为他早已经感知到有人在靠近。
他只是淡淡道:
“又是一个藏头露尾之辈。”
“今天,怎么尽是遇到这样的人?”
只见来者用布条蒙面,并不展露自己的容貌。
并且来者警惕性十分强,他并没有靠近战场中心,而只是在远处停顿。
原因无他,这个新出现的人武功比起霍韦和镇雷都还要差上一截。
而霍韦在来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重新戴上了面具。
他同镇雷转过头,目光不善地盯着来者。
来者轻笑道:
“孟楼主,何必嫌弃我蒙面?”
“我花钱请你们青衣楼办事,大家只要顺利交易合作愉快就行,又何须计较彼此身份?”
“要是像这两个蠢货一样谈半天,什么都谈不成,那岂不是浪费时间?”
霍韦和镇雷闻言,看向来者的目光之中杀机跳动。
而梁进听到这话,终于转过头看向来者。
“找我何事?”
梁进问道。
来者回答:
“杀屠邪王。”
梁进微微意外。
没想到这次来的人,竟然也是找他杀屠邪王的。
“有什么条件?”
梁进继续问道。
霍韦和镇雷要他杀屠邪王,但是却还要他和青衣楼来背锅。
他倒是想要知道,这次来的人,又会有什么要求。
来者继续回答:
“没有任何条件,只需要杀了屠邪王就行。”
“具体的时间地点,我以后会来告诉你。”
“我愿付白银两千万两!”
“并且,可以先付款!”
说完,只见来者手一扬,一个木匣就朝着梁进飞射而来。
梁进接过木匣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是厚厚一叠银票。
两千万两的银子,自然是一笔巨款。
但是用来买一个二品武者的人头,这笔买卖价格并不算高。
只要是当世的二品武者,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甚至已经不能用普通的银两来估量。
而来者开出这样的价格,显然是拿准了梁进和屠邪王是仇敌,双方注定有个了结。
只听来者继续说道:
“孟楼主不要觉得钱给得少,这笔银子只是请孟楼主出手的价钱。”
“杀屠邪王的人,并不仅仅孟楼主一人,到时候还有旁人也会协助孟楼主出手。”
“若是能够顺利杀掉屠邪王,我们还有额外的报酬。”
梁进取出木匣内的银票看了一眼,银票没有问题,数量也对。
他有很多钱,并不缺钱。
但是这些钱,都是他个人的钱。
而青衣楼正好缺钱。
如今虽然青衣楼得到了星魔海和无量明王宗的财富,但若是青衣楼想要彻底掌控整个西漠的话,还需要大笔的银子。
以目前青衣楼的财力来说,确实还有些捉襟见肘。
若是有了这笔银子,倒是能够支撑青衣楼实现目标。
而梁进和屠邪王的恩怨,也确实需要了结,即便没有这笔银子他也一样会去对付屠邪王。
所以这名面具人开出的报酬虽然低了些,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比起霍韦那些只会空谈的要高不少。
梁进看了一眼手中银票,笑道:
“这些银票,都是大乾的银票,只能在大乾内兑现。”
“离开大乾,这些银票和废纸无异。”
“想要将银票兑现成现银本就不是易事,而我最终若是兑现成为现银之后,想要带这么多银子离开大乾,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么多的银票想要在西漠流通并不现实,只有兑换成为现银才行。
而整整两千万两银子,想要在钱庄兑现成为现银,可不是拿着银票去就能取出银子这么简单。
各个钱庄调动这么多银子兑现,甚至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做到的。
甚至钱庄为了避免发生挤兑,还需要卡很长时间才可能兑现。
而即便所有银子都成功兑现出来了,这么巨额的银子也得依靠马车车队来运送。
这么多银子想要离开边境,那更是千难万难。
不是谁都允许白银外流的,这其中确实充满太多风险。
面具人笑道:
“孟楼主放心,事成之后我们自然可以确保这些银子能够顺利兑换和出境。”
“但现在,我们也总得留一手才是。”
“毕竟我们和孟楼主是第一次合作,多个心眼不是坏事,还请孟楼主见谅。”
显然梁进的问题,面具人早就考虑在其中了,并且还是面具人用来防范风险的手段。
若是梁进拿了钱不办事,那么面具人自然有办法不让这么多的银子运送出大乾。
也难怪面具人这么爽快,竟然愿意先付款后交易。
梁进对此,只是一笑:
“只要给足银子,这天下没有做不成的买卖。”
“行,这笔买卖我答应了。”
恐怕面具人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想要将两千万两银子运送出去,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难,可对于梁进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
梁进利用【道具栏】,再多的银子他都能够顺利运送。
并且这么多银子,梁进也未必要将其全部用在青衣楼身上,在大乾境内他同样有太多需要花钱的地方。
面具人当即拱手:
“孟楼主果然爽快!”
“那我就先告辞了,以后我还会再来找孟楼主的。”
说着,面具人转身就打算走。
可突然。
只见霍韦突然身形一动,朝着面具人冲了过去。
他人在半空,可拳劲已经呼啸而起。
那恐怖的力量,使得四周弥漫的烟尘,都被可怕的拳劲纷纷避开,让霍韦的前方出现了一片清明。
甚至就连霍韦拳劲所过之处,地面都被拳劲余波开辟出一条鸿沟,可见这一拳的可怕。
霍韦眼中杀机跳动,厉声道:
“想要抢我们的买卖,你算什么东西?”
他确实对这面具人起了杀心。
霍韦自信,他只需要和梁进慢慢谈判,双方最终是会达成合作的。
可偏偏这个面具人横插一手,搅黄了霍韦的任务。
显然这个面具人,是霍韦所在利益集团的对立面,对此霍韦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只要面具人一死,那么梁进就只能继续同霍韦等人合作。
所以霍韦这一出手,可是直接奔着一拳秒杀面具人而去的。
霍韦乃是行伍出身,他的拳法粗暴直接,以泰山压顶之势就要将那面具人给轰杀!
面具人的实力比起霍韦显然要弱太多,仅仅只有四品境界。
他原以为躲得足够远就可以无事,却没想到霍韦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当霍韦的拳劲涌动之后,面具人甚至连想要逃跑都做不到,被霍韦拳劲牢牢钳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霍韦的拳头轰击而来。
显然霍韦这一拳,面具人抵挡不住!
这就是大境界的差距。
面具人在面对这超出大境界的实力时,别说反抗了,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
在这个紧要关头,面具人急忙叫道:
“孟楼主救我!”
“我可保孟楼主的银票三天内兑现完成!”
随着面具人的喊声落下。
“呼——!!!”
一阵狂风忽然产生。
霍韦的拳头,眼看就要轰击中这个面具人。
那巨大的威力,甚至使得面具人脸上的面具裂开无数裂纹,就连面具人身上的衣物也承受不住如此强悍的力量。
马上这面具人就要死于霍韦这一拳。
可突然!
霍韦陡然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背心之中传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不好!!!”
这让霍韦立刻意识到梁进已经出手了。
毕竟在场之中,能够让他产生到如此危险感觉的,也就只有梁进!
这让霍韦根本没有转身战斗的勇气,他身形速度不减反而越发疯狂前冲。
只有将面具人打死之后,他同梁进才有继续谈判的可能,他也才能在梁进手上活命。
然而。
他的想象,终究还是太过美好。
因为他无法想象出,梁进的轻功究竟有多高。
尽管霍韦抢先出手,占尽先机,可奈何梁进依靠《步风足影》却能够后发先至。
“唰!”
仅仅一瞬间,霍韦的身形猛地一顿。
他难以置信地垂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处。
只见一柄长枪已经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正顺着枪尖不断滴落。
霍韦扭过头,并且开口道:
“杀了我,你将会——”
他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完。
梁进的枪身猛地一抖,一股恐怖的力量袭遍了霍韦的全身。
“嘭!!!”
伴随着一身闷响,只见霍韦整个人瞬间爆开,化为无数碎片,堪称尸骨无存。
远处重伤的镇雷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整个人都呆了。
他完全没想到,梁进竟然真的敢杀霍韦!
杀死一个昭勇将军,那无疑是在对大乾朝廷宣战!
梁进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还真的毫不犹豫杀死霍韦?!
而双方动手所产生的恐怖力量,也终于将那面具人脸上的面具和身上的衣服都给震碎。
一片白腻春光立刻呈现出来。
谁都没想到,那面具人居然是一个女子。
女子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肌肤光洁白亮如瓷器一般,然而上头却布满了疤痕。
这些疤痕狰狞扭曲,犹如一条条蜈蚣爬在女子的身上。
这些伤疤有些是刀剑伤,有些是撕裂伤,有些看上去则犹如受刑之后留下的伤,令人看一眼就感到毛骨悚然。
而女子的面容虽然美艳,但是却一样有不少伤痕。
她鼻梁左侧有道极淡的疤痕,显然为指甲所伤,却被她描成半枝横斜的梅花。黛眉断裂在眉峰,原是条被利刃擦出的旧疤。就连颧骨处,亦有箭簇凹痕。甚至就连左耳的耳垂也已经被割去。
原本一个美艳动人的成熟女子,却被这浑身的伤疤给削去了许多美丽,反而有些吓人。
看到这个女子的瞬间,镇雷不由得惊道:
“王怀霜!竟然是你!”
梁进一枪杀死了霍韦之后,浴血落下。
他的双目看向了这名被称之为王怀霜的女子。
能够被名捕镇雷牢记并且震惊的女人,显然身份非同一般。
不过梁进却不在乎,只是说道:
“霍韦原本要赔偿我几百万两银子的,现在我帮你杀了他,那么这笔账就得算在你的头上。”
“所以这银子,得你来赔偿。”
说到这里,梁进视线上下扫视了一番光溜溜的王怀霜,微微皱眉:
“现在我倒是想要知道,你从哪里掏钱赔偿我?”
王怀霜虽然身无片缕,但是在面对两个大男人的目光时,不仅没有半分羞涩,反而还充满了坦然。
她唇角梨涡盛着冷光:
“孟楼主,你怎么杀了他?”
“我只是让你救我,可没有让你杀他。”
显然王怀霜对于梁进突然出手杀人,也感到意外。
尤其梁进杀了人,却竟然还想要找自己要赔偿?
这让王怀霜的话中,难免带着不悦。
梁进却不屑说道:
“可笑!”
“你不达三品境界,又怎知刚才情况凶险?想要不杀人而能救你,哪有那么简单?”
“那霍韦单单一拳余波就将你浑身衣物震碎,若不是我出手杀他,此时你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这个王怀霜仅仅四品实力,面对三品武者的必杀一击,哪怕被刮到蹭到,也可能要了王怀霜的命。
更何况梁进对这霍韦浪费他的时间本身就不爽,也从没想过要留他一命。
末了,梁进又补充道:
“我认钱不认人,你请我办事我就得收钱,无论成与不成都得给。”
“现在我已经看过你的脸,就能找到你。”
“你少给一个子,我就宰了你。”
说道最后,梁进森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看似在笑,可浑身的杀气却在若隐若现。
显然,他可没有在开玩笑。
王怀霜闻言断眉皱起。
她略微沉吟之后,还是说道:
“三百万两作为赔偿,两天后给你。”
“孟楼主手中的银票可以随时去雍州城钱庄兑现,三天内必定能够兑现完。”
“我只管兑换不管运送,孟楼主还早点准备车队。”
梁进闻言,脸上终于流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伸出手,指向了一旁的镇雷:
“这个要不要我帮你杀了灭口?”
“刚才我可是听到,他已经认出了你的身份。”
“当然了,他的赔偿也得你来付。”
这话,使得王怀霜和镇雷两人同时气恼不已。
镇雷身为堂堂名捕,可偏偏今天是他最憋屈的一天。
先是被人一招击败,随后还居然被人拿自己的性命还跟人讨价还价。
梁进觉得,王怀霜将会毫不犹豫要求梁进杀了镇雷。
毕竟王怀霜的身份被人给认了出来,只有杀人灭口才是最保险的。
可谁知。
王怀霜却拒绝道:
“我不会花钱请你杀他。”
“你就是要放他走,我也没有半点意见。”
第五百三十四章 摩诃伽罗
梁进听到这话不由耸耸肩。
他也猜不透这王怀霜真的不在意镇雷的死活,还是吃定自己一定会杀镇雷灭口,所以才如此淡定。
“告辞!”
说完,王怀霜转身就走。
梁进忽然道:
“等一下。”
说着,他将手中突然出现的一物抛向王怀霜。
王怀霜接过一看,居然是一套女装。
这对于如今身无片缕的王怀霜来说,正好需要。
她看向梁进:
“多少银子?”
梁进笑道:
“我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一套衣服又怎会收你钱?”
王怀霜闻言,嘴角泛起冷笑。
对于梁进这话,她自然觉得可笑。
不过她还是说道:
“我可不敢白拿孟楼主的东西。”
“你杀了霍韦的事,我可以帮你暂时压住,只要屠邪王死了一切都好说。”
“若是任务失败,那么孟楼主就准备好应付大乾王朝的怒火吧。”
说完,王怀霜穿好衣服之后匆匆离去。
梁进看着王怀霜离去的背影,双目若有所思。
这个女人口气不小,显然她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
此时现场,就只剩下了梁进和镇雷二人。
镇雷倒是果断,直接开口:
“五百万两,能否换我一命?”
梁进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微微摇了摇头。
他连霍韦都杀了,那么干脆杀到底,把镇雷杀了这样才能一了百了。
镇雷也似乎意识到自己难以活命,他笑道:
“你可知那王怀霜是什么人?”
“她可是大乾九千岁王瑾的义女,缉事厂的掌刑千户。”
“孟楼主,你跟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梁进听到这里,倒是回忆起了他听说过的一些厂公王瑾的传闻。
皇宫之中,许多有权有势的太监都会广收义子义女,这也是一种发展势力的方式。
最出名的就是赵保的干爹李大富,最多的时候收了一百八十个干儿子。
就连厂公王瑾也没能免俗,手下也有一些义子义女,只是数量不详,但一定不会多。
据说给王瑾当义子义女是个危险的活,他的义子义女折损的几率非常大。
也正是如此,尽管王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却没有出现旁人争前恐后拜他为义父的情况。
梁进倒是没想到,厂公这边的人,居然也要杀屠邪王。
他看向镇雷,问道:
“你又是谁的人?”
镇雷回答:
“我背后,可不只是一个人。”
“阉党把持朝政,我们便是要铲除阉党,为国为民之人。”
“王怀霜要你杀屠邪王,不过是狗急跳墙了,想要挑起大乾王朝和黑龙王朝的两国战争,从而铲除他的敌人稳定他的权势。”
“但此举,无疑会损害我大乾的利益。”
“你若是有识之士,就该清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梁进闻言,面色平静。
这镇雷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冠冕堂皇。
铲除阉党,为国为民?
恐怕最后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否则那李维之流,也不会将宁州搞得一团乌烟瘴气。
梁进回答道:
“我永远只站在自己这一边。”
说完之后,梁进一枪朝着镇雷刺了下去。
镇雷已经闭上双目,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下一秒。
镇雷面上的兽纹面具却被枪尖挑飞,梁进也想要看一看这镇雷的真面目。
可随着镇雷脸上面具被挑飞之后,梁进的长枪却猛地停顿了下来。
只见梁进的面上,不由得流露出错愕之色:
“幽寰族人?!”
面具下镇雷的脸上,有着大片硬化的角质层,犹如一片片的鳞片。
这样的鳞片,正是幽寰族的特征!
但凡融合幽寰族所谓神血之人,身上都会有这样的鳞片。
梁进融合了黑血之后,对这种鳞片的认知更是清晰。
这确实是一种鳞片,只不过是一种低级的鳞片。
只有向梁进一样融合了真正的精血之后,才能够产生高级的鳞片和夔臂。
镇雷睁眼有些意外看向梁进:
“孟楼主倒是好见识,居然还知道我幽寰族。”
“只可惜我死之后,我幽寰族将彻底绝迹。”
话到最后,镇雷的声音之中难免充满无限悲凉。
当年幽寰族遭受朝廷大军剿灭,族人们有了各种不同的选择。
大部分人选择了玉石俱焚。
而也有沈沧溟这样的人,选择了逃跑。
还有镇雷这样的人,选择了屈服。
五十年前灭族那一夜,他当年不过一名七岁孩童,对死亡的过度恐惧使得他跪倒匍匐在太祖皇帝的脚下,颤抖着只求能够活命。
太祖皇帝踩着他的头,同意收他为狗。
原本太祖皇帝打算将他阉割之后作为一名太监留在身边服侍,犹如一件炫耀灭幽寰族战功所获的战利品一样。可是后来太祖皇帝得到《阴符龙蜕经》之后,便改变了主意。
之后太祖皇帝就将他交由六扇门培养,只等他武功境界提升之后另有他用。
并且同时在他的头上焊上了一副面具,并令他永世不得摘下,也正是如此镇雷才一直戴着面具示人。
幸好后来太祖皇帝驾崩得早,不管对他有何企图都终究没能来得及施行。
他也终于能够好好活下来,一直活到现在。
梁进说道:
“绝迹之说从何谈起?”
“起码我在大乾境内,就曾遇见过两名幽寰族人。”
“一个是号称‘沧溟剑’的剑客沈沧溟,另一个则是太平道的大贤良师。”
镇雷闻言大吃一惊。
他的面上一时之间涌现出各种复杂的神色,有惊喜、有恐惧、有渴望、也有忐忑。
但这些神情到了最后,最终都只是化为了无奈和苦涩。
他知道自己将死,即便得知族人在世,恐怕也终究无缘得见。
他只恨这个消息知道得太晚了。
否则神沧溟和大贤良师,他自然也曾听说过。
若是早知这个消息,他即便排除千难万难,也定然要去寻找他们。
可惜他却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果然。
梁进已经举起了手中长枪,猛地刺下。
凶猛的枪气,能够撕碎一切。
“轰!!!”
过强的枪气,甚至产生了强烈的爆炸声,巨响传递向了远方。
爆炸之后,镇雷惊讶地看向梁进。
梁进这一枪,竟然没有要他的命,而只是刺向了一旁的地上。
“你不杀我?”
镇雷不解道。
梁进自然不可能刺歪刺空。
尤其他如果要杀人,又何须如此浪费力气?
只见梁进收回长枪开口说道:
“我曾身染绝症,幸得大贤良师符水救治,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曾答应过他,一旦遇到幽寰族人定然鼎力相助。”
“不过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你不必谢我,若是想谢,就去谢那大贤良师吧。”
说完,梁进扛起长枪,转身离开。
他原本要杀镇雷是想要灭口。
可如今发现镇雷居然还有利用价值,那便先放一放,灭口不灭口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如今他既然已经站在了王怀霜一边,那么在杀掉屠邪王之前他有事王怀霜自然会解决。
倒是镇雷是一个三品还拥有武意的高手,他幽寰族的特殊身份若是能够为他的分身所用,那无疑是利大于弊。
这时。
镇雷忽然开口:
“孟楼主,我还有一事相求!”
梁进停下脚步,听着镇雷的话。
……
远方。
山腰处。
一群人正身处密林,看着远方战场那团遮天蔽日的烟尘。
这些人,竟然都是缉事厂的番子。
而领头者,正是王怀霜。
此时王怀霜已经换上了官袍,梁进送她的那套衣服被她踩在了脚下。
她双目阴冷凶狠,使得她周围的番子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谁不知道王怀霜此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她对外人残忍,对自己残忍,对手下人同样残忍。
即便是从不缺凶狠残忍之辈的缉事厂,番子们在面对王怀霜之时也难免畏如蛇蝎。
“轰!!!”
突然只听烟尘之中,一声爆炸传来,惊飞群鸟。
王怀霜的面上,才终于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来,镇雷已经被孟星魂给灭口了。”
“这一枪的威力,足够将镇雷轰成无数碎片,尸骨无存。”
她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显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镇雷和霍韦都被那孟星魂杀了,这就意味着义父的敌人又少了两名得力干将。
一名档头凑过来躬身道:
“千户大人,我们真的要依靠这个孟星魂来刺杀屠邪王吗?”
这名档头的武功境界,同王怀霜相差不多。
可王怀霜的官职,却比他高处太多。
档头却并不会因此生出芥蒂,毕竟王怀霜可是厂公的义女,乃是厂公的心腹,这一点是旁人所不能比拟的。
更何况王怀霜多次完成艰巨任务,她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王怀霜冷笑道:
“孟星魂此人毕竟是西漠人,来历神秘,此人能否掌控尚未可知。”
“若是能够掌控,他倒是可以替我们做许多见不得光的事。”
“若是不能掌控……就让他跟屠邪王一起死好了。”
王怀霜说完,看向身边档头:
“好了,我们也该让孟星魂安安心了。”
“立刻去雍州城钱庄准备好足够的现银。”
“看到那么多的银子,这世上就没有人不会动心。”
档头听到这话,面上流露出难色。
他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
“千户大人,那可是两千万两现银,就这么给孟星魂兑换了?”
“要是在他完成任务之前,这些银子出了什么意外,恐怕……”
两千万两银子,关系重大。
若是对于权贵来说,这笔银子或许不算什么。
据说厂公生活奢靡无度,私人花费每天竟然高达三万两白银!
连厂公吃的白菜都得专门从南方快马加鞭运到京城,一盘炒菜心轻轻松松就烧掉了上千两白银。
但是对于整个大乾朝廷来说,这笔银子却又十分重要。
两千万两白银,足够支持大乾发动一场战争了。
这一次任务的钱,自然不可能厂公亲自掏腰包,出的当然是朝廷的钱。
而如今朝廷国库空虚,每一笔银子都需要精打细算。
若是这两千万两白银出了问题,那执行这次任务的众人难免要承担严重的后果。
王怀霜闻言,双目森冷扫视向档头: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档头吓得急忙跪在地上,连声称不敢。
王怀霜冷冷道:
“那可是两千万两白银,你知道需要几辆马车才拉得动吗?”
“这里是大乾不是他孟星魂的西漠,他想要带着这么多银子到处走,可能吗?”
“他即便将银票兑换成现银,那些现银依然只能寄存在钱庄里头。”
“没有我们缉事厂的允许,这些银子他别说想要运出大乾,就连运出雍州城都难。”
档头听了这话,也不再质疑。
毕竟诚如王怀霜所说,那么多的银子这世上没人能够带着到处跑。
那孟星魂即便身边带了上百号人,但是却也不可能将这么多银子神不知鬼不觉运出大乾。
当即,一行人在王怀霜的率领之下转身离去。
……
另一边。
战场附近。
青衣楼众人已经聚集在了一起,收拢了之前被战斗余波掀飞的马匹和物资。
他们的目光忍不住朝着那片笼罩的烟尘之中看去。
随着大风持续吹荡,这片烟尘终于渐渐散去。
片刻之后。
只见一道人影扛着长枪从烟尘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梁进。
“楼主!”
众人见状大喜过望,急忙冲过了过去。
梁进缓缓扫视众人一眼,问道:
“都收拾好了吗?”
慕遮罗立即回答:
“回禀楼主,虽然有一些损失,但是并不大。”
“我们已经准备待续,随时能够继续赶路。”
梁进点点头,下令道:
“那就出发,去雍州城。”
随后,他坐上马车。
青衣楼的队伍,再度行进起来。
很快,柳鸢却钻进了梁进的车厢之中。
车厢大得犹如一个房间,光线昏暗,椅子上厚厚的毯子格外柔软。
梁进看着柳鸢,这个女人平白无故很少会主动来找自己。
“是龙甲神书破译有结果了?”
梁进问道。
柳鸢却摇摇头,表示她要说的并非此事。
随后她似乎下定决心,开口道:
“孟星魂,我想要把《摩诃伽罗护法功》告诉你。”
第五百三十五章 神龟之血
柳鸢的话,让梁进微微意外。
《摩诃伽罗护法功》,乃是无量明王宗不传之秘,只有法王一个人够格修炼。
当初在藏风谷之中,无量法王同牛头明王曾以《摩诃伽罗护法功》作为诱饵,成功引诱星魔海教主冥苍梧上钩,最终一举袭杀冥苍梧。
当最后牛头明王刻意毁坏《摩诃伽罗护法功》,使得这门武功没能被梁进所得。
之后即便灭了无量明王宗之后,也没能获得《摩诃伽罗护法功》。
梁进还只当这门武功已经失传了。
当初柳鸢说她凭借过目不忘的本领偷偷将这门武功背下来了,梁进并未完全相信。
如今看来,柳鸢还真的掌握了《摩诃伽罗护法功》。
不过梁进对此,兴趣并不是特别大。
毕竟他现在并不缺地级武学。
“这武功,有那么好?”
他意兴阑珊地询问。
起码到目前为止,梁进地级武学已经足够了。
他缺的,是天级武学。
柳鸢也察觉到了梁进的索然,她认真说道:
“《摩诃伽罗护法功》,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地级武功,甚至可以说不是普通的武功。”
“当初我看到《摩诃伽罗护法功》时,只觉得这武功匪夷所思,根本不是人所能练成的。”
“直到我去到了无量明王宗的藏经窟,翻阅了那里的典籍,又同大笑明王进行了交流,这才知道这门武功的来历。”
“《摩诃伽罗护法功》,其实来自于藏经窟中的大荒血髓璧。”
“初代法王在得到大荒血髓璧之后,就一直研究其中奥秘,直到他破译了部分龙甲神书之后,才依据大荒血髓璧投映出的内容开创出了这门《摩诃伽罗护法功》。”
梁进听到这里,终于有了些兴趣。
他只知道阴骨儡的炼制方法是来自于葬龙岭中的玉琮,并且这还只是玉琮知识中的一部分。
而没想到这《摩诃伽罗护法功》,居然也是同玉琮类似的来历。
毕竟梁进认为无论是那玉璋、玉琮还是大荒血髓璧,恐怕都有着一些共同的联系。
“这《摩诃伽罗护法功》,真有妙用?”
“可我看当初无量法王,也没有厉害到什么地方去。”
梁进质疑道。
当初的无量法王虽然功力高深,但若是厮杀搏命恐怕还比不上凝聚出武意的镇雷。
而《摩诃伽罗护法功》在无量明王宗之中,是只有法王一人才有资格修行的不传之秘。
柳鸢说道:
“那是因为除了最初的几代法王之外,后续的法王已经没办法将《摩诃伽罗护法功》修炼到九重大圆满了。”
“根据无量明王宗秘典记载,《摩诃伽罗护法功》在炼制大圆满之后,能够呈现大黑天神降魔怒相,威力无边。”
“古时无量明王宗就是依靠这门神功成为古象王国的国教,风光无双。”
梁进闻言,微微颔首。
古象王国古时确实风光,其国土面积巨大,包括如今斯哈哩国全境和黑龙王朝大半领土。
无量明王宗能够成为古象王国的国教,并且能够将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没有足够的实力显然是不现实的。
在青衣楼灭了无量明王宗之后,梁进还没有翻阅过藏经窟里的典籍,倒是没想到柳鸢居然将它们都翻看了一遍。
看来知识是力量,此话诚不欺人。
柳鸢继续说道:
“《摩诃伽罗护法功》共九重,前三重虽然不易,但是对于大部分明王来说都能修行成功,但前三重仅仅只是基础,并不会呈现出强大的威力。”
“可是三重之后,每练成一重,威力都会提升一个可怕的程度。但是三重之后就需要满足一些特定条件才能修行,若是没有满足修炼条件,那么纵然练上一辈子也无法精进。”
“而这必要条件,就是大漠之中神龟的血液。”
梁进听到最后,诧异抬起头来。
神龟?
那又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神话故事里的神兽?
可是这世上连巨蛇那种神兽都存在,若是多只神龟或许也说得过去。
面对梁进疑惑的目光,柳鸢点头回答:
“没错,就是神龟,至少无量明王宗里的典籍是这么记载的。”
“据说古时茫茫大漠之中,曾有一头蛰伏于沙底的神龟,那神龟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相传神龟的灵力,可以令国运昌隆,千秋万世。”
“当时统治沙漠的乌兰王国国王妄图捕获神龟,好保证乌兰王国国运绵长。”
“之后乌兰王国倾尽举国之力,集结当世最强者,在大漠之中同神龟大战。正是在那场大战之中,使得当世强者获得了神龟之血。初代法王也惊讶发现,有了神龟之血的帮助,他竟然练成了《摩诃伽罗护法功》。”
“可那一战,乌兰王国的绝世高手们击伤了神龟,可神龟却成功逃脱不知所踪。而乌兰王国也损失惨重,大伤元气,从此一蹶不振以至于短短数年之后就亡国,被新崛起的古象王国所取代。”
“无量明王宗的最初几代法王们,正是依靠当初所获的神龟之血进行修炼,才能练成《摩诃伽罗护法功》。”
“然而随着岁月流逝,神龟之血最终耗尽,导致后任法王们再也无法练成《摩诃伽罗护法功》,从而使得无量明王宗实力骤然下跌,最终导致古象王国也湮灭于历史之中。”
梁进听了,知晓柳鸢所说都是千年之前的历史。
这些历史之中真假难辨。
但是梁进的心中却有了一些猜测。
利用神龟之血修炼?怎么感觉同幽寰族有些类似。
幽寰族也是通过融合他们所崇拜的神赐下的血液来获得力量。
当即梁进问道:
“你知道哪里获得神龟之血?”
柳鸢却摇摇头:
“就连无量明王宗在西漠追寻千年新的神龟之血都一无所获,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梁进一听,没好气道:
“那也就是说,我即便得到了《摩诃伽罗护法功》,也无法进行三重之后的修炼,形如鸡肋。”
柳鸢却说道:
“无量明王宗做不成的事,你未必做不成。”
“如今青衣楼已经成西漠霸主,比无量明王宗更势大。”
“更何况……你总是能够创造奇迹。”
梁进闻言不由得笑了。
柳鸢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高看自己了?
他正想戏谑两句,却发现柳鸢双目之中尽是认真的神色。
这倒是让梁进微微意外。
要知道柳鸢骨子里可是透露着一股傲气,梁进以前可没少收她鄙夷。
而如今,梁进居然能入其之眼,这倒是件怪事。
“行,《摩诃伽罗护法功》我有点兴趣了。”
“说吧,你想要用它来交换什么?”
梁进问道。
柳鸢每次给他地级武学,都是有所图谋。
对于这一切,梁进早已经习惯了。
若是这次柳鸢的要求过分,那梁进就直接拒绝。
柳鸢却摇摇头,回答道:
“我受你照顾这么久,一直对你心存感激。”
“这秘籍,就当是我对你的报答吧。”
梁进一听,当即拒绝道:
“别,你想要什么还是直接说吧。”
他可是知道,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尤其对于柳鸢这种人来说,她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柳鸢闻言似乎有些生气,她忍不住瞪着梁进,数度欲言又止。
可最后,她只是微微一笑:
“我用它请你帮我柳家复仇,杀掉厂公王瑾,你同意吗?”
梁进直接摇头:
“当然不可能。”
“就一本秘籍,可远远不够。”
开玩笑,厂公乃是大乾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者,其本身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当初梁进同他遥遥对视一眼都有些扛不住。
就一本无法修炼的破秘籍就让梁进去杀王瑾,这不是开玩笑吗?
柳鸢笑意越浓:
“你说的对,我也知道不够。”
“迟早有一天,我会积攒够足够的本钱来请你出手的。”
“这《摩诃伽罗护法功》,就当是我预先支付的诚意好了。”
梁进闻言,认真看着柳鸢。
他想要分辨出,柳鸢到底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借着玩笑来说心里话?
片刻之后,梁进也笑道:
“好,就当是先收你一点定金了。”
“有了定金,以后别人找我杀王瑾,我一定不接。”
“等你攒够了钱,到时候我再帮你做事。”
他也在开玩笑。
柳鸢却不再笑了,而是严肃起来,开始向梁进传授《摩诃伽罗护法功》。
随着马车一路前行,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柳鸢终于传授完毕。
梁进听了,也感觉有些诧异:
“这《摩诃伽罗护法功》,竟然如此奇怪?”
他算是明白柳鸢当初看到这门功法时候的那种感觉了。
《摩诃伽罗护法功》像武功,又不像武功。
虽然它也有修行武功的部分,但是其中一些内容和正常的武功又大相径庭。
甚至其中涉及到一些通过武功使得自己的身体发生改变,并且还是那种同常人不同的改变。
如果说化龙门的《百邪体大法》,只是让人变得更加高大,并且有一些怪异的变化,尚且还在人的思维理解范围之内。
那么这无量明王宗的《摩诃伽罗护法功》,简直是要将人变得不像是人——三面、四臂。
正常人哪有长这种模样的?
不过梁进对此并不介意,他早已经在非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尤其其中前三重修行的手段,也让梁进很意外:
“男女双修?”
梁进抬头看着柳鸢:
“柳姑娘,你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柳鸢听到这话,没好气道:
“你真会多想!”
“我为复仇而活,心中只有仇恨,没有男女之事。”
“现在秘籍我已经传授给你了,以后若是能找到神龟之血,就好好修炼吧。”
“这门武学不一般,若是能够将其练至大圆满,其威力恐怕会十分可怕。”
“至少在无量明王宗的秘典之中,称其具有神佛之力。”
说完,柳鸢就离开了车厢。
梁进则还在思索着男女双修之事。
他一直追求自保之力,不断想方设法提升自己,分身各处奔波。
算下来,他还真的没有考虑过男女之事。
如今既然要双修,那么这种事也就是他必须要正视的。
《摩诃伽罗护法功》的双修,并非简单的阴阳采补,而是阴阳相济。
也就是说,同梁进一同双修的对象,也能够获得功力的迅速提升。
“该找谁来双修呢?”
梁进不由得思虑起来。
柳鸢明显是拒绝了,而梁进也从没想过找她双修。
除了柳鸢之外,梁进身边也有不少女人。
但他选来选去,合适的人并不多。
七魄少年之中的伏矢是个少女,但她一直将梁进视为大哥,看不出有男女之情,梁进也不好强迫她。
星魔海的冷幽一直在给自己的女儿米浅梦找机会,可惜米浅梦太过懒惰,梁进也懒得找她双修。
慕遮罗也一直想要将他的女儿介绍给梁进,但梁进对其还没有完全信任,不可能带着他女儿一起双修。
冷幽倒是不错,她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了梁进,是一个可以信任之人,可惜冷幽远在西漠不在身边。
这选来选去,也就剩下一个目标了。
梁进也走出了车厢。
只见外头天色暗淡,夜幕正在笼罩大地。
梁进冲着领头的慕遮罗挥了挥手,慕遮罗立刻明白,他当即下令众人原地安营修整。
很快,一堆堆篝火点了起来,奔波了一天的众人也开始准备吃食。
梁进的视线,锁定到了一名少女的身上。
少女美貌竟然,身着西漠风格的舞衣,那露出小巧肚脐眼的腰间一条金色绸带,绸带上系着的小巧铃铛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体态优美,柔弱无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曼妙动人。
这名少女,正是小婉。
当她察觉到梁进的视线之后,转过身来冲着梁进温顺行礼。
小婉本是已经灭亡的居桓国公主之女,而她一直视梁进为她的主人。
她的容貌和身材都堪称极品,尤其她的舞蹈更是一绝。
梁进觉得,她是眼下最为合适的人选。
于是他抬起手,冲着小婉招了招手。
小婉便快步而来,跟随着梁进一同进入了车厢之中……
第五百三十六章 奇妙法门
车厢内。
一支红烛在黄铜烛台上摇曳,豆大的火苗被窗缝涌入的夜风撩拨得明明灭灭,将偌大的车厢切割成明暗交错的两半。
阴影在雕花厢壁上张牙舞爪,仿佛无数双窥视的眼睛,而摇曳的烛光,怎么也照不亮角落里蜷缩的小婉。
她斜倚在猩红软垫上,月白色纱裙滑落肩头,露出凝脂般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珍珠的光泽。
常年习舞的身姿柔软如春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韵律,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没有一丝赘肉,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可此刻,那双清澈的眸子却蒙上了一层水雾,像被惊起的寒潭,倒映着梁进那双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
“说来或许有点难以启齿,但我还是打算说得直接一点。”
梁进半个身子笼罩在阴影中,他喉结滚动,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片:
“我因为要修炼一门特殊的武功,所以需要同你男女双修……”
话音未落,小婉手中刚端起的鎏金酒壶“当啷”坠地。
冰凉的酒水溅在她的裙摆上,纱裙紧紧贴在她玉腿上,可这凉意却驱散不了她脸颊上的滚烫。
她低垂的睫毛剧烈颤动,如同受惊的蝴蝶,樱唇微张,欲言又止。
突然,她猛地扑进梁进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
“主人不必为难……”
梁进的手掌却在触及她纤细腰肢的瞬间猛然发力,将她推开。
小婉踉跄着跌回软垫,眼底泛起水光,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幼兽。
梁进看着她受伤的眼神,继续平静说道:
“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不是在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而只是在同你商量,你可以拒绝。”
“即便你拒绝,我也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但若是你答应,那么我可以给你丰厚的报酬。”
“当然了,你要是有什么条件也尽管可以开口。”
简单说完之后,梁进等待着小婉的回答。
小婉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被铁链锁住的童年,奴隶主皮鞭落下的剧痛,还有那些被折磨致死的同伴。
而梁进出现后,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抬头时,眼中已蓄满坚定:
“我不会说话,但我见过太多女奴跟了不好的主人,最终下场都非常惨。”
“而我能跟着您这么好的主人,已经是我的福气。”
“我也早就准备好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主人,只要主人不嫌弃我,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
小婉的这番话,也都是出自肺腑。
她以前只是一个奴隶,一切都被人朝着奴隶的方向培养。
即便后来跟了梁进,她也一直将自己定义成为奴隶的身份。
但是渐渐的,跟随梁进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发看到梁进对她的好。
她可以去做许多奴隶不可以做的事情,这在以前是她完全不敢想象的。
慢慢的,小婉开始觉得自己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奴隶了,但是这却也不改她对梁进的感激和忠诚。
只要能够取悦梁进,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梁进听到这里,便点了点头:
“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
“既然你这里没有问题,那我们也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说到这里,梁进摊开双手:
“来,帮我宽衣吧。”
“接下来,我会指导你相应的动作和法门。”
“你一定要认真听,并且以准确的内力运行路线和身体的姿势来配合我,这样我们才能彼此收益。”
“你明白了吗?”
小婉低垂着头,颤抖的手指解开梁进的衣扣。
烛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明灭,车厢外的风声似乎也变得暧昧起来,裹挟着某种隐秘的情愫在狭小的空间里流淌……
……
一夜过去,晨光刺破薄雾。
当车厢门缓缓打开,小婉扶着门框踉跄而出。
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撕裂的裙摆还沾着昨夜激情之后的痕迹。
青衣楼众人的目光如芒在背,有好奇、有艳羡、有不屑,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身上。
昨夜一整夜车厢中的动静,让所有人都能知道小婉和梁进在做了些什么。
她咬着嘴唇,用袖子遮住通红的脸,跌跌撞撞地逃回帐篷,仿佛那是她唯一的避难所。
柳鸢倚在不远处的树旁,涂着丹蔻的手指把玩着一缕发丝,撇撇嘴鄙夷道:
“他倒是猴急,这么快就找好双修对象了。”
而居桓国的遗老遗少们的眼睛则都亮了起来。
他们早就渴望小婉和梁进能有点实质性的进展,如今终于得以如愿了。
小婉和梁进的关系更进一步,那他们在青衣楼之中地位自然也就会更高。
慕遮罗微微眯着眼睛,冲着身边的族人吩咐道:
“去让我最好看的那几个女儿今天化好妆,换身漂亮的衣服。”
慕遮罗的生育能力很强,他的女儿也很多,整整有二十一个。
并且他的这么多女儿年龄差距很大,大的已经五十岁,小的仅仅十六岁。
他吩咐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再度对族人补充道:
“还是明天吧。”
“昨夜楼主奋战了一整夜,你没见那小婉出来的时候走路都困难?”
“恐怕今天楼主需要好好休息,暂时不会近女色了。”
慕遮罗并不着急。
只要梁进近女色,那他就有机会。
反正他那么多女儿,各式各样的都有,总有一款能够满足梁进。
丁先生看了,抚须叹道:
“年轻真好啊……”
语气里既有羡慕,又有一丝感慨岁月的流逝。
而原大雪山派众人看到这一幕,视线都不由得汇聚在了闾映容的身上。
她一袭白衣胜雪,清冷的气质如高山寒梅,不沾一丝人间烟火。
闾映容虽然年纪大了些,已经有二十多岁,不像小婉那样的少女水嫩。
但闾映容的美貌同样出众,尤其她那冰山美人的清冷气质,可不是小婉能比的。
可也正是闾映容这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才使得她一直单身至今。
闾映容察觉到原大雪山派众人的视线,不由得她脸色一沉,冷声道:
“看我干什么?”
“我以武艺和忠诚侍奉楼主,岂是以美色邀宠之人!”
说完,闾映容微恼拂袖而去。
愿大雪山派众人见状,也只能再度失望摇头。
随后他们开始商议,自己这帮出自大雪山派的人之中能否再推出一个人争夺到梁进身边的位置?
大雪山派本就女弟子众多,而大雪山派的武功又能让女弟子清冷气质出众,肌肤白冷如雪,其中美女自然不少。
除此之外,青衣楼之中各个势力团体也都开始蠢蠢欲动,也都想把各自团体之内的女人送到梁进的身边。
这一切,自然也被车厢内的梁进尽收眼底。
这让他无奈摇头。
他才只是个青衣楼楼主,就总有人想要给他送女人。
以小见大,若是皇帝,那天下各个利益集团往皇帝身边送女人的岂不是更多?
想到这里,梁进也不由得感慨当皇帝的也不容易。
皇帝虽然后宫佳丽三千,但是却都各自代表各自背后的团体利益,恐怕鲜有能心向皇帝的。
不过经过一夜苦修,梁进倒是感触颇深:
“这《摩诃伽罗护法功》第一重修炼起来,竟然这么容易?”
“双修之道,竟有如此奇效?”
这才一晚上的时间,《摩诃伽罗护法功》梁进就已经练成了第一重。
这样的速度,比起别的武学可快多了。
而最奇特的就是这门武学的双修,那是一种十分奇怪的修炼方式。
据说无量明王宗的双修之法,就是来自于《摩诃伽罗护法功》的双修法门。
也难怪无量明王宗的明王们,都喜欢找一些明妃来双修。
这种双休,能够让本来枯燥痛苦的练武过程,变得充满了兴奋和舒爽。
尤其这种双休带来的舒爽和兴奋感,竟然比正常的男女欢好还要强烈数倍!
以至于让人修炼起来,就感觉停不下来。
甚至梁进现在都还觉得意犹未尽,想要继续再把小婉拉过来继续双休。
但梁进还是压制住心头的冲动,并且感到一阵奇怪:
“这功法,怎么感觉有点邪门?”
“普通的武学,都讲究清心寡欲,避免滋生心魔。”
“而这门武学,总感觉要让人在欲海沉沦,不可自拔。”
“这样修行,就不怕走火入魔吗?”
梁进对此感到不解。
不仅仅他不解,就连柳鸢在传授这门武功的时候,也提出过同样的困惑。
柳鸢在武学上的见识远胜梁进,她当时说过,即便是一些邪派武功,追求过快的修炼速度,也难免要承担过高的走火入魔风险,所以难免要采取一些极端的预防措施。
而像《摩诃伽罗护法功》这样,沉溺欲海却无防范之法,实在太过诡异。
她还真没见过类似的。
柳鸢当时猜测,要么这门功法有残缺,要么……这门功法练到一定程度之后,修行者真的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变得犹如神佛一样。
柳鸢也说过,在无量明王宗的秘典记载之中,古时候那几位修炼成《摩诃伽罗护法功》的法王们,都已经一副佛的模样,有着三面四臂。
佛已经超脱于七情六欲,即便深入欲海,自然也不会为七情六欲所困扰。
柳鸢也不确定,这些古代秘典的记载的方式是夸张还是写实。
所以柳鸢也曾劝过梁进,即便以后寻找到神龟之血,那也一定要慎重修行,一旦察觉不对就要及时停下。
梁进如今亲自体验了,确实不凡。
他原本决定让其余分身也找女子双修,多个分身一同修行增加修行速度。
但是在对这门武功了解不够深的情况之下,梁进还是决定先放缓这个打算。
很快。
青衣楼的队伍继续前行起来。
朝着雍州城继续进发。
让梁进没想到的是,小婉居然睡了一整天。
看她的样子,是因为过度的欢愉使得她的精神损耗比较大。
而梁进自己却没事。
对此梁进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他在【九空无界】之中锻炼了这么久,精神强韧程度已经远超常人。
区区一夜放纵,还不至于让他疲惫。
到了中午时分,丁先生找到了梁进。
梁进大致跟丁先生说了一下当时战场发生的一些事情。
只不过隐去了镇雷是幽寰族和后续的一些事情。
丁先生听完,沉吟道:
“双方看起来目标是一样的,都是要杀屠邪王。”
“但若是细细去想,这其中又千差万别。”
“镇雷想让我们背锅,显然是不想引发两国争端;王怀霜却毫无顾忌,背后必有深意。”
“除此之外,怎么杀屠邪王,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由什么人杀,恐怕都会有很大不同。”
“最重要的,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屠邪王。”
“目前我们青衣楼刚踏足大乾,情报网还没有组建起来,在这种情报不对等的情况之下,这场交易对我们而言根本就不公平。”
丁先生说完,无奈摇摇头。
他尽管知道不公平,可是这件事对青衣楼来说却又没有多少选择。
接触的双方,无论是哪一方,那都是大乾根深蒂固的势力集团。
如今青衣楼在大乾的领土之上,很难同对方硬碰硬。
所以当初丁先生才会建议梁进先同其中一方合作,哪怕吃点亏,也先寻求一个强大的盟友。
梁进却胸有成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不用忧虑,我们先去雍州城兑换现银。”
“银子到手,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
钱在谁的手里,谁自然最有底气。
丁先生闻言,却依然忧虑十足:
“可这也是那王怀霜的一个难解计谋。”
“要么,我们拿着银票去根本无法兑换现银。”
“可我们已经杀了霍韦,彻底站在了王怀霜这一边。”
“即便没有办法兑换现银,我们也已经同他们绑定,没有别的选择。”
梁进对这话,只是淡淡一笑。
谁说没有选择?
他的选择,可太多了。
丁先生不了解大乾最近情况,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担忧。
而梁进可以去长州同宴山寨的分身汇合,也可以去同正在朝着京城赶路的太平道分身汇合。
一旦双方合力之后,他才不惧怕霍韦和王怀霜背后的势力。
甚至当实在不行的时候,他还能退回西漠。
反倒是胆敢失信于他之人,势必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丁先生继续说道:
“要么,我们能够成功兑换到现银。”
“可那毕竟是两千万两银子,我们根本没办法带着它们到处行走。”
“尤其我们在大乾的组织结构尚未完全树立,这么多银子也无法分流出去。”
“到时候,这么多银子依然还是只能暂时存在钱庄之中,依然在王怀霜的掌握里。”
说道这里,丁先生一脸忧愁。
他似乎正在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妄图寻找到破解王怀霜手段的办法。
梁进听到这里,拍了拍丁先生的肩膀,神秘一笑:
“放心好了,若是能兑换到现银,我自有办法。”
丁先生诧异地看向梁进,可梁进并没有解释。
这让丁先生会意,于是退出了车厢。
青衣楼的队伍继续前行。
随着一座大城出现在视野之中。
雍州城,终于到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白银消失术
大风裹挟着沙尘,如怨妇的呜咽掠过雍州城的青瓦白墙。
沿途可以看到大量人马正从四面八方,朝着雍州城赶来。
这些人马或骑马,或徒步,刀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一眼望去便知皆是江湖人士。
丁先生眉头微蹙,眼神中透着警惕,他轻轻一挥手,青衣楼的精锐便如四散的燕群,迅速隐没在人群之中,前去打探消息。
没过多久,他们便匆匆返回,围聚在马车旁向梁进回复:
“启禀楼主!据说本地正准备召开武林大会,所以天下武者都齐聚此地。”
“不仅各大门派都派出了代表前来,就连朝廷的六扇门大队人马也聚集于此,甚至就连黑龙王朝和斯哈哩国也有人前来观摩。”
梁进缓缓打开车窗,一股裹挟着沙尘与汗味的风扑面而来。
他目光如鹰,朝着外头望去。
只见那些武林人士之中,大部分队伍都打出了旗号,表明着他们所在的门派和身份。
各色旌旗迎风招展,在夕阳的映照下,犹如一片翻涌的彩色海洋,好不热闹。
丁先生轻抚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看来雍州城,恐怕就是王怀霜袭杀屠邪王的关键之地。”
兑换现银在这里,武林大会召开地也在这里,王怀霜也似乎打算将青衣楼的众人引到这里来。
看来在这里,恐怕已经有人布置好了一个局。
只不过这个局并非针对青衣楼,青衣楼只是他们眼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梁进低头看了一眼【千里追踪】,屠邪王的位置虽然距离雍州城尚且有一段路程,但是不难看得出他前进的方向正是雍州城。
梁进眼神一凛,果断下令:
“把我们的旗号,也打出来。”
青衣楼自从进入大乾之后,就已经吸引了不少视线的注意。
毕竟青衣楼这么大的势力,想要藏是很难藏住的。
而梁进所率领的这支队伍,本身也就是用于吸引注意力,让青衣楼别的队伍能够在大乾蛰伏扎根。
随着命令传达之后,一面面大旗在青衣楼的队伍之中也竖了起来。
旗帜猎猎飘扬,上面“青衣楼”三个大字在风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气息。
这一下,青衣楼的队伍立刻就吸引了周围武者的目光。
毕竟青衣楼队伍人数众多,排场不小,看上去气势十足,本身就极为扎眼。
当看到青衣楼的旗号之后,武者们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青衣楼?这又是哪门哪派?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听说过吗?”
“我也没听过这个门派,可他们看上去又不像是小门派,真的好奇怪。”
“看来这一次武林大会的召开影响力果然巨大,竟然将一些平时不显露山水的低调门派给吸引出来了,真是越来越有看头。”
……
大乾武者对青衣楼的讨论,仅仅在于好奇。
而一些西漠来的武者看到青衣楼的旗号之后,则纷纷色变。
对于西漠人来说,青衣楼意味着什么,他们可太清楚了。
这阵子青衣楼横扫西漠各大门派,杀人无数,简直是踏着无数尸骸成为西漠霸主的。
当即有些西漠武者纷纷躲远,如避蛇蝎。
而有些西漠武者则急忙上前恭敬拜见,不敢怠慢。
这样的一幕,反倒是惹得周围大乾武者越发好奇。
突然。
一阵整齐而又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只见一队人马从远方出现,这队人马一个个威风凛凛,身着统一的劲装,腰间配着寒光闪闪的武器,极为引人注目。
看到这队人马的时候,武者们要么面露鄙夷,要么眼泛羡慕,但无一例外他们的面上都呈现出敬畏。
那是一种对实力的敬畏。
“是轩源派!他们竟然也派人来参加武林大会了?!”
“这轩源派甘为朝廷鹰犬,他们这次来恐怕不会站在我们武林人士这边,只会站在朝廷六扇门那边。”
“小声点,别被他们听到了,他们的脾气可不好。”
……
在众武者的惊叹之中,轩源派策马而来,沿途的武者没有一个胆敢阻拦,只能纷纷避让,看着轩源派顺利进入雍州城之中。
就在这时。
又见一队人马出现,只不过这队人马都是清一色的和尚。
他们身着僧袍,风尘仆仆,显然赶了很长的路到来。
武者们再度一阵惊叹:
“是万佛寺!他们也是武林泰山北斗之一,没想到今天也来了!”
“万佛寺之兴盛,我朝历代帝王都会前往参拜佛祖为大乾祈福,可见其所得圣恩之重。”
“万佛寺可是正道领袖,有他们在,这场武林大会的含金量更高了!”
……
除了万佛寺之外,很快别的一些武林门派人马也纷纷出现。
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的武者,大量涌入了雍州城。
看着这一幕,梁进不由得回想起了流沙城的情形。
当时为了争夺宝藏,西漠之中的武者大量涌入流沙城,可谓是热闹非凡。
而如今雍州城的热闹,远胜当初的流沙城。
尤其聚集在这里的武者,整体实力也比当初流沙城要强大得多,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等待梁进一行人进入到了雍州城之中,只见这里的混乱情况丝毫不弱于当初的流沙城。
自古侠以武犯禁。
尤其当这么多武林高手聚集在一起,雍州城的官府显然也已经无法管理,只能当起了缩头乌龟。
街道上,时不时就能看到武者之间的冲突,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反倒是城中一些正道门派开始尝试维持大致的秩序,但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这个时候,排场和气势就体现出来。
青衣楼的排场大,气势足,一看就不好惹。
所以但凡有眼力劲的武者,都不会轻易来招惹青衣楼。
城中的客栈自然已经爆满,但只要有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青衣楼很快花重金租下了一套宅院,所有人都住了进去。
之后,梁进便率人来到了钱庄,准备兑换银票。
等梁进刚进入钱庄之中,就被钱庄掌柜认了出来。
那掌柜的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笑容,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请问可是孟楼主?”
梁进目光如炬,平静地回答:
“是我。”
说着,他扬起了手中那厚厚的一叠银票。
他也无需多说,既然钱庄掌柜能够认出他,就说明钱庄掌柜已经清楚该怎么办了。
果然。
只见钱庄掌柜露出更加热情的笑容,那笑容却像是戴在脸上的面具,显得有些虚假:
“孟楼主,还请跟小的来。”
“您要兑换的银子,小的已经准备好了。”
当即,钱庄掌柜引着梁进等人来到了后院。
只见钱庄的后院尽头,是一间巨大的仓库,这里显然就是钱庄的银库了。
银库外,守卫护院们手持长枪,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钱庄的银库戒备森严,有不少高手坐镇,并且银库就坐落在府衙后头,一旦出了问题,府衙里的官兵能够第一时间支援。
若是平时,这样的安保也足够应付大多数情况。
但如今武林大会召开在即,雍州城中鱼龙混杂,各种强人悍匪层出不穷,就连府衙里都不一定安全。
这样的情况,导致了如今银库里头一副紧张到窒息的气息。
钱庄掌柜一边带着梁进进入银库,一边感叹道:
“这阵子为了给孟楼主筹集足够的现银,咱们钱庄可是专门从大乾境内各个州府的分号不断调集白银送了过来。”
“单单为了运送这些白银过来,我们钱庄可谓是耗费了巨大的财力、物力和人力。”
“这么多的银子,甚至没有镖局敢接镖,还是我们东家托关系请了军队和缉事厂的人护送,才能够将这些银子顺利护送到。”
“运送到了之后,想要将这些银子看管好,又得请不少在黑白两道都有足够名望的高手来坐镇。”
“这就导致开销颇重,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收取您一定的费用作为弥补的。但是王怀霜王大人亲自交代过,两千万两白银必须一文不少地交到孟楼主您的手上,所以我们自然听从。”
“两千万两白银就在这里,还请孟楼主您清点。”
此时众人已经来到了银库之中,钱庄掌柜说完之后,将手朝着银库内部一指。
梁进身后的青衣楼众人看到眼前一幕,都不由得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偌大的银库之中,摆放满了一口又一口的大木箱,箱子的盖子全都已经打开,露出了里头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银子数量太多,以至于在这银库之中都堆积成山,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仿佛是一片银色的海洋。
梁进一挥手,青衣楼众人立刻在这些木箱之中进行检查。
涉及的银子数量太多,巨量的财富难免会惹人贪婪,所以这个时候检查是必要的。
钱庄掌柜微笑着站在一旁,眼中却闪过一丝嘲讽,他开口道:
“孟楼主,小的得提醒您一句。”
“咱们钱庄包兑现银票,但是却不包运送银子的。”
“所以这运输的问题,您得自己想办法。”
说完之后,钱庄掌柜的眼中难免涌现几分轻视,显然是准备看梁进的笑话。
这么多的银子,想要将其运走,没有大军护送那根本不现实。
尤其如今雍州城中武者如云,若是这些银子一旦离开钱庄银库,恐怕会引来一群饿狼。
到时候,谁都想要来分一杯羹。
即便梁进身边青衣楼人手众多,但是在如今的局面恐怕也招架不住世人的贪婪。
于是钱庄掌柜还刻意调侃道,语气中充满了轻蔑:
“说实话,这阵子因为银库里现银这么多,导致小的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就生怕这么多的银子出什么问题。”
“毕竟现在满城都是武林高手,谁知道其中有没有几个歹人呢?”
“如今孟楼主您终于前来兑换了,那可真是谢天谢地,谢佛祖保佑!”
“所以还请孟楼主您今天清点完之后,赶快将这些银子都带走吧。”
“您的青衣楼那么有实力,绝对是没有问题。小的这小店,可实在无法继续承担这个风险了。”
“就当小的求您了,还请您一定要把这些银子都给运出咱这小店。”
这话像在请求,实则在故意挤兑挖苦梁进。
钱庄掌柜笃定梁进没办法运走银子,到时候还得求着钱庄继续将这笔银子留在钱庄银库。
倒不是钱庄掌柜故意要看梁进笑话,而是他背后的王怀霜要看梁进笑话。
钱庄掌柜,也只不过顺带看戏。
说完之后,他双手背着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等待着看梁进为难的神色。
梁进微微转头,斜瞥了钱庄掌柜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笑意:
“掌柜的莫非认为,我没办法运走这些银子?”
钱庄掌柜闻言,连连摆手口中连说哪敢,脸上却依然挂着那副假笑。
然而这也仅仅是出于他的职业素养而已。
在他的心中,早已经认定梁进没有能耐了。
毕竟他刚才在钱庄外迎接梁进的时候可是看得清楚,梁进这群人仅仅来了两辆马车。
一辆马车梁进乘坐,另一辆他的手下人乘坐。
这两辆马车拉人还显得勉强,可想要拉这么多银子,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这时。
手下人已经来向梁进汇报:
“楼主,银子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梁进点点头。
随后,他将手中的银票拍到钱庄掌柜的胸口:
“掌柜,这些银子我可以带走了吗?”
钱庄掌柜接过银票递给手下人,随后双手朝着门外做出了一个欢送的姿势,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谄媚:
“当然可以!”
“带走!这本就是孟楼主的银子,当然要立刻带走!全都带走!”
直到现在,他还等着看梁进的窘迫。
梁进却说道:
“所有人都出去!”
“我要单独在这里待一会。”
钱庄掌柜一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不明白梁进想要干什么。
而青衣楼的人,则已经开始驱赶银库里的人。
这让钱庄掌柜急忙道:
“孟楼主,这有些不合规矩啊。”
梁进淡淡问道:
“怎么,怕我拿错了银子,把银库里不属于我的银子也带走?”
他的声音冰冷,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钱庄掌柜当然不敢接这话。
毕竟这银库里头,绝大部分银子都是属于梁进的。
以梁进目前的财力,怎么可能还会看上钱庄的那点小钱?
“这……行吧。”
“就是不知道孟楼主要在这银库之中,停留多久?”
钱庄掌柜只能答应,语气中透着无奈。
梁进回答:
“一炷香。”
钱庄掌柜于是不再废话,带着他的人也离开了银库。
他们在外围将银库团团围住,倒是想要看看梁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着银库大门关闭,整个银库之中就只剩下了梁进一个人在里头。
时间缓缓流逝。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到了。
钱庄掌柜忍不住想要带人进入银库查看。
这时,银库大门却忽然打开了。
梁进负手从里头走了出来,他步伐稳健,神色平静。
钱庄掌柜急忙笑道:
“孟楼主,如今你也待了这么久,可否已经想好了什么时候将您的银子给运走啊?”
直到现在,他依然忘不了调侃,语气中满是戏谑。
梁进闻言,微微一笑:
“掌嘴。”
在钱庄掌柜错愕的目光之中,只见一名青衣楼的人立刻上前,扬起巴掌就狠狠朝着钱庄掌柜的嘴抽去。
“啪!啪!啪!”
连着三个大耳巴子,抽得钱庄掌柜满嘴鲜血直流,连牙齿都被抽掉了两粒。
钱庄掌柜惨叫连连,双手捂着脸,眼中满是惊恐和愤怒:
“你……你……孟楼主,你这是为何啊?”
梁进来到钱庄掌柜面前,帮他扶正了被打歪的帽子,说道:
“因为你说话让我很不喜欢。”
“你今天很走运,我收了钱心情很好。”
“以后别这样跟我说话了,否则会丢掉小命的。”
说完,梁进咧嘴一笑。
钱庄的护院听到梁进竟然如此威胁掌柜,不由得一个个怒目圆睁,手中的兵器已经出鞘。
可他们却全都被钱庄掌柜拦住。
钱庄掌柜可是清楚得很,缉事厂的王大人还要眼前这帮青衣楼的人办事。
得罪青衣楼不要紧,要是耽搁了王大人的差事,那他一个小小掌柜可承受不起。
钱庄掌柜只能沉声道:
“孟楼主,是小的说不好话。所以您这顿打,我心甘情愿领了!”
“但是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如今您已经在小店兑换了现银,所以您的银子都得尽数带走,一文不留。”
“若是您执意要将银子留在小店里头,到时候出了什么闪失,小店概不负责!”
梁进听了,不屑一笑。
随后他迈出脚步,朝着钱庄外走去。
他头也不回地回答:
“我的银子,我已经带走了,不劳掌柜费心了。”
钱庄掌柜和众人闻言一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银子带走了?
梁进孤身一人从银库出来,他又能带走多少银子?
还真当是几十两几百两银子,往衣服里一揣就能带走啊?
开什么玩笑呢?
钱庄掌柜还想要再问,可是梁进等人却已经离开了钱庄。
原地只剩钱庄掌柜和一群护院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疑惑。
“进去看看!”
众人当即冲入银库之中。
可是这一看,却让所有人呆立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原本白银堆积如山的银库,如今竟然空荡荡的!
整整两千万两白银,尽数消失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臭娘们心怀不轨
钱庄掌柜呆愣原地,半天无法回过神来。
这银库是他耗费三年心血督造,三丈厚的青石墙内嵌着精钢网,除了那扇装有机关锁的大门,连老鼠洞都不曾留一个。
尤其当时众人还在外头亲自守着呢。
更何况这么多银子,就算是搬运都要搬上一两天。
怎么可能一炷香的时间就没了呢?
就在钱庄掌柜愣了不知多久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漂亮女人和一群番子走了进来。
“掌柜,我听说孟星魂已经来过了?”
“怎么样,他是不是知难而退了?”
来者正是王怀霜,她一边大步走来一边问道。
钱庄掌柜猛然惊醒。
他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磕出闷响。
只见他涕泪横流,额头在地面撞出咚咚声:
“小的无能!小的该死!”
“那些银子已经……已经被那孟星魂给兑走了!”
掌柜说完瘫坐在地,像条被抽了骨的狗。
王怀霜先是一愣,随后杏目圆睁:
“什么?!”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银库,锦靴碾过散落的银屑,发出细碎的声响。
看着空荡荡的库房,她的脸色比墙上的霉斑更阴沉,突然猛地转身,裙裾带起一阵腥风:
“他带了多少人,多少马车过来?”
钱庄掌柜哭诉道:
“那孟星魂虽然带了几个人,但……运走银子的,就他一个啊。”
说着,钱庄掌柜当即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都告诉了王怀霜。
王怀霜听闻,面上又惊又怒。
她也想不通梁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虽然王怀霜对江湖杂耍把戏、幻术障眼法之类的都有一定了解,可想要施展那些把戏骗术把重物消失,都需要做很长时间的准备和布置。
而梁进的手段,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银子确实是被梁进给取走了。
现在主动权在梁进手中,要是梁进食言私吞了这笔巨款,王怀霜这一次可要遭受义父狠狠处罚。
一想到这里,王怀霜的眼中怒气涌动:
“废物!”
她猛地抬起手,一掌狠狠拍在了跪在面前的钱庄掌柜天灵盖上。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客栈掌柜的天灵盖被这一掌拍得深深塌陷凹瘪进了脑袋里。
一时之间,脑浆从客栈掌柜的鼻子和眼睛之中喷涌而出,而他整个人也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气绝身亡。
周围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噤若寒蝉。
谁都知晓王怀霜心狠手辣,并且喜怒无常,她对自己都残忍,对别人更加残忍。
王怀霜掏出一条绣花帕子,擦了擦手,眉间的伤疤因怒意突突跳动,阴沉着说道:
“孟星魂,算你还真有几分本事。”
“但你以为我的银子,你这么轻松能够拿走!”
说到这里,王怀霜转过身来。
一名档头立刻跑到她的身边,听候她的命令。
王怀霜猛地甩袖,指向门外:
“把消息放出去,青衣楼楼主孟星魂兑换走了两千万两现银。”
“如今这城里这么多武者,听到这个消息必然昼夜不休地骚扰青衣楼,我倒是要看看青衣楼有没有三头六臂能解决这么多麻烦!有没有胆量和天下武林对抗!”
“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缉事厂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王怀霜傲人的胸膛在怒气作用下剧烈起伏,带队走出银库。
从来只有她设计使得别人乖乖按照她的计划照做的,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肆无忌惮正面破坏她的计划的。
梁进今天此举这无疑是在抽她的脸。
她势必要让梁进直到,破坏她的计划,可是要吃大亏的!
档头听完,当即就要去行动。
可这个时候,所有人却猛地神色一变。
因为一股强大的气势,已经瞬间笼罩全场。
这气势如此之强,甚至使得所有人只感觉浑身原本温热的血液都仿佛一瞬间冰冷起来。
王怀霜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一股仿佛来自幽冥的威压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伴随这恐怖气势而来的,还有一个粗犷的声音:
“楼主预料得没错,你这个臭娘们果然心怀不轨!”
“老子劝你最好老实点,别给我们青衣楼耍花样使绊子!”
众人纷纷扭头朝着气势来源看去,只见一名壮硕老者正站在银库的房顶上。
这老者身形魁梧,身披狼裘,发须浓密,曲卷的头发披散下来,额头系着一条镶嵌宝石的束带。
看上去,就犹如一头虽然苍老但是却依然雄壮的雄狮。
正是慕遮罗。
慕遮罗俯视着下方的王怀霜,声音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楼主已经下了命令,如果你这个臭娘们真的敢搞动作,小心有头睡觉没头起床。”
“老子奉劝你最好老实点,从今天起我们青衣楼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老子第一个来找你!”
说完之后,慕遮罗手猛地一扬。
一道裹挟着沙砾的掌风从高处轰然砸下。
王怀霜还没能反应过来,这道内力就已经犹如一支利箭猛地轰在了她头上的官帽之上。
“嘭!”
下一瞬,王怀霜头上官帽瞬间炸成碎片,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散落。
这让王怀霜惊得踉跄后退半步,双拳攥紧,一脸怒容:
“你!”
她何尝看不出来,这是慕遮罗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王怀霜愤怒瞪着屋顶上的慕遮罗,银牙几乎咬碎,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慕遮罗只是不屑地伸出手,指向王怀霜轻蔑地嗤笑:
“要是在大漠里,你们早就死了!”
说完,慕遮罗转身离去,转身时带起的气浪甚至掀翻了半面墙壁。
王怀霜和一众番子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慕遮罗消失,当那股恐怖的气势烟消云散之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在场之人武功最高的王怀霜也不过四品境界,比起三品境界的慕遮罗简直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好一个青衣楼!好一个孟星魂!”
“竟敢威胁到我的头上来了!”
王怀霜咬牙切齿,猩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原本漂亮的脸蛋变得扭曲,脸上的那几道伤疤使得她看上去越发可怕。
从来只有她威胁人,还头一次有人这样威胁她。
这一刻,王怀霜对于梁进深深记恨上了。
档头低语道:
“大人,要不要我们联络一下武林高手协助?”
如今雍州城中,六扇门虽然是官方势力,但是同缉事厂一向不和。
而轩源派虽然也是朝廷鹰犬,但是他们更多是同六扇门走得近。
缉事厂虽然在武林之中声名狼藉,但是却也并非没有人愿意相助。
前阵子就有紫云剑派掌门江断潮那样的著名剑客投靠缉事厂,并且跟随三档头一同前往南方执行任务。
王怀霜眼中凶芒跳动一阵,还是压下心头怒火,沉声道:
“以大局为重,先不要轻举妄动。”
“等完成了任务,再慢慢跟他们算。”
王怀霜很清楚,那梁进就是一个疯狗!
他连边军将领霍韦和六扇门名捕镇雷都敢杀,即便多杀一个自己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如今梁进已经得到了银子,王怀霜手中难有制约他的条件。
此时正面同梁进翻脸,王怀霜可讨不了好。
想要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还得再想想如何制约住梁进。
“可惜我缉事厂大档头暂时还未到,没办法在武力上制约住他。”
“看来,也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王怀霜眼底尽是无奈。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缉事厂四大档头还从未像现在这般忙碌。
四档头严子安去了长州,三档头古金福去了青州。
二档头靳进良在京城之中被一个神秘高手打成重伤,虽然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但是却基本已经成了废人一个。
以至于原本一直坐镇京城的大档头,也只能调来雍州执行外勤任务。
档头担忧道:
“如今两千万两银子被那孟星魂拿在了手中,想要再让他吐出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这次的两千万两,缉事厂原本是打算完成任务之后,上下将其瓜分的。
他们从未想过,最后要将这笔钱真正给青衣楼。
王怀霜对此却并不担忧:
“缉事厂办事,从来只有收钱,还没有自己花钱的道理。”
“两千万两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却有人出得起。”
“只要没钱了,找这个人就对了。”
档头闻言,明白了王怀霜的意思。
如今这雍州城里,可是有着一尊财神爷。
那便是大乾首富沈万石,他有的是钱。
档头当即会意:
“属下这就去立个名目,派手下人去暗示一下。”
“大人的面子,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给。”
王怀霜冷冷一笑,然后一挥手,带着一众番子当即离开。
………………
另一边。
青衣楼宅院内。
卧房里。
梁进端坐在床上。
小婉蜷缩在锦被里,苍白的脸颊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被角。
这几日梁进顾着练功,导致小婉连日来被摧残不停,如今更是才练了一会功就承受不住疲惫昏睡过去。
梁进指尖划过她眼下的乌青,眉头微蹙失望摇头:
“小婉还是太脆弱了,经不起折腾。”
“看来,只找一个人双修的话,是跟不上修炼速度的。”
“难怪无量明王宗的高手身边的明妃,都不止一人。”
想到这里,梁进的面上又流露出疑惑来:
“如今我已经将《摩诃伽罗护法功》练完了三重,按照柳鸢的说法,如果我没有神龟之血将无法继续修炼下一重。”
“可为何……我感觉不到阻碍呢?”
《摩诃伽罗护法功》只要进行双修,修炼起来十分迅速,梁进这才几天就将三重修炼完。
但是他却感觉自己还能继续修炼。
这样的情况,显然与柳鸢描述的不符。
“要不要,继续修炼了试试?”
梁进的心中,也有些犹豫。
这门武功显得十分邪门,若是在没有神龟之血的情况下贸然修炼,也不知道会不会练出岔子来。
但最终,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梁进猜测,那古代大漠传闻中的神龟,恐怕也就是所谓的神兽。
而他自身融合过化龙岛神龙的精血,然后又融合了葬龙岭中那滴黑血,也同样算得上拥有了神兽的血液。
神龟的血液能够帮助古代的法王们练成《摩诃伽罗护法功》,说不定别的神兽血液也有同样的功效。
可当梁进看了一眼昏睡的小婉之后,还是决定先缓一缓。
再折腾小婉,恐怕小婉会承受不住。
“先处理此间的事情吧。”
于是梁进掏出了【巳面】戴在脸上,发动了火眼的能力。
在火眼的能力之下,雍州城内所有建筑在梁进的视野之中都变成了透明的,所有秘密都在梁进眼前清晰呈现。
当他在雍州城内扫视离开一圈之后,微微疑惑:
“怎么一个真正的高手都没有?”
雍州城内,有不少武者存在。
其中不乏一些三品武者。
但如今能被梁进视为高手的,也只有二品武者才够格。
二品武者一向深居简出,极少过问江湖事,平日里难以见到倒也正常。
可是如今此地不是要召开武林大会,推举武林盟主吗?
这么大的事,那些高手都不愿露面吗?
“难道那些高手架子大,非得最后时候才愿现身?”
“还是说,他们并不看好这场武林大会?”
梁进也不解其中缘由,毕竟他对这所谓武林大会并没有多少了解。
好在青衣楼的人也已经在深入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梁进摘下【巳面】,开始继续研究《摩诃伽罗护法功》后续修炼的情况。
没过一阵。
只听得卧房外有脚步响起。
梁进已经听出,是丁先生来了。
他当即开口道:
“什么事?”
丁先生在门外回答道:
“楼主,有人拜访。”
青衣楼的人马雄壮,如今出现在这雍州之地武林大会前夕难免惹人注意,有人前来拜访也是预料之中的。
梁进已经吩咐过丁先生,对于闲杂人等的拜访他一律不见,丁先生可自行处理。
而如今丁先生前来禀报,显然是有重要的人登门,以至于需要他这个楼主见上一面。
“何人?”
梁进问道。
丁先生回答:
“有两拨人前来拜访。”
“第一拨人,是轩源派的大长老喻卓群,他这次携带我们在宁州所遇到的两名轩源派弟子唐琪和陆少泽一同登门。”
唐琪和陆少泽?
梁进都几乎忘记了这两个无关紧要之人,如今经丁先生一说才记起来。
丁先生继续说道:
“第二拨人,是大乾首富商人沈万石。”
梁进闻言,倒是意外。
大乾首富沈万石的大名,他自然听说过。
能够做到首富,背景人脉自然雄厚。
但首富从来都是高危职业。
自古以来,只要成为了天下皆知的首富,那么都会很难善终。
梁进并不认识沈万石,也不知道沈万石来找他有何事。
不过倒是大致听说,沈万石喜欢结交武林中人,如今来这雍州城恐怕是凑武林大会的热闹,顺便多结交一些高手。
他来找自己,恐怕也大致是这样的目的。
丁先生继续说道:
“第三拨人,则是万佛寺的悲苦长老。”
“悲苦长老倒是说明了来意,只说是想要向楼主询问一些无量明王宗的情况。”
“尤其他们特地指明,想要询问《摩诃伽罗护法功》之事。”
第五百三十九章 以退为进
梁进于是分别接见了这三拨人。
轩源派的长老喻卓群身形清瘦如松,鬓角霜白,乃是三品武者。
他此番前来,是借着感谢梁进出手救了门中弟子唐琪和陆少泽由头,前来大致打探一下青衣楼的情况。
沈万石风度翩翩,虽一身珠光宝气,可接触下来却并没有那么浮夸。
他前来声称是慕名拜访,但却很知分寸,只客气交谈两句便不再打扰,并且还想留下许多珍贵礼物,但被梁进所拒绝了。
同前两拨人的见面,彼此都还算愉快。
可是在面见地三批人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第三批人,是万佛寺的人。
万佛寺在大乾境内,乃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大派,也是大乾最为顶尖的门派之一。
作为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万佛寺在历朝历代都享有盛誉。
并且他们很少参与朝堂争斗,多以一副方外之人的姿态超脱俗世。
这次来的三个和尚,其余两个只是普通弟子,为首的则是万佛寺悲苦长老。
只见悲苦长老面如古铜佛像,法令纹深嵌如刀刻,眉心一点朱砂痣鲜红欲滴。
他脖颈间悬着串七宝琉璃念珠,一袭赤金云锦袈裟裹身,袈裟上以捻金丝绣着九十九朵重瓣莲花,行走时流光溢彩,恍若佛光加身。外罩半透明蝉翼纱袍,纱上暗绣《妙法莲华经》全文,日光下可见经文如游鱼浮动。
这身行头,奢华至极。
“阿弥陀佛,老衲冒昧拜访,还请孟施主见谅。”
说着,悲苦长老冲着梁进微微行礼。
梁进回礼之后,示意悲苦长老落座喝茶。
悲苦长老落座之后也不含糊,直接就开口询问:
“老衲听闻贵派青衣楼横扫西漠,已经灭了无量明王宗,请问可确有此事?”
梁进只觉得这悲苦长老直接得有些过分,但他还是微微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悲苦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紧追不舍:
“这样说来,无量明王宗的不传之秘《摩诃伽罗护法功》,如今必然是在孟施主手中了?”
梁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只是笑而不语。
悲苦长老随即表面来意:
“孟施主,恕老衲直言。”
“无量明王宗虽然貌似佛门,实则是邪魔外道。”
“贵派能将其剿灭,实在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但那《摩诃伽罗护法功》乃是一种邪功,贸然修行,只会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啊!”
梁进听了,面上笑意散去。
“邪功?”
他放下手中茶盏,嗤之以鼻:
“当年无量明王宗的人,也是这般说万佛寺的武学。”
“大师觉得,这话可笑吗?”
这话一出,悲苦长老身后站着的两名和尚,当即脸色阴沉下来。
悲苦长老也正色说道:
“邪功就是邪功,孟施主孟施主莫要混淆是非!”
“这样的邪功一旦流入武林,只会祸患无穷。”
“修炼此邪法之人,必然危害苍生,人人得而诛之!”
“所以还望孟施主莫要自误,将其交由我万佛寺看守,我万佛寺佛光万丈,方可镇压此等邪功!”
“孟施主若能如此,乃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老衲愿替天下苍生感谢孟施主。”
说着,悲苦长老双手就要合十,准备行礼道谢。
梁进指尖轻敲扶手,节奏逐渐加快,如同催命的鼓点:
“大师的慈悲,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摩诃伽罗护法功》,我就是修炼了又如何,不修炼又如何?”
到了现在,梁进何尝不明白这悲苦长老的企图。
本以为《摩诃伽罗护法功》只在西漠名声显赫,没想到在这大乾境内,竟然也有人打它的主意。
悲苦长老闻言,不悦道:
“孟施主,你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梁进却手一扫,将桌上茶盏推翻在地。
“哐当!”
白瓷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梁进梁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岸?”
“我就是岸!”
“你万佛寺打着正义旗号,行的却是巧取豪夺之事。”
“今日你想从我手中拿走功法,怕是打错了算盘。”
这话,终于激怒了悲苦长老三人。
只见悲苦长老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瞪,他以手直指梁进怒道:
“旁人都说你青衣楼是由西域魔教星魔海所化,老衲原本还不信。”
“可今日一见,你们果然是邪魔外道!”
“今日老衲定要夺回邪功,匡扶正道!”
说着,悲苦长老猛地伸出手,朝着梁进抓了过来。
梁进眼中尽是戏谑,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仍由悲苦长老的手抓了过来。
悲苦长老不知梁进底细,更看不清梁进深浅,他见梁进不为所动,还只当梁进实力低微反应不过来。
这让悲苦长老眼底泛起喜色,当即准备一招制住梁进。
然而……
当悲苦长老的手抓在梁进肩头的瞬间,却只觉得自己的手抓在了一块钢铁之上,不仅不能撼动其分毫,反而还震得手指头隐隐发痛。
正当悲苦长老错愕之际。
只听得梁进声音冷冷响起:
“就凭你?”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只大手。
大手狠狠地抽在了悲苦长老的脸上。
“啪!!!”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悲苦长老整个人被抽得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长老!”
那两名和尚大吃一惊,急忙跑过去将悲苦长老搀扶起来。
却见悲苦长老半张脸已经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而梁进依然稳坐椅子上,看了看手掌上染上的鲜血,眼神冰冷如霜:
“匡扶正道?”
“那大师可知,我的手掌,沾过多少自诩正道者的血?”
话语间,梁进周身散发的杀意如实质般笼罩全场,让温度骤降。
下一刻。
数十名青衣楼高手如鬼魅现身,将万佛寺三名和尚围得水泄不通。
慕遮罗周身气势暴涨,狼裘猎猎作响;丁先生按住剑柄,剑气四溢。
悲苦长老不过三品境界,他一个人面对两名同境界高手的气势还能勉强僵持住。
他的两名弟子面对这么多的高手可坚持不住,被压得“扑通”跪地,额头贴地颤抖。
他们目露惊容,显然青衣楼的底蕴和整体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悲苦长老咬牙站着,一手捂着脸颊,鲜血依然从指缝中涌出,另一只手则指着梁进怒道:
“你!”
“你敢于万佛寺为敌?!”
梁进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声一起,却带着恐怖的内力不断袭来。
悲苦长老面色陡然一变,口鼻溢出鲜血,显然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被梁进音功所震伤。
与此同时。
“唰!”
只见刀光一闪。
慕遮罗已经抽出弯刀,一刀劈斩在了悲苦长老指向梁进的手上。
悲苦长老的手腕处被一刀斩断,断口平滑,却血流如注。
“锵!!!”
一声脆响,慕遮罗已经收刀入鞘。
悲苦长老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断腕处,惊恐惨叫起来。
梁进从椅子上起身,衣袍无风自动,一步一步走向悲苦长老,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头。
他边走边说:
“我从踏入大乾起,就没把所谓万佛寺放在眼里。”
他来到了悲苦长老面前,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悲苦长老的灵魂:
“再有下次,断的就不是手。”
悲苦长老踉跄后退,望着梁进眼中森然的杀意,终于明白自己踢到了铁板。
他强压下恐惧,带着弟子狼狈离去。
而梁进站在原地,神色冷漠。
慕遮罗不解道:
“楼主,就这样放了这几个秃驴?”
“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慕遮罗仿佛一头被束缚的困兽,刚升起的杀气,难以迅速压制消散。
他只觉得还是在西漠痛快!
梁进带着他们一路杀杀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杀得血流成河。
青衣楼一路杀伐,马蹄过处,敌人的头颅如西瓜般滚落,鲜血染红了黄沙。
而进入大乾之后,反而杀得不痛快了,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他抓狂。
丁先生轻抚胡须,目光深邃如渊:
“这个悲苦长老如此强势却又冒失,恐怕是受人挑拨,没打听清楚我们的情况就敢来抢夺《摩诃伽罗护法功》。”
“他要是死在这里,我们就彻底同万佛寺结下死仇,那么正符合背后挑拨之人的意。”
“在没搞清楚背后情况之前,楼主留他一命才是对的。”
慕遮罗闻言,烦躁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发出一阵低吼:
“我们青衣楼才刚来大乾不久,究竟是什么人要在背后搞鬼?”
“我知道了!一定是王怀霜那个臭婆娘,我当初就该一刀宰了她!”
一想到王怀霜那张带着伤疤却依旧艳丽的脸,他便恨得牙痒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巴不得亲手将那张脸给撕碎!
丁先生却微微摇头:
“未必是她。”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各方势力汇聚雍州城,暗流涌动。”
“也不排除有人企图驱狼逐虎,借刀杀人。”
“楼主,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好好打探情况,相信总能抽丝剥茧,寻找出线索来。”
梁进负手站着,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看了一眼【千里追踪】的面板,上面显示屠邪王距离雍州城,恐怕还有几日的路程。
沉思片刻后,他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如铁:
“传令下去,所有人收拾准备。”
“一个时辰后,我们离开雍州城。”
这个决定,让众人都是一愣。
今天刚到雍州城,这就要走了?
他们的心中还盘算着如何应付这场阴谋,却突然听到梁进居然要走,这让众人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慕遮罗诧异道:
“我们来雍州城,不是让青衣楼在武林大会上一举扬名,从而彻底在大乾站稳脚跟的吗?”
“尤其刚得罪了万佛寺,要是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让大乾英雄豪杰们以为我青衣楼怕了那万佛寺!”
丁先生却若有所思,随后眼睛一亮。
他看了一眼慕遮罗,心中微微摇头。
这个慕遮罗虽然武功不错,但是别的方面却差了不少,难怪他在斯哈哩国的权力斗争之中败得一塌涂地,以至于只能举族迁徙。
于是丁先生解释道:
“楼主这一招以退为进,乃是一步妙棋!”
“雍州城如今就是一锅沸水,各方势力如同沸腾的气泡,随时都会爆裂。”
“随着距离武林大会愈逼近,这里的明争暗斗阴谋算计只会愈发激烈。”
“我们此刻抽身,既能避开锋芒,又能以静制动,等待幕后之人露出马脚。”
有了丁先生的解释,众人纷纷恍然大悟,看向梁进也目露钦佩。
于是所有人当即领命,前去准备起来。
客堂之中,只剩下了梁进一人。
梁进则返回了座位上坐下,重新倒了一杯茶。
他可不在乎什么武林大会。
更不打算参与其中。
梁进从未忘了自己率领青衣楼进入大乾的真正目的——协助本体和分身应对皇帝驾崩之后的乱局。
如今皇帝驾崩在即,梁进可没空留在雍州城陪这里的人玩。
虽然他承诺过帮王怀霜杀屠邪王。
可如今钱已经在手,那就是他说了算。
梁进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在什么地方动手,可由不得王怀霜了。
杀屠邪王的行动,王怀霜也只能配合梁进的行程来进行。
在达成目的之前,梁进为了顺利赶路已经保持了很大的克制。
若是还有人再敢阻拦他的行程,那他也只能一路杀过去了。
彻底肆无忌惮之后的青衣楼,定然会让那些挑衅者后悔。
他端起茶盏。
茶汤里,自己的倒影咧开嘴角,宛如一只西漠来的恶鬼。
…………
傍晚时分。
夕阳如血,将雍州城染成一片猩红。
青衣楼众人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座充满阴谋与纷争的城池。
这样的情况,让雍州城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原以为青衣楼也是来凑这武林大会的热闹的,可谁成想,人家只是稍作歇脚,居然连过夜都没留下过。
这也让许多暗处思虑如何利用好青衣楼之人,一时间猝不及防。
王怀霜的院落中,一声巨响震碎了黄昏的寂静。
得知青衣楼离开的消息,她愤怒地一掌拍向桌子,檀木桌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孟星魂!你竟敢耍我!”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双目通红,脸上的伤疤因愤怒而扭曲,宛如一条条狰狞的毒蛇。
“两千万两银子,岂是你说拿走就拿走的?”
“青衣楼,我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从来只有缉事厂自己食言,却还没人敢对缉事厂食言。
她紧握的拳头噼啪作响,心中的愤恨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第五百四十章 永久性提升十倍
官道上。
青衣楼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宽大的车厢内,经受不住折腾的小婉,再度虚弱地昏睡过去。
虽然梁进知晓,一直蹂躏小婉并不合适,但是眼下梁进却也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对象。
最重要的是,梁进发现《摩诃伽罗护法功》三重之后,自己居然真的能够继续修行!
这让梁进不得不又找了柳鸢详细询问了一番,确定无量明王宗历代法王,但凡没有得到神龟之血的,都无法继续修行。
这就让梁进似乎明悟了:
“看来并非只有神龟之血,才能让《摩诃伽罗护法功》顺利修行。”
“准确来说,只要是神兽的血都行。”
“我融合的巨蛇血液和黑血,也该有这样的作用。”
想明白之后,梁进便开始放心修行起来。
但新的问题也出现了。
之前《摩诃伽罗护法功》的前三重,梁进很快就练成了。
但是三重之后,却难于登天。
三重之后的修行,个人也能够进行,但是双修依然还是有加持。
即便梁进带着小婉连日苦修,却进步甚微。
这种修炼的艰难程度,甚至比梁进所修炼的任何地级秘籍都要困难,进展都要缓慢。
柳鸢却告诉梁进,这是正常情况。
那些但凡能将《摩诃伽罗护法功》九重练满的古代法王,无比都是耗费六七十年的时间。
梁进一听,只觉得不值。
哪怕一个人从十岁开始修炼《摩诃伽罗护法功》,到了七八十岁能够将其练圆满,从而能够横行天下。
可人的寿元毕竟有限,到了七八十岁之后已经没有几年好活,这个时候即便无敌于世间,也已经丧失了太多的趣味。
正所谓朝花夕拾。
年轻之时所渴望之物,年迈了才能获得,却早已经没有了当年乐趣。
柳鸢似乎看出了梁进的想法,叹道:
“所以古代但凡能够将《摩诃伽罗护法功》练到大圆满境界的法王,无一不是佛法高深者。”
“耗费这么长的时间修炼一门武功,这不仅仅是对身体和意志力的考验,也是对心性和对于人生理解的考验。”
“每个人追求不同,换做是我,我也不愿修炼这门武功。”
柳鸢活得很痛苦,她一直在追求复仇。
可若是等上七八十年,她的仇人都老死了,复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梁进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我是不是太过急于求成了?”
梁进嫌弃修炼《摩诃伽罗护法功》慢。
觉得即便梁进的所有分身和本体都一同修炼,那么想要将其练成也同样需要十几年。
若是系统每日签到有几率抽到提升武学熟练度,能一定幅度缩减时间,那恐怕也要十年。
这样的速度足够惊骇世人。
可对于梁进来说,却依然还是太慢了。
因为他早已经习惯了无论修炼什么武功,都能短时间内迅速修炼好。
甚至当他有时候完成系统任务的时候,能够在一夜之间就将一门地级武学直接练满。
以至于梁进心中早已经接受了高效率,总觉得难以接受正常的修炼速度。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这才只是修炼《摩诃伽罗护法功》慢一点就让我难以接受,那么以后要是获得了天级秘籍修炼更难,那我还不得抓狂?”
“不能再这样了!”
“我应该学会接受缓慢的修炼速度,以此来磨练我的心性,在刻苦修炼之中增强我对武道的感悟。”
“这样一来,我的心才能越宁静,也才不会心浮气躁。”
“也正是这样,我才能够战胜自己,实现自我的超脱。”
梁进握紧拳头,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并且,他打算立刻就开始实践。
接下来的日子,他将会不再追求双修的加持,而是让小婉能够放一个长假。
至于他自己,将会在修炼之余,也将更多的时间用于打坐冥想,安宁自己的内心。
就在这时。
只见系统面板上忽然跳出了新的信息。
这倒是让梁进微微意外,如今除了每日签到之外,他已经习惯了没有新信息的日子。
当即梁进打开系统面板一看,只见面板上显示:
【恭喜宿主,成功杀死千里追踪锁定的一万位目标,可获得特殊奖励:在进行武学修行时熟练度获取永久性提升十倍。】
梁进看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愣。
“就杀了一万个人了?”
一时之间,梁进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恍惚。
当初他认为,想要杀满一千人将会困难无比。
可是后来藏风谷一战之后,梁进的杀人效率陡然提升了数个倍。
有了众多青衣楼弟子帮他收录名字,使得他在藏风谷和流沙城就起码杀了上千人。
之后他率领青衣楼从西漠东边杀到西边,又从北边杀到南边,消灭了众多胆敢和青衣楼叫板的势力,又杀了几千人。
再之后在灭无量明王宗一战里,青衣楼统计完无量明王宗的人名之后便开始动手,杀死僧侣、明妃、僧兵、奴隶和信徒等等加起来又是几千人。
这样大致算了算,当梁进离开西漠进入大乾的时候,所杀之人应该也接近一万了。
当时有一些已经录入【千里追踪】的人他还没来得及去杀,但是显然这阵子冷幽一直在率众帮他杀人。
这使得梁进终于在今天,成功完成了利用【千里追踪】杀死万人的任务。
“我真是太凶残了。”
“现在真的感觉,人命在我眼里,越来越仅仅只是数字了。”
梁进也没想到,他的实力、地位和权力不断提升之后,会有这样的感觉。
回忆当初,他初入西漠之时,每一个【千里追踪】名单上的人都是他亲手所杀。
杀人之时,他也会亲自看着那些人的眼睛,看着他们慢慢死去。
可到了现在,有太多人帮他杀人。
他仅仅睡上一觉什么都没做,醒来之后必杀名单上就已经少了几十上百人。
尽管梁进已经刻意去杀一些该死之人,尽量避开一些不该死之人,可又怎能做到事事如意?
梁进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感触。
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奖励之上:
“在进行武学修行时熟练度获取永久性提升十倍?”
“这也就意味着……我的修炼武功的速度能够提升十倍?并且还是永久性的!”
梁进看着这个奖励,不由得眼中泛起惊喜。
还真是瞌睡来了系统就送枕头。
他还正愁修炼起来耗时太长,没想到系统直接就甩给他一个十倍增幅!
这奖励虽然看起来短期内效果不大,但若是从长远来看,这种奖励可谓是格外丰厚。
尤其“永久性”三个字,就足够让梁进终身获益。
“不知道我的几个分身能不能使得这个奖励效果叠加?”
“我得立刻试试!”
当即,梁进便让分身和本体一同尝试奖励的效果。
没过一阵,梁进眼中惊喜愈浓。
“竟然还真的行啊!”
“这下可就真的逆天了!”
他的分身加上本体,修炼起来速度已经比普通人快上五倍。
而如今又有了这个永久十倍增幅的效果,这就相当于速度提升了五十倍!
这就意味着旁人七八十年才能练成的武功,他只需一年多的时间就能练成!
若是再加上每日签到的奖励,那他修炼起来将会更快!
“杀万人虽然困难,可这奖励是真的够爽!”
“可惜,只是提升武学熟练度,要是能够提升武学修为那就更爽了!”
在系统的判定之中,“熟练度”和“修为”是两个概念。
武学“熟练度”,是一门武功从一重逐渐提升到九重的量化过程。
而武学“修为”,是武者自身境界从九品提升到一品的量化过程。
如今梁进获得熟练度十倍获取的奖励,他猜测以后说不定也有机会获取修为十倍获取的奖励。
若真是这样,那他以后想要成为一品武者,那无疑将会容易太多。
有了这样逆天的奖励,梁进当然不会浪费。
磨练心性什么的,等他武功大成之后再说。
他视线一转,看到了正在幽幽醒来的小婉。
于是梁进咧嘴一笑:
“小婉你醒了,那太好了。”
“我们开始继续双修吧。”
说着,梁进放下车厢帘幕,继续带着虚弱不堪的小婉一同苦修……
……
这一修行,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
最终,因为小婉受伤了,梁进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给小婉用了药之后,终于让小婉去好好休息了。
否则再这样下去,小婉怕是会被玩废的。
梁进看着车窗外青衣楼中的女子们,正在进行着挑选。
如今一个双修伴侣,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他,他还得更多的伴侣才行。
但梁进也有自己的原则,他不会强迫别人,这种事最好是你情我愿,并且还要确保双修伴侣足够忠诚才行。
不远处。
慕遮罗看到梁进终于给小婉放假了,便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古铜色的脸庞泛起兴奋的潮红,转身时狼裘猎猎作响,震得身后族人不由自主挺直腰板:
“快!把我那几个最水灵的闺女带来!”
族人们面面相觑,喉间发出为难的呜咽。
他们迟疑了一阵,才回复道:
“小姐们有些……不太情愿。”
说完之后,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承受慕遮罗的怒火。
果然。
“放屁!”
慕遮罗暴喝一声,。他额间宝石束带随着动作晃出冷光,三步跨到族人面前,身上裹挟的怒气几乎将人吞没:
“前几天还抢着要见楼主,这会儿装什么矜持?”
大漠女子,都喜欢强悍的男人。
而青衣楼楼主,无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以前阵子当女儿们听说能够有同梁进相处的机会,一个个都欢天喜地。
怎么到今天,就不情愿了?
族人们尴尬回答道:
“这几天,小婉姑娘的惨状……让小姐们吓坏了。”
“小姐妹都说楼主比西漠最烈的公骆驼还……还凶。她们怕是……招架不住。”
慕遮罗一听,双目圆瞪犹如铜铃。
就因为这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楼主确实是有些……过于那个了。
但是比起全族的未来来说,苦点累点又算是什么?
慕遮罗靴跟重重碾进沙地,板着脸沉声道:
“去告诉她们,她们现在还年轻不懂其中的好,可以让她们去问问那些老娘们,楼主这种精猛的男人多少女人都梦寐以求。”
“我给她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必须给我考虑清楚!”
“这可是关乎全族的大事,容不得她们任性!”
族人闻言,正要离去办事。
可这个时候。
众人却只嗅到一阵香气飘荡而来。
这香味像浸透蜜糖的丝绸,裹着桂花的馥郁和木犀油的厚重,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香啊!”
这让众人忍不住顺着风来的方向,朝着身后看去。
只见远处的车道上,居然出现了出现一片流动的锦绣。
那是一支的车队。
这车队规模庞大,华丽异常,堪称奢侈至极。
当中最为瞩目的,当属那八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拉着那辆装饰金丝孔雀羽的花车。
车上的戏台雕梁画栋,二十四名轻纱覆体的舞女踏着羯鼓节奏起舞,腰肢扭动间银铃轻响,竟与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奇妙地融为一体。
“我的老天爷……”
有族人揉着眼睛喃喃自语。
梁进的马车已经足够大,大得犹如一间房子。
这即便是梁进的马车放在这车队里,也就像片不起眼的枯叶。
最中央的马车堪称移动宫殿,四面白玉雕花板尽数卸下,露出内部铺着雪狐皮软榻。
一名中年男子斜倚其上,指尖夹着剔透的夜光杯,身旁环伺着捧着冰盘鲜果的侍女。
当他皱眉时,立刻有人举着香炉凑近,将龙涎香的烟雾准确笼罩在他周身。
“是沈万石!”
丁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慕遮罗身后,目光死死盯着车队中那尊鎏金酒壶——光是壶嘴镶嵌的一圈祖母绿,就抵得上小户人家十年口粮。
想想也是,能够穷奢极欲到这种地步的,恐怕也就只有这沈万石了。
慕遮罗却注意到更骇人的细节:开道的劳工足有五百人,他们遇坑填坑,遇坎平坎,遇水搭桥,确保车队能够顺利前行。
护卫们腰间的佩刀竟裹着鲛绡,生怕拔刀时的金属摩擦声扰了主人兴致。
再看车队前行途中被随意丢弃的荔枝,那可是要快马加鞭三日三夜,用塞满冰块的铅盒才能运来的稀罕物。
“两千人的排场……”
慕遮罗粗略一数车队人数,也难免心头惊叹。
都说大乾物产丰富,乃是富饶之地。
这样的排场,在斯哈哩国之中已经能够堪比国王。
“他奶奶的!”
“敢在老子面前露富?!”
慕遮罗摸了摸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
“要是在西漠,这小子死定了,老子要抢光他的一切!”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粗壮的手指指着沈万石的车队:
“抢走他的车!”
“抢走他的仆从,抢走他的女人……嗯?”
慕遮罗目光变得不悦起来:
“他奶奶的!他的那些女人,怎么比老子的闺女还漂亮?”
沈万石身边车队中的女子,无论是舞女还是侍女,个个都经过精心挑选,肤白胜雪。
相比之下,慕遮罗那堆常年经受大漠风沙磨砺的女儿,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这让慕遮罗的心情很不舒爽。
他原本还想要靠女儿美色讨好梁进,如今反而拿不出手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剑碑
暮色尚未褪尽,沈万石的先遣快马已如流星般掠来,一封金丝绣着云纹的拜帖也被呈送到梁进的面前。
梁进看完拜帖,最终淡淡吐出一个字:
“请。”
当沈万石的车队如金色巨蟒般蜿蜒而至,暮色彻底被灯火取代。
很快,两只车队就汇合在了一起。
这也让青衣楼的众人,越发能够深刻感受到沈万石生活的奢靡。
他的车队中专门有十辆马车用来装载各种珍馐美食。
厨师们现场宰杀的,是用牛乳喂养的弥湖乳猪。
而沈万石享用的餐具,更是价值连城:碗碟均由特供,每一只都经过上百道工序,碗底用纯金绘制着他的专属徽记;筷子则是用东海千年老龟的背甲制成,不仅质地温润,还能试毒。
车队中还专门配备了二十名医师,他们携带的药箱里,装着用千年人参、天山雪莲等珍贵药材制成的药丸,只为确保沈万石的身体万无一失。
但沈万石也慷慨。
他大手一挥,下令路边就地大摆露天宴席:
“沈某聊备薄宴,还望各位赏脸!”
显然,他要宴请青衣楼所有人。
慕遮罗和不少人面露不屑。
以他们的实力和身份,岂是别人想请他们吃饭就能请得上的?
尤其他们都是武者,更喜欢和武者结交,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喜商人的。
在西漠之中,商人对于武者来说就只是待宰的肥猪而已。
倒是梁进对此并不在意。
他坦然入席,其余青衣楼众人便也只能跟着落座。
“沈行首不是在雍州城待得好好的,怎么同我在半道上相遇了?”
酒过三巡之后,梁进开口问道。
沈万石于南方做丝绸布匹生意起家,他被行业尊称为“布行首”,也就是丝绸布匹生意的行业领袖。
虽然他也花钱捐过官,也有过一些不大不小的头衔,但他也几乎不穿官袍,一直以商人身份示人。
也正是如此,大家都更习惯称呼他为行首。
沈万石苦涩道:
“沈某不过是去凑个热闹,但是发现实在没意思,便早已有心打算离开。”
“正巧看到贵派离开,便坚定了沈某的想法。”
“于是在贵派离开两天后,沈某便也离开了,倒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追上了孟楼主。”
口中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沈万石心中却有百般无奈。
他此番去参加武林大会,真正目的是想要结交一些武林顶级人物。
他的目标,是三品武者,并且还不是普通的三品武者,而是名门大派有身份地位的三品武者。
为此,他早已经做好了大把撒钱的准备。
可奈何钱是撒出去了,别人却几乎不将他当回事。
甚至有些人还专门派人前来传达暗示,话里话外都是索要钱财。
缉事厂的番子更过分,一张口就要两千万两。
沈万石是把钱掏了,可是旁人却连个正眼都不给。
他几个他想要结交的主要人物,更是连面都不同他见上一面,摆明了是看不起他。
所以他心灰意冷之下,也只能先行离开了。
但沈万石也同样发现,只有青衣楼没有向他索要过钱财,那楼主看上去也是好相处之人。
于是沈万石便让车队加快进程,特地来追赶梁进。
此时沈万石抓住机会问道:
“不知道孟楼主,此行欲要前往何处?”
“若是顺道的话……沈某冒昧,只因觉得同孟楼主一见如故,期待有幸能与孟楼主同行。”
梁进听了,淡淡一笑,没有立即给出回复。
他身旁的丁先生抚须对沈万石反问道:
“不知沈行首意欲何往啊?”
沈万石急忙对着丁先生行礼致意,然后回答道:
“丁前辈,其实沈某这次出来是为了游山玩水散散心,凑凑热闹。”
“兴起而来,兴败而归,倒是没有明确的去处。”
慕遮罗听了,撇撇嘴道:
“这有钱人真闲啊,整天没事游山玩水。”
“不过也是,沈行首有这么多钱,这一辈子游山玩水已经足够了。”
慕遮罗本就看沈万石不顺眼,所以话里丝毫不掩讥讽之意。
沈万石听了,无奈笑道:
“这钱多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已经不是自己的。”
“沈某也不过是在替别人挣钱,替别人管钱而已。”
“并且沈某还不能丧失赚钱的能力,更不敢停歇下来养老,否则也不过敝屣一只而已。”
说到这里,沈万石又突然对着众人行礼抱歉:
“实在抱歉,沈某刚才多喝了两杯,以至于尽说了一些扫兴的话。”
“不说这个了,不说了。”
“倒是沈某听闻贵派青衣楼之中有一种杀人利器名为金蚕丝,其细弱蛛丝却韧性十足锋利无比,能断金割石?”
“正巧沈某平日里就喜欢各种奇闻轶事,尤其好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不知道沈某是否有幸,能够亲眼见识见识?”
沈万石提了请求,梁进倒也没有拒绝。
金蚕丝本是星魔海右魔使黑鹫的独门武器,随着黑鹫死后,制造金蚕丝的办法便落入梁进之手。
梁进也曾让一些青衣楼中的高手训练金蚕丝的使用方法,于是他便命其中一人出来演示一番。
沈万石看得连连称赞。
但显然他的目的并非金蚕丝,而只不过是以金蚕丝为引打开话题而已。
随后沈万石也展露出一些自己的奇珍异宝,然后不时表达出对于青衣楼一些特殊武器的好奇,从而让双方有更多话题可聊。
沈万石也一直暗暗观察梁进的反应,当发现梁进对他的奇珍异宝没有兴趣的时候,便立刻命人换上下一批。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奇珍异宝,这一批又一批迅速换上来,全都是青衣楼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倒是看得众人惊叹不已。
终于。
沈万石发现梁进的视线终于有了聚焦。
只见梁进的视线,居然看向了一块看上去残破不堪的大石碑。
他伸出手,指向石碑:
“将这东西,拉近一些。”
沈万石当即一挥手。
十二名赤着上身的壮汉齐声低吼,肌肉虬结的臂膀青筋暴起,竟将这方数千斤重的石碑缓缓抬起,直接搬运到了梁进的面前。
青衣楼众人看到梁进有关注之物,也不由得好奇凑上前来观摩。
可他们看了半天,却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大石碑表面看上去平平无奇,连一个文字都没有,并且上面布满了一道道伤痕,众人实在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价值。
倒是沈万石笑道:
“孟楼主不愧为一代豪侠,当真好眼力!”
“沈某曾向许多人展示过这宝物,但是他们却都看不出其中奥秘来。”
他的称赞,反而让青衣楼众人越发不解。
慕遮罗盯着大石碑也看了一阵,他不由得挠挠头,向一旁的丁先生问道:
“丁先生,你看得出这宝物吗?”
丁先生伸出手,摸着大石碑上的那些伤痕道:
“这是剑痕。”
“并且……还都是绝顶剑客留下的剑痕!”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谁都知道,丁先生擅长的武意不少,其中他的剑术也一样精妙绝伦。
能够被他称之为绝顶剑客的,那恐怕不是普通人。
也只有慕遮罗敢质疑丁先生:
“真的假的?”
沈万石见状,已经不打算卖关子,开口笑道:
“丁前辈也同样好眼力!”
“没错,这石碑上的九道剑痕,每一道都是一名绝世剑客留下的。”
“这块石碑本是名剑山庄的传世宝物,还是沈某去年花费重金收购来的。”
“它的名字,叫做剑碑。”
说着,沈万石便说起了这块剑碑的来历。
剑碑的最早来历,已经无从考究,甚至就连它原本的主人名剑山庄都不清楚。
只知晓在古时,名剑山庄的先祖成为当时天下最强剑客之后,便在这块石碑之上留下了一道剑痕。
后人为了纪念先祖,便将石碑搬运回了山庄之中。
之后,后世又有一名绝世剑客到名剑山庄做客,当看到这块石碑上名剑山庄先祖留下的剑痕之后似乎心生感悟,便也拔剑在石碑上留下了一道剑痕。
再后来,数百年间各个世代的顶级剑客当看到这块石碑时,也都忍不住在上头留下代表自己的一道剑痕。
到了如今,剑碑之上已经总共有九名顶级剑客留下过剑痕。
“这块石碑本一文不值,但是因为九名绝代剑客在上头留下过剑痕,反而使得石碑成为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宝物。”
“九道剑痕,道尽九代绝世剑客的剑道真意!”
“曾有传言称,但凡是习剑到一定境界者,只需要来到石碑前观摩九道剑痕,领略前人风采,便能够心生感悟,有助于剑道修行。”
“名剑山庄更是将其视为镇庄之宝,从不轻易示人。”
沈万石说到这里,语气也变得充满了感慨:
“可惜世事无常,曾经辉煌一时的名剑山庄,到了如今也早已经没落。”
“为了维持生计,山庄庄主不得不找到我求助。”
“最终,沈某有幸和庄主达成交易,获得了这块剑碑。”
沈万石似乎在感慨名剑山庄的没落,也似乎在感慨自己的未来。
而青衣楼众人听了这剑碑的来历,也都惊叹不已。
名剑山庄,在古时可是一个响当当的名门大派,其辉煌之时出过天下第一的剑客,同时也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那个时候的名剑山庄,更是堪称天下第一门派。
可惜随着时代变迁,到了今天名剑山庄早已经没落成为了一个三流门派,风光不再。
青衣楼之中用剑的武者都不由得微微前凑,将视线聚焦在剑碑之上观摩剑痕,似乎也想要看看自己能否心生感悟。
暮色中的剑痕宛如蛰伏的银蛇,在篝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沈万石则笑道:
“可惜沈某只是一介商人,没有练武的天赋,对于武功之类的事更是一窍不通。”
“而如今孟楼主既然同这块剑碑有缘,那沈某愿借花献佛,将这块剑碑赠与孟楼主。”
“还望孟楼主莫要嫌弃,能够将其收下。”
青衣楼众人听了,倒是有些意外。
他们原以为沈万石只是要将剑碑借给梁进观摩,却没想到他居然要把这无价之宝赠与梁进。
这让青衣楼众人也难免感慨,真不愧是大乾首富,这出手就是阔气。
但同时青衣楼的弟子们也都面露自豪之色。
连大乾首富都要对自家楼主这般讨好,可见楼主的名气即便在大乾也备受推崇。
梁进正要开口。
突然!
只听得一个声音在此时响起:
“且慢!”
“这剑碑,我收了!”
声音贴着每个人耳畔炸开,惊得沈万石车队的马匹齐声长嘶。
可见来者是一个内功高深之人。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青衣楼众人纷纷保持警惕,他们知晓有不速之客来了。
慕遮罗的狼裘瞬间鼓胀,弯刀已然出鞘。
丁先生却一把按住他,低声道:
“别急。”
“晚宴的主人都还没有说什么,借着这个机会也看看沈万石的底。”
“更何况……”
说到这里,丁先生看向了梁进的方向:
“连楼主都没有发话,我们且稍安勿躁。”
慕遮罗顺着丁先生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梁进仿佛对不速之客到来没有任何兴趣,而只是继续看着眼前的剑碑。
这让慕遮罗便也重新坐了下来。
果然不出丁先生所料。
只听得沈万石的车队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显然是对那不速之客的回应:
“这里是沈行首的宴会,没有邀请外人,阁下还请勿要打扰我家东家的雅兴。”
“若阁下愿意给我这个面子,来日我‘霹雳手’岑睿峰必定携礼回谢!”
显然这名自称岑睿峰的老者,便是一直保护沈万石安全之人。
而岑睿峰的声音虽然苍老但是却同样洪亮,他的声音一起,效果比起那不速之客的声音丝毫不弱。
沈万石冲着青衣楼众人解释道:
“岑老曾是风雷帮的帮主,之后他将帮主之位传给儿子之后,便退了下来准备颐养天年。”
“后来是沈某多次登门拜访,终于用诚意将岑老打动,请了岑老出山来担任我沈家供奉。”
青衣楼这阵子没少收集大乾武林的情报,对于这风雷帮自然也是知晓。
风雷帮乃是南方的一个帮派,以漕运起家,势力颇大。
而风雷帮的前帮主这种身份,自然是在黑白两道都极为吃得开,也确实能够为沈万石解决很多麻烦。
慕遮罗却不屑撇撇嘴,对身边丁先生道:
“不过是个三品武者。”
“难怪这沈万石总被人勒索钱财,原来他的靠山就是这种普通货色。”
丁先生听了,却只是无奈笑笑。
这慕遮罗自己,不也只是一个三品武者?
况且慕遮罗比起这风雷楼的岑睿峰,也未必就厉害多少。
自从慕遮罗同四大名捕之首的镇雷交过手之后,他似乎对于普通的三品武者就看不上眼。
可三品武者,在这世上数量极为稀少。
沈万石一介商人,能够请得三品武者保驾护航,这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也已经有了足够骄傲的资本。
就当众人觉得,随着岑睿峰开口之后,那不速之客必然退却的时候。
却只听不速之客的声音继续响起,并且这一次似乎更近了:
“岑睿峰,你既然退了位,就该好好安度晚年,不要插手我的事,否则小心晚节不保。”
“你的面子别人估计会给,但我喻卓群可不会给!”
伴随着这个声音,只见一道清瘦身影如苍鹰般自夜空坠落。
此人身形清瘦如松,鬓角霜白,他落地时,竟在地面上踩出蛛网般的裂纹,尘土飞扬间,尽显霸道气势。
青衣楼众人自然认得此人,他正是前些日子在雍州城中还上门拜访过的轩源派的长老喻卓群!
车队之中,岑睿峰的声音也涌现惊诧:
“轩源派喻卓群!”
“你……你好歹也是名门长老,岂可这般以势压人?”
第五百四十二章 此子人人得而诛之!
谁都听得出,沈家供奉岑睿峰的话中,已经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对方的来头,可是轩源派!
轩源派乃是天下顶级门派之一,更是朝廷坚定的盟友,其门下不少弟子在朝廷六扇门和军中任职,权势极大。
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风雷帮可难以抗衡。
更何况对方来的,还是轩源派的长老之一,喻卓群!
喻卓群往宴席中央一站,腰间的长剑泛着冷光,竟将周围三丈内的烛火都压得黯淡了几分。
他的双目缓缓扫过全场。
当他的视线看到梁进的时候,才拱手抱拳道:
“孟楼主,雍州城一别,不想在此重逢。”
“我同沈万石有些话说,但愿不会影响到孟楼主的雅兴。”
喻卓群的话,勉强还算客气。
毕竟双方之前见过面,也没有过什么矛盾。
梁进双目精光一闪,随后抬了抬手示意喻卓群请便。
青衣楼众人看到梁进不插手这场恩怨,于是这才把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挪开。
一旁。
沈万石也知晓喻卓群得罪不起,急忙起身道:
“没想到是喻长老亲至,是沈某失礼了。”
“喻长老还请上座,沈某原自罚三杯赔罪!”
说着,沈万石端起酒壶就想要倒酒。
他捧着酒壶的手沁出薄汗,声音里带着讨好的颤音。
可喻卓群显然并不打算给他面子。
只听他冷哼一声,沈万石手中的酒壶立刻就被这声冷哼中蕴藏的内力给震得粉碎,酒水也洒了沈万石一身。
随后喻卓群冷笑道:
“沈万石,你一介铜臭商人,也配染指名武林中的宝物?”
“这剑碑,你还没资格拥有。”
沈万石僵在原地,脸上堆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平日里他没少往轩源派银库里塞银子,此刻却连半分薄面都讨不到。
一旁的梁进听到这话,也微微摇头。
他忽然想起几日前万佛寺悲苦长老登门索要《摩诃迦罗护法功》的贪婪嘴脸,此刻喻卓群眼中闪烁的欲望如出一辙。
所谓名门正派,在宝物面前,竟与强盗无异。
这世间的道义,不过是强者粉饰贪欲的遮羞布。
喻卓群这番话。
使得身为供奉的岑睿峰都听不下去了,只听他的声音继续在车队之中响起:
“喻长老,东家于我有恩,而我岑睿峰又是有恩必报之人。”
“若是你今天执意仗势欺人,就不怕我同你拼个鱼死网破吗?”
随着这话说完,车队之中一股强悍的气息冲天而起。
显然其中的岑睿峰已经蠢蠢欲动,一副准备动手的姿态。
岑睿峰自付同喻卓群都是三品境界,若是双方真的厮杀起来,搞不好也要两败俱伤。
他也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令喻卓群心生忌惮,不敢太过放肆。
可谁知。
喻卓群听了,却不屑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如夜枭啼鸣:
“鱼死网破,你配吗?”
他的笑声之中,充满了浓浓的讥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看向喻卓群的时候,竟然不知为何,仿佛看不清喻卓群的容貌了。
众人只感觉仿佛喻卓群的容貌在他们的脑中慢慢消失,以至于他们在人群之中搜寻喻卓群的影子,但是却始终无法确定究竟哪一个才是喻卓群?
这让慕遮罗不由得大吃一惊:
“奇怪,我好像很难锁定这个家伙的气息了!”
高手对战之时,尤其是在多人混战之中,过招往往就是在电光火石间,速度极快。
而混战的情况,比起一对一的情况来说要复杂太多。
不仅对手的身形一直在变,而周围的进攻却从来不会停歇,令人应接不暇。
这个时候想要准确进攻人群之中的某人,那单单靠眼睛和耳朵的感官有时候是不够。
这个时候就需要锁定对方气息,这样才能准确无误判断对方方位。
但是此时此刻,慕遮罗却惊讶发现,那喻卓群不仅面目在消失,使得人的目力难以分辨。而喻卓群的气息更是变得忽明忽暗,闪烁不停,似乎很快就要无法锁定。
这种诡异的情况,慕遮罗还是头一次遇到。
而他身旁的丁先生却若有所感:
“看来,这是一种特殊的剑意!”
慕遮罗闻言心神一震,又是一个拥有武意者?
他自从进入大乾以来这才几日,先是遇到了镇雷,如今又遇到喻卓群,已经接连遇到两个凝聚出武意者。
难怪世人都说大乾人杰地灵,看来此言不虚。
与此同时。
岑睿峰的惊呼也响起:
“喻卓群!”
“你……你竟然真的凝聚出无相剑意了?!”
喻卓群听到这话,傲然一笑。
随后他浑身气息一收,那种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怪异感陡然消失。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喻卓群的容貌竟然如此清晰,并没有任何改变。
真正产生变化的,反而是众人的心。
这也让众人不由得惊叹,不愧是顶级门派的长老,确实不凡!
此时喻卓群问道:
“岑睿峰,现在还要跟我鱼死网破吗?”
喻卓群的声音冰冷如刀,字字诛心。
沈家供奉岑睿峰沉默了半晌。
最终,他的声音之中也充满了无奈:
“东家,算了吧。”
若是喻卓群只是个普通三品,那他还有信心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可如今喻卓群竟然已经凝聚出了剑意,那他便知晓自己已经失去了和对方抗衡的资格。
即便奋力一拼,也注定没有好结果。
沈万石瘫坐在沉香软榻上。
他望着喻卓群傲然而立的身影,终于明白自己根本无可奈何,只能叹道:
“剑碑,你拿去吧……”
喻卓群闻言,转过身双目凶厉瞪向沈万石:
“嗯?”
显然,他对沈万石这话颇为不满。
沈万石浑身一颤,只能恭敬行礼道:
“沈某德行浅薄,确实不配拥有这块剑碑。”
“如此武林宝物,只有轩源派方能发挥它的妙用。若是继续留在沈某手中,那确实是暴殄天物,天理难容。”
“所以沈某请求喻长老将其收下,此乃沈某……心甘情愿相赠……”
他的声音比旷野的夜风更凉。
沈万石家缠万贯,到不是心疼一块剑碑。
而是就这样被人直接明抢,连做个样子都懒得做一下的,让他很是感受到挫败。
饶是他已经身为首富,是商界顶尖人物。
可在这些掌握真正武力的大门派核心人物面前,却也依然不配拥有尊严。
喻卓群这才面露满意。
随后,他的视线看向了剑碑,跟着又看向了剑碑之后的梁进。
喻卓群当即冲着梁进笑道:
“孟楼主,这块剑碑我就带走了。”
“若是孟楼主有兴趣,以后可以来我轩源派观摩。”
说着,喻卓群向前一步,作势就要去取那剑碑。
可这时,一只大手却按在了剑碑之上。
喻卓群微微皱眉,看向大手的主人梁进。
梁进沉声道:
“这石碑,是我的。”
他的话虽然平淡,但是这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喻卓群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
“孟楼主,这话有些不对吧?”
“这剑碑是沈万石的,而他刚才亲口说过送我了。”
说着的同时,喻卓群浑身的气息也再度涌动。
喻卓群虽然和梁进之前有过见面,双方也没有矛盾。
但面对宝物,世人难免都会起贪欲。
人为财死,面对宝物即便是血亲都会反目成仇,更何况两个不熟之人。
梁进却不屑辩解,继续缓缓说道:
“我说是我的,那就是。”
这简短的话语,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他竟然不给喻卓群半点颜面。
这话一出,青衣楼众人齐齐上前一步,冲着喻卓群冷冷注视。
丁先生和慕遮罗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喻卓群。
尤其慕遮罗早就在心底大呼痛快!
看见好东西,本就该抢了,这才是大漠男儿该有的野性!
如今梁进的这番霸道姿态,及其对慕遮罗的胃口。
一旁沈万石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沈万石不知道梁进是在为自己出头,还是真的想要争夺这块剑碑。
不过他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沈万石同梁进,也并没有什么深厚交情。
喻卓群沉声道:
“孟楼主,这剑碑虽然是宝物,但它的价值也并非有世人所想的那么大。”
“它对剑道修行之人有用,可也仅仅对三品之上的剑客有用。”
“虽说有用,但这作用大小却尚未可知。”
“对于其余人来说,这剑碑根本没有作用。”
“我看孟楼主也并非习剑者,这石碑你取了也毫无意义。”
说到这里,喻卓群整个人再度向前一步,他浑身的气势和剑意也散发出来。
“孟楼主同我轩源派,还算结有缘分。”
“莫非孟楼主要为了这么一块对你无用的石头,而彻底同我轩源派反目吗?”
喻卓群神色凌厉,腰间长剑嗡嗡作响,似乎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想要飞出剑鞘对敌饮血。
面对喻卓群的威胁,青衣楼众人纹丝不动,他们都在等待着梁进的吩咐。
梁进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喻卓群。
这一眼,却让喻卓群心头猛地一跳:
“他也有武意?!”
“为何上一次见他之时没能察觉?”
“莫非他对武意的掌控,已经胜过我?”
喻卓群身为武意凝聚者,对于武意的感知远比常人灵敏。
如今梁进仅仅一眼,略微释放一丝武意,旁人察觉不出,可喻卓群却感应得很清楚。
但紧跟着,喻卓群立刻便被另一个问题给惊道:
“他的年纪才多大,怎么可能凝聚出武意?”
“莫非……他易了容,或者修行了什么能永葆青春的武功?”
天下武功千奇百怪,据说曾经就有能够永葆青春的神奇武功。
但真正的永葆青春,不过是虚妄。
那所谓的“永葆青春”,实际上也就是空保一副年轻皮囊,而身体内部的机理一样会衰老,等到寿元尽了一样会老死。
若是算下来,其实同易容术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梁进再度开口:
“这石碑,对我有用,对你无用。”
“喻长老,请回吧。”
他的话很简单,简单到连详细解释都没有。
这让喻卓群只觉得梁进无礼至极,又岂会轻易退让?
突然——
“阿弥陀佛!”
佛号如洪钟炸响。
夜空突然降下一道金光。
来者,是一个穿着华丽袈裟的老和尚。
令人惊异的是,这名老和尚竟然一只手的手腕上竟然空空如也,并且还是新伤,他的断腕处还包扎着绷带。
看到这名老和尚,青衣楼众人的心中警铃大作。
因为他们已经认出,这名老和尚正是前几日来青衣楼闹事的万佛寺悲苦长老。
慕遮罗不屑道:
“手下败将,竟然也敢在我们面前露面?”
悲苦长老的手,正是被慕遮罗所斩断,所以他才轻视悲苦长老。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大门派不是要在雍州城召开武林大会吗?”
“怎么他们一个半个的,同时出现在这里?”
慕遮罗大感奇怪。
算算时间,现在雍州城的武林大会差不多也已经召开了。
无论是喻卓群还是悲苦,可都是各自门派这次出席武林大会的代表,他们不该缺席大会才对。
丁先生的双目却缓缓扫向四周,沉声道:
“不对劲!”
“他们……恐怕是冲我们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丁先生已经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让丁先生不由得看了一眼梁进,梁进却依然稳坐椅子上,他的视线已经回到了面前的剑碑上。
这让丁先生感到不解,自己一个用剑高手都没能从剑碑上的剑痕中看出什么剑道真谛,难道楼主真的从中看出了什么?
此时场中。
悲苦大师就站在喻卓群的身旁,显然是在为喻卓群撑腰。
他双目圆瞪,狠狠盯着梁进冷笑道:
“不愧是魔教之人,私练魔功不算,还竟公然抢劫。”
“简直不将我大乾王法放在眼里,更没有将我大乾武林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悲苦大师用独掌伸出手指,遥遥指向梁进:
“此子,人人得而诛之!”
悲苦长老的怒吼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当初他登门意图强取豪夺,已经被断了一只手掌。
谁都没想到,这悲苦长老竟然还敢再度挑衅。
真不怕死吗?
第五百四十三章 再现二品强者!
“老秃驴,放你娘的屁!”
慕遮罗如同一头发狂的野狼,猛地窜出。
他狼裘猎猎作响,弯刀出鞘的寒光映得悲苦大师面无血色。
“不吃教训还敢来我家楼主面前叫嚣,老子我当初那一刀就该砍了你这颗秃头!”
他反手将弯刀插入地中,溅起的砂石如子弹般打在悲苦大师的脚边。
悲苦大师怒目圆瞪,光秃秃的脑袋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他可不服这慕遮罗。
悲苦大师当初被慕遮罗斩断手腕,不过是因为先遭受梁进反击,惊恐失神之下才被慕遮罗得逞。
如今听到这慕遮罗竟然口出污言秽语,这气得他死死盯着慕遮罗,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不过悲苦大师显然不打算同慕遮罗计较,他的目标另有其人。
他视线一转,已经看向了梁进。
“嗯?”
悲苦大师眉头一皱。
因为梁进竟然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而是一直盯着眼前的那块剑碑。
“居然不把老衲放在眼里?”
悲苦大师面上怒容越浓。
但是他却没有直接开口呵斥,更不敢动手。
悲苦大师很清楚,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楼主深不可测,身旁还有两名三品武者虎视眈眈。
他只是微微朝着身旁的喻卓群看了一眼。
喻卓群,可是答应了帮他。
虽然喻卓群同青衣楼无仇,但一个万佛寺长老的人情,足够令他毫不犹豫站在青衣楼的对立面。
喻卓群感受到悲苦大师的目光,当即心领神会再朝着前头踏出一步:
“孟楼主,我多少同你还有几分交情,还请你莫要自误。”
“交出剑碑,我可以当刚才你的话没有说过。”
“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最后几个字从他齿间挤出,带着森然寒意。
梁进一笑:
“交情?”
“你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有交情?”
这轻蔑的话语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喻卓群脸上。
喻卓群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暴跳如雷。
他好歹也是轩源派长老,即便是敌人,多少也会给予他应有的尊重。
可这梁进倒好,竟然一点颜面都不给他。
而梁进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平静:
“叫背后的人出来。”
“你们,还不够资格。”
这喻卓群和悲苦齐齐现身,显然不是巧合。
所谓的夺取剑碑,也不过是喻卓群同梁进翻脸的借口而已。
区区两个三品武者,就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来挑衅,背后显然有人。
喻卓群和悲苦大师听到这话,不由得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陡然间。
一股奇特的气息蓦地在远处产生。
随着这股气息的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只见浓郁的夜色之中,一队人马正策马而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犹如战鼓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待到他们靠近火光,众人这才看清楚他们的模样。
领头的一名面带疤痕的漂亮女子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缉事厂的官服威风凛凛,眼神中透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居然是王怀霜。
而在她的身后一排骑手,手中高高举着黑色长旗,旗面在风中猎猎作响,显然都是缉事厂的番子。
这些人,还不值得吸引众人注意。
真正让众人视线被吸引的,是队伍中的一名老和尚。
那老和尚并不像悲苦大师那样浑身昂贵袈裟,反而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袈裟,看上去犹如一名苦行僧一样。
并且他浑身也不干净,原本雪白的长眉和胡须因为沾染了过多的灰尘,从而变成了灰色。
他皮肤黝黑如炭,格外粗糙,显然积年累月都经受烈日暴晒和风霜洗礼。
最令人惊异的是,这名老和尚并没有骑马,而是赤足在地上行走。
但他即便是步行,那速度比起骑马的缉事厂番子们竟然丝毫不慢,可见其也是一个轻功高强之辈。
这样一个老和尚,并未说话,并未释放任何气息或者杀意。
可单单他的存在,却就能够令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将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
这种怪异的情况,令绝大部分人都一头雾水。
丁先生双目圆瞪,目露惊骇:
“他是……二品武者!”
这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二品武者!
这已经是这世间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存在!
对于世人来说,这种强者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甚至……几于神话!
单单这个身份,就令众人为之所慑,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们下意识闭紧嘴巴,连窃窃私语都不敢发出,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敬畏。
一时间,全场仿佛陡然安静下来。
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慕遮罗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早就隐隐感觉这个老和尚不对劲,如今随着丁先生开口,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慕遮罗,此时竟也没有开口抱怨,只能在心中震撼:
“大乾这鬼地方……怎么遍地都是高手?!”
面对那老和尚,令他手心忍不住冒汗,不敢轻易放肆。
很快。
这群人马就已经靠近。
由于是缉事厂的人,这导致沈万石的手下根本不敢阻拦,使得这群人马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闯入了宴会之中。
随着二品武者的出现,那沈家供奉岑睿峰更是连一句话都不敢放。
沈万石也已经没办法坐着,只能急忙起身躬者身子站在一旁,不敢抬头。
而王怀霜一马当先,纵马朝着梁进冲了过来,竟然没有减速的打算,仿佛打算故意冲撞梁进。
“保护楼主!”
青衣楼众人纷纷拔出刀来,护在梁进面前。
他们手中钢刀寒光闪烁,杀气凛然。
显然王怀霜只要再敢前进,他们丝毫不介意将手中钢刀朝着王怀霜斩落下去。
这一幕,让王怀霜有些惊讶。
显然她没想到在大乾境内,竟然还有人胆敢公然想杀自己。
青衣楼这帮西漠人,果然对自己的身份一点敬畏都没有。
“吁!”
王怀霜最终还是一勒缰绳,胯下疾驰的马匹人立而起,嘶鸣声划破夜空,随后稳稳停住。
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用马鞭指向梁进厉声质问:
“孟星魂,你我早有约定,并且你也收了酬劳。”
“为何毁约?!”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梁进闻言,微微抬起视线,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
“哦?”
“我何时毁约了?”
这番反问,气得王怀霜面色扭曲。
她猜想过梁进各种回答,唯独没料到梁进竟然这样厚颜无耻,竟然根本不承认。
这让王怀霜拳头捏得噼啪作响,咬牙切齿道:
“好歹也是一个大派之主,你当真连一点脸都不要的吗?”
梁进面对这样的指责,依旧面部红心不跳。
他一边不紧不慢起身站了起来,一边回答道:
“当初我们的约定,是协助你对付屠邪王。”
说到这里,梁进伸出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而现在,屠邪王正从这个方向而来,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够到达。”
“此地,正是对付屠邪王的最佳地点。”
梁进这些日子,可是一直通过【千里追踪】关注着屠邪王的行踪。
可他也很快发现,自从他离开雍州城之后,屠邪王的前行方向竟然也改变了。
看屠邪王的路径,已经不再经过雍州城,而是改道朝着梁进的前头而来,并且速度快了不少。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屠邪王也一直派人在盯着梁进的情况,他也很想要解决梁进这个仇敌。
要么,就是故意有人将屠邪王朝着这边引来。
而今夜,随着喻卓群、悲苦和尚、王怀霜等人现身之后,梁进便已经明白屠邪王改道的原因是后者。
王怀霜听到这话,脸上流露出浓浓的错愕:
“你怎会知道?”
屠邪王,确实是王怀霜引来的。
王怀霜原本是打算将屠邪王引到雍州城解决的。
可随着梁进突然离开雍州城,她也只能改变主意将屠邪王引到梁进的路线之上,让两人注定能够相遇。
可她是真的想不通。
梁进又是如何知道屠邪王行踪的?
青衣楼进入大乾时日尚短,情报网不可能覆盖那么远那么广,连屠邪王的路线都能知道。
况且此事王怀霜做得隐秘,不该泄露消息才对。
梁进看了一眼王怀霜身边的那个破袈裟老和尚,继续道:
“连二品武者都请过来了,显然今夜你势在必得。”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也请你们先站朝一旁。”
“我这里还有一些私人恩怨,需要先解决一下。”
说到最后,梁进的视线转向了喻卓群和悲苦大师。
两人感受到梁进的视线,俱是心头一跳。
但他们看到王怀霜和她身旁的老和尚之后,便又放下心来。
王怀霜听闻过悲苦大师和梁进动过手,如今看情况,便也知晓刚才恐怕这几人有过不愉快。
于是王怀霜沉声道:
“孟星魂,有什么恩怨暂且放下,等完成任务之后再说。”
“喻长老和悲苦大师都是我请来的帮手,一会你们还要并肩作战。”
“别目标还没到,自己人就先内斗起来,这像什么话?”
她不在乎谁对谁错,她只在乎自己的任务能否顺利完成。
梁进听了,却不屑道:
“王怀霜,我既然答应过配合你对付屠邪王,那么这件事我就一定会做。”
“但别的事情,你没有资格插嘴。”
王怀霜闻言,瞬时柳眉倒竖。
这梁进,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她身边那名破袈裟老和尚原本一直闭目诵经,此时听到王怀霜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之后,他终于睁开了双目。
只见他向前一步,看着梁进道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贫僧万佛寺悲欢,见过孟施主。”
“之前贫僧听闻,孟施主斩断贫僧师弟悲苦一手。”
“今天贫僧得见孟施主,正好当面问问孟施主缘由。”
原来这个自称悲欢的破袈裟老和尚,竟然是悲苦大师的师兄。
难怪这悲苦大师今天这么肆无忌惮,原来背后是有这么一个身为二品武者的师兄做靠山。
悲苦大师立刻像找到了靠山,扑到悲欢身边哭诉起来:
“师兄,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这孟星魂修炼西域魔功,我不过是上门劝他改邪归正,可谁料他竟恼羞成怒出手打伤我,还斩断我的一只手。”
“此子简直邪恶至极,日后必为我大乾武林的心腹大患!”
“还请师兄为了大乾武林和我万佛寺着想,出手伏魔,消灭此子!”
悲苦大师此时突然哭诉添一把火,让王怀霜也大感头痛。
而悲欢则面无波动,也没有任何回复,只是平静注视着梁进。
梁进淡淡道:
“你这师弟六根未净,对我的秘籍起了贪念,意图抢夺。”
“我断他一手,已经是给万佛寺面子。”
“但我也警告过他,别再挑衅我,否则死。”
“今天他再度招惹我,我必杀他。”
“悲欢,你想要阻拦我吗?”
悲欢闻言,心中无奈叹息。
他的师弟什么品性,他当然清楚。
他也知晓这件事,恐怕是自己师弟有错在先。
毕竟这梁进初入大乾,他跟万佛寺不该有什么恩怨。
但他自然也不可能看着梁进对师弟不利,于是说道:
“孟施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就让它过去吧。”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已经断了贫僧师弟一只手泄了愤,以后贫僧定然会严加管教师弟,此时也就此作罢吧。”
这话一出,让众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悲欢身为二品武者,孤身一人,可灭一个门派!
这样的人物竟然没有选择护短,而是打算平息干戈?
众人惊讶之余,不由得看向悲欢身旁的王怀霜。
看来,这悲欢恐怕不是给青衣楼面子,而是给缉事厂面子。
王怀霜闻言点点头,对悲欢的处理结果非常满意。
倒是悲苦大师一愣,愤然道:
“师兄!我堂堂万佛寺,岂可被人骑到头上拉屎拉尿而无动于衷?”
“我可是被断了一只手啊!”
显然他对师兄的提议是非常不甘心的。
然而,无论是王怀霜还是悲欢都没有理会他。
他们知晓大战在即,强敌将至,必须以大局为重。
众人也都放松下来。
毕竟二品武者都开了口,那么这件事确实也该结束了。
可谁知。
梁进却冷笑一声:
“可笑!”
“真当我说的话,是在开玩笑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个梁进,竟然连二品武者的面子都不给吗?
难道他不知道万佛寺悲欢的份量?
王怀霜也厉声道:
“孟星魂!莫要得寸进尺!”
“悲欢大师话的分量,难道不比你重?”
“你既然知道你的强敌屠邪王要来了,你还在这里闹什么闹?”
“适可而止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梁进伸出手。
两名枪奴立刻将长枪扛到了梁进的面前。
梁进抓过长枪,森然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我只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个悲苦,就是我的敌人!”
“至于那屠邪王,我一样杀定了,有没有你们都一样。”
“也别说我非要赶尽杀绝,不讲道理。”
“只要让悲苦自废武功,这样对我以后也就没了威胁,那么此事自然可以作罢。”
“否则……”
梁进单手持枪,将枪纂重重刺入地中:
“谁拦我,我杀谁!”
悲苦大师听到这话,眼中阴狠之色迸发。
对于武者来说,被逼自废武功,无疑是最大的羞辱,同被杀了也没有多大区别。
这种事,悲苦大师自然不可能答应!
就连王怀霜也只觉得,梁进实在太过分了,她忍不住沉声对悲欢询问:
“悲欢大师,你打算怎么处理?”
悲欢毕竟是二品武者,又是万佛寺的核心人物。
王怀霜虽然身份不凡,但是却也必须对他保持应有的尊重,先询问他的意见。
悲欢的心中,也充满了不悦。
正所谓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悲欢已经给足了梁进面子,却没想到梁进竟然给脸不要脸。
他的师弟或许有点小错,但已经付出了代价。
如今他有怎么可能允许师弟被废武功?
好歹他的师弟也是万佛寺的长老,而一个西漠来的青衣楼又算什么东西?哪来的资格如此咄咄逼人?
当即悲欢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随后他冷笑回答:
“他要闹,由他闹。”
“无所谓。”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大慈手
无所谓。
这就是二品武者的自信!
这种自信,是历经无数生死淬炼的底气,是站在武道巅峰俯瞰众生的从容。
王怀霜骑在高头大马上,官服上的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抬手抚过脸上狰狞的疤痕,赞道:
“悲欢大师,果真具有高人风范!”
喻卓群等人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明白,悲欢的态度就是定海神针。
梁进若识趣罢手,这场风波便就此揭过;若执意逞强,二品武者的雷霆之怒,足以将青衣楼的狂妄彻底碾碎。
而此时最得意的,也莫过于悲苦大师了。
悲苦大师佝偻的背突然挺直,先前因断腕而萎靡的神态一扫而空,光秃的头顶在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他双手合十,嘴角扯出一抹虚伪的慈悲开口劝诫:
“孟施主,弃恶从善,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他的声音尖细却透着狠厉:
“趁早将那能祸害人世的魔功交出,否则老衲定要将此事诉诸武林,让大乾武林人士皆知你魔教恶行,让你在大乾再无容身之地!”
“阿弥陀佛,孟施主,若是再执迷不悟,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袈裟上的金线莲花随着他的动作扭曲变形,仿佛也在嘲笑这颠倒黑白的嘴脸。
慕遮罗握紧刀柄,因为过于用力,导致指关节噼啪作响。
他心中巴不得一刀劈了这个伪善的和尚。
可奈何悲欢就在一旁,面对这个二品武者的时候,慕遮罗竟然连刀都拔不起来。
喻卓群此时也开口道:
“孟楼主,算了吧。”
“把剑碑给我,我一定帮你说话。”
“冤家宜解不宜结,没必要闹得太僵。”
他的语气,难免带着一些讥讽。
毕竟喻卓群搞不明白,一个外来门派,凭什么这么狂?
真当这里是他的西漠啊!
或许这梁进可以在西漠令人闻风丧胆,但如今他可是身处大乾!
在这里,没人会惯着他。
王怀霜不耐烦地扯动缰绳,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好了,谁都别说了,孟星魂你也坐下,这件事就此作罢。”
“大家都是给我王怀霜面子,我在这里谢过诸位!”
她高高举起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看似是在调解,实则是给梁进下最后通牒。
青衣楼众人之中,丁先生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偷偷瞥向梁进。
他不知道梁进会如何选。
虽然梁进能抵挡住紫色魂玉的攻击,相当于抵挡了二品武者的一击。
但如今在面前的,可是一个实打实的二品武者,他可不会仅仅只有一击。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
梁进却并没有坐下。
他提着枪抬起脚,朝着悲苦迈出了一步。
紧跟着,又是一步。
“咚!咚!咚!”
一步接一步。
每一步都不紧不慢,但是却仿佛能够踩在众人的心头。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呼吸也下意识屏住。
显然,梁进是打算硬刚到底了。
悲苦大师眼中闪过得色,他一直讥讽不断,就是要故意逼梁进出手。
只要梁进主动出手,那么自己的师兄悲欢,就有理由将其给当场杀死!
王怀霜的面上,不由得流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不由得骂道:
“真是无可救药!”
“既然你一心寻死,那也怨不得别人!”
王怀霜猛地勒转马头,马尾扫落半盏残灯,她冲着众人高喊:
“所有人,后撤!”
随着王怀霜下令,缉事厂番子们如惊弓之鸟,举着黑旗慌忙退到百丈之外;沈万石的车队更是乱作一团,车辕相撞的声响混着牲畜的嘶鸣,将宴会的奢靡撕得粉碎。
这大战一开,波及非常大,贸然留在现场只会遭受波及。
丁先生咬了咬牙,也开口道:
“青衣楼众,撤!”
青衣楼的普通弟子们,当即纷纷后撤。
这样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够参与的。
而丁先生和慕遮罗则留了下来,站在了梁进的身边。
他们身为三品武者,只能同梁进一同联手,这样多少还有一点对抗二品高手的希望。
这时。
王怀霜盯着在场众人,声音像冰棱般划破夜空:
“孟星魂此人不是普通三品武者,他能抵挡住紫色魂玉的进攻,更是已经凝聚出枪意!”
“喻长老、悲苦大师,你们二人也莫要轻敌,配合悲欢大师一起上。”
“这就权当是在迎战屠邪王之前的热身了,速战速决,切莫拖延,更要注意别轻易受伤。”
“杀了此子之后,迅速调息恢复迎接接下来的硬战。”
王怀霜此人心狠且果断。
她看到梁进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翻脸。
那么为了避免影响到任务,她便不再犹豫,直接希望悲欢三人能以雷霆之势将梁进给击杀。
只有这样,才能准备迎接后续面对屠邪王的战斗。
她说完之后,同样骑马后撤。
这里的战斗,她一个四品武者,也根本插不上手。
喻卓群长剑出鞘,剑气卷着砂砾在空中划出螺旋。
悲苦大师单掌结印,断腕处的绷带无风自动。
两人呈扇形散开,与悲欢大师形成三角合围之势,同梁进三人遥遥相对。
双方还没有接触,可那一道道奔涌的气势却已经席卷全场,地上的尘土不断涌动。
悲苦长老当即盯着慕遮罗和丁先生道:
“两位施主,也想要同那贼子一同送死吗?”
“我们之与孟星魂有恩怨,与两位可没有。”
“若是此时回头,还能来得及。”
他的声音里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大战在前,先用言语挑拨离间,即便不成也能乱敌心绪。
慕遮罗怒道:
“老秃驴!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一会老子的对手就是你,今天非把你砍成死秃驴不可!”
悲苦长老会挑拨,丁先生也会。
丁先生对着喻卓群叹道:
“喻长老,我们曾救过贵派弟子,更是曾热情接待过阁下,并无亏待。”
“阁下这样轩源派的英雄豪杰,为何要与万佛寺战在一起呢?”
“若是阁下能退出,我青衣楼必然结草衔环相报。”
喻卓群听了,面上流露出苦涩。
可他的回复,却并无苦涩之意:
“丁老先生,我轩源派个个都是忠君爱国之士。”
“如今受朝廷王大人差使,乃是为国办事,容不得私情,还请丁老先生见谅。”
显然一圈下来,双方的沟通都起不到任何效果。
悲欢和梁进谁都没有说话。
悲欢大师依旧双手合十,仿佛老僧入定;梁进持枪而立,枪尖微微下垂。
两人的显得有些过于冷静,甚至连气息都内敛体内,没有一丝释放出来。
仿佛两头潜伏的猛兽,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很快。
清场完成。
方圆一里之内,已经没有了闲杂人等。
只剩这六人站在明月之下,剑拔弩张。
也终于到了动手的时候。
梁进双目一凛。
他压制太久的杀意,在这一刻犹如潮水般从体内奔涌而出。
如此浓烈的杀意,使得观战之人一些意志不坚定者,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仿佛瞬间变成了一片血红,仿佛置身于血海之中,心脏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好浓的杀气!”
这样的杀气,简直太过骇人!
在场之人无比觉得心头一阵狂跳,仿佛有莫大的危险就要降临于身。
悲苦大师和喻卓群也都吓了一跳。
他们这一生下来,毙敌无数,却也没有这么重的杀气。
这小子……究竟杀过多少人?!
就连一直低头诵经的悲欢,也终于抬起头来,浑浊的瞳孔里泛起涟漪:
“孟施主这杀气未免太重,可见所造杀孽甚重。”
“这般恶业随身,终将化为恶鬼,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贫僧今日,定要让孟施主放下屠刀!”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袈裟猎猎作响,一股磅礴的内力如海啸般扩散开来。
“轰!”
空气发出爆鸣。
他那身雄厚的内力就这么一震,犹如敲响大鼓一样,沉闷声音响彻天地。
震荡波瞬间横扫全场。
这一震,使得喻卓群、悲苦大师、慕遮罗和丁先生都面色一变,显得有几分苍白。
二品武者仅仅内力一震,就已经让这几名三品武者感觉到难受。
而只有梁进面色如常。
这倒是让悲欢微微意外:
“嗯?”
“孟施主内力浅薄,可这肉身却倒是强得出奇!”
刚才的一震,不过是悲欢的试探之举。
震荡波扩散出去遇到障碍之后,便会反弹回来。
而悲欢能够通过反弹回来的震荡波,感受到对方的大致情况。
他感觉出,梁进不过三品初期,其内功深厚程度甚至还比不上那几名三品武者。
可偏偏梁进肉身极为强悍,这才不惧悲欢的震荡。
“动手!”
悲苦大师和喻卓群呼吸对视一眼,立刻朝着丁先生和慕遮罗攻了过来。
丁先生和慕遮罗也正有此意。
可双方却并未急着剧烈拼命,而是一边打斗试探一边迅速远去。
显然,他们刚才从悲欢的那一震已经察觉到,二品武者出手的威力已经远超他们的想象,更不是他们所能够承受的。
所以他们只能将战场也拉远,避开梁进和悲欢交手的波及。
而对于周围观战的众人来说,他们的注意力显然并没有放在那些三品武者的身上,而都是集中在悲欢大师身上。
能够有幸目睹二品武者出手,这已经足够成为茶余饭后吹牛的谈资。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旷野上的风变得刺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场生死之战的爆发。
梁进也动了。
他的身躯下沉,双手持枪,枪头对准了悲欢。
这一刻,他尚未出枪。
可那锐利的枪芒,竟然似乎已经刺破空气,传导在了枪头锁定之人的身上。
悲欢双目凝神,盯着梁进:
“柳家绝学《霸王卸甲功》?”
“早已失传的古武学《百邪体大法》?”
“西漠无量明王宗镇派绝学《摩诃伽罗护法功》?”
“并且隐隐还有两股怪异的气息,非人似兽,莫非是融合了神兽血液?可神兽早已经绝迹千年,这神兽血液又是从何而来?”
“这枪法也从未见过,恐怕是自创的。但却能看得出它枪走偏锋,蓄力一击之后恐将空门大开。”
“而枪意同枪招一样,凶性过强,锋芒过于锐利而后劲不足。”
“孟施主,你所学武学都过于极端,不够中正平和,注定难以走远。”
“不如剃度出家,跟随贫僧修行佛法,中和戾气杀气。”
梁进听到这话,倒是微微意外。
这个悲欢居然看自己运功,就能够看出他的武功?
这种人,梁进到现在只遇到过一个,那就是柳鸢。
而尤其悲欢竟然连自己身上融合的神兽血液都猜得出来,这可还是头一遭。
想要能够有如此见地,得具有极为丰厚的学识,毒辣的眼力和极强的悟性。
梁进森森一笑:
“想要让我放下屠刀?”
“那先击败我再说!”
只见梁进神色一凛,双目之中透露出一种果敢坚决甚至狠辣的气势。
显然,他已经准备好出枪了!
悲欢却忽然开口:
“阿弥陀佛!”
“孟施主,你的武功都已经被我看穿,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悲欢能报出梁进所学武功的名字,那自然知晓其武功特点和弱点。
他一向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武学最高境界。
所以悲欢有了必胜把握,对于这一战而言,他觉得已经没有动手的必要。
梁进却冷笑一声:
“耍耍嘴皮子就想要让我认输?可笑!”
“战斗决定胜负的因素复杂多变,在实战出结果之前,一切理论都不过是纸上谈兵。”
“先接我这一枪再说吧。”
说完,梁进身形一动,整个人朝着悲欢飞身而近。
等到距离够了,他手中长枪猛地刺出!
这一枪无比迅猛,以至于枪头都红得发亮。
梁进再度施展出他自创的招式,一念无回!
同上一次用这招对付镇雷不同,梁进选择了近战。
毕竟这悲欢是个高手,也只有使用近战才能够将所有力量都作用在他的身上。
梁进这一枪很快刺到了极致,可他却再度向前踏出一步,原本的双手持枪变成后手持枪,继续超前刺去。
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而这一枪的威力,也已经达到了最为鼎盛的时候!
悲欢同样也动了。
“我佛慈悲!”
他的手猛地呈现一个合十的姿态,朝着梁进的枪头夹了过来。
他的双掌之中,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涌动。
这股力量仿佛蕴藏着恐怖的吸力,以至于梁进的枪头都被吸得朝他的双手之中而去。
悲欢开口道:
“孟施主擅攻,贫僧擅守。”
“孟施主求力争先机,贫僧求后发制人。”
“孟施主求刚猛至极,贫僧求以柔克刚。”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贫僧这‘大慈手’,还请孟施主指教。”
说到最后,悲欢双掌之中那恐怖的力量也涌动到了极致,甚至隐隐呈现一个旋转的漩涡。
而梁进的枪头刺入其中之后,竟然仿佛被牢牢吸住一样,难以再进分毫!
这样的一幕,也让观战众人不由得大开眼界。
王怀霜骑在马上,向众人解释道:
“此乃悲欢大师成名绝技,同样也是万佛寺七绝技之一,大慈手。”
“此绝技并不追求杀伤,而是以压制对手为主,故而堪称大慈。”
“大慈手一出,天下再猛烈的进攻都会被抵挡住,堪称最顶级的防御武功之一!”
“那孟星魂区区一个三品武者,是破不了这大慈手的!”
说完之后,王怀霜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
她微微扭头,看向远方,那浓郁的夜中似有火光跳动。
正当王怀霜要细细看去的时候,却听到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她急忙扭头看去,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惊愕之色。
第五百四十五章 断枪
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之中。
梁进手中长枪迸发的紫黑色枪气如狂龙乱舞,附近地面竟被无形气劲削出尺深的裂痕。
这些枪气涌动而起,仿佛带着毁灭一起的力量。
然而……
然而当枪气触及悲欢双掌间的金色漩涡,却如同汹涌浪潮撞上巍峨山岳,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这一幕,使得所有观战武者如泥塑木雕般僵立,有人甚至下意识后退半步,靴子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竟然连三品武者释放出的枪气,都能够完全吸收压制!
“这……这就是二品武者的力量吗?”
每个人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同样惊讶的,还有梁进。
梁进的瞳孔微微收缩,玄铁长枪在掌心震颤如怒龙。
“大慈手,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闷音,枪尖与金色漩涡相触处,迸溅出细密的火星,宛如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
他这一枪的威力本来恐怖骇人,比起当日对抗镇雷丝毫不弱。
可偏偏刺在悲欢双掌之中的那漩涡之中,却仿佛刺在了一团棉花之上,又如同坠入泥潭。
梁进想过各种悲欢躲避或者对抗自己这一枪的办法,却唯独没想到天下间居然还有大悲手这种奇特的武功。
悲欢大师枯瘦的面容古井无波,无悲无喜,袈裟下的收入身形却如同扎根地底的千年古松。
他掌心的金色漩涡突然加速旋转,沉声说道:
“贫僧的慈悲掌意同这大慈手相得益彰,其威能就连二品武者都束手无策。”
“孟施主,你功力尚浅,单单依靠现在《霸王卸甲功》和枪意的力量,是突破不利贫僧的大悲手的。”
悲欢同样已经凝聚出了武意。
一个二品武者,梁进自负能较量一番。
可一个凝聚出武意的二品武者,那就比较棘手了。
此时悲欢也缓缓抬起头来,平静看着面前还在奋力前刺的梁进:
“孟施主,还不进入百邪体状态吗?”
“贫僧听闻《百邪体大法》乃是以毒物淬体,激发身体潜能,强悍肉身。可过程太过痛苦,至于没人能将其练至大圆满就走火入魔。”
“而贫僧观孟施主体内功法运行无缺,必然是已经九重大圆满。”
“还请孟施主,让贫僧见识见识这古人武学。”
梁进听到这话,表情微微一愣。
随后,他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带有几分癫狂,听得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就连悲欢也同样眼中泛起疑惑。
梁进一边大笑,一边解释:
“我好久没有进入过百邪体状态了。”
“也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对手,要求我用百邪体来对付他的。”
“既然你这么想看,我就满足你!”
他说道这里,扭头看向远处王怀霜等人,正在变化成竖瞳的眼中寒芒一闪:
“小朋友们,就不要看了,很吓人的。”
说完之后,梁进一脚猛地踩在地面。
这一脚,犹如鼓槌重重砸在了鼓面上。
“咚!!!”
梁进的脚掌重重踏在地面上,方圆百丈的沙地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翻涌。
地面上的沙场被震得升腾起来,弥漫天空,将整个战场都给笼罩起来。
观战者们只觉耳膜生疼,仿佛有千万面战鼓在同时擂响。
王怀霜下意识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慌乱的弧线:
“看来这小子要输了!”
“他想要输得体面一点,给自己留几分面子。”
“却不知连命都要丢了,还要面子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声音被呼啸的风沙撕得支离破碎,眼底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她目光之中眼泛冰冷,倒是想要看看一会那梁进怎么死。
可这时,王怀霜的视线又再度看向远方。
夜幕之中,那火光似乎更明亮了一些。
王怀霜招了招手,叫来一名番子。
“过去看看。”
她伸出手,指向远方火光的方向。
番子领命,当即纵马朝着远方而去。
突然!
一阵奇特的气息,猛地从那笼罩战场的烟尘之中迸发而出。
这气息是如此的凶悍、暴虐和狂躁。
甚至给人感觉犹如某种绝世凶兽就在烟尘之中蛰伏,即将降临人世一样。
这种气息,让现场的每个人都只感觉一阵心慌。
“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的视线都齐聚那弥漫的烟尘之中。
谁也不知道,那浓浓烟尘里头,一个高大的声影正在缓缓呈现。
那是一个身形修长且强壮的巨人!
浑身被墨黑色鳞片密密麻麻覆盖,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双目变成了竖瞳,跳动着妖异的光芒。
背后的长尾如钢鞭般甩动,扫过之处岩石寸裂。
双臂双臂暴涨的肌肉虬结如古树盘根,手掌犹如一对锋利的龙爪,仿佛能够撕裂一切。
头顶有两个短短的尖角,身上有着一些黑色的纹路,犹如一条条蚯蚓在皮肤下游动,那是黑血的效果。
这哪里是传闻中的百邪体,分明是从幽冥地狱爬出的魔神!
悲欢看着面前的巨人,眼中首次露出惊愕之色:
“这就是百邪体?”
“为何看上去,同古籍上记载不符?”
“倒更像是……妖魔!”
悲欢虽然以前从没见过百邪体,但是他却也从各种记载上见过相关记载。
百邪体确实能够让人体型更加庞大,但是却没有这种又是长角又是长尾巴,还一双龙爪浑身鳞片的怪异模样。
也正是如此,悲欢断定梁进的百邪体不对劲!
梁进居高临下,俯视着悲欢:
“现在你满意了吗?”
他如今身高接近四米,使得他掌中那丈三长枪变得袖珍小巧,仅仅犹如一柄纤细长剑。
可即便如此,长枪的枪头却依然被大悲手牢牢吸住,难以存进。
“你说我现在这一枪,到底能不能破你的大悲手?”
说完,梁进浑身的肌肉一阵涌动。
不难看得出,恐怖的力量正在梁进的掌中汇聚。
而他那巨大的脚掌,更是已经深深陷入了地里,这正是要发力的前兆!
悲欢见状,根本不敢迟疑。
他的身躯也猛地下沉,双掌之中的漩涡在这一刻更加凝实。
梁进也已经发力了!
他浑身的力量随着肌肉的涌动,汇聚到了右臂之上。
可以看到他的右臂一阵起伏,巨大的力量已经传递到了他掌心的长枪上。
一瞬间!
“轰!!!!!”
一声巨响陡然传来。
悲欢脚下的沙地轰然塌陷,形成直径十丈的巨坑,他的袈裟被气浪撕成布条,露出布满伤痕的胸膛。
这是因为从长枪上传来的巨力,被悲欢和尚通过自己的身体将其引导到了自己的脚下。
可即便如此,悲欢大师的面上,也终于动容!
只见他的额头上,居然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而他浑浊的双眼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一直盯着双手之中那个吸住枪头的漩涡。
“孟施主的巨力,果然……令贫僧惊讶!”
悲欢和尚叹道。
只见那原本被牢牢锁定的枪头,如今竟然已经前进了三寸!
甚至枪头已经刺穿了漩涡,直指悲欢的面门,只需再过数寸的距离,就能刺到悲欢。
而这柄由西漠乌支钢打造的长枪,枪身竟然在巨力之下开始产生弯曲,而在枪身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纹。
显然这柄能工巧匠千锤百炼才制造出来的武器,已经快要承受不住如此巨力。
梁进的龙爪青筋暴起,稳稳抓着枪身,长枪在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他看着仅仅前进了三寸的枪头,十分不满:
“我就不信,这大悲手真有什么厉害!”
“我更不信我的攻,破不了你的防!”
说完,梁进浑身的肌肉再度迅速膨胀起来。
他的双爪都牢牢抓在枪身之上,双脚的脚掌更是已经陷入了地里,就连身后那条尾巴也已经作为支撑刺入地中。
突然!
梁进脚下陡然产生了一片巨大的裂纹!
这些裂纹瞬间就将方圆十丈之内尽数笼罩,这显然是梁进已经要爆发更强大的力量了!
“给我破!!!”
梁进一声怒吼,浑身恐怖的力量如同火山喷发般迸发,方圆百里的旷野都在震颤。
一瞬间,他和悲欢脚下的地面齐齐在巨力之下陡然塌陷。
大地仿佛爆发出了恐怖的悲鸣,隆隆作响。
悲欢也感受到长枪传导来的巨力,这让他也不敢有丝毫迟疑。
“佛法无边!”
只见悲欢那一副慈悲的面上,忽然变得狰狞凶恶,犹如怒目金刚。
他浑身衣袖更是无风自动,呼啸不停。
悲欢深知自己若是单纯比肉身力量,根本不可能是梁进的对手。
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内功远比梁进深厚,境界要比梁进高。
此时梁进的巨力已经顺着长枪席卷而来,悲欢当即毫不犹豫,双手之间的漩涡已经陡然扩大一倍,甚至旋转到了极致。
显然,他也想要试试,自己的大慈手到底能不能抵挡住梁进这一枪!
……
附近。
观战的众人在这一刻,陡然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情绪。
他们仿佛只感觉内心变得柔软一片,再无半点戾气和杀意。
饶是缉事厂那些如狼似虎的番子,这一刻也变得犹如一只只绵阳般温和。
就连王怀霜脸上的凶厉都消退不少,感慨道:
“这是悲欢大师的慈悲掌意!”
“看来悲欢大师,已经开始动真格了。”
“那小子果然有点门道,竟然值得悲欢大师动真格。”
王怀霜双目想要看穿笼罩的烟尘。
可奈何她只能感受得到,烟尘之中仿佛有某种恐怖到了极致的力量正在飞速酝酿,并且就要对决!
以至于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这上头,连远处那四名还在混战的三品武者对决,都无暇多看一眼。
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是如此。
若是平日里,一名三品武者的出现和对决,足够引发轰动。
可现在,所有人都莫名感觉到,只有在烟尘笼罩之中的那两人才是主角。
只要那两人在,即便是三品武者也只能沦为无关紧要的配角。
突然!
一股恐怖的力量猛地从那弥漫的烟尘之中涌动而出。
随后,一阵巨响轰然响起。
“轰!!!!!!!”
这巨响,简直惊天动地,使得所有人都只感觉心脏跟随着大地疯狂颤动了一下。
更多的烟尘在战场之中涌动而起,遮天蔽日。
谁也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众人猜测不停的时候。
忽然有一物从烟尘之中飞了出来,冲上高空之后,重重坠落下来,插在了地面之上。
王怀霜纵马过去,将其捡起。
随后,她回过身,将手中之物高高举起,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狞笑:
“孟星魂已死!”
“青衣楼,还不投降吗?”
只见王怀霜手中高举着的,是半支长枪!
这半支枪,正是梁进的!
只不过如今这枪,却已经被硬生生折断了。
枪身断口处的金属甚至已经堆叠起来,犹如被千万吨巨力生生碾压。
武器,对于武者来说无异于第二生命。
在这种高手对决之中,武器的折断,也往往意味着武者的陨落。
也正是如此,王怀霜才会如此一说。
看到断枪之后,青衣楼众人一片哗然,有弟子当场跪地痛哭,泪水混着沙尘在脸上划出斑驳的痕迹。
而缉事厂番子们则发出震天的欢呼,刀鞘与盾牌碰撞出激昂的节奏。
唯有沈万石面色凝重,望着战场中央的烟尘,他想起梁进不久前与他对饮时的洒脱模样,不由得一声长叹。
他对梁进印象很好,双方相处也不错。
却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却最终也死在了这无妄之灾中。
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低声道:
“东家,我们还是先撤吧。”
“再留下去,恐怕并非好事。”
“我带东家单独先走,其余人先留下吸引注意,以后再慢慢汇合。”
此人,正是一直未曾露面的沈家供奉岑睿峰。
沈万石点点头。
他自然看得出,今晚缉事厂恐怕是有重要的任务要做。
尤其他之前,还听到了屠邪王的名号。
这让沈万石知道,自己已经不方便留下,否则只会自找麻烦。
当即沈家供奉岑睿峰一把抓住沈万石的肩膀,趁机带着他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其余旁人都还在被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所吸引,以至于都无人留意到这一幕。
这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忽然从远方响起。
一名骑手疾驰而来,正是之前王怀霜派出去的探马。
探马浑身浴血,几乎是从马上滚落下来:
“大人!不好了!”
“屠邪王的队伍,已经来了!”
说到这里,番子伸出手朝着后方一指。
只见夜幕中无数火把如血色长龙,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第五百四十六章 他不让步,那你让步
“什么?”
王怀霜攥着断枪的手微微发抖,指节泛白,她望着北方天际那如血般蔓延的火把长龙,瞳孔剧烈收缩:
“来得这么快?”
她沙哑的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
屠邪王的前行速度竟比预计快了整整半个时辰,这意味着所有精心布置的伏击计划都成了泡影。
甚至现场的烟尘和战斗都还在进行。
她狠狠将断枪砸在马鞍上,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戈壁格外刺耳:
“都怪那孟星魂,偏要自寻死路!”
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又很快转为庆幸,
“幸好他已经死了,否则事情将变得麻烦起来。”
她不在乎梁进怎么死,她在乎的是今夜屠邪王必须死。
若是屠邪王不能在今夜死掉,那么必然会引起警觉,到时候王怀霜恐怕就要彻底失去这个机会。
可当她望向那团仍在翻涌的烟尘,心中突然涌起不安。屠邪王的队伍即将抵达,而悲欢大师却迟迟未现身。
“悲欢大师,我有话说!”
她扯开嗓子高喊,想要将现在的情况告诉悲欢。
声音却如石沉大海,只有戈壁的风声回应着她的焦急。
“悲欢大师怎么回事?”
“既然已经胜了,为何还不现身?”
王怀霜咬着下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迫切需要确认悲欢的状态,若这位二品武者在与梁进的战斗中受创,今夜诛杀屠邪王的计划将彻底崩盘。
“算了,我自己进去找他!”
王怀霜无暇继续等下去,她当即一抖缰绳,策马朝着烟尘之中冲了进去。
进入那团遮天蔽日的烟尘之后,能见度并没有预想中的低。
但是王怀霜毕竟是四品武者,她能够通过强烈的感知,朝着悲欢的方向而去。
悲欢的慈悲掌意是那么的浓,犹如黑夜里的明灯,她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悲欢。
可是随着走了一阵,王怀霜却感觉到不对劲。
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胯下的马匹变得焦躁不安,仿佛前头有某种危险让它感到恐惧一样。
尤其到了最后,胯下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四蹄在沙地上疯狂刨动,说什么也不肯再前进一步。
“该死的畜生!”
王怀霜挥鞭抽打,却发现鞭子竟在颤抖。
低头看去,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布满冷汗,掌心黏腻得可怕。
她也感受到了。
某种凶兽一样的气息,让她仿佛遇到天敌一样,出自于本能感到畏惧。
在理智下,王怀霜咬牙翻身下马,徒步朝着烟尘之中继续走去。
可随着她靠近悲欢大师的方位之后,她也终于听到了一阵对话声。
悲欢大师低沉的佛号如洪钟震耳:
“阿弥陀佛。”
“孟施主今天,真是让贫僧大开眼界。”
“贫僧从未想到过,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够将肉身锤炼到如此地步的。”
“这倒是给了贫僧在武学上新的的思路,多谢孟施主赐教。”
王怀霜听得清楚,这是悲欢大师的声音。
她心中一喜,悲欢大师果然赢了。
悲欢大师一向谦虚,他此时恐怕是在对着梁进的尸体说出这番话,给予对手应有的尊敬,同时也是超度梁进的亡魂,使其能够安息瞑目。
王怀霜心中一喜,正要出声,却被另一个声音惊得寒毛倒竖。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和尚,你就说刚才我们谁赢了?”
王怀霜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不是梁进的声音。
而像是某种恐怖野兽发出的一样。
难道,还有新的高手在她不知不觉中闯入了战场?
悲欢大师的声音响起:
“我们,打成了平手。”
悲欢的回答让王怀霜如坠冰窟。
天下能够跟悲欢大师打平之人寥寥无几,这让王怀霜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了几个名字,想要判断出究竟是谁。
而那个犹如野兽的声音不屑冷笑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你未免太自大了。”
“要不是我长枪太脆弱了点,刚才你可就要被我刺穿心脏了。”
王怀霜闻言一惊。
使用长枪的高手?
总不会是……
一瞬间,她难以接受自己的猜测。
悲欢的声音难得带上一丝郑重:
“孟施主说的没错,刚才你那一枪,是有机会破贫僧大慈手的。”
“贫僧大慈手练至大圆满以来,能正面硬破者加上孟施主,也不过二人。”
“而另一人,还是二品武者。”
“天下间能正面硬破贫僧大悲手的三品武者,恐怕也只有孟施主一人,并且空前绝后。”
“不过可惜……”
悲欢大师的声音在这里微微停顿。
当再响起的时候,悲欢大师的声音已经拔高了音量,显然他充满了自信:
“孟施主的长枪承受不住你的巨力,在最后时刻折断,终究还是没能彻底破了贫僧的大慈手,可谓是功败垂成。”
“看似偶然,实则因果注定。”
“即便孟施主的长枪不折断,破了贫僧的大慈手,可也并不意味着贫僧会败落。”
“贫僧以两套掌法为立足武林的根基,大慈手主防,大悲手主攻。”
“贫僧之所以说是平手,也是想要告诉孟施主,如今你我双方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今天谁也难以击败谁。”
“倒不如罢手言和,就此了断因果。”
王怀霜的心跳几乎停滞。
那悲欢大师,竟然承认了梁进的实力?
梁进……居然能够同二品武者打平?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那么强?
这时。
一阵癫狂的大笑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肆意,仿佛能震得整个时空嗡嗡作响。
随后,那野兽一样的声音响起:
“哦?原来和尚你还有大悲手这样的压箱底武功啊?”
“但你又怎会觉得,我就没有后手呢?”
“你又怎就草率确定,我就没办法击败你甚至杀了你呢?”
王怀霜越听越是心惊。
而突然。
那个野兽般的声音,忽然在就在王怀霜耳边响起:
“你说,我说得对吗?”
伴随着这个声音,在王怀霜惊恐的眼神之中,只见一只巨大的爪子忽然从烟尘之中伸了出来。
下一刻,这只巨大的利爪牢牢地抓住了王怀霜的上半个身子,连带着她的双臂都抓在了掌中。
王怀霜惊恐之下,急忙催动浑身内力挣扎。
然而那只巨大的利爪却犹如铁钳一样坚固,任凭王怀霜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随后,王怀霜只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已经被那只巨大的利爪带的离开了地面。
最后。
王怀霜终于看到了这只利爪的主人,那个可怕的恶魔!
它头生双角身后长尾,浑身鳞片且巨大恐怖。
当它那双蛇一样的竖瞳巨眼看向王怀霜的时候,她只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整个人都被看穿了。
“回答我。”
怪物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腐肉般的腥气,声音犹如野兽一样:
“你觉得,我能不能击败这个和尚,然后……”
他的脑袋缓缓扭头,看向了远处的一个方向:
“然后,再杀了屠邪王!”
王怀霜听到最后三个字,心中陡然一动。
月光穿透烟尘,照亮怪物布满鳞片的脸,王怀霜瞳孔骤缩——那张扭曲的面容上,竟真有几分梁进的影子!
“你……你是孟星魂?!”
王怀霜难以置信道。
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孟星魂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模样,也并不重要。
让王怀霜真正感觉到难以置信的,是梁进这一幅恐怖面目之下的实力。
能够同悲欢这种二品武者正面抗衡的实力!
若是早知梁进有这样的实力,王怀霜可就不会采取那样对待梁进的方式。
这个时候。
只见附近烟尘一阵涌动,悲欢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他的袈裟破烂如布条,胸口的皮肤下根根肋骨清晰可见,却仍挺直脊梁,双手合十:
“孟施主,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屠邪王。”
“不如等解决了屠邪王之后,我们再来一分胜负如何?”
悲欢双手合十,一副诚恳建议的模样。
王怀霜心中极为赞同这个主意。
如今梁进还没死,而屠邪王却已经到达,那么形式无疑将会变得格外严重。
但若是能够让梁进同悲欢联手,那么今天屠邪王必死。
梁进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长尾在身后重重甩动,砸出半人深的坑洞:
“可以。”
这个回复,让悲欢和王怀霜心中都一喜。
但随后,梁进却伸出另一指利爪,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但是,在杀屠邪王之前,我得先杀了悲苦。”
“我说过要杀他,就一定杀!”
梁进所指的方向,喻卓群、悲苦两人还在联手对战丁先生和慕遮罗。
就目前的形式,喻卓群和悲苦两人占据上风,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击败丁先生和慕遮罗。
毕竟喻卓群乃是已经凝聚出武意的强悍剑客。
而悲苦虽然断了一掌,但他所练的万佛寺武功显然十分精妙,使得他战力十足。
丁先生和慕遮罗相比他们两人,确实弱了一筹。
这边。
悲欢大师皱起眉头。
梁进到了现在还想着要杀他的师弟,他决不允许!
还未等他说话。
王怀霜就抢先冲梁进道:
“就不能等先杀了屠邪王之后,再来解决此事吗?”
梁进竖瞳之中,尽是森森杀意。
“不能。”
他回答得十分干脆。
若是以前,王怀霜并不会将梁进的话当回事。
但是现在,她已经无法忽视。
当即王怀霜猛地扭头,看向悲欢开口道:
“悲欢大师,还请为了大局为重,放弃悲苦大师吧。”
这话一出,悲欢一愣,诧异看向王怀霜。
王怀霜继续说道:
“悲苦这些年来仗着万佛寺的名头,四处勒索贿赂,强取豪夺,早已经闹得民怨沸腾。”
“我们缉事厂已经掌握了他的诸多罪证,更是有诸多武林人士愿意指证这个败类。”
“这一次他勒索孟楼主,意图强行夺取孟楼主武功秘籍,孟楼主出手对付他乃是为武林除害。”
“所以悲欢大师,还请以大局为重,莫要阻拦。”
王怀霜看着屠邪王越发靠近,便也只能越发果断。
僵持的双方,总要有一方让步。
既然梁进不愿退步,她也已经没办法让强行让梁进退让。
那么,她也就只能让悲欢退让了。
可悲欢又岂会轻易退让?
这一点,王怀霜早就有所准备。
她趁着悲欢还没有表态,立刻冲着远处的战场大喊道:
“喻长老!还请协助青衣楼拿下悲苦大师!”
“悲苦大师触犯王法罪行深重,不要再帮他了!”
王怀霜的声音,清晰落入正在激战的几人耳中。
这让喻卓群、悲苦、丁先生和慕遮罗都是一愣。
显然他们都无法相信,王怀霜居然在这个时候要背刺悲苦大师。
但对于喻卓群来说,他却无法忽略王怀霜的话。
毕竟轩源派乃是朝廷坚定盟友,他们可以无视万佛寺、青衣楼这些武林门派,但必须同缉事厂站在一边。
当即喻卓群眼神一阵闪烁,随后突然道:
“悲苦大师,对不住了。”
“大家并肩作战一场,我不会对你下手。”
“但是……却也没办法继续帮你了。”
说完,喻卓群整个人迅速抽身而退,脱离战场。
他要是对付悲苦,那么无疑将会得罪万佛寺和悲欢。
但他若是不对付悲苦,那又会得罪缉事厂和王怀霜。
所以喻卓群直接选择抽身退出。
看似中立,实则已经将悲苦陷于险境。
果然。
随着喻卓群这个拥有剑意的高手退出之后,原本节节败退的丁先生和慕遮罗立刻只感觉浑身压力一松。
两人甚至开始反攻,朝着悲苦围攻了过来。
尤其慕遮罗憋屈了半天,此时更是挥刀不断狂砍:
“死秃驴!这次看你还不死?!”
这一下,只剩独掌的悲苦即便掌法精妙,却也根本无法承受两名同境界武者的围杀。
他顿时陷入绝境,独掌翻飞间,险象环生。
“师兄!快救我啊!”
他的呼救声充满绝望,望向悲欢的眼神中满是乞怜。
到了现在,悲苦也明白只有悲欢才能救他的命。
悲欢大师听到师弟的求救,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周身气息暴涨,袈裟无风自动,正要踏步救人。
王怀霜却急忙对梁进低声道:
“孟楼主,快出手!”
“等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好谈了。”
王怀霜一向心狠手辣,她才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她只在乎干爹交给自己的任务能不能完成。
梁进闻言哈哈一笑,他也正有此意。
当即梁进随手将手中的王怀霜扔掉,整个庞大的身躯一动便拦在了悲欢的面前。
“和尚,我们还没打完呢。”
梁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獠牙,利爪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悲欢却不敢耽搁,他的声音低沉如雷:
“孟施主,贫僧劝你让开。”
“师弟若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将是贫僧和万佛寺的仇敌!”
说到最后,悲欢面上也浮现怒相。
他浑身的气息提升到了极致,做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梁进哈哈大笑,笑声震得远处的胡杨树簌簌发抖:
“连那个女人都听进去我的话了,偏偏你这和尚死脑筋,总是听不进去。”
“我说过的,悲苦我杀定了,谁来都救不了。”
说着,梁进伸出手指,居高临下指向面前悲欢的光头:
“你也一样!”
第五百四十七章 本王亲自出手
夜幕下的旷野像是被点燃的炼狱,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震碎死寂。
百余骑铁甲骑士簇拥着一辆鎏金马车疾驰,火把将砂砾照得通红,仿佛这片大地正在渗血。
赫连春的黑龙纹官服在风中猎猎作响,这位黑龙王朝右大都尉死死盯着天际那团蘑菇云状的烟尘,浑浊的眼珠里泛起警惕的血丝。
那冲天而起的尘雾中,隐隐有龙吟般的气劲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
“张大人!”
赫连春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铁蹄在沙地上刨出火星,他双目盯着身旁的大乾官员:
“不是说要带我们去见这次武林大会的各大门派掌门吗?”
“怎么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来了?”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般沙哑,腰间的鎏金虎符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碰撞声。
大乾主客司张郎中的官帽微微歪斜,额角沁出冷汗。
他强装镇定地抚过腰间玉带,赔笑道:
“我们大乾武者,总喜欢切磋武艺。”
他抬手指向烟尘,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那团烟尘,就是有大门派的掌门在里头比武较量呢。”
“单单看那烟尘遮天蔽日之势,就知道里头掌门武功之高,分量之强。”
“赫连大人,这次我们可是来对地方了。”
赫连春冷哼一声,然后一拉缰绳。
他放缓马速退到马车旁,车厢外的鲛绡帘被气劲掀起一角,露出里头玄色锦袍的衣角。
“王爷,我们要不要改道?”
他压低声音,余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车厢内传来玉佩相撞的清响,低沉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不必。”
“若有人要害本王,又怎会蠢到如此大张旗鼓?”
赫连春顺着声音望去,只瞥见一抹冷冽的金芒——那是王爷左耳上戴着一枚造型独特的金色耳环。
耳环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苍狼,苍狼仰天长啸的姿态,仿佛在昭显着他如狼般的野心与狠辣。
鲛绡帘落下,将车厢内一切都重新遮挡。
赫连春微微点了点头。
若真的有什么阴谋圈套,对方又怎么会把动静搞得这么大,生怕唯恐自己这群人注意不到一样?
尤其远处那漫天烟尘之中,两道凌厉的气息直冲天穹。
能够拥有如此恐怖的气息并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者,恐怕得是二品武者才行。
若真的有人要害人,又怎会让两名二品武者显露在明处?
看来大概率犹如大乾官员张郎中所说,是两名大乾的掌门在较量。
可就将会是谁呢?
赫连春的心中短短数据就浮现出了几个名字。
大乾境内,二品武者也就那么几个,范围很小的。
……
远处。
此时的旷野战场,烟尘中两股恐怖气息如两条巨龙相互缠绕。
悲欢大师周身金光大盛,袈裟无风自动,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旧伤疤。
他双掌缓缓抬起,掌心浮现出暗金色的梵文,每一个字符都像活过来的火焰般跳动:
“大悲手!”
刹那间,方圆十丈的空气被压缩成金色莲花,花瓣边缘流转着毁灭般的力量,将他衬托得宛如怒目金刚。
梁进也毫不犹豫举起双爪,一柄新的长枪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他握紧长枪,气势暴涨,浑身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巨大的龙尾将地面拍得龟裂。
“来!!!”
他仰天长啸,声音震得云层都在翻涌,竖瞳中妖异的光芒几乎要刺破黑暗。
尤其他掌中长枪的枪气几乎要刺穿云霄,骇人至极。
悲欢也不敢迟疑,准备好应对梁进的长枪。
可下一秒,就在悲欢全神贯注准备接招时,梁进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獠牙。
他猛地转身将掌中长枪投掷而出!
长枪如流星般划破长空,枪尾拖曳的光痕在夜幕上留下狰狞伤口。
“呼!!!”
长枪裹挟着巨大的力量,飞行之时甚至产生尖锐的破空声。
悲欢见状,面色一变:
“不好!”
他急忙伸出大手想要依靠内力阻拦。
如今悲苦正被两名同境界高手缠住,想要躲避长枪偷袭将会十分困难。
然而。
梁进已经挥起利爪,朝着悲欢抓了过来。
悲欢只能收回内力,先应对梁进的进攻。
毕竟梁进的攻击力,丝毫不弱于一名二品武者,甚至还比普通二品要强得多!
“师弟!小心!!!”
悲欢的怒吼带着破锣般的沙哑。
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高声提醒。
远处。
远处的悲苦大师正与丁先生、慕遮罗缠斗,独掌翻飞间已渐露败象。
当他听到师兄的警告转头时,只看见一道紫光撕裂烟尘。
丁先生的长剑缠住他的袈裟,慕遮罗的弯刀封锁退路,悲苦大师瞳孔骤缩,运起全部内力想要侧身闪避。
然而,却来不及了……
“唰!!!”
梁进掷出的长枪如死神的镰刀,枪尖精准刺入悲苦大师的丹田。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钉在百米外的岩石上,鲜血顺着枪杆流淌,在地上蜿蜒出触目惊心的红。
悲苦大师喉间发出嗬嗬声响,面露痛苦。
他独掌挥出最后一道佛光想要震断长枪,却见丁先生的长剑如毒蛇吐信,瞬间斩断他仅剩的右臂。
“不——”
悲苦大师的惨叫戛然而止。
慕遮罗的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斩落,刀刃切开皮肉的闷响混着骨骼碎裂声,在旷野上空回荡。
悲苦大师的头颅滚落在地,死不瞑目的双眼还保持着惊恐与不甘,脖颈断口处喷出的血柱溅在地上,将方圆三丈染成修罗场。
“师弟!!!”
悲欢大师看着师弟的惨状,悲愤大吼一声,周身金光突然转为血色。
他缓缓转头,眼中的佛性尽褪,只剩下浓稠如墨的杀意:
“孟星魂,贫僧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随着他的怒喝,整片旷野都在震颤。
远处观战的众人只觉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马匹纷纷跪倒,发出恐惧的嘶鸣。
梁进眼中凶芒暴涨:
“正有此意!”
悲欢大师周身金芒瞬间转为血红色,胸前纵横交错的伤疤开始渗血。
他双掌推出,掌心的梵文四散而出。
“轰!!!”
方圆十丈的空气扭曲成巨大的佛掌,朝着梁进当头拍下。
梁进暴喝一声,龙尾横扫千军,将地面犁出深达丈许的沟壑,利爪一扬蛟龙出海,直刺佛掌中心。
两股恐怖的力量轰然相撞,大地呼啸,烟尘冲天而起,
……
而另一边。
另一边,慕遮罗的弯刀还在滴落着温热的鲜血,刀刃上的血珠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他一脚踩在悲苦大师的脖颈上,用刀尖挑起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狞笑道:
“秃驴,现在你终于变成死秃驴了。”
“老子说过要砍你脑袋,就从不食言!”
他仰头大笑,笑声里满是压抑许久的快意,可笑声未落,却突然僵在喉咙里。
一片黑影悄然笼罩了他。
慕遮罗缓缓抬头,只见百余骑铁甲骑士簇拥着一辆马车如幽灵般围拢,火把将他们的面孔映得忽明忽暗。
为首的赫连春眼神冰冷如刀,腰间的鎏金虎符在火光中泛着森然的光。
慕遮罗的目光扫过骑士们高举的大旗,瞳孔猛地收缩,喉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黑龙王朝,屠邪王?!”
赫连春的视线看了看慕遮罗,又看了看远处青衣楼众人聚集之地打出的旗号。
这让赫连春立刻认了出来眼前之人的身份:
“青衣楼,慕遮罗!”
他的视线随后又转移到了慕遮罗身旁的丁先生上:
“还有你,青衣楼的智囊军师丁先生!”
青衣楼的情报,黑龙王朝一直在打探。
尤其是屠邪王这一伙人,时刻想着找青衣楼复仇,所以对于青衣楼主要人物的信息可谓是了若指掌。
只是显然他们没想到,居然会在此地同青衣楼的人相遇。
丁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一把抓住慕遮罗的手腕,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慕族长,我们先走!”
两人转身就跑,脚步慌乱得如同惊弓之鸟。
慕遮罗随手将悲苦大师的头颅狠狠掷出,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砸在赫连春的马前。
他们也同样猜出,那群骑士中间的车厢内,恐怕就是青衣楼的死敌屠邪王了。
屠邪王可是二品武者,已经不是两人所能够对付的。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那片笼罩的烟尘之中。
赫连春勒住马缰,低头看着地上带血的头颅,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张郎中凑过来,脸色煞白如鬼,结结巴巴地说:
“这……这……这不是万佛寺的悲苦大师吗?”
“他可是一位得道高僧,怎么……怎么就身首异处了?”
赫连春弯腰捡起头颅,摩挲着悲苦大师的光头,他的双目看向远方笼罩的沙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如此说来,青衣楼的首脑恐怕也在那烟尘之中。”
“就是不知这次来的,是孟星魂?漠刀狂?还是那铁甲人?”
话音未落,一阵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赫连春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单膝跪地:
“王爷!”
屠邪王不知何时已站在众人前方。
他身着玄色锦袍,腰间螭纹玉佩泛着冷光,宛如一尊从幽冥走出的魔神。
与半年前藏风谷一战相比,他的容貌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原本饱满的额头布满皱纹,浓眉已变得灰白,深邃的眼眸也变得浑浊,仿佛被岁月抽走了所有生机。
距离当初藏风谷一战也不过半年时间,屠邪王怎么可能衰老至此?
或者说……他不过是恢复了一些原本的面貌!
当初阿依娜看到屠邪王之时,就曾大为惊讶。
因为情报之中,屠邪王已经九十多岁,可藏风谷之中呈现的容貌不过五十。
而现在的屠邪王,容貌同年纪也终于越来越接近。
但那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却有增无减,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
屠邪王的目光穿透重重烟尘,死死盯着战场的方向,苍老的面庞上肌肉微微抽搐:
“本王嗅到了他的气息!”
“那只令人厌恶的跳蚤……”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藏风谷中,那个上蹿下跳的身影与铁甲人联手,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耻辱。
但好在无论是铁甲人还是跳蚤,都没有一个人是二品之境,这也才让屠邪王即便被重伤,也能从容逃走。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那跳蚤的气息,本王一辈子都忘不了!”
赫连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急切地说:
“若王爷说的是青衣楼楼主孟星魂,那么消灭青衣楼的机会来了。”
“青衣楼的人刚杀害了悲苦大师,万佛寺以后恐怕饶不了青衣楼。”
屠邪王缓缓闭上眼睛,周身气息如黑洞般疯狂吸纳着四周的空气。
半晌,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不用等以后,万佛寺的高手正在同孟星魂大战。”
“应该是万佛寺的悲欢。”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地底的深渊。
天下二品武者就那么几个,每一个的情报都会被旁人研究彻底。
屠邪王虽然没有见过悲欢,但是悲欢的武功他大致能够了解。
如今一听烟尘之中的动静,他就知晓是悲欢的成名绝技大悲手。
赫连春大喜过望:
“若是如此,那简直再好不过!”
“等悲欢和孟星魂打得两败俱伤,到时候王爷再出手。”
“到时候不仅可以杀掉孟星魂,还可以瞬时杀掉悲欢,让大乾损失一名二品武者!”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屠邪王却冷哼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
“哪有那么容易?”
“你想得到的,旁人早就想到。”
“这不,他们感受到了本王的气息,已经停手了。”
赫连春一愣,侧耳细听,战场方向的打斗声果然戛然而止。
他顿时慌了神:
“这……这下可如何是好?”
赫连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应付。
屠邪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身形缓缓升起,衣袍猎猎作响:
“看来,还得本王亲自出马才行!”
说完,只见他身形悬空而起,慢慢飘入烟尘之中……
第五百四十八章 尔虞我诈
“两位住手吧!”
王怀霜的官靴重重碾过碎石,她纵身跃入战场中央,高声喊道: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任务才是重中之重!”
“两位可是答应过我的,并且也是收了我的酬劳的!”
她刻意将“酬劳”二字咬得极重,余光瞥见梁进身上黑色纹路在皮下犹如黑虫一样蠕动,心头不由得一颤。
这个男人进入百邪体后的模样,远比传闻中更令人心悸。
悲欢和梁进却果然停手了。
他们的停手,倒不是因为王怀霜的劝解,而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一个新的强者到达了。
突然。
一阵刺骨寒意席卷全场,砂砾在无形威压下悬浮半空。
“他们停不了。”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一道佝偻身影破开烟尘,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一股狂暴的气息横扫全场。
即便他看上去十分苍老,但梁进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屠邪王。
屠邪王也同样阴冷地盯着梁进。
梁进进入百邪体之后的容貌比起当初藏风谷同样差异巨大,但这也不影响屠邪王一眼将其辨认出来。
他微微意外,那个令他蒙羞的“跳蚤”,如今竟成长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屠邪王的出现,使得王怀霜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她的眼神之中满是紧张,不知晓屠邪王是否已经看穿她的计谋。
亦或者,屠邪王即便看穿了,也根本不在乎。
只见屠邪王手一扬,手中的东西缓缓朝着悲欢飘荡了过去。
那赫然是悲苦大师的人头!
悲欢颤抖着接住师弟的头颅,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那颗死不瞑目的面孔,浑浊的泪水滴落在凝固的血迹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师弟确实有些贪婪。
可是,他同师弟八岁就已经相识,两人相处几十年,感情早就已经深厚无比。
如今看到师弟惨死,悲欢又怎么可能做得到真正的四大皆空?
屠邪王伸出手指向梁进,缓缓对悲欢道:
“他杀了你师弟,他的人砍下了你师弟的脑袋。”
“但你想要击败他,却很困难。”
“你若是要复仇,本王会帮你。”
他刻意将“复仇”二字说得极重,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梁进的一举一动。
梁进倒是无所谓。
虽然若是让他以一敌二,他并没有把握。
可是他有的是帮手,还不至于会出现被人群殴的情况出现。
他用利爪剔了剔牙,耐心等待着悲欢的决定。
却见悲欢将人头放在地上,然后冲着人头盘腿而坐,双目合十开口诵经为其超度。
他双目紧闭,仿佛没有听到屠邪王的话。
屠邪王冷哼一声:
“废物!”
“真是令本王失望!”
显然对于悲欢的无动于衷,屠邪王十分不满。
倒是王怀霜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悲欢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了大局。
梁进突然放声大笑:
“屠邪王,我们两个的恩怨也早该了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结吧。”
说完,梁进伸出爪子,冲着屠邪王勾了勾指头。
屠邪王眼中杀意迸发,双拳攥紧。
他也早就想要捏死梁进!
可他却最终没有动手,而是带有顾虑地斜眼看了一眼悲欢。
屠邪王心中很清楚,若是他同梁进厮杀,打个两败俱伤。
要是最后悲欢突然出手,恐怕他将会吃亏。
梁进不耐烦道:
“磨磨蹭蹭,屠邪王,你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你不来,那我来了。”
说完,梁进利爪之中再度出现一支长枪。
他身形一动,提着长枪就朝着屠邪王冲了过来。
屠邪王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动手。
他抽出腰间长刀,迎着梁进冲了过来。
屠邪王曾经有一柄狼牙宝刀,锋利异常,可最后却被战傀铁狂屠使用炼铁手给融化掉了。
但他毕竟财大气粗,如今又搞来一柄神兵利器。
屠邪王的刀法很强,他同梁进短短瞬间就已经交锋数十次。
疯狂的刀气和暴虐的枪气狂舞,使得两人周围的大地之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些沟壑,都是两人战斗的余波所导致。
而激荡起的烟尘,更是直冲云霄,四处弥漫。
两人交手的余波甚至震碎百米外的岩石,飞溅的碎石如子弹般射向观战的众人。
王怀霜脸色骤变,急忙带着缉事厂番子向后飞退,却仍有几名番子被碎石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
周围的众人也只能再度躲远,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切。
屠邪王越打,越是心惊:
“这小子,怎么短短时间不见,就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屠邪王的刀法愈发凌厉,每一刀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却发现梁进的长枪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
他感受到梁进枪意中蕴含的一往无前的气势,后背不禁渗出冷汗。
当初藏风谷之中,梁进可是连屠邪王一招都接不下。
可如今,屠邪王同梁进一番较量下来,竟然能打得难解难分。
屠邪王虽然是二品武者,可他并没有凝聚出武意。
梁进虽然只是三品武者,但他不仅肉身强悍,并且还已经凝聚出枪意。
这就使得屠邪王不仅无法小觑梁进,甚至不得不将梁进看做是一个同等水平的对手。
“今天必须杀了他!”
“否则若是再让他成长下去,势必成为心腹大患!”
屠邪王眼中杀意狂涌,他浑身的内力疯狂涌动而出。
这也让他手上的招式越发凌厉,刀气仿佛要将这方天地都给笼罩。
而梁进单手抓着长枪,不断依靠《燎原枪法》之中的“五十势”、“三十击”和“二十针”不断应对屠邪王。
他并不着急动用自己的底牌。
因为不仅屠邪王在提防悲欢,梁进同样也在提防。
在梁进看来,悲欢比屠邪王更加棘手。
悲欢可是凝聚出掌意的真正高手,并且大慈手防御强悍,大悲手进攻恐怖,可谓是攻防兼备。
刚才他同梁进没有死仇,并未全力出手。
但是如今随着悲苦大师一死,悲欢若是出手,恐怕将不会留手。
可即便梁进有所保留,但对付起屠邪王来,却并未感受到多大的压力。
这让梁进也不由得感慨:
“屠邪王,你真的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当初你重伤之下的虚弱一拳,依然能够将我打飞。”
“现在怎么有气无力的,今天没有吃饭吗?”
当年梁进在藏风谷中对上屠邪王的时候,屠邪王带给了他很大的压迫感,甚至给他制造了极大的威胁。
但是如今,当梁进同屠邪王再相遇,却发现屠邪王也不过如此。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再也没有当年的压迫和威胁。
甚至梁进自信,当他不再保留火力全开之下,完全可以将屠邪王给击败!
屠邪王曾经带给梁进的阴影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而梁进仅此感悟之后,却也越发坚定自己的武道,攻势也越发凌厉。
这时。
另一边。
烟尘之外。
赫连春原本一直听着烟尘中的动静,当他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张郎中呢?”
他刚才顾着去感应屠邪王在烟尘里的动静,以至于没留意到张郎中不见了。
那这可是大乾主客司的郎中,也是这一次将众人带到这里的引路人。
赫连春的视线一扫,很快就看到了张郎中的身影。
只见张郎中此时此刻,竟然已经同那群缉事厂的番子待在了一起。
张郎中毕竟是大乾官员,他遇到缉事厂的人上前打个招呼也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地方就在于,张郎中居然偷偷摸摸走了,都没敢跟赫连春说一声。
多少显得心虚。
赫连春当即冲着屠邪王大叫道:
“王爷,有点不对劲!”
他的声音,很快传入了烟尘之中。
屠邪王听到这话,心中警铃大作,这让他原本满是杀意的心不由得冷静了不少。
虽然屠邪王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可他的内心之中,却早已经有了这种感觉。
当即,屠邪王眼珠一转,随后忽然通过传音入密的功夫,向梁进开口:
“孟星魂,我们可以先停手。”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里最强的恐怕是这个悲欢。”
“若是单打独斗,我们无论谁想要战胜这悲欢,将会很不容易。”
“尤其这个悲欢在一旁坐山观虎斗,若是我们两败俱伤,你说悲欢到时候会杀谁?”
“倒不如我们两个联手,对悲欢展开突袭,先将他击败再说。”
不得不说,屠邪王确实足够果断。
一旦有了不好的预感之后,他甚至可以同自己的生死仇敌谈判。
梁进手上动作不停,依然枪枪逼近。
但是对于屠邪王的提议,他却并没有拒绝。
并且梁进还回复道:
“好啊,你先上!”
屠邪王强调道:
“我们一起上。”
梁进答应:
“没问题。”
两人眼神迅速交换,随后……
继续打在了一起。
他们厮杀不停,手中招式朝着对方招呼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屠邪王眉头一皱:
“孟星魂,你为何不出手?”
梁进冷冷一笑:
“屠邪王,你不也没有出手吗?”
屠邪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了提议,却没有出手显然是有些不妥。
于是他开口提议道:
“这样吧,我们先停战,然后再一起出手。”
梁进依然点头:
“行啊。”
屠邪王于是毫不犹豫迅速后撤。
梁进也站在原地,没有追击。
两人就这样暂时休战,并且拉开了距离。
但两人都站着没动,谁都没有向悲欢出手。
屠邪王很清楚,只要梁进率先向悲欢出手,那么自己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但他同样也清楚,梁进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且也有着同样的想法,甚至还知道自己知道梁进的想法。
屠邪王也并未草率撤离。
他知道自己一撤,梁进必然不允许。
那还不如静观其变,再寻机会。
这一下,就使得三人谁都没有动手,反而产生了僵持。
他们不急。
可是旁人却极坏了。
王怀霜急得满脸通红,她冒险冲到战场边缘,对着悲欢大喊:
“悲欢大师!别忘了任务啊!”
“悲苦大师的事情,我以后会给你个交代。”
“但是现在,还请以大局为重啊!”
她原以为梁进不靠谱,可人家梁进面对屠邪王的时候可是主动出手了。
反而这个悲欢大师,竟然开始摆烂了。
这自然把王怀霜急得不行。
当她看到悲欢依然没有要动手的打算之后,终于忍不住厉声威胁道:
“悲欢大师,若是你再无动于衷,那么别怪你万佛寺和我缉事厂的约定作罢!”
“不仅如此,万佛寺同轩源派的约定,也同样作罢!”
“别认为我在虚张声势,这些事,我就能说了算!”
这话,终于起了作用。
悲欢长长叹息一声,停止了诵经。
他撕下衣服上的布条,将师弟的脑袋捆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会大战开启,波及很广,师弟的脑袋只有他亲自带着,才能最大程度保护其安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随后,他猛地扬起手掌,一掌就朝着屠邪王拍了过去。
强悍的掌风呼啸而起,掌风之中隐隐有金莲呈现,宝相庄严之余又显得威力骇人。
屠邪王暴怒,长刀劈出的黑色刀气与金色莲花轰然相撞,爆炸产生的气浪将方圆百丈的沙尘尽数掀飞。
他一边劈,一边怒道:
“悲欢大师,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如此?”
可奈何悲欢只顾着攻击不断,却不回答屠邪王的问话。
屠邪王一边应战,一边扭头怒瞪王怀霜:
“一定是你这个臭女人在使坏!”
“你们大乾的官怕你,但本王可不怕你!”
“本王今天一定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王怀霜说了几句话,这悲欢就突然对屠邪王下手。
屠邪王即便再蠢,也知晓是王怀霜搞鬼。
王怀霜冷笑一声:
“屠邪王,在黑龙王国你是亲王,但来到了大乾你什么也不是!”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到这里,王怀霜的视线却看向了梁进。
只见梁进却抱臂坐在碎石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战场,时不时用利爪挖着耳朵,仿佛眼前的厮杀与他毫无关系。
“孟星魂,快出手啊!”
“你不是跟那屠邪王是死敌吗?”
王怀霜嘶力竭地喊道。
梁进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就这样继续坐着,丝毫不做理会,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戏谑。
要他现在去跟悲欢联手?
开玩笑呢!
他刚杀了悲欢亲爱的师弟,现在去跟悲欢并肩作战,他还担心悲欢背后捅他一刀呢。
梁进也希望屠邪王和悲欢两败俱伤之后,他好捡便宜。
屠邪王听到这话,一阵怒骂。
当他察觉梁进没有出手的打算之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王怀霜见状,还想要再开口。
却听得一声大喝响起:
“帮助王爷,杀光他们!”
只见赫连春率领着一帮骑士,朝着王怀霜和缉事厂的番子们杀了过来。
他们没办法直接帮助屠邪王,便开始准备朝着这些大乾官员下手。
王怀霜当即也顾不上梁进,只能急忙命令缉事厂的番子们迎敌。
双方很快就厮杀在一起,刀剑相撞的铿锵声、惨叫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旷野的黄沙。
烟尘之中。
屠邪王一边应付着悲欢的进攻,一边继续故技重施,通过传音入密的功夫向悲欢建议道:
“悲欢大师,我们两人并没有仇恨,完全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反而那孟星魂,才是和你有血海深仇!”
“如今他在一旁观战,分明是打算等我们两败俱伤之后,他在出手杀了我们。”
“你若是继续同我打下去,那简直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本王建议,我们不如联手先杀了孟星魂,然后再来解决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第五百四十九章 打破平衡
梁进盘坐在碎石堆上,龙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地面,将沙土搅成浑浊的漩涡。
远处屠邪王与悲欢的缠斗愈发激烈,刀光裹挟着金色佛印,竟如活物般朝着他的方向蔓延。
梁进瞳孔微缩,鳞片下的肌肉突然绷紧——两股截然不同的威压,正如同绞索般将他笼罩。
“看来,是打算冲我来了?”
梁进喉间发出低沉的冷笑,身上泛起了一层内力,犹如给他穿上了一套无形的铠甲。
这是《铁鼎金身功》运转至极致。
虽然这只是一门玄级武功,但是却十分好用。
梁进如今虽然有更好的防御性武功《摩诃伽罗护法功》,但是因为其还没有修炼到足够高的层次,所以暂时还不如使用《铁鼎金身功》。
随着梁进刚将铁鼎金身功开启,将防御提升到巅峰的刹那,异变陡生!
悲欢大师袈裟鼓荡如帆,右掌绽放出千瓣金莲,掌风未至,地面已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屠邪王的长刀裹挟着漆黑刀气,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竟与掌风形成合围之势。
两人竟然联手合力攻击梁进!
梁进咧嘴露出森白獠牙,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我不喜欢别人联手打我,我更喜欢看你们狗咬狗。”
只见他抬起粗壮的神龙臂,护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两人的进攻,也瞬间轰在了梁进的身上。
“轰!!!!!!”
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轰然相撞,梁进庞大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
他重重砸进百米外的沙坑,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地面的震动让远处观战者的战马都纷纷跪倒,也将所有人的注意都给吸引过去了。
王怀霜看到这一幕,柳眉几乎拧成了麻花。
她显然没想到,悲欢居然内讧了!
但她也只能暂时压制这口气。
若是梁进完蛋了,那么她就只能指望悲欢对付屠邪王。
她的视线朝着梁进看去。
只见梁进趴在地上的大坑之中,一动不动。
这倒不是梁进爬不起来,而是他不想爬起来。
“真疼啊!”
“但可惜,我没事。”
梁进的护体真气被轰碎,整个人也受了些皮肉小伤。
他如今的防御力,已经强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只要他不开启《霸王卸甲功》,保持全盛的防御状态,那么想要伤到他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刚才虽然悲欢和屠邪王联手。
可二人各怀鬼胎,都互相提防着对方,也都各自留手不敢动用全力。
这也让二人的招式虽然看似凶猛,但是实则力道虚浮,梁进这也才会放心用肉身硬抗伤害。
结果如同梁进所料,这点伤害对他来说微乎其微。
但别人不知道。
所以梁进干脆趴在坑里不动了,装出一副受重伤的模样,打算以退为进。
否则他此时若是站起来,恐怕还得面对两人的联手围攻。
他一打一还行。
要是面临一打二,到时候就得依靠战傀帮忙了。
而梁进却不想在有这么多观众的情况下,这么快就暴露战傀。
远处。
屠邪王的长刀指着沙坑,浑浊的眼底满是狐疑:
“这么大的块头,就这一下就起不来了?”
“其中怕是有蹊跷!”
“悲欢大师,我们再联手给他一击,先将他彻底杀死。”
“我俩跟他都有不共戴天之仇,杀了他为我们报仇!”
嘴上喊着同仇敌忾,但屠邪王的心底已经满是杀意。
自从悲欢同王怀霜打算谋害自己那一刻起,屠邪王已经将两人列为了今天必杀之人。
而屠邪王也感受到,自己同悲欢单打独斗胜算不大。
所以屠邪王必须在梁进死前,有所作为。
一旦机会合适,他就会出手偷袭悲欢。
只要将悲欢给打成重伤,那他今天就稳赢了。
悲欢大师低诵佛号,袈裟下的断掌处隐隐泛起金光:
“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能杀生。”
“还请王爷出手,将孟星魂这歹人击毙。”
屠邪王闻言暗骂一声。
他当然知晓,悲欢已经猜出他的意图,正在提防着自己呢。
当即屠邪王提着长刀,朝着大坑中的梁进缓缓走去。
而悲欢就站在他的身后,原本合十的双掌也缓缓放了下来。
屠邪王的额头,不由得浮现出一层细汗。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身后,简直如芒在背。
最终,他使用传音入密,又对着梁进低语:
“孟星魂,我们一起对付这和尚吧!”
“他是存了心要你死,你不杀他,必定后悔!”
“为表诚意本王可以先出手,你随后跟过来。”
梁进已经受伤了,威胁大减,而悲欢还是完好无损的。
所以屠邪王改变了注意,决定先然悲欢受伤再说!
大坑中,梁进的声音也在屠邪王耳边响起:
“好啊。”
就在屠邪王距离梁进仅剩十步之遥时,突然旋身挥刀,漆黑刀气如毒蛇般扑向悲欢的咽喉!
悲欢大师早有防备,金色佛掌轰然拍出,两股力量相撞的气浪将方圆百丈的沙尘尽数掀飞。
屠邪王一刀之后迅速后撤,他不想让自己陷入战局,只希望梁进能够赶快出手进攻悲欢。
可谁知。
梁进依然如死鱼般躺在坑中,唯有竖瞳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
这害得悲欢将注意力一直锁定在屠邪王身上,同屠邪王又过了几招,甚至让屠邪王吃了个不小的亏。
屠邪王踉跄后退,望着梁进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气得大骂梁进不守信用,却又不得不继续笼络梁进一同对付悲欢。
于是。
战场之中,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时而梁进同屠邪王联手,时而屠邪王又同悲欢联手。
三方都想要置另外两方于死地,但是却又彼此受到制衡。
他们时而结盟,却又得时时提防盟友。
每一次看似坚定的同盟,都在瞬息间土崩瓦解。
这就导致战况格外复杂。
三人在战场之中缠斗来缠斗去,谁都不敢率先全力拿出压箱底的本事,都在彼此消耗。
这就导致三名高手打了半天,却依然没有打出个结果来。
反而是烟尘之外的战斗,率先有了结果。
王怀霜率领一帮番子们,将赫连春等人终于击败。
那些黑龙王朝的骑士被杀了个干净,就连赫连春也被重伤躺在地上,被王怀霜踩在脚下。
“你们大乾人……阴险卑鄙!”
“我们的皇帝……会为我们复仇的!”
赫连春冲着王怀霜怒目而视。
这位黑龙王朝的右大都尉虽浑身浴血身受重伤,眼中却依然闪烁着桀骜的光芒。
缉事厂的人虽然赢了,但是却伤亡不小。
这一次来的番子死了八成,就连王怀霜的身上也增添了几道伤疤,尤其脸上的那道伤疤几乎将她的鼻子斩断。
这让王怀霜看着赫连春的视线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因为这道伤疤就是拜赫连春所赐。
“狗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
“放心,我很快会让屠邪王下去陪你的!”
她握刀的手猛地发力,刀刃轻松刺破赫连春的咽喉,鲜血如喷泉般溅在她苍白的脸上。
望着满地尸体,她的视线又转向烟尘弥漫的战场。
战场之中的动静,被她所清晰感知。
“还没打完?”
她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三位高手的混战,竟比她预想的还要胶着。
原本这场战斗,早该结束的。
要是悲欢和梁进没有闹出矛盾,那屠邪王早就死了。
可偏偏搞成如今这个结果。
王怀霜不由得担心起这次任务到底能否顺利完成。
“看来,得让更多的力量介入进去,才能打破他们三个的平衡。”
“平衡要是不打破,恐怕他们还得打上几天也出不了结果。”
当她看出其中关键之后,便开始搜寻起目标来。
她的视线,很快锁定在青衣楼的那群人身上。
这些青衣楼的高手一直龟缩一隅,刚才也不帮忙对抗黑龙王朝的人。
王怀霜带着几分怒意,冲着丁先生和慕遮罗道:
“你们的楼主正遭遇危险,你们不去帮忙吗?”
慕遮罗看了她一眼,撇撇嘴不愿搭理。
丁先生则双手抱拳,态度不卑不亢:
“我们听从楼主号令。”
“楼主未下令让我们出手,我们绝不轻动。”
王怀霜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又将目光投向喻卓群。
这位轩源派长老却早在战斗开始时就退到了千米之外,此刻正悠闲地擦拭着长剑。
“喻长老,还请——”
王怀霜话才刚开了个头,却被喻卓群抬手打断。
只听喻卓群开口道:
“王大人,二品武者的战场,可不是我这三品能涉足的。”
他抬眼望向漫天烟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显然喻卓群早已经看穿了王怀霜的意图,所以直接拒绝。
这气得王怀霜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她想要寻找沈万石的供奉帮忙,可才发现沈万石和他的供奉早就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就连沈万石的车队,此时也已经逃远,正渐渐隐没在夜幕之中。
王怀霜只能继续望着那片仿佛永无止境的混战,心中烦躁越发浓重。
可就在这个时候——
意外陡然发生!
三个高手之间的平衡,也终于被打破!
第五百五十章 玉剑
战场之中。
梁进、悲欢、屠邪王三人缠斗的气劲在沙地上犁出深沟,飞沙走石间,三道身影如狂龙般绞杀。
梁进龙尾扫过之处,砂砾爆射如箭;屠邪王刀气纵横,在地面斩出丈许深的裂痕;悲欢掌风所及,金色佛印激烈碰撞,炸响之声震耳欲聋。
他们的实力虽然有差距,但是差距却并不算大,再加上三人都不愿全力出手,这使得他们一直混战到了现在都不平息。
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这样继续打下去的时候,异况却发生了。
“嘭!!!!”
激战的力量,终于波及到了那块高大的剑碑。
一道道强悍的力量,也轰在了剑碑之上。
这些力量虽然仅仅是余波,但是却也轰得剑碑之上产生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纹。
蛛网状裂纹如活物般迅速蔓延,深沉的嗡鸣仿佛是古物临终的哀鸣。
起初无人在意这块布满剑痕的石碑。
在顶尖武者眼中,宝物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在场之人谁还会缺少宝物?
所以即便将这剑碑摧毁,对于悲欢和屠邪王来说也根本不在乎。
然而。
梁进正与屠邪王刀刃相交,忽然余光瞥见剑碑震颤。
他瞳孔骤缩,利爪猛地推开对手,庞大身躯如黑色闪电般掠过战场:
“打归打闹归闹,可别把我宝贝毁了!”
龙尾重重甩在沙地上,激起丈高沙墙,他竟用自己的躯体挡在剑碑前,鳞甲相撞声与气劲轰鸣声交织。
这一幕,看得屠邪王和悲欢大为摇头。
屠邪王收刀冷笑,刀背重重磕在肩上:
“区区一块石碑,竟让你分心至此?”
他浑浊的眼中满是不屑,刀鞘上的黑龙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般执迷死物,难怪始终困在三品瓶颈。”
一块剑碑在屠邪王的眼中,还根本不算什么,更不值得在这高手间的对决之中分心。
悲欢却说道:
“起码,他同我们打得有来有回。”
“并且,他还年轻。”
这话,使得屠邪王半天说不出话来。
远处的王怀霜攥紧绣春刀,指节发白。
她望着梁进如铁塔般护着剑碑的身影,又气又急:
“疯了吗?”
“此刻分心,不怕被人穿心而过?”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梁进居然还念念不忘这块剑碑。
居然也不怕因小失大?
喻卓群的身形,也出现在剑碑附近。
若是说在场之人,谁最渴望得到剑碑,那莫过于喻卓群莫属。
喻卓群本就是一名剑客,如今更是凝聚出无相剑意,他也何尝不想在剑道之路上更进一步。
这块剑碑,便是被他视为契机。
而如今剑碑被打出裂缝出来,喻卓群自然心疼。
他忍不住叹道:
“孟楼主,还请把这块剑碑让给我吧。”
“我起码可以保你门下青衣楼的人,在你出事之后能够活命离开。”
之前梁进对这剑碑是寸步不让。
如今连沈万石都已经溜了,而梁进又陷入鏖战之中。
喻卓群也自然可以再同梁进交涉一番。
梁进却完全不在意众人异样的目光,他巨大的爪子按住了剑碑,眼中泛出疑惑的神色:
“这里头……居然有东西!”
通过剑碑上的裂缝,梁进居然看到了里头居然还有别的东西。
之前。
梁进一直想要这块剑碑,倒不是他对剑碑之上各个顶级剑客留下的剑痕感兴趣。
而是他隐隐感觉到,这块剑碑给他带来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这种气息,他曾在玉璋和大荒血髓璧都感应过。
梁进由此确定,剑碑定然同那二者有着某种关联。
但如今随着剑碑遭受波及,上头产生了不少裂纹,这才让梁进意识到产生和玉璋还有大荒血髓璧类似气息之物,并不是剑碑的本身。
而是剑碑之中的东西!
“让我看看,这里头到底是什么?”
梁进按住剑碑的利爪猛地发力,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贯穿剑碑本身。
下一刻,剑碑轰然破碎,化为了无数的碎石。
喻卓群见状不由得先是一愣,继而一怒:
“你……你怎可毁了它?!”
然而当说完之后,喻卓群的视线却被碎石之中的一物所吸引。
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那堆碎石。
显然他们也完全没想到,剑碑之中竟然还有别的东西。
梁进也伸出爪子,将碎石之中的那东西给抓了起来。
呈现在他爪子里的,居然是一柄剑!
只不过这柄剑很奇怪!
普通的剑,大多都是金属打造,有青铜、玄铁、精钢等各种材质。
日常练习用的剑,材质基本上也是竹子、木头之类的。
即便是远古时代的剑,也有着石头、骨头之类罕见的材质。
但是梁进爪子中的这柄剑,却竟然是由玉石打造的!
或者说,是一种类似于玉石的材料。
它晶莹剔透,看不出半点杂质,犹如一块价值不凡的美玉。
世间或许也有用玉石打造的剑,但大多小巧只是用于装饰品。
可眼前这柄剑,却完全是按照正常的剑的比例打造。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柄剑的剑身修长,却没有剑格。
一柄剑若是没有剑格,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这柄剑是一件残次品,使用它在和敌人对抗之中,很容易被敌人削断自己的手指。
要么是这柄剑适合一种阴柔的剑法,这种剑法讲究巧劲,从不同敌人硬碰硬。
但是对于三品及以上的武者来说,没有剑格的剑还有一种用法。
那就是依靠内力,将这剑激射出去袭杀敌人。
因为没有剑格,可以导致剑飞行的速度更快。
可这也非常鸡肋。
使用内力操控剑飞出去杀人,远不如直接使用剑气杀人要轻松。
所以众人在看到这柄剑的第一瞬间,才觉得这柄剑很快。
然而……
众人的视线,却偏偏离不开这柄剑。
他们只感觉这柄剑很特殊。
虽然他们说不上除了剑格之外有什么特殊的,但就是觉得这剑仿佛有一种魔力一样,让人一眼就能确定它的不凡。
这还只是普通人的感受。
而一些剑客看到这柄玉剑之后,感触更深。
丁先生看着这柄玉剑,双目瞪圆。
喻卓群双目盯着这柄玉剑,不知为何,他只感觉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是一个剑道的世界。
单单这柄剑就能够给他一种侥幸窥视到一眼剑道更高境界的的感觉!
他无法想象,若是将这柄玉剑抓在掌中,使用它的时候,又会有怎样的感悟?
“难怪……难怪孟星魂之前对这剑碑一直不愿放手。”
“原来这里头,竟然藏有真正的绝世宝物!”
喻卓群在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梁进对这剑碑为何有着过分的重视。
这柄玉剑,就是他自己也同样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内心忍不住升起贪欲。
甚至这种贪欲不断涌起,让他都有些被冲昏了头脑。
喻卓群口中忍不住惊叹道:
“把它给我!”
“为了它,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口中喃喃说着,犹如患了失心疯一样,伸出手就想要朝着玉剑抓来。
梁进也看着掌中的剑,若有所思:
“历代顶级剑客,莫非都是感应到了这剑碑之中玉剑的不俗,从而才留下剑痕?”
“可惜那些剑客都已经死了,也没办法找他们询问。”
说到这里,梁进抬起头来,一双竖瞳看向正朝着这边抓来的喻卓群。
“至于别的人,还没有资格得到它!”
“这东西,生来便是我的。”
梁进说完,掌心的玉剑猛地消失不见。
喻卓群看到玉剑消失,焦急的同时也仿佛在这一块清醒过来。
他刚要开口,才陡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冲到了梁进的面前。
当他看着这个庞大的怪物之时,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席卷他的全身,让他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寒气。
“孟……孟楼主,误会……是误会!”
喻卓群不由得讪讪笑道:
“不过……那玉剑呢?”
“只要能够将那玉剑让给在下,条件仍由孟楼主开!”
“在下甚至愿意站在孟楼主这边,一同对付那屠邪王!”
喻卓群能够感受到,那玉剑的价值实在太大。
为了这柄玉剑,他甘愿付出一切。
梁进裂开大嘴,露出森森的獠牙:
“喻长老,别妄想了。”
“它是我的,谁都无法夺走。”
这柄玉剑同那玉璋和大荒血髓璧有着同源的气息,不难猜测它们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
对于这样的宝物,梁进又岂会让给他人?
喻卓群张了张嘴,还想要说话。
可是在梁进那狰狞恐怖的面容和强烈的压迫之下,他却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甚至喻卓群开始缓缓后退,深怕梁进一个不开心将自己给拍死!
另一边。
王怀霜的双目之中,也涌动异彩:
“那玉剑绝对是个宝物,并且还是比那剑碑更有价值的宝物!”
“若是能够将其献给干爹,一定能够让干爹开心!”
王怀霜的义父,乃是缉事厂的厂公王瑾。
王瑾权势滔天,世间寻常之物早已经入不了他的眼。
可王怀霜却能够确定,那柄玉剑一定可以让王瑾重视欢喜。
这让王怀霜的眼珠子不由得转动起来,思考着如何才能让梁进将那玉剑交出。
战场之中。
悲欢和屠邪王看着那玉剑,都没有出声。
但是他们却都能够感受得到,那玉剑绝非凡品。
他们,同样想要!
虽然那玉剑被梁进不知道使用什么障眼法,让其消失不见了。
可两人却都心知肚明,只要击败梁进之后,玉剑迟早会落入胜利者的手中。
这让两人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彼此之间竟然已经有了某种默契。
这一刻,两人那阴冷的杀气,几乎在同一时间锁定了梁进。
梁进对此,却早有准备:
“又要联手对付我了?”
“正好,我也早就厌烦这种磨磨蹭蹭的打法。”
“接下来,我将会使用全力。”
梁进说完,掌心突然出现了几粒丹药。
这正是【伏虎丸】,服用之后短时间内内力得到一定增幅。
梁进将这些丹药,尽数塞入了口中。
随着【伏虎丸】下腹,一股内力在腹中迅速产生,使得梁进只感觉自己的内力又深厚了不少。
跟着,梁进又取出一物。
那竟然是一块散发着幽邃蓝光的魂玉!
这正是梁进化龙岛分身在东州所获取的蓝色魂玉。
此时这块蓝色魂玉之上光芒大绽,将周围浓稠的黑暗彻底驱散,使得方圆十丈之内都被这诡异的蓝光所笼罩,仿佛置身于一片神秘的蓝色海洋之中。
并且这些蓝光犹如流水一样,顺着梁进的手臂迅速汇入他的体内。
显然,梁进已经开始全力催动魂玉。
“你们两个谁不怕死的,先上吧!”
梁进冲着悲欢和屠邪王叫道。
他深知依靠自己本身的力量,想要在眼下这种局势之中击败两人,那无疑将会十分困难。
于是梁进开始借助药物和魂玉的力量。
即便有了外力的加入,梁进想要以一敌二却还是困难。
可梁进却知晓,他永远也不会真正以一敌二。
因为悲欢和屠邪王各怀鬼胎,两人根本不可能一条心!
果然。
面对梁进暴涨的力量和气势,悲欢和屠邪王都面露迟疑,谁也没敢率先动手。
如今梁进已经做出玉石俱焚之势,谁要是先上,谁必然会遭受重创。
剩下之人,无疑将会渔翁得利。
但两人也都一动不动,耐心等待。
因为他们也很清楚,药物和魂玉的力量,并不能持久。
只要再等一会,机会还是会有的。
梁进却森森一笑:
“你们不来,我可就来了!”
说完,他身形猛地朝着悲欢和屠邪王飞了过去。
蓝色魂玉的蓝光不断涌入他的体内,随着蓝光消散,魂玉已经变为了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梁进体内的内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最鼎盛的状态。
屠邪王和悲欢迅速后退。
他们彼此留意着对方,谁都希望对方能够先抵挡梁进的进攻。
可正是他们的这种心理,让梁进抓住了机会!
一个彻底扭转僵局,将他们逐个击破的机会!
他冲得越快,两人退得越快。
梁进的气势,转眼界便已经压制住了两人。
“呼!!!”
一阵狂风涌起。
梁进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转眼间就冲到了悲欢的面前。
“你先来!”
说着的同时,梁进毫不再隐藏实力。
他浑身内力在这一刻暴涨到了极致,利爪也猛地挥出。
这一刻,梁进不再使用枪,而是使用他最强的拳!
破晓拳意在这一刻,也融入了他的拳头之中!
“给我死!!!”
梁进施展出《界·大伏魔拳》之中威力最猛的杀拳,一拳朝着悲欢轰了过去。
在悲欢惊恐的目光之中,一道炫目的白光已经将悲欢所笼罩!
第五百五十一章 二品,杀!
梁进这一拳,乃是《界大伏魔拳》的终极杀拳——界灭伏魔爆!
他太平道的分身曾经依靠这一招,一拳就击败了朝廷四名高手!
如今梁进一出手,便是杀招。
他为的,就是能够打悲欢一个措手不及!
随着他一拳向前推出,一股粗壮笔直的能量光束,刹那间便将悲欢笼罩其中。
“轰隆隆隆隆!!!!”
光束所过之处,地面如同被巨斧劈开,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碎石如子弹般射向四面八方。
远处观战的众人只觉耳膜剧痛,战马纷纷跪倒在地,发出恐惧的悲鸣。
就连岩石在这恐怖光束之下,都化为了齑粉,随风而散。
甚至就连那漫天的烟尘,也在这光束之下汹涌翻滚,不断被驱散。
但是,很快就出现了异样的情况。
光,竟发生了弯曲!
理论上,光是直线传播。
可现实之中,并没有笔直的光。
因为引力导致时空的弯曲无处不在,光在弯曲的时空之中传播自然也是弯曲的。
但光的弯曲往往让人难以察觉。
可眼下,梁进轰出的这道光束的弯曲程度,却能够让人的肉眼清晰可见。
对于旁人来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光束太过璀璨夺目,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仿若白昼。
强烈的光线让旁人根本无法直视,更无法看清其中的情况,只能看到一片耀眼的白茫茫。
但是梁进却能够看清楚。
只见光柱之中,悲欢在奋力抵抗。
他双掌之中的那个金色漩涡疯狂转动,竟然将光柱的许多能量都牵扯吸引吞噬了进去,使得看上去仿佛光柱都产生了弯曲一样。
大慈手,果然防御力极强。
悲欢大师依靠大慈手,抵挡住了这一拳的大部分力量。
但是也仅仅是大部分。
因为持续不断的能量轰击而来,逐渐超越了悲欢大慈手的极限。
这就使得其余的能量不断落在悲欢的身上,使得悲欢浑身的皮肉都变得焦黑炸裂。
“你挡得住吗?”
梁进全神贯注,将自己浑身力量不断灌入。
这一拳,是真正拼尽全力的一拳。
《霸王卸甲功》、《百邪体大法》、《界·大伏魔拳》、破晓拳意、【伏虎丸】、蓝色魂玉、神龙臂这些全都用上了。
这也是迄今为止,梁进一对一的情况之下动用上自己的全部力量和手段。
这也使得他这一拳的威力,达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程度。
甚至这一拳的恐怖,将一旁的屠邪王都惊到了。
屠邪王双目圆瞪,嘴唇微微颤动:
“这……这是拳意?!”
“这小子不是用枪的吗?他的武意不是枪意吗?”
“为什么他竟然还凝聚出拳意?为什么他的拳比枪还猛?”
“难道是……双武意?他才多大?怎么可能?!”
屠邪王隐隐回忆起,似乎当初藏风谷之中,梁进也曾使用过拳。
不过那会的梁进太弱小,屠邪王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个铁甲人身上,根本无暇关注梁进。
以至于今天当梁进使用出如此强大的拳法之后,才让屠邪王被震惊到。
正是这突如其来的强烈错愕,导致屠邪王短时间内甚至忘记了出手维持战局平衡。
因为面对这一拳的时候,连他也感受到了威胁!
而在战场之外,众人也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好……好厉害的一拳!”
他们没有屠邪王的眼力,看不穿这一拳的玄奥。
但是他们凭借本能却也可以感受得到,这一拳实在太过强悍!
王怀霜看着这一拳,不由得惊异道:
“悲欢大师面对这一拳,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
这一拳的威势,让她同样心惊肉跳。
可是在她的心中,梁进即便再强,也比不过悲欢大师。
悲欢大师才是今夜对付屠邪王的主要力量,她请梁进过来一直是用来为悲欢大师打辅助的。
此时。
光束骤然消失!
整个天空,再度被黑暗笼罩。
众人的视线一时之间都有些缓不过来,武功差劲的人甚至出现了短暂的视觉障碍。
梁进的这一拳,终于结束了。
尤其这一拳几乎抽干了梁进的内力,使得梁进甚至产生了一种空虚感。
可幸好他还有着极强的肉身,完全可以保持战力。
在光束结束的一瞬间。
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远方逃遁。
“想逃?”
“这么果断的吗?”
梁进眯起眼睛。
逃遁之人,竟是悲欢!
刚才梁进的一拳,他挡住了。
但是为此,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悲欢大师的皮肉在高温下瞬间焦黑炸裂,胸前悬挂的师弟悲苦的头颅也在高温中融化,与他的躯体粘连在一起。
他筋肉更是受损严重,多处皮开肉绽,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场面惨烈至极。
但这伤,对于二品武者来说并不致命。
甚至算不上重伤。
悲欢也依然还拥有一定的战斗力。
可对于悲欢这种高手来说,他们看得往往要比旁人更远。
当他自己受伤,而梁进完好无损的情况之下,悲欢就知道他今天大概率要输。
高手过招,有时候决定性一招便能知晓结果。
既然要输,悲欢便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他已经没有了面对梁进和屠邪王的实力,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变得危险。
虽然他还有足够的底牌保命,但却已经不值得使用了。
所以他果断抽身撤离。
这才是最优且最实惠的选择,仅损失一些颜面和名声而已。
战场外。
王怀霜脸色煞白,长刀不自觉地从手中滑落。
“悲欢大师竟然……逃了?”
二品的绝顶高手,在抵挡梁进一拳之后,竟然就这样扭头就跑?
她脑袋嗡地一片空白,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曾以为梁进只是个能为悲欢大师打辅助的棋子,可如今看来,这枚棋子竟有着掀翻棋盘的能力。
“不……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惊恐与不甘。
战场中。
梁进的竖瞳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
“逃得掉吗?”
梁进周身狂风大作,当即就要朝着悲欢追去。
但下一刻,他视线一转,看向了另外的方向:
“嗯?”
“你也要逃?”
只见屠邪王的身影也迅速没入夜色,朝着远方逃去。
屠邪王之前虽然有短暂失神,但是他这一刻却已经回过神来。
连悲欢都逃走了。
他独自根本不是梁进的对手。
梁进是一个妖孽!
他不仅肉身强悍,攻击力堪比二品武者,更是同时具有拳意和枪意。
而屠邪王自己,可是连武意都没能凝聚出来。
之前依靠悲欢,屠邪王还能同这种妖孽周旋。
如今要他独自和梁进死战,他才不愿意。
所以他也果断转身就逃。
“该追谁呢?”
梁进看着两道相反方向逃窜的人影,不由得有些迟疑。
但情况却容不得他过多犹豫。
无论是悲欢还是屠邪王,都是轻功绝佳之辈。
“谁都逃不了!”
他很快下定决心。
当即,梁进的手猛地一扬,周围烟尘再度冲天而起,遮蔽了旁人的视线。
随后,一道狰狞的身影在远处凭空出现。
一股狂暴、高傲、嗜杀和邪恶的气息,如汹涌的波涛般从他身上激荡开来。
人影身穿一套狰狞铠甲,极为霸气。
战甲将此人浑身都包裹起来,唯独露出双目。
而这双眼睛,竟闪烁着猩红光芒。
此人,正是战傀铁狂屠。
战傀铁狂屠出现的瞬间,便在烟尘之中迅速穿梭,朝着悲欢追了过去。
而梁进自己则身形一闪,朝着屠邪王追去。
“呼!!!”
在呼啸的狂风之中,梁进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屠邪王的轻功很高,速度很快,早已经冲入了旷野深处。
可梁进更快,很快就追赶到了他的身后。
“王爷,别跑啊。”
“我们的恩怨,也早该了结了!”
“上次让你侥幸逃了,这次可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梁进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充满了嘲讽。
神龙爪如同一把巨钳,朝着屠邪王抓去。
屠邪王闻言暴怒:
“小子,本王要走是给你脸面,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说着的同时,回头一刀就朝着梁进劈斩了下来。
刀气刚刚涌现,梁进却不退反进,趁着屠邪王这一刀尚未彻底成型之前一把抓住了屠邪王的刀刃。
屠邪王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给本王断!”
他的狼牙宝刀,曾被战傀铁狂屠抓住并且将刀熔化。
但那是因为战傀铁狂屠拥有坚不可摧的战甲护身。
而眼前这个梁进竟敢徒手抓刀,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当!!!”
屠邪王的刀刃猛地劈斩在了梁进的爪子上。
预想之中的一刀断掌却没有发生,反而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甚至溅起了一片火花。
“什么?!”
屠邪王见状,瞳孔骤然一缩。
显然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手中的神兵利刃竟然无法伤到梁进的爪子。
梁进冷笑一声:
“井底之蛙,又岂知我神龙爪厉害?”
若是让梁进用身躯上别的地方去硬抗屠邪王一刀,那梁进还真没有信心。
可若是让神龙爪来空手接白刃,那梁进可是十拿九稳。
他的爪子抓着屠邪王的长刀,猛地用力,竟然将长刀的刀刃给拧成了麻花。
屠邪王脸色骤变,毫不犹豫地抽身撤离。
梁进正要追赶。
可突然一片炫目的紫色光芒在屠邪王的掌心涌出。
“魂玉,本王也有!”
“并且本王的,比你更加高级!”
原来屠邪王居然掏出了两块紫色魂玉,握在了双掌之中。
两块紫色魂玉光芒大放,显然是已经催动。
每一块紫色魂玉,都相当于一名二品武者的一击。
如今两块紫色魂玉齐出,显然意味着梁进同时面对两名二品武者的进攻!
甚至还不包括屠邪王!
“二品武者的底蕴,果然不容小觑。”
梁进只有一块蓝色魂玉,而屠邪王一出手就是两块紫色魂玉,简直财大气粗。
羡慕之余,梁进毫不犹豫匆忙避退。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他也有很大的压力。
而紫光在这一刻已经笼罩天地,那两块魂玉之中的招式已经释放而出。
恐怖的力量瞬间弥漫开来,一道凌厉的剑气和一道霸道的刀气,如同两条巨龙,朝着梁进凶猛袭来。
梁进虽然避开了部分锋芒,可是他却不得不面对大部分的攻击。
眼见躲避不过,梁进当即选择硬抗。
“来吧!”
他扬起神龙臂,凶狠地朝着这两道攻击抓了过去。
“轰!!!!!!”
恐怖的力量,在这一刻扩散天地。
双方战斗的地面之上,直接被轰得犹如出现了一个陨石坑一般。
这两道魂玉的攻击,也使得梁进的神龙臂上的鳞片大片大片脱落,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我流血了……”
梁进自从获得神龙臂之后,还是第一次让神龙臂受伤流血。
神龙臂能抵挡神兵利器的直接进攻,可面对这二品武者的全力一招,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抵挡。
蓦地!
一道身影已经在梁进背后出现。
竟是屠邪王!
原来屠邪王趁着梁进抵抗紫色魂玉中的两道招式时,施展诡异身法已经来到梁进的身后。
他扬起了拳头,一拳就朝着梁进的背心轰来!
“去死吧!”
这才是他的真正杀招!
此刻梁进抵挡紫色魂玉的进攻,背后空门大开,根本没有机会抵挡屠邪王的偷袭。
这一拳下去,梁进不死也要重伤!
正当屠邪王这一拳即将轰下之际,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了。
只见梁进的后背之上,一大片扭曲虬结的黑色筋肉涌动不停,而一只手臂竟然猛地从黑色筋肉之中轰了出来!
这只手通体乌黑,黑得纯粹,黑得让人胆寒。
仿佛它的表面根本没有皮肤,完全由一种未知的物质构成。
上面一条条肌肉犹如一条条黑色的蚯蚓,不断地蠕动着,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它的手指比常人的手指长出一大截,指甲乌黑尖锐,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什么?!”
屠邪王大惊失色,满面难以置信。
可这只手臂已经好不犹豫一拳轰出。
一道明亮的光束,立刻将屠邪王所笼罩!
这只黑色手臂,竟然又施展出了《界大伏魔拳》的终极杀拳界灭伏魔爆!
本来高手对决,同样的招式一般不会轻易使用两次。
尤其是杀招。
之前梁进对付悲欢已经用过这一拳,他若是再使用这一拳对付屠邪王,很容易被屠邪王躲避或者抵挡。
可如今机会实在太好了。
屠邪王距离梁进够进,并且他完全想不到梁进还有第三只手。
所以夔臂一拳轰出界灭伏魔爆,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屠邪王根本避无可避,被一拳轰中。
很快。
紫色的光芒消失了。
白色的光柱也消失了。
世界再度变回了一片黑暗。
天地皆静。
梁进庞大的身形从半空之中缓缓落下。
他双臂鲜血淋漓,鳞片被轰碎不少,一些伤口深可见骨。
这样严重的伤势,使得他得修养上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了。
神龙臂虽然受伤了,但它那强悍的坚韧程度,还是帮助梁进抵挡住了那两块紫色魂玉的进攻。
“哒、哒、哒。”
梁进迈出脚步,来到了屠邪王的面前。
此时屠邪王虚弱地躺在地上,胸口已经破了一个大洞。
这个大洞,正是梁进背后的夔臂一拳界灭伏魔爆所轰出来的。
屠邪王尽管已经拼命抵抗,可他却依然还是被这一拳打成了重伤。
他胸口的大洞十分恐怖,若是普通人受这么严重的伤早就死了。
可屠邪王毕竟是二品武者,依然还能顽强活着。
“为什么……”
“你还有一手?”
屠邪王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和绝望。
要是没有这第三只手横插一手,屠邪王相信此时赢的一定是他自己!
梁进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屠邪王,眼神冷漠如冰: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
他只是无意中触碰了一滴黑血,从此就多了一只手。
要他详细解释其中奥秘,他还真的解释不清楚。
屠邪王苦涩道:
“你这个怪胎!”
“当初在藏风谷,本王应该先杀你!”
梁进点点头:
“你说得没错,可惜没机会了。”
说完,梁进的神龙爪猛地轰下。
“轰!!!”
伴随着剧烈的重击,屠邪王的脑袋终于在神龙爪之下破碎。
对于二品武者来说,不将其脑袋轰碎,梁进对没有绝对把握确保对方已死。
至此,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二品武者,终于彻底陨落。
梁进站在屠邪王破碎的尸体旁,剧烈起伏的胸膛带起鳞片间未干的血沫。
“呼——!”
他长舒一口气,腥甜的铁锈味充斥鼻腔,却在此刻化作了最畅快的气息。
那曾如阴霾般笼罩他心头的二品武者威压,终于随着屠邪王爆开的头颅,彻底烟消云散!
“原来我真的做到了……”
他颤抖着抚摸神龙爪上的裂痕,指腹擦过还在滋滋作响的焦黑伤口,此刻却成了胜利的勋章。
他仰头大笑,笑声震得旷野的砂砾簌簌跳动。
他也能杀二品武者!
虽然关键时刻靠偷袭,虽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甚至差点让屠邪王反败为胜。
但他最终还是成功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无数次!
“轰隆隆隆隆!”
远处,天地交界处突然炸开刺目的电光。
梁进的笑声戛然而止,竖瞳中倒映着扭曲的明亮雷芒。
那不是自然的雷霆,而是战傀铁狂屠施展出“天罗杀”时特有的毁灭气息。
“悲欢能留住吗?”
梁进攥紧拳头,鳞片缝隙间渗出的黑血滴落沙地。
他太清楚悲欢的难缠,即便之前那招“界灭伏魔爆”击伤了对方,但是他也知道悲欢受伤并不严重。
二品武者的底蕴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稍有不慎,猎物就会反咬猎人一口。
尤其在同屠邪王真正死战之后,梁进越发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得立刻过去帮忙。”
“决不能让悲欢这个劲敌逃走!”
当即,梁进整个人化作黑色流星朝着雷光处疾驰。
可他刚飞出没多久,却面色骤然一变:
“竟还是让他逃了?!”
梁进面色阴沉,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很快,前方的黑暗之中,任务失败的战傀铁狂屠正朝着这里飞了回来。
他铠甲背上利刃,还残留着悲欢的鲜血。
铁狂屠击伤了悲欢,却没能杀了他。
悲欢的轻功比战傀铁狂屠要高上一筹,当战傀铁狂屠施展出天罗杀都无法留住他,之后便也留不住了。
梁进心念一动,将其收回了【道具栏】之中。
悲欢果然还有众多底牌,连铁狂屠都留不住他。
这让梁进难免有些后悔,当初应该把战傀荒行子也一同派上的。
但梁进也知晓,即便双战傀同时出手,以悲欢的手段,想要击败他容易,可想要杀他还真的困难。
“下一次,我不信你还能这么走运!”
梁进知道,自己还得更强!
第五百五十二章 新的任务
原地。
旷野的夜风裹挟着砂砾,如无数细小的刀刃刮擦着众人的皮肤。
方才那遮天蔽日的烟尘,在狂风的肆虐下渐渐消散,露出一片狼藉的战场。
月光洒在焦黑的土地上,映出深浅不一的沟壑与斑驳的血迹,仿佛一幅残破的地狱画卷。
王怀霜紧握着染血的长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眯起眼睛,朝着烟尘散尽的方向望去,那里早已没了人影,唯有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如闷雷般在天地间回荡。
显然战场已经被拉远了。
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都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震得脚下的土地微微颤抖。
“他们只有三个人,怎么会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打?”
王怀霜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疑惑。
她身后的番子们也都面面相觑,握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似乎多了一个未知的高手!
一名番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我们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王怀霜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追?以他们的轻功,眨眼间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追得上吗?”
“留在原地,等他们回来便是。”
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仿佛早已看透了局势。
无论是谁赢了,最终都会重新返回到这里。
就在这时,一名番子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大人,轩源派的喻卓群开溜了。”
王怀霜猛地转头,只见远处一道身影正急速远去,正是喻卓群。
他运起轻功,身姿矫健如猿猴,眨眼间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胆小鼠辈!”
王怀霜咬牙切齿地骂道,眼中满是鄙夷:
“怕孟星魂秋后算账,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
王怀霜当然知道,喻卓群是害怕最后回来的人是梁进。
毕竟之前喻卓群对于梁进,可不太礼貌。
即便最后回来的人是屠邪王,这对喻卓群来说也是不利的。
所以喻卓群看着目前的情况心中没底,便直接开溜了。
“连青衣楼的人都不如。”
王怀霜视线看向青衣楼的方向。
只见青衣楼的众人居然都十分镇定,仿佛根本不担心他们的楼主无法回来一样。
王怀霜只觉得有些碍眼。
若是此时青衣楼乱作一团,那她反而还会舒坦不少。
可她却也知道,当梁进能够同两大二品武者打得有来有回之时,也就意味着青衣楼的人确实有能够镇定的资本。
“孟星魂,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对梁进的好奇与警惕愈发强烈。
自从她遇到这个男人起,这个男人就不断刷新她的认知。
以至于到了现在,王怀霜对这个男人不由得越发好奇。
但她很快担忧起别的事情来:
“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杀了屠邪王?”
“若屠邪王不死,恐怕就是我死了……”
她血迹未干的脸上,也流露出浓浓的忧虑。
屠邪王事关重大,他若是死了,王怀霜便是顺利完成了上头的任务,那上头自然会保她。
可若是屠邪王遇袭之后还顺利逃了,那王怀霜可就要背最大的锅,甚至可能会被上头彻底抛弃了。
就在这时。
一个东西忽然从黑暗之中飞了出来。
“嘭!!!”
那东西重重砸落在王怀霜等人的面前,溅起一片尘土,惊得众人一跳。
“保护大人!”
番子们齐声大喝,迅速抽出长刀,将王怀霜护在中间。
王怀霜却一把推开面前的番子,大步走上前去。
当她看清地上的东西时,不由得瞳孔骤然一缩。
那竟是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脑袋大半已经破碎,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但若是细细看去,不难分辨出这具死尸,竟然是——屠邪王!
“嘶!”
所有人齐齐吸了一口寒气。
屠邪王竟然死了!
并且还死得这么惨?!
王怀霜惊讶过后,脸上的忧虑瞬间被狂喜取代。
她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荣耀与赏赐。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梁进缓缓走出。
他的身上布满了伤痕,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滴落。
但他的眼神却依然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
王怀霜满面喜色,跑了过去:
“孟楼主,我就知道你一定能信守承诺!”
“如今杀了屠邪王,你立下大功一件,我一定会向上头举荐你!”
“以后我们缉事厂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梁进满面平静,看着王怀霜:
“悲欢逃掉了。”
王怀霜一愣,笑容有些尴尬。
“我一定会为你们化解恩怨。”
“悲欢大师和万佛寺,都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梁进却微微摇摇头,然后说道:
“悲欢的人头,我自己会去取。”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以后我在解决悲欢的时候,不要来阻碍我。”
“否则,我连你一起解决掉。”
如今梁进已经杀了屠邪王,他同王怀霜的交易也已经完成。
互不相欠。
如果王怀霜敢惹梁进,梁进一定会捏死她。
说完,他冷冷看了王怀霜一眼,便朝着青衣楼的众人走去。
王怀霜的笑容僵在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她何尝感受不到,梁进的眼神之中已经带上了杀气。
这让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站在原地多看了梁进的背影几眼,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她知道,梁进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人了。
随后,她一言不发,回头率领着番子们处理屠邪王的尸体。
而梁进则已经来到了青衣楼众人的面前。
“主人!您受伤了!”
小婉惊叫一声,第一个冲到梁进的身旁。
她紧紧抓着梁进的双手,可以感受到梁进手上残留的血液。
其余青衣楼众人闻言,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梁进却开口道:
“没事,先离开这里。”
说着,梁进在小婉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
青衣楼众人也当即保持着警戒,开始赶路。
车厢中,小婉正在为梁进上药,看到梁进血肉模糊的双臂,心疼得她一直掉眼泪。
梁进却无暇理会小婉的哭泣,他的双目一直停留在【千里追踪】的面板上。
面板上悲欢距离他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远。
不难看出,悲欢逃走得十分果断,连逗留观看形势的打算都没有。
“二品武者,真不好杀啊……”
梁进心中不由得感叹。
他并没有选择去追杀悲欢。
因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梁进的战傀虽然很强,可战傀在悲欢这种二品还拥有武意的真正高手面前,已经作用不太大了。
他的战傀铁狂屠前去阻拦受伤的悲欢,反而被悲欢轻易击退逃走。
恐怕即便将战傀荒行子加上,也留不住悲欢。
而梁进在同屠邪王的战斗之中,也吃一亏长一智,担心悲欢身上还具有魂玉之类的杀器。
屠邪王只使用了两块紫色魂玉,就被梁进造成了危险。
若是悲欢又多块紫色魂玉,甚至有金色魂玉呢?
那梁进恐怕不仅追杀不成,还会让自己吃一个大亏。
“我的境界还是太弱了,若是我现在是二品,又怎会让悲欢轻易逃掉?”
梁进的面上涌现怒容。
二品武者和三品武者之间的差距,确实大得可怕。
梁进现在于三品之中,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可当他面对二品武者的时候,却依然有翻车的可能。
“或许……我也急于求成了。”
梁进心中微微感叹。
回想半年前藏风谷中,他同战傀铁狂屠一同联手都留不下屠邪王。
而如今,他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就能够将屠邪王给斩杀。
这已经是非常夸张的进步了。
梁进习惯了一直快速提升修为,以至于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就该如此快速升级。
这反而让他遇到劲敌之后,就有些急躁了。
“境界得抓进提升,武功也得加紧练习。”
梁进到不担心这次受的伤,他治伤的灵药很多,要不了多久就能让双臂痊愈。
他看向车窗外。
夜色正在渐渐散去。
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要不了多久,恐怕天就要亮了……
……
几日后。
烈日高悬,官道上人来人往。
路边的临时集市人来人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这种特定日子的临时集市能够将附近村镇的百姓吸引过来,可谓是十分热闹。
然而,一队黑色骑手的出现,瞬间打破了这份喧闹。
百姓们看到骑手身上的缉事厂标志,吓得哭爹喊娘纷纷逃窜,集市顿时一片混乱。
烈日高悬。
官道上路人来往频繁,不时还可以遇到一个路边小型集市。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队黑色骑士乃是缉事厂的番子,万万不可招惹!
这群番子显然今天没心情理会这群百姓,他们顺着官道一路驰骋。
领头之人,正是王怀霜。
屠邪王的尸体,他们已经处理好了,并且已经汇报给了上头。
如今过了这些天,恐怕很快上头的嘉奖就要下来了。
所以王怀霜也一路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准备领赏。
“大人,等这次回了京,恐怕您又要更进一步了。”
“以后咱们缉事厂里,除了四大档头之外,恐怕厂公最依仗的人就是您了。”
“你们别说,四大档头也仅仅是武功高一些而已,若是论办事的能力,他们可比不上咱们大人!”
“就是,你们谁见过四大档头能够解决二品武者的?那屠邪王再厉害,不也折到了咱们大人手里?”
……
番子们不断拍着王怀霜的马屁。
王怀霜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屠邪王已死,她的功劳板上钉钉,升官加爵指日可待。
她摸了摸脸上新增添的伤疤,眼中变得坚定起来。
她付出了这么多,终于快到收获的时候了。
突然。
只见一匹快马顺着官道疾驰而来。
骑马的士兵一边纵马狂奔,一边高呼: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让开!所有人都让开!”
显然这名士兵,是传递军情的驿卒。
番子们却反而故意拦住了道路。
从来只有别人给缉事厂让路的,还没有缉事厂给别人让路的。
即便对方要传递的是军情,但想要顺利通过,也得问问他们同意不同意?
驿卒看到缉事厂的人拦在了前头,也不由得急忙放缓马蹄。
“诸位大人,还请放小的过去!”
“小的有紧急军情要传递进京,可谓是十万火急啊!”
驿卒焦急地哀求道。
若是普通人敢阻拦军情,他几鞭子下去就抽开了。
阻拦军情传送可是重罪!
可偏偏对方是缉事厂的人,尤其王怀霜还是缉事厂的高层,更是厂公的义女。
这让驿卒也不敢发怒,知道王法奈何不了他们,便只能苦苦乞求。
番子们闻言嬉笑着,准备上前戏弄一番驿卒。
王怀霜却一抬手,阻止了番子们的举动。
“什么军情?”
她沉声冲着驿卒询问。
驿卒闻言,面露为难。
这军情他是要呈交兵部的,而不是呈交兵部的死对头缉事厂。
王怀霜看驿卒磨磨蹭蹭,不由得冷冷哼一声。
一众番子们也将手按在刀柄上,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大人问你话,赶快回答!”
“否则我们就是现在杀了你,你也是白死!”
番子们如狼似虎,厉声叫吼。
驿卒面露惧色,他只能咬了咬牙,大致回答道:
“黑龙王朝陈兵宁州边境,大有进犯之意!”
“还请大人能放小的过去,小的只是一个小兵,并没有任何冒犯大人的意思啊!”
王怀霜和一众番子们听到这话,面色都微微一变。
最后,王怀霜挥了挥手,示意驿卒可以走了。
番子们也都让开了道路。
驿卒见状连声道谢,然后用鞭子猛抽马匹,匆匆顺着官道离去。
等到驿卒走远,番子们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一名番子忍不住低声道:
“看来黑龙王朝一定知道屠邪王死了,这下恐怕两国又要开战了。”
另一名番子则道:
“怕什么?打仗是军队的事,战场也只会在边疆。”
“咱们只需要跟着大人,跟着厂公,就能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这话惹得不少番子大笑起来。
可他们的笑声,多少有些勉强。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戎与祀。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战争是非常大的事情。
缉事厂虽然是直接效忠于皇帝,但恐怕也没办法彻底脱离战事的影响。
其实对于番子们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上头为什么要杀屠邪王?
谁都知道,屠邪王一死,两国必开战事。
可番子们却清楚,上头这么安排一定有其道理,只不过那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所能看得清的了。
王怀霜眉头紧锁,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一些陈年伤痕。
其中的箭伤,可是她当年在战场之上留下的。
“继续赶路!”
王怀霜一声令下,带着番子们顺着官道继续前进。
可这一次,他们走了没多远,就被人给拦住了。
前方一道人影站在了官道之上。
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他的气势却格外凌厉,使得一帮番子们不敢小觑。
王怀霜一勒缰绳,胯下马匹停了下来。
“喻长老,你打算干什么?”
她沉声问到。
拦路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几日未见的轩源派喻卓群。
此时的喻卓群一脸微笑,他抬起手,手中有一个密封的卷轴。
“这是厂公的手谕。”
“路上我遇到了大档头,他托我将其带给你。”
喻卓群说着,将手中卷轴递向王怀霜。
王怀霜闻言,当即翻身下马,从喻卓群手中接过卷轴。
随后,她打开卷轴细细看去。
看了一阵之后,王怀霜面上眉头紧锁。
一名档头凑上来,低声问道:
“大人,什么事?”
王怀霜将卷轴收起,凝重道:
“我们暂时回不了京了,厂公有新任务交给我们。”
“他希望这一次没能成功举办的武林大会,换个地方继续召开。”
第五百五十三章 入幽
暮色渐浓,天边的晚霞似被鲜血浸染。
青衣楼的车队如一条黑色长蛇,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出了雍州,进入了司州。
只要跨越司州,青衣楼便能够到达京城。
这一路上,梁进都在抓紧修炼《摩诃伽罗护法功》,从未松懈。
车厢中,小婉已经在昏睡过去。
梁进却如老僧入定般盘腿而坐。
任凭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摇晃,他的身形始终稳如磐石,衣袂无风自动。
他的伤势更是在疗伤圣药的帮助之下,已经彻底痊愈。
“《摩诃伽罗护法功》四重终于练完了,接下来可以开始准备练第五重。”
“不过这《摩诃伽罗护法功》,真的从三重之后就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了。”
梁进睁开眼睛,面上涌现一丝诧异。
《摩诃伽罗护法功》前三重只要在双修的作用之下,都能够修行得很快。
可三重之后,就需要依靠一些特殊的血液才能够修行。
梁进自身融合了巨蛇的精血和黑血,所以他能够顺利修行后续的内容。
而当他修行了第四重之后,才渐渐感觉到了这门功法的奇异之处。
《摩诃伽罗护法功》并不是剑法、刀法之类的进攻性武功,而是类似于《霸王卸甲功》和《百邪体大法》之类使用之后能够给自身带来增幅的武功。
而它的作用效果,则比较抽象。
《摩诃伽罗护法功》修炼到极致,据说能够拥有佛的模样,有着三面四臂。
这应该是一种肉身形体的变化。
而《摩诃伽罗护法功》的武功,则讲究“吞噬”和“反击”。
它能够将敌人攻击到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内力吸收,短时间内可以为自己所用,甚至可以用这部分吸收的内力来反击敌人。
而若是人的形体变化越发严重,那么可以吸收吞噬的内力就越多,反击之时自己的攻击力也会更强。
根据无量明王宗秘典记载,古代曾有一名法王将《摩诃伽罗护法功》炼制大成之后,孤身一人置身于万军之中,他呈现大黑天神降魔怒相,仍由上万敌军围攻而不死。
而当这名法王发动反攻之时,一招就击溃上万大军。
若是结合《摩诃伽罗护法功》的功法来记载,当时那名法王恐怕吸收了很多攻击而来的内力,这使得他所遭受到的伤害被降低到了一个极致。
当这些内力在法王体内积攒到一个恐怖时,法王将其释放而出,其威力必然也大得吓人,所以才一招击溃上万大军。
此时的梁进若是让他全力一击,在不讲究地形的情况下击败上千普通兵卒,那并非难事。
可若是想要一招击败上万大军,他却无法做到。
《摩诃伽罗护法功》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奇特的特性,那就是功法的强弱同人的心境情绪有着直接的关系。
尤其越是极端的情绪,越是能够提升功法的威力。
极乐、极怒、极忧、极思、极悲、极恐、极惊等等极端情绪,都能够让功法的威力大幅提升。
也正是如此,无量明王宗的高手们,要么凶残弑杀,要么暴躁易怒,要么双修追求男女欢愉,要么贪恋钱财酒肉沉迷享乐等等。
因为无量明王宗的武功,都是历代法王从《摩诃伽罗护法功》获取灵感,从而开创出来的。
可以说《摩诃伽罗护法功》,才是无量明王宗万法之祖,也是万法之源。
“这武功,倒是有几分类似于里的黯然销魂掌啊。”
梁进微微感叹。
武侠里的黯然销魂掌,也需要通过黯然销魂的心境,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不过这功法着实诡异。”
“我只是在三重之上多练了一重,也才练完四重。”
“可是我却能够感受到,我的身体确实有了变化。”
“有一种……朝着非人方向发展的变化。”
《摩诃伽罗护法功》的威力在前三重却基本上体现不出来,效果可谓是微乎其微,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从第四重开始,人的形体开始发生变化,其效果就变得越来越明显。
而如今梁进已经练完了四重,身体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让我看看,我现在运行《摩诃伽罗护法功》,变化是否明显?”
梁进当即静下心来,开始进入《摩诃伽罗护法功》的状态。
很快,他只感觉身体内部产生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仿佛使得他的身体结构都同正常人有了不同。
尤其他的身体皮肤和表层的皮肉,更是变得柔软且具有极强的韧性和支撑性,犹如具有很强吸收性的海绵一样。
这也让梁进明白,难怪修炼《摩诃伽罗护法功》的人能够吸收攻击在自己身上的内力,原来是自己的身体都发生变化了。
但这种变化,是内在的变化。
而真正外在的变化,则十分微弱。
梁进只感觉自己的面颊变硬了,取来铜镜一照,他的面上仿佛生出了两个圆形的肿块。
而同时梁进的后背一阵发痒,他抬起镜子朝着后背照去。
只见他的肩胛骨附近的皮肤上,居然冒出了两条细微的肉。
这两条肉很小,大致同两根牙签差不多。
但是它们却能够随着梁进的心意微微扭动,看上去犹如……两条肉蚯蚓,或者触须,亦或者是触手一样。
“大成之后,能有三面四臂,犹如大黑天神降魔怒相……”
“我脸上的硬块,该不会就是多出的两个面。”
“而背上的这两条肉,就是多出的双臂?”
梁进觉得很有可能。
这模样虽然丑了点,怪了些。
但梁进对容貌从不在意,只要使用就好。
只不过如今他修炼《摩诃伽罗护法功》时日尚短,境界还低,所以也还需要再继续观望才能确定知晓。
《摩诃伽罗护法功》越高深威力越大,越情绪极端便越能超水平发挥。
而现在梁进不过区区四重,所以这门武功眼下对他而言也派不上用场。
他闭上了眼睛,打算抓紧时间再继续修炼一会。
突然!
梁进身躯猛地一颤。
他睁开眼睛,中断了《摩诃伽罗护法功》的修炼。
因为他的分身,已经帮他获得了更多的收获!
“我的拳意境界,终于突破了!”
梁进的眼中,满是喜色。
他如今共凝聚出两种武意,分别是拳意和枪意。
而拳意境界最高,早早就已经进入了观澜境的后期。
如今在分身和本体的努力之下,梁进的拳意终于迈过了那一道坎,顺利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武意共有三个境界,分别是观澜、入幽和无锋三个境界。
但凡能够进入入幽境,便已经堪称是当世顶级强者之一。
梁进到现在,也只见过王瑾这么一个达到入幽境的强者。
而现在,梁进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一种新的感悟,在这一刻涌现梁进的心头。
这是武意新境界带来的感悟,让梁进只觉得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要知道。
观澜境的武意和入幽境的武意,可是截然不同的。
观澜境的武意犹如读取水流纹理,可以将自己的武学发挥得更加强大。
所以武者但凡凝聚出武意之后,往往能够在自身武学修为境界不变的情况之下,使得自身的攻防都会得到极大提升。
但一旦从观澜境之后,便又是另外的一番情形。
“入幽境,武意如入幽冥,通晓万物死生之理。”
“这个境界,当真神奇!”
梁进的视线,看向了小婉。
此时小婉在他的视线之中,格外的……脆弱。
脆弱到梁进仿佛只需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就能够终结她的性命。
这是因为此时梁进看小婉的视野,已经完全变了。
在梁进的眼中,小婉浑身上下有着许多的黑线、黑点和黑块。
梁进只需要直接或者间接进攻这些地方,只需要很轻巧的力量,就能够让小婉死去。
点穴高手,喜欢点人的“死穴”,点中死穴可令人毙命。
而如今,梁进的视野里,小婉不仅浑身充满了死穴,还充满了死线、死块等等。
他从未觉得,要终结一个人的性命会这么简单。
拥有了入幽境的武意之后,梁进只觉得生命是如此脆弱,想要终结生命竟然如此简单。
也难怪当初他隔空同厂公王瑾对视一眼,就能够感觉到莫大的危险。
恐怕当时的自己在王瑾的眼中,也同样浑身处处是死穴,可以轻易弄死。
而这种视觉的变化,无疑会导致战斗方式也发生巨大的变化。
以前梁进杀人,要么直接攻击对方的头、心脏等要害部位,要么直接将对方轰碎成为渣渣。
过于粗暴简单。
但是,却会导致过多的力量和内力浪费,从而在持久战之中陷入不利。
现在梁进拥有了入幽境的特殊感悟之后,他只感觉以往粗暴的战斗方式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幼稚。
如今的他,只需精准攻击对手的要害,便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取胜利。
不仅进攻更犀利,也能更省力更持久。
这种战斗理念的转变,让他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武学新境界的大门。
“对了,火眼能够看到人内力运行,洞察对方武功。”
“若是再加上入幽境的感悟,那我的战斗方式是不是会发生更多的变化?”
梁进心有所想,随后取出了【巳面】。
他将【巳面】戴在了脸上,跟着发动了火眼的能力。
四周的一切,在他的视野之中都变得透明起来。
梁进很快就看到了丁先生和慕遮罗。
两人在队伍的最前端开道。
而在梁进的视线之中,两人的身躯仿佛变成了半透明一样。
他可以清晰看到两人浑身的经脉,还有其中运行的内力。
更是能够看到两人浑身那些代表死亡的线条、点和面。
“要杀他们,也很简单。”
“而想要破解他们的招式,也将会变得更加容易。”
梁进若有所思。
以前梁进战斗,多少有些野蛮。
但是从这一刻起,他感悟了很多,也知晓如何变得更有技巧性。
“入幽境,可以让我在武艺的技术层面上变得更加精湛。”
“即便我实力境界不变,却也能够战胜更强的对手。”
“可惜我现在才进入入幽境,若是早点进入,当初对付悲欢和屠邪王的时候,也就不用那么困难了。”
梁进微微感慨。
他继续看着丁先生和慕遮罗,观察着他们的情况,同时在心中不断推演若是要杀这两人如何杀最容易也最省力。
随着心中推演,再加上本体和分身在【九空无界】之中的实践,这让梁进只感觉他对于入幽境的武意掌握得越来越熟练。
而在青衣楼队伍前端。
队伍前端,慕遮罗突然浑身一颤,汗毛倒竖,手不自觉地按向腰间弯刀。
“有杀气?”
“不……这不是杀气。”
慕遮罗一脸迷惑。
刚才那一瞬,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从后颈窜上头顶,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将他的身体一寸寸剖析。
这种感觉很怪,就像是……有人想把给他给肢解了,却单纯只是为了练练手,而不是故意要杀他一样。
以至于对方并没有什么杀气,却能够给他带来极强的危险敢。
他不由得警惕看向四周。
当他看向丁先生的时候,发现丁先生面色也有些发白,显然他也有这种感觉了。
只不过,丁先生却示意慕遮罗稍安勿躁:
“看来,是楼主功力更进一步,或者是练成某种神功了。”
丁先生自身并没有武意,所以他也无法深切知晓武意不同境界的情况。
但他还是能够推测出,这一切都是梁进的原因。
慕遮罗闻言若有所思:
“真是个……天才啊!”
他差点就说妖孽怪胎之类的,幸好最后关头改口了。
不过他心中的震撼和佩服倒是真的。
慕遮罗走遍西漠,也走遍斯哈哩国,甚至还曾游历过黑龙王朝,如今更是踏足大乾境内。
可谓闯荡江湖数十载,见过无数天才俊杰。
但像梁进这般以恐怖速度成长的人,却是生平仅见。
慕遮罗总感觉,若是隔上几天不见梁进,当再见之时,总能够感受到梁进身上非常明显的提升。
别人修行,要么以月计,要么以年计。
而梁进,却是以天计!
丁先生也感慨道:
“确实是天纵奇才!”
“楼主能够斩杀二品的屠邪王,这也意味着他的实力已经足够同二品比肩。”
“那可是二品的高手啊!无论放在哪一个国家,那都是最顶层的人物之一。”
“而咱们楼主现在不过是一个青衣楼的楼主,就犹如旭日初升,还有极大的潜力和极其广阔的前景。”
“以后他的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我们能跟随他辅佐他,何其之幸啊。”
慕遮罗越听,心中越巴不得感慨将女儿送到梁进床上。
青衣楼这些日子一直赶路,都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绝色美人,沈万石那批美女也早就没了踪影。
现在队伍之中,除了小婉、柳鸢、闾映容等极少数几个女子之外,就属慕遮罗的那几个女儿最漂亮。
这让慕遮罗越发有了信心。
这时。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起。
只见一匹快马从远方奔驰而来。
骑手是青衣楼的人,负责情报收集。
只见骑手很快来到丁先生面前,将一封密函交到了丁先生的手中。
丁先生看了两眼,面色凝重起来,匆匆来到马车旁:
“楼主,有新的情报。”
马车的车窗打开,梁进接过密函打开看了起来。
情报密函之上,最为引人关注的,莫过于两件事情。
第一个情报,是黑龙王朝和大乾王朝终于开战了。
前些天青衣楼就已经得到消息,当屠邪王身死的消息传回黑龙王朝之后,立刻惹得黑龙王朝举国震怒。
损失一名二品武者,并且还是一名亲王,这显然是黑龙王朝所无法容忍的。
随后黑龙王朝大兵压境,大有开战的架势。
只是没想到这才几天,双方的战火就已经燃烧起来,正式开打。
不知道这次大战,将会持续多久。
黑龙和大乾两国之间,每隔几年要么大打,要么小打,总是摩擦不断。
只是战火一开,受苦的还是百姓。
屠邪王是梁进杀的,而屠邪王之死算得上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
可梁进并没有任何自责和愧疚。
因为他很清楚,即便他那天晚上不杀屠邪王,也一样会有人去杀。
大乾境内,想要让屠邪王死的人很多。
有没有梁进,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第二个情报,则是关于武林大会。
新的武林大会,居然又要召开了。
上一次雍州城的武林大会基本上算得上是还没开始就匆忙结束了,那些大门派的代表都提前立场,所谓武林大会自然也没有开下去的必要。
这次半途而废,虎头蛇尾的大会,自然惹得武林之中怨声载道。
而这一次新的武林大会召开地点,居然在司州城。
司州城距离雍州城并不算远,刚聚集在雍州城的武者们,也都来得及赶过去。
并且据说这一次新的武林大会,将会有更多武林之中具有分量的人物参加。
梁进对于武林大会,完全没有半点兴趣,上一次雍州城的大会他就没参加就走人了。
但这次,是避不掉了。
因为梁进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司州城。
司州距离京城很近,青衣楼正准备在司州城建立总部,这样梁进可以不用在卷入京城复杂形势的同时,能够做到随时支援策应京城中的本体。
丁先生此时说道:
“上一次雍州城的闹剧还历历在目,如今武林大会又要在司州城重开,背后恐怕有问题。”
“楼主,我们是否还要继续去司州城?”
梁进当然也不可能因为一场武林大会,就影响计划。
不管这武林大会背后究竟有什么企图,都阻拦不了他前进的脚步。
他当即下令道:
“继续去司州城。”
“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我们一定要在司州城站稳脚跟。”
如今他的拳意已经进入入幽境,个人综合实力已经提升了一大截。
他也真想找人试试如今自己的真实战力。
既然武林大会要再度召开,司州城内必将高手云集。
那到时候,梁进也正好可以用他们来练练手。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不除迟早是个祸害
晨曦初露。
化龙岛被一层薄雾笼罩。
海浪拍打着嶙峋的礁石,发出低沉的轰鸣。
山巅的露天临海浴池氤氲着袅袅热气,与咸涩的海风交织,形成一层朦胧的纱幕。
玉玲珑慵懒地倚在浴池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水面,溅起的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海风裹挟着寒意拂过她光洁的肌肤,却丝毫未能让她瑟缩。
那双优雅狭长的凤目微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精致如象牙雕琢的面容透着冷冽的美。
她修长的脖颈优雅地扬起,宛如天鹅般高贵,柔软的腰肢在水中若隐若现,被温热的泉水浸润得泛起淡淡的粉色。
这具完美的身躯,仿佛是造物主最得意的杰作,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美得惊心动魄。
一旁的韩素妍垂首侍立。
她手中紧握着柔软的毛巾,目光却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自家门主。
韩素妍作为化龙门中出了名的美人,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身材颇为自信。
可此刻她站在玉玲珑身边,却只觉自惭形秽。
她风情万种的眉眼、丰满诱人的曲线,在玉玲珑的清冷绝美面前,竟显得俗不可耐。
更何况玉玲珑地位超然,血统尊贵。
“人和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韩素妍在心中暗暗叹息。
她既然被雄霸师兄推荐来服侍门主,便是她进步的机会。
所以她也会尽心尽力,将玉玲珑伺候好。
“门主,您看,神龙来了!”
韩素妍突然指着远处海面惊呼,打破了浴池边的静谧。
玉玲珑缓缓睁开双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条巨蛇正悠然游动,庞大的身躯在水中划出巨大的涟漪。
巨蛇鳞片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时而昂首吐出信子,时而潜入水中。
这巨蛇似乎能感知到玉玲珑的目光,游动得愈发欢快,巨大的尾巴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宛如碎钻。
“别看这家伙长得这么大,可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人依赖得紧。”
玉玲珑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是宠溺:
“即便是玩耍的时候也需要有人陪着它,关注它。”
在化龙门众人眼中令人敬畏的巨蛇,在她面前却如同撒娇的孩童,唯有她能感受到这庞然大物内心的孤独与依赖。
此时。
太阳已完全跃出海平面,金色的阳光洒在浴池上,将玉玲珑的肌肤镀上一层柔光。
韩素妍看了看天色,轻声提醒道:
“门主,该开早会了。”
玉玲珑闻言,黛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雪白的手臂在阳光下宛如美玉。
“又要开会……”
她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不耐。
作为化龙门门主,她本该心系门派兴衰,可她却只觉得这些事务繁琐无趣。
每晚偷跑到陆地上的时光,才是她短暂的快乐源泉。
那些新奇的事物、热闹的场景,都让她对这座海岛的束缚愈发厌恶。
这些日子,她在梁进的安排之下,该看的、该玩的、该吃的、该喝的,也基本上都吃喝玩乐过来了。
最初的新鲜感,已经逐渐褪去。
但她却依然还是想要往陆地上跑。
准确来说,是一种逃避。
逃避化龙岛,逃避自己的家,逃避这里对她充满沉重期望之人。
每当离开化龙岛的时候,她都能格外轻松。
而一旦回到这里,她便会莫名心生烦躁。
尤其当需要处理这里的人和事的时候,更是会烦躁异常。
就在玉玲珑准备借口推掉早会时。
韩素妍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急忙说道:
“雄霸师兄托我告诉门主,说是如今天下局势有变,门主很快就能达成所愿。”
“师兄还说,希望门主坚定志向,莫要轻易动摇。”
玉玲珑听到雄霸的名字,烦躁的情绪稍稍平复。
那个看似粗犷野蛮的大块头,实则心思细腻,总能在她最烦闷的时候给予安慰和理解。
要不是有雄霸帮她排忧解闷,她恐怕早就疯了。
可以说雄霸别的地方都好,可唯独有一个地方令玉玲珑非常不满意。
那就是这家伙对于门派事务太过尽心尽力了。
这阵子雄霸对化龙门的执法堂、监察堂等部门进行了一番改革,不仅没有导致门派混乱,反而还使得门派变得愈发井井有条。
就连弟子的向心力也更强了。
就连各个长老,也都对雄霸赞不绝口。
明明希望他做个只讨好自己的“奸佞之臣”,让自己不断开心的同时,也让门派陷入衰败。
可偏偏雄霸又能讨门主开心,又能将门派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她的“败家计划”屡屡受挫。
这都让玉玲珑忍不住开始怀疑,雄霸到底是不是敌对势力派来的奸细了。
“既然他这么说,那便去看看吧。”
玉玲珑轻叹一声,缓缓起身。
水珠顺着她完美的身体曲线滑落,在浴池里激起小小的水花。
韩素妍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柔软的纱衣,动作轻柔而熟练,随后又为她梳理长发,戴上精美的首饰。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恭敬与讨好,她深知,抱紧玉玲珑这条大腿,便是她在化龙门飞黄腾达的机会。
片刻后。
玉玲珑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步走向大殿。
长廊两侧的侍女纷纷低头行礼,目光中满是敬畏与艳羡。
踏入大殿的瞬间,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风华绝代的门主身上。
大殿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
各大长老和堂主,都已经纷纷就位。
玉玲珑优雅地坐上宝座,姿态慵懒却不失威严。
她扫视了一圈殿内众人,淡淡开口:
“有事就奏,无事散会。”
声音清冷如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一众长老和堂主们,将视线纷纷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高大、强壮、光头、且面目可憎的疤脸巨汉。
正是梁进。
在开早会之前,众人就已经大致互相通过气。
他们也都清楚,今天身为细作统领的梁进,得到了一些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可按理来说,这些情报梁进应该交由化龙门内专门负责情报侦查刺探的堂口校事堂负责,由梁进这细作统领的上级堂主邬厚来向门主传达。
但谁都不会在意梁进越级汇报,就连邬厚也不介意。
谁不知道,如今梁进乃是门主身边的大红人。
并且他除了是细作统领之外,还是首席弟子、监察使、亲卫统领。
门中弟子都在说,要不是因为门规不允许外人担任长老,否则这梁进恐怕早就被门主提拔成为长老了。
所以大家对于梁进在门主面前的表现,才会习以为常。
当即。
只见梁进走出人群,向着玉玲珑汇报道:
“门主,最近各处细作汇报了不少重要情报,经弟子核实之后认为其事关重大,所以特地向门主汇报。”
玉玲珑微微点头,表示允许。
于是梁进就开口说道:
“第一,因黑龙王朝出使大乾的屠邪王,在大乾境内被不明身份的人袭杀,导致两国为此已经发生了战争。”
“黑龙国先锋骑兵已经深入大乾境内不断袭扰,使得大乾境内烽火不断。”
“大乾也正调集军队应付,尤其……”
说到这里,梁进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尤其将东州驻军也抽调一半北上,从而应对战局。”
饶是在场各位长老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可此时再度听到梁进将这件事说出来之后,依然还是引发了一阵骚动。
长老们交头接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谁都知晓如今大乾国库空虚,军队武备松弛,如今面对强敌入侵显得有心无力,不得不四处抽调驻军。
而东州驻军被抽调,那就意味着东州官府的力量进一步削弱,化龙门也就有机可图。
玉玲珑却只是轻轻挑眉,神色淡然,似乎对这关乎门派兴衰的消息并不在意。
梁进于是继续汇报:
“第二,京城细作已经证实,半个月前大乾皇帝赵由照湖中乘船游玩时溺水,被救起之后感染风寒,却一病不起,并且病情不断恶化。”
“虽然缉事厂竭力封锁消息,暗中广寻天下名医,使得外界难知真假。但我化龙门在京城甲号细作,却还是亲自证实了这个情报。”
“并且直到现在,尚未有赵由照立储君的消息。”
长老们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期待又兴奋的神情。
京城之中,乃至于朝廷之中,都有化龙门的细作。
而京城甲号细作,便是化龙门中最接近皇帝的细作。
能被甲号细作证实的情况,那基本上都没问题。
若是皇帝病死了却又没有储君,大乾必然大乱。
到时候,化龙门光复大虞指日可待!
然而,玉玲珑却依然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
梁进却继续汇报道:
“第三,大乾武林近日疯传即将举办新一届武林大会的事。”
“前阵子大乾武林曾在雍州城举办过武林大会,可最终各大派代表中途立场,导致大会上连一名三品武者都没有,使得大会沦为笑话。”
“但随后大乾各大派突然表示,即将要重新举办武林大会,并且都将会派出重要人物参会。”
梁进的这个让玉玲珑终于来了精神,她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
武林大会,一听就很热闹,也很好玩。
“武林大会在什么地方举办?”
玉玲珑迫不及待地问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梁进回答:
“司州城。”
这个回答让玉玲珑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司州远在千里之外,即便她武功高强,即便有巨蛇相助,也无法在一夜之间赶到。
这份失落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刚刚燃起的热情。
而其余长老对这太过遥远的武林大会也兴致寥寥。
只有枢密长老说道:
“武林细作丁号在大乾武林之中颇有名望,倒是可以派他去参加武林大会,打探一下相关消息。”
长老也有资格查阅细作资料,但是在大殿之中长老为了避免细作身份泄露,所以都不会直接说细作名字。
梁进身为细作统领自然知晓,此时枢密长老口中的武林细作丁号,便是号称武林第一神医的沐木。
这些年来,沐木在大乾武林各处游走,确实给化龙门带回了许多重要情报。
梁进听到这里,点点头说道:
“弟子已经安排了。”
“并且接下来这个情报,就是武林细作丁号所提供的。”
“太平道魁首大贤良师,居然挟持了康宁公主赵惜灵,并且杀死了朝廷之中多名重要人物。”
梁进的大贤良师分身,在葬龙岭杀人太多,并且还杀了不少朝廷大人物。
所以这件事想要隐瞒,也根本隐瞒不住。
于是梁进干脆就把这个情报拿出来说了。
听到这话,玉玲珑依然兴趣索然,倒是一群长老都亮起了眼睛。
太平道的名声,早已经传到了东州,也自然早已经落入过各位长老的耳中。
枢密长老抚掌大笑:
“当初我听闻太平道以符水治病,聚众结社,鼓吹邪说,甚至有过公然对抗官府的举动时,我就断定那大贤良师必定是个蛊惑人心的妖人。”
“如今看来,他确实是天生反骨,心中早有反意。”
“我觉得可以好好拉拢一下他,日后等我们反攻大乾的之时,说不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一众长老闻言,都纷纷点头。
典客长老也附和说道:
“我也听说过这太平道,其信徒广布天下,影响力非常巨大。”
“并且那大贤良师本人武功高强,短短时日就率领太平道迅速崛起,可见其能力也极佳。”
“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归顺,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极大助力。”
青囊长老则分析道:
“如今康宁公主赵惜灵作为大乾狗皇帝唯一血脉,也是有可能成为储君的。”
“既然大贤良师和太平道挟持了她,大乾狗皇帝要是一不小心驾崩了,到时候她可就是一张王牌。”
“雄霸,你能否派遣细作同大贤良师直接联系,争取让他归顺我化龙门?”
梁进倒是没想到,这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讨论到自己身上了。
要他联系自己的分身,那自然是小菜一碟。
梁进心中暗自好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答道:
“没问题,弟子这就安排人手联系大贤良师。”
一众长老们都面露赞许,微微点头。
这个梁进这阵子主持细作之事,做得十分出色。
不仅获取了许多重要情报,并且在信息传递的事情上也没有出过岔子。
有这样一个优秀人才辅佐化龙门,何愁大业不成?
梁进此时严肃说道:
“门主,弟子结合所获信息进行推演,觉得大乾气数已尽,恐怕很快就会发生剧烈动荡。”
“弟子觉得,我化龙门可以早做准备,提前在大乾境内进行更广阔的部署。”
“东州虽然已经被我化龙门牢牢掌控,但东州只能作为我化龙门进军的第一步,我化龙门的势力应该以东州为根基向外辐射。”
“所以弟子认为,我化龙门如今孤悬海外,已经不利于下一步的发展。”
“弟子斗胆建议,可以将化龙门核心可以迁移到东州。”
“若是有门主在东州坐镇,能够使得所有决策时间大幅缩减,更能亲自监督门中事务进程,还能够鼓舞陆地所有弟子的人心。”
梁进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玉玲珑一眼。
这番话让玉玲珑心跳加速,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若是梁进的提议真的能够实现,那玉玲珑就可以彻底离开这座海岛,去到陆地。
她也可以离开东州,前往更广阔的天地!
但恐怕……
果然。
众长老闻言,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平时门中一切事务,都由门主定夺。
可当讨论到此事的时候,他们却已经不顾门主的看法。
豢龙长老当即开口:
“雄霸,你的提议我们各位长老和门主需要单独讨论一下。”
“好了,各位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禀报?”
“若是没有,那么便散会了。”
梁进倒是十分识趣地退下。
既然梁进有了动作,那么其余的执事、堂主之流也都纷纷告退。
梁进离开了大厅之后,同诸位堂主打了个招呼,便自顾离开了。
当他来到一处偏僻无人之地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一道倩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来到了梁进面前:
“雄霸师兄。”
此人,正是韩素妍。
梁进开口问道:
“最近,门主有没有接见过李雪晴?”
韩素妍是他的人,被他安排到了玉玲珑的身边当贴身侍女。
虽然梁进不知道韩素妍以后会不会变节,但起码到现在她依然还是忠心于梁进。
韩素妍回答道:
“师兄,最近别说李长老了,门主连一个长老都没有单独接见。”
“门主最近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梁进闻言,若有所思。
随后他又问道:
“最近,李雪晴在做什么?”
上一次梁进将重伤的李雪晴带回了化龙岛,同他所预料的一样,只要他没有杀李雪晴没有废李雪晴的武功,那么这对于梁进来说并不算什么事。
即便李雪晴向门主和长老们怒斥是梁进打残了她,可梁进却拿出证据证明李雪晴的伤乃是逐影和邹词风所为。
并且梁进倒打一耙,认为李雪晴通过易容瞒过所有人私自出海前往大陆,有背叛门派的嫌疑。
最终两人争论不休,门主和长老们也没有偏袒任何一个人,只是让两人作罢。
而这件事对李雪晴似乎打击很大,她回到专属于她的青翠峰上养伤,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任何消息了。
韩素妍回答道:
“师兄,我一直安排给李长老送所需物资的弟子留意,但是却并没有发现李长老有什么异常。”
“根据弟子所说,李长老只是每日打坐疗伤,并没有别的异动。”
梁进听到这里,心中微微泛疑。
这李雪晴,不像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人。
并且李雪晴的伤势在百花堂的灵丹妙药治疗之下,也早该痊愈了。
不过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李雪晴不除迟早是个祸害。
上一次玉玲珑下了死命令让他一定要将李雪晴活着带回去,可下一次等梁进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一定要送李雪晴归西。
“要是能把她骗离海岛就好了……”
梁进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第五百五十五章 长老归来
青翠峰。
化龙岛上山峰众多,最高峰为门主独享,其余长老各自拥有一座山峰呈拱卫之势。
而青翠峰,便是专属于长老李雪晴的山峰。
这个地方,平日里就极少有人涉足。
由于李雪晴修炼毒功的缘故,所以峰上峰上毒虫、毒草、毒花、毒树随处可见,漫山遍野皆是。
这些毒物毒性猛烈,稍有不慎就会中毒。
这也是弟子们平日里很少敢踏足的缘故。
可即便如此,若是换做以前,李雪晴还担任执法长老之时,青翠峰上还是会是不是有人前来拜访。
毕竟在权势面前,毒虫显得也就不足为虑了。
然而时过境迁。
如今李雪晴已经不再是执法长老,并且在门中地位一落千丈。
如今门中大权在握之人是雄霸,李雪晴又是人尽皆知的雄霸仇敌,这就让弟子们生怕得罪雄霸,更是不敢前来青翠峰。
这就使得青翠峰更是冷寂到了极点。
但正所谓凡事无绝对。
此时。
就有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了青翠峰下。
山脚下,腐烂的落叶与毒花交织,形成一片色彩斑斓却暗藏杀机的沼泽,时不时有猩红的蛇信从腐叶下探出,吐纳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人影驻足良久,似乎在犹豫。
此人,正是执法堂执事赵志宸。
赵志宸看着青翠峰,幽幽叹了一口气:
“哎……”
想当初,执法堂在执法长老李雪晴的率领之下,堪称门内第一大堂,地位尊崇。
可谁料雄霸来了之后,开始对执法堂下手。
前执法堂堂主廖承宣、执事唐革、执事刘威,以及那些得罪了雄霸的弟子,都被废除了修为,逐出了门派。
整个执法堂更是被雄霸将执法权收走,使得雄霸率领的监察堂又能监察又能执法,简直权势滔天。
从此之后,执法堂一蹶不振。
堂内但凡有能力有野心的弟子,都纷纷转投雄霸的监察堂。
如今还能留在执法堂的,便只是一些没有出息、没有能力或者念旧之人。
赵志宸便是念旧之人。
李雪晴曾经有恩于他,所以他今天才出现这里。
赵志宸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这才敢偷偷摸摸朝着青翠峰上摸去。
他贴着岩壁缓缓挪动,掌心的汗浸湿了衣角。
作为执法堂仅剩的老面孔,他对这条通往峰顶的小径再熟悉不过。
曾经,这里每日都有弟子往来,如今却布满蛛网,石阶缝隙里钻出的藤蔓缠绕着褪色的门派标识,仿佛在诉说着昔日辉煌。
“嘎吱!”
他踩断一根枯枝,惊起树顶一群幽蓝的毒蛾,翅翼扇动间洒落的磷粉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突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在山峰顶上响起,如利剑般刺破山林的死寂。
那声音里裹挟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像有无数钢针在耳膜上疯狂刺扎。
这一下,惊得林中毒虫沙沙乱飞。
幸好小径之上有驱虫药物,这些毒虫不敢靠近,这才让赵志宸免遭侵袭。
“是……是李长老的惨叫声!”
赵志宸听出了这声音,面色随后变得紧张起来:
“莫非……有歹人要对李长老下手?”
“不会是……是雄霸吧?!”
赵志宸面露纠结犹豫。
如今雄霸在门中,谁都不敢招惹。
就连李雪晴这样的第一长老,都被梁进给斗倒了。
旁人若是去得罪雄霸,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可赵志宸最终还是一咬牙,飞快朝着山峰顶上跑去。
很快,他终于踏上峰顶。
“雄霸!住手!”
赵志宸气喘吁吁叫道。
然而当他看清楚眼前一切之后,却又愣在当场。
峰顶那开阔平整的练武场上,哪里有雄霸的影子?
有的只是……密密麻麻的毒虫!
上万只毒虫如沸腾的岩浆般翻涌,斑斓的蜈蚣、赤红的蝎子、泛着金属光泽的甲虫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在中央形成一座蠕动的“肉丘”。
“啊——!!!”
又是一声痛苦的惨叫传来。
这一次赵志宸听得清楚,惨叫声正是从那里毒虫群隆起处传来,每一声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细碎声响。
“李长老!”
“李长老您没事吧?”
“需不需要我去叫人来帮您?”
赵志宸焦急不已,高声喊道。
听到赵志宸的喊声之后,那毒虫似乎起了骚动。
它们犹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而那虫群高隆起处,也逐渐呈现出一个人来,赫然是李雪晴!
此时的她,宛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她雪白的绸缎长裙已被染成黑红,裸露的肌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血洞,无数细小的虫尸嵌在伤口里,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
往日冷若冰霜的面容此刻扭曲变形,左眼下方爬满青紫色的毒纹,像蛛网般蔓延至脖颈。
刚才她竟然是在遭受万虫噬身之苦。
难怪惨叫声如此痛苦。
“李……李长老!”
赵志宸扑通跪地,膝盖撞在碎石上却浑然不觉。
他看着李雪晴伸手抠出嵌在肩头的毒蜘蛛,指尖滴落的黑血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李雪晴缓缓转过头来,她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哦,是志宸啊。”
“没想到执法堂里,第一个来看我的居然是你。”
赵志宸闻言心中一阵感动,他没想到李长老竟然还记得自己。
当即赵志宸关切开口道:
“李长老您没事吧?”
“需不需要……弟子去请百花堂的人过来为您医治?”
李雪晴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
她的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每一声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慌什么?”
“我刚才不过是在修炼《百邪体大法》而已,不过是些皮肉之苦!”
赵志宸闻言心中一惊。
化龙门中,谁都知道《百邪体大法》修炼过程极度痛苦切困难。
修炼这门武功最关键重要的,就是每日需要服用各种毒药。
只需一种毒药,就能够将一个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只要没有被毒死,就必须继续服用另外的毒药。
修炼此功,可以说时时刻刻都在遭受剧毒所带来的非人折磨。
长期修炼此功者,在不断自虐之中最终都会心理扭曲,甚至发疯入魔。
就连门主玉玲珑,也只坚持到三重就坚持不住了,选择放弃。
其余的长老对这门功法,更是避若蛇蝎。
自化龙门成立以来中,能够将这门武功修炼到九重大圆满之境的,也就只有雄霸一人!
李雪晴声音变得阴冷起来:
“那雄霸能够将《百邪体大法》练成,我也一定能练成!”
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脖颈上狰狞的毒瘤,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
“当初雄霸服用了七七四十九种毒药,我就要服用百种毒!他能承受千毒噬骨,我就能让万虫蚀心!”
话说到最后,李雪晴几乎是咬牙切齿说这些话。
尤其她的双目之中,更是涌动无穷的恶毒。
直到现在,李雪晴还永远忘不了,梁进第一次将她打败时候,就是因为百邪体给梁进带来了极强的防御和攻击。
要不是因为当时梁进肉身太过强悍,那李雪晴也不会败!
并且李雪晴也察觉到,自己的毒功虽然强,可是梁进却百毒不侵。
想要击败梁进,必须得依仗别的武功。
李雪晴可以选的武功很多,但她第一门武功便是修炼《百邪体大法》。
一旦她练成之后,就能更加了解梁进的武功路数,从而找到击败他的办法。
除此之外,她还在同时修炼另外一门毒功,也正好需要引毒入体,前期阶段与《百邪体大法》有相似的过程。
所以她就两门武功一起练。
这才有了她引无数毒虫叮咬自己,让自己不断中毒,不算遭受痛苦和折磨。
正是她心中的愤恨,才让她能够咬牙坚持到现在。
“长老……”
赵志宸看着李雪晴此时的模样,不由得感到有些恐惧。
以前的李雪晴,执法公正,冰冷无情,她给人强大且强硬的印象,令人敬畏。
之后梁进来了。
梁进不仅指责李雪晴执法不公,更是当众将李雪晴给击败,让李雪晴颜面扫地。
前阵子梁进更是犹如提一条狗一样将李雪晴提回了化龙岛,那时的李雪晴被打得遍体鳞伤,甚至双腿都被打断。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雪晴威严尽失。
众人对李雪晴,只有同情和叹息。
可无论是敬畏也好,同情也罢,都还算是众人对她的正常印象。
但偏偏没有过恐惧。
可此时的赵志宸,却是真的从李雪晴身上感到了真真切切的恐惧!
此时的李雪晴,这哪里还是那个执法如山的长老?
眼前的人分明是被仇恨与毒功吞噬的怪物!
陡然!
李雪晴双目入电,看向赵志宸。
赵志宸吓得浑身一颤,急忙匍匐在地上。
而此刻的李雪晴,却像饮血的恶鬼般,将毒虫一把塞进嘴里咀嚼,紫黑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在她惨白的皮肤上留下灼痕。
“他夺走我的一切……”
李雪晴突然逼近,毒虫腐臭的气息喷在赵志宸脸上。
她的瞳孔收缩成针尖状,眼白布满血丝:
“执法长老之位、尊严……我要让他百倍偿还!”
话音未落,她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石桌上,坚硬的玄铁石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飞溅的碎石划破赵志宸的脸颊。
赵志宸吓得惊呼一声,心脏狂跳,趴在地上颤抖不已。
可下一秒。
李雪晴的面上,却又流露出温和的笑容:
“刚才略有失态,吓到你了。”
“你不要害怕,我现在已经想得很通透,甚至感觉比以前都要通透。”
说到这里,李雪晴仿佛又变成了一个温和的长老。
随后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浑身是血的模样很吓人。
只见她大手猛地一挥,浩瀚内力涌动而出。
附近水缸之中的水立刻被她抽取而出,形成一股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水流萦绕在她的周身。
水流轻柔在她脸上冲刷而过,带走她脸上的血污。
随后水流被她控制着飞上半空,化为一阵雨落在林中。
可见她对内力的操控,已经更进一步。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做完这一切,李雪晴盘腿坐在演武场中间的石台上,面相赵志宸询问。
她此时面上的毒纹和毒瘤,全都隐没消失,仿佛她又变回了正常状态。
赵志宸闻言当即回答:
“今天大殿之中,那雄霸讲了一些内容,并且提了一些建议。”
“弟子觉得这些内容很重要,或许李长老感兴趣,便前来告诉李长老。”
说着,赵志宸当即便将今日晨会大殿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赵志宸毕竟也是一名执事,自然也是有资格参加晨会的。
他一心想要回报李雪晴,但是却知道自己武功弱地位低,不可能帮李雪晴直接去对付梁进。
所以他做能做的,便是及时将门中重要事情告诉李雪晴,让李雪晴不至于被边缘化。
李雪晴静静听完,微笑道:
“我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确实很重要。”
“我这就沐浴更衣,前去面见门主商议。”
“志宸,这里有一粒七草丹,你拿回去服用吧。”
说着,李雪晴一挥手,一个瓷瓶落在了赵志宸的面前。
七草丹乃是化龙门中十分稀少,只有长老才够格服用的丹药。
如今李雪晴将其赐予赵志宸,显然也是对赵志宸的回报。
赵智宇接过丹药,向李雪晴道谢之后,便下了山。
原地,只剩了李雪晴一人。
她双目闪烁一阵之后,便开始洗去浑身血污,换上一套正式的服装。
随后她身形一动,便朝着大殿的方向飞去,衣袂扫过之处,花草瞬间枯萎。
很快。
她就来到了大殿之中。
刚进大殿,就听到了一种长老们的讨论。
“其实我觉得雄霸的提议有道理,根据情报来看,大乾王朝如今外有强敌入侵,内有皇帝病重而无储君,堪称内忧外患,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没错,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加快布局的速度,若是继续拘囿于这海岛之上,恐怕等时运到来之时,我们会错失良机。”
“不行!我坚决反对!如今虽然看上去机会是来了,但是想要把握住机会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行!我们现在化龙门的实力,还不够角逐天下,我们还需要时间。”
“没错!最重要的是门主还没能进入一品之境,只要一天不进入一品,我们就一天没有足够的底气!”
“就是,如今天下争夺,靠的是最顶尖最强大的战力。而这种战力,便是一品武者。若是我化龙门连一名一品武者都没有,那么注定徒劳无功。”
……
只见大厅之中,一众长老们面红耳赤,吵个不停。
而玉玲珑则孤身一人独坐宝座之上,她双目没有聚焦,显然思绪不知道已经飘到哪里去了。
李雪晴踏入大殿的瞬间,所有长老下意识地停止了争吵。
每个人看向李雪晴的目光,都不由得充满了复杂。
曾经英姿飒爽的执法长老,此刻形容枯槁,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脏上。
当初李雪晴可是众长老之首,连他们在李雪晴面前也得敬畏三分。
可是后来,李雪晴的地位、威严被梁进一次次打压。
到了现在,李雪晴甚至已经被门派边缘化,也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但即便如此,众长老也都对李雪晴保持应有的尊重。
因为他们都知道,李雪晴不仅是一名三品武者,她的祖先更是皇室的忠臣,她本人也一直忠于大虞皇族,并且为化龙门立下赫赫功劳。
宝座上。
玉玲珑也不由得坐直身躯,诧异道:
“李长老,你不是一直在青翠峰上养伤吗?”
“怎么今天,有空来这里了?”
李雪晴闻言,微微一笑。
她是养伤了一段时间。
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却没有人来看望过她。
就仿佛她犯了什么错一样。
她没错!
即便她当初私自易容离岛,也是想要为门派抓出六扇门的奸细!
她唯一错的,就是败在了梁进的手里!
李雪晴恭敬行礼,面上满是温和笑容:
“门主,属下已经好了。”
“并且现在,属下也明白了门主的良苦用心,整个人大彻大悟。”
“属下不仅心静了,脾气也改了,还深刻意识到了以前的许多不足,并且予以纠正。”
“尤其这阵子属下在武道上感悟颇多,甚至已经隐隐抓住了突破进入二品的契机。”
“现在属下回来,便是打算继续为门主效劳,为化龙门做贡献。”
李雪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缓缓跪下时,膝盖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玉玲珑闻言,黛眉微蹙。
一众长老,也都默不作声。
此时的李雪晴,态度谦卑,甚至带有一丝讨好。
全然不似当初那个冷厉、强硬、气势凌人的执法长老。
但她真的变了吗?
李雪晴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开口笑道:
“你们怎么都这么奇怪看着我?”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大彻大悟之后脱胎换骨,整个人焕然一新了!”
“但是你们不用担心,我真不会向以前那样总是咄咄逼人。”
“并且……”
说到这里,李雪晴面上虽然保持着笑容,可那笑容却有几分僵硬。
她目光扫过在场长老,最后落在玉玲珑身上。
她上前一步,昂声说道:
“并且,我也不会再针对刁难雄霸,甚至我还很赞同他的看法。”
“陆地才是化龙门的未来,而我愿为先锋,扫平一切阻碍。”
玉玲珑坐直身子,凤目闪过一丝玩味。
李雪晴居然也赞同梁进的建议?
太阳也会从西边出来?
不过若是有李雪晴强力支持,那么玉玲珑便有把握将此事决定下来!
而她自己,也终于可以得到更广阔自由的天地!
玉玲珑凝视着李雪晴,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好!有李长老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她起身走下台阶,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亲手扶起李雪晴:
“我已经决定,提前在陆地进行部署。”
“明日起,李长老便协助雄霸统筹陆地事务。”
第五百五十六章 射日余烬
傍晚。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碎浪,将傍晚的化龙岛浸染成一片朦胧的琥珀色。
梁进立于悬崖边缘,两米多高的魁梧身躯在暮色中宛如一座黑色的雕塑。
脚下百米处,嶙峋的礁石如狰狞的兽齿,正贪婪地啃噬着翻涌的海浪,每一次撞击都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白色的浪花在礁石间炸开,又迅速被漆黑的海水吞没。
他手握一张大弓。
弓身看似金属铸就,却透着温润的玉质纹理,阳光穿透时,内部竟似有万千星辰在缓缓旋转,流光溢彩间,又隐隐泛着深海般的幽蓝。
这张比寻常战弓大出近半的神兵,在梁进手中却显得无比契合,仿佛天生就是为他这具魁梧身躯量身打造。
即便梁进这样两米多高的巨汉握着它,也不会显得不协调。
这张弓,便是玉玲珑送给他的玉影弓。
然而,梁进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眼前的美景上。
他微微眯起双眼,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透明情报面板正悬浮在视野中央,泛着幽蓝的光芒,上面的文字如流水般缓缓浮现:
【本日完成门派任务:3】
【可获取情报数量:3】
【情报1:东州谭家仗着化龙岛长老的权势在东州城飞扬跋扈,结果无意中得罪了武林十大恶人之一的“血菩萨”独孤恨,独孤恨将会在明夜屠灭谭家满门。若是你能够阻止这场灭门惨案,必将获得谭家的感谢和化龙门长老李雪晴的少量感激和猜忌。】
【情报2:武林十大恶人之一的“怒涛阎罗”郑蛟骨派出使者前来同化龙门商议进攻东州之事,顺便向新门朝贡并献上贡品,使者将会在三天后到达化龙岛。】
【情报3:东石岛西侧海滩渔村的无盐女每日都在海底洞中刻苦修炼,只为有一日能够学有所成,可以来亲自见你一面。】
梁进看着这些情报,若有所思。
第一条情报,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谭家,是李雪晴的亲戚。
李雪晴一生没有结婚也没有生育,视谭家子侄为儿女,视谭家为己家,谭家一切也都是由她做主。
即便是化龙门之中,也曾有不少谭家子弟。
尤其梁进刚来化龙门那会,有个叫谭剑的招惹过梁进,最后那谭剑被废修为逐出了门派。
之后梁进大权在握之后,更是在化龙门中用残酷手段清除谭家人,逼迫所有谭家子弟再也在化龙门待不下去,一个个只能被废修为,退出门派。
如今谭家要完,梁进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去救他们?
至于那武林十大恶人,梁进也有所耳闻。
所谓十大恶人,倒不是说他们的武功有多高,而是说他们得足够坏足够恶,并且活得足够长才行。
许多作恶之人,还没来得及扬名,就已经被名门正派或者朝廷六扇门给灭了。
也只有那些作恶多端且还能逃来逃去之人,才配列入十大恶人之列。
而梁进在化龙门中听得最多的,便是第二条情报中提到的十大恶人“怒涛阎罗”郑蛟骨。
这家伙,也是十大恶人之中活得最长的一个。
郑蛟骨这个名字在东海可谓如雷贯耳,他是东海最大的一个海盗头子,从前朝就开始在海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后来大虞覆灭,大虞太子逃到化龙门,组织各方力量准备夺回江山。
当时郑蛟骨眼见有利可图,便前来投靠,被还大虞太子封为水师将军。
可惜后来随着大乾政权日渐稳定,而大虞复国越发无望,尤其在大虞太子在忧愤交加中过世之后。
郑蛟骨便开始对化龙门阳奉阴违,再也不听化龙门调令,而是继续做他的海上霸主。
而如今这郑蛟骨居然要来重新朝贡,并且商议进攻东州之事。
显然是他已经知晓大乾内忧外患,东州守备空虚,想要借助化龙门的力量来狠狠捞一笔。
至于第三条情报,则让梁进一脸懵。
“谁是无盐女?”
“她要见我干什么?”
梁进疑惑之下,将情报面板上的信息不断翻查,一直翻到很久以前刚获得这具分身不久的时候,才终于找到了这无盐女的信息。
原来当初无盐女要自杀,梁进一时起了善心,便令麾下一名细作将她给救了。
也难怪他记不得这无盐女,一来时间太早,二来两人根本没见过面。
不过梁进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过一个陌生人,以后若是能相见便是缘分;而若是两人这一生见不到一面,那也是正常。
看完了情报,梁进才发现夕阳终于完全沉入海面,最后一抹余晖也被黑暗慢慢吞噬。
要不了多久,天就要彻底黑了。
“拿着弓在这里站半天了,不练箭就这样回去,别人会说我神经病的。”
梁进手一扬,一支羽箭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他将玉影弓拉满,犹如一轮满月。
此时,梁进双目微眯,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远方的黑暗。
他握弓之手纹丝不动,感受着四周气流,甚至就连呼吸都屏住。
随后手猛地一松。
箭瞬间没入远方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悄无声息。
弓弦声刚要响起。
可就在几乎同一时间,梁进的手中又出现了一支羽箭,并且在瞬间将弓弦再度拉满。
又是一箭射出!
跟着又是一箭,再一箭。
到最后连续七箭射出,速度快到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
七支白羽箭在空中划出七道优美的弧线,宛如北斗七星在夜幕中闪烁,以刁钻的角度,朝着同一个目标飞去。
“嗡!!!”
这时弓弦声才能响了起来。
这便是梁进从长州李荣处所获得的箭法《七星逐月箭》。
这时。
天已经迅速黑了下来。
夜穹犹如一口巨大的黑锅,倒扣在这海面之上。
梁进双目看着远方。
他手一扬,一支箭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的不是羽箭,而是铁箭!
铁箭不仅肩头是铁的,就连剑杆也是由铁铸成,并且它比普通木杆羽箭要更长更粗。
箭杆厚重,箭头锋利如刃,在夜色中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更像是一柄短矛。
这便是矛箭。
只有玉影弓这样够大够硬的弓,才使用这种矛箭。
梁进拈弓搭箭,对准了远方。
下一刻。
梁进整个人气势暴涨,手中的内力注入铁箭之上。
“轰!”
铁箭之上,竟然升腾起一团火焰来。
令人惊异的是,火焰均匀地包裹着铁箭,却诡异的没有灼伤弓弦分毫。
梁进双目一凛,整个人猛吸一口气。
手猛地一松!
“嘭!!!”
弓弦声犹如一声炸响。
随着一声爆响,燃烧着的铁箭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划破夜空。
“轰!!!”
铁箭落下之际在海面上炸出巨大的水花,火光将附近的海面染成一片猩红。
这是另外一门箭法。
当初玉玲珑送给梁进玉影弓的时候,就承诺还会送梁进一门地级箭法。
后来她果然兑现了承诺,给了梁进一本《射日余烬》。
也正是如此,梁进才会掌握两门风格截然不同的箭法。
《七星逐月箭》是一门玄级箭法,它讲究的是“隐”和“准”两个特点,简单说就是追求杀人于悄无声息之间,隐匿且精准,一箭就能射中人的致命要害。
而《射日余烬》这门地级箭法则风格完全不同,讲究的是“狂”和“猛”,它一箭射出箭身燃火,更是能焚尽百步草木,全然不讲究隐匿和低调。
但是它的威力极为刚猛,即便一箭不能射中人的要害,却也能通过箭身上裹挟的强悍内力引发的爆炸炸死别人。
不过这种箭法,也极为耗费内力。
据说开创这门箭法之人,将箭法练至九重大圆满之境后,也只能连续全力射出九箭。
九箭之后,内力一空,就只能等补充完内力才能继续。
梁进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连续射出六箭。
他抽出铁箭,就要再射。
忽然!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形停住。
与此同时。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看来你还真是日夜苦练不缀,我赏赐你的《射日余烬》,你已经练到了这种地步。”
梁进急忙对着身后之人行礼,动作行云流水:
“弟子拜见门主!”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玉玲珑。
只见玉玲珑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轻纱长裙,宛如夜空中的皎月,优雅地从阴影中走出。
她的每一步都轻盈如羽,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海风拂过她的发丝,将一缕幽香送入梁进的鼻间。
玉玲珑的轻功极高,整个化龙岛上也只有她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梁进。
梁进显然不打算在自己武功修行速度上过多讨论,他可不想自己超出常人几十倍的修炼速度被人知晓。
于是他岔开话题问道:
“门主,今夜还出海吗?”
梁进还只当玉玲珑来找自己,是又想要去陆地上玩了。
可谁知。
玉玲珑却微微摇头:
“今晚不去了,我要好好休息一晚。”
“我现在来找你,是想要告诉你,你的提议被通过了。”
“从明天开始,化龙门将会准备进入东州,彻底将其掌握。”
“而我和各位长老,也将不再停留在化龙岛上,而是会定期前往陆地视察。”
梁进闻言抬起头来。
果然见到玉玲珑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不过梁进知道,自己的关注点不该放在整件事上,而应该放在门主身上。
他抬起头,恰到好处地露出欣慰的神情:
“恭喜门主,这必将是化龙门完成大业的重要一步。”
随后,他又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门主,那您多久能去一次陆地?”
玉玲珑回答:
“暂定是每隔半年一次,一次不得超过三天。”
“等我准备几天,过阵子我就要行使第一次去陆地的权利了。”
玉玲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又有几分无奈。
这个时间显然还是太紧,可是对于玉玲珑的人生来说却已经是一个极大的突破。
她不仅可以光明正大前往陆地,并且还可以停留满三天。
要知道不久前,她可是只能靠着梁进偷偷摸摸跑回去,最多停留半夜。
梁进笑道:
“门主放心,有弟子在,绝对可以让门主得到更多停留陆地的机会。”
玉玲珑对于梁进的回答,倒是十分满意。
不过她还是说道:
“我知道长老们是担心我的安全,毕竟陆地之上动荡正起,到时候会很混乱。”
“对了,你的提议能被通过,李长老功不可没。”
“以后她将会和你一起主持陆地事务,还望你和她能够冰释前嫌,共同为门派效力。”
梁进闻言,眼神闪烁。
让他和李雪晴冰释前嫌?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玉玲珑也只是随口一说,她也知道梁进和李雪晴仇怨颇深,并未强行要梁进接受。
她还得依靠梁进扳倒化龙门呢。
要是梁进同长老们团结一心,和和气气,那她反而还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她的目光落在梁进手中的玉影弓上,意味深长地说:
“这玉影弓和《射日余烬》,也仅仅是个开始。”
“雄霸,只要你忠心为本门主办事,以后你将还会得到更多的奖赏。”
梁进自然恭敬行礼,口中感谢不停。
但他还是忽然说道:
“弟子还真像要一物,不知门主是否能够成全?”
玉玲珑闻言,有些意外。
“哦?”
她拖着长音,充满玩味地看着梁进:
“你想要什么?”
这还是梁进第一次主动向她讨要赏赐,她倒是很想知道梁进所求。
梁进回答道:
“弟子听说紫色魂玉十分厉害,若是能够有紫色魂玉防身,那么便可以抵御大部分危险。”
“所以弟子冒昧……恳请门主,是否能够赏赐弟子一块紫色魂玉?”
前阵子梁进青衣楼的分身,接连遇到了两个使用紫色魂玉的高手。
若只是一块紫色魂玉,那他自然不会畏惧。
可偏偏最后一次,梁进同时面对两块紫色魂玉的攻击,并且还有屠邪王那样的二品强者偷袭。
这让梁进真的遭受到了威胁,甚至受了不轻的伤。
所以梁进对于魂玉的兴趣更浓。
若是他也能够有紫色魂玉傍身,那么当他再面临当初困境之时,也就有了从容应对之力。
玉玲珑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轻笑出声:
“你是我的首席弟子,若只是赏赐你紫色魂玉,难免让人嘲笑本门主吝啬。”
“这样好了,这些天你先将化龙门进军陆地的事安排好,这样我也有由头奖励你。”
“到时候,我直接赏赐你一块金色魂玉。”
梁进闻言心中大喜。
他就知道这玉玲珑是富婆,出手阔气大方。
从玉玲珑处,梁进可是已经得到两本地级秘籍,一门易容秘术,一把神兵利器,除此之外一些小的奖励那更是不计其数。
如今居然还能有机会得到金色魂玉,那简直是让梁进喜出望外。
要知道他这阵子一直想要花钱买块紫色魂玉玩玩,可却一直求而不得。
结果眼前这富婆一开口就是更高级的金色魂玉。
这辛辛苦苦折腾,确实比不上傍富婆来得容易。
“多谢门主!”
梁进匆忙道谢,随后他又说道:
“对了门主,弟子得到情报,“怒涛阎罗”郑蛟骨派出使者前来朝见。”
“按照他们的路程,恐怕三天后就能到达化龙岛了。”
既然富婆这么阔气,那梁进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当即就把自己刚得到的有价值的情报说出来了。
玉玲珑闻言微微意外:
“郑蛟骨?那个海盗头子?”
“你居然在他那里成功安插细作了,看来你对职责倒是挺上心。”
随后她的玉脸冷了下来,不由得冷哼一声:
“我继任门主以来,他从未来朝见过,显然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如今派人前来,怕是想要利用我化龙门的力量帮他进攻东州。”
化龙门也从未将郑蛟骨那帮海盗看在眼里。
若是在陆地上,郑蛟骨如此不将君臣之礼,玉玲珑早就派人打上门去兴师问罪了。
可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化龙门想要收拾郑蛟骨也不是不能做到,可却格外麻烦,要付出过大的代价。
化龙门水师虽然可以在正面击败郑蛟这群海盗,但是想要将其全歼却不容易。
大海之中,海岛犹如繁星般难以计数,想要在其中寻找到海盗们的巢穴并不容易。
而化龙门水师的目标一直是反攻陆地,对于这群海盗也无暇顾及。
只要海盗们不来招惹化龙门,化龙门也懒得去理会他们。
这就导致双方名义上还是君臣,实际上各自为政,但是却一直没有撕破脸皮。
梁进躬身问道:
“门主,那是否要接见他们?”
玉玲珑挥挥手道:
“这件事,你全权处理就行。”
显然这样的小事,还不值得她上心。
说完之后她转身离去,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串若有若无的香气。
梁进望着玉玲珑远去的背影,眼神之中涌动着一丝战意:
“这玉玲珑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呢?”
“早就感觉她比屠邪王厉害,可现在怎么越发感觉她甚至比悲欢都要强?”
“这没道理啊……”
“我到底,能不能战胜她?”
第五百五十七章 新的情报
第二天。
梁进一大早就被叫到了大殿之中,同众人一起讨论化龙门正式全面进入陆地的事项。
踏入大殿,梁进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李雪晴身上。
她身着一袭素白长袍,宛如一朵清冷的白莲,平静的面容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恩怨纠葛:
“雄霸,好久不见。”
“今后我们一起共事,你可要多上点心。”
那轻柔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微风。
可她越是这样,梁进对她的提防猜忌就越深。
梁进很清楚,他和李雪晴的仇恨是注定化解不开的。
可在化龙岛上,梁进也没办法对李雪晴下手。
但他并不着急。
如今化龙门要正式进入陆地,只要李雪晴上了岸,那梁进就会制造机会彻底解决她。
当夕阳的余晖为大殿镀上一层血色时,众人终于敲定了大致方向。
具体的细节,只有等明天再继续。
梁进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李雪晴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森:
“李长老,弟子就先回去歇息了。”
“也祝你今晚能够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今夜,将是李雪晴所有亲人死绝之日!
说完后,梁进满怀舒坦地离开。
他独自一人来到海边悬崖练习箭术。
暮色中的大海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海浪低沉的咆哮声在耳边回荡。
梁进缓缓抽出玉影弓,弓弦拉动时发出低沉的嗡鸣。
随着一支支羽箭破空而出,他的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
而系统面板,也很快刷新出新的内容:
【本日完成门派任务:4】
【可获取情报数量:4】
【情报1:银翼侯石丹琴来东州执行公务,偶遇东州武林第一美女周白凝,并对其一见钟情。若是你能够帮助银翼侯得到周白凝的芳心,必然可以得到银翼侯的感激和友情。】
【情报2:东州六扇门统领罗栾得知名捕逐影死讯之后,寝食难安。虽然他不确定是何人所为,但他已经认定此事同化龙门绝对有关,他派遣管带邢永昌寻找能够同六扇门高层联系沟通的机会。】
【情报:3:化龙门弟子陈凡梦已经逐渐展露出惊人的武学天赋,尤其在软兵上有着卓越天资。若是她能够得到名师指点和培养,未来必然会在武道上取得令人意外的成就。】
【情报4:中山王刘禹被朝廷满门抄斩,世子刘立贤侥幸逃脱,他妄图携《东南五州布防图》叛逃出大乾。他已经与大海客齐七爷约定好,半个月之后将会坐船出海。可奉命追捕他的银翼侯石丹琴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若是你能够帮助刘立贤逃过追捕,必然可以得到他的感激和友谊。】
梁进看着眼前的四条情报,对于中间两条没有任何兴趣,倒是对于首尾两条情报有了点兴趣。
他隐隐记得,中山王刘禹乃是一个异性王,可是跟随大乾太祖皇帝一起打过江山的。
前阵子他手下细作也曾汇报过,刘禹病重逝世,享年七十一岁。
这刘禹才死没几天,朝廷就将他全家满门抄斩了?
至于刘家犯了什么罪,梁进无暇理会,他倒是希望利用这件事来做点文章。
于是梁进通过【千里追踪】,查看了一下这件事主要人物的实力和位置。
这一看,倒是让梁进有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发现。
“这个银翼侯石丹琴,居然还是一个三品武者?”
梁进看着情报,手指在弓弦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不由得在脑海之中回忆这个人的信息。
很快他就记了起来,石家也是依靠军功起家才获得爵位,这石丹琴继承的是父亲的侯爵,并且也在军中任职,职责和东南五州的防务有关。
看来这《东南五州布防图》,必然关系重大,所以才使得石丹琴这样的高手亲自来追查。
除此之外的另外一个发现,那就是无论是潜逃的刘立贤,还是追捕的石丹琴,他们的路线都将很快经过东州城。
当算了算时间之后,梁进的眼睛亮了起来:
“今夜,谭家将覆灭。”
“过两天李雪晴收到消息,必定会前往东州城为谭家人收尸。”
“只需三天她便一定能赶到谭家,操办谭家后事。”
“之后她将会有整整七天的时间,在为谭家守灵。”
“如果这个期间,能够引她跟那石丹琴发生矛盾的话,那就妙了。”
梁进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他早就想杀李雪晴,可是如今世人皆知他跟李雪晴有深仇大恨,李雪晴若是一死,他在化龙门中恐怕会遭受千夫所指。
但如果是别人,尤其是大乾朝廷的官员和李雪晴有了矛盾,之后李雪晴再突然死了。
那么梁进就可以摆脱嫌疑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梁进还需要好好布置一下。
有些事,梁进可以自己去办,但有些事却是需要派人去办。
而梁进手下目前能信任的人并不多,安兰生和韩素妍这两人勉强可以信任。
但是韩素妍被派往玉玲珑身边当贴身侍女,无法抽身。
而安兰生性格暗弱,不适合来办这件事。
这就让梁进微微有些苦恼,究竟该安排谁来处理一些杂事?
他在化龙门中位高权重,可以调派的人手非常多。
若是他要安排人手,去对付化龙门的敌人,那简直从者如云,太多人愿意拼命。
可若是他要安排人手,对付化龙门的长老,那么值得信任的人可就很少了。
夜色渐深,梁进回到住所。
他正准备休息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梁进打开门,只见门口出现了几名化龙门的弟子。
一名男弟子,带着几名女弟子。
梁进看到男弟子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
他差点忘了这个人。
谢无违,他可是除了安兰生和韩素妍之外第三个投靠梁进的人。
并且他来投靠之时,便是带来了李雪晴私自离岛的消息,他为了投靠梁进已经站在了李雪晴的对立面。
于是梁进将几人带到了客堂。
“说吧,什么事?”
梁进问道。
他已经看出,除了谢无违是他监察堂的人之外,其余的这些女弟子都不是他手下的人。
如今大晚上的,谢无违带人出现在梁进住处,而非办公的监察堂,显然是为了私事。
谢无违恭敬说道:
“首席师兄,我身后这几位师妹,她们很想要进步。”
梁进闻言,朝着谢无违身后看去。
这几个女弟子一个个年轻貌美,身材傲人,媚眼如丝。
谢无违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语气中带着讨好:
“这些师妹早就钦慕首席师兄的风采,所以托我引见,她们也都希望能够得到师兄的指点。”
“还请师兄看看,这些师妹之中,是否有值得指点之人?”
“若是有还算有潜力的,我这就让她们今晚留下来,由师兄好好指点她们。”
梁进听了,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由于他以前身边唯二的两个手下安兰生和韩素妍,都是美色出众之辈,以至于门内很多人误以为他是好色之徒。
再加上韩素妍和安兰生都被他不断提拔,在门中地位节节高升。
这也就导致一些依仗自身美色者,妄图能够在他这里走捷径。
他手指敲击着桌面,笑道:
“谢无违,看来你最近太闲,以至于干起拉皮条的事情了?”
谢无违闻言心中一惊,还只当自己惹梁进生气了,于是急忙朝着梁进看去。
可当他看了一眼之后,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梁进是有些不悦,但是却没有发怒。
这就说明梁进针对的是这件事,而并非谢无违这个人。
谢无违当即忐忑站着,正要开口解释。
梁进却已经站起身来,来到了这几个女弟子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们。
他目光如冰冷的刀刃,在女弟子们身上一一划过。
感受到梁进视线时,她们或羞涩地绞着衣角,睫毛低垂如受惊的蝶;或刻意挺起胸脯,眼波流转间满是勾人的意味。
“你们几个,若是想要入我监察堂,可以明天去监察堂西院报名,一旦通过考核便可以加入。”
“若是想要能外出当细作,可以去校事堂找邬堂主,他那里经过初选之后再找我进行二选决定。”
“若是想要有机会服侍门主,那么可以去找韩素妍,她初选通过再经我二选,最后再经门主三选并且最终定夺。”
“这些都是正规途径,我也都告诉你们了。”
“而若是你们妄图走歪门邪道,那我……嗯?”
梁进说道最后,忽然微微疑惑。
因为他发现,这些女弟子之中,竟然有一个女弟子的眼神和旁人完全不一样。
别的女弟子看向梁进,都是羞涩且充满渴望,也有人在梁进一番话中显得惭愧懊恼。
可唯独有一个女弟子,竟然瞪着梁进,双目之中有着愤懑,也有着幽怨。
仿佛梁进欠了她天大的债。
梁进仔细看了她两眼,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她。
这神经病吧?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
梁进冷冷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女弟子目光越发幽怨,却毫不畏惧,甚至还气恼跺了一脚。
这更是搞得梁进一头雾水。
谢无违急忙上前解释道:
“首席师兄,她是六代弟子陈凡梦。”
“她在六代弟子之中,姿色同韩素妍师妹不相上下,但是她的武学天资却是最出众的。”
“到了昨天,她已经成功进入七品之境了!”
“本来不少堂主都希望招收她进堂口,可她却偏偏想要入监察堂,所以我才带她来给师兄看看。”
“这是她的具体情况,还请师兄过目。”
谢无违说着,双手呈上一本小册子,上面有着这名女弟子的家世背景和入门之后的考核成绩。
陈凡梦?
梁进觉得这名字好耳熟,好像今天的情报之上刚提到过。
他急忙打开情报面板,果然在第三条情报上提到过她。
系统都说她是个天才,那么绝对是个天才无疑。
六代弟子之中,韩素妍得到过梁进的指点,如今也才区区八品境界,这还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同代弟子。
而这陈凡梦竟然已经进入了七品境界,可见其天赋确实不凡。
只是……
天才也不能在他面前发神经吧?
梁进又不认识她,怎么就她的眼神就这么怪呢?
莫非梁进针对过她的亲人?
他翻阅完陈凡梦的个人档案,却也没发现自己有任何直接或间接得罪过她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
“你认识我?”
“我们有过什么过节吗?”
梁进于是直接开口问。
陈凡梦俏丽上面无表情,她脑袋扭朝一旁不看梁进,语气中满是倔强:
“雄师兄这种大人物,我怎么有机会认识,又怎么有机会有过节?”
梁进面色阴沉下来。
他可真的要发火了。
既然不认识又没过节,这个少女在自己面前摆什么臭脸?
就在梁进要发火之际,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在情报面板上继续翻找,看看是否有这陈凡梦出现过。
很快,他竟然真的找到了一条非常久远的信息。
久远到当时梁进正斗败李雪晴,害得李雪晴失去执法长老之位的时候。
而情报上关于陈凡梦的消息居然是……
【情报1:今天刚入门的女弟子陈凡梦亲眼目睹了你揪出奸细斗输执法长老的英姿,不由得对你暗暗倾心,想要能够有机会接近结识你。】
“什么?!”
“原来是个暗恋我的!”
梁进心头不由得大感惊讶。
当时那条情报,梁进还真没有关注过,没想到今天居然同情报上的人见到了。
他不解地看着陈凡梦,这个少女莫非因为单相思久了,心生幽怨导致在自己面前摆臭脸?
脾气这么古怪的吗?
这有怨妇潜质啊!
梁进微微一笑,他才不会同这种小人物斤斤计较。
他对着谢无违说道:
“让她们都散了。”
“你留下,我有任务交代给你。”
谢无违做的事很龌龊,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看,这种人又很会向领导表忠心。
梁进也只喜欢对自己忠诚,而不是对门派忠诚之人。
谢无违当即挥手,将这群女弟子都赶走。
其余的女弟子,都识趣地离开了。
可偏偏那个陈凡梦又搞事情了,她昂声道:
“雄霸师兄,我也可以为你做事!”
“我今晚跟着过来,不是打算靠色相攀附你,而是想要向你证明我的实力!”
“我武学上有天赋,学什么都很快。并且我办事能力很强,我不比谢无违师兄差!”
她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谢无违并不知道陈凡梦暗恋梁进,他还只当陈凡梦是个缺根筋的傻缺,正要开口大骂。
梁进面色阴沉下来,不悦道:
“以为靠这种把戏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可笑!”
“我最后说一次,你走吧。”
“我要的,只是绝对忠诚之人,不是自作多情之人。”
若是不知道这个陈凡梦暗恋自己,他那还会高看陈凡梦一眼,说不定就给她这个机会。
可当他知道这个少女居然对自己有非分之想,那就不能留她了。
感情这种东西,是一柄双刃剑。
若是感情良好,那么无疑在办事上会有加持。
而一旦感情出问题了,那往往会因爱生恨,不仅对事情没有加持,反而还会带来巨大危害。
尤其这陈凡梦,一看就是那种犟驴脾气。
梁进宁可要一个实力稍微弱点,但情绪和感情都很稳定的人,也不想招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隐患。
陈凡梦不服气道:
“若是有一天,我能证明自己,能够让你刮目相看呢?”
“到时候,我是不是就能够像韩素妍一样跟着你?”
梁进笑了笑:
“想要让我刮目相看?”
“小姑娘,那可不容易的。”
“我没空跟你废话了,赶紧走,我还有事要谈。”
陈凡梦闻言,一双大眼睛中泛起水雾。
她瞥向梁进,咬牙道:
“雄霸!”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另眼相看的!”
说完,她气恼地一跺脚,随后终于离去。
临走之际,她还将门重重砸上。
梁进看着陈凡梦的背影,对谢无违说道:
“以后别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带,尤其是这种脑子有病的人,真是莫名其妙!”
谢无违连声说是,不断道歉。
梁进不悦平息之后,才开口交代道:
“有件事,我要你去做。”
“办好了,以后你就是监察堂的执事。”
谢无违激动得满脸通红,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渴望与忠诚的光芒。
能够成为执事,也就意味着他彻底成为了梁进的心腹!
梁进同谢无违交代了很多事。
之后,谢无违当即匆忙离开。
他今夜就将连夜乘船出海,前去办事。
梁进则来到窗边。
窗外,乌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海风裹挟着暴雨的气息扑面而来。
“化龙门的势力,也是一柄双刃剑啊。”
梁进心中感叹。
若是一直依靠化龙门的势力,那他无疑短时间内可以做很多事情。
可偏偏化龙门的势力,并不完全属于他。
这化龙门中高层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同一个目标让他们团结一心。
若是梁进同他们目标不一致,而想要夺权,那无疑将会千难万难。
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门派的资源干私活,暗中另起炉灶发展自己的力量。
这也是梁进交给谢无违的任务之一。
“过两天,那群海盗的使者也就到了。”
“既然由我全权负责此事,那么到时候或许可以从中做点文章。”
“先看看,他们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梁进目光一阵闪烁,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第五百五十八章 误会一场
两天后。
晴空万里,大海无垠。
一叶扁舟飘荡于大海之上。
有两人乘坐于小舟之上,不急不缓地顺流漂泊。
坐在船头的是个高大凶恶的巨汉,魁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小舟大半空间,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正是梁进。
在船尾持桨的是一个男生女相的少年。
少年唇红齿白,面容柔美,眼睛很大且水汪汪的,乍一看很容易让人误会成一个美少女。
却是安兰生。
“师兄……”
安兰生的声音被海风撕成碎片,他苗条身形如一株弱柳,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船桨,指节泛白,在晨光下显得愈发脆弱。
他不安地瞥向四周一望无际的湛蓝,瞳孔里映着翻涌的海浪:
“我们这样……会不会迷路啊?”
安兰生乃是陆地长大的孩子,并非靠水吃饭的人。
所以当他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尽是茫茫大海,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他早已经分辨不出自己来时的方向。
尤其两人乘坐的只是一叶小舟。
这种小舟在池塘、小湖里头游玩倒是没问题。
可放在这大海之中,这小舟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只怕一个稍大点的浪头就能将其掀翻。
这也使得安兰生的心头,难免会生出恐惧。
坐在船头的梁进闻言回过头来,他粗粝的手掌重重落在安兰生瘦弱的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别怕,有师兄在,保证能将你安全带回去。”
低沉的嗓音如同洪钟,震得安兰生耳膜发麻。
但那掌心传递的温度,却像一簇跳动的火苗,在安兰生心底燃起一丝安定。
安兰生一脸惭愧。
他忍不住想要解释,自己并非怯懦,而只是有些不习惯。
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梁进却早已经回过头去,只给他留下一个庞大宽厚的背影。
这让安兰生话到嘴巴,又只能吞咽回去。
但他已不再那么忐忑。
这个看起来很凶很恶的师兄,总是能够令人安心。
安兰生犹记得,他刚入门那会遭受到一群师兄师姐的严重欺凌,正是梁进以粗暴的手段将他救出。
之后,他跟随在梁进身边做事。
而梁进却总是能够完成一切在旁人看来无法完成的任务,犹如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一样。
安兰生跟着梁进,从未觉得有任何不满。
若非要说有,那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生怕梁进看上自己娘亲韩素妍。
梁进太强,太厉害,若是他对韩素妍有什么图谋不轨,那安兰生只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反抗。
但幸好,梁进并未对韩素妍有什么企图,如今甚至还将韩素妍送到了玉玲珑身边当贴身婢女。
这就让安兰生也彻底放心,一心一意继续跟随梁进,为梁进做事。
船头。
梁进的双目看似远眺前方,实则是在看着系统面板。
今天的情报还没有刷新,梁进看的是昨天就已经刷新的旧信息:
【情报2:郑蛟骨派出的使者郑鳌山是化龙门长老李雪晴的旧友,他这一次来化龙门朝贡,便有心找旧友相会求助,若是你能够帮助他见到李雪晴,将会得到他的感激和礼物馈赠。】
“‘铁鲸王’郑鳌山……”
梁进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他当然听说过这个人,他乃是海贼头子郑蛟骨的儿子之一。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是李雪晴的旧友。
既然是敌人的朋友,那也就是梁进的潜在敌人。
所以梁进不会让这个郑鳌山顺利登上化龙岛,更别说让他见到李雪晴了。
在得到这条信息之后,梁进便立刻坐船前来,只带了身边仅剩的一个心腹安兰生,准备在半道上将郑鳌山给截住。
“快了。”
梁进利用【千里追踪】查看了一下双方的路线方向。
看样子顶多一个时辰,双方就会在海上相遇了。
这时。
安兰生突然指着远处,声音都变了调:
“师兄!那边有大船!”
梁进闻言微微疑惑,不由得扭头看去。
果然见到海平线上有一条大船正破浪而来,白色的船帆鼓胀绷紧,浸泡过桐油的桅杆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这条船不像是海贼船。
郑鳌山那群海贼距离梁进起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还不至于出现在视线之中。
梁进尽管目力极强,但是因为海面是一个曲面,这让他不可能看到太遥远的事物。
而此时出现的这条大船,看样子应该是一条商船。
起初,商船显然有着他们的航向,虽然大致同梁进等人相同,但双方应该在走平行线不应该有交汇。
可商船的速度很快,很快追了上来。
并且居然忽然转向,朝着梁进一行人疾驰了过来。
遥遥看去,还可以看到商船上有不少人朝着梁进等人挥手叫喊。
这让安兰生有些紧张:
“师兄,我们会不会遇上海贼了?”
可说完之后,他又意识到自己这话显得太懦弱了一点。
于是他又急忙补充道:
“我不怕!我现在已经是八品武者!”
“师兄,我也可以战斗的!”
梁进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在这没有监督的无边大海之上,有时候商人和海贼的身份界限本就模糊不清。
海贼随时可以转行当商人,商人运送货物的同时也可以顺手烧杀劫掠。
虽然此时来的船像是商船,可船上的人究竟是什么人,这谁又说得清呢?
但是好是坏梁进都不怕。
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可不多。
很快。
商船开始减速,并且逐渐靠近。
船体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如同一片乌云遮蔽了阳光。
这条商船相比于小舟实在太大,以至于犹如一个庞然大物般逼近。
下一刻。
一串绳索从上面扔了下来,垂到了梁进两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听得船舷上,传来一阵人声:
“快抓住!爬上来!”
“还有力气上来吗?要不要我们下来救你们?”
梁进听到这话,无奈一笑。
显然这条商船上的人,将梁进和安兰生当成被困大海的落难客了。
不过这也正常。
就梁进和安兰生所乘坐的这条小舟,小得只能乘坐三四个人,连风帆都没有,根本就不适合单独出海。
勉强也就能当一条救生艇而已。
大船上的人看到梁进等人孤舟漂泊,只当梁进等人所乘坐的大船沉没了,依靠小舟在海面上苦苦等待救援呢。
可恐怕大船上的人怕是想象不到,梁进可是一名三品境界的高手。
以他的实力,即便只乘坐一叶扁舟在这汪洋大海之上,只要不遇到过于极端的天气,那基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如今看着眼前这条绳索,梁进淡淡一笑,对着安兰生说道:
“上去吧。”
别人大老远改变航道跑过来救援,这也是一番好心。
虽然梁进不需要救,但也会上船去跟船主人聊聊天,给船主人一些奖励激励这样的行为,好鼓励船主人继续行善,以后若是遇到真正的海难幸存者能够继续施以援手。
于是安兰生拉着绳索,开始爬上了大船。
而梁进将小舟用绳子绑好之后,便也跳上了大船。
大船上的众人看到娇小秀气的安兰生之后,都不由得眼睛一亮,目光不住地在他精致的面容上流连,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
显然他们都将安兰生误会成个美少女了。
而当他们看到梁进之后,不由得纷纷吸了一口寒气,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家伙……太吓人了!”
有人不禁低声惊道。
梁进那两米多的身高如同铁塔,浑身隆起的肌肉仿佛岩石般坚硬,单是粗壮的手臂就堪比常人的大腿。
狰狞的伤疤横跨半张脸,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再配上光头和满脸横肉,活脱脱一个恶汉。
他每走一步,甲板都跟着微微颤动,压迫感扑面而来。
尤其他和一旁的安兰生,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会……是海盗吧?”
有人忍不住嘀咕。
但就是这一句嘀咕,让众人心中都立刻有了猜想。
梁进这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恐怕还真的是劫持了美人的海盗。
一瞬间,众人下意识变得严肃紧张起来。
就在此时。
一位身着淡白色长裙的女子优雅地分开人群,宛如一朵绽放的白莲。
女子面容娇美得过分,她一出现仿佛整个时空都明亮起来了一般。
她径直走到安兰生身边,握住他的手将他拉朝一旁,声音温柔而坚定:
“妹妹不用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她身上散发着清幽的香气,如同春日里的兰花,令人心旷神怡。
眼见“人质”被从梁进身边拉走,武者再无顾及。
他们纷纷抽出武器,将梁进团团围住,刀刃闪烁着寒光。
只听他们怒声叫道。
“大胆贼人!休要乱动!”
“否则乱刀齐下,将你剁成肉泥!”
梁进看着这一幕,无奈摇摇头。
他知道,有误会产生了。
而梁进无意伤人,却有人总是要跳出来。
一位俊俏公子冷笑着走出人群,他身着华丽的锦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跟这种人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看本公子直接将其拿下!”
说着的同时,这名俊俏公子身形一动,整个人已经来到了梁进的面前。
从他的身法速度不难看出,他可是一名六品武者!
这名俊俏公子显然并没有将梁进放在眼里,当他冲到梁进面前之后,居然第一时间没有出手,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那名美丽的白裙女子一眼。
显然,他是想要在女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随后,他猛地伸出手指,如毒蛇吐信般点在了梁进的穴道上。
若是以前,梁进身躯坚硬如铁,俊俏公子这么点一下非得把自己的骨头折断不可。
可自从梁进修行《摩诃伽罗护法功》之后,身躯的坚韧依旧,可体表却反而变得软了。
以至于现在梁进身体表面触碰上去,和常人无异。
这俊俏公子点上去,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一点之后,俊俏公子甚至潇洒转身就走,自信满满道:
“一、二、三,倒!”
在他预料之中,三声之后,梁进必然会重重倒地。
然而。
当他喊完之后,身后不仅没有响起梁进到底的身影,周围同伴还一脸惊诧的模样。
这让俊俏公子不由得惊骇地扭回头看去。
他立刻看到了那张狰狞恐怖的大脸。
“帅哥,没事别冲我指指点点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狰狞的面容映衬下,显得格外恐怖。
俊俏公子惊得一个激灵,匆忙跳远。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梁进,惊愕质问:
“你……你没事?”
“不应该啊,我明明点中你的穴道了。”
“莫非是因为你身上肌肉太厚了,所以影响了我点穴?”
俊俏公子一时间也拿不准。
毕竟他还是头一次点这种魁梧巨汉的穴道,以前还从没有过这种经验。
另一边。
安兰生感受着女子小手的柔软,羞得面红耳赤。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除了娘亲之外的女子有过肌肤接触。
尤其当他嗅到身旁这名美丽女子身上散发的香味,再加上她那璀璨明媚的侧脸,更是让安兰生心脏怦怦直跳。
安兰生慌乱地抽回手,结结巴巴地说道: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请……保持距离。”
他的声音如同蚊子哼哼,却让女子和众人一愣。
“你是男的?”
众人惊讶打量起安兰生来。
直到看清他的喉结,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男生女相的少年。
这反而让那名女子面色通红,又气又恼。
而俊俏公子看向梁进和安兰生的神色,也越发不喜。
梁进见状,不紧不慢地笑道:
“诸位不要误会,我师弟不是女子,而我也不是坏人。”
“我们也并非遭遇海难,不过是出海游玩而已。”
“不过诸位既然都是善举,那我们师兄弟自然也上船来好好道声谢。”
安兰生也在一旁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情况。
众人见产生了误会,便也纷纷放心下来。
船老大也跑了过来,招呼着梁进和安兰生坐下喝茶。
这船老大跑的不仅仅是江湖,而是跑四海的,他眼见梁进二人容貌非凡,就知道两人并非凡人,所以自然也不敢怠慢。
通过交谈,梁进得知这条船确实是一条商船。
商船即将前往一个海岛,拉送一批海岛上特产木材。
而俊俏公子、白裙女子和那些武者他们同样要去海岛,去取一种叫火杉木的珍贵木材。
而让梁进没想到的是,那名非常漂亮的白裙女子,居然就是东州武林第一美女,周白凝!
周白凝在梁进的情报信息上出现过几次,如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不得不说这周白凝确实长得漂亮,不愧东州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号。
而周白凝去取火杉木的目的,是打算用火杉木打造一柄古琴。
那俊俏公子,则是这条大船的少东家,大海客齐七爷的公子,齐宝。
剩下那几名武者,则都是齐宝的手下。
不用说梁进也看得出来,这齐宝乃是周白凝的舔狗,这次跟着船出来是打算跪舔周白凝的。
对这些破事,梁进也没打算掺和。
倒是让梁进意外的是,这一次商船偏离航线前来营救梁进两人的命令,居然是周白凝下的。
于是梁进倒也起身道谢:
“多谢周姑娘!”
安兰生也匆忙跟着起身道谢。
只是他低着头不敢看周白凝,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周白凝站在船舷边,望着远方,语气淡淡的:
“两位客气,道谢不必,不过是误会一场。”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疏离,显然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
梁进也没打算久留,他冲着众人抱拳道:
“周姑娘、船老大、齐公子,我们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了。”
说着,梁进带着安兰生就打算下船。
周白凝依然靠在船边眺望远方。
船老大则热情相送。
反而那俊俏公子齐宝却拦住了梁进两人:
“等等!”
只见齐宝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我不信点不到你的穴道,让本公子再点一次!”
显然,齐宝对之前的失手和丢脸一直耿耿于怀。
无论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武功,还是为了找回面子,他都得将梁进放倒一次才行。
梁进笑了:
“齐公子,别这样,这样可就不礼貌了。”
“好了,我们走了。”
说着,梁进带着安兰生继续离开。
齐宝第一次点梁进穴道,是觉得梁进是海盗,想要制服梁进。
梁进念起并非出自恶念,所以也没有跟他计较。
可他居然还要来点第二次,那梁进可就不会理会了。
谁知。
那齐宝却不依不饶,冷哼一声:
“想走?”
“等我先放倒你再说!”
说着,齐宝欺身而来。
他的手指快如闪电,再度朝着梁进身上的穴道点了过来。
眼见他的手指就要点中!
突然!
齐宝的手指,忽然擦着梁进的身躯朝着一旁歪了过去。
“嘭!!!”
一声闷响发出。
齐宝的手指,竟然深深扎进了梁进身旁的桅杆之中,木屑纷飞。
梁进见状鼓掌道:
“厉害!齐公子这一手功夫真厉害!”
“佩服,我们佩服!”
齐宝却一头雾水。
他明明就要点中梁进的穴道了,却不知为何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将他的手指带偏了,以至于点中了桅杆。
而船另一侧,原本正在远眺的周白凝也终于扭过头来。
她一双美目之中,充满了疑惑。
显然她也没想到,齐宝这一次居然点歪了。
而周围的手下听到梁进鼓掌之后,也纷纷叫好:
“少爷威武!这么硬的桅杆,居然用手指就捅穿了!”
“齐少真是好功夫!这一手点穴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
“这可不,齐少随便露一手,就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
显然他们以为这是齐宝故意点在桅杆上展示的高超武艺,用来吓唬梁进的。
所以他们也自然马屁不断。
齐宝将手指从桅杆之中抽了出来,听着这些夸赞,心里却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那些夸赞声像无数只油腻的手,扒开他溃烂的伤口,将失败的屈辱又狠狠揉搓了一遍。
“别走!”
他嘶哑着喉咙咆哮,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
“再来!”
说着,他继续朝着梁进冲了过来。
这一次,安兰生再也看不下去,拦在了齐宝的面前。
“齐公子,够了。”
“我师兄岂是你可以接连挑衅的?”
安兰生冷冷道。
齐宝轻蔑冷哼:
“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配拦我?”
说着,他的手指猛地朝着安兰生点了过去。
他五指如钩,指尖凝成青灰色——那是家传“弯钩点穴手”运转到极致的征兆。
安兰生仅仅八品实力,显然不是齐宝的对手,他还没能反应过来,齐宝就已经点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安兰生身躯的刹那,一道黑影如巨山压顶般笼罩下来。
梁进宽厚的手掌也在同一时间按在了安兰生的后背之上,一股粗暴的内力猛地灌入安兰生的体内。
“咔擦!!!”
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发出。
齐宝收回自己的手,双目瞪圆难以置信地盯着扭曲变形的手指,翻起的指甲盖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甲板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啊——!!!”
他凄厉的惨叫撕破海面的平静,惊飞了盘旋的海鸟。
他的手指能轻易洞穿坚硬的桅杆,如今点在一个娘里娘气的小男人身上,却竟然断了?!
不仅他无法相信。
就连一旁的周白凝,也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海风掀起她鬓边碎发,却掩不住眼底的震惊。
第五百五十九章 放翻第一美女
安兰生这才回过神来。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齐宝手指点来之时,安兰生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后面灌入体内,似乎就是这股力量将齐宝给击退。
“是师兄!”
他瞬时明白过来。
站在他身后的高大男人,不是梁进又是谁?
而同时,那群武者也纷纷惊醒过来。
“妈的!敢动齐少?”
“兄弟们,砍死他!”
武者们的怒吼声裹挟着金属碰撞的寒芒,十余把长刀同时出鞘,对准了安兰生和梁进。
安兰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最前方那人眼中跳动的嗜血光芒,如同饿狼锁定猎物时的猩红。
然而他知道靠山就在身后,又怎会畏惧这群武者?
就在双方要动手的时候。
“住手!”
周白凝的喝声如黄钟大吕,淡白色裙裾翻飞间,她足尖轻点桅杆跃至众人中央。
这位东州武林第一美人此刻柳眉倒竖,星眸中寒芒流转:
“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他是一个高手。”
周白凝素手轻点安兰生,后者却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半步,耳尖红得滴血。
“连齐宝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们又凑什么热闹?”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在尾音处不自觉染上一丝疑惑——方才那诡异的一幕,确实超出了她的认知。
毕竟她之前确实没看出来安兰生具有抵挡齐宝的实力。
周白凝的话,似乎格外具有分量。
那些武者听了,都不由得纷纷退到了她的身后。
而周白凝的能够受到如此重视,可不仅仅是因为齐宝是她的舔狗。
更是因为她自身,有着不俗的实力!
她赫然是一名五品武者!
以周白凝的年纪,能够进入五品之境,其武学天赋着实惊人。
再加上她不仅武功高,并且容貌更是出众,尤其一手琴艺更是令其名声响遍大江南北,简直就是令人羡慕的天之骄女。
此时。
周白凝一双美目盯着安兰生:
“阁下有这番本事,倒是令小女子刮目相看。”
“既然阁下已经教训过齐宝,还请阁下能给小女子一个面子,将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显然周白凝将安兰生当成高手了。
以她的眼力,还难以看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
安兰生不敢面对周白凝的目光,他将视线转移向别处,正要开口解释。
齐宝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般暴起:
“就这样算了?怎么可能!”
他挥舞着断指冲到周白凝面前,溅起的血珠险些落在她雪白的裙摆上。
“本公子的手指断了这么多根,这会严重影响我点穴手所能达到的上限。”
“若是今天不让他付出代价,我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齐宝俊俏的面容因扭曲而显得狰狞可怖,完全没注意到周白凝眼中飞快闪过的厌恶。
众人也没想到齐宝在遭受痛苦和被损坏了武道前程之后,他居然连周白凝的面子都不给了。
“李叔!!!”
齐宝昂头狂喊起来。
随着齐宝话音落下,船舱深处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长笑。
那笑声如同利刃刮擦铁锈,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伴随着笑声,只见船舱雕花木门轰然炸裂,木屑纷飞间,一名灰袍老者负手缓步而出。
老者昂首负手,一头灰白长发和衣袍无风自动。
他一步步从船舱之中走了出来,那凌厉的气息笼罩了整条商船,使得众人面如土色,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随着被称作李叔的老者一出,周白凝的黛眉微微皱起。
她当然知晓这李叔。
李叔在海上声名响亮,地位崇高,尤其他更是一名五品武者!
并且这李叔算得上是齐家的供奉,大海客齐七爷每次出海,都会将李叔带上保护商队安全。
也是这阵子齐七爷在陆地上有重要事务要忙,所以才派李叔来保护儿子齐宝的安全。
如今这李叔都被惊动出来,恐怕事情将会变得麻烦了。
果然。
齐宝抬起折断的手指,对着李叔叫道:
“李叔!你看,我的手被他废了!”
“我就这样回去,我爹一定会发怒的!”
“李叔,你说该怎么办啊?是不是该弄死他们?”
李叔淡淡看了一眼齐宝的手指,然后阴鸷的双目转向了安兰生和梁进。
他森森一笑:
“没错,是该弄死。”
这笑声未落,他周身的杀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说完这话,他浑身杀气迸发而出。
这浓郁的杀气,使得在场众人都只觉得心惊肉跳。
就连周白凝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如此程度的杀气,说明死在李叔手上的人,绝对已经上百!
此人,必定是个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刽子手。
周白凝虽然也是五品武者,可她所杀之人还没有达到过两位数,狠辣程度比起眼前这李叔实在相差太多。
但她还是咬了咬牙,站出来道:
“李前辈,此人虽然出手伤了齐宝,可毕竟也是齐宝动手在先,无论怎样罪不至死。”
“还请李前辈给我个面子,给此人留条活路吧。”
安兰生也不是什么坏人,周白凝并不希望看到他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
齐宝不愿顶撞周白凝,于是将目光看向李叔,不住冲着李叔使眼色。
李叔会意,冲着齐宝微微点头。
随后李叔斜睨着周白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周家小女娃,若是你爹出面,那老夫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但至于你……嘿嘿,你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说完,李叔扭过头缓缓扫视向梁进和安兰生。
可当他看清楚之后,却又面色一变。
只见梁进和安兰生竟然已经来到了船舷边,已经准备下船了。
梁进感受到众人看来,耸耸肩道:
“真无聊,你们自己慢慢玩,我们就先走了。”
随着梁进实力提升之后,他就越来越不喜欢跟武功太低的人动手。
一来显得恃强凌弱,以大欺小。
二来也实在是浪费时间精力,完全没有意义。
若是换做以前,齐宝这么跳,李叔这么狂,梁进早就收割他们的性命了。
可现在,梁进只觉得他们犹如苍蝇一样讨厌,打死了还脏手,去打苍蝇还掉份,干脆不陪他们玩自己走人就是。
梁进也渐渐明白,为什么那些绝世高手会显得那么高境界高逼格。
原来只要到了这个层次之后,心态自然也会跟着变化。
也是今天梁进要做的事需要在化龙门内隐秘,所以只带了安兰生一个手下。
若是平时梁进身边手下众多,就眼前这些小角色又怎么打扰得到他?
“想走?”
李叔眼神一厉:
“哪有那么容易?”
说着的同时,李叔右脚重重跺在甲板上。
整艘商船发出痛苦的呻吟,船身剧烈倾斜,桅杆上的风帆猎猎作响。
原本平坦的甲板在侧倾之下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斜坡,使得甲板上众人纷纷站立不稳摔倒。
海水从倾斜的船舷涌入,瞬间漫过脚踝。
梁进和安兰生所在的船舷一侧高高翘起,安兰生急忙抓住护栏,才没有顺着斜坡滑下。
而随后,翘起的船只又在重力之下重重砸落下来。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
船上众人被震得纷纷摔倒。
安兰生也被这强悍的冲击力给颠得砸在了甲板上。
整个甲板上,还能够稳住身形的也就三个人。
一个是李叔,一个是周白凝,剩下的则是梁进。
李叔和周白凝看到梁进居然站得住脚,也不由得眼中泛起惊异。
“这家伙……”
显然他们才意识到,梁进似乎也是个武者。
而梁进的视线,则向着船外看去。
原来当大船砸落的瞬间,竟然砸在了他的小舟之上。
沉重的船体,一下子就将他的小舟砸成了碎片。
这一下,梁进和安兰生想要走,都没办法走了。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你们应该庆幸我现在脾气变好了很多。”
“若是以前,我不杀光你们不罢休。”
“我看你们船上也绑有一条小艇,我就用它作为赔偿吧。”
说着,梁进就来到甲板一侧,去解那捆绑在大船上的小艇。
李叔闻言冷哼一声:
“狂妄!”
说罢,李叔就要动手。
下一刻。
一道倩影拦在了李叔的面前。
居然是周白凝。
“李前辈,小女子虽然面子不大,但也请你给一个。”
周白凝口中在商量,可姿态却不让步。
李叔冷哼一声:
“周家小女娃,要真打起来,你可未必是老夫的对手!”
这一点,周白凝自然知晓。
这李叔虽然境界和她同为五品,可李叔江湖经验十分丰富,经历过大风大浪,不仅出手狠辣并且信心坚定。
他的实战能力,自然更强。
然而。
李叔自然也有着他的顾忌。
首先这周白凝是自家少爷追求的女人,打伤了周白凝,容易得罪少爷。
其次周白凝身为武林第一美人,追求者众多,其中不乏一些武功高强并且有权有势者。
李叔要是真的让周白凝掉块皮,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会有大把人排着队想要为周白凝报仇。
这使得局势僵持起来,谁也没有先动手。
可这个时候。
船老大忽然惊恐地指着远方大叫起来:
“海……海……海盗!”
“有海盗来了!快升起所有风帆,转舵转舵!”
众人惊恐地转头望去,只见西方海天交界处,一艘巨大的黑影正乘风破浪。
就在刚才众人互相闹矛盾对立的时候,这条大船已经逐渐靠近,冲着众人所乘坐的商船冲了过来。
那船通体乌黑,船如伏鲨,长二十四丈,通体乌木包铁皮。
吃水线以上三寸密布倒钩铁,浪涌时寒星隐现,近观方知是防攀附的阴毒机关。
九丈黑帆上绣着的三爪铁蛟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仿佛随时会从旗面窜出择人而噬。
“铁蛟帮!”
“是铁蛟帮的海盗!”
船老大瘫倒在舵轮旁,脸色比死人还惨白。
甲板上顿时乱作一团,水手们哭嚎着抱头鼠窜,武者们颤抖着握紧武器,连李叔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
东海广袤无边,海盗大大小小几十支,但是除了铁蛟帮之外其余都只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今天还存在,明天说不定就覆灭了。
但铁蛟帮自从前朝到如今已经存在了几十年,早已经成为了一个海上的庞然大物。
同时他们也是东海之上真正的霸主!
其帮主郑蛟骨不仅是凶名赫赫的武林十大恶人之一,其更是被称之为“怒涛阎罗”,就是因为他凶残成性,杀人如麻。
可如今这二十几年来,郑蛟骨就从未露过面,世人都怀疑他早已经过世了。
毕竟算算他的年纪,如果他还能活到现在,恐怕也已经有九十岁了。
可尽管郑蛟骨已经销声匿迹,但是他的几个儿子却依然在海上兴风作乱,从未停歇。
随着看到铁蛟帮的海盗船行驰而来,甲板上立刻乱成一团。
只有李叔依然面色沉稳,沉声道:
“都慌什么?”
“老夫跟着齐七爷跑船几十年,什么样的海盗没见过?”
“即便在铁蛟帮这里,老夫也是有几分面子,定然可以保你们平安!”
听到这话,众人终于心中安定了不少。
齐宝更是屁颠屁颠跑到周白凝面前,得意道:
“白凝,不用担心。”
“有我爹的名号和李叔在,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周白凝面露不屑,她自己又不是没武功,何必担心一帮海盗。
她的视线,不由得看向了安兰生和梁进。
“嗯?”
她敏锐地察觉到,梁进和安兰生不仅没有惊慌,反而神色变得异常专注。
尤其是梁进,他望着海盗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就像是专门冲这条海盗船来的一样。
只不过此时,众人都无暇顾及这两人了。
因为海盗船已经来到了。
只见海盗船的船舷和桅杆上,已经有一群皮肤黝黑,浑身煞气,面容狰狞的海盗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握着武器。
他们的目光阴狠地盯着商船上的众人,犹如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只需要两条船再近一点,这些海盗就会毫不犹豫跳上船来大开杀戒。
这时。
李叔终于冲着海盗船抱拳开口了:
“不知对面是铁蛟帮哪位当家的?”
“在下齐家老李,齐七爷请的供奉。”
他的声音响亮,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片刻之后。
海盗船上回应他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
“郑鳌山!”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得众人头皮发麻。
就连周白凝也微微色变。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说话之人的功力深厚,绝对是个高手。
齐宝更是惊得往后缩了缩,不敢开口说话。
似乎单单听到这个名字,就能令他感到恐惧。
就连其余船员,也都不仅身躯一颤。
郑鳌山,这可是海盗王郑蛟骨的第三个儿子!
这可是铁蛟帮的核心成员,其麾下海盗更是有数千人!
他可是个比他爹还凶残的海盗头子,传闻他的铁蛟船上挂满了腌制过的仇家的人头,供他日夜欣赏。
李叔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船帆还白,却仍强撑着笑脸:
“原来是三公子!失敬失敬!”
“咱这条船目前还是空船,买卖还没能做。”
“但在下也懂规矩,所以已经命人备好了孝敬的酒钱,还请三公子笑纳!”
到了最后,他的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几分讨好。
说着李叔挥了挥手,当即有一名随从端来了一盘银子。
若是遇到寻常的海盗,李叔的名号也足够令对方卖自己一个面子,放弃抢劫。
可郑鳌山这种海盗大头目可未必会给李叔面子,所以李叔也识趣地命人端来银子。
李叔接过装着银子的托盘,手猛地一拍。
托盘立刻在一股内力的运送之下,飞向了对面的海盗船。
一名海盗接过托盘,端着银子跑回了船舱。
片刻之后。
那个声音继续响起:
“齐家老李,老子听说过你,也不为难你,你们走吧。”
李叔闻言大喜过望。
船上众人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而齐宝更是得意冲着周白凝撇撇嘴,低声道:
“白凝,我就说我齐家在海上有面儿吧?”
“连在郑鳌山这样的大海盗面前,咱们家都能说得上话。”
周白凝听了,却面露不屑。
谁都知晓铁蛟帮的海盗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这齐宝居然将能够同这群恶人说得上话视为骄傲,这种三观令周白凝实在不敢苟同。
但突然。
那声音却继续说道:
“人和船都可以走,但是船上的宝贝,得留下。”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这就一条准备去运木材的空船,哪来的宝物?
李叔忍不住问道:
“不知三公子说的是……”
那声音也给出了回复:
“东州武林第一美人周白凝,就是一个宝贝。”
这话一出,众人都大吃一惊,纷纷看向了周白凝。
周白凝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银牙咬紧。
显然她对这话,也是厌恶至极。
只听她恼声开口:
“郑鳌山,莫非你真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我也认识不少大人物,我周家也不是好惹的!”
一旁的李叔闻言心中微微摇头。
他知道周白凝这是在提醒自己,周白凝若是在海上出了事,周家可不会放过齐家。
但李叔却是有苦难言,毕竟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了。
海盗船上郑鳌山的笑声如同夜枭啼鸣,充满了轻蔑:
“周白凝,老子当然知道你人脉广,若是在陆地上,老子想要抢你回去确实要好好思量一番。”
“但这里是海上!”
“在这东海,别说老子不认你说的那些大人物,就是你们大乾的皇帝老子都一样不认!”
“老子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这话霸气十足,海盗们听了不由得纷纷起哄怪叫。
他们一边起哄,一边朝着周白凝发出各种污言秽语,还做出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
这让周白凝厌恶地扭过头。
齐宝有些慌了神,却只敢躲在李叔身后,声音都变了调:
“李叔,白凝可是我请来的客人,不能交给他们啊!”
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送入海盗窝子里头,会发生什么,齐宝根本不难想象。
李叔面色也有些难看,他正要开口。
可海盗船上却已经给出了最后的通牒:
“齐家老李,绑了周白凝送过来,放你们走。”
“否则,鸡犬不留!”
郑鳌山的声音混着海风传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冰冷。
甲板上的空气瞬间凝固,水手们瘫坐在地,武者们握刀的手不住颤抖,就连桅杆上的铜铃都忘了摇晃。
周白凝却突然笑了,笑声清脆如碎玉,却让人心底发寒。
她缓缓取下琵琶,檀木琴身泛着温润的光,琴弦却在她指尖绷得笔直。
这把名为“落雁”的琵琶,琴头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此刻却像是要浴血重生的战魂。
“今日,我便要让你们知道,周家女儿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素手轻拨,琴弦发出嗡鸣,宛如战前的号角。
这琵琶,正是她的武器!
齐宝急得眼眶发红,死死揪住李叔的衣袖:
“李叔,你快想想办法啊!”
“只要这次我们能救下白凝,她心生感激说不定就……就对我另眼相看了!”
李叔也觉得郑鳌山未免有些太强势,正打算再开口说两句。
突然!
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在海盗船上。
对面海盗船上,一个干瘦如柴的身影缓缓走出。
他手中剔骨刀折射着冷光,刀刃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他赤着脚,脚趾甲缝里嵌满黑泥,破破烂烂的短打衣襟下,露出布满刀疤的胸膛,每一道疤痕都诉说着血腥往事。
“‘剔骨鲨’赵老七!”
“这个疯子,竟然也来了?!”
李叔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这名汉子,正是凶名赫赫的海盗赵老七!
他是一个喜欢虐杀的变态,海上跑船的人宁肯被鲨鱼吃掉,也绝对不愿落在这个变态的手中。
尤其这个变态还武功高强,是一个五品高手!
三年前李叔曾经和他交过手,双方大战半个时辰,最终李叔败了一招被击伤,不得不落荒而逃。
他的左臂至今还留着赵老七的刀痕,每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
如今再见到赵老七,李叔隐隐只觉得对方功力似乎又精进了不少,让李叔只感觉自己越发不是赵老七的对手。
赵老七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像毒蛇般缠绕在周白凝身上:
“齐家老李,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周白凝那丫头绑过来!”
“三公子答应过,等他玩完了,会赏给我也爽爽。”
“我也早就想要品尝一下东州武林第一美人的滋味了!”
他这份丑陋、恶心且猥琐的模样,令周白凝一阵恶心,指尖在琴弦上微微发颤,甚至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转向李叔,眼中还带着最后一丝期待:
“李前辈,我们联手,未必就没有机会!”
齐宝也拼命冲着李叔点头,额角的汗珠大颗大颗滚落。
可李叔却依然沉默不语。
赵老七嘿嘿笑道:
“联手?”
“你问问老李,他有胆子对我们动手吗?”
“嘿嘿嘿嘿……”
李叔面色越发阴沉。
他当然知道,自己今天要是动手了,那以后齐家就会永远被铁蛟帮追杀,别想在这海上跑了。
而偏偏齐家又是靠海吃饭,若是不能做海上生意,偌大齐家必将轰然倒塌。
为了一个女人,毁了齐家几代人打下的基业,实在不值得。
他受齐家大恩,务必得为整个齐家着想。
更何况……
即便他真的动手了,却也打不过啊!
对方已经有一个比自己厉害的赵老七,更别说还有更加深不可测的郑鳌山。
一旦动手,那就真的必死无疑,还会死得很惨!
“李前辈!”
周白凝又包含期待地叫了一声。
齐宝也忍不住拉了拉李叔的衣袖:
“李叔!你说句话啊!”
“反正不管怎样,白凝可是我的!”
然而,李叔却只是转过身来,平静看着齐宝,海风掀起他灰白的长发,露出鬓角新增的白发。
他伸出手,拍了拍齐宝的肩膀叹道:
“少爷,天下女人多的是。”
“而这种太美的女人,是只会招来祸患的祸水。”
“我不能让她害了你,你也忘了她吧。”
齐宝闻言,一脸懵,完全不明白李叔是什么意思。
可任凭他再说什么,李叔都不再理会了。
只见李叔已经转过身面对周白凝,周身气势暴涨,五品武者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
“周家丫头,得罪了。”
“牺牲你一条命,拯救这条船上几十条命,谁都会这样选。”
他的立场,已经不言而喻。
商船水手和武者们当即一拥而上,死死按住想要冲出去的齐宝,俊俏少年愤怒的喊声被海风吞没。
海盗船上的一众海盗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他们最喜欢看这种在强压之下,猎物们自相残杀的戏码。
周白凝的眼神之中泛起绝望,按着琵琶琴弦的手指关节也苍白起来。
连李叔都反水了,那她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她咬紧红唇也不废话,浑身内力涌动: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玷污了清白!”
周白凝深知落到这群海盗之中的下场。
与其到时候生不如死,还不如自断经脉自我了结。
这时。
一阵狂笑突然炸响!
这笑声十分肆意,竟然将海盗们的笑声都给压了下去。
众人纷纷转头。
只见大笑的,竟然是梁进。
梁进抱着双臂,仰头痛笑,笑声震得甲板上的铜灯嗡嗡作响:
“不好意思,实在憋不住了。”
“你们是真的想要笑死人啊?”
“刚才面对我时那桀骜不驯的样子,怎么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李叔等人自然听出了梁进话中讥讽之意。
被当众戳中痛处,难免让李叔等人恼羞成怒。
尤其李叔早就想要收拾梁进了。
李叔老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
“老夫先弄死你,再收拾周家丫头!”
话音未落,他身影如电,手掌裹挟着凌厉掌风,直取梁进面门。
梁进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忽然动了——
只见他的身形比闪电更快,空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裂的轻响,人已消失在原地。
李叔的手只抓到了空气,这让他又惊又怒,急忙回头。
却见梁进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冲到了周白凝的身旁。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梁进的大手猛地点向她周身大穴。
他手如闪电,速度快到难以置信,周白凝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点中。
“呃……”
周白凝一声闷哼,浑身的内力如决堤之水消散,四肢更是在这一刻酥麻一片,瘫软无力。
她甚至连坐姿都无法保持,娇躯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梁进粗壮的大手却猛地一揽,将她抱在了怀中。
“你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徒!”
“有本事,就杀了我!”
周白凝瞪着梁进,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梁进漠然看了周白凝一眼,然后大手扬起,一巴掌拍在了周白凝的脸上。
“啪!!!”
这一记清脆的耳光声,直接将所有人都给打懵。
只见周白凝那白如凝脂的脸颊之上,竟然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使得她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她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难以置信地看着梁进:
“你……”
从小到大,她身边围绕了各种讨好她的男人,甚至不少男人愿意为她献上一切乃至于生命。
她犹如一个宝贝,在男人们的眼中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般珍贵,让他们小心翼翼呵护。
但却还头一次有一个男人竟然如此粗暴抽她!
这让她一时间脑子根本转不过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梁进却不为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所动,眼神冰冷如刀:
“女人,不想再被抽的话,就乖乖闭嘴吧。”
“我好心救你,可不是来被你骂的。”
梁进刚才,确实是救了周白凝一命。
原来。
就在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梁进的大笑吸引之际,周白凝抓住机会,竟然想要自断经脉而死。
她内力已经尽数灌入经脉,只需要猛地催动,浑身经脉将会尽断。
梁进正是察觉到她要自杀,才猛地出手点中她的穴道,让她经脉之中内力涣散,从而保住她的性命。
方才若非他眼疾手快,周白凝此刻早已香消玉殒。
但这番举动,却让众人误会了。
甚至连周白凝都认为,梁进点中她的穴道,是想要利用她去向海盗邀功。
这一刻,周白凝眼见自己连想自杀都做不到,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的凄惨命运,眼睛不由得流淌出两行清泪。
海盗船上,赵老七放声大笑:
“哟!这家伙长这么凶,天生就是当海盗的料啊!”
“快将美人抱过来,我可以收你为徒,我也可以跟你一起享用这小美人!我用前面给你留后面!哈哈哈哈哈!”
显然这赵老七以为梁进放翻了周白凝,是想要立投名状。
而梁进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当坏人简直太可惜了。
赵老七也生出了爱才之心。
周白凝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梁进粗糙的衣襟上。
就当众人都以为梁进立马就要表忠心的时候。
却见梁进伸出大手,指着赵老七说道:
“你嘴巴真臭。”
“过一会,我会亲手撕烂你的嘴。”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这番话也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就连赵老七也闻言一愣,随后双目凶光闪烁,他握着剔骨刀杀心大起。
而同时,李叔也来到了梁进的面前。
“把周家丫头交给我。”
李叔冷冷说道。
在他看来,梁进就是想拿了周白凝直接向郑鳌山邀功。
可李叔深知这些海盗喜怒无常,又不讲道理。
若是没能由他送上周白凝讨郑鳌山欢心,那谁知道郑鳌山是否还会说话算话?
梁进缓缓站直,两米多的身躯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他俯视着李叔,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
“刚才顾着救这个女人,没有管你。”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说完,梁进大手猛地扫来。
呼啸的劲风刚起,李叔就面色骤然一变。
他终于意识到,梁进的身上带有强大到恐怖的力量。
而李叔深知连惊呼都没能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被梁进的大手狠狠抽中。
这让李叔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被梁进拍得朝着海盗船上飞去。
速度快到没影!
海盗船上,赵老七等一帮海盗还没能看清楚,却只感觉一阵呼啸从耳边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们身旁飞了过去。
紧跟着。
“嘭!!!”
一声巨响产生。
血花四溅,其中骨肉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众海盗惊骇回头。
只见他们船上磨盘粗的桅杆上,一团血肉已经爆开。
当看到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残留的衣服之后,众海盗这才意识到,这竟然是李叔!
他被梁进一巴掌拍飞,重重撞在海盗船的桅杆上,竟被砸成了碎片。
这力量,得多么恐怖才能做到?!
“嘶!!!”
所有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梁进的眼神惊恐得犹如看见了鬼!
第五百六十章 你敢动我吗?
静……
无论是海盗船还是商船,在这一刻都寂静一片。
咸腥的海风凝固在喉间,两艘船的甲板上连呼吸声都被碾碎。
齐宝瘫坐在地,被水手按住的手腕还保持着挣扎的扭曲姿势。
海盗们大张的嘴忘了合拢,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甲板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李叔。
那可是五品的强者!
在陆地上,他一个人便可以守护一个大家族的兴旺。
即便在这大海之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即便跟铁蛟帮的三公子也能直接说得上话的角色。
而就是这样的人物,却……
被人一巴掌就给拍得稀碎?!
如此一幕,怎能不令众人感到肝胆欲裂?
周白凝的指尖深深掐进梁进的臂膀,却感受不到一丝肌肉的紧绷。
她此时已顾不上自己还躺在梁进的怀中,而是大脑一阵空白,杏目瞪圆:
“你……你……”
这个方才还被她视为莽夫的巨汉,此刻像是从远古走来的战神,每一寸肌理都涌动着令人胆寒的力量。
她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真正的高手不是安兰生,反而是这个一直被她所忽视的大块头!
就连赵老七也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片刻之后才陡然惊醒:
“龙象之力……”
“他有龙象之力!!!”
赵老七的嘶吼突然撕破死寂,他踉跄着后退,剔骨刀当啷坠地:
“他根本没动用内力!”
赵老七身为五品高手,他看得自然更清楚一些。
从始至终,赵老七都没有察觉到梁进身上的内力波动。
也就是说梁进一掌拍死一个五品高手的整个过程,都没有使用一丝内力。
而是单纯依靠他的肉身之力!
这得有多么恐怖的手臂力量才能做到?
简直就是只有天生神力、龙象之力这样的词才能够形容。
海盗船的船舱之中。
在寂静片刻之后,郑鳌山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生铁:
“是个人物!”
“献上周白凝,以后你就是我的异性兄弟!”
“我的一切,也是你的!”
郑鳌山的话一出,再度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两条船上瞬时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水手们攥着缆绳的手青筋暴起,武者们面面相觑,连齐宝都停止了啜泣。
无论是海盗还是武者们谁都没想到,郑鳌山竟然这样看重梁进?
竟要和他结为异姓兄弟?!
这等诱惑,足以让任何江湖人疯狂!
一旦结为异姓兄弟之后,也基本上相当于成为“怒涛阎罗”郑蛟骨的义子。
以后海上的人见到梁进,恐怕高低也得喊上一声“四公子”!
成为铁蛟帮的核心,意味着掌控东海半数航道,连朝廷水师见了都得绕道而行。
一时间,众人看向梁进的眼神都是羡慕。
没有一丝嫉妒。
因为他们都清楚,梁进乃是靠着自己的实力才获得这样的地位!
齐宝软绵绵地跪在地上,捂着脸哭泣起来。
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要被人夺走,而他已经没有半点机会。
周白凝幽幽叹息一声。
她原本心中刚涌起的一丝希望,再度彻底熄灭。
而她自己,注定还是要羊入狼群。
周白凝闭上眼,长睫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她深知这等条件无人能拒。
这时。
她却听见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狂笑。
梁进的笑声如洪钟大吕,震得海盗船上的铜铃嗡嗡作响: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称兄道弟?”
这话,使得众人心头猛地一颤。
全场死寂。
唯有浪涛拍击船舷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众人的心脏。
无数双眼睛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梁进。
这人疯了?!
他不接受招揽也就算了,说几句高情商的话,做点懂规矩的事,那郑鳌山也未必会为难他。
可他竟然……如此大放厥词!
这不是非要逼得郑鳌山翻脸,非要自己找死吗?
周白凝的双目也陡然睁开,震惊地看着梁进。
她也没想到,梁进的胆子竟然这样大。
海盗船上。
赵老七的脸涨成猪肝色,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臭小子,我家三公子招揽你是给你脸!可你给脸不要脸是吧?”
“老子非要在你身上开一千条口子,然后把你拖在船尾,让你被千鱼万虾啃噬而死!”
他猛地抄起剔骨刀,刀刃上的锈迹混着未干的血珠,在阳光下泛着骇人的光。
梁进闻言冷哼一声。
随后他的手指朝着怀中的周白凝点去。
这一点,使得周白凝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可随后,她的眼中满是惊喜。
因为梁进,竟然解开了她的穴道。
周白凝还没来得及开口,梁进却大笔一挥,将她随手给扔朝了一旁,就仿佛是在扔一个无关紧要的杂物一样。
并且梁进甚至都懒得看她一眼,而是一直冷冷盯着对面海盗船上的赵老七。
只见梁进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我记得刚才我说过,会撕烂你的嘴!”
赵老七闻言心头一颤。
即便是满手血腥罪恶的赵老七,当他的目光碰上梁进那凶恶的眼神瞬间,也不由得感到了一丝畏惧。
而郑鳌山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你不给老子面子,还想动老子的人?”
梁进嘿嘿一笑:
“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梁进猛地一跃。
他就犹如一头庞大的凶兽,身形流畅地在半空之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从商船之上径直朝着海盗船跳去。
而他的落脚地,正是赵老七所站的地方!
梁进身在半空,却已经伸出手朝着赵老七抓去!
赵老七惊骇抬起头来,他干瘦的身形,已经被梁进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所笼罩。
他手中握紧剔骨刀!
可却在颤抖……
他的刀法很高超,尤其一手剥皮剔骨的手段神乎其神,只需要半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副干干净净的骨架子。
若是换做以前,有谁敢朝他这样抓来,那他只需将手中剔骨刀挥舞成团,就可以将对方抓来的手变成白森森的手骨,每一条肉都被切割得大小均匀整整齐齐。
但这一刻。
赵老七却不敢出刀!
他这一生虐杀过太多人,见识过太多人死前那种极致的恐惧。
他曾一度享受这种极致恐惧。
可这一刻,他却亲身感受到了这种恐惧。
一种无形却莫名的危险攫住了他的心神,让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出刀,他就会死!
这种恐惧让他犹如缺氧的鱼一样,忍不住张开嘴巴想要大口呼吸。
而梁进的身形已经落下。
“呼!”
他的大手伸了过来,大拇指扣住赵老七的下巴,而四根手指却已经伸入了赵老七的口中。
梁进就这样抓着赵老七的下颚,猛地一撕!
“嗤啦——!”
骨肉撕裂的声响混着鲜血喷溅的声音,赵老七的下颚如破旧的布帛般被生生撕下。
“啊!!!!!”
赵老七痛苦惨叫起来。
由于下颚被撕掉,使得他的舌头失去支撑,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而没有了下颚,他连说话都说不了,只能从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撕裂的伤口一直贯穿到了他的耳根,他的半张嘴真的被梁进撕烂了。
这样的伤,并不致命。
但是却注定赵老七的余生再也没办法咀嚼,只能靠喝流食活着。
而即便是被撕烂嘴的过程,赵老七也没敢还一下手。
他捂着嘴巴惊恐跌坐在甲板上。
他双脚不断蹬地,让自己的身躯迅速远离梁进。
而他的裤裆也已经湿漉漉一片,竟然已经被吓尿了。
“嘶!!!”
所有人再度吸了一口寒气。
太残暴了!
梁进这种手段,简直太血腥暴力了!
而偏偏他的实力,还能足够支撑他的残暴。
商船上,齐宝看到这一幕,已经吓得身如筛糠。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得罪的可是一个凶残到极致的高手!
李叔已经被砸成肉泥,赵老七也被撕扯掉了下颚,那齐宝自己……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已经不敢继续想下去。
周白凝的俏脸也有些苍白:
“他……”
她之前还怨恨梁进抽她耳光,更是犹如扔垃圾一样将她给扔开。
但现在,她才明白梁进对她真的已经是格外手下留情了。
海盗船上。
就连周围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在这一刻也不由得缓缓后退,远离梁进。
而船舱之中,也终于响起了一阵脚步。
“咚!咚!咚!”
脚步格外沉重,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随着脚步声一响,海盗们纷纷流露出尊敬且又畏惧的神色。
“你胆子很大,竟敢动我的人!”
伴随着这个声音,海盗船的舱门突然轰然洞开,钢铁甲片碰撞的声响如闷雷滚过海面。
这人现身的刹那,桅杆上的黑蛟旗无风自动。
此人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他的身高竟然也超过两米,比起梁进也仅仅差了一点。
尤其他同样浑身肌肉虬结,魁梧强壮。
不同的是,他的毛发很旺盛。
头上有着浓密的油腻黑发,嘴巴边也有着刚鬃一样的胡须。
他的皮肤常年经受阳光照射,黑如木炭。
尤其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双臂,上面覆着生铁甲壳,犹如生长了一对铁臂,可攻可守。
不用猜也知道,此人便是“铁鲸王”郑鳌山!
梁进把玩着血淋淋的下颚骨,忽然哈哈笑道:
“看来你就是郑鳌山。”
“这东西是你手下的,还给你!”
说完,梁进猛地将鲜血淋漓的下颚掷了出去。
下颚带着血丝的碎肉划破长空,如同一柄血色飞刀直取郑鳌山面门。
郑鳌山不动如山,阴狠地盯着梁进,仿佛浑然不在意下颚飞来。
眼看那块下颚就要击中郑鳌山。
突然——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铁链声,只见一只铁锚从一旁飞了过来,正好抵挡在了郑鳌山的面前。
“嘭!!!”
下颚和铁锚狠狠碰撞在一起。
一时间,下颚骨被砸得粉碎,皮肉飞溅在桅杆上,牙齿混着血水滚落甲板,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铁链猛地绷直。
沉重的铁锚,被瞬间拉了回去。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铁锚的主人,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岁的强壮女子。
这女人虽然比不上梁进、郑鳌山他们超过两米的身高,但是却也有一米八几的个子,已经远超大部分女性。
她黝黑的皮肤上布满细碎的伤疤,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嵌在深陷的眼窝中。
她上身裹着鞣制鲨鱼皮缝制的短甲,露出小麦色的腰腹,肌肉线条如绷紧的缆绳。双臂缠绕着沉甸甸的锚链,链节间还卡着几片风干的暗红血渍。
铁链的末端,则是一个沉重的铁锚——那并非装饰,而是真正从商船上扯下的战利品。
此人的气势虽然不如郑鳌山,但是却比周白凝还要强上不少。
显然,她是一名四品境界的武者!
梁进看着这个女人,淡淡道:
“看来,你就是‘铁锚娘子’吕沉舟了。”
郑鳌山还有一个老婆,人称“铁锚娘子”吕沉舟。
传闻中吕沉舟以铁锚为武器,挥舞千斤铁锚如流星锤,砸中者筋骨尽碎成肉泥。
梁进倒是没听过吕沉舟的传闻,但是他以前却看过吕沉舟的情报:
【情报3:海盗婆子吕沉舟原是东海一支海盗首领,其势力被铁蛟帮灭了之后,吕沉舟不得不委身郑鳌山。她表面看上去忠诚于丈夫,骗过了所有人。可她实则满腔仇恨,只等待有一天可以为兄弟们复仇。你若是能帮她复仇成功,便可以得到她的忠诚和身体。】
吕沉舟冲着梁进残忍道:
“小子,听说过我又如何?”
“你动了我们铁蛟帮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吕沉舟握紧铁链踏步上前,就想要对梁进发动进攻。
突然!
一只铁拳砸了过来。
“嘭!!!”
铁拳正中吕沉舟的脸,将她砸得鼻血直流。
而出拳的,竟然是郑鳌山!
只见郑鳌山板着脸,冷冷说道:
“老子还没开口,轮得到你说话?”
吕沉舟擦了擦鼻血,嘿嘿笑着退了回去,脸上看不到半点生气的样子。
郑鳌山则踏步站了出来。
他犹如山岳一样,给人不可撼动的厚实感。
尤其当他双目盯着人时,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凶狠能够令人不寒而栗。
“在你死前,我会捏碎你的每一根骨头!”
郑鳌山说完,浑身的气势猛地散发出来!
他的气势犹如滔天巨浪,两艘船在这威压下剧烈摇晃,桅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商船之上的人在这恐怖气势之下,只感觉马上就要被这巨浪给拍死一样!
周白凝感受着这恐怖的气息,死死攥住栏杆:
“难道……传闻是真的?!”
“郑鳌山他真的已经……突破那个境界了?”
在传说之中,郑蛟骨共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因为是近亲结婚的产物,导致身躯畸形残废,并且无法练武。
而二儿子和三儿子都格外出色,据说他们都已经进入三品境界,也是铁蛟帮帮主的候选人。
周白凝初闻这种传说,只当是铁蛟帮故意壮大声势散发出去的谣言。
毕竟这世上三品武者极度稀缺,这郑家怎么可能会有两个?
但是如今看来,恐怕这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也难怪铁蛟帮纵横东海几十年来,无人能够对抗!
“若他真是三品,那……”
周白凝不由得看向梁进,双目之中隐隐有了几分担忧。
此时海盗船上。
郑鳌山向前一步,一把揪起地上的赵老七。
他提着赵老七,对准了梁进,沉声道:
“血债,要用血来偿!”
说完,郑鳌山显然已经准备动手。
就在郑鳌山的杀意即将凝成实质时,梁进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如同在闲聊:
“你,敢动我吗?”
海盗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笑。
在这东海之上,还有铁蛟帮不敢动的人?
这不是可笑吗?
就连东州知府来了,铁蛟帮也照杀不误!
郑鳌山更是冷笑连连,铁甲拳头上的倒刺泛着寒光:
“我倒是要听听,你凭什么让我不敢动你!”
他的话中充满了讥讽之意,一双铁甲覆盖的双拳也牢牢握紧。
当梁进开口之时,就是他丧命之际!
梁进给出了答案:
“我是化龙门的人。”
这话一出,商船上的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化龙门为何物。
就连周白凝也绞尽脑汁回忆,却也没有答案。
但是……
郑鳌山的瞳孔猛地收缩,玄铁铠甲下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梁进,似乎想要确认梁进的话是真是假?
梁进则继续说道:
“我还是化龙门首席弟子。”
这一下,郑鳌山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了。
化龙门首席弟子,乃是化龙门未来的栋梁之材。
这种人在门派之中,自然身份极为重要。
郑鳌山握紧的双拳也不由得缓缓松开。
若梁进真是化龙门首席弟子,那他还真不能杀!
梁进却又丢出一句话:
“同时,我还是门中监察使,门主亲卫统领。”
他双目紧盯郑鳌山,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你,敢动我吗?”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汇聚在了郑鳌山的身上。
可旁人不知晓梁进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当郑鳌山却清楚得很。
若梁进没有撒谎,那他就是化龙门之中长老之下第一人!
不!
甚至他的权力,已经比普通的长老还要大!
堪称化龙门门主的心腹!
这种人,郑鳌山当然不能动!
因为他这一次来,本就带着同化龙门联手的任务。
岂能因为一点小矛盾,就损坏了铁蛟帮大计?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
只见郑鳌山面上肌肉一阵蠕动,最终竟然浮现出一丝还算热情但却十分勉强的笑容:
“原来……是贵客来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快请进舱,好酒好菜伺候!”
此话一出,瞬间惊掉所有人下巴!
第五百六十一章 归墟不腐尸
郑鳌山的话,使得他身后的海盗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铁蛟帮称霸东海这些年,三公子一向不可一世,何曾对人如此客气过?
尤其这人,还撕下了赵老七的下颚!
吕沉舟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惊异看向梁进,铁锚链子在她手中无意识地收紧,链节碰撞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梁进哈哈大笑,随后叫道:
“师弟,过来了!”
安兰生闻言,当即安兰生一个纵身跃上海盗船。
“在船上等我,我去跟郑老大谈点事情。”
梁进拍了拍安兰生的肩膀,径直跟着郑鳌山走向船舱。
吕沉舟也想要跟着进去。
可她刚迈出两步,就被郑鳌山的怒吼震得身形一顿:
“男人谈事情,你一个娘们掺和什么?”
“滚出去!”
她摸了摸被铁拳砸得生疼的脸颊,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强壮的身躯却听话地退到一旁。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紧闭的舱门,琥珀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赵老七用布团塞住下颚的伤口企图止血,他惶恐地看着梁进和郑鳌山走入船舱,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仇恐怕是报不了了。
而在商船上。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郑鳌山对梁进的态度,他们可是看在眼里。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他们却清楚这一定跟一个叫做化龙门的组织有关。
齐宝瘫坐在地,华服沾满尘土,他盯着海盗船却向船老大问道:
“你听说过化龙门没有?”
“他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连铁蛟帮的三公子都要给面子?”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对未知势力的恐惧。
船老大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然后摇摇头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毕竟船老大他们跑商船的,都是按照固定航线跑,没事根本不可能偏离航线。
一旦远离航线,就意味着可能会遇上各种未知的危险。
所以对于航线之外的区域,船老大也不可能知晓。
尤其这大海之上,岛礁密布,充斥着各种未知的神秘,谁又能将其尽数掌握?
“少爷,虽然我没有听说过化龙门,但是这化龙门一定不简单。”
“以后若是我们遇到化龙门的人,一定万万不能得罪啊!”
船老大语重心长地说道。
齐宝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这种话用得着他说?
单单看郑鳌山的态度,就知道化龙门不是普通人惹得起的。
一旁。
周白凝倚着栏杆,海风掀动她的裙摆,却吹不散她眉间的愁绪。
她同样也不知道化龙门是一个什么门派。
但是她却隐隐想到了一个人。
周白凝前阵子,曾去过碧波城,打算参加那里的一场拍卖会。
可半道上,她遭遇到了采花大盗窃玉公子楚瑜的袭击。
幸好那天她同行的武林朋友很多,众人一同出手,将窃玉公子楚瑜打得落荒而逃。
却也耽搁了拍卖行的时间。
等众人赶到时,拍卖会已经结束。
正当众人懊恼之际,城中却突然遭遇变故!
传说中的“风中之魔”,竟然现身!
他漂浮在碧波城上空,狂风裹挟在他的周围。
并且他当时向东州第一高手邹词风挑衅,随后同邹词风在追击之中离去,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第二天。
一个震惊东州武林的消息传来——邹词风死了!
这个东州第一高手的尸体,被发现在了碧波城外树林之中。
死状凄惨!
后来六扇门接手了这个案子,却严密封锁关于案子的一切,以至于谁也不知道邹词风是怎么死的。
但是每个人都猜得到,邹词风之死,绝对同那风中之魔脱离不了干系!
而周白凝在那一夜,也曾见过悬浮于碧波城上的风中之魔。
她看不清高空中风中之魔的模样,只能隐隐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轮廓。
这一刻。
周白凝竟忍不住将风中之魔的轮廓,和梁进的轮廓进行起比较来。
很像!
他们两个真的很像!
若是周白凝早点想到这一点,或许她就确定梁进是风中之魔了。
可“铁鲸王”郑鳌山的出现,又让周白凝无法确定了。
毕竟郑鳌山同样高大魁梧,他的身形也符合风中之魔的模样。
也正是如此,周白凝才意识到或许武林之中还有不少身材高大的高手,只是她还没有见识过而已。
所以这反而让周白凝无法确定梁进是否同风中之魔有关了。
毕竟风中之魔那标志性的狂风并没有出现。
她咬了咬下唇,心中的疑惑如乱麻般缠绕。
而视线,却不由得看向了海盗船的方向: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在这一刻,周白凝也不由得对梁进起了强烈的好奇。
海盗船上。
船舱之中。
这里的光线很昏暗,关上门后,即便是大白天也要点上油灯才能看清楚。
船舱随着海浪微微摇晃,油灯的灯苗闪烁不停,郑鳌山和梁进高大的身躯在桌前相对坐下,彼此的脸都笼罩在了阴影中。
郑鳌山首先开口:
“不知这位首席——”
他话未说完。
只见梁进手一扬,一物已经朝着郑鳌山飞了过去。
郑鳌山接过一看,是化龙门的身份令牌。
他检验了一番,确定令牌倒是没有问题,可这也并未令他打消疑心。
单单一块令牌,并不能完全确定梁进的身份。
郑鳌山对化龙门多少有些了解,虽然这种了解大多来自于二十多年前。
可是当时化龙门内,并没有首席弟子。
郑鳌山所认识的化龙门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中,更没有梁进这么一号人。
并且看梁进年纪也不太大,显然是后来入门的。
难道真有人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就从一个入门弟子一路成为化龙门中不容轻视实权人物?
郑鳌山可是很清楚,化龙门是十分讲究裙带关系的。
但郑鳌山也清楚,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相隔二十年,他没办法证明梁进是真,但同样没办法证明梁进是假。
若梁进是假的,那他顶多丢点脸面。
而若梁进是真的,他若是得罪了梁进,恐怕就意味着铁蛟帮彻底同化龙门撕破脸皮了。
以前大乾稳定强盛的时候,铁蛟帮只能老老实实在海上当海盗,自然可以不用鸟化龙门。
但是如今大乾将乱,铁蛟帮若是不甘心只是当海盗,那么就一定得借助化龙门的力量才能实现目标。
当即,郑鳌山将身份令牌恭敬还给梁进,笑道:
“原来是雄霸,雄首席。”
“不知道雄首席在那条商船之上,多有冒犯,”
“莫非雄首席也喜欢周白凝那等美人?若是有老哥帮得到忙的地方,还请雄首席尽管开口。”
显然郑鳌山已经不打算同梁进争夺美女了。
美女虽然宝贵,但是却远远比不上人脉和权势的重要。
梁进淡淡说道:
“三公子,我不是为什么美人而来。”
“我是专门等你的。”
这话一出,郑鳌山不由得感到惊异。
他还只当自己同梁进相遇是偶遇。
毕竟他这一趟的目标是要去化龙岛,而这片海域距离化龙岛已经不算远,在这里偶遇化龙门的人并不奇怪。
如今听梁进一说,郑鳌山倒是不由得认真起来。
“雄首席专门在等我?”
“莫非,你早就料到我会来了?”
郑鳌山目光一阵闪烁。
跟着他忽然记起,梁进的身份令牌之上,还刻上了他的一个没说过的身份——细作统领。
这让郑鳌山心中泛起冷意,难道铁蛟帮之中也有化龙门的卧底?
梁进轻笑道:
“我不仅知道三公子要来,还知道三公子的来意。”
“三公子此番前来,一是为了向我门门主朝贡,二是为了同化龙门商议进攻东州之事。”
郑鳌山瞳孔微缩,强装镇定。
梁进都说对了!
但这些事,也只有铁蛟帮的高层才知晓。
郑鳌山在这一刻,一时间也想不出究竟是谁将这些消息出卖给了化龙门?
半晌,他才问道:
“那雄首席此番前来,究竟何意?”
梁进将双手放在桌面上,庞大的身躯前倾,盯着桌子对面的郑鳌山:
“当然是为了救你。”
船舱门缝之中灌入海风,吹得桌上的油灯剧烈跳动,差点就熄灭。
郑鳌山哈哈笑了起来,似乎对于梁进的话十分不屑。
在这片大海之上,他还不需要人来救!
梁进却继续说道:
“我化龙门新任门主自从继位以来,你铁蛟帮从未派人朝贡过。”
“如今需要用到化龙门了,就主动跑了过来,这未免太不将门主放在眼里。”
“所以门主闻讯震怒,下令一旦你们登上化龙岛,就立刻将你们穿了琵琶骨收押。”
“我得到消息之后,便提前来拦截你们,阻止你们登岛落得一个被囚水牢的下场。”
“你说,我是不是来救你?”
郑鳌山听到这话,思索着梁进话中的内容。
他越是听,越觉得可疑。
他的船明明已经快到化龙岛了,却突然冒出个人来阻拦他登岛。
虽然借口听上去挺唬人的,但是郑鳌山却并不愿轻易相信。
当即郑鳌山冷笑道:
“雄首席,你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来救我?”
梁进回答道:
“你以为我想救你?我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有个人念旧,不希望你遭受无妄之灾,但她又不方便出面,所以才托我来找你。”
郑鳌山追问:
“谁?”
梁进再次回答:
“李雪晴李长老。”
“谁让我是李长老最器重的心腹呢?于是我也只能接了这份差事。”
郑鳌山闻言一愣。
是她?!
他同李雪晴在二十年强确实有旧,这一次他去化龙门,也正好想要找李雪晴好好叙旧,并且请李雪晴帮个忙。
对此郑鳌山还心怀忐忑,不知道时隔二十年,李雪晴还认不认自己这个故人。
如今听到李雪晴居然还念昔日情谊,居然主动派人来救自己,这让郑鳌山难免有些喜出望外。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空口无凭,这些话还不足以让他完全相信。
当即郑鳌山问道:
“李长老啊,我确实认识。”
“当年我和她初见之时,她刚开始修炼《惊涛骇浪功》,不知道现在练到第几重了?”
询问的同时,郑鳌山双目紧紧盯着梁进,似乎想要从梁进脸上的表情变化判断出梁进的真实想法。
梁进闻言微微一笑:
“三公子这试探手段,可有些拙劣了。”
“李长老从未修炼过什么《惊涛骇浪功》,三公子是记性不好,还是故意诓我?”
梁进依靠【千里追踪】的特性,可是能够知道李雪晴修炼了些什么功法。
当他看到李雪晴所学武功之中没有《惊涛骇浪功》之后,就知道郑鳌山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若自己对李雪晴不了解,那么就真的会中郑鳌山的圈套。
果然。
郑鳌山用大笑掩饰尴尬:
“看来是我记错了,毕竟我同李长老已经二十年未能见面了。”
他嘴上在笑,心中却已经逐渐认定,眼前这人竟对李雪晴如此了解,恐怕真的是李雪晴身边之人。
梁进却直截了当道:
“三公子哪里是记错了,分明就是还不信任我。”
“李长老早就跟我说过三公子生性多疑,我此番前来必然遭受怀疑。”
“所以李长老已经给了我一物,说到时候只要向三公子展示此物,便能令三公子信任。”
说完,梁进取出一物放在了桌上。
只见那是一条鞭子,这条鞭子似乎是用蛇皮制成,隐隐之中泛着七色光泽,看起来绝非凡品。
“千龙神鞭!”
郑鳌山看到这条鞭子,也不由得大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双臂上的铁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可是李长老的本命神兵!”
说到这里,郑鳌山忍不住惊异地看向梁进。
他很清楚,千龙神鞭对于李雪晴来说珍贵无比。
李雪晴能够将千龙神鞭这样的本命神兵交给眼前的梁进,显然梁进没撒谎,他确实是李雪晴的至信之人!
在这一刻,郑鳌山终于信任梁进,方才所有的怀疑如被烈日炙烤的薄霜,瞬间消融殆尽。
“之前多有无礼,还请雄首席见谅!”
郑鳌山抱拳行礼,金属护腕碰撞出清脆声响。
梁进微微一笑,将千龙神鞭收了起来。
这千龙神鞭可是他通过一场赌局,从李雪晴那里赢来的。
李雪晴无时无刻不想杀了梁进,夺回千龙神鞭。
可梁进从未让她得逞,并且如今还利用这条千龙神鞭来达成目的。
“三公子,李长老派我来和你全权对接,你跟我说说你们铁蛟帮的计划吧。”
梁进开口说道。
郑鳌山于是坐回座位上,将一张地图在桌面上摊开。
羊皮纸上东州的轮廓被朱砂重重勾勒,密密麻麻的红点如溃烂的伤口,标记着计划中的劫掠地点。
然后郑鳌山开始同梁进讲述这一次铁蛟帮打算同化龙门联手的方式。
梁进听了一会,大致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铁蛟帮也想要陆地上的地盘,他们打算沿海在各州烧杀抢掠,分散大乾水师的注意力。
而铁蛟帮真正想要的,是东州。
东州水网纵横,适合海盗水贼们作战。并且这里商贸繁荣,即便最后不能占据而只将其洗劫一遍,也能收获颇丰
但是铁蛟帮缺少陆地根基,根本无法彻底占据根基,所以才希望能够同化龙门一同联手吃下东州。
梁进听完,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他最初听到铁蛟帮企图登上大陆发展地盘,还只当铁蛟帮终于有了雄心壮志。
可从郑鳌山的话听来,铁蛟帮已经想好了吃不下东州地盘之后的各种退路,包括想要洗劫的地区,细致到连某个仓库都标记清楚,而撤退的路线、需要掠走的人口等等,更是一应俱全。
未思胜先思败,本身没有问题。
但是这铁蛟帮的计划之中,对于如何统治东州并没有任何细致的考虑,反而对于洗劫后退回大海考虑得格外细致。
这就说明铁蛟帮的掌舵者,依然在陆地上没有足够的雄心壮志,其内心还是停留在海上。
连掌舵者的意志都不够坚定,那么一旦在陆上遭遇一点挫折,遇上了逆风局,那么只会导致铁蛟帮的全面撤退。
这样的计划,分明是为失败留好了千百条退路,毫无破釜沉舟的魄力。
化龙门若是同铁蛟帮联手,最终只会被其拖累。
所以对于这样的计划,梁进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却在鄙夷无比。
于是梁进听完计划之后,对郑鳌山说道:
“三公子放心,这计划我一定带回去给李长老。”
“李长老也必然会动用她的能量争取更多长老的支持,并且在门主那里为三公子美言。”
“对了,三公子也可以将这次朝贡的贡品交给我。”
“有了贡品,这样才更方便李长老办事。”
郑鳌山一听,便觉得有道理。
反正只要礼物送出去了,那么想必那化龙门新门主也必然拿人手短,再有李雪晴从中运作,以后新门主对铁蛟帮的态度必定会好转。
这样一来,郑鳌山也大致算得上是完成了任务。
“雄首席跟我来!”
郑鳌山当即带着梁进来到了底舱。
底舱的腐木气息混着血腥味道扑面而来,油灯在海风中摇曳不定,将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照得忽明忽暗。
郑鳌山掀开金丝绒布,珠光宝气顿时填满整个狭小空间,翡翠的绿、玛瑙的红、珍珠的白,在梁进眼中却如同海盗们贪婪的欲念具象化。
显然这一次铁蛟帮前来朝贡下了不少血本。
郑鳌山笑道:
“雄首席若是有看得上的,还请尽管先取。”
梁进心中觉得好笑,这些财宝最终都只会落入自己的口袋,他又怎需要挑选?
这一次,梁进吃定这郑鳌山。
尤其郑鳌山所带来的计划,也并非短期内要实现的,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却解决李雪晴。
只要李雪晴一死,到时候死无对证,也不怕铁蛟帮怪到自己头上。
即便真怪到梁进头上,那化龙门也不是吃素的。
化龙门的水师实力足够在正面战斗之中消灭这群海盗,而梁进【千里追踪】的特性又能让他顺利找到铁蛟帮的老巢,从而将其连根拔起。
若是铁蛟帮不识趣,那梁进不介意让他们灭亡。
于是梁进装模作样地取了几颗珍珠,又挑了几根珊瑚,正准备作罢。
突然!
梁进视线一凛,被宝物之中的一抹冷光吸引。
那是个镶嵌着七彩宝石的檀木盒,宝石的璀璨光芒下,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气息。
这盒子被放置在所有财宝的最高处,凸显着它高高在上的价值。
单单这些宝石都价值不菲,显然盒子里的东西定然价值连城。
当他将盒子打开之后,瞳孔骤然一缩:
“这……”
当盒盖开启的瞬间,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只见在盒子里装的,竟然是一只人手!
断手惨白如纸,五指保持着诡异的蜷曲,断口处平滑如镜,没有一丝血迹。
显然里面的血液已经被放干。
而这人手看上去,恐怕才从人体上斩断没多久,甚至在这闷热的底舱之中,连一点腐臭都还没有产生。
“三公子,这是何意啊?”
梁进冷冷问道。
海盗有许多威慑人的方式,有时候在洗劫某个地方之前,会给这个地方送上一箱人耳朵或者一箱人手,以示威慑,将此地百姓吓破胆丧失抵抗决心,从而方便洗劫。
如今这郑鳌山送上一直断手,莫非是想要威慑化龙门?
郑鳌山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笑声在密闭的底舱中回荡,震得梁进耳膜生疼:
“这断手,乃是我父亲特地叮嘱带来朝贡的最重要的贡品,还请务必将其交到贵门主的手上。”
“化龙门初代门主曾向我父亲索要过这断手,可惜当时局势动荡,这断手没能送到初代门主手中。”
“而如今我父亲将这断手送上,也是展现足够的诚意。”
梁进闻言微微意外。
化龙门初代门主,乃是大虞太子,见识过天底下各种奇珍异宝。
这样的人物,究竟为何对一只断手如此执着?
并且这断手难道已经保存了几十年?
看到梁进不解的表情,郑鳌山笑道:
“雄首席,可曾听说过归墟不腐尸?”
第五百六十二章 沉船灭口
“归墟不腐尸?”
梁进确实没听说过,他看了一眼盒子之中的断手:
“这条手,莫非就是来自于归墟不腐尸?”
梁进的指尖刚触碰到那只惨白的断手,只觉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掌心直窜天灵盖,仿佛握住了某种不祥之物。
郑鳌山缓缓点头:
“不错!这东海深处的归墟,可是个连阎王都不敢收的地方!”
“那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海水灌进去就像倒进了饕餮的胃,永远填不满!”
然后他开始为梁进讲解起来。
油灯在海风中剧烈摇晃,光影在郑鳌山布满刀疤的脸上跳动,将他的讲述渲染得愈发阴森。
原来在这东海深处,有着一个十分奇特的地方,叫做“归墟”。
简单说,归墟就是东海海底一个十分巨大的无底深洞。
那深洞究竟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世人只知,海水不断灌入深洞,在海面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
可这样的灌入从古到今一直不间断,这巨大的无底深洞却始终没能被灌满。
但正所谓凡事无绝对。
那无底深洞并非永远都在吞噬,每隔上几百上千年它也会“吐泻”出一些东西出来。
据说古时候,就曾有人见过无底深洞吐泻的情况,但当时情况已经被后人代代相传之后变成了神话故事,真假难辨。
可最近的一次吐泻,就发生在八十年前!
当时海面上的巨大漩涡突然消失,惹得周围海盗和渔民查看。
曾有高手潜入海底,却见到那无底深洞之中有一具尸体被“吐”了出来。
起初,众人只当这死尸是被漩涡卷入无底深洞淹死的倒霉蛋。
但很快一些有学问之人发现不对。
因为这尸体所穿衣物,分明是上古时期的风格。
从而有人推断这死尸是个古人,古时就被这归墟吸入淹死,但归墟之中某个地方或许有一些特殊的环境,能够使人尸不腐不化。
众人闻言当死尸身上有古董,当即将死尸打捞上来,把尸体身上衣物饰品一抢而空,只留下一具光秃秃的死尸。
更有好事者,想要潜入归墟之中探查。
可突然,平静的归墟再度疯狂吞噬海水,海面之上漩涡再度产生,难以计量的海水不断灌入归墟,归墟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众人只能作罢。
但是他们却又很快发现,被他们所忽略的那具死尸,竟然也不是凡物。
死尸被扔在甲板上暴晒了几天,正当人们打算将他扔进海里的时候,却惊讶发现死尸竟然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
甚至就连脱水的痕迹都没有,看上去就如同刚死时候一样新鲜水润。
这让众人只当尸体内有宝物,于是打算剖开死尸寻找。
但却又很快发现,这死尸竟然异常坚韧,刀劈斧砍也无法伤其分毫。
最后还是一名老海盗取来了一柄名为“剖鲸刃”的神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三天三夜才将那具死尸给肢解。
可死尸之中,却并没有众人预想中的宝物。
显然真正神奇的,是这死尸本身。
于是众人也只能将这被肢解的死尸瓜分之后,就各自散了。
当时郑蛟骨的父亲,便分到了一只手。
不过这只手当时也未受重视,郑蛟骨的父亲将其带回家之后放了几天觉得实在碍眼,就将其扔在自家池塘里头当喂鱼了。
后来时光飞逝,十多年后,这具从归墟之中漂出来的不腐尸忽然在世间声名大噪。
不断有人开出重金收购其散落的肢体部分,甚至被炒出天价。
关于这不腐尸的各种神秘传说,也一度广为流传。
当时郑蛟骨的父亲已经过世,幸好郑蛟骨本人还记得这件事。
于是他将池塘水抽干,却没想到居然还真的在池塘淤泥中找到了这只断手。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断手依然鲜活如新,完全看不出在池塘之中浸泡了十几年的模样。
郑蛟骨当时已经在海上打出了一片天地,并不缺钱,所以他并未将断手贩卖,而是将这断手留了下来打算找出它的秘密。
这一研究,就直到现在。
郑蛟骨似乎是放弃了,所以将断手交给儿子郑鳌山,让其将断手作为贡品送给化龙门。
梁进听完郑鳌山的讲述,心中也不由得感到惊异。
他取出断手放在眼前打量半晌,感叹道:
“还真是奇物!”
他可以确定,这断手是真的人手,并非什么橡胶塑料仿制的。
可这断手却真的坚韧异常,刚才梁进抓着断手的时候施加了几分力,这断手却竟然毫发无损。
这种强度,已经远超正常人类。
“无底深洞……”
梁进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葬龙岭中,当时他曾在山腹之中,也曾见过一个通向地底的无尽黑洞。
也不知道这二者是否有联系。
郑鳌山此时说道:
“雄首席,老哥我信你,这化龙岛我就不去了。”
“这些贡品就交给你了,我派船帮你送回去。”
梁进回答道:
“正有此意。”
于是郑鳌山带着梁进离开底舱,回到了甲板。
甲板上,海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齐宝和周白凝那条商船还在不远处,显然没有得到海盗头子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开船离开。
郑鳌山此时命人打出了旗语,很快又出现了一条海盗船行驰了过来。
“雄首席,这条船就留给你了。”
“我们就乘坐那条船离开了。”
郑鳌山说着,准备安排几个海盗帮梁进开船。
梁进忽然说道:
“三公子,你得留个人给我。”
“若是门主或者李长老那边有了消息,也好传递给你。”
说到这里,梁进不等郑鳌山回答,便伸出手指向了一旁的吕沉舟:
“我觉得嫂子就挺合适的,就让她陪我回一趟化龙门吧。”
吕沉舟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警惕,铁锚链子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响动。
郑鳌山倒是满不在乎:
“就听雄首席的!”
他说着,冲着吕沉舟吩咐道:
“你带两个兄弟,把这条船开到化龙岛。”
吕沉舟挠挠头笑笑,算是答应了下来。
郑鳌山吩咐完之后,便带着其余的海盗上了另外一条船。
“雄首席!有劳了!”
郑鳌山对着梁进告别之后,然后径直离开了。
宽阔的海面上,就只剩下了海盗船和另外的商船。
梁进来到船舷边,冲着商船问道:
“你们还不走吗?”
船上众人闻言,如释重负,急忙纷纷准备开船离开。
齐宝刚要开口,却被船老大一把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其余武者一拥而上按住他的手脚,将他给抬回了船舱。
谁都害怕齐宝再口不择言,要是把梁进给又得罪了,那么他们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周白凝一直看着梁进。
她数度欲言又止,可似乎又在等梁进先开口引出话题。
可梁进哪里有空鸟她,直接返回了海盗船底舱之中。
他来到底舱之后,手一挥,立刻将所有贡品全都收入了【道具栏】之中。
而当他再度返回甲板上时,商船终于已经开远。
商船逃也似的全速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远方。
这片茫茫大海,就只剩下了梁进所在的这一条船。
吕沉舟带着两个海盗已经走了过来。
“雄首席,需要开船了吗?”
她开口询问。
梁进淡淡扫了吕沉舟和她身边的两个海盗一眼。
突然!
只见梁进双掌猛地拍出,浩瀚的内力形成凶猛的掌风,立刻呼啸而来。
吕沉舟没想到梁进突然就这样出手,她下意识用铁锚护在自己的面前。
“嘭!!!”
“嘭!!!”
只听得两声闷响。
跟着,吕沉舟只感觉大片的温热液体洒遍自己全身。
她定睛一看,身边那两名海盗已经被拍成了肉泥,而吕沉舟自己浑身都被海盗的鲜血所淋湿。
“你!”
吕沉舟怒视梁进。
她握紧了铁锚,准备战斗。
可是她粗壮的胳膊却忍不住微微颤抖,因为她从内心深处能够感觉到,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就连一旁的安兰生也被吓了一跳。
他不知所措地站着,梁进之前不是同这帮海盗有说有笑的吗?为何突然就翻脸了?
却见梁进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对着安兰生吩咐道:
“兰生,去将小艇放下,一会我们就乘坐小艇离开。”
安兰生回过神来,急忙去照搬。
吕沉舟满面凶狠:
“雄霸!你不得好死!”
在她看来,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梁进却笑了:
“嫂子,为何咒我?”
“我又不杀你,还要带你乘坐小艇一同去化龙门。”
“以后,我还得靠你同那帮海盗传递消息呢。”
吕沉舟闻言,面上阴晴不定。
显然她也不确定,梁进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梁进冷哼一声: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若是要杀你不过易如反掌,又何必跟你说这么多?”
“考虑好了就跟我走,这条船船大招风,我要把它沉了。”
“若是不愿走,就跟它一起沉入海底吧。”
说完,梁进猛地一跺脚。
“嘭!!!!”
一股恐怖的力量猛地贯穿甲板,轰入了底舱之中,甚至将船底都轰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大量的海水从底舱之中灌入,看样子要不了多久这条海盗船真的要沉了。
梁进已经将贡品收了,自然不可能开着这条海盗船回去。
这么大一条船,靠近化龙岛之后根本瞒不住。
而梁进,还不打算让李雪晴知道他和海岛们已经取得了联系,所以才需要沉船灭口。
这时,安兰生已经将小艇放到了海上。
他手持船桨,站在小艇上。
梁进身形一动,也跳上了小艇。
他回过头,冲着吕沉舟问道:
“你来不来?”
吕沉舟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进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桅杆上的铜铃嗡嗡作响。
“我?我不过是想找个熟悉铁蛟帮的人罢了。”
他的目光如刀,直直刺进吕沉舟眼底:
“听说嫂子以前的寨子,也是被铁蛟帮灭的?”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吕沉舟脸色骤变。
她握紧铁锚的手开始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四年前那个血夜突然在眼前闪现:兄弟们的惨叫,燃烧的战船,还有郑鳌山那张狰狞的笑脸……
“你怎么知道……”
她的声音几近沙哑。
吕沉舟确实对铁蛟帮恨之入骨,但是她一直隐藏得很好,从没被人看出来过。
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以前不过是一个小海盗团伙的首领,虽然她的小团伙被铁蛟帮灭了,可她有幸能够成为铁蛟帮三公子的老婆,相当于获得了更大的荣华富贵,自然应该对铁蛟帮忠心耿耿。
海岛之间互相吞并,把抢来的女人当老婆,本就是很正常之事。
可世人却不知,吕沉舟此人同普通女子不同,她极重情义。
当她亲眼看着铁蛟帮将她手下那帮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杀死之后,她心中的仇恨就注定化解不开。
她委身于铁蛟帮,只不过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这个梁进,究竟又是如何看出自己的心思?
莫非……他是在故意骗自己?
还是说……他就是自己在等的机会?
吕沉舟一时间心乱如麻。
梁进却没工夫等他,吩咐安兰生划船。
大船缓缓在沉没。
而梁进的小艇却已经在远离,船尾留下一道长长的波纹。
海风掀起她凌乱的发丝,吕沉舟盯着梁进挺拔的背影,内心在做着激烈斗争。
最终,吕沉舟一咬牙,猛地运气轻功纵身飞起。
她脚踏海浪,几个箭步之后,强壮的身躯飞上了梁进所乘坐的小艇,将小艇都震得摇晃起来。
“雄首席,若你真和我目标一致,我愿以命协助你!”
说完,吕沉舟单膝跪在了梁进的面前。
海上的女子一向大气,做出了决定之后,便能一往无前。
梁进微微一笑,伸出手将吕沉舟扶了起来:
“正好,你可以跟我说说铁蛟帮的情况。”
时间慢慢流逝。
到了晚些时候,梁进三人也终于来到了化龙岛。
而他也得到了李雪晴的消息。
东州城谭家被灭门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化龙岛,李雪晴闻讯之后,已经于一个时辰之前就乘船出海,前往陆地了。
梁进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回到了住处喝了两杯。
只要李雪晴登上了陆地,那么梁进很快就可以少一根眼中钉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断手被毁
化龙岛的夜色浓稠如墨,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拍打着窗棂,将梁进房间里的烛火吹得明灭不定。
案几上,那只惨白的断手静静躺着。
“归墟不腐尸……这东西,到底为何神奇?”
梁进仔细端量着面前的断手。
可他除了感觉这断手能够给他带来一股十分不祥的阴冷之意外,也没有发现别的问题。
梁进手一扬取出了游龙剑,剑身龙吟乍起,寒芒划破夜色,带着一阵呼啸斩向断手。
可这一剑下去断手只是微微凹陷,旋即恢复如初,其韧性、弹性都十足,可连一道白痕都未留下。
“连游龙剑都伤不了?!”
“当年那老海盗解剖这不腐尸所用的剖鲸刃,到底是怎样的神兵利器?”
梁进看到这里,不由得感到惊讶。
游龙剑削铁如泥,此刻竟在这只断手面前铩羽而归。
他试着用游龙剑进行切和割,却依然没能割破这只断手的皮肤。
这种坚韧程度,就是比起梁进的神龙臂也不逞多让。
“不知道,他同玉璋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梁进的玉璋能够同大荒血髓璧起反应,可见二者有某种关联。
而这不腐尸来自于归墟,玉璋来自于地底黑洞附近的地底宫殿之中,二者虽然看上去关系不大,但在梁进看来都是神神秘秘的东西。
就当试一试。
当即,梁进手一扬,从【道具栏】中将玉璋给取了出去。
“嗯?”
“真有用啊!”
随着梁进把玉璋靠近断手,二者居然还真的起了一些反应!
只见玉璋的表面,居然泛起了一层幽光。
而那断手的表面,竟然也同样泛起了一层碧色幽光。
两种光看上去十分类似,仿佛出自于同一种类型。
“真是奇怪,这种光又是什么?”
梁进一手握着断手,一手握着玉璋,只感觉这一切实在奇妙。
玉璋靠近大荒血髓璧的时候,所产生的反应是微微震动,而靠近这断手之后居然是产生微光。
这种反应,有着十分明显的区别。
“再试试别的。”
梁进打算继续进行试验。
他手中的玉璋陡然消失,已经被他收入了【道具栏】之中。
随着玉璋不见,断手上的微光也迅速消失,彻底回归于之前的死寂模样。
而梁进手中,却又出现了别的东西。
那是一柄玉剑。
正是梁进从剑碑之中,所获得的玉剑。
这玉剑到手之后,梁进还没能好好研究一番,今天正好拿出来做个试验。
突然!
当玉剑出现的瞬间,断手和玉剑竟然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反应。
这种反应,可比之前玉璋的反应强烈多了!
“铮!!!”
一声清脆的剑鸣,竟然在玉剑之上产生。
梁进刚感到惊异的同时,那只断手竟然动了!
断手在这一刻,就犹如饿狼见到了羔羊一样,猛地张开五指,指甲瞬间暴涨三寸,泛着森然的幽绿。
而这断手,就要朝着玉剑抓去。
“闹鬼了吗?”
梁进没想到,这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的手,竟然还能自己动的?
“给我定!”
梁进怒吼一声,神龙臂青筋暴起,死死攥住断手。
虽然断手力量不小,可梁进的力量更大。
在梁进的恐怖蛮力之下,断手不停扭动,可就是无法从梁进的手中挣脱而出。
梁进正打算细细观察情况。
异变又再度产生。
那玉剑竟然也动了!
“嗖!”
玉剑竟然猛地从梁进掌中飞了出去。
这玉剑通体光滑,并且又没有剑格,梁进的注意力刚被断手吸引,没想到玉剑这样的死物竟然也会动,这才让玉剑顺利飞出。
正当梁进伸手打算将脱手的玉剑给抓住的同时。
却见玉剑竟然化作一道流光,猛地刺向了断手!
“唰!”
玉剑瞬间没入断手的手背上。
这玉剑看上去并不够锋利,却竟然能够轻松刺穿坚韧异常的断手,就犹如刺穿一块豆腐般容易。
仿佛在玉剑的身上,还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发挥作用。
梁进愈发迷惑:
“这一个个的,到底在干什么?”
他正要伸出手,将玉剑从断手上拔出来。
此时情况再度发生变化。
只见断手的扭动忽然变得虚弱无比,仿佛力量正在迅速丧失。
梁进细细一看,断手之中似乎有一些碧色的光芒正在犹如流水般汇入玉剑之中。
或者说,正在被玉剑吸收。
这一幕仅仅持续了几个眨眼的功夫。
断手上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塌陷。
“咔咔”声响中,断手竟然轰然坍塌。
就犹如一只沙子捏成的手一样,一瞬间碎成了无数的绿色光点。
跟着所有的光点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扯到了玉剑身上,被玉剑给尽数吸收吞噬。
最后,玉剑再度失去一切力量,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它表面上再也没有任何光芒,看上去就犹如梁进刚将它从剑碑之中取出来的时候一样,平平无奇,暗淡无华。
而断手已经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完了?”
梁进将玉剑从地上拾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将它晃来晃去。
可玉剑始终沉寂,再也没有半点异动。
梁进皱起眉头。
他价值连城的断手,就这样没了。
可他却一点收获都没有。
这让他很不爽。
梁进当即手猛地一动,一股内力从他掌心生出,立刻裹挟着玉剑飞了起来。
随着梁进手猛地一扬,玉剑犹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重重刺在了墙壁之上。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只见玉剑刺入了墙壁起码三寸深,稳稳钉在了墙壁之上。
梁进走到玉剑面前,满脸失望。
这玉剑材质不错,十分坚韧,这样剧烈撞墙也没有任何损伤。
可它的锋利程度却令人失望。
如今看上去也就普通的玉器打磨后该有的程度,完全没有了刚才轻易刺穿断手的那种匪夷所思的锋利程度。
“究竟该如何使用它?”
梁进伸出手,将玉剑从墙壁之中拔了出来,凑近烛火仔细端详。
可下一刻,他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他竟然发现,玉剑之中隐隐有流光涌动。
当梁进将玉剑凑近眼前,终于看清楚玉剑剑体内确实多了一些碧色的流光。
这些流光,应该就是刚才从断手处所汲取的。
此时这些碧色流光在玉剑之中,呈现出一些特殊的形状和线条,并且还在不断变幻。
梁进第一眼看上去,只觉得杂乱无章,顶多算是一些复杂的花纹。
然而随着梁进注视这些流光变幻的时间一长,他竟然看出来了一些奇特的东西。
他仿佛从流光之中,看到了一些……剑!
那些剑似幻似真,似乎正在以某种奇特的方式在动,犹如……在施展一套剑法吧。
可是这种剑法却怪异无比。
看上去,不像是人所能施展出的剑法一样。
起码若是现在梁进模仿这套剑法,将根本没办法施展出来。
但是怪就怪在,这套剑法又仿佛深谙某种玄妙的奥义,仿佛这才是剑法该有的样子般。
总之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梁进已经很难用言语来将其表述出来。
而当梁进看了一阵之后,竟然觉得自己似乎对于剑法产生了一些特殊的领悟。
这些领悟犹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隐隐中似乎靠近了,但是却始终抓不住。
“这么玄幻的吗?”
梁进只觉得他刚才经历的一切,已经离谱到能够用“玄幻”这个词来描述了。
亘古不腐的断手,居然会突然动了起来,被刺之后又化为光点消失。
千年剑碑之中的玉剑,竟会自己飞动,吸收了光点之后剑体之中又有类似于剑法般的流光。
这些都已经超出了梁进目前的认知。
或许这一切的知识,只有当梁进到达更高的层次之后,才能够看透了。
“若是让这玉剑继续吸收这些光点,最后又会发生什么?”
梁进的心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来。
可惜那具归墟不腐尸已经被肢解,不知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梁进唯一拥有的一只断手也已经被吸收,若是能够找到别的断肢来供给玉剑吸收,或许能够有一些更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看着玉剑之中的流光,若有所思:
“若是我天天观摩这些流光,是否会让我在剑术上有长进?”
梁进觉得很有可能。
只要时间够长,他一定能够清晰领悟出玉剑那些流光之中所蕴含的剑术奥秘。
甚至梁进觉得,这对于他剑意的凝聚或许也有帮助。
正当梁进打算继续研究玉剑流光秘密的时候。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他已经感应到了来者是谁,当即上前将房门打开。
夜幕之中,一道倩影走入了房中。
开门瞬间,一阵淡雅的兰花香扑面而来。
正是韩素妍。
“师兄。”
韩素妍进入房间后盈盈行礼。
她身着月白色罗裙,在夜色中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当躬身之时傲人的胸脯能凸显出一个诱人且充满弹性的弧度。
梁进微微点点头,随后他将房门关了起来。
“门主有什么交代吗?”
他开口问道。
韩素妍点点头回答:
“门主让我来告诉师兄,这些日子李长老族人遭遇厄难,她需要回去处理。”
“在李长老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门中关于进入大陆的事务颇为繁重,还需要师兄留在门中好好处理。”
梁进听闻,明白了玉玲珑的意思。
玉玲珑这是担心梁进跟随李雪晴去陆地上,从而对李雪晴下手。
梁进自然看得出来,玉玲珑不愿意受长老们的压制,但是却也同这些长老有深厚感情,不希望长老死在梁进手中。
但是,梁进若是想要对李雪晴动手,可没人拦得住。
“以为不让我离开,我就没办法对付李雪晴了?”
梁进心中冷笑。
他早就料到了玉玲珑的这一步,所以提前就已经做好了安排。
正好梁进也可以顺势待在门中,这样等李雪晴出事之后,旁人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门主那边,怎么样了?”
梁进继续开口问道。
韩素妍如今是玉玲珑身边的侍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梁进放在玉玲珑身边的眼睛。
通过韩素妍,梁进可以了解到玉玲珑更详细的情况。
有权有势的玉玲珑,对于梁进来说无疑是一棵能够依靠的大树。
所以对于玉玲珑的一切,梁进都有必要知道清楚。
韩素妍知道梁进问的是什么,她回答道:
“门主这阵子看书颇多,都是看一些各地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之类的书籍。”
“并且门主看的东州书籍不多,反而是其余州的书占据了大多数。”
“看来门主心怀天下,志向深远。”
梁进闻言,知晓玉玲珑哪是什么志向深远,明明就是一心想要去四处游玩。
一个被限制久了的人,总会对外界有着过于美好的幻想和强烈的渴望。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梁进挥挥手说道。
韩素妍微微犹豫,却并没有离开。
梁进疑惑看向她:
“还有事?”
韩素妍咬了咬湿润红唇,犹豫着说道:
“师兄,那个……”
“以后您若是主持陆地上的事务,可不可安排一些人随行……”
梁进闻言,问道:
“你想要去陆地?”
“怎么,不打算侍奉门主了?”
门主的贴身婢女,这个职务已经算是个很好的职位,但每个人看法不同。
有的人渴望接近权力中心,自然期望能够静距离侍奉门主。
而也有的人觉得伴君如伴虎,更喜欢出去外头自由闯荡,靠自己的本事打拼,那么便不会喜欢这个职位。
梁进还只当韩素妍不想当贴身侍女了。
若是如此,梁进可不能遂她愿。
毕竟目前,梁进还真找不到能替代韩素妍的人。
韩素妍摇摇头,恳求道:
“不是我,我说的是安兰生。”
“以后师兄去陆地主持,可否将安兰生也带去?”
“若是能够给安兰生安排一些事做,那就再好不过了。”
韩素妍当然知道,若是以后化龙门将重心转移到陆地,那么待在陆地上才会有更好的未来和发展。
到时候门中核心人物都离开了,谁要是还空守化龙岛这座孤岛,谁就只能在岛上准备养老了。
她自然希望安兰生能够有更好的前途,所以才会来求手握大权的梁进。
梁进闻言淡淡道:
“原来你是希望我重用安兰生啊?”
“你们的感情,还真是深厚。”
在梁进眼中,韩素妍和安兰生不过是一对狗男女。
韩素妍大概率已经有家庭,却还勾搭年轻帅小伙。
安兰生表面看上去老实,却竟然同韩素妍这样的他人之妇勾搭成奸。
两个人或许别的方面有优点,但私德方面实在不堪。
韩素妍却只当梁进语气里的讽刺,是在进行某种暗示。
她当即道:
“师兄,规矩我懂。”
说着,只见韩素妍掏出了一迭银票,还有一个药瓶。
“这里有三千两银子,还有十枚龙鳞丹,还请师兄笑纳。”
她恭恭敬敬将这些呈送到梁进的面前。
龙鳞丹乃是门派每个月分发给弟子帮助修行的丹药,算得上是门派中的硬通货。
十枚龙鳞丹,基本上是韩素妍入门之后所能获得的龙鳞丹总量。
看得出,这些是韩素妍所能拿得出的财物了。
梁进却并没有去接这些东西,更没有多看一眼,只是不屑道:
“你跟安兰生两个人的私生活我不管,也不需要你们贿赂我。”
“只要能好好给我做事的人,我都不会亏待他们。”
“但是我也得提醒你们一句。”
“现在和以前不同,以前大家都在这岛上,四面环海,跟外界完全隔绝。”
“你们两个在这岛上有什么关系,没人管得了你们,我也可以当做看不见。”
“但如今去到陆上,若是因为你们的关系,导致你们的家人找到我这里来闹,那也别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候将按照门规来办。”
韩素妍闻言,不由得愣了愣。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梁进已经察觉到自己同安兰生非同一般的关系。
只是梁进显然误会了这种关系。
这让韩素妍心中微微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梁进实情。
但她也知道,一旦去了陆地上,难免要接触以前的生活圈子,到时候她和安兰生的关系注定隐瞒不住。
于是韩素妍如实说道:
“师兄,之前我有些事情瞒了你,对不起。”
“但我并非有意这样做,实在是迫不得已。”
“如今我既然已经决定效忠师兄,那就不能对师兄有所隐瞒。”
“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师兄,其实我和兰生是——”
韩素妍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突然她只觉得一阵大风袭来,梁进已经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
韩素妍惊讶地张开嘴巴,正要询问。
而梁进却一脸严肃,并且用大手牢牢捂住了她的红唇。
“别说话,有人来了!”
梁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显然是用上了传音入密的法门。
下一刻,只见梁进手微微一挥,房内油灯也瞬间熄灭。
黑暗之中,韩素妍只感觉一股充满雄性气息的味道充斥鼻腔。
而梁进那高大且强壮的身躯距离她很近,以至于让她能够稍微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那结实且充满弹性的肌肉。
这一刻,韩素妍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 模糊之影
“等我命令行事。”
梁进的声音擦着韩素妍耳畔落下,温热的吐息惊得她睫毛乱颤。
男人结实的胸膛抵着她后背,韩素妍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韩素妍在很小的时候,就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生子。
儿子还没满周岁,那个没有感情的丈夫就已经重病去世。
她只能一个人将儿子养大到了十六岁,这个时候韩素妍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整整三十岁了!
韶华易逝。
于是她为了追求自己的人生,这才开始加入化龙门开启新的生活。
在这期间,韩素妍没有再找过男人。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能够感觉到寂寞和空虚。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压制住这些杂念。
可她忘了,她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她的身体也是有血有肉的。
于是在这一刻,韩素妍莫名其妙就心乱如麻,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来。
在黑暗中,她鼻腔之中尽是梁进身上充满雄性荷尔蒙的气息,这种气息令她浑身止不住地发紧。
黑暗中。
梁进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外头。
他已经清晰感觉到,一道气息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住所周围。
梁进的住所十分幽静,入夜之后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有人拜访。
尤其此时拜访的这道气息,是梁进从未接触过的陌生气息!
“是岛外的人?”
“还是说,有高手改变了气息?”
梁进正在细细进行判断。
他没有急着出门查看,因为他感觉到这气息很不同寻常。
像是……死人!
梁进能够感觉到,有东西在住所外移动、靠近,然后绕着自己的住所游荡。
可是梁进却察觉不到呼吸、温度、心跳等活人该有的特征。
有一些武功可以让人体短时间内进入类似于假死的状态,同样可以产生类似的效果。
可梁进却总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像阴骨儡。
同样阴气森森,死气沉沉。
但阴骨儡略显沉重僵硬,而此时的这道气息却十分缥缈灵动。
甚至缥缈到,令人惊异!
“轻功挺不错!”
梁进已经察觉到,对方从靠近一直到现在,双脚从来没有落地过。
显然对方是在依靠内力飞行,但是即便在快速飞行过程之中,却竟听不到对方飞行的声音。
仿佛对方有某种极为高超的技巧,可以让自己在飞行过程之中做到悄无声息。
这种轻功,显然已经到了一个十分高深的地步。
“究竟是谁?”
这种气息和轻功,梁进以前在化龙岛上从未感受过。
这就说明,要么是有外人潜入了化龙岛。
要么是化龙岛内有高手,通过一些秘法改变了自己的气息,从而隐匿身份。
“不敢进来吗?”
梁进能够察觉到,那股气息甚至已经来到了梁进的卧房外,却一直围绕着梁进卧房徘徊,并未进入屋内。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奇特的阴寒。
这阴寒不断钻入屋中,充斥了整个房间。
韩素妍小腹刚升起的燥热,经受这股阴寒一激之后立刻消散,甚至还让她忍不住浑身发颤。
她也终于清晰捕捉到屋外传来的异样——那不是风声,不是浪涛,是某种不属于人间的窸窣,像无数蜘蛛在啃食月光。
梁进突然绷紧全身,肌肉隆起如铁铸的山峦抵在韩素妍的后腰之上。
韩素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纸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道黑影。
那影子没有轮廓,边缘泛着诡异的毛边,仿佛是用浓墨随意泼洒而成。
甚至伴随着黑影而来的,还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觉。
就仿佛下一刻,她就会要进入死亡一样。
这使得她后脖颈汗毛瞬间倒竖!
她想尖叫,却被梁进捂住嘴,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的唇,咸涩的味道混着令人战栗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而梁进则眉头一拧:
“还不进来?”
“还是你已经发现我们了?”
韩素妍的心跳和呼吸都太急,对方只要是个高手,都很容易察觉到韩素妍的存在。
此时,窗外的黑影开始蠕动,细长的“手指”抠进窗棂,木屑簌簌落下,竟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
寒意顺着地板爬上韩素妍的脊背,比数九寒天的冰窟更冷。
她是武者,本不该惧怕任何敌人,尤其身边还有强大的师兄在。
可她却不知为何,偏偏对这黑影感到毛骨悚然!
令她感到来自于心底的厌恶和恐惧。
那黑影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不是人声,倒像是生锈的铁链在摩擦。
原本梁进打算观察一下对方的行动,确定对方身份之后,好后发制人。
可谁料对方迟迟不愿露面,一直磨磨蹭蹭的,那梁进可就不等了:
“你不进来,那我出来找你了!”
当即梁进猛地将怀中的韩素妍推开,如离弦之箭撞向墙壁。
那深夜而来的神秘人,就在墙后!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梁进已经将墙壁和窗户都撞破,碎石断砖四处乱飞。
他的手也狠狠朝着神秘人的位置抓了过去。
这一抓,却抓了一个空!
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还在空气之中残留。
“嗯?”
“人呢?”
梁进双目朝着四周望去。
浓郁的夜色之中,却一个人都没有。
“逃得这么快?!”
梁进的心中微微一惊。
他明明已经够快了,原以为抓住这个神秘人十拿九稳,可是却没想到居然连这神秘人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莫非……他有着天级轻功?”
梁进心中颇为不服。
他自从拥有了最顶尖的地级轻功《步风足影》之后,还从未遇到过轻功比他高的人。
如今此人能够瞬间消失,要么就是拥有了足够碾压梁进的天级轻功!
要么……就是使用了某种障眼法!
“给我出来!”
梁进一拳轰在了地上。
“轰!!!!!”
巨大的响声爆发而出。
他的住所范围内,地面一阵起伏,立刻产生无数条巨大的裂缝。
“轰隆隆!!!!”
甚至梁进的住所墙壁轰然坍塌,化为了一片废墟。
韩素妍惊叫着从废墟之中爬了出来,幸亏她也是一名武者,肉身强于普通人,否则恐怕她刚才就被埋葬在废墟之下了。
而梁进这一拳的恐怖威力还在蔓延,使得四周的树木都纷纷折断。
在这一拳之下,任何藏匿在地面阴影中的人,都会被给轰出来。
梁进的双目一直四处打量:
“不在地面!”
“难道,在天上?”
梁进抬起头来,乌云蔽月,四周漆黑一片。
他知晓一些隐匿秘术,譬如星魔海的人就擅长隐匿在黑夜中的天空中,令人难以察觉。
“你逃不掉的!”
梁进手一扬,将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正是【巳面】。
随着火眼能力的发动,梁进双目朝着四面八方看去。
在火眼之下,任何障眼法、任何幻术,都将会被轻易破解。
“找到你了!”
梁进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这人影正在朝着远方飞去,迅速逃遁。
可是当他看清这个人影之后,却又感到了强烈的惊异。
“这……怎会如此?”
准确说,梁进并未看清这个人影。
因为这个人影浑身模糊一片,就仿佛通过磨砂玻璃看到了一个轮廓,但具体细节却根本看不清楚。
要知道,平时梁进只要用火眼看人,别说能看清人的容貌了,就连人衣服之下的身体情况,甚至身体内部的内脏、骨骼、血管、经脉等情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现在这种情况,梁进却也并非第一次遇到。
他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在葬龙岭的地底宫殿之中。
当时他也想要使用火眼的能力,来窥探地底宫殿的秘密。
可当时他就发现,地底宫殿之中似乎有一股非常奇特的能量阻拦了火眼的窥视,一切都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而此时,梁进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也能够有这样的能力!
就在梁进微微愣神之间,却见那人影已经逃远。
当即梁进不再犹豫。
“呼——!!!”
他周身狂风大作,将刚靠近的韩素妍吹得倒飞了出去。
随后梁进御风而行,飞快朝着那模糊的人影飞了过去。
那人影确实飞得很快,可梁进却也不慢。
他一点点靠近了人影,可随着靠近之后,人影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奇怪的阴寒也随之传来。
“给我留下!”
梁进大手朝着人影伸出手。
一瞬间,浩瀚的内力从他掌中奔涌而出,将前方的人影给牢牢笼罩。
随着梁进一抓,强悍的内力猛地收缩回来。
显然梁进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将对方给抓回来。
可谁知。
那人影只是身躯微微动了一下。
他仿佛有某种极为高超的技巧,能够将梁进的内力给轻松卸掉。
梁进就只感觉自己抓到了空气一样,全然没有任何受力的感觉。
这让梁进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掌握的《神行百变》的法门,可以如泥鳅一般滑令人无法擒拿,可以将外来的力道卸开。
但显然这人影所掌握的武功更加精深,甚至能令梁进一点着力点都无法抓到。
若非梁进通过火眼能够看到他,否则梁进都只当他犹如不存在一样。
“这么厉害的吗?”
梁进不由得眉头微蹙。
这人影所展现出的高超技巧,甚至令梁进都感觉有些束手无策。
在这一刻,梁进不由得怀疑起对方的真正实力境界来。
此人定然是个高手!
可为何他光顾着逃窜,而不反击?
既然要逃,为何当初又来梁进房屋周围?
很快。
梁进便明白了其中原因。
一瞬间——
一股磅礴而恐怖的威压陡然间席卷而来。
这威压恐怖至极,仿佛带着一种王者降临、傲视天下的无上威严。
随后,两团如灯笼般巨大的亮光,在黑暗中骤然亮起。
这两团亮光,乃是一对巨大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那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在这一刻逃窜得更加迅速。
甚至都快赶得上梁进《步风足影》的速度了。
显然令这人影感到恐惧而只能拼命逃窜的,正是生有这对巨眼的庞然大物。
然而,这人影此时拼命还是晚了。
那对巨大的眼睛,已经迅速逼近了他。
与此同时,一条巨大的身影也在黑暗之中缓缓呈现。
正是巨蛇。
巨蛇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迅速冲来,只见它长大嘴巴,凶狠地朝着那模糊人影给咬了下来。
“留活口!”
梁进急忙叫道。
巨蛇乃是化龙岛上最强的存在,就连梁进都远不是它的对手。
如今这巨蛇一出手,梁进真的生怕巨蛇将人影给杀死了。
然而,梁进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嘭!!!”
只见巨蛇一口就将那道模糊的人影给咬入了口中。
一时之间,那股阴冷的气息在巨蛇口中四溢而出,显然那人影已经被巨蛇给咬成了碎片。
梁进看到这里,大为无奈。
他刚准备叹息,却见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巨蛇嘴巴微微张开之际,只见那人影碎片竟然迅速凝聚起来,一转眼的功夫竟然重新凝聚成了一个人影!
只不过这人影比起之前黯淡了一些,似乎巨蛇这一口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随后人影竟想要冲出巨蛇的大口之中,继续逃窜!
“这又是什么武功?”
梁进见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还从未遇到过一个人被斩杀成为碎片,还能够重新拼接在一起的。
除了阴骨儡,它即便被破坏,也能够拼接修好。
可阴骨儡乃是死尸而并非活人。
而巨蛇看到这一幕,似乎也怒了。
它头上的鹿角在这一刻光芒大放,刺得人睁不开眼!
随后巨蛇大口张开,一股恐怖的吸力陡然产生。
令梁进意外的是,这股吸力居然对那人影起作用,人影直接被巨蛇吸入了口中。
“留活口!!!”
梁进再度叫道。
可巨蛇却依然一嘴将人影咬下,然后咀嚼了一阵。
甚至巨蛇脖子一阵蠕动,竟将人影碎片给直接吞入了腹中。
似乎通过这样的办法,才能让人影彻底完蛋,也才能平息巨蛇的怒气。
梁进也只能看着这一切,无力阻拦。
“你这家伙,都说了两次留活口,你怎么还把他给吃了?”
“还能不能把他吐出来?我去找一些催吐的药物来给你试试如何?”
梁进不由得提出建议。
他连那人影的模样都没能看清,就被这巨蛇给吞了,这当然让他不甘心。
可那巨蛇脑袋一扭,不悦地瞪向梁进。
那模样仿佛再说: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用得着你教我做事?
梁进也只能作罢。
毕竟他现在也打不过这条巨蛇。
可当他火眼的视觉朝着巨蛇身体内部看去的时候,竟然再度产生了那种模糊的感觉,让他什么也看不真切。
这还是地底宫殿、人影之后第三次出现这种情况。
只不过巨蛇的模糊状态没有那么强,隐隐中,梁进还是能够看到巨蛇的骨骼,还有大致脏器的轮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梁进只感觉巨蛇在吞噬了那模糊人影之后,就犹如被打了催长激素一样,它的身躯似乎大了一点点,而尤其它腹部的四个凸起竟然长长了一截,隐隐已经开始呈现出关节的轮廓。
这时。
一阵阵破空声响起。
只见门主玉玲珑和一众长老正迅速朝着这边飞来,显然他们也被刚才的动静所惊动。
梁进当即将【巳面】摘下,收入了【道具栏】之中。
很快,玉玲珑等人已经飞到了梁进和巨蛇的面前。
“怎么回事?”
玉玲珑飞近之后,当即询问。
梁进回答道:
“启禀门主,方才弟子察觉有人偷偷潜入弟子住所,被弟子发现之后,那潜入者逃窜至此地,却遇到了赶过来的神龙。”
“随后那潜入者,被神龙咬碎吞下。”
梁进说着的同时,暗暗看了众长老一眼。
长老们除了李雪晴一个没少,显然都不是那模糊人影,而除了长老们之外岛上其余弟子根本没有那么强的实力。
而李雪晴远在陆地,她的武功路数和人影也截然不同。
显然这模糊人影,是从岛外来的。
玉玲珑和一众长老闻言,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神龙自从上次出关之后,因为越发通晓人性,导致它出关到现在除了袭击过梁进之外,还从未袭击过旁人。
尤其这个时辰,神龙一般情况下都已经归巢休息了。
而今夜的潜入者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竟然能够引得神龙主动对其袭击。
玉玲珑当即吩咐道:
“全岛戒严,给我彻底搜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潜入者!”
长老们领命之后,当即行动起来。
化龙岛的夜空被火把映得通红,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刺破夜幕。
弟子们举着兵刃穿梭如织,在长老们的呵斥声中,将搜捕的足迹踏遍每一处角落。
梁进则默默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他通过火眼的能力已经知晓,这岛上已经没有别的潜入者了。
而在住所废墟处,韩素妍居然还在。
韩素妍倚着倾倒的梁柱,凌乱发丝间沾着尘土,却无损她的艳丽。
撕裂的衣襟下,大片雪白肌肤若隐若现,方才气浪冲击留下的瘀痕蜿蜒在颈侧,宛如暗红的玫瑰刺青。
她强撑着起身时,腰肢轻摆,破碎的裙摆扫过光洁的小腿。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八品武者,即便是梁进随手造成的余波,也不是她能抵挡的。
“你还没走?”
梁进挑眉,靴底碾碎一块瓦片,刺耳的碎裂声惊得韩素妍浑身一颤:
“没走正好,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别和其他人说。”
刚才梁进顾着对付那神秘人影,也没留意韩素妍是否看到他戴上【巳面】的样子。
虽然问题不大,但梁进还是顺口提醒一句。
韩素妍慌忙拢紧衣襟,保证道:
“师兄放心,我嘴巴很严的。”
梁进点点头,随后挥挥手,示意韩素妍可以走了。
韩素妍却突然踩着碎石走来,身姿摇曳,如同一朵在废墟中绽放的红玫瑰。
月光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眼尾泛着的红晕不知是因狼狈还是羞怯。
她仰头望着梁进,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师兄,那个……其实您恐怕对我和兰生产生误会了……”
她顿了顿,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
“其实……兰生是我这未亡人的儿子。”
“也还请师兄替我保密,这件事我只告诉过师兄一人!”
韩素妍说完扭头离去,转身时裙摆飞扬,留下一抹若有若无的幽香。
梁进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安兰生和韩素妍,竟然是母子?
难怪韩素妍为了安兰生的前程这么拼。
“她怎么跟我说这些?”
“看来……是动情了。”
梁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如今的感官极强,韩素妍身体的变化,无论是呼吸、心跳、身躯各个部位的温度变化等等,都瞒不过梁进的感知。
当他将韩素妍的话和身体状况一结合,答案昭然若揭。
“真是怪了,我太平道那个大帅比分身,却没有几个女人对其动情。”
“而我这具又凶又丑又大只的分身,怎么招惹来这么多动情的?”
梁进也很郁闷,他只希望身边人都是忠心干活的。
可先来一个陈凡梦,如今又来一个韩素妍。
陈凡梦还好,梁进将她骂走打走都没关系,不用担心她的感受。
可韩素妍就比较麻烦了。
韩素妍不仅是梁进安插在玉玲珑身边的耳目,并且她一直在学习玉玲珑的神态举止和说话方式,未来要充当玉玲珑的替身。
梁进现在想要找个人替代她都找不到。
正当梁进苦恼的时候。
一道人影,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梁进头也不回地问道:
“有事?”
显然,他已经知晓了来人是谁。
一个低沉的女声响起:
“你刚才,是不是看见它了?”
梁进闻言,心中一动。
看他却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要说什么就说清楚一点,别一天当谜语人。”
说完之后,梁进转过身来,看向来者。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非常强壮并且充满野性的女人。
月光照亮她强壮的身躯,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油光,肌肉线条如同精钢锻造。
正是吕沉舟。
只见吕沉舟的面上满是凝重:
“厉鬼!”
“你是不是遇见厉鬼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血海深仇
“厉鬼?”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湿气掠过梁进的鼻尖,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带着几分讥讽盯着吕沉舟古铜色的脸庞: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那所谓厉鬼长什么样子?”
这个世界若是真的有鬼,那他杀了上万人,怎么不见有人化作厉鬼回来报仇?
吕沉舟却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少见的凝重:
“我也不知道,从没见过。”
梁进一听,皱眉冷笑。
这吕沉舟,莫非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吕沉舟却抬起头来,正色看着梁进说道:
“但是我的公公,曾见过。”
她的公公,便是海盗头子郑蛟骨。
“郑蛟骨消失近二十年,世人只当他已经死了。”
“即便是铁蛟帮之中,众人也都只当他是在闭关修行,寻找进入二品境界的机会。”
“但是,我却通过郑家的人得知了一些内情。”
“郑蛟骨其实一直躲在藏宝窟之中,每年只见自己的三个儿子一面。”
“前些日子,他刚见了一次儿子,所以才有了郑鳌山和我出海来化龙岛朝贡的事。”
吕沉舟说到这里,面上流露出一丝愤恨,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即便郑鳌山千防万防,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但是我既然是他的妻子,那就不可避免能接触到一些事情,能去到一些地方,能见一些人。”
“最终,我得到了关于郑蛟骨失踪的一个新的说法,那就是——他其实是被厉鬼缠身了。”
梁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看待这个世界上一些难解神秘之事,并不能一上来就以鬼神之说解释。
所以对于吕沉舟的话,梁进一直保持怀疑。
“说详细一点。”
梁进示意吕沉舟继续。
吕沉舟却微微摇摇头,发丝被海风吹得凌乱:
“我也就只是大致知晓一点,具体内情我也不得而知。”
“对了,郑蛟骨被厉鬼缠身,据说是跟一只断手有关。”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直直地盯着梁进:
“那只断手,也是郑蛟骨交给郑鳌山作为这次朝贡最重要的贡品。”
“如果那只断手在你手上的话,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留着它,免得给你引来厄难。”
显然吕沉舟大致已经猜到,梁进私吞了这次铁蛟帮上贡给化龙门的断手。
梁进闻言心中一动。
跟断手有关?
莫非今夜那模糊的人影,就是为断手而来?
好像有点道理。
梁进就是在取出断手研究不久之后,那模糊人影就忽然到来的。
如今细想起来,那模糊人影确实有很多古怪的地方。
梁进的肉眼一直没能发现他的踪影,只有依靠火眼才能够寻找到他的行踪。
并且那人影潜入化龙岛之后,别的事情都不干,专门冲梁进住所而来。
恐怕那模糊人影来到门口迟迟不愿进入,就是因为他发现断手不见了。
他恐怕想不到,那断手竟被玉剑给消灭吸收了。
但梁进也并未就此认定那人影是什么厉鬼。
毕竟郑鳌山恐怕也知晓断手在梁进手上,他若是泄露了秘密,那么导致引来觊觎断手之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断手可是归墟不腐尸的一部分,价值连城。
“若这断手能够导致闹鬼,那郑蛟骨将这断手作为贡品上贡给新门主,莫非是不怀好意?”
梁进无法确定。
若要确定这个想法,就必须先确定断手真的能招鬼引祟才行。
可如今断手都没了,梁进想要再进行试验也没机会了。
那模糊人影也已经被巨蛇给吞噬吸收了,更是死无对证。
看起来,情况似乎陷入僵局。
但是无论鬼不鬼什么的,都对梁进目前没有影响。
更何况,梁进倒是知道李雪晴快变鬼了。
“她那么恨我,如果死了真的能化为厉鬼,一定会来找我复仇的吧?”
梁进嘴角带起一丝冷笑。
他的视线看向了西方的海面。
虽然看不到大海对面的陆地,但是梁进却通过其余分身知晓了【千里追踪】锁定的各个角色的位置。
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到期,李雪晴今夜要完了。
………………
东州城。
暴雨如注。
谭家宅院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座阴森的鬼宅。
闪电划破夜空的刹那,照亮了谭家大门上那斑驳的“奠”字。
在东州城中,谭家本是出了名的名门望族。
但凡东州城中真正掌权的人物都知晓,谭家不仅生意做得大,其背后更是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支持着谭家。
谁要是和谭家作对,若是真的到了撕破脸皮不死不休那一步,谭家背后的神秘力量就会出手,将谭家的对手全部杀死!
为此,东州六扇门没少暗中调查。
可东州六扇门越是调查越是心惊,他们渐渐意识到似乎调查到了一个叫做化龙门的强大组织身上。
甚至六扇门暗中同这个组织也有过几次交锋,却始终都吃了亏。
这件事,甚至引起了京城六扇门总部的重视,派遣出了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前来调查。
可结果,逐影死得不明不白。
本来到了这一步,必然引得京城六扇门震怒,兴师动众前来处理。
可是最近京城中似乎局势动荡,导致六扇门总部忙于处理权力中心的变动,高手捉襟见肘,一时间也无暇顾及这偏远东州的变局。
再加上大乾和黑龙王朝的战争爆发,东州的守备军甚至都调走了一半。
上头也只能将一切事务,都交由东州六扇门酌情自行处理。
可东州六扇门自知实力根本抗衡不了化龙门这样的庞然大物,便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等待京城局势稳定。
但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
谭家得罪了武林十大恶人之一的“血菩萨”独孤恨,被独孤恨一夜之间血洗满门。
这一下,六扇门慌了。
他们生怕谭家背后的化龙门借机生事,引发东州动荡。
所以六扇门不仅四处张贴慢独孤恨的通缉令,向世人宣告谭家灭门都是独孤恨所谓,同六扇门没有关系。
随后六扇门还将谭家所有尸首收敛入棺,甚至在谭家设立灵堂,只等头七之后好给谭家人下葬。
甚至六扇门还派出捕快守住谭家,唯恐有人来捣乱。
但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轰隆隆!”
一阵电光在乌云中闪过之后,闷雷接踵而至。
倾盆大雨之中,在这里值守的六扇门的捕快们不得不躲入谭家之中进行避雨。
谭家堂厅已经布置成为了灵堂,白色帷幕已经收起,供桌之上摆满了祭祀亡灵的贡品。
总共二十三口黑漆漆的棺材,尽数摆放在了灵堂之中。
一个巨大的“奠”字,在跳动的烛火之中显得忽明忽暗。
夜风裹挟着大雨产生的湿气,不断灌入厅堂之中。
捕快们聚集在火盆边取暖,闲聊的同时难免有几分抱怨:
“这么大的雨,今夜怕是不会有什么人来闹事了。我们真是倒霉,居然来保护一群死人。”
“话说咱们非得在这里守上一整夜吗?我娘死的时候我都没能去给她老人家守夜,今天却要来给素不相识的谭家人守夜?真是可笑!”
“这谭家人在东州城里飞扬跋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这一次他们偏偏得罪独孤恨那种狠人,这不是活该吗?”
“没错,谭家人平时里仗势欺人,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如今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真是活该。”
……
捕快们朝着火盆之中又烧了一些纸钱。
倒不是他们怕灵堂中的棺材,毕竟现在他们都还在说棺材里死人的坏话。
而是今夜透着一股阴寒,他们烧纸钱只不过是用于取暖。
“轰隆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震得房顶簌簌落灰。
而当一道闪电照亮天地的瞬间,有眼尖的捕快惊骇发现,谭家大门口竟然多了一道白影!
“谁?!”
“你……你是人是鬼?!”
捕快指着大门口大叫,声音里充满恐惧。
其余捕快闻言也都纷纷将手握在刀柄处,警惕地看向谭家大门的方向。
随着闪电再度划破夜穹。
众人也都看清楚,一个浑身白衣的女子正缓缓走入谭家。
随着女子距离客堂近了,借着火光,捕快们也都看清楚了女子的容貌。
那是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美妇。
美妇年过四旬,模样十分美艳动人,可她眉眼间却凝结着化不开的哀怨与仇恨。
她眼角的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深色的痕迹,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之火。
她虽然站在暴雨之中,可落下的雨水竟然在靠近她周身的时候,就会被一股无情的力量给激荡走。
显然此人,是一个内功深厚的高手!
“你……你是什么人?”
一名捕快壮着胆子,厉声质问。
若是普通的武者,面对美妇这等高手,早就吓得落荒而逃,哪里还敢质问。
可这些六扇门的捕快底气往往要更足,因为他们所代表的可是大乾朝廷。
美妇一步步逼近,周身散发的寒意让火盆中的火苗都黯淡了几分:
“你们刚才说,谭家人是活该?”
“人都死了,你们还在灵堂中说他们的坏话?”
“你们的心,真恶毒啊,也真该死啊。”
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字字句句都带着刺骨的杀意。
捕快们也察觉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当即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就已经准备行动。
这些六扇门的捕快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迅速分成三队人,一队人企图走后门去通风报信,一队人正面中年美妇,另一队人则企图绕后。
他们的安排,本没有错。
错就错在,他们还不知道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眼前这名中年美妇,可是化龙门长老李雪晴!
以至于捕快们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便感觉一阵剧痛从五脏六腑传来,随后一个接一个瘫倒在地。
他们一个个七窍流血,皮肤和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甚至就连骨头都开始融化。
“好厉害的……毒……”
一名捕快不甘地倒下,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结局。
捕快们在不甘心之中迅速毒发生亡,大部分人双目圆瞪死不瞑目,显然他们连自己是怎么中毒的都不知道。
而他们的尸体也都随之化为了一滩滩腥臭的脓水,只有一身衣服和公刀还残留在地上。
原本还热闹的谭家,迅速变得死寂一片。
李雪晴踩着这些脓水缓缓走入大堂之中。
她来到供桌前,看着供桌上亲人的灵位,她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蒲团之上,放声痛哭。
她知道,从此之后,她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
“轰隆隆!!!”
闷雷接连不断,滚过夜空。
而暴雨,也下得更大了,将李雪晴的哭声都给掩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
谭家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跑进了谭家之中。
男子身穿化龙门制服,浑身都被雨水淋湿,整个人显得焦急且又惶恐。
他匆匆跑到灵堂之中,匆忙行礼:
“启禀李长老,发现‘血菩萨’独孤恨的下落了!”
这话一出,李雪晴猛地抬头,眼中的泪水瞬间化作滔天的杀意。
她周身的气息暴涨,阴冷的杀气在灵堂中疯狂涌动,木架上的蜡烛油灯几乎熄灭一半。
“何处?”
她咬牙切齿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独孤恨杀她亲人全家,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自从知晓谭家噩耗之后,李雪晴就派弟子四处搜寻独孤恨的下落。
如今她定要手刃仇人,给谭家复仇。
那名化龙门弟子急忙回答:
“回禀长老,独孤恨目前正在城东半里之外的草庐之中!”
弟子话音未落,李雪晴的身影就已经猛地冲出了灵堂,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只有她的声音,还在遥遥传来:
“替我守好灵堂,莫要让长明灯灭了!”
“否则,拿你是问!”
短短一句话,话初听上去距离还不远,话末却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使得整句话被拉得很长。
显然李雪晴的轻功,已经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
偌大的灵堂之中,就只剩下了那名化龙门弟子。
“嘿嘿。”
那名化龙门弟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他竟然是之前被梁进暗中派遣出化龙岛的谢无违!
只见谢无违随便来到一口棺材面前,然后他手按在棺材盖上,猛地一发力。
钉死的棺材盖竟然被他给掀了起来。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
谢无违朝着棺材里头看了一眼,随后微微摇头。
武林十大恶人之一的“血菩萨”独孤恨此人就是个疯子,下手十分残忍,被他所杀之人大多连尸体都很难保持完整。
不过谢无违此时关注的,并非是谭家人的死尸。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纸,让后将其扔在了棺材之中。
随后谢无违手一松。
“嘭!”
棺材盖重重合上。
谢无违拍拍手,似乎对于自己做的一切十分满意。
“雄霸师兄,这一次我可是拼上性命来为你做事了。”
谢无违喃喃自语,眼神中闪烁着疯狂与期待:
“若是事败,恐怕今晚我也将会化为一滩浓水。”
“若是事成,以后你可别忘了我做的这一切啊!”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雨夜里,只留下空荡荡的灵堂,和那摇曳不定的长明灯……
第五百六十六章 假手于人
谭家灵堂。
暴雨稍歇.
雨后的谭家宅院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死亡气息。
屋檐上的积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谭家大院的沉寂。
一群人踏碎积水,从大门迅速涌入了灵堂之中。
“在这里值守的人呢?”
“为何一个都不见了?”
一声厉喝骤然炸响,如同惊雷在空旷的灵堂中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厉声质问之人身着玄色金鹰制服,腰间配着一把鎏金宝刀
此人,乃是东州六扇门统领罗栾。
他虽然只是一个五品武者,但是却能够依靠权谋手腕和钻营功夫,硬生生将四品境界的统带梁奇志给排挤走。
这也导致东州六扇门中对他不服气者颇多,罗栾深知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如履薄冰。
面对那些不服他的部下,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这迫使罗栾不得不时刻绷紧神经,以更强硬、更狠厉的姿态来弹压一切可能的挑战。
“大人,兄弟们恐怕都“
老捕头的声音颤抖着,他指着地上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脓水。
那些液体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在烛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脓水中浸泡着的捕快制服和公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可怕的故事。
这惊悚的发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所有六扇门捕快脊背发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一名年轻气盛的捕快,或许是出于职责,或许是难以置信,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那滩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脓水。
“别碰!”
老捕头如同被蝎子蜇了一般,猛地扑过去,一把将他狠狠拽了回来,力道之大让年轻捕快一个趔趄:
“小心!这鬼东西……有剧毒!”
捕快们看着脓水之中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失去了光泽的公刀,一个个不由得沉默下来。
罗栾也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喉结滚动了一下。
六扇门的捕快们训练有素地取出避毒药含在舌下,戴上特制的麂皮手套,唯恐皮肤沾上哪怕一丁点那致命的污秽。
紧接着,刺鼻的石灰粉被大把大把地抛洒出来,覆盖在那一滩滩腥臭的脓水之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阵阵呛人的白烟。
罗栾让自己面上保持着镇定,他刚想开口下令彻查。
突然!
灵堂之外却传来一阵更为沉重、更具压迫感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整齐划一,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与六扇门捕快的杂乱截然不同。
罗栾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踏着积水大步而来。
他立刻认出了为首之人!
只见罗栾立刻收敛了所有的怒容,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甚至带着几分谄媚,急忙率领所有手下朝着来人的方向,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谦卑:
“参见侯爷!“
只见来者,是一位身着华贵锦袍、气度雍容的老者。
他鬓角虽已染上霜华,但身躯依旧挺拔如松,步履矫健沉稳,丝毫不显老态,甚至比许多年轻人更具力量感。
老者面容威严,目光如电,扫视间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力。
簇拥在他身后的,是十余位气息精悍、眼神锐利的随从。
他们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行动间步伐沉稳有力,带着浓重的行伍烙印和铁血煞气,显然都是军伍中锤炼出的高手,实力远超普通六扇门捕快。
当这位老者缓步走入灵堂,罗栾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一口。
因为这老者不仅是一名真正强者,更是有着尊贵的身份——银翼侯石丹琴!
“本侯收到消息,此地有《东南五州布防图》的线索。”
“你们六扇门既然先来一步,可有发现?”
石丹琴一边走入灵堂,一边昂声发问。
罗栾闻言,一脸迷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谭家什么时候同《东南五州布防图》失窃案扯上联系了?
石丹琴看到罗栾这副茫然无措、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浓烈的失望与厌恶。
他不耐烦地冷哼一声,直接下达了命令:
“搜!”
军士们领命之后立刻分散开来,对灵堂展开了极其粗暴而彻底的搜查。
翻箱倒柜,敲打墙壁,甚至用刀鞘猛击棺木。
粗暴的动作震得灵堂内灰尘簌簌落下。
很快。
一名军士的目光锁定了一口棺材。
他敏锐地发现这口棺材的盖子边缘有些微松动,几颗本应钉死的棺材钉似乎被人为撬起过。
他毫不犹豫,上前一步,双手抓住棺盖边缘,猛地掀开。
当那军士伸手在棺内摸索片刻,竟真的从中扯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略显陈旧的图纸!
他迅速展开图纸,只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大变!
他如同发现了惊天宝藏般,捧着图纸疾步来到石丹琴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侯爷!找到了!”
“那口棺材里面,发现了其中一张布防图!”
《东南五州布防图》并非单张图纸,而是由数十张详尽的区域图组合而成的核心军事机密!
如今发现其中一张,相当于发现了重要线索,这让石丹琴冰冷如铁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灵堂中那密密麻麻排列的棺材,声音如同寒冰摩擦:
“哼!想借着这满堂棺材,掩人耳目,将我大乾的边防重器偷运出境?”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黑沉沉的棺木,仿佛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刘立贤!这个叛国逆贼!当真是好算计!好胆量!”
“给本侯——撬!把所有的棺材都给本侯撬开!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一寸地方也不许放过!”
石丹琴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霎时间,整个灵堂变成了暴力的拆解场。
沉重的钢刀插入棺盖缝隙,伴随着刺耳的木头撕裂声和金属钉的崩飞声,一口又一口棺材被粗暴地撬开!
里面谭家人的遗体,如同丢弃垃圾一般,被毫不留情地拖拽出来,随意地抛掷在地上,甚至相互堆叠!
当初步检查棺材内部未发现更多图纸后,那些军士眼中凶光更盛。
他们竟抽出随身携带的锋利短刃,开始对地上的遗体进行更为惨无人道的“检查”——开膛破肚!
冰冷的刀刃划开皮肉,翻找内脏,试图从尸体的内部找出可能隐藏的线索!
灵堂的地面,瞬间被粘稠的暗红色血液和破碎的内脏组织所覆盖,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与尸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足以让最坚强的人精神崩溃的恐怖气息!
显然这些军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同类的尸体对于他们而言,跟一堆普通的肉并没有什么区别。
罗栾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脏狂跳,手脚冰凉,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正是因为忌惮化龙门的恐怖报复,才下令将谭家尸首收敛整齐,不敢有丝毫怠慢。
如今,银翼侯手下这般毫无顾忌地践踏遗体、毁坏灵堂,这简直是赤裸裸地抽化龙门的耳光!
一旦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劝阻。
但他很快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其一,《东南五州布防图》失窃案牵连太大,已震动朝野,军中大佬亲自督办,他罗栾一个小小的五品统领,在银翼侯面前连蝼蚁都不如,根本没有置喙的资格!
其二,罗栾也正好利用银翼侯来得罪化龙门,让双方冲突加剧,斗个两败俱伤。这样朝廷才会重视,必然会全力打压化龙门,他罗栾身上的压力自然就轻了!
想通之后,他立刻换上一副恭敬而识时务的表情,对着石丹琴抱拳道:
“侯爷神威!小人愚钝,未能察觉叛逆如此奸计。”
“此地既有侯爷亲自坐镇查办,小人及麾下在此反倒碍手碍脚。”
“小人这就带人将谭家内外牢牢封锁,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绝不让任何宵小干扰侯爷查案!”
石丹琴闻言,眉头皱起,眼中流露出厌恶。
六扇门本就擅长查案。
虽然这个案子是军中负责,但是六扇门从旁辅助责无旁贷。
如今这个罗栾居然想要置身事外,是在等着看自己笑话,还是说罗栾也想要在这场权利斗争之中站队了?
不过石丹琴也不屑于跟这种小人物多废话一句。
他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犹如驱赶苍蝇一样。
罗栾如蒙大赦,心中暗喜,立刻躬身:
“小人告退!”
他转身就要带着手下捕快迅速撤离这个是非之地、血腥炼狱。
可突然——
一股阴冷、粘稠、仿佛从九幽地狱深处渗透出来的恐怖杀气,毫无征兆地降临!
如同无形的巨大寒冰,瞬间覆盖了整个谭家大院!
空气仿佛凝固,温度骤降,连屋檐滴落的水珠都似乎在半空停滞了一瞬!
这让所有人神色一凛,罗栾等人的脚步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胆敢当这六扇门统领和银翼侯的面前露杀气,此人胆子不小!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到极点、蕴含着滔天怨恨和暴怒的尖啸,撕裂了夜空,狠狠砸进每个人的耳膜:
“你骗我!”
“独孤恨根本就不在城东草庐!”
“敢骗我!你找死!”
这声音凄厉如鬼哭,伴随着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而至。
李雪晴披麻戴孝,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骇人的怒火。
她落在院中时,连地上的积水都没有溅起一丝涟漪,这份轻功造诣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众人看到李雪晴,都是微微一愣。
他们没见过这号人,更没听说过东州武林之中有这么一号轻功卓绝的武者。
但强烈的危机感让所有人汗毛倒竖,手不由自主地按向了腰间的兵刃,体内真气疯狂运转,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眼前这个妇人,绝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李雪晴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眸子扫过院中众人,也闪过一丝意外和疑惑。
她强压下心中被欺骗的狂怒,声音冰冷刺骨,如同冰刀刮过:
“你们又是什么人?”
“刚才给我报信那名弟子呢?”
罗栾反应极快。
他听到“报信弟子”几个字,再结合李雪晴披麻戴孝的身份和她话语中提到的“独孤恨”,瞬间就将今夜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恐怕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借刀杀人之局!
而他们六扇门和银翼侯,好死不死地撞在了这位暴怒的化龙门长老的枪口上!
尤其……当他们正在……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攫住了罗栾,他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官服!
完了!
果然。
还不等众人回答,李雪晴视线一转,看向了被翻得乱糟糟的灵堂内部。
当李雪晴看清灵堂内的惨状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她看到了那些被暴力撬开、如同破烂般丢弃在一旁的棺材盖板!
她看到了那些被像垃圾一样拖拽出来、随意抛掷在地上、甚至堆叠在一起的亲人遗体!
她更看到了……那些手持利刃、满手鲜血淋漓、正在她至亲之人遗体上开膛破肚、翻找内脏的……禽兽!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李雪晴的神经。
“啊!!!”
终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夜空。
她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一片,眼球因为极度的暴怒而几乎要凸出眼眶!根根血丝密布,如同蛛网!
她猛地转过头,血红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死死地、恶狠狠地钉在了院中每一个人的脸上!
“该——死——!!!”
“你——们——全——都——该——死——啊——!!!”
恐怖的杀气,如同积蓄了千万年的海啸,以李雪晴为中心轰然爆发,横扫整个谭家大院。
灵堂内的烛火齐齐熄灭,只剩下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罗栾心中暗暗叫苦。
他还没能来得及撤离,就正好撞上了李雪晴。
当即罗栾上前抱拳行礼,开口哀求:
“这位前辈!且慢动手!听我解——”
然而李雪晴此时满心仇恨和暴怒,又何需解释?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血!
仇人的血!要用最残酷、最痛苦的方式,让眼前所有亵渎她亲人亡灵的畜生,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未等罗栾说完,李雪晴已经一掌含恨拍出。
这一掌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是随着一掌拍出,一股腥风陡然产生。
其中蕴藏的恐怖内力,更是让人心惊!
正是她的出名掌法《三尸断魂掌》!
掌风凶猛而至,罗栾话都还没能说出口,更来不及拔刀,就被这一掌给拍中。
“嘭!!!”
罗栾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胸口瞬间塌陷下去一大块!
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恐怖声响!
身体不受控制地离地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线!
“统领大人!”
周围的捕快们惊骇欲绝,下意识地冲上前,手忙脚乱地将倒飞回来的罗栾接住。
众人急忙低头看去。
只见罗栾面如金纸,七窍之中,乌黑粘稠的血液如同小蛇般不断涌出!
他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浮肿、发黑,皮肤下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脉络,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可怕声响,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
转眼间便彻底不动,气绝身亡!
这还没完!
与此同时,这群接住罗栾的捕快们也感觉到了不对,他们惊讶地看向自己搀扶罗栾的双手。
他们的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毒素顺着血管快速蔓延,双手如被火灼般蜷曲,指甲缝里渗出黑血。
“有毒!剧毒!”
捕快们纷纷惊叫起来,拼命甩手,想要甩掉沾染上的恐怖毒素。
他们手忙脚乱地掏出各种瓶瓶罐罐,将五花八门的避毒药丸不要命地往嘴里塞。
可李雪晴的毒功,又岂是普通避毒药所能抵抗的?
“呃……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见那些捕快一个个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瘫下去,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指甲无意识地在青石板上抓挠出道道血痕,最终在极度的痛苦中,步了罗栾的后尘!
仅仅一掌,就导致六扇门来的人几乎团灭!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谭家大院!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披麻戴孝的美妇。
这个披麻戴孝的美妇,哪里是人?
分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毒神!
灵堂中。
另一股同样强悍、却更加刚猛霸道、充满了战场铁血煞气的气势,如同沉睡的猛虎苏醒,轰然爆发!
这股气势带着堂皇正大的威压,与李雪晴那阴森怨毒的杀气针锋相对,激烈碰撞!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银翼侯石丹琴,这位大乾王朝的实权侯爵,真正的顶尖高手,终于动了真怒,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每一步踏出,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震颤。
他脸色铁青,须发皆张,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怒火中更夹杂着一丝被冒犯权威的暴戾!
“好!好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石丹琴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人耳膜生疼,充满了凛然的官威和滔天的杀意:
“竟敢公然袭杀朝廷命官,屠戮六扇门捕快!”
“你这双狗眼,还有没有将王法放在眼里?!还有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还有没有将本侯放在眼里?!”
他身后那些早已按捺不住杀气的军士们,“锵啷啷”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齐齐抽出了腰间的制式长刀!
他们训练有素,迅速冲入院中,刀锋向外,瞬间组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将孤身一人的李雪晴牢牢困在中央!
李雪晴犹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嘴角勾起一抹凄厉的冷笑,笑声低沉而沙哑,如同夜枭啼哭:
“大乾朝廷?可笑!”
“庙堂之上,猪狗做官。”
“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你们那狗皇帝,更是得位不正,罪该万死。”
“如今你们这群狼心狗行之辈,竟敢辱尸毁灵,当天诛地灭!”
银翼侯石丹琴闻言怒发冲冠。
竟敢有刁民在他这堂堂侯爵面前,诋毁朝廷欺辱君王,简直罪无可赦!
一股狂暴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比之前更盛十倍!
他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杀!”
石丹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字眼,如同惊雷炸响!
那群手下军士当即挥起钢刀,就要朝着李雪晴劈斩而去。
然而李雪晴却面露轻蔑,她只是静静站着,连一点抵挡或者躲避的动作都没有。
下一刻。
“哐当!哐当!”
一连串金属坠地的清脆响声,如同骤雨打芭蕉,密集地响起!
竟是包围李雪晴的那群武者手中武器纷纷掉落。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精锐军士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纷纷倒地,皮肤上浮现出可怕的青紫色。
他们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银翼侯石丹琴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凛:
“这是什么毒?”
他似乎也察觉到身躯有异样。
只见他匆匆抬起手一看,竟然见自己掌心之中隐隐也浮现出一团青色。
在他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也中毒了!
当即银翼侯石丹琴也不敢大意,匆忙用手封住自己关键穴道,然后催动内力试图将毒给逼出。
而李雪晴也依然静静站着,并没有趁机动手。
她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冷笑。
仿佛她已经在使用这人世间最狠毒的手段,在折磨石丹琴。
石丹琴也再度察觉到身体传来异样:
“不好!”
只见他的皮肤表面,居然生出了一层疹子,随后这些疹子迅速化为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水泡。
这些小水泡很快破裂,流淌出的脓水所过之处,皮肤便会被感染生长出新的疹子。
同时石丹琴只感觉浑身奇痒难耐,尤其更是感觉自己的体温在升高,竟然发起了高烧。
显然,他又中了新的毒。
要不是他内功深厚,恐怕此时早就中毒身亡!
“好强的毒功!”
石丹琴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雪晴在自己中毒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着不动。
那李雪晴明明是在通过某种特殊的办法,再向石丹琴自己继续下毒。
既然可以远程慢慢下毒毒死对面,又何须浪费力气去动手打斗?
当即,石丹琴动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主动出击,只会被慢慢毒死!
只见他大手猛地朝着李雪晴给抓去,手刚一动,强悍的内力在他的爪子周围凝聚成为一只巨大的利爪,宛若虎爪!
“你这样的毒功不可能在武林之中籍籍无名!”
“你到底是什么人?跟叛逆刘立贤有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黑龙王朝的人?”
石丹琴一爪抓出的同时,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他整个人前扑之时,气势陡然爆发,犹如一头下山猛虎般凶恶。
李雪晴轻盈后撤,白色孝服在夜风中飘扬。
月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阴影,那双充血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恨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跟你这种死人无须废话!”
她知道石丹琴是朝廷的狗腿子,更知道石丹琴破坏了她亲人的尸首和灵堂。
这就足够了!
老侯爷的皮肤已经布满墨绿色毒斑,每踏出一步抖落的皮屑都能在瓦片上留下腐蚀的焦痕。
“毒妇!交出解药!“
他一脸暴怒,对着李雪晴追击不停。
一时之间,李雪晴仗着高超的轻功不断拉开距离,同时不断朝着石丹琴,采用放风筝的打发。
她不急不慌,只等石丹琴身上毒素叠加到一定程度之后,中毒身亡就行。
而石丹琴则不断尝试同李雪晴拉近距离,想要速战速决,只有杀死了李雪晴之后他才能继续用内功压制毒素。
否则,必死无疑!
两人的战斗很快就脱离了谭家的范围,在东州城的民舍屋顶上、衙门上、城墙上……城中各处,都留下了他们的战斗痕迹。
尤其此时两人都已经疯狂。
李雪晴一心复仇,石丹琴一心杀敌活命,以至于他们都完全顾不上他人死活。
这就导致他们的战斗波及非常大,许多城中百姓还在睡梦之中,就已经不明不明丢掉了性命。
不是莫名其妙就中毒化为脓水,就是在虎啸声中被强悍内力震得内脏破碎。
到了两人这种层次的战斗,当地官府已经完全无力阻止。
官府所能做的,也就只是趁着两人战斗的间隙,派人四处敲响铜锣,组织百姓撤离。
整个东州城里,瞬时已经混乱一片。
而在黑暗角落之中,有人正默默关注着这一切。
谢无违躲在钟楼阴影里,看着远处爆发的毒雾与剑光,浑身战栗得像是发了疟疾:
“打!打得两败俱伤,打得让所有人都看见!”
谢无违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战斗。
他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会直接落在李雪晴身上,而只是通过余光却瞥。
而他的身躯在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并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因为正是他一手挑动了这场战斗。
谢无违根据梁进提供的情报,早已经顺利将大乾叛逃的中山王世子刘立贤给控制了起来。
而那一箱《东南五州布防图》也已经落入了他的掌中。
正是靠着一个谎言,一张图纸,谢无违便成功让李雪晴同石丹琴这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今夜互相厮杀在一起。
一个化龙门的普通弟子,今夜算计的却是要取化龙门长老的命!
一想到这里,谢无违就忍不住心情澎湃。
“门中都说雄霸无法无天,胆大无边。”
“如今跟着雄霸,我也才发现原来大胆大包天的感觉这么爽!”
“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不如要玩就玩一把大得!”
“拼命一搏,博一生荣华富贵!”
谢无违嘴角带着有些癫狂的笑容。
他头一次感觉到,原来动脑子的力量,远比动武功的力量还要强大。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更加高大的人影站在阴影之中。
人影寂静无声,沉默缄口。
但他只要在,谢无违便犹如有了一座靠山,可以安心做事!
第五百六十七章 李雪晴必须死!
东州城的战斗,逐渐朝着城外移动。
并且看这样子,已经持续不了太长时间。
石丹琴那狂暴的攻势,每一次都能够被李雪晴灵活躲过。
李雪晴在移动之时,她周身内力肆意释放,仿佛瞬间长出了几十条无形的腿在帮助她快速移动。
这种奇特的身法,让她的移动速度不仅快如闪电,而且无比灵活。
这便是李雪晴的成名轻功——《遁地百足仙》。
石丹琴短时间拿不下这个滑不溜手的毒妇,便注定了体内那跗骨之蛆般的剧毒,正沿着他的血脉经络疯狂蔓延、侵蚀,将他强横的体魄一点点拖向崩溃的深渊。
李雪晴则如一条耐心到极致的毒蛇,冰冷的目光锁定着猎物。
她不再急于强攻,只是在咬伤猎物之后,保持着那令人绝望的距离,,耐心等待猎物毒发倒地就行。
“毒妇!有种的别跑!”
“与老夫堂堂正正一战!”
石丹琴的嘶吼已带上了破音,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如同久埋地下的青铜器皿。
两行粘稠、暗红的鼻血,不受控制地蜿蜒而下,浸染了他灰白的胡须,在月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直到滴落在前襟,他才惊觉。
李雪晴闻言,身形骤然定住,悬浮于半空。
夜风卷起她素白的衣袂,猎猎作响,衬得她如同月下鬼魅。
她冰冷的眸子俯视着下方狼狈的侯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轻蔑的弧度。
“好啊。”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我不跑了。”
话音未落,一股令人心悸的青色光芒骤然在她掌心凝聚、翻涌!
对于她来说,时机已到。
然而,面对这邀战,石丹琴眼中却闪过一抹惊惧!
他非但没有上前,反而猛地向后暴退数步!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他残存的怒火。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如同失控的战鼓,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赶,尽数涌向头颅,带来阵阵眩晕与撕裂般的胀痛,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扭曲!
“毒……毒入心脉了!”
石丹琴心中骇然。
此刻的他,实力十不存六!
若强行硬撼,无异于自寻死路!
当即,石丹琴不再有任何犹豫,强提一口几乎被毒气侵蚀殆尽的真气,身形一转,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城外旷野的方向亡命狂飙!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他曾经身为将领,自然知晓在战争之中,撤退保全并非耻辱。
“想逃?”
李雪晴看着那狼狈逃窜的身影,眼中的轻蔑几乎要化为实质:
“逃得掉吗?”
她并未立刻全力追击,只是身形如鬼魅般飘然而起,不疾不徐地缀在石丹琴身后。
那姿态,如同在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猫。
旷野之上,并非空无一人。
数千名东州城守备军,早已严阵以待!
他们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盾牌,在荒野上列成了一个森然如林的巨大军阵!
火把的光芒连成一片,照亮了士兵们紧张而坚毅的脸庞,金属的寒光在夜色中汇聚成一片冰冷的死亡之林。
“侯爷!快入阵中!”
守备将军看到那道踉跄奔来的身影,急忙放声高呼,声音带着焦灼。
石丹琴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毫不犹豫地一头撞入那钢铁丛林之中。
一入阵他立刻瘫坐在地,甚至顾不上仪态,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珍贵丹药,看也不看便一股脑塞进口中,如同嚼豆子般囫囵吞下。
随即,他双目紧闭,盘膝而坐,全身仅存的雄浑内力疯狂运转,试图将体内肆虐的剧毒强行镇压逼出!
豆大的汗珠混合着黑色的污血,从他额头、脖颈不断渗出。
就在他刚刚坐下,气息稍稳之际,那道索命的白影已翩然而至,悬停在军阵之外的上空。
“胆敢擅闯军阵者——杀!无!赦!”
守备将军高举军刀,声嘶力竭地怒吼,试图以军威震慑强敌。
“杀!杀!杀!!!”
数千士兵齐声咆哮,声浪滚滚,如同惊涛拍岸,震得荒野上的尘土都微微扬起!
那汇聚的杀气与军阵煞气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军阵内部,一股股狂暴的内力迅速在士兵之间传递、涌动!
位于核心的精锐军士,双掌紧贴同袍后背,将自身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整个军阵仿佛化为一个巨大的、精密的战争机器,力量被层层传递、汇聚。
只要敌人胆敢闯入阵中,必将面对这数千武者意志与力量凝聚而成的雷霆一击。
更遑论阵眼处的守备将军与正在逼毒的银翼侯,随时可以发出致命的突袭。
寻常的高手面对如此森严、杀气冲霄的军阵,必然头皮发麻,望而却步,不敢越雷池半步。
然而,今夜,他们面对的,偏偏是擅长混战的李雪晴。
一个将毒功练至化境,喜欢以寡击众的存在!
李雪晴悬浮半空,冰冷的眼眸扫过下方严密的钢铁丛林,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她白皙的手掌猛地一扬!
“咻!咻!咻!”
数道细微的寒芒撕裂空气,如同毒蛇的獠牙,朝着军阵的不同方位激射而去!
“小心暗器!盾!”
守备将军厉声示警。
军令如山!
位于寒芒轨迹上的士兵反应极快,数面厚重宽大的精钢盾牌瞬间竖起,如同坚固的堤坝,试图拦截这未知的攻击!
“嘭!嘭!嘭!嘭——!!!”
寒芒撞上盾牌的瞬间,并非金铁交鸣,而是发出了沉闷而剧烈的爆炸!
刹那间,大团大团色彩斑斓、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毒粉,如同被引爆的烟瘴炸弹,在军阵内部轰然炸开!
这些毒粉,是李雪晴精心炼制的“蚀骨销魂散”!
毒粉一接触空气,便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
它们无孔不入,沾上皮肤,立刻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士兵裸露在外的面颊、脖颈、手背,瞬间鼓起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黄色水泡。
难以忍受的、钻心蚀骨的奇痒瞬间爆发!
“啊——痒!痒死我了!”
“我的脸!我的脸烂了!!”
凄厉的惨嚎瞬间取代了整齐的喊杀声。
士兵们如同被投入了油锅,丢下武器,疯狂地用指甲抓挠着自己的皮肉。
那奇痒深入骨髓,让他们恨不得将血肉都抠挖下来。
水泡破裂,脓血横流,混合着被自己抓下的皮肉,惨状如同人间炼狱。
一些中毒较深的士兵,脸上、颈上的皮肉竟被生生挠掉,露出了森森白骨,犹自疯狂抓挠着骨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若是小范围内面对几十人战斗,李雪晴可以在令人不知不觉之中下毒。
面对千人军阵,李雪晴放弃了隐蔽下毒,而是大范围直接撒毒。
她要的,是效率!是最大范围的杀伤!是摧枯拉朽的毁灭!
“运功!吹散毒粉!”
守备将军目眦欲裂,嘶声命令。
阵中那些实力在五品以上的军官们强忍着奇痒与恐惧,纷纷鼓荡起全身内力,试图以掌风劲气将弥漫的毒粉吹向高空。
然而,就在他们发力鼓风的瞬间——
李雪晴却已经来到了军阵上方:
“你们吹不走!”
她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磅礴内力与更加浓郁的青黑色毒气,朝着下方混乱的军阵,轰然拍下!
一个巨大无比的、由剧毒内力凝聚而成的青黑色掌印,如同山岳崩塌,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压落!
这掌印不仅将刚刚被吹起少许的毒粉重新狠狠拍回军阵,更将那股恐怖的掌力与更猛烈的毒素,直接轰向那些正在运功的军官和下方的士兵!
军官们瞬间陷入了两难绝境!
不挡掌力,立刻粉身碎骨!
挡掌力,则必然吸入更多剧毒,沾染更多毒粉!
“结阵!挡!!!”
守备将军发出绝望的嘶吼,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数十名军官咬牙硬抗,将刚刚凝聚起来准备吹风的内力,化作护体罡气与掌力,迎向那遮天蔽日的毒掌!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要将大地撕裂!
狂暴的气浪混合着剧毒的粉尘,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
军官们浑身剧震,口喷鲜血,不少人直接被震得倒飞出去!
而普通的士兵,更是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田,成片成片地倒下!
他们有的被掌力余波震碎筋骨,有的被毒粉覆盖,在凄厉的哀嚎中抓挠翻滚,迅速失去战斗力。
原本森严齐整、杀气腾腾的军阵,在李雪晴这毒掌与毒粉的双重打击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蚁穴,瞬间崩溃!
绝望的哭喊、痛苦的哀嚎、恐惧的尖叫响彻夜空,盖过了战鼓与号角!
当李雪晴那裹挟着更浓烈死亡气息的第二掌,如同天罚般再度降临——
军阵,已再无抵抗之力。
“轰——!!!”
青黑色的掌印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犁过军阵核心!
那些奋力抵抗的五品军官,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瓷器,护体罡气瞬间破碎,身体在恐怖的掌力与剧毒侵蚀下扭曲变形、爆裂开来。
周围的士兵更是如同草芥般被收割,或被直接轰成肉泥,或被毒气瞬间夺去生命,化作一滩滩冒着气泡的脓血。
残肢断臂横飞,内脏碎片四溅,腥臭的脓血与毒液浸透了荒野的土地。
东州城守备军引以为傲的军阵,在李雪晴这绝世毒功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短短片刻,便已土崩瓦解,化作一片尸横遍野、哀鸿遍野的修罗地狱!
侥幸未死的士兵彻底崩溃,哭喊着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只求远离那个白衣的恶魔。
东州城守备军的军阵,就这样被李雪晴给破了!
……
远处。
一片被浓重阴影覆盖的土丘之后。
谢无违那双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眼睛,死死盯着远方那如同炼狱般的战场。
然而,当看到军阵如此迅速地崩溃,石丹琴如同丧家之犬般被逼入绝境时,他紧锁的眉头下,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与鄙夷。
“哼!”
他低低地啐了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
“堂堂银翼侯,军中翘楚,竟如此不堪一击!废物!”
“本以为他能拼掉李雪晴几分力气,甚至同归于尽,省去雄霸师兄的后手……没想到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他眼中精光闪烁,迅速掐灭了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来……终究还是要动用师兄的底牌了。”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又有一丝即将见证底牌掀开的兴奋。
谢无违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身后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
那里,一个高大得近乎非人的身影,如同亘古存在的岩石,一直沉默地矗立着。
正是这个人影!
当初他离开化龙岛,执行梁进计划时,是梁进亲自安排给他的帮手。
也是在这个人形兵器的恐怖武力威慑下,他才得以顺利擒获中山王世子刘立贤,夺取那箱足以动摇东南根基的《东南五州布防图》。
今夜,这尊沉默的杀神,将成为决定胜负的最终砝码!
谢无违收敛了所有狂傲,恭恭敬敬地对着那高大的身影,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礼节。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
“前辈,局势已变。”
“李雪晴比预想的更棘手,石丹琴不堪大用……计划恐有失控之虞。”
他微微一顿,目光锐利地指向远方那个悬浮在尸山血海上方的白色身影:
“为保雄霸师兄大计万全,恳请前辈出手!”
“今夜,李雪晴……必须死!”
……
战场中心。
李雪晴如同月下白鹤,悬停于尸骸与血污之上,冰冷的眼眸俯视着下方彻底溃散的军阵,如同在看一群蝼蚁。
夜风吹拂着她素白的衣袂,却吹不散她周身弥漫的浓烈血腥与死亡气息。
“呵……”
一声轻蔑至极的冷笑从她唇间溢出:
“大乾的军队?不过是一群披着铁甲的废物!”
“难怪百年不到,便已显倾覆之相,腐朽不堪!”
数千人的军阵,在她面前如同沙堡遇浪,顷刻瓦解。
残存的士兵只顾亡命奔逃,再无半分战意。
随着军阵的彻底崩溃,被保护在核心、正竭力运功逼毒的石丹琴,也彻底暴露在了李雪晴的死亡视线之下。
他盘坐在地,脸色青黑交加,气息紊乱,显然逼毒的过程远不如意。
看到李雪晴那如同看待死物般的目光,一股寒意混合着滔天怒火直冲顶门!
“毒妇!”
石丹琴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厉声嘶吼,试图用最后的威势震慑对方:
“你今夜屠戮官兵,重伤本侯,犯下的是诛九族的不赦之罪!”
“朝廷震怒,举国通缉!”
“纵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将被缉拿归案,受那千刀万剐之刑!大军所指,定叫你尸骨无存!”
他声嘶力竭,试图用朝廷的威压和王法的森严来挽回一丝生机。
然而,他体内翻腾的毒气和虚弱感,却让这威胁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腥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决绝,再次吼道:
“况且!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本侯乃大乾银翼侯,享尽人间富贵,纵死也无憾!”
“若你将本侯逼至绝路……”
他猛地挺直腰背,周身残存的内力开始不顾一切地鼓荡起来,透出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
“本侯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定要拉你一同下那无间地狱!”
“而你这个毒妇籍籍无名,必然是潜伏多年有所图谋。可惜你还没能成事,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他身旁,仅存的守备将军等几名心腹武官,早已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手中的兵刃几乎握持不住。
石丹琴的狠话,并未给他们带来丝毫勇气,只有更深的恐惧。
李雪晴听着石丹琴色厉内荏的咆哮,如同听着垂死蚊蝇的嗡鸣,眼中只有冰冷的嘲讽与不耐。
“就凭你?”
她声音如同寒冰摩擦:
“也配与我鱼死网破?”
她的话语带着绝对的自信,但说到后半句时,那冰封般的语气却微不可察地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我乃门中第一长老,二品之下我已……”
最后,她本打算说“二品之下我已无敌”。
那“无敌”二字,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
曾经,她确实一度认为自己在三品武者之中,已经没有敌手。
可直到遇到了梁进!
那个家伙居然百毒不侵,完全克制李雪晴。
并且他肉身如龙,更是凝聚出武意,竟能在正面将李雪晴给击败。
她响起梁进的瞬间,这个念头如同毒刺,瞬间刺破了她刚刚升起的绝对自信,让那句“二品之下无敌”的宣言,显得底气全无,甚至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这丝忌惮,瞬间转化为一股强烈的羞恼与怨毒!
“够了!”
李雪晴厉喝一声,强行驱散脑中那个令她憎恶的身影,杀意暴涨:
“该上路了!”
“黄泉路上,再去享受你的侯爵富贵吧!”
她不再给石丹琴任何喘息或废话的机会!
一只白皙的手掌猛地探出,五指箕张,朝着下方狠狠抓去!
“嘶啦——!!!”
空气仿佛被撕裂!
磅礴的青色内力汹涌而出,瞬间在她掌前凝聚、幻化。
一只巨大无比、狰狞可怖的青色毒蛛虚影骤然成型!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毒蛛虚影的周身,如同真正的蜘蛛吐丝般,瞬间喷射出无数道细密、粘稠、闪烁着毒光的青色内力丝线。
这些丝线交织成一张覆盖方圆十数丈的青色巨网,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束缚之力,朝着地面上的石丹琴及其残存的手下,铺天盖地地笼罩而下。
封死了他们所有闪避的空间!
《青蛛缠魂手》!
李雪晴的成名杀招之一!
地面上的军官们,望着那遮天蔽日、散发着致命气息的青色毒网,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面如死灰!
石丹琴知道,这是真正的生死关头!
再不拼命,就再也没命了!
“吼嗷——!!!!”
他口中爆发出此生最为惨烈、也最为狂暴的虎啸。
啸声穿金裂石,带着一股决绝的战意!
他全身残存的内力,连同被剧毒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精血,被他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燃烧、压榨出来!
一股混杂着浓郁黑气的黄黑色内力光焰,猛地从他周身爆发,将他整个人包裹。
这一刻,他仿佛真的化身为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燃烧生命的狂暴凶虎!
石丹琴双足猛地蹬地,地面炸开两个深坑!
他整个人如同离膛的炮弹,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悍然冲天而起!
巨虎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那俯冲而下的青色巨蛛,义无反顾地噬咬而去!
半空之中,象征着死亡剧毒的青色巨蛛,与狂暴凶虎轰然对撞!
“轰隆——!!!!!!!”
一声仿佛要将天地都撕裂的恐怖巨响,猛然爆发!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以碰撞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地面被生生刮掉一层,飞沙走石!
那看似凶悍的黄黑色凶虎虚影,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
而青色的巨蛛虚影也剧烈波动,变得虚幻暗淡,最终溃散成漫天流萤般的青色光点,缓缓消散。
石丹琴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破败风筝,从爆炸的中心被狠狠抛飞出来。
“噗!!!”
他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混杂着内脏碎块的、粘稠乌黑的血块!
他身上的华贵锦袍早已破碎不堪,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朝着地面无力地坠落!
下方,仅存的几名军官早已被刚才恐怖的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昏死过去,无人能接住摔落的银翼侯。
李雪晴悬浮于空,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清楚这一摔,还摔不死一个三品武者。
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之中,青黑色的剧毒内力再次凝聚、压缩,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但只需这一掌落下,这位大乾的银翼侯,便将彻底成为历史!
就在她手掌即将推出的刹那——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沉重、带着金属摩擦质感与恐怖压迫感的杀气,如同极地冰川般,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那片浓郁的夜色中弥漫开来!
李雪晴凝聚内力的手掌,猛地一僵!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毛骨悚然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脊椎,直冲脑海!
她全身的汗毛在刹那间根根倒竖!
她猛地扭过头!
在她身后,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一个巨大、厚重、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轮廓,正缓缓浮现!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轮廓之上,两点骤然亮起的、如同地狱熔炉深处燃烧的暗红色光芒!
紧接着——
“嗤!!!”
几道灼热、凝练的白色蒸汽,如同巨兽压抑的吐息,猛地从那巨大身影后颈处竖立的三排青铜管中喷吐而出!
蒸汽在冰冷的夜空中迅速凝结成白雾,缭绕在那庞大的身躯周围,更增添了几分神秘、非人的恐怖与令人窒息的威压!
那巨大的身影,就在这弥漫的蒸汽与沉重的压迫感中,一步……踏出了阴影!
月光终于吝啬地洒下些许清辉,照亮了他的轮廓。
他巍峨如山!
面容被一副造型狰狞、覆盖着岁月痕迹与陈旧血渍的赤铜面铠完全遮蔽,身披百战瘢甲,一手持大石碑一样的巨剑千山嶙,另一手持大如盾牌的骨蚀轮。
他沉重的脚步落下,发出“咚!咚!咚!”如同巨锤擂击战鼓般的闷响,激荡起大片的尘土!
脚下坚实的地面,在他那非人的重量下,留下一个个清晰而深陷的脚印!
这是一尊从远古传说中走出的金属魔神!
一尊只为毁灭而生的杀戮兵器!
他那覆盖着赤铜面铠的头颅,缓缓转动。
那两点暗红的幽光,穿透弥漫的蒸汽,如同两道来自地狱的死亡射线,牢牢地、冰冷地、毫无感情地……锁定在了李雪晴的身上!
第五百六十八章 还有高手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李雪晴的声音穿透夜风,目光死死钉在眼前那步步逼近的钢铁巨影——战傀荒行子身上。
这绝非血肉之躯!
李雪晴的黛眉紧蹙,心头警铃狂响。
机关术?傀儡?
无论它是什么,那扑面而来的、如同面对远古凶兽般的恐怖压迫感,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
来者不善!
几乎在看清对方的瞬间,李雪晴的毒功已然无声发动!
无色无味的剧毒气息如同最细微的尘埃,随着她的呼吸、衣袂的拂动,悄然弥漫向荒行子。
她不确定这赖以成名的毒功对眼前这尊金属战士是否有效,但这是她最大的依仗。
另一侧。
“咳咳……噗!”
银翼侯石丹琴又咳出一大口黑血,虚弱地瘫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碎裂般的剧痛。
剧毒和重伤,让他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他艰难地伸手,摇晃着身旁昏死的守备将军:
“醒……醒醒!”
“那是……是我们的人吗?!”
守备将军被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目光触及那月光下缓缓移动的钢铁巨影,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攫住!
他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扭曲:
“怪……怪物!地狱!我们一定是下地狱了!”
“否则……怎会有此等魔物?!”
石丹琴的心猛地沉入谷底。
不是援军!
这恐怖的造物,是敌是友?
它此刻威慑着李雪晴,变相救了自己一命,但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战场中心。
李雪晴也冷冷盯着战傀荒行子,各种剧毒朝着它暗中施展出去:
“阁下可敢报出来历?”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如今意欲何为?”
她还在用言语拖延时间,从而好方便她下毒。
荒行子对李雪晴的质问置若罔闻。
它的步伐沉重、稳定、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感.
每一步踏下都发出“咚!咚!”的闷响,大地仿佛在痛苦呻吟,尘土在它脚边激荡。
它如同一座移动的金属堡垒,目标明确——碾碎前方的阻碍!
李雪晴身形悬浮半空,脸色冰寒如霜。
她不再言语,所有的疑惑和试探都化作了更疯狂的毒力倾泻!
肉眼难辨的毒粉、蕴含着阴毒内力的掌风、甚至她周身逸散的青色毒雾,如同无形的触手,层层叠叠地缠绕向荒行子。
空气中弥漫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烂气息。
无效!
全部无效!
那尊钢铁巨影,步履没有丝毫迟滞,赤铜面铠下的暗红目光锁定李雪晴,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它就像行走在真空之中,那些足以让千军万马化为脓血的剧毒,对它而言不过是拂过甲胄的微风!
“怎么可能?!”
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毒蛇噬咬李雪晴的心脏。
她最引以为傲的毒功,竟在这怪物面前形同虚设?!
梁进那百毒不侵的体质已是万中无一,今夜竟又遇上一个?!
不!眼前这东西,恐怕根本就不是活物!
它没有血肉,没有经脉,自然不惧针对生机的剧毒!
这个认知让李雪晴如坠冰窟!
毒功被废,等于折断了她的利爪!
“那就……硬碰硬!”
李雪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双掌猛地于胸前合拢,磅礴的青色内力疯狂汇聚,压缩,散发出危险的波动。
就在她蓄势待发的瞬间——
“嗤!!!”
刺耳的蒸汽喷射声撕裂夜空!荒行子后颈三排青铜管骤然喷吐出灼热的白雾!
紧接着!
“轰隆!!!”
荒行子双膝猛地一曲,脚下的大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炸开一个深坑,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借助这恐怖的反冲之力,它那沉重无比的身躯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黑色闪电,带着沛然莫御的动能,冲天而起,直扑悬浮半空的李雪晴!
与此同时,那柄无锋无刃却凝聚着万钧之力的巨剑千山嶙,被它抡圆了,带着碾碎山岳的恐怖威势,朝着李雪晴当头斩落!
“呼!!!”
巨剑挥动,卷起的劲风竟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狂暴气旋!
尖锐的呼啸声刺痛耳膜!仅仅是剑风掠过,远处几棵枯树便被拦腰斩断!
不远处的石丹琴目睹这一剑之威,骇然失色:
“此等力量……非三品巅峰不可为!”
“快走!余波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他强忍剧痛,挣扎着爬起,如同惊弓之鸟般朝着更远处踉跄逃去。
守备将军也彻底清醒,连滚带爬地拖拽起昏迷的同僚,亡命狂奔!
面对这冲天而起、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李雪晴凝聚多时的掌力也轰然拍出!
“呼——!”
一股腥风裹挟着凝练如实质的青色毒罡,如同翻涌的毒云巨掌,狠狠拍向荒行子!
战傀荒行子不闪不避,甚至没有丝毫防御的姿态!
它只是将挥斩的巨剑轨迹稍作调整,千山嶙那厚重如碑石的剑身,带着开天辟地的力量,悍然迎向毒罡掌印!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夜空中炸开!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
青色毒罡掌印如同脆弱的琉璃,在千山嶙的绝对力量下瞬间崩碎!
化作漫天逸散的青色气流,发出“嗞嗞”的腐蚀声响,在巨剑表面留下缕缕刺鼻的青烟,却无法伤及其分毫!
战傀荒行子那狂暴的冲势也被这反震之力硬生生打断,巨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
李雪晴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脸色难看至极:
“果然……百毒不侵!”
“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存在!”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被克制、被羞辱的怨毒。
她原以为梁进已是绝无仅有,却未曾想这冰冷的机关造物,竟是她毒功的天然克星!
“先拉开距离!”
李雪晴当机立断,脚下轻点,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试图凭借超凡的轻功周旋。
然而,荒行子岂会再给她机会?
只见它赤铜面铠下,那两点暗红幽光骤然暴涨,如同熔岩沸腾!
紧接着,一阵低沉、怪异、仿佛由无数金属摩擦、万人痛苦哀嚎糅合而成的恐怖声波,猛地从它胸腔深处爆发出来!
丧魂啸!
无形的音浪如同海啸般席卷四方!
远处的谢无违猝不及防,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猛击,眼前发黑,耳中嗡鸣,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而那几个尚未逃远的军官更惨!
音波及体,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压,七窍瞬间迸裂,鲜血狂涌,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首当其冲的李雪晴,即使身为三品高手,在这直击灵魂、震荡内腑的恐怖音波冲击下,身体也猛地一僵!
就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捆缚,思维迟滞,动作凝涩。
致命的破绽,就在这瞬息之间暴露无遗!
战傀荒行子制造的就是这个机会!
它左臂猛地一振!
“嗡!!!”
那面布满锯齿獠牙的骨蚀轮,被它如同投掷陨石般,朝着身形凝滞的李雪晴,狂暴地甩了出去!
骨蚀轮过于沉重,高速旋转时发出沉闷而慑人心魄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卷起一道肉眼可见的灰白色涡流!
轮缘的森森利齿在月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直取李雪晴要害!
李雪晴刚从音波的眩晕中挣脱一丝清明,那狰狞的死亡之轮已近在咫尺!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该死!”
她心中警兆狂鸣,求生本能压倒一切。
只见她身形猛地一扭,《遁地百足仙》身法施展到极致。
整个人如同一条受惊的百足蜈蚣,在空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骨蚀轮的本体!
然而,就在她以为躲过一劫的刹那——
“哗啦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锁链摩擦声骤然响起!
只见那飞旋的骨蚀轮中心,九条粗如儿臂、布满狰狞倒刺的黝黑铁链,如同九条从地狱深渊探出的毒蟒,骤然激射而出!
它们并非直线,而是带着诡异的弧度和刁钻的角度,瞬间封锁了李雪晴所有闪避的空间,带着撕裂一切的凶残气势,朝着她全身缠绕绞杀而来!
尸餮舞!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李雪晴亡魂皆冒,惊骇欲绝的尖叫脱口而出。
这怪物不仅力大无穷、不惧剧毒、能发恐怖音波,连武器都如此阴毒诡异。
避无可避!李雪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双掌齐出。
“嘶啦!”
磅礴的青色内力汹涌而出,瞬间在她身前凝聚成那只巨大的、狰狞的青色毒蛛虚影。
《青蛛缠魂手》再现!
无数粘稠坚韧、闪烁着毒光的青色内力蛛丝,如同天罗地网般喷射而出,迎向那九条狂舞的夺命铁链,试图将其缠住、腐蚀!
然而——
“锵!锵!锵!”
九条倒刺铁链带着恐怖的惯性和旋转切割之力,如同九条狂暴的钢铁巨鞭,狠狠抽打在青色蛛网之上!
那些足以困住寻常高手的坚韧毒丝,在绝对的力量和锋利的倒刺面前,竟如同脆弱的丝线般被轻易撕裂、崩断!
沉重的骨蚀轮本体更是余势不减,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撞入青色毒蛛虚影之中!
“嘭!”
一声闷响,毒蛛虚影应声而碎,化作漫天流萤般的青色光点,消散于夜空!
李雪晴被反噬之力震得气血翻涌,身形踉跄后退,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深深的挫败感!
克制!
全方位的克制!
这怪物不仅免疫她的毒,其势大力沉、刚猛无俦的攻击方式,更是将她擅长的精巧、缠斗、以柔克刚的武技完全压制!
一种久违的、名为“无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在她心底蔓延。
上一次她又这种感觉,还是面对梁进。
更让她惊骇的是——
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脸颊和手背皮肤,突然传来一阵阵钻心蚀骨的奇痒和灼热的刺痛。
低头一看,几处皮肤竟已开始浮现诡异的青黑色,并迅速溃烂流脓!
“尸毒?!”
李雪晴瞬间明悟,那九条铁链甩动时,竟能散发出如此浓烈霸道的尸毒!
她堂堂毒道宗师,竟被对手的毒给暗算了?!
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卑鄙!”
她怒骂一声,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幸好。
李雪晴是用毒的行家,自然也是解毒的高手。
她很快就搞清楚了自己所中之毒的毒性,当即便已经服用了一些解药压制住了毒性。
强忍着剧痒和屈辱,她迅速从怀中掏出几个瓷瓶,倒出数枚颜色各异的药丸塞入口中,同时运起内力压制毒素。
然而,就在她刚做完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喘息——
“咚!!!”
荒行子那沉重的身躯,如同陨石天降,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轰然冲至她的面前!
赤铜面铠上那两点暗红幽光,近在咫尺,冰冷地映照着她惊骇的脸庞!
李雪晴避无可避,眼中厉色一闪,双掌凝聚毕生功力,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朝着荒行子那覆盖着瘢甲的胸膛,狠狠印去!
“轰!!!”
双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百战瘢甲之上!
狂暴的青色内力疯狂涌入!
但就在掌力爆发的瞬间,李雪晴的心头却猛地一沉!
因为她感觉到,对方……竟然没有丝毫卸力或格挡的意思!
它硬生生承受了这足以开碑裂石的双掌!
这跟她预料的完全不同。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
下一刻,异变陡生!
“咔!咔!咔!咔!!!”
一阵密集而刺耳的金属机括摩擦声从战傀荒行子身上爆响!
它身上那残破的百战瘢甲,所有的甲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瞬间倒竖、翻转、弹射而出!
每一个甲片的边缘都变得锋利无比,且布满了尖锐的逆刃倒刺!
嶙骨狱!
这逆刃铁蒺藜球体,不仅完美吸收了李雪晴双掌轰入的恐怖力量,更在刹那间,将这股力量连同球体本身的动能,以十倍百倍的狂暴姿态,猛地反弹、爆发出来!
“咻!咻!咻!咻!!!!!”
无数逆刃铁蒺藜它们以战傀荒行子为中心,以超越弩箭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疯狂散射!
方圆五丈之内,瞬间化为一片充斥着死亡尖啸的绝对禁区!
李雪晴距离太近了!
近到她的瞳孔中,只来得及映出那瞬间爆开的、由无数死亡尖刺构成的金属风暴!
护体罡气?
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狂暴的力量、如此密集的攒射面前,薄如蝉翼!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令人头皮炸裂的、血肉被穿透撕裂的闷响,密集地爆发出来!
李雪晴的身体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残破布偶,被无数道恐怖的金属洪流狠狠贯穿!
她的双臂、肩膀、胸腹、双腿……瞬间爆开数十上百个血洞!
温热的鲜血混合着破碎的皮肉,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她那身素白的孝服,在零点几秒内就被彻底染成了刺目的猩红!
“呃啊——!!!!!”
无法形容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李雪晴所有的意识!
她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抛飞,如同一个破败的血袋!
然而,酷刑并未结束!
就在李雪晴被射成筛子、痛不欲生的同时,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嗡嗡”声,从战傀荒行子的躯干内部响起!
一股强大无匹的吸力,猛地以荒行子为中心爆发出来!
那些射入地面、树木、甚至深深嵌入李雪晴血肉骨骼之中的逆刃铁蒺藜,仿佛受到了无形磁石的召唤,瞬间停止了颤动,然后——
“唰!唰!唰!唰!!!”
如同万鸟归巢!
所有的逆刃铁蒺藜,无论射得多深多远,都化作一道道致命的流光,倒飞而回!
它们精准地朝着荒行子飞去,并在飞行途中,形态迅速变化,从尖锐的蒺藜重新变回一块块厚重的甲片!
而那些深深嵌在李雪晴体内的铁蒺藜,被这股恐怖的吸力强行拔出!
“噗!噗!噗!噗!!!”
每一次铁蒺藜离体,都伴随着一声血肉被强行撕裂的闷响和一道喷溅的血箭!
铁蒺藜上的倒刺,如同无数把微型钩刀,在离体的瞬间,残忍地撕扯下大块大块连着皮肉、甚至带着碎骨的血肉!
这无异于一场活生生的、千刀万剐的极刑!
而且是在她已经遭受重创之后!
“啊——!!!”
李雪晴的惨叫声已经不成调子,只剩下野兽般的、绝望的嘶鸣。
极致的痛苦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她每一根神经!
她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与失血的眩晕中疯狂挣扎,几乎要彻底沉沦。
当最后一块铁蒺藜带着她一大片皮肉离体飞回荒行子身上,重新化作一块覆盖其躯干的甲片时,李雪晴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
她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从半空中软绵绵地、带着漫天血雨,重重砸落在地面的一滩血泊之中,溅起一片猩红。
而战傀荒行子,在回收了所有甲片,百战瘢甲瞬间恢复完整。
他毫不迟疑,那沉重的钢铁之躯也如同陨星般,朝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李雪晴,轰然坠落!
它手中的巨剑千山嶙,高高扬起!
剑身之上,暗沉的血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吞噬生命的凶光!
这一剑落下,李雪晴必将化作一滩模糊的肉泥,再无任何生还可能!
远处土丘后。
谢无违死死攥紧了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身体因极度的兴奋和期待而微微颤抖!
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死死盯着那即将落下的巨剑——成了!
就要成了!
雄霸师兄的计划,就在眼前!
附近。
刚刚逃到相对安全距离的石丹琴等人,也恰好目睹了这最后一幕。
他们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那钢铁怪物的无边恐惧。
李雪晴将死,强敌将灭,这本该欣喜若狂。
但看着那尊冰冷、强大、无法理解的钢铁魔神,一股更深的寒意笼罩了他们——这怪物,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血泊之中。
李雪晴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
她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能听到那巨剑破空的恐怖风声。
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绝望地、不甘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彻底的毁灭。
巨剑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她残破的身躯!
千钧一发!
就在那巨剑即将触及李雪晴残躯的万分之一刹那——
“嗡——!!!”
天地之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琴弦被猛地拨动!
一股难以言喻、仿佛源自洪荒、带着煌煌天威的恐怖内力,毫无征兆地从战场边缘的浓郁黑暗中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是如此浩瀚磅礴,以至于整个空间都为之剧烈一震!
月光似乎都在瞬间扭曲、黯淡!
紧接着!
“轰隆!!!!!”
一声比荒行子任何攻击都要震撼百倍的惊天巨响,如同九天神雷在众人头顶炸开!
只见一道难以形容其形态、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阴邪绿光,竟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轰击在半空中下坠的战傀荒行子身上!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
仿佛天神在敲打巨钟!
战傀荒行子那沉重如山、坚不可摧的钢铁之躯,竟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恐怖绿光,硬生生轰得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相反的方向倒飞出去!
它在空中翻滚着,撞断了数棵大树,最终重重砸进远处的地面,激起漫天烟尘,生死不明!
狂暴的气浪席卷全场,吹得人站立不稳!
当众人被这惊天剧变震得头晕目眩,勉强定下神来,再望向李雪晴所在之处时——
血泊之中,已然空空如也!
只有一道快得超越了视觉极限的模糊人影,怀中抱着那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李雪晴,在烟尘与尚未散去的能量余波掩护下,如同鬼魅般融入了无边的黑暗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能想到。
暗处竟然还藏匿有高手!
第五百六十九章 师徒
“什……什么?!”
远处土丘之后。
谢无违几乎要将自己的眼珠瞪出眼眶!
他死死攥紧的拳头瞬间松开,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印,却浑然不觉。
前一秒,他还在狂喜的巅峰,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雄霸师兄许诺的荣光——李雪晴这心腹大患即将化为齑粉!
他的计划完美收官!
可下一秒,那神秘高手突然降临,不仅轰飞了那坚不可摧的钢铁怪物,更如同鬼魅般卷走了奄奄一息的李雪晴!
巨大的变故如同一桶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完了……全完了……”
谢无违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计划彻底失控!
李雪晴没死!
她被人救走了!
一个能瞬间击退战傀荒行子的神秘高手!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滔天的祸事!
一旦李雪晴缓过气来,回到化龙门……想到那毒妇的手段,想到她知晓是自己通风报信……
谢无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
就在谢无违心神剧震、方寸大乱之际——
“轰!!!”
不远处的大坑中,泥土碎石猛地炸开!
一道沉重的钢铁身影携带着漫天烟尘,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轰然跃出!
正是战傀荒行子!
它那覆盖着赤铜面铠的头颅缓缓转动,两点暗红的幽光穿透弥漫的尘土,死死锁定李雪晴被救走的方向。
面铠两腮处,那蝎鳌状的铁刺微微开合蠕动,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咔哒”声。
它巍峨的身躯依旧挺立如山,除了甲胄上沾染的泥土草屑,竟无半分肉眼可见的损伤!
那神秘高手的一击,似乎仅仅阻碍了它的杀招,却未能撼动其钢铁之躯的根本。
片刻之后,暗红的目光微微闪烁。
它没有选择追击那气息已消失在远方的神秘强者,庞大的身躯猛地一转,带起一阵腥风,如同融入夜色的巨兽。
在几个沉重的起落后,它便已回到了失魂落魄的谢无违身边。
“前辈!!”
谢无违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急切而尖锐变调,他扑上前,几乎要抓住荒行子冰冷的臂甲:
“追!快追上去啊!求您了!”
“务必杀死李雪晴!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她若不死,后患无穷啊!”
“对你,对我,对雄霸师兄的大计,都是天大的威胁!”
谢无违语无伦次,额头冷汗涔涔。
他太清楚了,李雪晴在化龙门再失势,那也是高高在上的长老!
捏死他这样一个普通弟子,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这已不是前途问题,而是生死攸关!
然而,面对谢无违声嘶力竭的哀求,战傀荒行子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山,沉默矗立。
赤铜面铠下的暗红目光甚至没有瞥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无意义的空气。
它高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只有后颈青铜管偶尔逸散出的几缕微弱蒸汽,证明着它内部核心的运转。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凌迟般煎熬着谢无违的神经。
半晌,他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声音干涩沙哑:
“前辈……您……您是没有把握对付那个救走她的人吗?”
“也罢……也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慌和怨怼,认清了现实:
“那……那我们速速返回化龙岛!面见雄霸师兄!”
“此事必须立刻禀报,请师兄定夺!”
他知道,自己已无退路。
从踏上雄霸这条船开始,他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现在,他唯一的生路,就是尽快回到雄霸身边,祈求师兄的庇护,将所有的危机和盘托出。
这一次,荒行子终于有了反应。
它那庞大的身躯微微转向谢无违,暗红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化龙岛的方向行去。
谢无违不敢有丝毫耽搁,如同惊弓之鸟,紧紧跟随在那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钢铁背影之后。
两人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
另一侧。
银翼侯石丹琴捂着剧痛的胸口,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乌黑的血迹。
他死死盯着李雪晴消失的方向,以及战傀荒行子离去的巨大身影,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心悸和更深的惊涛骇浪。
“咳……咳咳……”
他咳出几口血沫,声音沙哑而凝重,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救走那毒妇之人……那……那绝非三品!是……二品!”
“绝对是二品境界的顶级高手!”
这个结论让他浑身发冷。
一个二品高手,为了李雪晴出世,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李雪晴的身份背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她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是足以撼动朝堂的存在!
“一个对朝廷心怀怨怼、又有二品强者撑腰的毒妇……”
石丹琴越想越是心惊肉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此乃……国之大患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朝堂的血雨腥风。
强烈的恐惧和巨大的责任压得他几乎窒息。
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那个神秘的二品高手和恐怖的钢铁怪物随时可能折返!
“走!快走!”
石丹琴强提一口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强忍着脏腑移位的剧痛,踉跄着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东州城的方向亡命奔去,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死亡之地,将今夜惊变上报朝廷。
幸存的武官们早已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吓破了胆,眼见侯爷逃命,更是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跟上,一行人狼狈不堪地消失在通往城内的黑暗之中。
………………
天旋地转!
浑身在痛!
撕裂般的剧痛!
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的深海,每一次挣扎上浮,都被全身无处不在的、钻心蚀骨的剧痛狠狠拖拽回去。
李雪晴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拆散了骨架、又用钝刀反复切割的破布娃娃。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和四肢百骸的伤口,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痉挛。
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无边的黑暗和痛楚中挣脱出来。
视线模糊,好一阵才聚焦。
昏黄摇曳的火光勾勒出一个简陋山洞的轮廓,潮湿的岩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血腥与苦涩草药的气味。
身下是冰冷的岩石,铺着一些干燥的草叶,但粗糙的触感依旧摩擦着她遍布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
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立刻引来一阵电流般的剧痛传遍全身。
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
她的目光艰难地移动,落在山洞一角。
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埋首在一个石臼前,手持石杵,一下,又一下,沉稳而规律地捣着药草。
“笃……笃……笃……”
单调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山洞里回响,竟带来一丝诡异的安宁感。
李雪晴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但随即,昏迷前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入脑海!
谭家灵堂的惨状、银翼侯的暴行、那恐怖的钢铁怪物、诡异的铁蒺藜风暴、千刀万剐般的酷刑、最后那遮天蔽日的巨剑阴影……
恐惧、绝望、仇恨……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瞬间攫住了她!
几乎是本能地,她的手指,极其微弱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艰难地探向自己的袖口深处。
那里,藏着无色无味无嗅的奇毒“牵机引魂”。
就在这时,那个捣药的老妇人,头也未抬,沙哑而平静的声音却清晰地响起,如同看穿了她的一切心思:
“省省力气吧。”
“你现在强行催动‘牵机引魂’,只会让你好不容易吊住的那半口气彻底散了,神仙难救。”
李雪晴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中!
这老妇……不仅知道她要下毒,还精准地点出了毒药的名字!
这绝非寻常!
老妇人停下了捣药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火光映照着她布满皱纹、却依稀可见年轻时轮廓的脸庞。
她看着李雪晴,嘴角扯出一个带着复杂意味的、近乎于叹息的笑容:
“你的毒术,可是我教的。”
“就算你已经出师,可知徒莫如师,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谁?”
当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完全映入李雪晴的眼帘时,她如遭五雷轰顶!
李雪晴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牵动伤口让她痛得闷哼出声:
“师……师父?!”
李雪晴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您……您竟然……还活着?!”
李雪晴的眼中涌动出各种复杂的情绪,心中也百感交集。
到了最后,还是感动占据上风。
那张本以为早已天人永隔的面容,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还是在她最狼狈、最濒死的时刻。
这让她也难免感到眼睛开始湿润。
老妇人拄着石杵,颤巍巍地走到李雪晴身边坐下。
火光下,她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每一道都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更让李雪晴心头巨震的是,师父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死灰之气,眼神虽然依旧清亮,深处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衰败。
“是啊,还活着。”
老妇人的声音很轻,带着淡然:
“不过……也快了。油尽灯枯,时日无多啦。”
她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拂开李雪晴额前被冷汗浸湿的乱发,动作带着久违的、属于母亲的温柔:
“你我师徒一场,缘分浅薄,过往龃龉甚多。本想着临死前,偷偷看你一眼便好,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没曾想,老天爷倒还给我留了个机会,让我这老婆子还能……再救你一次。这缘分,还真是……未尽啊。”
李雪晴看着师父脸上那挥之不去的死气,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凉,心中翻江倒海。
愧疚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想起了曾经的顶撞、争执、负气离开……原来师父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甚至在生命的尽头,还为她挡下了致命的杀劫!
老妇人倒是洒脱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看透世事的豁达,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活到我这个岁数,已经是老天开恩了。”
“况且……”
她的眼神望向洞外沉沉的夜色,似乎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老天待我不薄,还给了我一个……延寿的念想。”
“盗圣那老不死的家伙,也还活着呢。他为了救人,亲自出山组织了一场大行动。嘿,我这把老骨头,也被他拉去凑数了。”
“若是……若是成了,说不定还能从阎王爷手里,再抢回几年阳寿。”
李雪晴听到盗圣这个名字,如同被毒蝎蜇了一下,眼中的温情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寒与刻骨的厌恶!
“乱臣贼子!罪该万死!”
盗圣可是大虞王朝通缉的钦犯,其曾冒犯大虞皇室尊严,罪无可赦。
她对于师父跟盗圣这种败类混在一起,难免心中不悦。
老妇人看着徒弟瞬间变脸,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疲惫地摇摇头:
“你呀……还是这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李雪晴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
即使重伤在身,但她却咬牙挺直了脊背,声音带着病态的激动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弟子忠君爱国,问心无愧!”
“倒是师父您!当年朝廷待您不薄,食君之禄,本当分君之忧!”
“弟子诚心邀您加入化龙门,为国效力,为君王分忧,那是无上荣光!”
“可您……您宁愿避世隐居,也不肯为国出力!您……您对得起君恩吗?!”
李雪晴越说越激动,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伤口处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包扎的布条。
老妇人疲惫地摆摆手:
“好了,好了,不说了。”
她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和一丝痛楚,她似乎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次说到这些,你我师徒就要吵得天翻地覆。”
“罢了……我这把老骨头,时日无多,这次跟着盗圣去拼命,也是九死一生。”
“或许……这就是我们师徒最后一面了。”
“我……实在不想这最后一面,还是在争吵中结束。”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暮气。
说完,老妇人不再看李雪晴,默默地转过身,重新拿起石杵,专注地捣起药来。
那“笃……笃……笃……”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
李雪晴那被仇恨和忠义点燃的凌人气势,在师父这近乎哀求的疲惫话语中,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
她怔怔地看着师父佝偻的背影,火光勾勒出她瘦削的轮廓,白发稀疏……
李雪晴这才惊觉,师父老了一大截!
老得如此彻底!
上一次见面……那意气风发、还能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师父,仿佛还在昨日……
可那,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时光的无情和自身的执拗带来的愧疚,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药杵的声音停了下来。
老妇人端着一碗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药糊,重新坐回李雪晴身边。
她动作轻柔却熟练地解开李雪晴身上几处还没来得及敷药的绷带,露出下面狰狞翻卷、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用木片挑起药糊,小心翼翼地涂抹上去。
药性猛烈,带来一阵阵火烧火燎的刺痛,但在这剧痛之中,李雪晴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源自心底的安宁。
仿佛回到了幼年生病时,师父也是这样坐在床边,为她熬药、敷药……
那些记忆多么温暖。
山洞里只剩下药膏涂抹的声音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沉默,却不再冰冷,反而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复杂的温情。
最终,还是老妇人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你是怎么惹上那种……怪物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那东西根本不是活人,百毒不侵,筋骨如钢,明明只有三品境界的力量,可发挥出的战力……简直堪比二品武者!”
“就连我对上他,也得费一番手脚!”
李雪晴知道师父说的是那战傀荒行子。
她茫然地摇摇头,眼中也充满了困惑与恨意。
她也搞不明白那怪物的来历。
老妇人一边继续为她处理伤口,一边缓缓道:
“不过,我倒是看到它曾跟在一个化龙门弟子身边。”
李雪晴猛地抬头!
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但她毫不在意,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老妇人肯定地说:
“那小子虽然没穿门派制服,但他身上那股子化龙门的功法气息,我绝不会认错。”
李雪晴的心脏狂跳起来!
谭家老宅中那个自称发现独孤恨踪迹、将她骗走的化龙门弟子!
记忆瞬间清晰!
她急切地询问那弟子的外貌。
老妇人仔细回忆着,将所见之人的容貌特征一一描述出来。
随着师父的讲述,李雪晴眼中的困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怨毒!
那张脸……她见过!
在化龙门的港口!
后来……他加入了雄霸的监察堂!
“是他!是监察堂的人!!”
李雪晴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刮出的寒风,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他是雄霸的人!!”
“是雄霸!是雄霸这恶贼想要我的命!!!”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什么独孤恨在草庐?什么巧合?
全是陷阱!
是雄霸精心设计的连环杀局!
利用她对谭家的感情,利用银翼侯的任务,更利用那恐怖的钢铁怪物!
目的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雄霸……恶贼!你敢害我?!!!”
李雪晴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伤口崩裂也浑然不觉,双目因极致的恨意而充血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滔天的杀意几乎要冲破山洞!
老妇人看着徒弟狰狞的模样,眼中痛惜更甚,无奈地长长叹息:
“唉……你的心性终究还是太过急躁,太不稳了。”
“否则以你的天赋和这些年的积累,早就该踏入二品之境,甚至凝聚出自己的武意了。”
“你的成就,本不该止步于此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遗憾。
李雪晴是她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唯一还活着的弟子。
她曾寄予厚望,可惜终究被执念所误。
李雪晴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嘶声道:
“师父,您不知道。”
“我和那雄霸,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更何况……这一次,他还牵扯到了谭家!!”
李雪晴从小无父无母,被师父收养。
成年之后,她才返回故乡寻亲。
结果发现亲人早已经死尽,只剩谭家一支表亲尚在人世。
于是李雪晴将自己对亲人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谭家之上。
可如今,谭家惨遭灭门。
那杀人者独孤恨要死!那侮辱谭家尸骨者石丹琴要死!
利用谭家设计的雄霸同样要死!
李雪晴的面容因极致的仇恨而扭曲狰狞,如同地狱爬出的复仇恶鬼。
老妇人看着李雪晴这副面容,心中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她太老了,太累了,生命的烛火已摇曳欲熄,实在无力再为徒弟遮风挡雨,更无力化解这滔天的恨海。
“可惜明日一早,老婆子我就得动身了,帮不了你了。”
老妇人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与暮气:
“你们化龙门内部的倾轧,我这外人也不便插手。”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但你若就这样带着一身重伤和满腔恨意回去,恐怕不是那雄霸的对手。”
这句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李雪晴一部分狂躁的火焰。
她猛地一怔,如同被点醒。
对啊!
她现在身负重伤,战力十不存一!
即便全盛时期回去,面对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百毒不侵且拥有战傀荒行子的雄霸,她又有几分胜算?
除非……她能突破!
突破到二品!并且……凝聚出属于自己的、强大的武意!
事实上,自从被门主剥夺执法长老之位、不再需要定期为门主传功后,她积蓄多年的内力早已厚积薄发,真真切切地触摸到了二品境界的门槛!
只差那临门一脚!
而对于武意,她冥冥中也早有了一丝模糊的感悟,仿佛隔着一层薄纱,触手可及却又始终无法捅破!
可就是这“一脚”、“一层”,却如同天堑,不知困死了多少惊才绝艳的武者一生!
她不甘心!
绝不甘心一辈子被梁进踩在脚下!更不甘心大仇未报身先死!
求生的本能和复仇的欲望瞬间压倒了纯粹的愤怒。
李雪晴眼中燃烧着渴望的光芒,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望向师父:
“师父!您经验丰富,并且还是过来人,求您指点弟子!”
“如何才能……顺利踏入二品?如何才能……凝聚出武意?”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破局希望!
老妇人看着徒弟眼中那熟悉的、对力量的炽热渴望,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吐出两个字:
“对你……难。”
李雪晴一愣,不解其意:
“难?为何难?”
“弟子根基已足,只差契机!”
老妇人叹了口气,目光似乎能穿透李雪晴的灵魂:
“你的心,太躁了。执念,也太深了。深到……已经让你变得偏激、狭隘,眼里只剩下仇恨和那个虚无缥缈的‘大义’。”
“你的心湖,早已被这些搅得浑浊不堪,波澜汹涌,又如何能映照出武道至理,凝聚出纯粹的‘意’?”
李雪晴心头一震,下意识想要反驳。
但看着师父洞悉一切的目光,话却堵在了喉咙里。
“不过……”
老妇人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最后的希冀:
“你若真想改变,真想寻求突破,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或许……能为你打开一扇新的窗。”
李雪晴精神一振,如同溺水者看到了浮木:
“请师父明示!弟子洗耳恭听!”
老妇人看着山洞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飘渺:
“你可以去看看,新的世界。”
李雪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
她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和不解:
“师父,弟子自认阅历不浅,这天下之大,五湖四海,名山大川,繁华都市,穷乡僻壤……弟子何处未曾踏足?”
“世间百态,又有何物是弟子未曾见过的?”
她不明白,看世界对她突破有何帮助。
老妇人缓缓摇头,目光深邃:
“你以前啊,眼睛长在头顶上,看的都是天边云,心中装的都是家国天下、君王社稷这些宏图伟业。”
“眼光太高,心太大,反而忽略了脚下的路,身边的风物。”
她顿了顿,指向山洞外:
“我建议你停下来,弯下腰,好好看看这‘低处’,看看这‘眼前’。看看市井小民的柴米油盐,听听贩夫走卒的家长里短,感受一下……这人间烟火,最真实的悲欢离合。”
李雪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师父的话似乎触及了什么,却又像隔着一层迷雾,让她抓不住关键。
看着徒弟依旧迷茫的眼神,老妇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当年,你寻到谭家,我本以为那是你的救赎,能让你体会到寻常人家的温情。”
“可后来我明白了……谭家终究只是你的表亲。你待他们如至亲,倾注心血,可他们……或许更多是将你视作一座可供攀附、敬畏的靠山。”
“你性子太要强,太独立,从不肯依赖任何人,也从不肯向任何人袒露真正的脆弱……就像一只把自己裹在硬壳里的刺猬。”
老妇人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李雪晴心头。
她想起谭家众人面对她时那恭敬中带着疏离、甚至畏惧的眼神……心口一阵刺痛。
“你若是能……”
老妇人斟酌着词语,眼中带着一丝近乎悲悯的期望:
“能试着反其道而行之……或许,那层蒙在你心湖上的尘埃,就能被拂去,让你看清自己真正所求,找到突破的契机。”
李雪晴听得云里雾里,困惑更甚:
“弟子……愚钝,还请师父明言!”
老妇人看着徒弟眼中那依旧未曾化开的执拗和倔强,无奈地笑了笑,终于直白地说道:
“简单点说……你可以找个男人。”
“去体验一下,那与家国大义、血海深仇截然不同的……男女情爱。”
李雪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她猛地坐直身体,不顾牵动伤口的剧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强烈的抗拒:
“国家未能光复,君王未能报效,弟子岂可耽于儿女私情?!”
“况且……”
她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与固执:
“我李雪晴,不需要男人!从来就不需要!”
她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那虚无缥缈的复国大业。
情爱?
在国家大事面前,情爱显得多么可笑和渺小!
那是弱者才需要的慰藉!
是阻碍她攀登武道巅峰的绊脚石!
看着徒弟那副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的模样,老妇人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黯淡下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彻底的无奈。
她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唉……满目河山空念远,人间至味……是情爱。”
“国家不正是由无数普通的家庭,无数普通的男女组成?”
“我知道这话难入你耳,更难入你心。”
“罢了……罢了……”
她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背影在火光下拉得很长,充满了暮气与萧索:
“路,终究要你自己去走。”
“是立刻回去找雄霸复仇,还是去哪里……都随你吧。”
“师父我……真的老了,管不动了,也……管不了了。”
老妇人叹了口气。
她真的老了,活不了多久了。
她还得去追寻最后一丝延寿的机会,已经无力改变李雪晴的人生道路。
洞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火苗噼啪的轻响。
李雪晴怔怔地看着师父走向山洞深处的背影,那背影如此瘦小,如此孤单,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师父的话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有抗拒,有不解,甚至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和……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对始作俑者更深的、刻入骨髓的仇恨!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眼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复仇烈焰,在心中无声地嘶吼:
“雄霸!你给我等着!很快……很快我就会回来找你!新仇旧恨,我们一并清算!”
“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事要去做……”
第五百七十章 再立大功
化龙岛。
监察堂。
梁进的指节叩击着紫檀木桌,发出闷闷的声响。
谢无违跪在地上,后颈的冷汗将衣领浸透。
他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梁进的目光如刀,正一寸寸刮过他的头皮。
“什么?!”
梁进听完谢无违的汇报,面色阴沉:
“李雪晴竟然没死?还有神秘高手?”
“有没有调查出来,那神秘高手的情报?”
梁进原以为让谢无违带上战傀荒行子去收拾李雪晴,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只要李雪晴一死,将其死因嫁祸给朝廷,到时候不会有人怀疑到梁进身上。
可没想到,居然还冒出一个神秘高手在关键时刻救走了李雪晴?
这莫名其妙来个高手,简直将梁进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谢无违吓得急忙跪在地上:
“师兄,是小的该死!”
“小的办事不力,还请师兄责罚!”
“但是还请师兄一定不要抛弃属下,属下……属下还有用的!”
“这些《东南五州布防图》属下已经将它们完整带回来了,说不定会对师兄有大作用!”
说着,谢无违匆忙将一旁的箱子打开。
里头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图纸和资料。
谢无违深知,李雪晴若是成功活着回到化龙岛,那么她或许一时半会拿梁进不能怎么样,但绝对会先弄死自己。
梁进岂会看不穿谢无违的心思,他淡淡道:
“别紧张,你既然是我的人,我自然会罩着你。”
“这次既然有高手插手,那确实也不是你所能解决的。”
连战傀荒行子都没有能力留下的武者,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二品武者!
若是一品武者,那恐怕战傀荒行子已经被摧毁了。
如今梁进手下的战傀,虽然可以正面对抗二品武者,可若是二品武者一心想逃,那单个战傀还真的难以将其留下。
当初梁进青衣楼的分身,让战傀去留一个受伤的悲欢,却依然让悲欢轻易走脱。
谢无违闻言,急忙跪谢:
“多谢师兄!”
“小的以后对师兄唯命是从,对师兄感恩不尽!”
梁进的双目之中,跳动起杀意来:
“既然有高手,那这一次我亲自出马!”
“我倒是要看看,那神秘高手能高到什么地步!”
“决不能让李雪晴活着回来!”
既然已经对别人下死手了,那就务必将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最忌讳就是杀人不干脆,让对方有反击的机会。
梁进亲自去解决这件事,他自身再加两个战傀,再厉害的二品武者也得折戟沉沙。
“让我先找到她躲在什么地方去了。”
梁进当即让主体帮忙使用【千里追踪】来调查李雪晴的藏身之所。
无论李雪晴躲藏在何处躲藏得有多好,在【千里追踪】之下她将无处遁形。
可是这一看,却让梁进眉头皱了起来:
“跑那么远?”
“看来,她已经猜到我会追杀她,这女人这么警惕的吗?”
在【千里追踪】的地图上显示,李雪晴此时已经离开了东州地界,朝着西北方向前行。
这就比较麻烦了。
若是李雪晴还藏匿在东州之中疗伤,那么梁进都可以追上去将其杀死。
可若是她逃离东州,深入大乾腹地,梁进想要去追杀她就得耗费大量时间。
毕竟如今梁进可不是孤身一人,而是依附化龙门这庞然大物,在门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玉玲珑又处处需要他,导致他没办法太长时间离开门派。
梁进只能一边观察着【千里追踪】的地图显示,一边思索起来。
最终,梁进以京城为锚点。
这李雪晴若是去京城以南,太平道的分身可以去解决她;若是去京城以西,青衣楼的分身可以解决她;若是去京城以北,那么宴山寨的分身能解决她。
若是李雪晴距离京城太远了,那么梁进也只能暂时先由她活着,只有另寻机会再做考虑了。
“我就不信她不回化龙门!”
梁进目光中闪过寒意。
李雪晴对于化龙门忠心耿耿,她注定还会返回化龙门。
只要梁进发现她一旦返回东州境内,到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思定之后,梁进将视线看向了箱子中的《东南五州布防图》。
他取出几张图纸,看了一阵,面上流露出意外和困惑。
随后,梁进又取出另一些图纸看了一阵。
最后他冲谢无违问道:
“这些布防图,没问题吗?”
谢无违保证道:
“师兄放心,绝对没问题的!”
“它们是我从刘立贤手中亲自获取的,并且我为了以防万一,还对刘立贤严刑拷打过,确定这些图纸是真的!”
梁进于是将所有图纸都扔回了箱子中。
他的心中,对此已经有了一些盘算。
想要在化龙门中获得更高的地位和更大的权力,那无疑需要去做更多的事负责更多的项目。
而一旦梁进负责了更多的项目,那么他就能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
“带上它们,去大殿。”
“今天的早会,正好用得上。”
梁进吩咐道。
当即,谢无违安排人手将装有《东南五州布防图》的箱子扛着,跟随着梁进一同朝着大殿而去。
而化龙门每天例行的早会,也很快开启。
大殿之中。
门主玉玲珑高踞于中央的鎏金宝座之上。
她身着一袭流云般的素白长裙,容颜绝丽,气质清冷如月宫仙子,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视下方时,却带着睥睨天下的威严。
风华绝代,亦威压深重。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玉玲珑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淡漠。
大殿之中,一众长老和堂主的视线,都不由得汇聚在了梁进的身上。
他们可是看到,梁进派人扛了一口大木箱来到大殿。
不用想也知道,梁进必然是有事要说的。
果然。
梁进神色平静,越众而出,对着宝座躬身行礼:
“门主,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玉玲珑不耐烦道:
“别卖关子,先说坏消息。”
梁进抬起头,迎向玉玲珑的目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
“弟子收到情报,我化龙门长老李雪晴在东州城为谭家守灵之时,遭遇官府袭击。”
“参与袭击之人,有东州六扇门统领和众多捕快,还有守备军,更有军中高手银翼侯石丹琴。”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他们都知道李雪晴去因为谭家的事情,去了东州城,却没想到竟然还是惹出麻烦来了。
玉玲珑端坐于宝座之上,闻言神色却未见太大波澜,只是那清冷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锐芒。
她红唇轻启,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对李雪晴实力的绝对信任:
“李长老一身毒功,几近通玄。”
“东州境内,无人能与之匹敌。那银翼侯石丹琴,不过一介莽夫,绝非李长老对手。”
她对李雪晴的实力评价极高,二品之下,罕逢敌手——当然,梁进这个异数除外。
至于官府的袭击?
而大乾朝廷本就是化龙门的敌人,官府的人竟敢袭击李雪晴,那他们死了也是白死。
梁进继续说道:
“门主说的没错,这些人都被李长老打得落花流水,甚至差点杀死了银翼侯石丹琴。”
“可随后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官府高手,他不仅救下了石丹琴,更是将李长老打成了重伤。”
长老们闻言,纷纷变了脸色。
玉玲珑也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
“什么?”
“东州之中,还有这样的高手?”
当即,玉玲珑正准备细问情况。
梁进却已经继续说道:
“可随后,又有一个神秘高手出现。”
“那神秘高手击退了所有官府的武者,将李长老给救走,下落不明。”
“弟子已经吩咐各堂口弟子,还有各地眼线细作,追查李长老的下落,务必要将李长老安全寻回。”
玉玲珑听完,缓缓坐回宝座,但那紧握扶手、指节微微发白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李雪晴重伤失踪!
生死不明!
这消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头。
她虽与李雪晴在门内事务上有过分歧,但李雪晴是她化龙门不可或缺的顶尖战力,更是与她相识多年的……故人。
她绝不愿看到李雪晴出事。
“此事……”
玉玲珑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是否属实?细节如何?”
“雄霸,你的情报,可有佐证?”
她的双目看向梁进之时,难免有些凌厉。
玉玲珑可是清楚,如今最想李雪晴死之人,无异于梁进莫属。
所以当李雪晴前去操办谭家后事的时候,玉玲珑才令梁进在此期间不许出岛。
她原以为留住了梁进,李雪晴就不会有事,却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这让玉玲珑也难免有些怀疑,这件事是否同梁进有关?
梁进回答:
“是弟子监察堂中备选执事谢无违亲眼所见!”
“他此时就在寝宫之外,可以随时接受门主询问。”
玉玲珑毫不犹豫,清冷的声音响彻大殿:
“传谢无违!”
很快,谢无违就被带到了玉玲珑的面前。
玉玲珑当即询问起谢无违当时所见的情况。
谢无违倒是不慌不忙,他同梁进早已经商议过对策。
当即,谢无违便说起了他当时所见的战斗情况。
大部分战斗,他都实话实说。
而当涉及到战傀荒行子的情况时,他却说得模糊,只说当时波及太大导致他看得不是太清楚。
玉玲珑凝神细听,黛眉越蹙越紧。
待谢无违说完,她沉默片刻,目光再次转向梁进,带着深深的探究:
“雄霸,那戴面具、使巨剑的官府高手……你麾下细作遍布天下,可曾查到其身份来历?
梁进早有准备,拱手道:
“回禀门主,弟子接到情报后,立刻动用所有档案和线报进行比对排查。朝廷之中,惯常佩戴金属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且身材魁梧、招式刚猛霸道的高手,确实不多。”
他略作停顿,语气变得笃定:
“经过层层筛选,弟子认为,可能性最大的,当属六扇门四大名捕之首——镇雷!”
“镇雷此人,行踪诡秘,常年佩戴特质面铠,身形极其高大!其行事风格,正与谢无违描述的那名官府高手特征高度吻合!”
“若非是此人,弟子一时之间,也实在找不到更符合的目标了。”
将矛头引向镇雷后,梁进话锋微妙一转,目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和忧虑,望向玉玲珑:
“比起那面具高手,弟子倒是更在意那最后出手救走李长老的神秘人。”
“能在如此关键时刻现身,精准救下李长老的人,莫非是我门中哪位隐世不出的前辈?或是……与李长老渊源极深之人?”
他抛出这个疑问,既是试探玉玲珑的反应,更是想借机摸清那神秘高手的底细!
梁进曾一度怀疑,是不是玉玲珑去救走了李雪晴。
但是玉玲珑当时待在化龙岛上,不可能分身去救。
而岛上其余长老,也没有那个实力能轻松击退战傀荒行子。
这就让梁进真的好奇起来了。
他有必要搞清楚李雪晴的身边,到底还有些什么帮手。
一个能击退战傀的二品高手,是巨大的变数,必须搞清楚!
玉玲珑闻言,眼神微微一凝,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她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宝座的扶手,声音带着一丝飘渺和不确定:
“我倒是想到一个人……若说谁最有可能、也有能力在那种情况下救走李长老,非她莫属。”
“可是……”
她轻轻摇了摇头,绝美的容颜上浮现一丝困惑与伤感:
“那个人……按常理,应该早已不在人世了才对……”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显然也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想。
大殿内几位资历极深的长老听到玉玲珑此言,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显然他们都猜到了玉玲珑所指何人,脸上也流露出几分唏嘘和难以置信。
玉玲珑不再纠结于此,她的目光如同冰锥,再次钉在跪伏的谢无违身上:
“谢无违,你既非李长老随从,亦非奉命前往东州城处理谭家之事。”
“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这才是关键!他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动机!
谢无违的心脏狂跳,但早有准备的台词早已烂熟于心。
他当即伏下身子,正色回答:
“回禀门主,弟子是受雄霸师兄之命,前去夺取《东南五州布防图》。”
“任务完成后,弟子本应立即返回化龙岛复命。”
“然而,就在此时,弟子安插在东州城的眼线传来一个极其诡异的消息!”
谢无违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惊疑:
“他们说,城中出现了一个与弟子容貌、身形几乎一模一样之人!弟子惊骇之下,怀疑有人使用高深易容术冒充弟子身份,图谋不轨!”
“事关重大,弟子不敢怠慢,这才临时改变行程,冒险潜入东州城调查此事。也正因如此……才恰巧目睹了李长老遇袭的惊变!”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请门主明察!”
玉玲珑的目光锐利如刀,在谢无违脸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片刻后,她的目光转向梁进,带着无声的质询。
梁进指了指一旁的大箱子解释:
“弟子得到细作情报,大乾异姓王中山王刘禹被朝廷满门抄斩,世子刘立贤侥幸逃脱,他妄图携《东南五州布防图》叛逃出大乾。”
“弟子认为这《东南五州布防图》对我门意义重大,所以才特地令谢无违前去夺取。”
“而结果也犹如弟子所料的一样,从这《东南五州布防图》中,确实有重大的线索。”
“门主一看便知。”
玉玲珑见从谢无违口中暂时问不出更多破绽,且梁进言之凿凿地将重点引向了布防图的价值,她暂时按下了心中的疑虑,挥了挥手,示意执法弟子将谢无违带了下去。
待谢无违退出大殿,压抑的气氛稍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口木箱上。
玉玲珑微微颔首。
立刻有弟子上前,小心翼翼地从箱中捧出一卷卷泛黄、散发着陈旧墨香的羊皮图纸和卷宗,恭敬地呈送到玉玲珑面前。
玉玲珑伸出纤纤玉指,随意展开其中一份标注着“东州南境”的布防图。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驻军标记、堡垒位置、粮道线路、关隘守备力量……那细致入微的程度,绝非寻常细作所能窥探!
然而,看着看着,玉玲珑绝美的玉脸上,却浮现出越来越浓的……疑惑!
“从这布防图上看……东南五州的防御,竟然如此空虚?”
“这箱布防图,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梁进。
按理来说,东南五州都是富庶之地,这里的防御应该是重中之重。
可是玉玲珑从《东南五州布防图》上却惊讶发现,这几年来东南五州的防御一度缩减,尤其这次大乾王朝同黑龙王朝开战之后,更是从东南五州调走了大量军队。
目前东南五州仅仅在沿海地区的防御还算坚固,而其内部却已经十分空虚。
梁进目光灼灼:
“门主,弟子认为这些布防图可信!”
“大乾国库空虚已经不是一年两年,这些年连禁军都有所裁减,其余地方可想而知。”
“而东南五州一向安定,仅仅有海盗这种不足为虑疥癞之患,驻军裁减也是必然。”
“大乾最大的敌人,莫过于北方的黑龙王朝,其次是西漠另一端的斯哈哩国。”
“所以大乾在国库空虚之下,必然会减少其内部驻防力量,而将主要军力安置在西边和北边。”
“而这,也将是我们的机会!”
玉玲珑听完,冲着一众长老挥了挥手。
长老们得到允许,当即纷纷走上前来翻看《东南五州布防图》。
仅仅看了一眼,长老们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那些泛黄的图纸上,用浓墨标注的驻军营地、粮仓位置、关隘布防,每一笔都是化龙门觊觎已久的秘密。
等他们看完之后,一个个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惊容来。
这些长老们,或多或少都掌握一些东州的驻防情况。
只是他们所掌握的情况,都是各自的人手调查出来的,充满片面、时效和局限性,肯定比不上朝廷的全面和详细。
但是当他们将各自所掌握的情报同这《东南五州布防图》一对比,竟然发现基本上都对得上。
这就最够证明这《东南五州布防图》的可信度极高!
这让长老们一时之间大喜过望,议论纷纷:
“这里!快看青石关的标注!守军竟不足三千?三年前我们的人回报还是八千精锐!”
“何止!你们看这条江沿岸的布防!水寨数量锐减了四成!粮道沿途的卫所也撤并了大半!”
“鹰嘴崖!果然是鹰嘴崖!驻军营地、暗哨位置、换防时间……分毫不差!这绝对是真的!”
“妙啊!妙啊!雄霸此番立下的,可是泼天大功啊!”
“门主!此图在手,我门进军大陆的最大障碍已除!沿海堡垒再坚,只要避开其锋芒,从这些防御空虚的内陆要地奇袭!快则一月,慢则三月,东州必入我囊中!”
“何止东州!以此图为凭,联络那些同样对大乾不满的江湖势力和边镇豪强,许以重利,共襄盛举!我化龙门的威望和势力,必将借此扶摇直上!”
……
长老们脸上,都是难掩的激动。
他们都格外迫切,希望在朝廷调整部署之前,发挥《东南五州布防图》的最大作用。
朝廷即便知晓图纸失窃,想要调整这涉及五州之地、经营数十年的防御体系?
那谈何容易!
如今五州的军事部署位置,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甚至是经过实战考验的。
尤其一些天然的险地,已经在上面修筑堡垒和关隘,更是不可能轻易改变。
若是突然调整,那涉及到的营房改建、粮道重置、险关易手、后勤补给……哪一项不需要海量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
最重要的是,要耗费大量时间。
如今梁进得到这布放图,无疑在未来几年之内,给化龙门带来了最为重要的军事情报。
所以长老们激动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狂热。
他们最初计划只是东州。
如今却发现辽阔富庶的东南五州,亦有可能是他们囊中之物。
他们看向梁进的目光,充满了赞誉、推崇和欣赏。
这份功劳,太大了!
玉玲珑对此则有些兴趣索然。
谁能想到,梁进这家伙竟然人在岛上,也能够再度给化龙门带来一个重要的机会。
对此,玉玲珑都感觉有些疲倦了
待议论声稍歇,玉玲珑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泉流过滚烫的岩石,瞬间压下了大殿内的喧嚣:
“布防图的事情,你们讨论完给我一个结论。”
“雄霸立下功劳,你们也商议一下如何奖励。”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则是要寻找到李长老的下落。”
说到这里,玉玲珑看了梁进一眼,随后又移开。
她的目光,最后锁定在了枢密长老的身上:
“就由枢密长老你全权调查!”
梁进闻言,心中冷笑。
看来这玉玲珑还是生怕自己找到李雪晴的下落,从而对李雪晴不利。
除非李雪晴一辈子不回来,否则她注定要死在梁进手下!
不过现在,梁进还要借机掌握化龙门中更大的权力……
第五百七十一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就在第二天,一场狂风巨浪朝着化龙岛席卷而来,屋瓦飞舞,海水汹涌澎湃,潮水高达四五丈,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玉玲珑身为门主,率领一众长老和梁进一同视察岛上受损情况。
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泼墨,厚重的乌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再次倾泻下无边的怒火。
残余的风力依旧强劲,呜咽着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卷起地上的沙砾碎屑,抽打在脸上生疼。
玉玲珑一袭素白长裙虽沾染了泥污,却无损其清冷如月的气质。
她面色凝重,秀眉紧蹙。
而周围众人的心情,也同样压抑。
豢龙长老看着阴沉的天空,开口叹道:
“这罕见的台风……已然形成气候了。”
“看这势头,它登上陆地之后,只怕……造成的破坏会更为惨烈啊。”
而豢龙长老的话语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众人本就沉重的心湖,激起层层寒意。
众人沉默,目光扫过倒塌的房舍、断裂的树木、漂浮着杂物的积水洼地,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压抑哭声。
一股无形的阴郁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化龙门厉兵秣马,正准备大展宏图,踏上大陆的征程,却在临门一脚之际遭遇如此天灾。
岛上遭遇台风横扫,这究竟是上苍的警示,还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和对未来的迷茫,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众人的意志。
就在这死寂般的沉重气氛几乎要将人压垮之际,一个洪亮而带着奇异自信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刺破了阴霾:
“此乃天降吉兆!”
众人愕然,纷纷侧目。
发声者,正是立于玉玲珑身侧的梁进。
长老们面面相觑,随即脸上都浮现出或无奈或嘲讽的苦笑。
吉兆?
在这满目疮痍的时刻?
这梁进莫非是被风暴吹昏了头?
如此惨象,分明更像是苍天降下的无情阻挠,是命运冰冷的警告,与“吉”字何干?
这解释,未免太过牵强附会,甚至显得有几分愚钝。
然而,梁进面对众人无声的质疑,神色却丝毫未变,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反而在废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出。
他朗声吟诵,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金石坠地,在这片残破的天地间回荡: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这十四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在众人耳畔炸响!
前一秒还沉浸在灾后悲怆与前途未卜的阴郁中的长老们,瞬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浑身剧震!
他们脸上的苦笑、嘲讽、沉重、迷茫,如同被狂风扫过的尘埃,瞬间凝固、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
随即,这惊愕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迅速沸腾、转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狂喜!
“妙啊!妙绝!”
青囊长老最先失声叫好。
他激动得胡须都在微微颤抖,浑浊的老眼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好诗!神来之笔!神来之笔啊!”
他激动地拍着手,来回踱步,仿佛要将这诗句刻入骨髓。
“金麟……池中物……风云……化龙!”
青囊长老反复咀嚼着这精炼而磅礴的诗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我化龙门,数百年来偏居这海外孤岛,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不正如同那困于浅池的金鳞巨鲤吗?”
“虽鳞甲生辉,终究受困于方寸之地,不得腾跃九天!”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精光四射:
“而如今!风云际会!天地剧变!我化龙门厉兵秣马,正要破开樊笼,踏入那广阔天地!”
“这席卷而来的台风,这搅动天地的‘风云’,不正是预示着我化龙门即将乘风而起,驾云腾空,由金鳞蜕变,化为那翱翔九霄、威震寰宇的真龙吗?!”
青囊长老的解读,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亮了所有人心中的明灯!
原本被视为灾厄象征的狂暴台风,在这两句诗的映照下,其内涵被彻底颠覆、升华!
它不再是毁灭,而是契机!
是化龙门前所未有的“风云”大舞台!
是蜕变的催化剂!
是腾飞的助推力!
“好!好!好一个‘一遇风云便化龙’!”
豢龙长老也激动得面色潮红,连连拊掌赞叹,眼中再无半分阴霾,只剩下炽热的火焰:
“这两句诗,磅礴大气,意境深远,直指我化龙门百年宿命与当下宏图!”
“这不仅仅是应景之作,更是我化龙门的精神图腾!”
他猛地看向玉玲珑和其他长老,声音斩钉截铁:
“门主!诸位!老夫提议,将此二句即刻铭刻为匾额,高悬于宗门大殿之上!”
“它当为我化龙门此次踏足陆地、开疆拓土的最高行动口号!”
“时刻警醒、激励我门中上下,不忘今日之志,共赴化龙之途!”
就连素来清冷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玉玲珑,此刻也难掩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那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眸子,第一次在梁进身上停留了如此之久,带着一种全新的、几乎要重新审视的光芒。
她朱唇微启,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雄霸……未曾想,你竟有如此文采?”
何止是玉玲珑惊讶?
在场的每一位长老看向梁进的目光彻底变了。
过去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形象,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藏不露、胸有丘壑、能在危难之际以惊世文采力挽狂澜的非凡人物!
梁进这两句诗,仿佛拥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
它不仅点破了天灾的“吉兆”本质,更在瞬间凝聚了人心,点燃了几乎被灾难浇灭的熊熊斗志!
笼罩在化龙门高层心头的厚重阴霾,被这诗意的惊雷彻底撕碎、驱散。
一种劫后余生、遇难成祥的振奋感,一种被命运选中、即将踏上伟大征程的使命感,如同烈火般在每个人胸中燃烧起来。
远比灾前更为炽热、更为坚定!
然而,这却让玉玲珑内心深处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郁闷。
她的本意,原是打算借此次化龙岛遭受重创、人心浮动、资源吃紧之机,顺势提出将化龙门核心力量提前、全面迁移至大陆的提议。
这场天灾,本是她推动计划的最佳筹码。
可梁进这两句横空出世的诗,如同给所有长老打了一剂强效的兴奋剂!
他们此刻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满脑子都是“化龙”的宏图伟业,恨不得立刻在废墟上重建更辉煌的基业,以此证明“金鳞”的蜕变。
这种高涨的情绪下,她若再提出心中的提议,非但不会得到支持,反而只会得到反对。
她也只能放弃。
风云不止于化龙岛。
很快。
化龙门便不断收到了这场台风在陆地上的破坏情报:
第一天台风刮到陆地时,风沙四起,树木连根拔起,三州之地尽成泽国,数千家房屋被毁,无数百姓葬身鱼腹。
第二天大风潮伴随着暴雨如注,二更余时海啸突起,狂风巨浪冲入沿海数百里,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第三天狂风暴雨再次导致海溢,轩河内及淞江入海口船只沉伤甚多,捞尸者众多,棺木告罄。
第四天青州城沙石如雨,白昼如夜,城墙外皮被剥落,商队连人带马失踪。
一场持续四天的台风,就使得陆地沿海各州遭遇到了极大的破坏。
化龙岛上。
一众高层再度聚集在大殿之中,进行着讨论。
大殿气氛凝重肃穆,度支长老首先汇报了化龙门在这次台风灾害之中的财产受损情况。
毕竟化龙门的产业遍布沿海,这一次也遭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然而,当度支长老汇报完毕,殿内的气氛却并未滑向更深的谷底。
梁进那两句诗的力量仍在回荡。
长老们眼中虽有痛惜,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精明光芒。
短暂的沉默后,豢龙长老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
“陆地沿海,尤其是东州,经此大难,已是哀鸿遍野,官府疲于奔命,力有不逮。人心惶惶,如惊弓之鸟……”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
“此乃天赐良机!”
他的声音,响彻大殿。
“不错!”
青囊长老接口道,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灾祸是苦难,亦是契机!对我化龙门而言,这正是收拢人心、扎根陆地千载难逢的良机!”
化龙门进入陆地正缺一个机会。
而如今,机会终于出现。
“收买人心!”
典客长老言简意赅地总结,眼中精光一闪:
“唯有此时,雪中送炭,方能显出分量!让那些饱受官府盘剥、又遭天灾蹂躏的百姓,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依靠!”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燃起的是对权力和影响力的渴望。
很快,一个清晰的共识在高层间达成——救灾!
以救灾之名,行收买人心之实!
化龙门要成为这片苦难土地上新的希望灯塔!
策略也被迅速制定。
化龙门虽有足够的财力、人力、武力。
救灾,可行。
但最高明的做法,是由化龙门牵头,号令、整合那些与化龙门交好、或想攀附化龙门的地方豪强、商贾、帮派势力,组成一个以化龙门为核心的“救灾联盟”。
如此一来,化龙门只需付出部分资源作为引子和主导力量,便能撬动庞大的力量,将救灾的规模和声势推到极致。
最终,最大的声望、最广泛的人心,都将归于化龙门名下!
付出最少,收获最大,一本万利!
“善!”
玉玲珑端坐于主位,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为这次行动定下基调:
“此事关乎我门陆地根基,不容有失。”
“典客长老,你素来负责对外联络,与各方势力多有往来,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统筹协调各方,务必——”
然而玉玲珑的话还没能说完,却被人忽然打断。
只见梁进大步出列,立于大殿中央,抱拳行礼:
“弟子有异议!”
利用门派的能量和资源,发展自己的人脉,挣取自己的美名,这种好事梁进当然要争取。
而做好这件事,也同他这具分身的未来规划目标一致,所以他更不可能让别人来做。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梁进。
这位门主身边最得力的红人干将,平素对门主的命令从来都是坚定执行,绝无二话。
今日,竟在如此重要的任务分配上,当众提出异议?
这简直前所未有!
梁进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洪亮,回荡在寂静的大殿:
“门主明鉴,诸位长老明鉴,弟子并非质疑典客长老的能力。”
“只是……典客长老肩负辅助门主武道精进的重任。”
“如今正值我化龙门风云化龙的关键时刻,门主之实力,便是我化龙门之脊梁!”
“此时,岂能因俗务而稍有懈怠,耽误了门主的武道精进?”
梁进早就怀疑,玉玲珑是由各个长老传功人为制造出来的超级高手。
他自从登岛以来,化龙门中各个长老的功力基本上都没有增长,反而玉玲珑的功力一直在增长不停。
而当李雪晴被冷落,甚至被拒绝参与门派大事之后,她的功力反而迅速提升了。
这些都越发确定了梁进的想法。
果然随着此言一出,几位长老眼神微动,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他们忍不住微微点头,显然赞同梁进的提议。
这让梁进知道,他猜对了。
“其二!”
梁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沉痛的警示:
“李雪晴长老前番在东州城遇袭,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袭击者,正是朝廷鹰犬!”
“这证明,朝廷的走狗们,如同毒蛇,正死死地盯着我化龙门,伺机而动!”
提到李雪晴,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这位战力最强的长老重伤失踪,是化龙门近期最大的损失和耻辱,也是悬在众人心头的一把利剑。
梁进环视众人,目光如炬:
“诸位长老,皆是我化龙门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一身修为,一身智谋,关乎宗门存续!”
“值此大陆混乱、敌暗我明之际,岂能让诸位长老轻易涉险,深入那龙潭虎穴?”
“若再有闪失,我化龙门根基动摇,万劫不复!此等风险,万万冒不得!”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掷地有声,将长老们自身的安全与宗门存亡紧密捆绑。
连原本可能不满的典客长老,脸色也缓和下来,甚至流露出一丝后怕。
是啊,李雪晴那般强横都着了道,自己若去……后果不堪设想!
梁进见火候已到,猛地单膝跪地,抱拳过头,声音铿锵有力:
“弟子不才!愿为门主分忧!愿为我化龙门千秋大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扫过每一位长老的脸:
“弟子身份,不过一门主亲随,即便牺牲,对门派而言,无关痛痒!”
“然弟子自信,论能力,比寻常堂主更能统筹调度;论武功,亦稍堪自保。”
“此等既需魄力又需担当、既涉险地又需智慧之重任,弟子斗胆请命!”
“请门主、诸位长老,将此重任交付于弟子!”
“弟子必殚精竭虑,不负所托!纵然粉身碎骨,亦要将我化龙门之旗,插遍东州灾土,收万千人心!”
震撼!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席卷了整个大殿。
在此之前,众人虽知梁进勇猛果决,办事得力,但也仅此而已。
何曾见过他如此深明大义,如此勇于担当,如此……甘于牺牲?!
他明明已是门主身边红人,前途无量。
却在这等明显危险重重、甚至可能成为众矢之的的任务面前,毫不退缩,反而主动请缨,争着抢着去承担最大的风险。
真是赤胆忠心!
对比之下,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长老,方才还在权衡自身安危、计较利益得失。
一股强烈的羞愧感,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们的老脸。
梁进这份忠心,这份魄力,让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感到汗颜无地!
玉玲珑闻言,也诧异看向梁进,目光在进行询问。
梁进冲着玉玲珑微微颔首,示意玉玲珑放心。
沉默片刻,玉玲珑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准。此事,便交由雄霸全权负责。”
“各位长老务必倾力配合雄霸所需,门中资源,人手调配,雄霸有权视情势自行调用,无需再行请示。”
众人纷纷领命。
于是这一次进入陆地并且通过救灾收获人心的行动,迅速展开。
………………
东州城。
风,依旧在呜咽,如同万千冤魂的哭泣,盘旋在残破的城垣与倾倒的屋宇之间。
雨,不再是倾盆,却连绵不绝,冰冷刺骨,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浸泡在一种令人绝望的潮湿和泥泞之中。
距离那场毁灭性的台风登陆已过去数日,然而这座曾经繁华的州府重镇,却依旧深陷在灾难的泥潭里,挣扎着,喘息着,看不到丝毫解脱的曙光。
街道上,积水深可没膝,浑浊的泥水中漂浮着各种令人作呕的杂物:断裂的房梁、破碎的家具、溺死的鸡犬猪羊肿胀的尸体,以及……散发着恶臭的人畜粪便。
侥幸未被完全摧毁的房屋,也大多屋顶洞开,墙壁倾斜,在风雨中瑟瑟发抖,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城外的护城河更是不断向外溢水,使得城池之外大片区域也都同样一片水泊。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被如狼似虎的衙役驱赶着,麻木地在齐腰深的冰冷泥水中挣扎。
他们在清理堵塞的沟渠,在搬运沉重的沙袋,或在徒手挖掘废墟救人。
城楼之上。
此刻聚集着东州城几乎所有的官员。
由于人数众多,城楼瓦檐下的有限空间根本无法容纳所有人。
品级较低的官员只能狼狈地站在雨之中,昂贵的锦缎官袍和绸缎衣衫被冰冷的雨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冻得他们面色青白,瑟瑟发抖。
而即便有幸站在檐下避雨的官员,包括东州知府在内,也无一例外地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喘一口,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敬畏、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聚焦在城楼中央唯一坐着的那人身上。
那是一位老者。
鬓角染霜,灰白相间,身躯裹在一件厚实的、镶着银狐皮毛边的玄色披风里,蜷缩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中。
然而,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却透着一股极不正常的青灰之色,如同陈年的青铜器蒙上了死气。
深陷的眼窝里,目光锐利依旧,却难掩深藏的疲惫与一丝……痛楚。
他便是银翼侯,石丹琴!
朝廷敕封的世袭侯爵,更是能参与东南防务的实权人物!
如今在这东州城,他最大!
“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猛地打破了城楼的死寂。
石丹琴佝偻着背,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似乎有暗色渗出。
他身边的亲随立刻端上一杯热气腾腾、药香浓郁的参茶。
石丹琴颤抖着手接过,勉强啜饮了几口,那骇人的咳嗽才稍稍平息下来,但他脸上的青灰之色似乎又深了一层。
“毒妇……”
石丹琴放下茶杯,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刻骨铭心的怨毒与屈辱。
自从上次败给李雪晴之后,石丹琴一直在养伤,修养到现在伤势基本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可偏偏李雪晴在他体内下的毒,却一直没办法完全根除。
也是石丹琴功力雄厚,才能够一直压制毒性不发作。
可这些毒却在缓慢地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的健康状态看上去很糟糕。
为此。
石丹琴不得不到处托人去寻找医术高明的医师来为他解毒。
不过眼下。
石丹琴既然身为东州城中职位最高的官员,便也不得不主持起救灾大事。
此刻,石丹琴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经脉中针扎般的刺痛,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檐下垂首站立的东州知府,声音沙哑而充满压迫感:
“城中清淤排涝、加固堤防、安置灾民,所需钱粮、民夫,为何……迟迟不到?!”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在知府心头。
如今东州遭了灾,必然要最先保证城市稳定,尤其是东州城的稳定是重中之重。
所以石丹琴早已经下令,向附近乡镇甚至整个东州征召民夫和钱粮来支援城市。
可是直到现在,却依然不见征召的物资到来。
这使得堵塞的河道无法及时清淤,城中积水无法排出。
目前看起来似乎问题不大,但石丹琴很清楚,城市浸泡时间一旦长了,将会导致大量屋舍倒塌、粮食短缺、饮用水污染等情况。
只需再过几天,饥荒和疾病必然蔓延。
知府浑身一颤,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他哭丧着脸,声音带着无尽的惶恐和无奈:
“侯……侯爷明鉴!非是下官等办事不力,实乃……实乃有心无力啊!”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石丹琴铁青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
“大灾之后,百业凋敝,匪患……匪患四起啊!官道之上,盗匪横行,劫掠粮队;河网之中,水贼啸聚,抢夺船只;更有……更有那胆大包天的海盗,趁着风浪稍息,便驾着小船沿河入寇,烧杀抢掠!”
“官府……官府的力量……”
知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呜咽:
“实在是……捉襟见肘,顾此失彼啊!”
他不敢明说,正是石丹琴与李雪晴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打废了东州城六扇门的精锐,打残了城防守备军的主力!
维持地方治安的骨架被生生打断!
平时尚可勉强弹压,如今这大灾之后的人间地狱,官府那点残存的力量,早已是强弩之末,名存实亡!
说到这里,知府和一众官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强烈的希冀,偷偷瞟向石丹琴。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侯爷!您若能出面调动驻军出来剿匪、维持秩序、护送物资,眼前的困境岂不是迎刃而解?
石丹琴岂能不知这些官员的心思?
他心中一阵烦闷,更有一种虎落平阳的憋屈!
调动驻军?谈何容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整个东南防务是何等的空虚!
海疆不靖,海盗和一些蠢蠢欲动的海外势力都在暗中窥伺。
东南驻军的几支精锐,如同钉子般钉在几个关键的战略节点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旦轻易调动,露出破绽,被敌人趁虚而入,那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调动大军,耗费的钱粮更是天文数字!
朝廷国库空虚,这笔钱粮最终还得地方官府来筹措。
可看看眼前这泡在水里的东州城,看看府库里那点可怜的、早已被救灾掏空的存银……去哪里变出这泼天的军费?!
“给本侯……”
石丹琴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剧烈的头痛,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下达了那道注定沾满血泪的命令:
“强征!”
“强征民夫服劳役!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一律征召!违令者,以通匪论处!”
“强征农户提供粮草!按田亩摊派!敢有藏匿、抗拒者,田产充公,下狱论罪!”
“强征富商大贾捐输银钱!按家资定数!敢有不从、哭穷者,抄没家产,枷号示众!”
“强征城内武者、帮派成员,编入巡防队,维持治安,清剿匪患!不从者,视为匪类同党,格杀勿论!”
一连四个“强征”,其中杀气凛然。
注定会有人在强征令中流血。
然而,听到这四个字,檐下那些淋着雨的官员非但没有惊恐,反而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竟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们怕的不是强征,怕的是无人下令强征!
怕的是自己出头去做这得罪人、沾血腥的恶人!
如今有银翼侯这尊大神顶在前面,扛下了这口的黑锅,他们只需摇旗呐喊、执行命令即可!
至于那下对百姓上对朝廷的责任和后果?
自有侯爷去承受!
石丹琴看着这些官员脸上瞬间闪过的、几乎掩饰不住的轻松,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深深的无力感。
大灾当前,哀鸿遍野,这些朝廷命官想的不是如何戮力同心、共渡难关,而是如何推卸责任、保全自身,甚至……借机敛财!
若他们能早担责任,勇于任事,灾情何至于糜烂至此?!
一股浓重的疲惫感席卷了他,夹杂着经脉中阴毒的刺痛和肺腑的灼烧感。
若不是《东南五州布防图》失窃案还未能调查清楚,他也不会留在这东州城,蹚这浑水。
他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声音疲惫而沙哑:
“都……去办吧。”
“本侯……要看到成效。”
官员们如蒙大赦,纷纷躬身行礼,带着各自的心思,匆匆退下,去执行那注定血雨腥风的强征之令。
这时。
只听得城下忽然响起一阵喧哗。
喧哗声并未平息,反而还在迅速蔓延。
“何事?”
石丹琴微微皱眉,他伸出手,两名官员急忙搀扶着他站了起来。
他站在女墙边,朝着下方看去。
这一看,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是她?!”
第五百七十二章 敷粉侯爵
只见城楼之下。
一条相对高些、尚未被完全淹没的街道上,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蚁群般,正艰难地朝着一个方向缓慢涌动。
哭声、呻吟声、相互推搡的抱怨声,交织在湿冷的空气里。
人群的中心,簇拥着几名衣着光鲜、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女。
他们显然是东州武林世家中最拔尖的那一撮子弟。
男的身姿挺拔,或佩玉带剑,气宇轩昂;女的绫罗绸缎,珠钗摇曳,即便身处泥泞,也竭力维持着世家子弟的体面与傲然。
他们站在几辆临时搭建的粥车旁,指挥着家丁仆役,将稀薄却滚烫的米粥一勺勺舀给伸来的、无数只枯槁颤抖的手。
这景象,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却又在这绝境中,成了溺水者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城楼之上。
银翼侯石丹琴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鹰隼,穿透连绵的雨幕和喧嚣的人群,漠然地扫过这场世家子弟主导的“善举”。
他身边的随从,一位跟随他多年的老仆,敏锐地捕捉到主人视线停留的方向,立刻躬身,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恭敬解释道:
“老爷,那是东州几大武林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吴家、刘家、还有周家……都在。”
“如今城中混乱,他们也自发组织起来,略尽绵薄之力,帮忙赈灾呢。”
石丹琴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听见。
他的眼神,像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越过了那些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忽略了几位精心打扮的世家小姐,最终死死地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
阴雨如织,天地晦暗。
遍地泥泞污秽,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绝望的气息。
然而,就在那群光鲜亮丽的年轻人之中,偏偏有那么一个人,仿佛自带一层无形的光晕,将所有的阴暗与肮脏都排斥在外。
那是一位身着素雅淡白色长裙的女子。
裙裾并非名贵丝绸,样式也极简洁,却因穿在她身上,便有了出尘脱俗的意味。
雨水打湿了她的鬓角,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莹白如玉的颊边,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之美。
她的面容,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琼鼻樱唇,无一不恰到好处。
尤其当她微微侧首,对着身边一位颤巍巍接过粥碗的老妪露出一抹浅笑时……
那笑容,仿佛一缕骤然穿透厚重铅云的阳光,带着足以驱散一切阴霾的温暖,瞬间点亮了整条死气沉沉的街道,也狠狠撞进了石丹琴浑浊而枯寂的心湖深处!
是她!
东州武林第一美人,周家明珠——周白凝!
石丹琴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后又剧烈地搏动起来,撞击着衰老的胸膛,带来一阵阵悸动。
上一次惊鸿一瞥,那惊为天人的容颜便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他心底,让他辗转反侧,情难自已。
但当时碍于公务紧急,石丹琴只能安排手下打听周白凝消息,然后自己匆匆离开。
没想到,在这满目疮痍的城中,竟能再次重见这绝美佳人。
随从跟随他多年,早已练就察言观色的本事,立刻躬身试探道:
“老爷,那位便是周家的小姐周白凝。”
“可要小人……去请她上来一叙?”
石丹琴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抬起那只枯瘦、带着病态青灰色泽的手,声音因压抑的激动而略显沙哑:
“先取……铅粉铜镜来!”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补充道:
“还有,将周家的卷宗资料,一并速速取来!”
随从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主人的意图,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退下。
不多时。
一个精致的铜胎珐琅粉盒、一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菱花铜镜,以及厚厚一叠用锦带捆扎的卷宗,便呈到了石丹琴面前。
城楼上的风,带着湿冷的雨气。
石丹琴挥退了撑伞的侍从,独自坐在紫檀木椅中。
他颤抖着打开粉盒,里面是细腻雪白的铅粉。
在大乾王朝的上流社会,尤其是那些追求风雅、以面白如玉为美的贵胄子弟中,“敷粉”并非稀奇事,甚至有“敷粉郎君”的美誉。
但对于石丹琴这样戎马半生、以武立身的铁血侯爵而言,这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铜镜中,映照出一张枯槁、布满皱纹、更透着一股诡异青灰色的苍老面孔。
那正是他体内阴毒日夜侵蚀的明证。
这张脸气色糟糕到极点,如何示人?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蘸取雪白的铅粉,一点、一点,极其均匀地涂抹在自己枯瘦凹陷的脸颊、额头、鼻梁上。
动作笨拙而生疏,带着一种与他身份地位、过往经历都格格不入的、近乎悲凉的荒诞感。
周围的随从侍卫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们跟随这位银翼侯爷数十年,见过他在尸山血海中面不改色,见过他在朝堂上叱咤风云。
可何曾见过他……对镜敷粉?!
这比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更令人震撼!
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弥漫在冰冷的城楼之上。
铅粉掩盖了大部分病态的青色,却无法抹平深刻的皱纹,反而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出一种僵硬的、如同戴了面具般的惨白。
石丹琴对着铜镜左右端详,又仔细抚顺了自己灰白凌乱的鬓发。
最终,他似乎满意了。
他放下铜镜,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雨腥味的空气,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威严:
“去,请周家小姐上来一叙。”
随从领命,匆匆走下城楼。
城下,粥棚旁。
周白凝正细心地将一碗热粥递给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那孩子脏污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她身边的几位年轻公子,如众星捧月般环绕着她,殷勤备至,目光中毫不掩饰爱慕与倾慕。
他们都是东州武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家世显赫,自视甚高,对周白凝的追求也向来大胆直接。
“我家老爷有请周小姐城楼一叙。”
随从穿过人群来到周白凝面前,恭敬却不容置疑地传达银翼侯的命令。
几位公子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老爷?”
其中一位身着宝蓝锦袍的陈姓公子眉头紧皱,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周小姐正在赈济灾民,事务繁忙,恐难抽身。”
“那什么老爷,居然打扰——”
他话未能说完。
随从眼皮都没抬,只是加重了语气,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银翼侯。”
这三个字,如同三块万钧巨石,狠狠砸在几位年轻公子心头。
刚才还试图维护“护花使者”姿态的陈公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额角甚至渗出了冷汗。
其他几人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刚才的愤懑和不甘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银翼侯石丹琴!
那不仅仅是一个尊贵的爵位,更是在东南五州权势滔天,一句话就能让一个武林世家灰飞烟灭的恐怖存在!
他们的家族或许在东州武林颇有地位,但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刚刚还环绕在周白凝身边的热情与倾慕,如同被冰水浇熄的火焰,瞬间只剩下死寂的沉默和难以掩饰的惊惧。
他们甚至不敢再直视周白凝,纷纷低下头,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半步。
周白凝的心,也在这瞬间沉了下去。
她看着身边这些平日里信誓旦旦、此刻却噤若寒蝉的追求者,一丝苦涩在心底蔓延。
她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银翼侯的“邀请”,就是不容违抗的命令。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粥勺,对身边担忧的家丁微微摇头示意,然后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对那随从道:
“烦请带路。”
在无数道或同情、或畏惧、或麻木的目光注视下,周白凝如同一朵被风雨裹挟的白莲,踏上了通往城楼的湿滑石阶。
城楼之上,风雨似乎更急了些。
冰冷的雨丝斜斜打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周白凝踏上城楼,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紫檀木椅中的石丹琴。
她强压下心头的忐忑,按照规矩,盈盈下拜,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民女周白凝,拜见侯爷。”
石丹琴的目光,从她踏入城楼的那一刻起,就再未离开过。
那目光,不再是城下远观时的迷醉,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赤裸裸的审视与贪婪,仿佛在欣赏一件唾手可得的绝世珍宝。
他贵为侯爵,自然见过太多美女,也拥有过无数绝色佳人。
可偏偏周白凝从头到脚的每一寸,简直完完全全长在了石丹琴的审美之上。
他脸上那层厚重的铅粉,在阴雨天光下显得格外惨白僵硬,嘴角却扯出一抹自认为温和的笑意,伸手指了指紧挨着他身侧的一张空椅:
“不必多礼。”
“坐。”
那张椅子,离他的主座太近了!
近得几乎贴在一起,只要坐上去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药味和衰老气息的温度。
周白凝心头警铃大作。
这绝非正常的待客之道,其中蕴含的轻慢与某种危险的暗示,让她背脊发凉。
她微微垂首,声音依旧恭敬,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距离感:
“侯爷尊贵之躯,威仪如山。”
“民女不过一介草莽之女,身份卑微,岂敢僭越,与侯爷并列同坐?”
“民女站着回话便是。”
说着,她恭敬垂首站在一旁。
“抬起头来。”
石丹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周白凝的婉拒。
周白凝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终究无法违抗,只能缓缓抬起臻首。
那张绝美容颜,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石丹琴贪婪的视线之下。
眉如新月,眸似寒星,琼鼻挺秀,唇若点樱,肌肤在阴雨天光下依旧莹润生辉,仿佛自带柔光。
近在咫尺的视觉冲击,远比远观来得更为震撼!
石丹琴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枯槁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眼前这惊世之美都吸纳入肺腑之中。
“都说你是东州武林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果真是……名不虚传!”
石丹琴的声音带着一丝因激动而起的沙哑,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人融化。
强烈的占有欲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了他所有的理智。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年纪,足够当周白凝的爷爷了。
但是他并不介意。
什么年龄差距,什么世俗眼光,在这惊心动魄的美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都说美女配英雄,没人说美女就该配少年的。
他感觉自己找回了年轻时候的冲动。
“本侯初来东州,人地生疏,正需一位佳人陪伴左右,指引风物,排解烦忧。”
石丹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周白凝的双眼,不再掩饰,直接抛出了他的目的:
“不知周姑娘……是否愿意?”
这话语,如此直白,如此唐突。
如此……令人作呕!
周白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她白皙的脸颊因羞愤而染上了一层薄红,如同白玉生晕。
这位位高权重的侯爷,竟真的对她存了如此不堪的心思!
“侯爷见谅!”
周白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民女蒲柳之姿,粗鄙浅薄,且家中尚有父母需要侍奉,实在不敢当此重任,更无福分陪伴侯爷左右。”
“恳请侯爷……”
石丹琴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她的推拒。
“哼!”
他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忤逆的愠怒和志在必得的强势:
“莫非你以为,本侯是那种只图一时之欢、给不了你名分的登徒子不成?”
他声音转冷,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倨傲:
“本侯的正妻早已过世,侯爵夫人的位置,一直空悬至今!”
他盯着周白凝瞬间变得苍白的脸,一字一顿地,抛出了他认为最重的砝码:
“你,若跟了本侯。”
“从今往后,便是银翼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尊贵的侯爵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受万民敬仰!”
“如何?”
侯爵夫人!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周白凝耳边炸响。
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尊荣?
是她周家哪怕再奋斗百年,也未必能触摸到的云端!
然而,周白凝眼中的惊愕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更深的冰冷和抗拒所取代。
她不要这用屈辱和青春换来的枷锁。
她不要侍奉一个足以做她祖父、且手段如此卑劣的老人!
荣华富贵?
万民敬仰?
她并不稀罕!
“侯爷厚爱,民女惶恐万分,愧不敢受。”
周白凝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着石丹琴那双因欲望而浑浊的眼睛,声音清晰有力:
“在民女心中,侯爷德高望重,功勋卓著,一直是如同祖父般令人敬仰的长者。”
“民女对侯爷,唯有敬重孺慕之心,绝无半分他念。”
“民女自知身份卑微,性情粗疏,实在配不上侯爷青睐,还请侯爷恕罪!”
拒绝!
清晰、有力、带着不容转圜的决绝!
城楼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雨声似乎都变得格外刺耳。
石丹琴脸上的铅粉似乎都因肌肉的僵硬而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他盯着周白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冰冷,如同夜枭啼鸣。
“不愿?呵呵……好,很好,本侯从不强人所难,何来恕罪之说?”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仿佛刚才的逼迫从未发生。
然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周白凝的心瞬间沉入深渊!
石丹琴随手拿起桌案上那叠厚厚的卷宗,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啪”地一声,重重地扔在了周白凝脚前的湿冷石砖上!
“只是……”
石丹琴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杀意:
“你周家,才是真正需要向朝廷、向王法乞求恕罪的!”
周白凝浑身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急忙俯身,顾不得仪态,捡起那本散开的卷宗,颤抖着手指快速翻阅起来。
越看,她的脸色越是惨白。
卷宗上罗列记录的,都是周家牵扯到的命案。
若是严格意义来说,这些案子,确实是命案。
那些死者,也都是周家所杀。
但这若是放在武林之中,则并非什么事。
有些,是周家和上门讨教的武者进行比武,正所谓刀剑无眼,在比武过程之中失手将对方杀死。
可毕竟双方都签订了生死状,证明比武是出于自愿,生死伤残自负。
除此之外,就是周家的仇家上门寻仇,被周家人反杀。
可若是周家不还手,必然会被仇家杀死。
还有一些,则是周家行侠仗义,为了保护百姓而出手杀了恶徒。
无论是生死状还是比武,亦或者寻仇、通过私刑惩奸除恶等等这些事,只要合乎护武林规矩,便不会遭受武林谴责和追责。
可是,朝廷的王法却不认这些规矩。
只要这样做了,就是违法犯罪。
但在实际处理过程之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六扇门专门负责处理武林事务,所以但凡牵扯到武林之中的凶杀案,一般都是由六扇门来解决。
而六扇门在处理这些事务之中,往往并不会按照王法来行事,而是以武林规矩作为准则。
官府需要武林协助维持地方,武林也需要官府的某种默认来生存发展。
这已经成为了众所周知的潜规则。
只要不闹得太大,不公然对抗朝廷,大家便相安无事。
也正是如此,周家的行事虽然违法,但是却并未有不妥。
并且周家一直紧紧团结官府和六扇门,以前也从未有人用这些命案说事过。
可如今,这些陈年旧案,这些在武林规则下早已了结的恩怨,却被眼前这位银翼侯,以最冰冷的王法条文,赤裸裸地翻了出来。
成了悬在周家头顶的、随时可能落下的屠刀!
“侯爷!”
周白凝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悲愤和难以置信,声音因激动而尖锐起来:
“我周家是武林世家!这些案子,桩桩件件都合乎武林道义,东州六扇门皆有备案,从未追究!”
“此乃江湖规矩,朝廷亦——”
周白凝未能说完,石丹琴猛地一拍桌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茶盏跳动。
“够了!”
他霍然站起,高大的身躯因激动和剧毒而微微摇晃,脸上厚厚的铅粉也掩盖不住那铁青的底色和暴戾的神情。
他居高临下,如同俯视蝼蚁般盯着周白凝,声音如同雷霆,震得整个城楼嗡嗡作响:
“江湖惯例?狗屁不通的江湖惯例!”
他厉声咆哮,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周白凝脸上:
“本侯告诉你!这里是东州城!是大乾的疆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在这里,只有大乾律法!只有朝廷的王法!没有什么狗屁的武林规矩!”
他喘着粗气,因激动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弯下腰去,旁边的随从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粗暴地推开。
他指着周白凝,手指因愤怒而颤抖:
“六扇门?哼!罗栾那个废物和他手下的酒囊饭袋,都已经死了!死得干干净净!”
“在朝廷新任命的六扇门统领到任之前,这东州武林的秩序,由本侯代管!本侯说的话,就是王法!”
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阴影将周白凝完全笼罩。
那混合着铅粉、药味和衰老腐朽气息的压迫感,几乎让周白凝窒息。
他一字一顿,如同宣判,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谁不服!”
“谁敢作乱!”
“谁触犯王法!”
“本侯——就办谁!”
石丹琴猛地一挥手,声音冷酷如冰:
“来人!”
一直侍立在他身后的那位心腹随从,立刻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本空白的公文册和一支饱蘸浓墨的狼毫笔,垂手肃立,如同等待命令的刽子手。
石丹琴看也不看面无人色的周白凝,对着冰冷的雨幕,清晰地宣判:
“东州武林世家周氏,累世豪强,目无王法,草菅人命,罪证确凿!”
“着令东州府衙、各州县巡检司,即刻派兵,将周氏满门上下,无论主仆,尽数捉拿归案!严加审讯!”
“如有胆敢拒捕反抗者……”
他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格、杀、勿、论!”
冲天杀气,展示银翼侯并不是开玩笑。
随从应声如雷:
“是!侯爷!”
只见随从笔走龙蛇,冰冷的文字迅速在公文册上成型。
那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如同催命的符咒。
文书!
一旦加盖了银翼侯的大印,传檄四方,整个东州的官府力量都将如狼似虎般扑向周家!
周家再强,能敌一城守军?能敌一州之兵?
等待他们的,将是深不见底的牢狱,将是严刑拷打,将是家破人亡!
而这一切的源头,仅仅是因为她周白凝,拒绝了一个位高权重老人的……垂涎!
石丹琴看着周白凝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庞,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看着她眼中那从悲愤到绝望的剧变,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满足感。
他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感觉!
他一生强势,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权势、地位、武功……如今再加上这朵东州最美的花!
硬的不行?
那就用更硬的!
用她全族的性命来碾碎她那点可怜的骄傲和坚持!
那执笔的随从,一边快速书写着那足以将周家打入地狱的文书,一边抬起眼皮,用一种混合着怜悯与催促的怪异腔调,对呆立当场的周白凝“好心”提醒道:
“周姑娘,还愣着做什么呀?侯爷的文书,可是马上就要写好了!”
“墨一干,印一盖,快马送出,那可就是泼天大祸,神仙难救喽!”
他刻意放慢了书写的速度,笔尖在纸上故意拖出沙沙的噪音:
“现在能救你周家满门上下的,可就只有侯爷他老人家开恩了!您倒是……快开口求求侯爷啊!”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周白凝的心上!
家族!
父母!兄弟姐妹!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叔伯长老!
周家数百年的基业和数百条人命!
这一切的重量,轰然压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她个人的意愿、她的尊严、她对自由的向往……在这灭顶之灾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她虽然追求者众多。
但她也很清楚,那些追求者并不愿为了她而同银翼侯作对,即便有愿意的,却也没有那个实力。
她周白凝,终究……只是这风雨中,一朵无法自主命运的浮萍。
“呵……呵呵……”
一声凄然欲绝、带着无尽嘲讽的冷笑,从周白凝苍白的唇间溢出。
那笑声不大,却充满了悲凉和认命。
两行清泪,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混着冰冷的雨水,从她绝美的脸颊上滚滚滑落。
那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冰冷的石砖上,瞬间碎裂,消失无踪,如同她此刻碎裂的骄傲和希望。
在石丹琴志得意满、如同欣赏猎物最终屈服的目光注视下,在随从那带着一丝看好戏神情的注视下,在周围侍卫们冷漠或同情的目光中……
周白凝,这位东州武林无数青年才俊梦寐以求的明珠,缓缓地、无比艰难地,弯曲了她那从未向强权低下的、骄傲的膝盖。
“民女……周白凝……”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恳求……侯爷……”
她深深地、深深地俯下身躯,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肮脏的地面。
“……开恩!”
“……放过……我周家!”
城楼之上,只剩下凄风苦雨,和女子压抑到极致的、令人心碎的啜泣声。
石丹琴端坐回紫檀木椅中,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者般满意而矜持的笑容。
那厚厚的铅粉,也掩盖不住他眼中那如同饕餮般贪婪的占有欲。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享受这用权势碾碎美丽、最终攫取胜利果实的时刻。
然而,就在他嘴唇刚刚开启的刹那——
“看!那是什么?!”
“快看城外!”
“老天爷!好大的阵仗!”
……
一阵突如其来的、充满惊疑的倒吸冷气和喧哗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骤然在城楼上的守军和官吏中炸开。
所有人都被城外的景象吸引了目光,纷纷涌向垛口,指指点点,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突如其来的喧嚣,硬生生打断了石丹琴即将出口的话语,也打断了他精心营造的、掌控一切的氛围!
石丹琴眉头骤然锁紧,一股被打扰的不悦涌上心头。
他猛地扭头,顺着众人的目光,朝着城外风雨飘摇的远方望去。
只见在铅灰色天幕与泥泞大地的交界处,一支庞大的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黑色巨龙,正冲破雨幕,朝着东州城的方向浩荡而来!
队伍中旌旗招展,车辆辚辚。
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沉重的马车上装载的,正是如今东州城最为渴求的东西——堆积如山的粮食口袋!
“是……是征调的粮队和民夫到了?”
一个随从惊喜地叫道,下意识地就要招呼人去开城门迎接。
“不对!”
石丹琴厉声喝止,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他征战半生,对危险的嗅觉远超常人。
那支庞大的队伍调度周密,训练有素,只有经过军事训练的人才具备这样的素质!
尤其……
他死死盯着队伍最前方!
那里,有十余骑正脱离大队,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来。
这些骑手,丝毫没有收敛气息的意思,反而刻意地将自身强大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一股股凌厉、剽悍、甚至带着血腥味的煞气,如同无形的浪潮,隔着遥远的距离,竟已隐隐扑面而来。
仅仅十余人,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奔腾冲阵的恐怖压迫感!
这绝非运送粮草的民夫!
更非普通衙役官兵!
这是……真正的高手!
此时,那冲在最前面的几骑之中,一人猛地擎起了一杆大旗!
旗面在狂风暴雨中猎猎作响,奋力展开!
旗号大字清晰地映入石丹琴骤然瞳孔。
“化、龙、门?!”
石丹琴失声惊叫,那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刻骨的仇恨而彻底变了调。
脸上的铅粉,在这一刻也掩盖不住他瞬间涌上的、铁青的死灰色!
第五百七十三章 你敢逼反吗?
石丹琴这阵子一直在调查李雪晴的身份。
东州官府早就在调查谭家和其背后势力,并且有了不少成果。
石丹琴自然从中知晓,李雪晴一定是那犹如巨兽般潜伏在海外的化龙门的人。
如今,他竟然在东州城外看到化龙门的旗号。
“是那毒妇!她回来复仇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在石丹琴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李雪晴的毒功鬼神莫测,上一次他败给李雪晴之后还能活着逃回东州城,已是上天垂怜,耗尽了毕生的运气和半条性命!
如今他身中奇毒,功力受损,状态远不及当初,若再对上那个索命的毒妇……
石丹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浑身汗毛倒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想要逃离这危险的城楼!
然而,几十年权柄浸染出的定力,终究在最后关头压倒了本能的恐惧。
他强行稳住几乎要弹起的身体,浑浊的老眼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定城外那支疾驰而来的队伍,尤其是那十余骑气势惊人的领头者!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在那些模糊的人影中急速搜寻……
没有!
没有那个令他午夜梦回都惊悸不已的妖娆身影!
没有李雪晴!
“呼……”
石丹琴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
致命的威胁暂时消失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疑惑与警惕:
“化龙门……向来如同深海的蛟龙,潜踪匿迹,神龙见首不见尾。”
“如今竟敢如此招摇过市,光天化日之下打出旗号,直逼我东州城下?”
“他们……意欲何为?!”
他眉头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铅粉簌簌掉落也浑然不觉,甚至将跪在脚边的周白凝都完全抛在了脑后。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那十余骑已如狂风般卷迅速靠近!
马蹄践踏泥泞,溅起浑浊的水花。
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如同炸雷般轰然响起,穿透了凄风冷雨,清晰地传遍城楼上下:
“我化龙门前来救灾,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那城楼上的是什么官?我家首席师兄驾临,还不速速滚出来答话?!”
这声音如同惊雷,在周白凝绝望的心湖中炸开一道缝隙!
化龙门?!
又是化龙门!
这个名号,对她而言绝不陌生!
就在不久之前,茫茫东海之上,她乘坐的商船遭遇凶残海盗,绝望之际。
正是那个面容凶恶却出手救她于水火的光头巨汉,报出“化龙门”三个字,吓得那些海盗不敢行凶!
是他吗?
那个如同天神下凡般将她从海盗淫威之下救出的男人?
他……今天也来了吗?
一丝微弱却无比强烈的期待,如同黑暗中的火星,骤然在周白凝冰冷绝望的心底燃起!
她甚至忘记了脸上的泪痕和膝盖的冰冷,下意识地微微侧头,目光急切地在城下那模糊的身影中搜寻。
城楼上。
一个平日仗着侯府威势作威作福惯了的老仆,此刻见主子受辱,当即按捺不住,冲到垛口,指着城下破口大骂:
“放肆!”
“哪来的狂徒,敢在此撒野?!”
“银翼侯爷在此坐镇,什么首席也敢大呼小叫?活腻歪了不成?!”
他以为搬出“银翼侯”的金字招牌,足以震慑这些江湖草莽。
然而——
这一次,银翼侯的名号似乎不好用了。
只听城外传来怒喝:
“大胆!”
“敢对我门首席无礼?找死的是你!”
一道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厉啸骤然响起!
“咻!!!”
声音未落,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灰影已如闪电般激射而至!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熟透西瓜被重物击穿的闷响!
只见那正叫骂的老仆,额头正中瞬间出现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后脑勺猛地炸开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红的、白的、混着碎裂的骨渣,如同泼墨般向后喷溅而出,洒了身后几个躲避不及的士兵满头满脸!
老仆脸上的惊愕、愤怒、甚至那点狐假虎威的嚣张,瞬间凝固!
他连哼都没哼出一声,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直挺挺地向后轰然倒下,重重砸在湿冷的石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鲜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混入雨水,变成一滩刺目的暗红。
死寂!
城楼上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凄厉的风声和雨点敲打瓦片的噼啪声。
所有士兵、官吏,包括石丹琴本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狠辣至极的杀戮惊呆了!
杀人!
就在银翼侯的眼皮底下,用一颗石子,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杀了他贴身的随从!
“呜——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终于撕破了死寂,在风雨飘摇的城楼上空疯狂回荡!
“敌袭!敌袭!弓弩手准备!”
守备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士兵们如梦初醒,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手忙脚乱地涌向垛口。
长弓劲弩纷纷架起,冰冷的箭镞在雨幕中闪烁着森然的寒光,密密麻麻地对准了城下那十几个如同标枪般挺立的骑士。
每个人的心脏都在狂跳,握弓的手心满是冷汗。
周白凝怔怔地看着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看着那滩迅速扩散的血泊,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然而,惊愕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叛逆的激动却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化龙门……他们真的敢……
真的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挑战银翼侯的权威!
那个救她的男人,他所在的势力,竟是如此的……强大而无所畏惧!
一丝渺茫却无比灼热的希望,如同野火,瞬间燎原!
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屈辱,忘记了家族的危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城下那群化龙门中人所吸引!
“混账!”
石丹琴猛地一拍椅背,枯瘦的身躯因暴怒而微微颤抖,脸上厚厚的铅粉簌簌掉落。
“那毒妇既然不在,就凭你们这群虾兵蟹将,也敢在本侯面前放肆?!”
他厉声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
三品武者的恐怖气势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一股如同实质般的、混合着尸山血海杀伐戾气的威压,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整个城楼!
离他稍近的士兵只觉得胸口一闷,呼吸困难,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笃信,李雪晴那种级别的高手,放眼天下也凤毛麟角,在化龙门中必然是顶尖的存在。
如今这个最大的威胁不在,眼前这群人,纵然有些本事,在他这位三品强者、堂堂银翼侯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列阵!听本侯号令!”
石丹琴须发皆张,双目赤红,杀机毕露。
他枯槁的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准备以雷霆手段,将这群胆敢冒犯天威的狂徒碾成齑粉!
城下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管你是马猴还是猕猴!”
“我家首席师兄既然亲临,这东州城的事,就轮不到你说了算!”
话音落下的瞬间——
守备军官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不好!他们上来了!!!”
“放箭!快放箭!射死他们!”
守备军官惊骇欲绝,声嘶力竭地下令,甚至顾不上等银翼侯的命令。
“嗡——!!!”
弓弦齐鸣!
数百支羽箭如同密集的蝗群,带着凄厉的尖啸,撕裂雨幕,朝着那几道急速攀升的身影攒射而去!
箭雨覆盖了城墙上方大片的区域,避无可避!
然而——
“呼——!!!”
一股磅礴浩瀚、沛然莫御的无形气劲,如同平地升起的飓风,骤然从城墙外侧席卷而上!
奇迹发生了!
那密集如雨的箭矢,撞上这股无形气墙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去势戛然而止!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数百支羽箭竟硬生生被这股恐怖的力量裹挟、倒卷而回!
以比来时更迅猛、更凌厉的速度,如同暴雨般朝着城墙上攒射下来!
“噗噗噗噗!”
“啊!我的眼睛!”
“救命啊!”
……
凄厉的惨嚎瞬间响彻城楼!
士兵们猝不及防,被自己射出的箭矢射中!
有人被洞穿胸膛,有人被射中手臂,更有倒霉者被射中面门,当场毙命!
城楼之上,瞬间一片人仰马翻,血流遍地。
侥幸躲过一劫的士兵也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鼠窜,阵型大乱!
就在这混乱与血泊之中,数道身影如同魔神降世,轻飘飘地落在了城楼中央!
他们身着统一的青白相间的门派制服,眼神冰冷如刀,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都是四品境界!
而且每一个人的气息都凝练厚重,煞气逼人,远非寻常四品武者可比!
他们落地后,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石丹琴和他身边残余的护卫,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守备,这位东州城名义上的最高武官,本身也是四品修为,此刻却握着剑柄的手心全是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他感受着对方身上那远胜于自己的恐怖气息,毫不怀疑自己若敢上前,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退!快退!”
他声音颤抖,对着残余的士兵嘶吼,自己则迅速退到了石丹琴身后,寻求着这唯一的庇护。
石丹琴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枯槁的身躯挺得笔直,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死死盯着眼前这群胆大包天的化龙门高手。
“好!好得很!”
他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狂怒:
“敢在本侯面前放肆,你们这些所谓化龙门的人当真胆子不小!”
“在你们眼里,究竟还有没有——”
他的怒吼戛然而止!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压迫感,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侧袭来!
这股压迫感之强烈、之纯粹、之危险,远超之前那几名四品武者,甚至……让他瞬间联想起了面对李雪晴时的生死危机!
石丹琴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猛地扭头,浑浊的老眼爆射出骇然的光芒!
只见在城楼垛口的阴影处,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
一个高大得如同铁塔般的巨人!
身高逾两米,肩宽背阔,虬结的肌肉在单薄的衣衫下块块贲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剃着一个锃亮的光头,一道狰狞的伤疤如同蜈蚣般趴在他的那凶恶的脸上。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却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弥漫开来,瞬间成为了整个城楼的绝对中心!
随着这个巨人的出现,先前那几名化龙门四品高手立刻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并且齐刷刷地向着此人躬身行礼,声音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
“参见首席师兄!”
这整齐划一、充满力量的声音,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真的是他!”
周白凝失声低呼,美眸瞬间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那道狰狞的伤疤,那如山岳般雄壮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
正是他!
那个在东海怒涛之中,如同神魔般降临,将她从海盗刀下救出的男人!
他竟然……是化龙门的首席弟子?!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她。
这个光头巨汉,自然便是梁进。
梁进的目光在石丹琴那张涂满铅粉、惊怒交加的枯槁老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
随即,他迈开脚步。
他的步伐并不快,却异常沉重,每一步落下,城楼的石砖都仿佛在呻吟。
他无视了周围如临大敌、却又因恐惧而不敢上前的士兵护卫,径直朝着石丹琴面前的区域走去。
石丹琴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这个巨人给他带来的压迫感……竟然比李雪晴还要强烈!
李雪晴是诡谲阴毒的毒蛇,令人防不胜防;而眼前此人,则是一头纯粹以力量碾压一切的洪荒巨兽!
那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和力量感,让他这位三品强者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
梁进几步便走到了石丹琴面前那张唯一还算完好的茶桌旁。
他庞大的身躯带来的阴影,将石丹琴完全笼罩。
一名忠心耿耿的石家护卫,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横刀阻拦,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站……站住!”
“侯爷面前,岂容你……”
梁进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身后的一名化龙门高手早已如同鬼魅般闪出,手掌泛起一层淡青色的金属光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掌印在那护卫的胸口!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爆响!
那护卫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上半身如同一个被巨力砸碎的西瓜,瞬间爆裂开来!
血肉、骨骼、内脏碎片在冰冷的雨幕中轰然四溅!
腥热的血雨,如同瓢泼般洒落在周围士兵和官吏的身上、脸上!
那名出手的化龙门高手收回手掌,看也不看那团爆散的血雾,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城楼上:
“胆敢对首席师兄无礼者——死无全尸!”
这一幕,彻底摧毁了城楼上所有官兵和石家护卫仅存的勇气!
他们看着那团尚未消散的血雾,看着地上狼藉的碎肉,看着同伴脸上惊恐扭曲的表情和溅满的鲜血,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般将他们从头浇到脚!
握刀的手在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不少人甚至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呕吐起来。
再也没人敢上前一步!
他们看向梁进和他身后那群黑衣人的目光,如同看着来自地狱的恶魔!
石丹琴眼角剧烈抽搐,枯槁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梁进,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而变得异常嘶哑:
“你!到底是谁?!”
“意欲何为?!”
梁进仿佛没听到他的质问。
他自顾自地拉开茶桌旁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那张原本是为周白凝准备的椅子,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
沉重的身躯压得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旁若无人地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冷却的茶水,凑到嘴边,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仿佛只是口渴了来喝杯水。
一群煞气冲天的化龙门高手,沉默地拱卫在他身后。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锁定着石丹琴和他身边每一个敢有异动的人。
梁进放下茶杯,用粗壮的手指抹了抹嘴角的水渍,这才抬眼看向脸色铁青的石丹琴,脸上露出一丝与其凶恶外貌极不相称的笑容:
“我叫雄霸,化龙门首席弟子。”
“你们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他指了指城外那支庞大的队伍:
“我们是专门来救灾的。喏,粮食都带来了,堆得跟山一样。”
“赶紧的,把城门打开吧。”
这番轻描淡写、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话语,如同最辛辣的讽刺,狠狠抽打在石丹琴和所有在场官员的脸上。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石丹琴的脑门!
“怕?!哈哈哈!”
石丹琴怒极反笑,笑声嘶哑而疯狂:
“本侯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会怕你区区一个小辈?!”
他猛地踏前一步,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梁进,仿佛要将他看穿:
“说!那个毒功通天的毒妇李雪晴,在你们化龙门中,到底是什么身份?!”
梁进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石丹琴这一问,终于让他第一次正眼、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位大乾侯爵。
末了,梁进咧开嘴,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你啊!”
“就是那个被我门李雪晴长老揍得灰头土脸、差点连老命都丢掉的银翼侯?”
“啧啧啧……看来现在东州城里,就属你的官最大了?那正好,省得我再去找别人。”
梁进身体微微前倾,巨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他盯着石丹琴的眼睛,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讨论天气,说出的内容却石破天惊:
“那你就听好了。”
“从今天起,东州救灾之事,归我化龙门全权接管。这东州城,就是我们救灾总舵的所在。”
“我们已经联合了七个大商会、九个大门派、十八个行会、还有二十四个有名望的乡绅组织,组成了救灾联盟,总共可以四五万人一同行动。”
四五万人?!
还是由化龙门牵头组织的联盟?!
城楼上的官员们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化龙门动员这么大的力量,简直……枉顾朝纲法纪!
一个民间组织胆敢私自笼络这么多人,更没有在官府的领导控制之下,这必然会给朝廷对东州的统治造成极大隐患。
如今这化龙门前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想要携众投靠朝廷换取封赏?
还是……另有所图?
梁进仿佛没看到众人惊骇欲绝的表情,自顾自地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冷茶,继续说道:
“我来就是通知你一声,在救灾期间,凡是我化龙门救灾联盟所到之处,你们官府的人必须退避三舍!严禁干涉。”
他放下茶杯,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别问为什么?因为你们官府上下,从根子上就烂透了!打着救灾的旗号,干的尽是些敲骨吸髓、中饱私囊的龌龊勾当!”
梁进伸出手指,一根根掰着,如数家珍,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每一个官员的心头:
“东州境内,青鳞县知县以救灾为由,滥征捐税,强刮民财,结果所征收之税用于救灾的,十不足一。”
“川口县商人赈灾捐款总计白银五千二百一十三两,可经县衙那帮蠹之手后,仅仅剩下一百五十四两用于购粮施粥。”
“至于这东州城,府衙库银亏空达八万两,守备军中士卒吃空饷者多大六成。”
“还有太多,我都懒得说了。”
“让你们这群蛀虫和我们一同救灾,那将是对我化龙门和救灾联盟所有义士的侮辱!”
这一番话,如同剥皮抽筋,将东州官场最肮脏最见不得人的脓疮彻底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守备军官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若非忌惮对方恐怖的实力,早已拔剑灭口。
其他官员更是面无人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连那些士兵,看向自家军官的眼神都带上了异样。
“哈……哈哈哈……”
石丹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刺耳,充满了被彻底激怒的疯狂!
他堂堂世袭侯爵,东南防务重臣,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被一个江湖门派的弟子指着鼻子教育?
什么时候,官府要给这些武林门派让路?
什么时候,这种民间组织也有资格给百姓施加恩威?
什么时候,官府的账目需要靠这帮刁民来监督?
他死死盯着梁进,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连你门长老李雪晴,本侯都未曾惧过!”
“你区区一个弟子,又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本侯面前大放厥词?!指手画脚?!”
他枯槁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手指几乎要戳到梁进的鼻子上:
“想谈救灾?想在这东州城设什么狗屁总舵?”
“叫你化龙门的门主亲自滚来跟本侯谈!你——还不配!”
话音落下的瞬间,石丹琴那只穿着厚底官靴的右脚,猛地在地面狠狠一跺!
“轰隆!!!”
一声沉闷如地龙翻身的巨响!
整座坚固的城楼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瓦片灰尘簌簌落下!
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土黄色内力,如同一条狂暴的土龙,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贴着地面,朝着梁进所坐的位置咆哮而去!
内力所过之处,地砖寸寸碎裂,碎石激射,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武者之间的争斗,也分文斗和武斗。
正所谓武斗,那就是双方仇怨极大,一上来就直接开打。
而所谓文斗,则要温和很多。
往往在双方不愿彻底撕破脸皮之时,通过直接开打之外的方式来较量和试探。
石丹琴这一脚,就属于文斗。
他之所以选择文斗,是因为他的心中那种隐隐涌动的危险感,让他心中难安。
他以前只跟化龙门接触过一次,可那一次却差点让他丢了命。
这一次,他自然得小心谨慎。
梁进看着那咆哮而来土龙般的内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轻蔑的弧度:
“就这点能耐?”
“想见我们门主,得叫你们皇帝亲自来才够格!”
“我愿来见你一个小小侯爵,已经是你莫大荣幸。”
“我门李长老可以打得你丢盔卸甲,我要踩死你一样轻而易举。”
话音未落,梁进那只穿着普通布鞋、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右脚,如同巨灵神踏地般,毫无花哨地朝着那道袭来的土龙内力,狠狠踩了下去!
“轰!!!!!!!”
一声比刚才石丹琴跺脚时恐怖十倍的巨响猛然爆发!
仿佛整个东州城都在这一脚下颤抖!
以梁进右脚落点为中心,坚硬无比的花岗岩石砖如同脆弱的豆腐般轰然塌陷、碎裂!
蛛网般的恐怖裂纹瞬间爆开,覆盖了整座城楼,顺着城墙蔓延!
那道气势汹汹的土龙内力,在接触梁进脚底的刹那,如同撞上了亘古神山的鸡蛋,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瞬间崩溃、瓦解、消散于无形!
更恐怖的是!
一股霸道绝伦的暗劲,如同无形的怒涛,逆流而上,瞬间袭至石丹琴脚下!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石丹琴身下那张唯一完好的紫檀木椅,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碎木!
“啊!”
石丹琴双脚被这力量一震,猝不及防之下身体一个趔趄,狼狈不堪地稳住了身形。
他脚下的石砖,也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嘶——!”
周白凝倒吸一口冷气,美眸之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
她知道梁进武功高强,但万万没想到,竟然高到如此地步。
那可是三品强者银翼侯的含怒一击!
竟然被他如此轻描淡写、甚至……更加霸道地一脚踩碎,还顺带毁了对方的座椅!
这不仅仅是实力的碾压,更是赤裸裸的羞辱!
巨大的惊喜和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瞬间淹没了她!
这个男人……他或许真的能……
石丹琴脸上的铅粉彻底掉光了,露出了底下因惊骇和羞怒而扭曲的铁青老脸!
他死死盯着梁进,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这个光头蛮子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
远超他的预估!
化龙门……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巢穴?
一个李雪晴还不够,怎么连一个弟子都强横如斯?!
“狂妄!”
石丹琴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声震四野:
“你们化龙门,纠集数万之众,胁迫朝廷命官,威逼州府,抗拒王命!”
“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虽然石丹琴对上梁进没有把握,但是石丹琴却有着足够的底气。
他的底气,就是他身后的朝廷!
只要“造反”二字一出,绝对能够吓倒天下九成九的人。
果然!
这两个字,如同带有魔咒,瞬间让城楼上所有官兵心头一凛!
这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这也是石丹琴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武器——朝廷的法统!
他要用这武器,彻底压垮对方的气焰!
他不信,这世上真有人敢公然对抗整个大乾王朝!
周白凝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美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梁进。
如今东州之中,银翼侯最大,他说谁造反,谁就是反贼!
周家这样的武林世家,都不敢和“造反”二字牵扯上任何关系。
那化龙门和那个男人,他们会被吓倒吗?
梁进脸上涌现出轻蔑的笑意:
“造反?”
他冷哼一声,抓起面前茶杯中剩下的半杯冷茶!
“哗啦!”
手臂一扬,茶水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石丹琴狠狠泼去!
茶水在梁进那恐怖巨力和精纯内力的加持下,速度快到了极致!
每一滴水珠,都蕴含着洞穿金石的可怕力量!
石丹琴瞳孔骤缩,想要闪避,却哪里来得及?!
“噗噗噗噗!”
一阵密集如雨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声响起!
那半杯冰冷的茶水,如同无数颗细小的钢珠,狠狠击打在石丹琴仓促布起的护体真气上!
那层足以抵挡寻常刀剑的真气,在这蕴含恐怖力量的水珠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瞬间被洞穿!
“啊——!!!”
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叫从石丹琴口中爆发!
只见他惨白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血洞!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无数细小的伤口中激射而出!
整张脸顷刻间变得血肉模糊,狰狞恐怖!
剧痛让他瞬间捂住了脸,身体佝偻下去,痛得浑身痉挛!
“侯爷!”
周围的护卫士兵惊骇欲绝,下意识地扬起武器对准了梁进!
梁进猛地一掌拍在面前的茶桌残骸上!
“嘭!!!!”
本就破碎的桌子瞬间化为漫天齑粉,木屑如同子弹般四射飞溅!
巨大的声响和狂暴的气浪,将那些刚刚鼓起勇气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武器都差点脱手!
梁进缓缓站起身,他那两米多的庞大身躯如同魔神般矗立,凶厉的目光锁定在捂脸惨嚎的石丹琴身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和滔天的狂傲:
“银翼侯,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当着救灾联盟无数义士和全城百姓的面,说我化龙门想要造反?你当真无法无天!”
“俗话说,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他猛地抬起手臂,如同擎天之柱,直指石丹琴,厉声质问,声震苍穹:
“你!”
“敢逼我们反吗?!!”
最后的质问,如同九天雷霆,在风雨飘摇的东州城上空反复回荡,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心神俱裂!
石丹琴捂着脸,脸上的伤并不严重,让他恐惧的是梁进那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杀意。
以及他身后那群化龙门高手眼中闪烁的、如同嗜血凶兽般的寒光!
他们不在乎!
他们真的不在乎“造反”这顶帽子!
他们甚至……在期待自己继续强硬下去,好给他们一个“官逼民反”的借口!
这群人,就是一群无法无天、毫无顾忌的亡命之徒!
疯子!
一股冰冷的绝望和前所未有的惧意,如同毒藤般缠绕了石丹琴的心脏。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再说一个“反”字,或者流露出任何强硬的姿态。
那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光头巨汉,会毫不犹豫地当场将他撕成碎片!
他虽然已经进入暮年,虽然已经享受过了荣华富贵,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愿意这样莫名其妙就死掉。
巨大的屈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石丹琴浑身剧烈颤抖,捂着脸的手指缝中不断渗出鲜血。
他想怒吼,想下令格杀,想调动大军碾碎这群狂徒……
可所有的狠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死死地低着头,用沉默来对抗这无边的屈辱和恐惧。
梁进不屑地瞥了一眼如同斗败公鸡般浑身颤抖的老侯爵,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他不再废话,转身,迈开大步,朝着城楼下走去。
他一边说,一边昂声道:
“你们该庆幸,今天我们不是来杀人的。”
“从此之后,化龙门负责救灾,官府负责滚蛋。”
“谁要是敢合作,那得想清楚,官位是朝廷的,性命是自己的。”
“小心有头睡觉,没头起床。”
他的步伐依旧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上。
银翼侯石丹琴和一众官员看着梁进的背影,面上愤怒又憋屈,还有一些难以压抑的……恐惧。
突然。
周白凝猛地站了起来。
她用充满鄙夷的目光,冷冷看了石丹琴一眼。
那目光如冰锥刺骨,比李雪晴的毒掌更令石丹琴浑身发冷。
周白凝的绣鞋踩过积水,泥浆溅上裙摆,却浇不灭她眼底的决绝。
“我跟你走!”
她追到梁进身旁,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畅快,仿佛要将今天所受的屈辱都甩在身后。
梁进回头看了石丹琴一眼,随后仰天大笑,便带着周白凝离开。
石丹琴只觉胸腔里炸开一声闷雷。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样离开自己跟随别的男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甚至还被嘲笑!
这让石丹琴的骄傲和自尊在这一刻,被彻底无情碾碎。
他怒急攻心,面色陡然一变。
“噗!!!”
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出。
而他的面色也泛起了浓郁的青黑,这是他极怒之下已无法压制体内的残毒。
“侯爷!”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石丹琴再也支撑不住,身躯一软瘫倒在地。
竟然已经气得昏死过去!
第五百七十四章 天下会
凄冷的雨丝依旧缠绵,如同天地间挥之不去的泪痕,落在东州城这片浸泡在泥泞与绝望中的废墟上。
当梁进走下城楼的时候。
厚重的城门在沉闷的“轰隆隆”声中缓缓开启,激荡起浑浊的积水,形成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的,正是东州武林第一美人周白凝。
她素雅的淡白长裙下摆早已沾满泥污,如同被玷污的白莲,但此刻,这朵白莲却紧紧跟在梁进身旁。
整个娇躯几乎要贴上去!
她微微低着头,雨水顺着她乌黑的鬓角滑落,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惊魂未定的眼眸深处,却奇异地燃烧着一簇微弱却坚定的依赖之火。
城楼之上的屈辱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枷锁。
而身边这个如山岳般雄壮、又敢于直面银翼侯滔天权势的男人,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几乎是本能地靠近他,仿佛他身上散发出的霸道和力量,能驱散所有加诸于她和周家的阴霾。
城楼之下。
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如同闻到花蜜的蜂群,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他们正是周白凝平日里那些自诩风流的追求者们,东州各大武林世家的公子哥。
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周白凝的号召之下,一同向灾民施粥。
当周白凝被带上城楼之后,他们便在下头等待。
刚才城楼上的打斗声和惨叫让他们心惊肉跳,却无一人敢上去一探究竟,只能在泥水里翘首以盼。
此刻见周白凝安然出现,一个个脸上顿时堆满了关切与殷勤,七嘴八舌地就要上前嘘寒问暖:
“白凝!你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们了!”
“周姑娘,侯爷没为难你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快,拿我的披风来给周姑娘挡雨!”
……
然而,他们关切的话语和伸出的手,在距离周白凝还有几步之遥时,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的墙壁,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他们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从周白凝身上,移到了她身旁那个那个高大、凶恶、光头锃亮、脸上爬着狰狞伤疤的男人身上!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似乎正在思索和盘算着什么事。
他甚至都没有看这群年轻男子一眼。
可当公子哥们看向他的瞬间,不知为何总感觉心中一阵发紧。
当然,这并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
周白凝……竟然和这样一个凶神靠得如此之近?
姿态如此……依赖?!
嫉妒、惊愕、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愤怒,如同毒草般在他们心中疯狂滋生。
短暂的死寂后,这群公子哥之中窃窃私语如同蚊蚋般响起,充满了酸溜溜的恶意和轻蔑的揣测:
“那……那大光头是谁?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长得跟个江洋大盗似的!”
“就是!一脸凶相,那道疤……啧啧,看着就邪性!怕不是身上背着十几条人命的亡命徒!”
“周姑娘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还靠那么近?定是被胁迫了!”
“哼,看穿着打扮,粗布麻衣,毫无底蕴,定是个没背景没实力的乡野匹夫!”
“无名小卒也敢染指周姑娘?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走!哥几个上去,戏弄一番这蛮子!让他知道知道,东州城之花,不是谁都能碰的!”
……
这群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世家子弟,平日里仗着家世横行惯了。
他们交换着眼神,摩拳擦掌,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冷笑,准备上前“教训”一下这个看起来只是块头大点的无名之辈。
就在这时——
“噗通!”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坠地的声响,突兀地打破了这群公子哥酝酿中的挑衅。
众人惊愕回头。
只见人群后方,那位平日里最为英俊潇洒、也自诩武功最高的齐宝齐公子,此刻竟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没有一丝血色。
那双原本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滚圆,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跟在周白凝身边的光头巨汉!
那表情,活脱脱像是白日里见了索命的恶鬼!
“齐宝?你怎么了?”
“喂!醒醒神!不就是一个长得凶点的光头吗?至于把你吓成这熊样?”
“就是!你不是总吹嘘在海上跟着你爹见过大风大浪吗?怎么现在怂成这样?”
“哈哈哈,原来咱们齐大公子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
同伴们短暂的惊愕后,便是毫不留情的哄笑与奚落。
在他们看来,齐宝的反应简直荒谬至极,丢尽了他们这群世家公子的脸面。
然而,齐宝对周围的嘲笑充耳不闻。
他的整个世界,都已被无边的恐惧吞噬!眼前那个光头巨汉的身影,瞬间与东海之上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幕重合!
冰冷的海风,咸腥的血味!
强大如李叔,那个他从小视为偶像的五品高手,在那个男人随意挥出的一掌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拍在桅杆上碎成肉泥!
凶名赫赫、如同恶魔般的铁蛟帮“剔骨鲨”赵老七,在那个男人的手下,像只待宰的鸡仔,竟被活生生将下颚撕扯了下来!
还有那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的铁蛟帮三公子,更是对那男人卑躬屈膝,设宴款待,百般讨好!
那一幕幕,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齐宝侥幸逃生后,他大病一场,噩梦连连。
他以为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篇章,已经永远翻了过去。
可命运弄人!
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那个带给他无尽恐惧的光头男人,竟然活生生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就在这东州城的泥泞里!
“惹……惹不起的……”
齐宝的牙齿咯咯作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沫:
“那个人……是……是惹不起的!”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以至于他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楚。
他那失魂落魄、语无伦次的样子,终于让周围的哄笑声渐渐平息。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惊疑。
齐宝虽然有时爱吹嘘,但绝非胆小如鼠之辈,更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失态。
他此刻展现出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做不得假。
能让大海客齐七爷的爱子恐惧说出“惹不起”的存在,恐怕不简单!
难道……那个看起来凶恶的光头,真的有什么天大的来头?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想,就在这时——
“轰隆隆!!!”
城门彻底洞开,沉闷的声响如同战鼓擂动。
紧接着,一支纪律森严、气势惊人的队伍,如同开闸的洪流,从城门洞中汹涌而入!
率先进入的是数十名身着统一青白相间门派制服的骑士。
他们个个目光锐利如鹰隼,气息沉凝彪悍。
马蹄铁踏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声,带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他们所过之处,沿途所有的官差衙役,如同见了猫的老鼠,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纷纷避让到道路两旁,连头都不敢抬,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畏惧!
紧跟在这群骑士之后的,是更为庞大的队伍!
其中有身着各色门派服饰、气息同样不弱的武林人士。
这些平日里在东州武林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却都神色恭敬,紧随其后。
更后面,则是望不到头的民夫队伍,吆喝着,推拉着满载粮食的沉重板车!
粮袋堆积如山,在雨幕中形成一道令人心安的风景线。
这支庞大而混杂的队伍,延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缓缓游入这座饱受创伤的城市。
它所携带的,不仅仅是救命的粮食,更是一种颠覆性的、令人窒息的庞然力量!
而就在这支队伍经过梁进身边时,震撼人心的一幕发生了!
无论是领头的骑士,还是后面各门各派的武林好手,甚至那些推车的民夫首领。
他们在经过梁进身旁时,无一例外,全都停下脚步,朝着那个静立在城门边的光头巨汉,恭敬地、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充满敬畏:
“见过雄霸师兄!”
“拜见雄霸首席!”
“雄霸师兄安好!”
……
成千上万人的问候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磅礴的音浪,在风雨飘摇的东州城上空反复回荡。
这场景,如同万流归海,百川朝宗。
城门下,那群原本还心存疑虑、甚至带着轻蔑的世家公子哥们,此刻彻底石化!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惊疑,到错愕,再到极致的震撼,最后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敬畏!
成千上万人的恭敬行礼!
连那些他们父辈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门派高手,都对这个光头男子俯首称臣!
此人的地位……竟高到如此地步?!
这绝非一城一地之雄,而是足以搅动一方风云的巨擘!
他所拥有的权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家族背景拍马也难及的!
再回想起齐宝那如同见了鬼般的恐惧和语无伦次的警告……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也最令人胆寒的解释!
冷汗,瞬间浸透了这些公子哥华贵的锦缎内衫。
他们看向梁进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方才那些轻佻的念头和挑衅的冲动,早已被这浩荡的阵势碾得粉碎!
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离那个凶煞的光头远一点,就能多一分安全。
“快!立刻去查!查清楚这个‘雄霸’到底是什么来头!”
几个反应快的公子哥,声音发颤地低声吩咐着身边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随从仆役。
他们需要知道,东州城,到底来了怎样一尊无法想象的煞神!
另一边。
梁进对城门下这场由他无意间引发的、小小的心理地震浑然不觉。
或者说,他根本不屑去关注这些蝼蚁般的目光和心思。
他的全副心神,早已投入到眼前千头万绪的救灾之中。
他伸出粗壮如树干的手指,遥遥指向东州城内地势最高的建筑群,对身旁肃立待命的谢无违吩咐道:
“我要在那里设置救灾总舵,你带人去把那里给我买下来。”
谢无违站在一旁,恭敬地记录着。
梁进继续部署,语速快而清晰:
“待钱粮全部运抵仓库后,立刻让门中度支堂的赵执事亲自负责!调拨最精干、最可靠的弟子,设立三班轮值,日夜不停地进行清点、登记造册!每一份钱粮的入库、出库,都必须有两人以上签字画押!分发环节,按街区、按受灾严重程度,制定详细章程,由各街区选出的德高望重者监督领取,务必确保粮食真正落到饥民手中。”
梁进指着城内一片泽国:
“清理淤泥,疏通河道是当务之急!普通的弟子,立刻分组,率领招募来的民夫,分段包干!工具我已在路上命人加紧打造,随后就到。三天之内,务必要将城中积水排出。”
“还有,水患之后,必有大疫。我已联络了东州太平道的主事渠帅,太平道在祛病防疫一道上,颇有独到之处。你安排百花堂的孙执事,亲自去与太平道对接。同时在城中各处设立防疫药棚,免费发放汤药!组织人手清理掩埋死畜秽物!这件事,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马虎!”
“另外……”
梁进思路清晰,一条条指令如同流水般下达,将庞大的救灾机器迅速组装、启动。
他庞大的身躯矗立在风雨中,如同定海神针,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强大力量。
谢无违笔走龙蛇,将梁进的每一条指令都清晰记录。
周白凝一直安静地站在梁进身侧,近得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她数次微微张口,想要表达投效之意,想要为家族争取一丝生机,却都被梁进那专注而雷厉风行的部署打断。
看着他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侧影,看着他为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殚精竭虑,周白凝心中那点依赖,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倾慕?
或者说,是对强大力量与担当的向往。
她终于抓住梁进部署稍歇的空隙,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雄霸大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清晰地说道:
“我周白凝,愿率领整个周家,投效化龙门!”
“从今日起,周家上下,所有钱粮、人手、产业,听凭雄霸大哥与化龙门调遣!绝无二话!”
“我……我也愿意为您效力!无论何事,只要您吩咐,白凝定当竭尽全力!还请……请您给我和周家这个机会!”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恳求。
周白凝很清楚,当她选择跟随梁进走下城楼,与银翼侯石丹琴彻底决裂的那一刻起,她和整个周家的命运,就已经牢牢系在了这个光头巨汉的身上。
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周家唯一的生路。
若被他拒绝或抛弃,等待周家的,将是石丹琴毫不留情的、毁灭性的报复!
梁进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落在周白凝绝美的脸庞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伸出了那只骨节粗大的巨手,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物品般的、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捏住了周白凝小巧精致的下巴。
周白凝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反抗。
她能感觉到那粗糙指腹带来的微痛和温热。
梁进微微用力,抬起她的脸,左右转动,上下打量。
他的目光锐利、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评估的意味,在她光洁的额头、挺秀的鼻梁、如画的眉眼、饱满的樱唇上缓缓扫过,像是在鉴赏一件稀世美玉。
却唯独没有寻常男子面对她时的那种痴迷与欲望。
这目光让周白凝心中忐忑,却又有一种奇异的、被认真对待的感觉。
片刻之后,梁进松开了手,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笑容,点了点头:
“嗯,果然很美,名不虚传。”
“气质也好,干净,看着就让人舒服,有亲和力。”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周姑娘,你来得正好。”
“我也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情,非你不可。”
在梁进这具分身漫所见过女子中,若论美貌,首推门主玉玲珑,如同九天玄月,遥不可及,清冷绝艳、高高在上。
而眼前这位周白凝,则能稳居第二。
她如同坠入凡尘的仙花,美得惊心动魄,又带着人间烟火的亲和。
她之后,其余女子皆黯然失色,相差甚远。
梁进此行登陆,非为杀戮征伐,而是为了救灾这盘大棋。
通过赈济灾民、救死扶伤来收拢人心,聚拢声望,进而撬动整个东南乃至天下的格局。
这其中,“形象”至关重要。
化龙门本身太过神秘,甚至带着一丝“凶名”,需要一个极具亲和力、广为人知、能迅速拉近与民众距离的“形象大使”。
玉玲珑最贵在上,自然不可能抛头露面。
至于梁进自己?
他这副凶神恶煞、能止小儿夜啼的尊容,只会吓跑灾民,适得其反。
寻找一个既有足够名望和影响力,形象正面亲民,又能被自己牢牢掌控的“形象大使”,本是他计划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周白凝的出现,简直是天赐良机!
东州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头,本身就是一块金光闪闪的招牌,影响力巨大。
她的容貌气质,天然具有强大的亲和力和吸引力,极易获得民众的好感与信任。
最重要的是,此刻她主动投靠,将身家性命都交到了自己手上,掌控起来毫无难度。
这个难题,迎刃而解!
周白凝听到梁进肯定的答复,心头一块巨石终于落地,美眸中瞬间焕发出动人的神采,急忙道:
“雄霸大哥请尽管吩咐!”
“能为救灾出力,为雄霸大哥分忧,是白凝和周家的荣幸,绝无麻烦之说!”
梁进笑着微微颔首。
关于如何最大化利用周白凝这块“金字招牌”,还需要一个专业的团队来精心策划包装,制定详细的方案。
这并非一时之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继续对一旁肃立的谢无违下达指令:
“谢师弟,还有一事。”
“晚些时候,等各路人马安顿下来,召集所有加入救灾联盟的各大门派掌门、各商行会首、以及有名望的乡绅宗族的族长开会!”
他环视着眼前依旧在不断涌入的、代表着东州各方势力的庞大队伍,眼中闪过一丝宏大的光芒,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可以提前给他们透个风。今晚会议,除了商讨救灾各项具体事宜、协调各方力量之外,还有一件大事要定下来!”
“我们这个救灾联盟,虽然是由我化龙门牵头发起,但救灾济困,乃是天理人心!绝非我化龙门一家之事,更非我雄霸一人之功!”
他目光扫过谢无违,扫过周围聆听的化龙门弟子,也扫过那些刚刚进城、驻足观望的各派人士。
“这是整个东州,乃至于整个东南沿海,甚至……是普天之下所有心怀慈悲、怜悯苍生之士,共同的事业!”
“需要汇聚天下之善念,集天下之物,方能帮助天下受灾的黎民百姓,渡过这场灾难浩劫!”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也仿佛在感受着周围无数道汇聚而来的目光。
风雨似乎在这一刻都小了些,所有人的心神都被他话语中那股磅礴的意志所吸引。
梁进猛地抬起手臂,指向阴沉的天空,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风雨飘摇的东州城门前,轰然宣告:
“所以!我提议——”
“我们的救灾联盟,汇聚天下之力,共济天下苍生。”
“就取名为——”
“天!下!会!”
天下会!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在风雨中炸响!
带着一种囊括四海、并吞八荒的磅礴气势,瞬间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第五百七十五章 猛男也文艺?
银翼侯不过两日光景,他便在一片难堪的沉寂中,带着残余的护卫和满心的屈辱,灰溜溜地离开了这座已不再属于他的城池。
他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直接逼反化龙门。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善罢甘休。
败退不等于认输,屈辱只会滋养更深的恨毒。
在安全之后,银翼侯便不断向朝廷举报化龙门有造反的图谋。
一封封措辞激烈、盖着他银翼侯大印的密折,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中枢。
他极尽渲染之能事,将梁进的霸道、天下会的迅猛扩张、以及救灾联盟对官府权威的侵蚀,描绘成颠覆社稷的巨大阴谋。
他的举报,并非孤鸣,得到了六扇门的支持。
六扇门同样认为,化龙门已有反意。
这股来自地方军侯与朝廷鹰犬的双重压力,终于引起了朝廷的重视。
正当朝廷磨刀霍霍,准备对化龙门采取雷霆手段之际,东南沿海的烽火狼烟,却以一种更惨烈、更直接的方式,强行扭转了帝国的视线。
铁蛟帮!
这个纵横东海、凶名昭著的海盗巨擘,竟在这个时候发动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突袭!
他们不再满足于劫掠商船,而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大乾的沿海卫所和水师!
铁蛟帮的攻势如同飓风过境,迅猛而精准。
他们不仅拥有强大的海上力量,更似乎掌握了大乾水师的核心布防机密!
每一次攻击都打在朝廷最薄弱的环节,导致大乾水师损失惨重,沿海防线瞬间千疮百孔。
海盗的屠刀,已经架在了东南五州数百万百姓的脖子上!
其威胁之巨、态势之危,远非一个“意图不明”的化龙门可比。
冰冷的现实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京城刚刚燃起的对化龙门的敌意之火。
朝廷的决策天平瞬间倾斜。
毕竟人家化龙门可没有造反,更没有闹事,而是在兢兢业业救灾。
朝廷在东南要对付的目标,自然改变成为了铁蛟帮。
甚至朝廷还派出使者试图联络化龙门,打算拉拢化龙门一同对付铁蛟帮,只要铁蛟帮这群海盗覆灭,那么化龙门门主加官封爵不在话下。
消息传到石丹琴养病的别院,这位本就因毒伤未愈而形容枯槁的老侯爷,气得浑身颤抖,一口逆血猛地喷出,染红了锦被。
“糊涂!朝廷糊涂啊!”
他捶打着床榻,嘶声力竭:
“化龙门才是真正的腹心之患!驱虎吞狼?焉知那虎不会先反噬其主?!”
然而,他的咆哮和抗辩在朝廷的国策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据说,石丹琴为此郁结攻心,大病月余,几乎去了半条命。
而在东州.
上至大关贵族,下至平明百姓,如今讨论最多的,无异于是“化龙门”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话题能比“化龙门”的热度更高,那么无疑是最近成立的“天下会”!
天下会中为首的门派,便是化龙门,所以百姓们经常将二者一同讨论。
只不过在世人眼中,化龙门神秘莫测,除了一个首席弟子雄霸之外,没人知晓化龙门还有些什么高层。
甚至就连化龙门的门派驻地在什么地方,世人也一无所知。
它如同深海的巨兽,只偶尔露出峥嵘一角,便足以震慑四方。
倒是对于天下会,百姓们了解得非常多。
天下会是一个东州各大门派和各大民间组织构成的救灾联盟,其帮主便是被众人推举出来的雄霸。
就连各地乡县,也都有一些具有影响力的人成功加入了天下会外围,这也使得众人对于天下会并不陌生。
可以说在短短时间之内,天下会如同春藤般在东州的土地上疯狂蔓延,深深扎根。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救灾联盟的名字,更成为了一个象征——一个超越官府、代表力量与希望的新生符号。
官府的命令有时出不了衙门,但天下会的号令,却能一呼百应。
一种微妙的权力转移,正在东州悄然发生。
天下会中被百姓讨论最多,则是那位倾国倾城的东州武林第一美人——周白凝。
天下会刚成立,她就举家入了会,并且积极奔走在救灾第一线。
她那惊世的容颜,犹如抚慰人心的良药。
她的每一次出现,都能让绝望的灾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让疲惫的救灾队伍爆发出更强的干劲。
她的名字,她的身影,本身就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号召力。
无数原本对救灾漠不关心的富户,只因听闻周白凝在亲自操持,便慷慨解囊;许多犹豫观望的武者,也因仰慕她的风姿与担当,而加入了天下会的行列。
可以说,周白凝以一己之力,极大地凝聚了人心,推动了东州救灾的进程。
灾情,在这股汇聚的力量下,终于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好转迹象。
……
东州城。
又是一个阴雨连绵的黄昏。
雨水敲打着周府精致的琉璃瓦,发出连绵不绝的滴答声。
周白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
纵然是五品武者的体魄,连日来的殚精竭虑、四处奔波,也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只想尽快沐浴,洗去一身尘土与疲惫。
匆匆梳洗,换上一身干净的素白长裙,还未来得及擦干发梢的水珠,她便拿起桌上整理好的救灾进度文书,准备前往天下会总舵向帮主复命。
刚走到回廊,一个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是她的父亲,周家家主,周勋。
周勋看着女儿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庞,看着她眼底深处挥之不去的倦意,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酸楚。
他重重叹息一声,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白凝,你……瘦了太多了。”
“这些日子,你为天下会奔走,事事亲力亲为,整个人都扑了进去……爹看着心疼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家之主的沉重:
“可是白凝,爹不只是你的父亲,更是周家的家主。”
“天下会如今声势浩大,不假。”
“但那石丹琴是什么人?睚眦必报,手段狠辣!他虽暂时退走,可朝廷的心思,谁能说得准?今日怀柔,焉知明日不会翻脸?”
“天下会再大,能大得过朝廷的天威吗?”
“若真有那么一天,石丹琴挟朝廷之命卷土重来……我们周家,岂不是要与天下会一同……玉石俱焚?”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雨滴,敲打在周白凝刚刚因热水而回暖的心上。
周白凝原本听到父亲的关怀,眼中还闪过一丝暖意,嘴角微微牵动。
但当周勋后面的话语清晰地传入耳中,她脸上的那点温柔瞬间冻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她缓缓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的木窗。
潮湿冰冷的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吹动她额前几缕湿润的发丝。
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连绵不绝的雨幕,声音清冷得如同檐下滴落的雨水:
“父亲,您还记得城楼之上吗?”
“银翼侯石丹琴,以我周家满门性命为要挟,逼迫女儿就范。”
“那时,若不反抗,周家一样难逃覆灭之劫!”
“难道就因为敌人强大,我们就该引颈就戮,任人宰割?”
她转过身,目光如寒星,直视着周勋有些躲闪的眼睛,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近乎讥诮的弧度:
“况且,如今周家上下,已是我亲手送入天下会。”
“船已离岸,再无回头之路。”
“父亲若在此时心生异志,妄图背叛……您觉得,雄霸帮主会如何处置?”
“周家,一样会万劫不复!”
她向前一步,逼近周勋,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若父亲真有此念,女儿……定会第一个向帮主举报!”
“绝无半分犹豫!”
周勋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
他指着周白凝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女儿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气得够呛。
他想要怒斥,想要摆出父亲的威严,可看着女儿那双清澈却无比坚定的眼眸,看着她苍白面容下透出的决绝,所有斥责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斥责?
在女儿面临绝境时,他这个父亲,除了眼睁睁看着,又能为她、为周家做些什么?
这种深深的挫败感,让他指向女儿的手,最终无力地、颓然地垂落下来。
周白凝看着父亲瞬间苍老颓唐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然取代。
她不再看周勋,而是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上自己那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庞。
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她的话语带上了一种历经世事的苍凉:
“红颜祸水……父亲,您知道吗?从小到大,因为这张脸,为周家招来的灾祸,何止十次?”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
“那些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为我争风吃醋,拔刀相向。因我而死在擂台、巷尾、荒郊的,已有三十四人。被挑断手筋脚筋、终生残废的,不下百人。至于那些因此结仇、家破人亡的间接伤亡……更是数不胜数。”
“还有那些堵在周府门口,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狐狸精’、‘祸水’,诅咒我不得好死的妇人……她们的声音,从未在我的世界里真正停歇过。”
周勋听着女儿平静的叙述,身体微微佝偻,仿佛不堪重负。
他深深低下头,发出一声悠长而苦涩的叹息:
“白凝……爹娘,还有整个周家……我们都只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宿……能平安喜乐……”
他何尝不知女儿承受的压力?
周白凝的美貌,对周家而言,既是稀世珍宝,亦是烫手山芋。
家族上下,无不在她身上寄托着“家凭女贵”的厚望,期盼着她能嫁入真正的豪门显贵,为周家带来无上荣光。
这期望本身,就是一座沉重的山。
周白凝仿佛没有听到父亲的叹息,她的目光穿过雨幕,投向远方天下会总舵的方向,声音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所以,我想得很清楚。”
“只有依附于东州最强者,依附于能震慑一切觊觎、压服所有非议的力量,才能真正远离祸患,让那些无端的谩骂彻底平息!”
“如今东州最强之人,便是天下会帮主——雄霸!”
“女儿心意已决,此生,必将誓死追随于他!”
“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决心,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阴沉的天空。
“轰隆——!”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惊雷在头顶炸响!狂风卷着骤雨,猛烈地扑打着窗棂。
惊雷声中,周勋猛地抬起头,满脸惊愕,似乎想说什么。
但周白凝已不再给他机会。
她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着理解、决绝,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所以父亲,为了周家,也为了女儿……请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吧。”
说完,她毅然转身,白色的裙裾在风中划出一道决然的弧线,头也不回地步入门外滂沱的大雨之中。
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未觉,步伐坚定地朝着那座象征着新生力量的核心——天下会总舵走去。
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只在心中回荡。
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男人,贪婪的、痴迷的、虚伪的、懦弱的……他们的眼神,她早已洞悉。
可唯独那个男人,雄霸……
他明明拥有轻易将她占有的力量,甚至在她主动投靠、近乎将自己奉上时,他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奇特的界限。
这种克制,非但没有让她感到轻视,反而让她更加确信他的与众不同,更加坚定了追随的决心。
那并非男女情爱的悸动,而是一种对绝对力量与深邃城府的臣服与依附。
……
天下会总舵,位于东州城地势最高、规模宏大的别院。
高墙深院,灯火通明,即使在雨夜中也透着一股森严与活力。
门口守卫的弟子,早已熟悉了这位经常出入的周家小姐。
看到她冒雨前来,守卫们眼中流露出敬意,立刻躬身行礼,并主动告知:
“周姑娘,您回来了。”
“帮主今日在总舵,此刻正在书房。”
周白凝微微颔首致意,雨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她却毫不在意,径直穿过重重庭院,朝着深处那座灯火最为明亮的书房走去。
刚穿过一道月洞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
“周……周……周姑娘!”
“请……请留步!”
一个带着明显紧张和羞涩的声音响起。
周白凝停下脚步,转身望去。
只见一个身形纤细、面容异常俊秀的美少年,正小跑着追上来。
雨水将他全身淋得湿透,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近乎少女般的玲珑曲线。
湿漉漉的墨色长发贴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和脖颈上,一双眼睛水润含情,此刻却因紧张而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周白凝。
正是梁进的师弟,安兰生。
他这幅男生女相、我见犹怜的模样,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十有八九会将他错认为绝色少女。
安兰生跑到周白凝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俏脸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沾满泥水的鞋尖,双手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藏在身后,胸膛因奔跑和紧张而剧烈起伏。
“安公子?有事吗?”
周白凝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疏离感。
这种姿态的男人,她见得太多了。
那份羞涩、那份紧张,根源是什么,她心知肚明。
安兰生像是被这声音烫了一下,猛地一颤。
他咬了咬牙,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想要将藏在身后、紧握在手中的东西递出。
然而,当他的目光真正落在周白凝被雨水浸润的脸上时,所有的勇气和准备好的话语,瞬间被那惊心动魄的美击得粉碎!
雨中的她,宛如一朵承露的白玉兰。
水珠缀在她乌黑的发梢、长而卷翘的睫毛上,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雨水并未打湿她的衣衫,一层薄薄的、近乎无形的真气流转在她周身,将雨水轻柔地隔开——这是五品武者内力外放的标志。
这份武功境界,更是安兰生仰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极致的美丽与强大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自惭形秽的冲击力。
安兰生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膛,仿佛要破体而出。
巨大的自卑、难以言喻的倾慕、还有被对方光芒灼伤的惶恐,种种情绪交织冲撞,让他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在周白凝平静而带着一丝询问的目光注视下,时间仿佛凝固了。
安兰生脸上的血色褪尽,又迅速涌上更深的红潮。
“我……我……我……”
他结巴着,嘴唇哆嗦,最终在周白凝微微蹙眉的瞬间,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没事!打扰了!”
他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句话,然后猛地转身,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拔腿就跑!
慌乱之中,他紧攥的手无意一松。
一支镶嵌着细碎蓝宝石、造型极为精致的白玉发簪,“啪嗒”一声掉落在泥泞的石板路上,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
安兰生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弯腰捡起。
他看也不敢看周白凝的方向,将沾满污泥的簪子胡乱塞进怀里,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消失在回廊的拐角。
那背影,仓惶狼狈到了极点。
周白凝看着安兰生消失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厌倦。
这样的少年,她生命中已出现过太多太多。
那些没有意义的倾慕、无谓的礼物、笨拙的讨好……对她而言,早已是沉重的负担。
她只希望,这个心思敏感的少年,能知难而退,不要再徒增困扰。
她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微湿的鬓角,将安兰生带来的小小插曲彻底抛诸脑后,继续朝着那灯火通明的书房走去。
……
绕过假山,穿过最后一道回廊,梁进所在的书房小院已在眼前。
然而,就在周白凝即将踏入院门的刹那——
一缕琴音,如同山间清泉,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透过淅沥的雨声,清晰地流淌出来,钻入她的耳中。
周白凝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琴音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与狂喜!
琴!
她浸淫琴道十余载,天赋卓绝,远超武学。
若论武功,她在东州尚可,放眼天下则排不上号。
但若论琴技,她周白凝自信,便是放眼整个大乾天下,也绝对是顶尖翘楚!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这琴音甫一入耳,周白凝的灵魂便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
那指法之精妙绝伦,对音色的掌控力之细腻入微,对琴曲意境的诠释之深刻悠远……竟隐隐还在她之上!
更让她心神俱震的是,这琴音之中,竟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仿佛与天地间的某种脉动隐隐相合!
她下意识地凝聚目力,望向小院之中。
只见那飘落的雨丝,竟随着琴音的流转,产生了奇异的律动。
无数细小的雨珠,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半空中轻盈地旋转、跳跃,甚至短暂地悬停、共振,迟迟不肯落下。
这已非单纯的琴技,而是将精纯深厚的内力,完美无瑕地融入了每一个音符之中,以音御物,以情驭气!
这正是周白凝穷尽毕生心力钻研、梦寐以求而始终未能踏入的境界!
“是谁?!”
“究竟是谁在弹奏?!”
巨大的激动如同狂潮般淹没了理智。
周白凝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什么打扰,心中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见到他!
立刻见到这位琴道圣手!
她甚至渴望能跪地求教!
十几年苦苦追寻的至高殿堂,此刻大门就在眼前!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小院,一把推开了书房虚掩的门扉!
“吱呀——”
门开处,屋内的景象,却如同另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周白凝的认知之上!
她呆立当场,如同泥塑木雕,大脑一片空白!
书房内,灯火通明。
而坐在那张名贵紫檀木古琴前的,并非她想象中仙风道骨、手指修长的琴道宗师,而是……
一个高大得几乎要顶到房梁的光头巨汉!
梁进!
天下会的帮主,那个以凶悍霸道、手腕强硬闻名东州的雄霸!
他庞大的身躯几乎将那张古琴完全笼罩,那粗壮得如同铁棍般的手指,与他面前那纤细精致的琴弦形成了荒诞而强烈的视觉反差!
然而,就是这双本应只适合握拳砸碎敌人头颅的手,此刻却在琴弦上灵巧无比地跳跃、勾挑、拂动!
一串串清越悠扬、意境深远的音符,正从那反差巨大的组合中流淌而出,充满了整个空间!
周白凝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她的认知里,琴道大家,应是气质温润儒雅,身形清癯飘逸,手指白皙如玉,抚琴时自带一股出尘之气。
而眼前之人……粗犷、凶悍、肌肉虬结、脸上还带着狰狞的伤疤……
他应该是坐在尸山血海旁饮酒的煞神,是号令千军万马的霸主,唯独不该是……坐在这雅致的书房中,抚弄着七弦古琴的琴师!
这巨大的、近乎荒谬的反差,让周白凝的思维彻底停滞。
“铮——”
琴声因她的闯入而戛然而止。
梁进抬起头,那张凶厉的脸上露出一抹与其气质极为违和、却又在此刻显得格外温和的笑容。
他庞大的身躯缓缓站起,如同山岳拔地而起,投下的阴影瞬间将门口呆立的周白凝完全笼罩。
“周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带着一丝赞许:
“这些日子,总舵收到的各处汇报,都少不了你的功劳。”
“亲力亲为,抚慰灾民,凝聚人心……辛苦你了。”
这话并非客套,谢无违送来的简报中,周白凝的名字出现频率极高,她的努力和成效,梁进都看在眼里。
周白凝的视线却依旧死死地黏在那张古琴上,仿佛还未从刚才那震撼灵魂的琴音与眼前这颠覆认知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梁进见状,唇角笑意更深。
他迈开大步,几步便走到周白凝面前。
一只宽厚粗糙、布满厚茧和力量感的大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轻轻按在了她纤细柔弱的肩头。
一股温热而沉重的力量透过衣衫传来,周白凝浑身猛地一颤,这才如同大梦初醒。
她慌忙抬头,撞进梁进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眸中,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眼中充满了羞赧和慌乱:
“帮主!我……对不起!”
“我失礼了!您……您刚才说什么?”
她失神之下竟完全没听清梁进之前的话。
梁进并未因她的失神而不悦,反而笑道:
“无妨。”
“看来周姑娘也是爱琴之人?”
“这琴是我偶然所得,音色尚可。若姑娘喜欢,便赠予姑娘了。”
他指的正是那张紫檀古琴,自然不是天魔琴,但也绝非凡品。
周白凝的心神终于被拉了回来,但巨大的疑问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心中翻滚。
她再也按捺不住,也顾不得是否唐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切:
“帮主!我……我想请教您……”
话一出口,她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触及某种禁忌,顿时有些迟疑。
梁进按在她肩头的手掌微微用力,传递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声音平和:
“你我不是外人,但问无妨。”
这份“信任”的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周白凝深吸一口气,鼓起毕生的勇气,直视着梁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请问帮主……可知晓古时武林之中,那位被尊为‘音魔’的绝世高手——岳雪枫?”
“传说他琴技通玄,以音入武,曾留下一本旷世琴谱,名为……《凤舞七弦》?”
问出这个问题,周白凝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盯着梁进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身体紧绷,做好了迎接暴怒、否认、甚至更可怕反应的准备。
这等于是在试探对方是否获得了岳雪枫的传承,甚至可能触及对方不愿为人知的秘密身份。
然而,梁进的反应,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非但没有丝毫动怒,反而坦然一笑,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
“当然知道。”
“刚才我所弹奏的,正是《凤舞七弦》中的‘清溪流云’篇。”
轰!
周白凝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他竟然……就这样承认了?!
如此轻易?!
巨大的震惊让她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我……我听闻那本《凤舞七弦》……是被一位神秘莫测、人称‘风中之魔’的高手……从岳前辈的安息之地取走……”
“莫非……!”
话一出口,她便知失言!
这已不仅是试探,简直是赤裸裸的指认!
风中之魔的身份在东州是绝对的禁忌,曾惹得东州武林诸多门派敌对仇视!
她这是在玩火!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肩头试图脱离梁进手掌的掌控,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仿佛下一瞬,那按在肩头的大手就会化为夺命的利爪!
可梁进的脸上,依旧只有那抹平静到近乎诡异的笑容。
他甚至轻松地耸了耸宽阔的肩膀,语气随意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没错。”
“风中之魔,就是我。”
轻描淡写!
石破天惊!
周白凝彻底僵住了。
目瞪口呆!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如此坦然地承认这个足以引来无数仇家的身份。
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和应对准备!
梁进看着周白凝那副震惊到失语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与周白凝的距离,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周姑娘非是外人,乃我雄霸完全信任之人。”
“对你,我自然无需隐瞒。”
他的话语如同魔咒,敲打着周白凝惊魂未定的心。
“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事关乎甚大,还望姑娘守口如瓶。”
“在我准备好之前,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晓。”
说话间,他那一直按在周白凝肩头的大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微微用力,带着一种更强烈的掌控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
那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清晰地烙印在周白凝的肌肤上。
周白凝猛地惊醒过来,意识到这过于亲密的接触已经持续得太久,太失礼了!
她脸颊滚烫,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股强烈的羞意涌上心头。
她应该立刻挣脱,应该后退,应该保持距离……
可是……
为什么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般?
为什么那抗拒的念头如此微弱?
为什么在那双深邃眼眸的注视下,在那强大气息的笼罩下,她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力量?
这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本能的羞涩与悸动,让她慌乱失措。
她见过太多男人,早已心如止水。
可此刻,面对这个凶悍又神秘、霸道又坦诚的光头男人,她的心防竟在剧烈动摇!
“帮主……您……您如此信任我……”
她只能借着说话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凝……白凝发誓,定将此秘密烂于腹中,绝不泄露半字!”
梁进一直观察着周白凝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从极度的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此刻的慌乱、羞涩以及那丝被“信任”点燃的奇异光芒。
这让梁进知道,自己精心抛出的饵,已经牢牢钩住了这条美丽的鱼。
周白凝的价值,远不止于她的美貌和影响力。
她在天下会这短短时日展现出的能力、在东南五州日益高涨的声望,都证明了她是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
利用化龙门的资源打造天下会,是他分身独立发展的关键一步。
而周白凝,将是推动这一步加速的强力引擎。
他通过【每日情报】早已洞悉周白凝对《凤舞七弦》近乎痴迷的渴望。
这本秘籍,就是他手中最诱人的缰绳。
时机已到。
梁进缓缓收回了按在周白凝肩头的大手。
那沉重的压力骤然消失,让周白凝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
失落?
而梁进接下来的话,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真的很喜欢弹琴?”
他问得随意,目光却带着洞悉人心的锐利:
“若是想学这《凤舞七弦》……”
他顿了顿,看着周白凝瞬间亮起来的、充满渴求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也可以教你。”
“慢慢地……教你。”
轰!
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周白凝淹没!
她只觉得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凤舞七弦》!
她魂牵梦绕、遍寻天下而不得的琴道至宝!
耗费了周家无数财力人脉,最终只换来一次次失望的心灰意冷。
如今,这梦寐以求的瑰宝,竟然就这样触手可及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得来全不费工夫!
巨大的喜悦让她暂时忘却了刚才的羞涩和震惊,只剩下对那至高琴艺殿堂的无限憧憬。
她望着梁进,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光芒。
而梁进,则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更深层次的掌控正在形成……
第五百七十六章 树立强敌
自那日之后,周白凝出入天下会总舵的频率陡然升高,几乎达到了三日一小访,五日一大探的地步。
她怀中总是珍而重之地抱着那架梁进所赠的紫檀古琴。
这琴虽非绝世名品,但它在周白凝心中早有了非凡的意义。
纵使周家宝库中藏有数张价值连城、音色更胜一筹的古琴,她也视若无睹。
每次踏入总舵,抱着这琴,仿佛便抱着靠近那个神秘强大男人的通行证。
她眼中流淌的光彩,唇边不自觉漾开的浅笑,以及每次离开时那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的脚步,都落入众人眼中。
即便是总舵中那些粗豪不羁的汉子,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东州第一美人身上散发出的、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混合着崇拜、倾慕、依赖与甜蜜的复杂情愫,如同藤蔓,悄然缠绕在雄霸帮主这座巍峨铁塔之上。
总舵深处。
一座视野极佳、可俯瞰大半个东州城的临风楼阁中。
谢无违对着凭栏远眺的梁进,脸上堆起恭谨而略带暧昧的笑容,拱手道:
“恭喜师兄!贺喜师兄!”
“这东州武林第一美人的一颗芳心,看来已被师兄牢牢握于掌中了!”
“都说绝色佳人当配盖世英雄,师兄这般人物,身边正该有周姑娘这等倾国之色相伴,实乃天作之合,羡煞旁人啊!”
他这些日子可是看得真切,每次周白凝离去时那含羞带喜、眼波流转的模样,分明已是情根深种。
谢无违只当梁进此番“琴艺授业”是风流手段,最终目的自然是将这绝色美人收入私房,独自享用,故而才出言道贺。
梁进闻言,并未转身,目光依旧投向远处阴云密布的天空。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得意,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
“周姑娘,才华卓绝,影响力深远,于我有大用。”
“我意在将她培养成心腹干将,而非枕边玩物。”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
“日后共事,言语间需多加注意分寸,莫要再生轻佻之语,徒增困扰,亦损其威信。”
谢无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培养成……心腹干将?
不是收入房中?
这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迅速收敛神色,心中念头急转,随即化为更深的敬佩,躬身道:
“是!属下愚钝,未能体察师兄深意!”
“师兄志向高远,心怀天下,不为儿女私情所动,属下……佩服之至!”
他语气真诚:
“师兄放心,日后属下必定谨言慎行,绝不再妄议周姑娘之事。”
他心中确实掀起了波澜。
周白凝那样的绝世尤物,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梁进明明唾手可得,却视若无睹,这份定力与自制,简直非人!
谢无违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
一个保持单身和纯洁的“东州第一美人”,是天下会凝聚人心、宣扬善举的绝佳招牌,拥有巨大影响力。
一旦她名花有主,纯洁不在,那份超然的影响力必将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影响天下会布局。
梁进这是将周白凝的价值榨取到了极致,为了那宏图大业,硬生生压下了所有本能的欲望。
这份取舍与算计,令谢无违自愧弗如,更感敬畏。
这时。
一直沉默侍立在角落阴影处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是个身形异常强壮、肤色黝黑发亮如精铁的女人,一身劲装包裹着虬结的肌肉,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作为铁蛟帮与梁进秘密联络人的“铁锚娘子”吕沉舟。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海风特有的粗粝感:
“帮主,铁蛟帮那边传回消息了。”
“他们对您上次提供的……那份‘厚礼’,满意得不得了!直呼帮主神通广大!”
“这次突袭,收获远超预期,大乾水师元气大伤,几个沿海营寨被洗劫一空。”
“如今他们胃口更大了,看上了东南沿海另外几处肥羊,盼着帮主能再施援手,提供相关布防情报。”
她刻意加重了“厚礼”二字,指的自然是梁进泄露给铁蛟帮的大乾水师核心布防图。
原来震动东南、让朝廷焦头烂额的海盗大捷,竟是眼前这位天下会帮主与海上巨寇联手导演的一场大戏!
梁进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放石丹琴回京,本就是一次投石问路,意在试探朝廷的虚实与底线。
若朝廷雷霆万钧,同时对天下会和铁蛟帮出手,则证明其尚有强横实力,需暂避锋芒。
而如今朝廷选择怀柔天下会、集中力量对付铁蛟帮,这“驱虎吞狼”之策,恰恰暴露了其内部的虚弱与捉襟见肘。
测试结果,让他非常满意。
梁进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吕沉舟,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与凛然正气:
“我天下会,乃集天下之力,救天下之灾的光明正大之组织,行的是赈济灾民、匡扶社稷的善举!”
“岂能与那杀人越货、祸国殃民的海盗之流同流合污?”
“吕娘子,此等言论,日后休要再提!”
吕沉舟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同流合污?
之前合作得不是很“愉快”吗?
但她是心思剔透之人,瞬间便明白了梁进话中深意。
铁蛟帮此番获利巨大,却毫无感恩之心,未曾分毫回报提供关键情报的梁进,反而得寸进尺,再度索取!
这种贪婪无度、视梁进为可随意驱使工具的傲慢态度,已经彻底触怒了这位掌控欲极强的枭雄!
“是,帮主!属下明白!”
吕沉舟立刻躬身应道:
“铁蛟帮那边,属下会暂时搁置他们的无理请求。”
她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声音压得更低:
“不过,属下也收到些风声。铁蛟帮帮主郑蛟骨,近日似乎已摆脱了断手厉鬼的纠缠,开始频繁在帮众面前露面,不再龟缩于藏宝窟。”
“这老怪物活了漫长岁月,武功早已深不可测,绝非寻常高手可比。”
“他此番重掌大权,恐怕……是要在这东海之上,掀起更大的风浪了。”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这也是铁蛟帮面对梁进时底气更足、姿态更高的原因之一。
郑蛟骨的出山,如同给铁蛟帮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梁进闻言,非但没有忧虑,眼中反而燃起一丝兴奋的火焰,如同猎人发现了值得一搏的猛兽:
“哦?郑蛟骨终于肯露头了?好!很好!”
他朗声一笑,笑声中充满了霸气和期待:
“若对手不够强,反倒会令我失望。”
“我天下会,如今正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强敌!”
这话让谢无违和吕沉舟都面露不解。
强敌?
谁会上赶着给自己树强敌?
梁进不再看他们,再次踱步到栏杆前。
天空阴云翻滚,劲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他俯瞰着下方依旧带着灾痕、却已在天下会治理下逐渐恢复生机的东州城,声音如同穿透风雨:
“你们看,城中积水排空,淤泥在清理,瘟疫被控制,饥民得温饱……这场天灾带来的苦难,正在被我们亲手抚平。”
“最多不过月余,待天放晴,灾情便将彻底平息。”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冰冷:
“天下会,为何而存在?是因救灾而起!天下英雄豪杰为何汇聚于此?是为救灾济困的善念而来!”
“若灾情消弭,目标达成,天下会还有何存在的根基?”
“我这个帮主,又以何名义继续号令群雄?”
谢无违和吕沉舟浑身一震,如同醍醐灌顶!
他们瞬间明白了梁进的意思。
救灾完成之日,很可能就是天下会分崩离析之始!
即便梁进以武力强行维持,人心也必将涣散,难以长久。
一个没有共同目标、缺乏外部压力的组织,其凝聚力会迅速流失。
“师兄高瞻远瞩!”
谢无违眼中精光闪烁,接口道:
“天下会,急需一个新的目标,以此凝聚人心,维持其存在的意义!”
“天灾不常有,人祸却遍地皆是!”
“我们就找一个一个足够强大、足够邪恶、足够让天下人同仇敌忾的靶子!”
他思路清晰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如今我们尚未公开反叛朝廷,朝廷暂时不会成为我们明面上的敌人。”
“而海盗,尤其是铁蛟帮这等肆虐东南、恶名昭彰的海上巨寇,便是最完美的目标!”
“他们贪婪成性,烧杀抢掠,视百姓如草芥!”
“我天下会既以‘天下’为名,行正大光明之事,自然有责任、有义务率领天下英雄,共讨此獠,护佑一方安宁!”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充满了正义的号召力。
谢无违看向梁进的目光充满了更深的钦佩。
原来帮主深谋远虑至此!
以强敌为磨刀石,在血与火的考验中锤炼天下会,将其真正锻造成一支上下同心、意志如铁的庞然力量!
即便最终战胜了铁蛟帮,那时的天下会也已脱胎换骨,足以支撑起更大的野心!
一旁的吕沉舟听得热血沸腾,双拳紧握,眼中迸射出刻骨的仇恨与战意:
“帮主!若要对铁蛟帮开战,沉舟愿为先锋!万死不辞!”
杀兄弟之仇,毁家之恨,早已在她心中化作焚天的烈焰!
梁进转过身,看着激动不已的吕沉舟,露出一抹掌控一切的笑容:
“沉舟莫急,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他安抚了一句,随即下达命令:
“但现在,你需要立刻秘密返回铁蛟帮一趟。”
“利用你的身份,仔细打探清楚铁蛟帮内部如今的详细情况,尤其是郑蛟骨的真实状态、核心力量的分布、以及……藏宝窟的虚实!”
“事无巨细,务必探明!”
吕沉舟毫不犹豫领命:
“是!沉舟领命!”
她身为铁蛟帮三少奶奶,做这件事虽有风险,但确实是最佳人选。
梁进走到书案旁,拿起厚厚一叠密封好的卷宗,递给吕沉舟:
“另外,铁蛟帮不是想要新的布防情报吗?给他们。”
“我已将东南沿海剩余几处关键卫所、水师营寨的详细布防图整理在此。”
“你,亲手交给他们。”
吕沉舟接过卷宗,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她跟随梁进时间虽不长,却深知此人绝非乐善好施、不求回报之辈。
前次提供情报已是大恩,此次铁蛟帮毫无表示却再度索要,梁进非但不怒,反而爽快给了?
这反常的举动让她瞬间警醒。
吕沉舟刚才还只当铁蛟帮没有给出足够答谢礼,惹梁进不悦了。
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她脑中灵光一闪!
是了!
天下会志在东南,甚至更远!
无论是大乾水师,还是铁蛟帮,都是未来必须扫除的障碍!
梁进此举,分明是火上浇油,让这两头恶虎继续死斗,彼此消耗,他则坐收渔利。
这份心机,这份冷酷……吕沉舟心中寒意更甚,却也更加坚定了追随的决心。
只有这样的枭雄,才能助她复仇!
“属下明白!定不负所托!”
吕沉舟不再多问,将卷宗贴身藏好,对着梁进深深一躬,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谢无违看着吕沉舟消失的方向,眉头微皱,走到梁进身边,低声道:
“师兄,这吕沉舟……毕竟是铁蛟帮的人。”
“您对她……是否太过信任了?”
吕沉舟虽然和铁蛟帮有仇,但铁蛟帮将她吸收为家人,甚至让帮主三公子娶了她为妻子。
在谢无违看来,比起铁蛟帮的厚待,那点仇怨已经不算什么。
若是吕沉舟将天下会的意图泄露给铁蛟帮,后果不堪设想。
梁进负手而立,目光深邃,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不是相信吕沉舟,而是相信系统情报。
“对了,交予你办的另一件事,关于归墟不腐尸碎片的下落,可有眉目了?”
这才是梁进真正关心的,关乎那柄神秘玉剑的成长。
谢无违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恭敬与一丝紧张,连忙躬身道:
“回禀师兄,属下已动用所有渠道,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
“有几处疑似藏有碎片的消息,正在加紧核实其真伪和具体位置。”
“请师兄再宽限几日,属下保证,定会为师兄带回第一块碎片!”
他语气带着保证。
梁进点点头,叮嘱道:
“此事关乎重大,务必稳妥。”
“第一次出手,便是千金买马骨,宁可多花十倍百倍的银钱,也要做得光明正大,让人看到我天下会的诚意与财力。”
“只要名声打出去,让世人知道我们重金求购此物,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主动为我们寻找。”
谢无违连声应诺:
“是!属下谨记师兄教诲!绝不敢强取豪夺,坏了师兄名声!”
梁进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阴沉的天空,仿佛穿透云层,看到了更广阔的东南大地。
东州已如掌中之物,但他岂会满足?
天下会,名号如此恢弘,岂能困于一隅?
他需要积蓄更强的力量,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当铁蛟帮在“新情报”的指引下,再次重创大乾水师,将东南搅得天翻地覆之时,便是他天下会鲸吞东南五州、真正名动天下之刻!
就在这时。
楼阁下方。
一道清丽绝伦的白色倩影,如同雨中绽放的白玉兰,再次出现在通往楼阁的石径上。
谢无违眼尖,一眼认出,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了然的笑容:
“师兄,您看,周姑娘又来了。”
“今日似乎……还特地精心装扮过一番?”
来人正是周白凝。
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月白云纹锦裙,发髻精心梳理,斜插一支素雅的玉簪,薄施粉黛,更衬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怀中依旧抱着那架紫檀古琴,步履轻盈,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与喜悦,整个人在阴沉的天气里亮得耀眼。
女为悦己者容,此情此景,再明显不过。
“属下告退,不打扰师兄雅兴了。”
谢无违识趣地拱手,迅速退下楼阁。
梁进的目光落在款款而来的周白凝身上,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最近周白凝来得实在太频繁了。
她名义上是来学琴,实则心思早已偏离。
闲聊家常,探讨诗词,甚至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他处理公务……
这些行为,在梁进眼中,无异于对他宝贵时间的巨大浪费!
她投入的“痴情”,正在侵占他谋划事业的精力。
“不能任由她这样下去了……”
梁进心中冷然盘算:
“要么,给她找更多、更繁重的事务,让她疲于奔命,无暇来此消磨。”
“要么,得从她身上,将我浪费的时间精力折算成价值弥补回来。”
他眼中幽光闪烁,如同深渊,瞬间已有了计较。
就在此时——
“扑棱棱!”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信鸽,在总舵上空盘旋一圈之后,径直朝着临风阁的方向俯冲下来!
梁进目光一凝,以他的目力,瞬间便认出这是化龙门内来的特殊信鸽。
他右手朝着空中一抓!
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凭空而生。
那俯冲的信鸽如同撞入无形的漩涡,惊惶地扑腾着翅膀,却毫无反抗之力,被这股力量稳稳地“抓”到了梁进摊开的掌心。
梁进手法娴熟地解下系在鸽腿上的细小铜管,倒出里面卷成细条的密信。
信鸽重获自由,惊叫着振翅高飞。
他展开密信,目光快速扫过上面娟秀却隐含忧虑的字迹——正是韩素妍的手笔。
内容与他所料相差无几。
天下会的迅猛崛起和日益脱离化龙门掌控的迹象,终于引起了门派高层的警惕与不安。
信中措辞虽委婉,但召他尽快回岛“述职”、“澄清疑虑”的意思已昭然若揭。
“哼,果然坐不住了。”
梁进掌心内力微吐,那封密信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粉末,随风飘散。
他心中并无惧意。
李雪晴这最大对头已除,门中支持他的长老势力仍在,只需回去给个能安抚人心的“合理”解释,稳住局面不难。
唯一需要谨慎对待的,是门主玉玲珑。
韩素妍信中提及,玉玲珑对陆地、尤其是对东州城的向往之心日益炽烈,几乎到了按捺不住的地步。
“玉玲珑……”
梁进眼神微沉。
她若真亲临东州,以其门主身份和深不可测的实力,即便无心,也必将削弱他在天下会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
甚至可能影响到他全盘计划。
“帮主?”
一个轻柔中带着关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白凝已悄然登上楼阁,正站在不远处。
她抱着琴,亭亭玉立,美眸中满是担忧:
“您……似乎有心事?”
“可是遇到了什么烦难?”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梁进方才眉宇间一闪而逝的凝重。
梁进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他转过身,脸上已挂起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粗犷却令人心安的温和笑容,仿佛刚才的冷峻只是她的错觉。
他目光落在周白凝怀中的琴上,又扫过她精心装扮的容颜,笑容加深:
“白凝,你来得正好。”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却又奇异地混合着某种吸引力。
“我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不过……”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怀中古琴的琴弦,发出一个清越的音符。
琴弦在颤抖,周白凝的心弦也在颤抖。
他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先不急。”
“过来,让我看看你上次学的技术,可有精进?”
“我继续慢慢的,教你……”
第五百七十七章 抢劫首富
长州。
天,仿佛被架在熔炉上炙烤。
一轮毒辣的烈日高悬中天,肆无忌惮地倾泻着白炽的光芒,将大地烘烤得一片焦黄。
目光所及,没有一丝绿意,只有无边无际的龟裂。
曾经肥沃的土地,如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深不见底,贪婪地吞噬着最后一点湿气。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绝望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沙砾感。
这里,是赤地千里的炼狱。
在一处被遗弃的荒村废墟中,几堵勉强伫立的残墙投下狭窄的阴影。
一群精壮的汉子挤在阴影里,如同躲避猎鹰的沙鼠。
他们裸露的臂膀上筋肉虬结,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冲出沟壑。
此刻,他们激烈地讨论着,声音粗嘎,带着劫掠者特有的贪婪与狠戾。
“听说了吗?沈万石那老狗,真来了!”
“那车队,啧啧,望不到头啊!拉的全是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绿光。
“金子?堆成山?”
旁边一个缺了门牙的汉子嗤笑一声,声音沙哑:
“我听说他家后院有棵摇钱树!缺钱了就摇一摇,那铜钱银子就跟下雨似的,哗啦啦往下掉!要多少有多少!”
另一个身材矮壮如铁墩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
“大乾首富……这名头听着吓人,可到底有多少家底?谁能说得清?”
“怕是连皇帝老儿的国库都没他富!”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雪亮的刀柄。
向往与好奇在他们眼中交织。
但很快,便被更浓烈的凶戾所取代。
“首富?呸!”
刀疤脸猛地啐了一口浓痰,落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消失:
“他有钱是他祖上积德?放屁!还不是喝咱们穷苦人的血!”
“长州都旱成这副鬼样子了,饿死多少人?他不来赈灾,反倒带着金山银山来趁火打劫,低价收田!”
“这他娘的就是刨咱们祖坟,绝咱们后路!”
缺牙汉子猛地一拍大腿,眼中凶光毕露:
“对!抢他娘的!”
“这种黑心烂肺的畜生,就该千刀万剐!抢光他的钱,杀光他的人!让他知道知道,长州的地头,谁说了算!”
铁墩汉子也兴奋起来,猛地抽出半截腰刀,冰冷的寒光映着他狰狞的脸:
“干成这一票,够咱们兄弟吃香喝辣好几年!”
“听说他这次带的现银,够装满几十辆大车!兄弟们,富贵险中求啊!”
其余众人也齐声低吼,如同狼群低嗥。
他们常年握刀的手布满厚厚的老茧,粗糙得像砂纸。
有人下意识地用刀刃在掌心轻轻一划,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连血珠都渗不出来。
这群人,正是长州绿林道上赫赫有名的宴山寨好手。
如今长州饿殍遍野,官匪勾结,民不聊生。
而最让他们这群刀头舔血的汉子们热血沸腾的,便是大乾首富沈万石亲临长州“抄底”的消息。
在黑心商人眼中,灾难是收割的盛宴。
沈万石携海量银钱而来,目标清晰——趁此百年大旱,以近乎施舍的极低价格,鲸吞长州百姓赖以活命的良田。
谁都知道,旱灾迟早会过去。
但不是谁都能熬到那个时候。
百姓为了一口活命的粮食,只能含泪贱卖祖产。
以沈万石的财力,他此次出手必定能将长州大部分良田收购入囊中。
待到灾情缓解,田地价值暴涨,沈万石转手一卖,便是泼天的富贵。
此等行径,无异于在濒死之人身上剜肉吸血,丧尽天良!
就在这时。
一道与这粗犷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残垣断壁的入口。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面容清癯,三缕长须,身着浆洗得发白但一尘不染的儒衫,手执一把素面折扇,气质温润儒雅,宛如饱读诗书的教书先生。
正是宴山寨坐第三把交椅,江湖人称“白衣文士”的白逸。
“白先生!”
众汉子一见来人,立刻收起凶相,纷纷起身,抱拳行礼,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敬畏。
白逸在寨中地位超然,虽不似寨主尹雷凌那般勇猛绝伦,也不似二当家“矮阎罗”孟广那般凶名赫赫,但其智计百出,运筹帷幄,是宴山寨真正的智囊。
他更喜旁人尊称他为“先生”。
白逸微笑着颔首回礼,折扇轻摇,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诸位兄弟!沈万石此獠,携不义之财,行不仁之举,趁我长州父老水深火热之际,行那敲骨吸髓、断人生路之恶行!”
“此等奸商,人人得而诛之!”
“今日我等劫其车队,非为私利,实乃替天行道,为长州万千饥民讨还一份公道!”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陡然激昂:
“为了这长州受苦受难的百姓,请诸位兄弟勠力同心,肝胆相照!”
“此役,必叫那沈万石有来无回!”
白逸的话语如同火种,瞬间点燃了这群本就凶悍的绿林汉子心中的怒火与贪婪。
他们齐声高呼:
“肝胆相照!!!”
震天的吼声在荒村废墟中炸响,激荡起滚滚烟尘,久久不息。
白逸满意地点点头,折扇“啪”地一收,正要下令:
“出发!”
人群中却起了一阵明显的骚动。
汉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踟蹰。
甚至有人不断翘首踮脚张望,似乎在寻找某人的踪影。
终于。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白先生……宋大哥他……还没到呢。”
“要不……咱们再等等宋大哥?”
这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立刻激起层层涟漪。
众人立刻七嘴八舌道:
“是啊!宋大哥不在,我这心里头……总感觉七上八下的,没着落!”
“没错!宋大哥那可是咱们寨子的‘定海神针’!只要宋大哥说能干的买卖,咱兄弟们豁出命去也一准能成!可要是宋大哥觉得不妥,那……多半要栽跟头。”
“对对对!白先生,再等等吧!有宋大哥在,兄弟们心里才踏实!”
众人纷纷附和,刚才被白逸激起的昂扬斗志,竟因一个缺席的人而迅速冷却下来。
白逸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
只是那温润的眼底,一丝冰冷的寒芒如同毒蛇般倏然掠过,快得让人难以察觉。
他握着折扇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
一个年轻英武的身影快步走到白逸身边。
他身材高大健硕,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与急躁。
手中一柄沉重的链枷随意地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正是“玉面摧岳”孟威。
“白叔!你听听!你听听他们说的什么话!”
孟威年轻气盛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
“如今我爹和尹寨主都不在寨中,临行前明明交代由您主持大局!”
“可这些人呢?眼里只有宋江!宋江!又是宋江!难道没了那个姓宋的,我宴山寨就散了架,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他对宋江积怨已久,此刻见众人如此推崇宋江而轻视白逸,更是火上浇油。
可惜他的靠山不在。
前些日子,盗圣组织了一场想要拯救长州的行动,他的孙女燕三娘前来宴山寨中邀请绿林好汉助力。
最终,宴山寨寨主“傲刃雄魁”尹雷凌,率领坐第二把交椅同时也是孟威父亲的“矮阎罗”孟广和一众好手前去相助。
他们这一去至今未归。
宴山寨的事务,都由白逸负责。
白逸侧过脸,淡淡地瞥了孟威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孟威心头莫名一凛。
只听得白逸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抱怨,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冷意:
“还不是你,急功近利,办事毛躁,屡屡失手?”
“若非你一次次把事情办砸,损兵折将,又岂会让那宋江借机屡立奇功,在寨中威望暴涨如日中天?”
白逸心中早已警铃大作。
那宋江,自投奔宴山寨以来,仗义疏财,急公好义,武艺高强又深谙人情世故,短短时间便结交了寨中大批豪杰,声望直逼几位当家的。
此消彼长,他这个“白衣文士”的权威已被严重削弱。
白逸深知此非长久之计,早已施展权谋手段。
他将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风险极高的劫掠任务“委派”给宋江,意图让其出错,打压其威信。
同时将简单易行、油水丰厚的“美差”交给孟威,指望其立功,好压宋江一头。
然而,事与愿违。
无论任务多么凶险艰难,那宋江竟总能奇迹般地完成,不仅全身而退,往往还能带回超额的成绩。
引得寨中兄弟愈发敬佩推崇。
反观孟威,即便是最简单的肥差,也总能被他搞砸。
不是撞上六扇门精心布置的围剿,就是莫名其妙遭遇缉事厂番子的追杀,甚至有时还会被一些平日井水不犯河水的武林门派“路过”顺手教训一番。
几次三番下来,孟威手下精锐折损不少,有两次若非他跑得快,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可谓是霉运当头,事事不顺。
孟威被白逸点破痛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皱眉道:
“白叔,说到这个……我也觉得邪门!”
“每次我带队出去,就跟身上挂了铃铛似的,官府的鹰犬总能精准地摸到我的位置!这绝对不对劲!”
“您说……”
他眼中凶光一闪:
“会不会是宋江那厮暗中使坏,出卖了我的行踪?!”
白逸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冷哼一声:
“我起初也这般怀疑。”
“为此,我已数次亲自设计试探,甚至动用暗线详查……结果却表明,并非是他泄露。”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人群,声音压得更低:
“反倒是你身边的几个人……行迹颇有可疑之处,让我不得不疑……”
孟威一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斩钉截铁地低吼道:
“不可能!白叔!”
“我身边的人,都是我精挑细选过命的兄弟!绝对信得过!”
他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白逸看着他这副深信不疑、意气用事的模样,心中最后一点期望也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这孟威,空有其父的暴躁狠戾,却无其父的狡诈心机,表面光鲜,内里草包。
反观那宋江,表面忠厚老实,人畜无害,实则心机深沉,步步为营。
自己当初选择扶植孟威来制衡宋江,恐怕是走了一步大臭棋!
白逸正欲再言,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马蹄声。
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喊道:
“肖六哥来了!”
只见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卷起滚滚烟尘,朝着荒村疾驰而来。
马上一人,身材精悍,面容普通,腰间悬着一柄带鞘长剑,正是宋江的结拜兄弟,“血剑孤狼”肖六。
此人武艺平平,名气不显,全仗着宋江的威名,在寨中也混得个“肖六哥”的尊称。
肖六的到来,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让原本有些懒散的汉子们精神一振,纷纷起身迎了上去。
白逸看着这一幕,眉头锁得更紧,眼中寒意更盛。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快步迎上前,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文尔雅的假笑,扬声问道:
“肖六兄弟,你来得正好!”
“行动在即,如此紧要关头,你大哥宋英雄何在?”
话语看似关切,实则暗含责问。
肖六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他先是对白逸抱了抱拳,算是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随即,他转向围拢过来的众位兄弟,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诸位兄弟!我大哥让我带话过来!”
他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哥说了!此次劫掠沈万石车队的行动,乃是官府精心布置的圈套!”
“那所谓的车队是诱饵,四周早已埋伏了大批六扇门和州府的精兵!咱们若是去了,必定陷入重围,凶多吉少!”
“大哥命我前来,恳请诸位兄弟放弃行动,即刻返回山寨!”
肖六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话一出,立刻惹得一众汉子们面面相觑。
“圈套?!”
“官府埋伏?!”
“宋大哥说的?那……那肯定错不了!”
肖六的话如同冷水泼头,瞬间浇熄了众人刚刚被白逸点燃的贪婪之火。
原本摩拳擦掌、杀气腾腾的汉子们,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脸上露出庆幸和后怕的神情,斗志全无。
他纷纷开始收拾随身兵刃,一副准备打道回府的模样。
一旁。
眼看自己精心策划、即将发动的行动,竟被宋江派来的一个小卒子一句话就给搅黄了,白逸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
孟威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凑到白逸耳边,咬牙切齿地低语:
“白叔!您看看!您看看这叫什么话!”
“您亲自下的令,他宋江连面都不露,派个小喽啰传句话,兄弟们就全蔫了!”
“这宴山寨,到底是谁说了算?您的威信何在?!”
这话如同毒针,狠狠扎在白逸的心头。
白逸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强行咽下翻涌的气血。
他深吸一口气,在众人即将一哄而散之际,猛地提高声音,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朗声道:
“原来如此!”
“既然宋英雄已识破官府毒计,那便传我命令——行动取消!”
“全体兄弟,即刻返回山寨!”
众人如蒙大赦,轰然应诺:
“遵命!”
他们纷纷上马,准备撤离。
肖六也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白逸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肖六的马缰,脸上堆满关切:
“肖六兄弟留步!”
“宋英雄乃我宴山寨栋梁之材,他突然不见踪影,白某甚是担忧啊!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
“下一次若要外出,可否提前告知白某一声?也好让白某安心,或能提供些助力?”
他语气温和,言辞恳切,仿佛真是一位关心下属安危的仁厚长者。
肖六在马背上欠了欠身,回道:
“白先生放心,大哥自有去处。”
“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说完,他也不再多言,一抱拳,拨转马头,策马扬鞭而去,很快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白逸站在原地,目送着肖六远去的背影。
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他脸上那层温润儒雅的假面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铁青。
紧握的拳头藏在宽大的袖袍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孟威走到他身边,恨恨地啐了一口:
“呸!等着吧!等我爹和尹寨主回来,定要那宋江好看!”
“白叔,我不信他真有那么神!要不……我带几个心腹兄弟,偷偷摸过去沈万石的车队看看?”
“我就不信,这真是官府的圈套!”
他眼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凶光。
白逸没有回答。
人都已经散了,行动都已经取消了,那车队是真是假,到底有没有官府圈套,还重要吗?
他眼神冰冷地转动着,如同毒蛇在搜寻猎物,最终定格在正在散开的人群中两个身影上。
其中一人,身材瘦小佝偻,穿着一身打着层层补丁的粗布麻衣,皮肤黝黑粗糙,满脸风霜,活脱脱一个饱经苦难的老农。
他手里握着一杆黄铜打造拦面叟,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烟雾缭绕中,眼神浑浊,仿佛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此人便是“点星烟云客”蓟彦,孟威的心腹之一。
另一人则截然相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如同铁塔一般,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庞棱角分明,仿佛用刀斧劈凿出来,毫无表情。
正是“铁面金刚”丁嘉,孟威的另一位死忠兄弟。
此刻,两人似乎也在等待孟威的指示,不远不近地站着。
白逸的目光在蓟彦和丁嘉身上短暂停留,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他们的伪装。
但他什么也没说,不动神色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径直转身,一言不发地朝着自己的马匹走去。
那背影,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孤寂,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
孟威被白逸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和离开弄得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白逸的背影。
他招招手,将蓟彦召来抱怨道:
“搞什么名堂?连句话都不留!”
“难道白叔也信了宋江的鬼话不成?”
“老蓟,你说白叔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对那宋江不满,为何还不采取行动?”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蓟彦见状,脸上堆起惯有的、带着几分讨好和市侩的干笑:
“少爷,白先生心思缜密,智慧如海,他老人家想什么,岂是我这种榆木脑袋能揣测的?”
“不过……俺老蓟虽然笨,但也看得出,白先生所做的一切,必然都是为了咱们宴山寨好!”
“至于那个宋江……”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阴狠:
“哼,依我看,迟早是个祸害!非除不可!”
这话简直说到了孟威的心坎里。
他用力拍了拍蓟彦瘦削的肩膀,感动道:
“老蓟!还是你懂我!放心,等老爷子回来,我一定替你美言,让你坐上更高的位置!”
“跟着我孟威,亏待不了你!”
孟威对蓟彦极为信任,毕竟两人一同烧过黄纸,杀过官兵,劫过官银。
说完,他翻身上马,带着一肚子对宋江的怨恨和对白逸的不解,策马而去。
蓟彦和一旁沉默如铁的丁嘉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复杂难明,有算计,有警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随后,两人也迅速跟上孟威,消失在扬起的尘土之中。
荒村废墟再次恢复了死寂,烈日依旧无情地炙烤着这片绝望的土地。
……
另一边。
梁进正在策马疾驰。
他通过本体使用【千里追踪】的特性,正在锁定一个目标——沈万石!
第五百七十八章 虚虚实实
锦西县城外。
烈日依旧如同熔炉中倾倒出的金汁,无情地炙烤着龟裂的大地。
空气在高温下扭曲,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痛。
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正沿着尘土飞扬的官道,缓缓驶向锦西城那低矮破败的城门。
车队由二十多辆沉重的大车组成,拉车的健马在烈日下喷吐着白沫,显得异常吃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车上那些巨大的、用厚实原木钉成的箱子,每一个都异常沉重,深深的车辙清晰地烙印在干燥坚硬的地面上,仿佛巨兽爬行留下的痕迹。
押车的人马众多,个个神情警惕,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们操着明显的外地口音,彼此间的交谈也刻意压低。
这样的场景,对于饱经风霜的长州百姓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甚至麻木。
最近,一则“大乾首富沈万石携巨银入长州低价圈地”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遍长州绿林,引得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在暗处窥伺。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官府很快祭出了“烟雾弹”之策。
于是,长州境内,类似的车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它们招摇过市,大张旗鼓,车辙深深,护卫彪悍,活脱脱就是“运银车队”的翻版。
起初,每一次出现都引得万人空巷,灾民们麻木的眼神里也会燃起一丝好奇或绝望的期盼。
但当绿林好汉们按捺不住劫掠之心,悍然出手后,揭开箱盖的瞬间,迎接他们的往往是冰冷的石块、呼啸的箭雨和早已埋伏好的官兵!
靠着这一手虚实难辨的“诱饵”战术,长州官府最近剿灭了大大小小十几股绿林势力,杀得人头滚滚,悬首城门。
血淋淋的教训,如同冰水浇头,让剩下的绿林豪强们噤若寒蝉。
渐渐地,绿林道上再无人敢轻易打这些车队的主意。
就连长州百姓也普遍认为,所谓“沈万石携银入长州”的消息,根本就是官府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血腥的陷阱,目的就是诱使那些盘踞山寨的匪盗离开巢穴,好一网打尽。
因此,当这支新的“可疑”车队再次出现在锦西城外时,城门口寥寥无几的行人和灾民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便麻木地移开视线,连议论的兴趣都欠奉。
他们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只专注于在滚烫的地面上寻找下一口能活命的食物或水源。
当沉重的车队吱吱呀呀地驶入县衙那略显破旧的大门时,偶尔瞥见的灾民眼中甚至流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麻木了然。
看吧!
这又是官府的诱饵和诡计!
然而,兵者诡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谁又能想到,在众多迷惑视线的“烟雾弹”掩护下,真正的目标已然随着这支看似寻常的车队,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县衙深处。
县衙深处。
客房。
门窗紧闭,厚重的布帘隔绝了外界的酷热与窥探,但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
一丝风也没有,只有令人窒息的闷热。
汗水不受控制地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浸透了衣衫。
一名身着寻常细麻布衣的中年男子,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唯一一扇被厚布遮挡的小窗前。
他身形并不高大,却自有一股沉稳雍容的气度,即使这粗布衣衫也难以掩盖。
只是此刻,他挺拔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萧索。
他,正是大乾首富,富可敌国的沈万石。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布帘,落在这片被烈日炙烤得奄奄一息的土地上。
一路行来,长州的惨状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他的心头。
千里赤地,饿殍枕藉,树皮草根被啃食殆尽,易子而食的惨剧在暗处上演……
而他,却携带着海量的白银,要在这些濒死之人身上,以近乎掠夺的价格,买走他们最后的希望——赖以活命的田地。
“岑老……”
沈万石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
“进入长州这些日子,一路走来……触目惊心。这里的百姓,真的……快没了活路啊。”
他缓缓转过身,额头、脖颈上密布的汗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一大片,紧贴着身体。
他的眼神充满了挣扎与痛苦,望向身后那位如同铁塔般矗立的老者:
“而我……却在这个时候,带着这些银子,行那趁火打劫、恶意压价之事。”
“看似给了他们几两碎银,让他们能多喘几天气,可实则……却是彻底断绝了他们子孙后代安身立命、赖以活命的根基啊!”
他深吸一口气,那粘稠灼热的空气仿佛刀子般割着喉咙:
“我这样做……是否……丧尽天良?”
站在他身后的老者,银白色的须发根根如钢针般挺立,虽然年逾花甲,但身躯依旧魁梧雄壮,腰背挺直如松。
他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霹雳手”岑睿峰,曾执掌风雷帮,如今是沈万石身边最受倚重的供奉高手。
岑睿峰看着沈万石脸上深刻的痛苦,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只能沉声劝慰:
“东家,您是……身不由己啊。”
沈万石咀嚼着这四个字:
“身不由己……”
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带着浓重的自嘲:
“是啊,身不由己。想当年,我沈万石白手起家,以为赚钱是本事,是我在驾驭这黄白之物。”
“可当这钱财堆积成山,多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的时候,我才明白……不是我在驾驭它,而是它,驾驭了我!”
“它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逼得我……不得不去做那些违背本心、有损阴德之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悲愤和绝望,猛地指向窗外县衙大院的方向,那里停放着装载银两的大车:
“有时候,我真希望这些运来的银子,半道上就被那些真正的绿林豪杰劫了去!让他们分给这些快饿死的百姓!”
“也好过……好过被我用在这等……断子绝孙的买卖上!”
岑睿峰脸色剧变,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
“东家!”
他匆忙屏息凝神,敏锐地感知着周遭的动静。
确认隔墙无耳后,他才压低声音,急促而严厉地低喝道:
“慎言!东家,慎言啊!”
“‘改稻为桑’乃是朝廷制定的国策!其中的是非曲直,是圣上与庙堂诸公权衡天下大势所定!岂是我等商人可以妄加非议的?东家!”
他加重了语气,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们此行,收购长州农田,将其改为桑田,是在辅助推进国策实施!”
“只有站在秦相、站在圣上这一边,沈家这偌大的基业,东家您和家人的安危,才有保障啊!”
沈万石虽然是大乾首富,看似风光无限。
但是许多事情,他也只能按照上头的意思去办,也只能选择站队。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祸患。
岑睿峰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县衙另一侧戒备森严的院落:
“况且……缉事厂的严大人就在这县衙之中!”
“东家方才那些话,若是有一星半点传入他的耳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房间内粘稠的闷热。
沈万石浑身一颤,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满腔的悲愤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岑睿峰口中的“严大人”,正是缉事厂凶名赫赫的四大档头之一,四档头严子安!
此人一路随行,名义上是“护送”他这位首富和银钱,实则是缉事厂安插在他身边最直接、最冷酷的耳目与枷锁。
缉事厂,天子鹰犬,专司侦缉、刑讯、暗杀,所行之事多在阴影之中,手段酷烈,令人闻风丧胆。
而严子安,更是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著称,是踩着无数尸骨爬上高位的狠角色。
沈万石毫不怀疑,严子安此来长州,绝不仅仅是为了“监督”他收购田地。
此人身上,必然还背负着皇室交付的、更见不得光的秘密任务。
他下意识地用汗巾用力擦拭着额头和脖颈不断涌出的汗水,仿佛想擦去内心的惶恐。
最终颓然垂下手,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疲惫的目光,透过窗棂缝隙,再次投向院中那些装载着巨额财富、也装载着无尽罪孽的大木箱。
曾经,他视金钱如命,唯恐赚得不够多。
如今,面对这堆积如山的白银,他却只感到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无法摆脱的恐惧!
岑睿峰敏锐地捕捉到沈万石的目光,误以为他仍在担忧银钱安全,连忙宽慰道:
“东家不必过于忧心。”
“行程已定,明早天色微明我们便启程,快马加鞭,子时之前必能抵达长州城!而且……”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信心十足:
“半途之上,六扇门的名捕擒风会亲自率精锐前来接应!”
“有老朽在侧,有严大人坐镇,再加上擒风的强援,整个长州地界,绝无人敢动这批银子分毫!”
“待到了长州城,更有大军守护,固若金汤,那时便彻底高枕无忧了!”
他自认为这番安排万无一失,足以打消东家的顾虑。
却不知,沈万石心中翻腾的忧虑,早已超越了银钱的安全。
而是对抵达长州城后,即将亲手操持的那场对长州百姓的“合法掠夺”的深深恐惧与无力感。
…………
锦西城门口。
梁进勒住缰绳,胯下健马喷了个响鼻,不安地刨着滚烫的地面。
“看来,沈万石今晚要在这里落脚了。”
他通过【千里追踪】确定了一下沈万石的位置,很肯定沈万石如今就在这锦西城中。
“人既然在这里,那银子一定跑不了。”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后取出【巳面】,轻轻覆盖在脸上。
刹那间,视野被奇异的光芒所充斥。
通过【火眼】的透视之力,城池的层层墙壁在他眼中变得如同透明的琉璃。
他迅速锁定了那个被严密保护在县衙中的中年富商——沈万石。
视线再移,县衙大院中,那些被重重守卫看护的巨大木箱内部,不再是凡眼所见的黑暗,而是散发出令人心旌摇曳的、璀璨夺目的银白色光芒!
海量的银锭整齐地堆叠其中,散发着冰冷而诱人的财富气息。
“看来没有来错地方。”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取下【巳面】,重新收入【道具栏】种。
心中也不由得暗赞沈万石和官府的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漂亮。
无数绿林势力,包括宴山寨的探子,都在长州各地追逐着那些“烟雾弹”车队。
谁能想到真正的目标已经悄然抵达了距离长州城如此之近的锦西?
若不是梁进这阵子一直通过【千里追踪】锁定沈万石的位置,又怎能发现真正的目标?
这批银子,梁进志在必得。
天下将乱,烽烟四起,何处不需要金山银海铺路?
再多的前,在即将到来的乱世洪流中,都根本不够花。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这笔钱,为长州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谋求一线生机!
上一次,朝廷赈灾银被贪官污吏和平城郡主联手贪墨,是他伪装成逐影,杀得人头滚滚,才夺回那笔救命钱。
他利用【道具栏】用银子在外地兑换成粮食,再通过长州太平道之手,分发给最需要的灾民。
那一役,活人无数。
他与太平道的名号响彻长州。
然而,旱灾依旧肆虐,那点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
如今沈万石“雪中送炭”,他岂有放过之理?
青衣楼的那具分身与沈万石或许有些交情,甚至承过情。
但那又如何?
此刻梁进的这具分身,与沈万石素不相识!
他只是一个被通缉的绿林豪客,前来劫取不义之财,天经地义,何来负担?
这次行动,梁进孤身前来,未带宴山寨一兵一卒。
其一,他身怀【道具栏】这等逆天神技,再多银子也能瞬间收纳转移,根本不需要人帮忙搬运。
一个人更容易行动。
其二,若带着宴山寨动手,这笔巨款便成了山寨的公产,如何分配、如何使用,便由不得他梁进一人做主了。
他岂容他人染指?
“嗯?”
梁进正欲驱马入城,目光却被城门内墙上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告示所吸引。
那是长州官府张贴的通缉令,层层叠叠,如同给破败的城墙贴上了一层灰白色的癣。
匪患猖獗,通缉令自然也多如牛毛。
梁进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张格外陈旧、边角卷曲破损、纸张泛黄发脆的通缉令上。
显然,通缉令上的“要犯”迟迟未能归案,官府几乎已将其遗忘,连更换一张新告示的兴致都欠奉。
通缉令上,用粗糙的笔法勾勒着一个男子的画像,面膛黝黑,额头宽阔,嘴唇方正,生了一双丹凤眼。
梁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线条刚硬的脸颊,低声自语,带着一丝荒谬的戏谑:
“画得……还真有几分神似。”
这张通缉令,通缉的正是他梁进。
如今,“宋江”的大名和这张画像,早已贴遍了长州每一座城池,每一个稍有人烟的村落。
可谓名动长州。
梁进并未蒙面。
画像终究不是照片,辨识度有限。
在这饿殍遍野、朝不保夕的长州,挣扎求生的百姓们,谁又有闲心去仔细辨认一个通缉犯?
能一眼认出他的,只有那些以此为业的官差捕快。
而如今的梁进,艺高人胆大,又何惧区区衙役?
他轻轻一抖缰绳,策马缓缓驶入城门洞的阴影,踏入了锦西城。
锦西城内。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门窗紧闭,一片萧条。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如同游魂般在街道上游荡,挨家挨户敲着门,发出有气无力的乞讨声:
“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声音嘶哑绝望。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馊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偶尔可见收尸人拖着简陋的板车,面无表情地将蜷缩在墙角的僵硬躯体抬走。
这里距离州府长州城较近,尚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比起那些已彻底陷入混乱的地狱景象,已算得上是“净土”。
梁进的目光扫过这人间惨状,内心并无太大波澜。
他已经见了太多。
乱世将至,这不过是序幕。
他策马前行,最终停在县衙斜对面——那是城中唯一还在开门营业的饭馆。
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伙计手持粗大的木棒,凶神恶煞地驱赶着试图靠近乞讨的灾民,喝骂声不绝于耳。
但当他们看到骑着高头大马、气度沉稳的梁进时,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小跑着上前牵马:
“爷,您里边请!”
“快给这位爷找个凉快的地儿!”
伙计们眼毒,一眼便看出梁进面色红润,衣着干净,更关键的是他还有马骑,而不是杀了吃肉!
这绝对是位不差钱的主儿。
梁进正好腹中饥饿,也不推辞,下马将缰绳丢给伙计,大步走进饭馆。
既然沈万石近在咫尺,银钱也已锁定,倒不必急于一时。
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视野极佳,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斜对面县衙大门和部分院墙的动静。
饭馆里人居然不少,坐了七八成满。
看衣着打扮和气质,大多都是风尘仆仆的外地人,有行商模样的,也有不少携带兵刃、眼神精悍的江湖客。
显然,能在这种时候还出现在长州、并且有闲钱下馆子的,都不是寻常之辈。
闷热和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而压抑的氛围。
邻桌几个行商模样的人,几杯浊酒下肚,借着酒意,开始低声议论起来,声音在略显嘈杂的饭馆里依然清晰可闻。
“唉,这长州的惨状,真是……造孽啊!不过你们知道吗?听说外面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那该死的‘改稻为桑’闹的!”
一个满脸愁苦的商人叹息道。
“哼!别提了!”
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震得跳了起来,他显然是个走南闯北的镖师,声音洪亮,带着愤懑:
“十年前朝廷在武州搞什么‘改麦种棉’,结果呢?三年不到,武州粮价飞涨到斗米千钱!饥民饿疯了,易子而食!”
“最后怎么样?朝廷派兵镇压,杀了足足两万多颗人头才勉强把暴乱压下去!血流成河啊!这才消停几年?又变着花样搞什么改稻为桑!”
“我看啊,这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才能填满那些官老爷的腰包!”
他的话语充满了血腥味,听得周围几桌人都脸色发白。
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像是账房先生的中年人接口,声音带着悲凉:
“这位兄台说的是武州,我们河州才是最早遭殃的!去年秋收前,官府逼着改种桑田,许诺二两银子一亩的补偿。”
“结果呢?丝绸价格大跌,今年春上收蚕茧,一斤上好的蚕茧只折合三斗糙米!”
“上月我路过老家亲戚那儿……唉,三个娃娃饿得抱着桑树啃树皮啊!”
他说着眼圈都红了。
“河州还算给了点钱?你们是没见安州官府的手段!”
另一个身材干瘦、眼神精明的商人压低声音,却掩饰不住愤恨:
“春天官府直接派人下田,强行毁掉快抽穗的青苗,逼着改种桑树!秋后,又以‘抗命不遵’的罪名,直接把地给没收了!”
“粮价应声暴涨三倍!生丝多得没人要,官商勾结,把价格压到泥里!多少蚕农辛苦一年,连口粮都换不回来,直接破了家!我敢断言,来年安州,必是饿殍遍野,人相食的惨剧!”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预言,让饭馆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这次沈万石来长州……咱们长州,怕是也躲不过这‘改稻为桑’的劫数了!”
最先开口的愁苦商人哀叹一声:
“谁不知道,沈万石背后的靠山,就是朝中那位极力推行此策的秦相爷!他就是秦相爷手里那把割肉的快刀!”
饭馆掌柜一直提心吊胆地听着。
此刻见众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涉及朝政和当朝权相,吓得魂飞魄散。
他慌忙从柜台后跑出来,连连作揖,声音带着哭腔:
“各位爷!各位好汉爷!”
“求求你们,行行好,莫要再议论这些了!”
“小店……小店就在县衙对面啊!这要是被里面的官爷听了去……小店可承担不起啊!”
“求求诸位,口下留情,莫商国事,口下留情啊!”
他额头冷汗涔涔,生怕祸从天降。
掌柜的哀求让大部分人心生忌惮,纷纷闭上了嘴,埋头吃饭。
但仍有几个自恃武功高强、或是本就对朝廷充满怨恨的江湖客,面露不屑,依旧低声咒骂着,言语愈发激烈。
在这官府威信荡然无存的长州,不敬朝廷者大有人在。
梁进默默听着这些议论,自顾自地吃着饭菜,喝着凉茶。
茶余饭后妄议国是,无论盛世乱世,皆是常态。
这些人的愤懑,不过是这乱世即将沸腾的民怨中,微不足道的一缕烟气。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的声音,突兀地从饭馆角落响起,如同冰锥刺破了沉闷的空气:
“哼!聒噪半天,满耳皆是无能的怨怼哭嚎!”
“只知空口抱怨时局艰难,朝廷无道,沈万石为虎作伥,却无一人能道出半分破局良策!”
“尔等在此喋喋不休,与那深闺之中只会哭天抢地的怨妇何异?真是可笑至极!”
第五百七十九章 穿越者要装逼
这讥讽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和刺骨的寒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嘲吸引,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饭馆最里面,一个光线略显昏暗的角落。
一张方桌旁,坐着三个人。
乍一看,像是一家三口,但三人身上的怪异感却挥之不去。
一个中年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身材发福,满面油光,一张圆脸上堆着和气的笑容,身上粗布短褂沾染大片油污,腰间随意地别着一柄寻常的厚背菜刀,刀柄磨得溜光水滑。
他正慢条斯理地对付着一盘卤猪头肉,动作悠闲,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像个伙夫。
他对面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她的容貌只能算得上平平,衣着款式亦是朴素无华。
然而那衣料的质地却竟是细腻柔韧的湖绸,价值不菲。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透出的那种严苛的整,发髻一丝不乱,衣领、袖口纤尘不染,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硬。
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男童。
这孩子的穿着最为古怪,一身明显由成人衣物改短的深色布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小小的身板上。
他端端正正地坐着,小小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安静得有些木讷。
若说这是一对老来得子的夫妇带着幼子,可那对“夫妇”的年纪又着实偏大,在这个时代,做祖父母都够了。
更怪异的是,这三人看似同坐一桌,细看之下却缺乏任何家人间该有的温情流动。
男人沉浸在自己的食物和油污里,妇人像一座精雕细琢的冰山,男童则显得木讷愚钝。
更像三个同伴。
方才那声刻薄讥讽的源头,正是这位衣着考究、神情冰冷的中年妇人。
讨论国策之时,竟被一个妇道人家如此当众嗤笑,这无异于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几个坐在靠近门口、满脸横肉、一看就是江湖草莽的壮汉最先按捺不住,拍案而起,碗碟震得叮当乱响。
“哪来的臭婆娘!头发长见识短,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赶紧滚回家抱孩子喂奶去!懂个屁的改稻为桑!”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唾沫横飞,指着妇人厉声喝骂。
另一个敞着怀、露出浓密胸毛的大汉更是粗俗不堪,他轻蔑地扫了一眼那埋头吃饭的油腻男人,讥讽道:
“喂!那个带把儿的!管好你家婆娘!连个娘们都管不住,还出来现什么眼?老子都替你臊得慌!是不是个爷们儿?”
第三个则更加下流,咧着嘴怪笑道:
“嗤!说我们像怨妇?我看你才是深闺怨妇吧?是不是你家男人那玩意儿不中用,在床上满足不了你,才惹得你火气这么大,跑这儿来撒野?”
污言秽语如同毒蛇吐信,一声比一声不堪入耳。
梁进,目睹这一切,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打算理会这市井间的无聊争执,视线重新投向窗外街对面那森严气派的府衙大门。
然而,就在那群武者的污言秽语愈演愈烈之际——
梁进夹菜的手猛地一顿!
“有杀气!”
他的目光不再投向府衙,而是骤然回转,看向了那个昏暗角落里的“一家三口”。
果然!
那一直低头扒饭的油腻男人,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咀嚼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但那双被眼皮半遮的小眼睛里,倏忽掠过一丝比砧板上冻肉更冷的幽光。
那冰山般的妇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残酷的讥诮,端着茶杯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异常锋利。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个男童——他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
那绝不是一个七八岁孩童该有的眼神!
里面没有丝毫天真懵懂,只有一片残忍和嗜血的欲望。
小小的身躯里,仿佛禁锢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就在这杀机弥漫的瞬间。
只见那中年妇人搁在桌面的右手食指,在油腻的桌面上“哒、哒”敲击了两下。
声音轻得几乎被淹没在周围的喧嚣里。
但——
就是这如同指令般的轻响落下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男童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在原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快到了极致!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昏暗的角落里仿佛凭空爆开一团模糊的虚影,耳边只听得“嗤嗤嗤”数道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厉啸!
那声音短促、迅疾、致命!
如同毒蜂振翅,又似死神挥镰!
虚影一闪即没。
下一瞬,那个穿着宽大不合身衣服的男童,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回了原位,仿佛从未离开过。
唯一的不同是,他那肉嘟嘟的小手中,此刻正把玩着一柄造型奇特、薄如柳叶的飞刀。
刀尖,一滴粘稠、暗红的血珠,正缓缓凝聚、拉长。
“啪嗒”一声,血珠滴落在油腻肮脏的地面上,绽开一朵小小的血花。
他那张粉嫩的小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孩童的稚气?
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与年龄极端不符的、充满残忍意味的狞笑,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刚才叫嚣最凶的那几个武者。
“啊——!!!”
“呃啊——!!!”
痛苦的惨嚎,此刻才骤然爆发出来。
那几个刚才还口沫横飞的武者,此刻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指缝间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们的手掌和前襟!
他们的嘴巴,从两侧嘴角开始,被利器精准而冷酷地割开,伤口一直撕裂到耳根之下!
皮肉翻卷,露出里面森白的牙齿和猩红的牙床。
这恐怖的伤口让他们再也无法闭合嘴巴,只能维持着一个巨大而诡异的微笑表情。
每一次因剧痛而痉挛抽动,都让那狰狞的伤口更加暴露,两排牙齿在血污中显得格外刺目。
剧痛让他们涕泪横流,浑身筛糠般颤抖。
然而,在无边的恐惧面前,连剧痛似乎都退居其次了。
他们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看向那个男童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好……好快的……速度!好……好高明的轻功!”
刀疤脸汉子强忍着剧痛,含糊不清地嘶吼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另一个武者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恐惧。
他指着男童,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了调:
“你……你是……千机童子!!!”
四个字如同一个炸雷,在小小的饭馆里轰然爆开!
“嘶——!”
刹那间,整个饭馆响起一片整齐的倒抽冷气声!
所有食客此刻都僵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再看向那个男童时,眼神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来自九幽地狱的索命恶鬼!
千机童子!
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意味着血腥、残忍和无法无天!
传闻此人并非真正孩童,而是身患奇症,身体永远停留在七八岁的模样,如同传说中的侏儒。
至于他的真实年龄,早已无人知晓,只知他成名多年,凶名赫赫!
他精擅机关暗器之术,手段诡谲狠辣,曾一度被六扇门机门招揽。
然而此人天性桀骜,凶残暴戾,因不服管束,竟在一次冲突中,将他的顶头上司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致死。
随后他叛逃出六扇门,成为朝廷重金悬赏的通缉要犯。
这些年来,他流窜各地,犯下累累血案,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死亡和恐怖,其凶名足以让小儿止啼!
此刻,这个凶神竟然就坐在他们面前!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官府就在街对面,近在咫尺,可此刻没有一个人敢生出半点去报官的念头。
在千机童子那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目光注视下,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呜……呜呜……”
那几个被割裂嘴巴的武者,强忍着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狼狈不堪地跪倒在地。
他们拼命地朝着千机童子的方向磕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求饶和谢恩声。
鲜血顺着他们的下巴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然而,千机童子那张稚嫩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
他依旧把玩着那柄滴血的飞刀,嘴角噙着那抹残忍的狞笑,冰冷的眼神扫视着饭馆里的每一个人。
如同在欣赏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非但没有因为对方的求饶而减弱,反而如同实质般越来越浓烈,越来越粘稠。
几乎要冻结空气!
并且笼罩全场!
那双孩童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毁灭欲望。
“要灭口吗?”
梁进见状微微摇头。
千机童子浓烈的杀意,竟然将梁进也给笼罩进去了。
这千机童子既然武功高强,被人识破身份要杀人灭口,血洗这家饭馆,这符合一个穷凶极恶通缉犯的行事逻辑。
可这里乃是县衙对面,他即便灭了口,又能瞒得住多久?
岂不是多此一举?
眼看事情既然已经牵扯到了自己身上,梁进也不打算等到这千机童子出手的时候再反制,而是主动出击。
于是梁进起身,冲着那千机童子拱拱手开口道:
“既然都已经割伤了他们的嘴,还请得到人处且饶人,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千机童子那冰冷死寂的眼珠微微一转,阴毒的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猛地钉在了梁进身上。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与其稚嫩面容极端违和的森然笑容,童稚的声线里却透出砭骨的寒意:
“呵……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替他们求情?”
他捏着飞刀的手指微微捻动,刀刃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寒星:
“你,是想死吗?”
那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涌向梁进。
饭馆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众人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窒息。
面对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梁进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他哈哈笑着挥挥手:
“当然不是了,我哪敢找死啊?”
“就是看大家火气都挺大,出来说和说和,调解一下嘛。这动刀动枪的,多危险啊,也多伤和气。”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市井小民的油滑,仿佛完全没感受到那迫在眉睫的杀机:
“若是你想要聊天,我们也可以坐下来慢慢聊,实在没必要打打杀杀。”
“比如就聊聊刚才提到的……哦,是改稻为桑!刚这位……夫人,似乎也挺关心改稻为桑的破局良策?”
“咱们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聊这个?总比动刀子强,你说是不是?”
千机童子稚嫩的脸上流露出怒意。
他何尝听不出梁进语气之中的轻视和调侃?
“你真的找死!”
千机童子稚嫩的面容瞬间扭曲,狰狞如恶鬼,眼中凶光暴射!
那柄飞刀在他指尖发出一声低微的嗡鸣,眼看就要化作一道追魂夺命的厉电!
梁进倒是无所谓。
这家伙若是真敢动手,那他将其拍死就行。
若非他这具分身的名声是响当当的“及时雨”,被人认为急公好义,并且又容易相处。
否则他哪会这么多废话?
换别的分身早动手了!
有时候,梁进都开始感觉自己每具分身,都因为各自需要扮演的角色,导致行事风格都产生了改变。
青衣楼的分身,能一路杀穿西漠。
太平道的分身,越来越像个神棍。
化龙门的分身,能做领导也能做下属。
而如今这具身份,脾气都似乎便好了,笑容也都变多了,结交的朋友兄弟也更多了。
同时,这具分身也没有那么大的戾气,更习惯先礼后兵。
这时。
眼看千机童子手中飞刀就要射出。
饭馆内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就要血溅五步之际——
“哦?”
一个清冷如同玉石相击的女声,带着一丝刻意拖长的尾音,陡然响起,硬生生打断了千机童子即将爆发的杀机。
正是那位衣着考究、神情冰冷的中年妇人!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她抬起眼,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落在了梁进身上。
“你有破局良策?”
妇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杂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
“我倒是真想听听。”
她这一开口,正要暴起的千机童子如同被无形的绳索勒住,硬生生顿住了所有动作。
他极其不满地回头看向妇人,喉间发出低沉的、野兽般的咕噜声,似乎在质问。
然而那妇人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未给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牢牢锁定着梁进。
她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刺人心。
“不过……”
妇人话锋一转,声音骤然降至冰点,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北地的寒风,冻得人灵魂发颤:
“希望你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否则……”
她并未说完,只是那未尽之语中蕴含的冰冷杀机,比千机童子那赤裸裸的威胁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那后果,不言而喻。
千机童子听到这后半句,脸上的不满才稍稍平息,重新浮现出那种残忍而满意的神色。
梁进倒是不介意。
说说就说说,又不是什么问题。
况且他好歹是个穿越者,自从穿越来之后还没有机会利用前世知识装逼。
如今,也该到了装逼的时候了。
“夫人有兴致,那在下就斗胆献丑了!”
梁进笑容满面,重新坐了下来,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粗茶润了润嗓子。
那气定神闲的姿态,与周围剑拔弩张、血腥弥漫的气氛格格不入。
“朝廷推行改稻为桑已有经年,想以丝绸之利充盈国库。但强行推行,操之过急,弊端已显。如今南方之地,桑田侵吞稻田,粮价飞涨,民生凋敝,流民渐起。”
“若此时再强行勒令将已成规模的桑田改回稻田,不仅阻力巨大,伤及桑农根本,更是朝令夕改,有损朝廷威信,实非明智之举。”
梁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语速平缓,条理分明,一开口便点出了问题的核心,让所有人不由得都竖起了耳朵。
改稻为桑之事,梁进自然知晓。
尤其他南天地北多具分身,能够从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视角看待这件事,更是看得比大部分都透彻。
“在下以为,破局之道,首先在于‘徐徐图之,桑稻结合,生态循环,确保民生’。可推行一种名为‘桑基鱼塘’的复合耕作之法。”
梁进抛出了这个令众人耳目一新的名词。
“具体而言……”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油腻的桌面上画起了简易的示意图:
“可令农户以十亩地为基本单元:其中四亩,沿旧制种植水稻,确保口粮;三亩,则环绕水塘种植桑树;两亩地开挖成池,引水养鱼;最后预留一亩,建造公用粮仓。”
他一边画一边讲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
“此法妙在何处?妙在‘循环’二字!”
“稻田灌溉之水,可引入鱼塘,滋养鱼群;鱼塘底部沉积的肥沃塘泥,定期挖出,正是桑田上好的肥料;桑树茂盛,桑叶用以饲喂蚕虫,产出蚕丝;而养蚕过程中产生的蚕沙,又是鱼群喜食的天然饵料!如此,水陸互养,粟帛兼收,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
“据在下估算,较之单一植桑或种稻,此法不仅收益可增三倍以上,更能有效分散风险,旱涝保收,不惧灾荒。”
梁进顿了顿,环视四周。
只见饭馆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听得呆了。
那中年妇人更是眉头紧锁,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在急速思考着这前所未闻的构想。
“不仅如此。”
梁进继续说道,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还需设立‘调节’机制。”
“官府当统筹规划,丰年可适当引导农户增加桑田比例,获取更多丝利;遇灾年粮缺,则立刻启动预案,退桑还稻,优先保粮。”
“更要设立‘桑稻调节仓’,丰年由官府统一收购储备余粮,荒年则开仓放粮,平抑粮价,赈济灾民。做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方能根基稳固,民心安定!”
梁进话音落下,桌面上那简陋的水渍图仿佛闪烁着光芒。
他心中带着一丝穿越者的小得意。
这可是融合了前世珠三角地区历经数百年实践检验的“桑基鱼塘”生态农业模式,再加上现代生态农业理论的精髓!
这种跨时代的智慧结晶,总该给这个时代的人带来亿点小小的震撼吧?
果然!
那中年妇人脸上原本的冰冷与轻蔑,此刻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与难以掩饰的震惊。
她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桌面那幅水渍图,仿佛要将它刻进脑海里。
就连饭馆内那些原本只懂舞刀弄枪或做些小买卖的粗人们,看向梁进的目光也彻底变了。
惊愕、茫然、难以置信,最后都化作了浓浓的敬畏。
这黑脸汉子,是真有东西啊!
不是瞎吹牛!
梁进没有给众人太多消化震惊的时间,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更加洪亮:
“单靠改变田地种植之法,尚不足以彻底破局。”
“还需对手工业进行配套改革,方能真正释放‘改稻为桑’的潜力,惠及万民!”
梁进语带锋芒,直指要害:
“首先管营丝绸要改革,设织染局统购蚕丝,定价以稻价十二倍为基准,确保桑农收益不低于稻作,严禁商人囤积居奇。”
“并且还可推广先进器械,提高织绸效率,使十桑可抵百稻之利。”
梁进目光炯炯,仿佛看到了未来图景:
“副业也需要进行分流,令桑农兼种麻、豆等耐旱地作物,开发桑葚酿酒、桑枝造纸等技艺,使一株桑树,全身是可利用的宝,分散单一经济风险。”
梁进一番话,层层递进,从田地到织造,从主业到副业,构建了一个庞大而清晰的改革蓝图。
饭馆里的大部分人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方向似乎极对,条理分明,气势磅礴。
但具体如何操作,尤其是那“先进器械”和“开发技艺”,在他们脑海中仍是一片模糊的云雾。
那中年妇人眉头紧锁,她显然是全场听得最专注、理解也最深入的一个。
她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剖析梁进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评估着其中的可行性与价值。
她身边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依旧笑眯眯地啃着猪头肉,对这番足以震动众人的宏论充耳不闻,仿佛这世间除了眼前的美食,再无他物。
然而。
一直对技术层面格外敏感的千机童子,此刻却发出了尖锐的冷笑!
“哼!原来,不过是个只会耍嘴皮子、夸夸其谈的酸腐之徒!”
千机童子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刻薄的讥讽,他指着梁进,如同抓住了对方致命的把柄:
“什么推广先进器械?什么开发新技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你倒是把那‘先进器械’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啊?”
“没有实物,没有图纸,空口白牙就想让人信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曾在六扇门机门供职,深谙机关制造之难,此刻抓住了梁进言语中的空泛之处,言辞更加犀利:
“还有那些所谓的‘新技艺’听着新鲜,可如何实现?用什么工具?用什么方法?你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啊?”
“全是些虚无缥缈、无法落地的空话!糊弄糊弄这些门外汉也就罢了,在我面前卖弄?班门弄斧!”
千机童子的质问,如同冷水泼头。
不少人看向梁进的目光,又开始带上了怀疑。
是啊,说得天花乱坠,可最关键的技术支撑在哪里?
没有这些,再好的蓝图也只是空中楼阁。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质疑,梁进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兴奋笑容。
仿佛早就等着千机童子问道这一点上。
“谁说我是在说空话?”
梁进朗声反问,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我既然敢说,自然胸有成竹!”
“掌柜的!”
他猛地提高声音。
缩在柜台后的掌柜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在!在!客官您吩咐!”
梁进大手一挥,气势十足:
“取纸笔来!”
如今这个世界,或许是因为有超凡力量的原因,导致这个世界的农业技术并不够发达。
甚至落后。
梁进前世的知识宝库浩瀚如海,随便舀出一瓢,就足以让这个时代的人目瞪口呆。
今日,他就要让这些人见识见识,什么叫降维打击!
很快。
掌柜亲自战战兢兢地捧来了笔墨纸砚,小心翼翼地铺在梁进面前一张相对干净的桌子上。
饭馆里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中年妇人和千机童子,都聚焦在了梁进那只粗糙黝黑、布满老茧的手上。
梁进深吸一口气,微微思索。
提高织绸效率的器械,可用元代王祯《农书》中记载的大纺车。
太先进的技术,这个时代也实现不了。
就用一些易于这个世界的人理解,也易于实现,并且超越这个世界的就行。
当即。
梁进提笔蘸墨,手腕沉稳有力,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在粗糙的宣纸上快速勾勒起来!
他画的并非花鸟山水,而是一件机械装置!
笔走龙蛇,线条清晰流畅。
随着图纸的成型,梁进一边画,一边朗声解释:
“此物名为‘水力大纺车’!乃提升缫丝效率之关键!”
他指着图纸上的核心部件:
“其关键,在于巧妙借用水力驱动!可在靠近溪流之地,择址建立‘水力缫丝坊’。以打通关节的粗大竹筒为引水渠,将高处溪流之水引下,冲击下方巨大的水轮。水轮转动,通过传动装置,带动多具缫车同时运转!”
他着重画出了联动装置:
“诸位请看,一具水轮,可同时驱动十具,甚至更多缫车!纺妇只需看管丝线入锭,无需再费力摇动纺车!如此,一人之力可抵十人,昼夜不息,效率何止倍增?!”
寥寥数笔,一个利用自然之力、解放人力的高效缫丝工坊跃然纸上!
最后一笔落下,梁进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随手将图纸卷起,带着几分戏谑,像扔骨头一样,朝着千机童子那边抛了过去。
那卷图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千机童子冷哼一声,小手一探,精准地将其抓在手中。
他带着十二分的挑剔和不屑,展开图纸,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尺,一寸寸地扫过上面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标注。
饭馆之中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见。
每个人都翘首以待,等待着千机童子的评价。
良久。
千机童子嘴角一撇,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嗤笑,将图纸随手丢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
他抱着双臂,用他那独特的童稚嗓音,极尽嘲讽之能事:
“粗鄙!简陋!毫无精巧可言!这种玩意儿,结构简单直白得如同三岁孩童的涂鸦!”
“毫无技术难度,随便找个乡下木匠,照着图都能鼓捣出来!”
“毫无美感,毫无挑战性!简直就是对我机关术造诣的侮辱!垃圾!废纸!”
众人一听,心顿时凉了半截。
看向梁进的目光再次充满了失望和怀疑。
果然,这黑脸汉子还是吹牛了?
画的器械被贬得一文不值。
然而。
那一直紧盯着千机童子的中年妇人,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惊异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恼怒?
她不动声色,声音清冷地追问:
“我只问你,此物,对比大乾如今普遍使用的脚踏或手摇缫车,效率如何?能否提升?”
这一问,如同点中了千机童子的死穴!
他脸上的不屑顿时僵住,随即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干咳了两声,眼神闪烁,在妇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逼视下,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极其不情愿地嘟囔道:
“哼!效率……效率提升是自然的。”
“这破玩意儿虽然粗陋不堪,毫无技术含量,但……但原理是对的。”
“利用水力驱动,联动多车……比现在那些全靠人力的笨家伙……效率提升个……几倍……应该不成问题吧。”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若蚊呐,充满了憋屈。
“哗——!”
饭馆里瞬间一片哗然!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千机童子追求的是机关术的极致精巧、复杂、昂贵和艺术性,那是属于顶尖高手的“阳春白雪”。
而梁进所设计的,却是面向广大底层农人、追求实用、廉价、易于推广的“下里巴人”!
在千机童子眼中,这自然是“粗鄙简陋”。
但在千千万万需要靠缫丝养家糊口的农妇织工眼中,这“水力大纺车”无异于点石成金的神器!
能提升成倍效率,已是天大的福音!
那中年妇人眼中精光爆射!
她不等千机童子反应,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桌上的图纸夺了过来!
动作之快,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被千机童子斥为“废纸”的图纸,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专注而炽热,仿佛要将整张图纸都深深刻在脑子里。
那副如获至宝、生怕弄坏一丝一毫的模样,与之前冰山般的冷漠判若两人!
她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织业的改变。
更是由此而引发的一系列对整个农业的影响!
足足看了有小半盏茶的功夫,她才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梁进。
此刻,她眼中再无半分鄙夷和傲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尊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先生!”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郑重:
“先生既能随手画出此等提升织造效率的利器图纸,想必对您方才宏论中提及的种种改良技艺,必然也深有研究,了然于胸!”
“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在下,洗耳恭听!”
她的语气也一改之前的冰冷傲慢,反而变得带上了几分恭敬。
这番态度,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梁进心中那点装逼成功的快感简直要溢出来了。
他最喜欢这种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态度了!
没有这种人发问,他又如何继续装逼?
“夫人客气了!”
梁进哈哈一笑,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既然夫人想听,那在下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下来,梁进彻底进入了状态。
他结合脑海中前世所知的古代农业典籍精华,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将那些看似高深莫测的“技艺”,用最朴实生动的语言娓娓道来。
仿佛在众人面前展开了一幅幅充满智慧与生机的农耕百工图卷。
蚕种选育,他采用《蚕桑辑要》“择茧选蛾”之法,每年清明选留体壮蛾种,于暖阁以桑芽饲育,培育出茧大丝长之良种。
桑叶除饲蚕外,依《救荒本草》所载,采嫩叶蒸熟晒干,制成“桑茶”,既可解夏暑,又能充饥。
桑葚熟时,以陶瓮密封,拌入米曲,依《齐民要术》酿酒法酿成紫醴,供乡饮酒礼之用。
桑枝则截为尺段,置于地窖,待秋冬农闲时,由“窑匠行会”烧制桑枝炭,此炭火力均匀,为冶铁铸器之佳品。
稻米加工依《农器图谱》,于村社设水碓坊,将稻谷舂成糙米,筛出的碎米熬粥赈饥。
稻壳收集后,由“竹工”编成蓑衣,或交“炭窑”烧制“稻壳炭”,用作园艺基肥。
除此之外还有《农桑衣食撮要》所载“浸种法”“嫁接术”。更有《耒耜经》中的改良农具内容。
……
梁进滔滔不绝,语速不快,却字字珠玑。
他将那些深藏于古籍之中的智慧,结合此世的具体情况,化作一条条清晰可行、利益丰厚的生财之道、安民之策。
他不仅讲方法,更讲原理,讲如何因地制宜,讲如何惠及最底层的农人。
整个饭馆,早已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氛围。
最初的恐惧和血腥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对知识的渴望和对财富的向往所取代。
那中年妇人听得如痴如醉,时而眉头紧锁思索,时而恍然大悟般眼中精光爆闪,时而提笔在随身携带的一本精致小册子上飞快记录,连墨汁沾到了她昂贵的衣袖上都浑然不觉。
她看向梁进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种近乎狂热的探究欲!
饭馆内的其他听众,反应则更为直接热烈:
农人们听得两眼放光,呼吸粗重!
那些选种、施肥、稻壳利用、桑树全身是宝的法子,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生路!
仿佛看到了田埂上堆满金子的未来!
小商贩们则精明地计算着其中的商机:
桑葚酒、桑茶、桑皮纸、稻壳炭……这些都是闻所未闻的新奇货品!
运到外地,岂非能大赚一笔?
眼神里充满了对财富的贪婪。
手艺人木匠、篾匠、窑工等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
水力纺车、水碓坊、烧制桑炭……这些都需要他们的手艺!
仿佛看到无数的订单和生计在向他们招手!
连缩在角落里的几个衙门小吏,也顾不得害怕千机童子了,偷偷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小本子,鬼鬼祟祟地记录着。
他们或许不懂其中深意,但本能地觉得,这黑脸汉子说的东西,很可能会是上头老爷们感兴趣的大政绩!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速传遍了小小的锦西县城!
“县衙对面的饭馆里,有个奇人在讲生财妙法!”
“真的!连千机童子那凶神都听得不敢动手!”
“什么桑树全身是宝?稻壳都能卖钱?还有水力纺车?”
“快走快走!去晚了就听不到了!”
……
起初是附近的摊贩、行商,接着是闻讯赶来的农人、匠户。
最后连一些在家中闲坐的富户、好奇的读书人,甚至更多衙门的差役、书吏,都如同潮水般涌向那间小小的饭馆!
小小的饭馆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门口、窗户,凡是能立足的地方都塞满了人!
后面的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拼命想听清里面传出的每一个字。
里面的人则被挤得东倒西歪,汗流浃背,却无一人抱怨离开。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聚焦在那个坐在窗边、肤色黝黑、正侃侃而谈的平凡身影上。
饭馆掌柜早已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乐开了花,指挥着吓傻了的小二们不断搬出长凳、甚至卸下门板给外面的人垫脚。
整个场面混乱而狂热,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以及一种名为“希望”的躁动气息。
锦西城,这座沉寂已久的边陲小城,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如此万人空巷、只为听一人说话的盛况了!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期待,都汇聚在梁进身上。
而角落里的那“一家三口”,此刻也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
油腻男人依旧笑眯眯地啃着最后一块骨头,仿佛周遭的一切狂热都与他无关。
千机童子则抱着双臂,小脸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复杂地盯着被众人簇拥的梁进,有嫉妒,有不甘,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中年妇人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笔走龙蛇,记录不辍,偶尔抬头看向梁进的目光,深邃如渊,仿佛在评估着一件足以撬动天下格局的……绝世珍宝。
窗外的府衙大门依旧森严。
夕阳的余晖将它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喧嚣拥挤的街道上,仿佛一只沉默的巨兽,正注视着这场因一人一言而掀起的风暴。
天,快黑了……
第五百八十章 一定有阴谋!
县衙。
书房。
沈万石和岑睿峰被惊动,匆匆被请到了这县衙的心脏之地。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书卷的墨香、新换的檀香,可气氛凝却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阴云。
锦西知县正襟危坐在下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官袍的袖口。
但书房里真正的主宰,却是那位端坐在知县上首太师椅中的便服男子。
此人正是缉事厂四大档头之一——严子安。
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块投入水潭的寒冰,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骤降。
他的面容是一种死人般的、令人心悸的惨白。
乍看之下,仿佛是敷了一层厚厚的铅粉,但若凝神细观,便会发现那并非涂抹之物,而是皮肤本身透出的诡异色泽。
更令人怪异的是,他整张脸上,竟无一根毛发!
没有胡须尚可理解,但连眉毛也彻底消失不见,光洁平滑得如同刚剥壳的熟鸡蛋。
也不知他修炼了怎样的邪功,才修炼成这样。
这使得他那双眼白多于眼黑的眸子,如同镶嵌在白玉上的两颗幽黑的玻璃珠,毫无情感地转动着,看人时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审视意味。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不言不动,一股无形的、混合着血腥与权势的沉重官威便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万石和岑睿峰都是见惯风浪的老江湖,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都下意识地放低了几分:
“见过严大人!知县大人!”
“不知二位大人急召,所为何事?”
严子安没有开口,只是抬起那只同样苍白光滑的手,极其轻微地向下按了按,示意两人落座。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韵律感,仿佛在操控提线木偶。
两人刚入座。
知县慌忙站起身。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开始转述手下差役带回的惊人消息:
“禀……禀严大人,沈大人,岑帮主!”
“下官手下得力差役方才急报,就在……就在我们县衙正对面的‘客云来’饭馆之中,发现了……发现了众多穷凶极恶的匪盗狂徒!”
“其中,不仅有恶名昭彰、以机关暗器虐杀成性的‘千机童子’韩童!还有那力大无穷、生啖人肉、凶暴绝伦的‘饕餮狂厨’斐彪!”
听到这两个名字,沈万石眉头微皱,岑睿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两人都还算镇定。
这等凶徒虽然棘手,终究是独行恶狼,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然而。
知县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甚至……甚至还出现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起全身的勇气才能念出那个名字:
“‘及时雨’宋江这巨盗的身影!”
宋江?!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无形的霹雳,瞬间劈开了书房的凝重!
一直面无表情的严子安,那双幽黑的眸子骤然收缩。
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让书房的温度再次陡降!
岑睿峰面上轻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和难以置信。
就连沈万石,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颤,几滴滚烫的茶水溅落在手背上,他却恍若未觉。
及时雨宋江!
这早已不是普通的通缉犯!
而是长州绿林第一势力——宴山寨的实权人物!
宴山寨盘踞长州多年,根深蒂固,高手如云,甚至还有三品武者!
其势力庞大到连朝廷都投鼠忌器,至今仍在周密部署,未曾轻易发动清剿。
而宋江,这位新近崛起的“及时雨”,不仅本身武功高强,更以智计百出、胆大包天闻名!
他刚加入宴山寨不就,便迅速成为核心,据说寨中最近半数的大买卖,都是由他一手策划、亲自带队。
此人在加入宴山寨之前,便已是搅动长州风云的巨寇!
法场之上,他悍然劫走死囚!
官仓重地,戒备森严,他如入无人之境,劫走赈灾官粮!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竟敢伏击由长州知府和六扇门统领亲自押运的运粮车队,不仅劫走粮草,更让朝廷颜面扫地!
其行径,已非简单的劫掠,而是赤裸裸地向朝廷权威发起挑战!
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狡诈如狐、出手必是惊天大案的巨盗头子,此刻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县衙对面?
其目的,不言而喻!
“他在衙门对面做些什么?”
严子安的声音响起,比之前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青砖上。
知县浑身一激灵,连忙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回……回大人,他……他在饭馆之中,当众……妄议抨击朝政!”
“言辞……颇为激烈。”
他当然听到了宋江那些鞭辟入里、直指要害的言论,内心深处甚至隐隐觉得那些话切中时弊,堪称良策。
但身为朝廷命官,当着缉事厂四档头的面,他怎敢流露出半分认同,又哪敢说一句贼寇的好话?
岑睿峰怒哼一声,猛地站起身,须发皆张,一股彪悍的气势勃然而发:
“好个宋江!无法无天!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样子他是盯上我们的银车了!”
“严大人,草民请命!”
他朝着严子安抱拳,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自信与急切:
“草民不信他真有通天彻地之能!不过是没遇上真正的高手,尤其是我等三品高手。”
“杀鸡焉用牛刀,大人请安坐,草民这就去替大人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擒来!就当作送给大人的见面礼!”
“严大人若能带着这巨盗宋江回京复命,必是奇功一件,定能为您赫赫功勋再添浓墨重彩一笔。”
岑睿峰可是真的担心银子出事。
他不怕宴山寨的强人明刀明枪来抢,就怕他们玩阴的。
此刻,他只想快刀斩乱麻,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宋江,群龙无首,危机自解!
然而。
“岑老帮主,稍安勿躁。”
严子安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岑睿峰的躁动。
他缓缓抬起那双没有眉毛、显得异常诡异和冷漠的眼睛,直视岑睿峰:
“你觉得……那宋江,是傻子吗?”
岑睿峰一滞,满腔的怒火和冲动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
傻子?
能犯下那么多惊天大案,让朝廷焦头烂额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傻子?
严子安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讥诮的弧度:
“既然不是傻子,那他为何要在县衙对面,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公然抛头露面?”
“等着你去抓他领赏吗?”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丝丝缕缕钻入人心:
“他这是……刻意为之,是饵!”
诱饵?!
岑睿峰瞳孔一缩。
严子安的声音斩钉截铁:
“其目的,无非两点:其一,试探虚实。看看我们这县衙里,藏着多少高手,多少防备。其二,调虎离山!将你,甚至可能包括本官,这些真正能威胁到他们的人,从银车旁边引开!”
“一旦我们中计,离开县衙去抓他,那埋伏在暗处的宴山群匪,便会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瞬间扑向毫无防备的银车。”
“届时,银车若失,你擒下十个宋江,斩杀再多的宴山寨匪寇,又有何用?不过是中了人家的奸计,徒增笑柄罢了。”
岑睿峰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他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差点就踏入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重重坐回椅子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严子安不再看他,转而向知县问道:
“除了这嚣张的宋江,饭馆内外,可曾发现其他宴山寨匪徒的踪迹?尤其是那些有名有姓的头目?”
知县急忙摇头,语气肯定:
“回大人!下官已加派了衙役,在城中巡查,确实……确实未曾发现其他宴山寨匪盗的踪迹。”
“那饭馆里,似乎只有宋江、韩童、斐彪三人,还有一个未查出身份的女人。”
说到这里,知县也感觉奇怪。
宴山寨匪盗人数众多,那宋江确实没道理一个人出现。
莫非……真的全躲藏起来啦?
严子安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哼!这不就更可疑了吗?”
“那宋江奸猾似鬼,岂会孤身犯险?”
“他敢如此明目张胆,正是因为他真正的爪牙早已化整为零,如同水滴渗入沙漠,潜伏在这锦西城的每一个阴影角落里!”
“只等我们被诱饵吸引,倾巢而出之时,便是他们雷霆一击,夺取银车之刻!”
他环视书房内神色各异的三人,苍白的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
“本官敢断言,此刻的锦西城,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宴山匪众,就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只待时机成熟!”
严子安的分析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众人回想起宋江在县衙对面高谈阔论、吸引全城目光的诡异行径,再结合其他匪徒销声匿迹的反常,顿时都觉得脊背发凉。
这哪里是狂妄?
分明是精心策划的毒计!
若说其中没有巨大的阴谋,鬼都不信!
严子安缓缓站起身,他那没有毛发、光滑如瓷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诡异。
他目光扫过沈万石、岑睿峰,最后落在知县身上,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请务必谨记!”
“我们此行的核心使命,绝非剿匪这等微末小事!而是护卫银车,确保‘改稻为桑’之国策顺利推行!此乃关乎国计民生、社稷根基之大事!”
他刻意加重了“大事”二字,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万不可因小失大!不可为了一时意气,或是贪图抓捕几个匪盗的微末功劳,而松懈了对银车的守护!”
“银车若有闪失,莫说功劳,你我项上人头,恐怕都难以保全!”
“孰轻孰重,望诸位……三思!”
这番话如同警钟长鸣,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因宋江出现而产生的种种杂念。
沈万石神色肃然,岑睿峰也彻底冷静下来,眼中只剩下对银车的凝重守护之意。
知县更是连连点头,冷汗涔涔。
“严大人明鉴!”
岑睿峰沉声问道:
“那依您之见,我们眼下……该如何应对?”
严子安那光滑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清晰可见的、高深莫测的弧度,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残忍意味:
“敌不动,我不动。”
“任他宋江在对面如何鼓噪,如何卖弄唇舌,如何挑衅!我们只需——按兵不动!”
“银车,便是我们的命脉!守住银车,我们便立于不败之地!”
“他宋江纵有千般诡计,也奈何我们不得!只要熬过今夜,明日银车启程离开这锦西城,与六扇门名捕擒风汇合到达长州城,便是海阔天空!”
“至于这些跳梁小丑,敢动本官亲自负责押运的粮车……哼,自有秋后算账之时!”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冰冷的杀意让书房内的烛火都似乎摇曳了一下。
“谨遵大人钧令!”
书房内三人齐齐起身,抱拳领命。
……
锦西城。
酉时初刻。
夕阳彻底沉入远山,只在天际残留一抹暗红的血痕。
暮色如同巨大的灰色幔帐,迅速笼罩了这座边陲小城。
尖锐刺耳的梆子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官兵粗暴的呵斥和皮鞭破空的脆响,在街道上回荡:
“酉时三刻关城门!宵禁开始!”
“闲杂人等,速速归家!全体灾民,速速离城!”
“违令者,鞭二十!”
官兵们如狼似虎,开始粗暴地驱赶着街面上最后逗留的灾民和行人。
原本就因灾荒而显得萧条的街道,此刻更添几分兵荒马乱的肃杀。
饭馆内。
那场由梁进一人主导、吸引了全城目光的“讲学”盛会,也终于到了尾声。
随着宵禁的号令,意犹未尽的人群带着满脑子的新奇想法和发财梦,在官兵的呵斥驱赶下,依依不舍地散去。
喧嚣了一下午的饭馆,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杯盘狼藉和弥漫不散的汗味。
那名中年女子,此刻眼中闪烁着兴奋知的光芒。
她走到梁进面前,再次郑重地行了一礼:
“听先生今日一席指教,字字珠玑,当真令人醍醐灌顶,意犹未尽。”
“先生对改良桑稻之法,发展百工副业,富民强民之道,见解之深,格局之大,实乃我生平仅见!”
她顿了顿,目光更加热切:
“只是……斗胆还想再向先生请教一事。”
“先生对于如何通过朝廷政令、律法革新,自上而下地破除积弊、引导万民,使先生今日所言种种富民良策得以真正落地生根、开花结果……不知是否也有高见?”
梁进闻言,心中了然一笑。
果然,在这个时代,技术层面的东西,终究被许多人视为“奇淫巧技”、“匠人之术”,难登大雅之堂。
掌权者们更信奉的是“驭人之术”、“权谋之道”,他们习惯于高高在上,制定一个方向或目标,然后驱使下面的能工巧匠去完成。
至于这能工巧匠如何制造、如何改良、其中蕴含的智慧与艰辛,他们并不关心,只问结果。
成功了,是上位者英明。
失败了,是执行者无能。
这种重制度权术而轻技术实务的思维,根深蒂固。
不过,梁进也深知,生产力的提升,必然需要与之匹配的制度和政策环境作为保障。
好的制度能保驾护航,坏的制度则可能成为绊脚石。
既然对方问起,而他腹中确实有货,不妨再说道说道。
当即梁进笑道:
“我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是将将一整套关联配套的方略,都做了通盘考量。”
“技术是基石,政令是框架,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梁进精神微振,开始结合前世记忆中诸多封建王朝鼎盛时期的治理智慧。
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结合大乾王朝的现实国情,进行创造性的融合与阐述。
对于政令调控,梁进想到了规依《唐六典》的“田令”,可令每户垦田十亩者,须种稻六亩、桑三亩,余一亩为菜畦。州县每年春耕前核查田亩,违令者杖责,超额种稻者可免一年徭役。
赋税方面,仿“两税法”,对种稻户征实物税,税率十取一;桑户除缴丝帛外,另纳“青苗钱”。设“市易务”专司桑稻比价,若丝价暴跌,则以赈济蚕户;米价腾贵时,开仓平粜,维持“一缣易米五石”之衡。
民生保障之制依汉制广设“常平仓”,丰年由官府以时价加一成收购余粮,藏于砖石仓廪。陈粮折价售予酒坊、酱园。遇灾时,开仓施粥,辅以以工代赈,招募灾民疏浚河道、修缮堤堰。
金融扶持方面,效仿北宋“青苗法”,由富户组成“义庄”,春贷种子于贫农,秋收后还本付息,利率三分。官府作保,若遇灾年,可延期至次年偿还,确保农时不废。
梁进这一套“田亩令-赋税制-仓储法-金融策”的组合拳,既借鉴了历史经验,又规避了那些导致政策失败的雷区(如青苗法的强行摊派),更注重实际可操作性和对底层民众的保护。
其理论既不会过于超前,也不会惊世骇俗,又处处透着可行性与巨大的潜在效益。
当他终于停下话语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饭馆内也点起了昏黄的油灯。
中年女子听得双目异彩连连,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她并非只会喊好的外行,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梁进这套策略的精髓。
这套策论不仅仅是针对“改稻为桑”弊病的补丁,更是一套可以自我调节、自我完善的系统性地方治理框架!
其后续改进空间巨大,一旦生产力提升,这些政策完全能随之升级调整!
“妙!妙极!先生真乃佐世之才!”
中年女子忍不住击节赞叹:
“依先生此策,改稻为桑造成的粮荒民困之局,快则一年,慢则三载,必可彻底扭转,扭亏为盈!”
“其策高瞻远瞩,周密详实,直指根本,更难得的是环环相扣,落地可行!”
“先生胸中之丘壑,腹内之经纬,实在令我……五体投地!”
她看向梁进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好奇,变成了此刻毫不掩饰的火热与钦佩。
她见识过无数所谓的“名士”、“大儒”,或空谈误国,或迂腐守旧,或志大才疏。
而眼前这个看似粗豪的黑脸汉子,其思维之缜密,学识之渊博,对民生疾苦的理解之深,以及那份将宏大构想拆解为可执行步骤的务实能力。
无不透露出他的惊世才干!
这时。
早已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饭馆掌柜,终于鼓足了勇气,哭丧着脸凑过来,对着女子和梁进连连作揖:
“二位贵客啊!实在对不住!您看这天都黑透了,宵禁的时辰也快到了,官差老爷们都在外头催了。”
“小店实在是……求求二位贵客高抬贵手,改日再叙?”
“改日小店做东,给二位赔罪!”
中年女子被打断,秀眉微蹙,显然极度不悦,更觉意犹未尽。
她完全无视了掌柜的哀求,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诚恳:
“先生!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心中尚有诸多关于时政、吏治、乃至边务的疑惑,渴望聆听先生高见!”
“此地嘈杂不便,不知先生可否移步,随我前往客栈下榻?”
“我们秉烛夜谈,彻夜畅论天下事!”
梁进此刻是真的有些乏了。
在脑中不断检索、融合前世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知识,还要结合此世的具体情况加以阐述,其精神消耗远比大战一场还要剧烈。
他看了一眼中年女子,又瞥了瞥她身边那个自始至终都在埋头苦吃、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的油腻胖子,故意说道:
“夫人盛情,在下心领。”
“只是大晚上的,况且还有尊夫在侧,恐怕……有所不便吧?”
他特意在“尊夫”二字上加了重音。
中年女子先是一愣,随即恍然,不由得哑然失笑,连忙摆手解释道:
“先生误会了!”
“这位斐彪,乃是江湖上人称‘饕餮狂厨’的好汉,一身刀法了得,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
她语气平淡地介绍着身边凶名赫赫的同伴:
“至于那位‘千机童子’韩童,先生已见识过了。”
“我们三人算是同路结伴而行,彼此并无其他关系。”
“对了,在下木山青,还未正式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她再次郑重抱拳,目光坦荡而真诚。
木山青?
这名字听上去像是个男人的名字。
不过这中年女人行事风格,倒确实不像是柔弱女子,反而充满男子气魄。
梁进微微笑道:
“我的姓名,你们最好不要知道。”
“知道了,小心给你们带来麻烦。”
这话一出,使得一旁的千机童子立刻不乐意了。
千机童子本就对梁进心怀妒恨,此刻听到对方连名字都不愿痛快告知,当即跳下椅子,指着梁进尖声冷笑:
“我们的名号你都听了个遍,轮到你倒装起神秘来了?”
“连个名字都不敢报?说什么怕给我们带来麻烦?”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会怕麻烦?”
“在这大乾,还有我们‘千机童子’、‘饕餮狂厨’兜不住的麻烦?”
他那孩童般的小脸因愤怒而扭曲,声音越发尖利刻薄:
“还是说……你小子心里有鬼?”
“想去官府告密领赏,又怕我们事后报复,所以连真名都不敢说?”
他越说越激动,小手已经扣住了腰间的飞刀囊,一股阴冷的杀气再次弥漫开来,目标直指梁进!
梁进眉头一挑,还未开口。
“放肆!”
一声冰冷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木山青霍然转身,面罩寒霜,那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盯住韩童。
整个饭馆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韩童!你给我住口!”
“这位先生乃是我的座上宾,崇敬之人!岂容你这般无礼冒犯?”
“再敢对先生不敬,休怪我不念旧情!”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向韩童。
韩童那张稚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委屈和暴怒!
他完全无法理解,木山青竟然会为了一个刚刚认识、只会耍嘴皮子的黑脸汉子,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严厉地呵斥自己。
这简直比打他耳光还要屈辱!
一旁的“饕餮狂厨”斐彪,此刻终于停下了咀嚼。
他油腻腻的大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慢悠悠地站起身,伸出那只沾满油污和肉屑的蒲扇大手,将韩童给拉朝了一旁,不断好言劝解。
但他那浑浊的小眼睛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丝精光,瞥了梁进一眼。
木山青不再理会韩童,再次转向梁进时,脸上冰霜尽去,只剩下诚挚的歉意和结交的渴望:
“先生,实在抱歉,同伴缺乏管教,让先生见笑了。木某在此赔罪!”
“实不相瞒,我们三人行走江湖,自有几分自保之力,也招惹过不少是非仇家。‘麻烦’二字,对我们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先生无需有任何顾虑,木某是真心实意想与先生结交,请教学问,共论天下。”
“若先生不弃,还请……告知尊姓大名!”
她的态度,倒是非常好。
梁进今晚可是要去抢首富,他本不想跟旁人牵扯太深,以免节外生枝,沾染太多因果。
可眼前这帮人看上去,也非善男信女。
既然他们都不怕被引火烧身,那梁进也就不在乎了。
梁进洒脱一笑,朗声道:
“既然你们想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就告诉你们。”
“我就是——”
梁进的名字还没能说出口,异变陡生!
他的面色微微一变,视线看向上方。
“轰——!!!!”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上方猛烈爆发!
饭馆那坚固的木质屋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洪荒巨掌狠狠拍中!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材断裂的“咔嚓”声和瓦片暴雨般坠落的“哗啦”声,整个屋顶中心位置猛地向内塌陷!
一个巨大、沉重、带着毁灭性阴影的物体,裹挟着断木碎瓦,如同陨星天降,朝着饭馆中央的众人,狠狠砸了下来!
那竟是一口巨大无比的巨钟!
第五百八十一章 控尸术?
那口巨大的青铜古钟,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撕裂屋顶,轰然坠落!
“当——!!!!!!!”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洪钟巨响,猛然炸裂在锦西城的夜空!
声浪不再是简单的空气震动,而是化作了实质!
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急速扩散的冲击波纹,瞬间横扫了整个饭馆!
“轰隆隆隆!”
本就摇摇欲坠的梁柱、墙壁,在这强悍无匹的声浪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木屑、砖石、瓦砾如同风暴中的枯叶般疯狂迸射!
烟尘冲天而起,混合着令人窒息的腐朽铜锈气味,瞬间吞噬了一切!
千钧一发之际!
梁进几乎是巨钟破顶的瞬间,他一手抄起吓傻的饭馆掌柜,身形如轻烟般向后疾退。
他脚尖在断壁残垣上一点,已如大鹏般掠出废墟,稳稳落在对面一栋三层酒楼的飞檐之上。
饭馆掌柜被梁进放下,如同烂泥般瘫坐在冰冷的瓦片上,呆呆地望着那片瞬间化为齑粉、烟尘弥漫的废墟,那是他半生的心血!
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半晌才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绝望哀嚎:
“我……我的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梁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烟尘中心,语气平淡: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不过,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保命要紧,快走吧。”
掌柜如梦初醒,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破产的悲痛。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看也不看脚下,就朝着屋檐边缘跌跌撞撞地冲去。
“小心脚下!”
梁进眉头一皱,出声提醒。
话音未落。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
掌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屋檐边缘,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瓦片碎裂声和沉闷的“噗通”落地声。
梁进探头望去,只见掌柜四仰八叉地摔在楼下堆放杂物的草垛上,虽然摔得七荤八素,鼻青脸肿,一条腿也扭成了奇怪的角度。
但显然性命无碍。
他挣扎着爬起来,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头也不回地朝着黑暗的巷子深处亡命奔逃,凄厉的哭喊声在夜风中迅速远去。
梁进无奈地摇摇头,收回目光。
这种小人物在江湖风暴中的命运,他也无能为力。
“当!!!!!!!!”
又是一声更加狂暴、更加愤怒的钟鸣,如同九天雷霆在废墟上炸响!
那弥漫的烟尘被这恐怖的声浪硬生生震散!
只见一个宛如巨灵神般的恐怖身影,扛着那口比他身躯还要庞大、遍布铜绿和模糊梵文的千斤巨钟,从废墟中心悍然跃出!
正是那赤膊壮汉!
他身高近两米,浑身肌肉虬结贲张,如同铜浇铁铸,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古铜色的油光。
粗壮的脖颈上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动,手腕上戴着特制的精钢护腕,护腕外侧镶嵌着寸许长的狰狞倒刺,寒光闪闪。
他双目赤红,充斥着无边的怒火和狂暴的杀意,死死锁定在刚从废墟里钻出来的斐彪和韩童身上。
“斐彪!韩童!你们两个杂碎!”
壮汉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钟离撼在此!今晚就是你们的死期!血债血偿!”
他怒吼着,声浪竟不弱于钟鸣。
话音未落,钟离撼那粗壮如梁的手臂猛地一抡,竟将那千斤巨钟如同玩具般甩了起来!
巨钟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朝着斐彪和韩童当头砸下!
巨钟未至,那狂暴的风压已将地面的碎石尘土尽数卷起!
“是‘洪钟客’钟离撼!”
韩童尖声叫道,小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和忌惮,身形如电般向后急退。
“他娘的!这疯狗鼻子真灵!是来给他那死鬼师弟报仇的!”
斐彪脸上的憨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凶戾。
他非但不退,反而狂吼一声,双脚猛地跺地,地面青砖寸寸碎裂!
他竟是不闪不避,双臂肌肉瞬间膨胀一圈,皮肤下青黑色血管根根暴起,双掌裹挟着开山裂石般的巨力,悍然朝着砸落的巨钟侧面拍去!
“轰!!!”
一声比刚才更加沉闷恐怖的巨响!
斐彪的双掌结结实实拍在巨钟侧面,肉眼可见的气浪以撞击点为中心轰然炸开!
巨钟下砸之势竟被硬生生阻滞了一瞬,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
但钟离撼的力量实在太过骇人,斐彪脚下坚硬的地面轰然塌陷出一个浅坑,他庞大的身躯也被震得踉跄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双臂微微颤抖。
就在斐彪硬撼巨钟的瞬间!
“嗤嗤嗤!”
数道细微却致命的破空声响起!
韩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钟离撼侧后方死角,小手连扬,几点幽蓝的寒星如同毒蛇吐信,直射钟离撼周身要害!
飞刀上淬炼的剧毒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
钟离撼仿佛脑后长眼,怒吼一声,另一只空着的手猛地一挥护腕!
“叮叮叮!”
火星四溅!
大部分飞刀被精钢护腕格挡弹开!
但其中一柄角度刁钻的飞刀,却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起一溜血珠!
“找死!”
钟离撼吃痛,狂性大发!
他不再理会韩童的骚扰,双臂肌肉坟起,青筋如龙,竟将那巨钟抡圆了,如同挥舞着一柄开天巨锤,狂风暴雨般朝着斐彪猛砸猛撞!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钟鸣和恐怖的气浪冲击!
地面如同被巨犁反复耕过,碎石乱飞,尘土漫天!
斐彪也被彻底激发了凶性,他不再硬接,而是展现出与庞大身躯不符的灵活,在钟离撼狂暴的攻击间隙中闪转腾挪。
他那双蒲扇般的大手,时而化为掌刀劈砍钟离撼关节,时而化为鹰爪撕扯对方皮肉,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分筋错骨的狠辣力道,口中更是污言秽语不断,试图激怒对方。
韩童则如同附骨之疽,身形在烟尘与夜色中时隐时现。
他手中各种淬毒的暗器——飞刀、铁蒺藜、牛毛针……如同毒蜂般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出,专攻钟离撼的眼睛、耳后、关节等脆弱之处。
三人战成一团!
钟离撼如同人形凶兽,巨钟所向披靡,势大力沉,每一击都足以开碑裂石。
斐彪凶悍狂猛,力大无穷,贴身肉搏招招致命。
韩童则阴险毒辣,身法鬼魅,暗器防不胜防。
狂暴的劲气四溢,所过之处,房屋墙壁如同纸糊般倒塌,地面沟壑纵横,整个街区如同被飓风蹂躏过一般!
梁进盘坐在高高的飞檐之上。
仿佛下方不是修罗战场,而是戏台。
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捻起一粒茴香豆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看得津津有味。
这场莫名其妙产生的战斗,既然不是针对他而来的,那他也乐得看戏。
很快,他的视线扫过混乱的街道和远处闻声而来的官兵。
只见一队队举着火把、手持刀枪的官兵,原本气势汹汹地朝着打斗中心包围过来。
但当他们看清战场中央那三个如同魔神般厮杀的身影,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恐怖劲风和震得人心脏欲裂的钟鸣,尤其是看到一座临街店铺被钟离撼一钟抡塌了半边的惨状后,带队的军官脸都白了。
“停!停下!”
军官声音发颤,慌忙下令:
“是……是江湖顶尖高手厮杀!不是我等能插手的!”
“撤!快撤!封锁街口,别让闲杂人等靠近送死!”
官兵们如蒙大赦,潮水般向后撤退,只敢远远地围住这片街区,再不敢上前半步。
梁进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近在咫尺的县衙上。
与街面上的惊天动地、火光通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整个县衙死寂一片!
高大的院墙内,黑沉沉的不见一丝灯火,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沉默得令人心悸。
“这么沉得住气?”
梁进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街上都快被拆了,县衙里连个出来查看的都没有?”
“不会有埋伏吧?专门等着人往里钻吧?”
他下意识想要取出【巳面】探查一番。
恰在此时。
一道清冷的香风拂过,木山青的身影翩然落在他身侧,姿态从容,仿佛下方毁天灭地的战斗只是清风拂过湖面,连她一丝衣角都未曾惊动。
梁进咽下嘴里的豆子,用下巴点了点下方激战的三人:
“木姑娘,不去帮帮你的同伴?”
“那大块头看起来可不好对付。”
木山青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钟离撼?不过是仗着几分蛮力和一口破钟的莽夫罢了。斐彪皮糙肉厚,韩童身法诡谲,足以缠住他。”
“这种层次的小打小闹,还用不着我出手。”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梁进身上,带着一丝重新审视的意味,语气真诚了许多:
“倒是刚才,因他们二人过往的恩怨,引来这疯狗寻仇,惊扰了先生,实在抱歉。”
她顿了顿,看着梁进刚才救人和跃上屋顶时展露的身手,由衷赞道:
“未曾想先生不仅胸怀安邦定国之韬略,一身轻功竟也如此超凡脱俗,当真……文武双全!”
文武双全四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在这个时代,文能治国安天下,武能提剑定乾坤者,凤毛麟角!
任何一项臻至化境都需耗费毕生心血,而眼前此人,在治国方略上展露出经天纬地之才的同时,竟还拥有如此卓绝的身手!
这已不是简单的天才,而是……妖孽!
木山青心中波澜再起,对梁进的评价又拔高了一层。
梁进闻言,哈哈一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木姑娘谬赞了。”
“来,坐下吃点?”
说着,他竟真的将那包吃了一半的茴香豆,大大方方地朝木山青递了过去。
木山青明显一愣。
她看着那包沾着梁进手上灰尘、油渍的油纸包,再看看梁进随意盘坐在满是灰尘的瓦片上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抗拒。
她出身高贵,讲究惯了,这种市井小吃和席地而坐的做派,实在与她格格不入。
但梁进的随性,让她不好拒绝。
她伸出两根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拈起一粒最小的茴香豆,仿佛拈起什么易碎的珍宝,勉强笑了笑:
“多谢先生。”
她却并未如梁进那般坐下,只是优雅地站在一旁。
她目光望向远处激战,心思却显然在酝酿着如何继续请教梁进方才被打断的治国之策。
梁进却自顾自地盘腿坐下,将茴香豆放在膝间,一边嘎嘣嘎嘣嚼着,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下方的打斗。
“木姑娘,你一定出身……大户人家吧?”
梁进忽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扭头看向身侧站立的木山青,目光带着探究:
“嗯,或者说是……真正的豪门贵胄?”
木山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微微一怔,不解地看向梁进:
“先生何出此言?”
梁进笑了笑,指了指她的手指和站姿,又看了看她手中那粒几乎没动的茴香豆:
“看出来的。”
“寻常女子,甚至普通富户之家的,在这种情形下,要么吓得花容失色,要么好奇看热闹。”
“可姑娘你……太‘干净’了。”
“衣着看似朴素,实则面料、裁剪无一不精,纤尘不染。行动坐卧,皆有一种刻入骨子里的规整。”
“不习惯坐这‘不洁’之地,也不习惯吃这市井小食。更重要的……”
梁进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仿佛要看透她:
“是气质。”
“木姑娘你气质极佳,谈吐不俗,绝非寻常门第能够养成。”
“若论真正的文武双全,木姑娘才是当之无愧。”
这木山青虽然容貌平平,但是她架子贼大,气质确实也并非普通人。
木山青完全没料到梁进会如此直白地点破,更没想到他会突然夸赞自己。
饶是她城府极深。
可此刻被一个刚认识不久、却已让她心生敬佩的奇男子如此剖析和称赞,让她面上也不由得有些发烫,心头竟罕见地掠过一丝慌乱和……羞赧?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梁进的目光,低头看着手中的茴香豆,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气氛瞬间有些微妙的尴尬。
可梁进脸皮很厚,也不在乎尬场。
仿佛刚才他只是随口点评了一下天气。
他嘎嘣一声又嚼碎一颗豆子,仿佛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轻松地说道:
“对了,刚才名字还没说完呢。”
“我姓宋,单名一个江字。”
木山青迅速调整好心态,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
“原来是宋先生!”
“久仰久仰!”
这是江湖上惯用的客套话。
“久仰?”
梁进却突然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促狭:
“看木姑娘你这反应,可不像‘久仰’的样子啊?”
木山青被问得一滞,心中暗恼此人怎如此不通世故?
连场面话都要较真?
梁进哈哈一笑:
“我猜……你肯定不是长州本地人吧?”
木山青如实答道:
“先生慧眼。”
“木某确实从外地而来,抵达长州时日尚短。”
梁进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这就对了。”
“我在长州,名气还是挺大的。”
“但凡是在这地界上混过些时日的,听到‘宋江’这两个字,基本都知道我是干什么营生的。”
“看姑娘刚才的反应,明显是……真不知道。”
木山青闻言,心中念头急转。
声名远播?
并且对国策洞若观火……
她眼中刚刚褪去的寒意瞬间又凝聚起来,锐利如刀,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莫非……先生是长州官员?”
她几乎已经认定,此人定是朝廷中精通实务、却可能因某些原因隐于幕后的能吏!
否则,如何解释他对朝廷弊政如此了如指掌?
“官?”
梁进嗤笑一声。
他随手将一粒茴香豆抛入口中,细细嚼碎。
然后,他伸出沾着盐粒和油光的手指,遥遥指向不远处那座在黑暗中沉默矗立的县衙,语气轻松道:
“一会儿,我要去那里抢劫,抢银子。”
他转过头,对着木山青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森然:
“你说,我像是当官的吗?”
抢……县衙?!
木山青瞳孔骤然收缩!
饶是她心志坚毅,此刻也被梁进这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话搞得大感意外。
所有关于能吏的猜测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认同。
她瞬间明白了!
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朝廷命官?
分明是长州这片土地上,敢于对抗朝廷权威的绿林豪雄!
他那身惊世骇俗的治国之才,无处施展,竟被逼得落草为寇!
这……这是何等讽刺?
又是何等……令人心折!
木山青眼中的寒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炽热、更加明亮的光芒,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决然和激动:
“大乾得先生之才,本乃大乾之幸!”
“然朝廷昏聩,得先生而不用,竟使明珠蒙尘!此非先生之憾,实乃大乾之悲,天下之不幸!”
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语气斩钉截铁:
“先生今夜欲行之事,木某愿助一臂之力!”
梁进看着木山青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激动和热忱,心中微微意外。
这粉丝真的这么激动狂热的吗?
但他脸上笑容不变,摆摆手道:
“木姑娘好意,宋某心领了。”
“但这毕竟是掉脑袋、灭九族的勾当,风险太大。”
“姑娘一看就是金枝玉叶,何必趟这浑水?”
“万一连累了你身后的家族,宋某可就罪过大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将一粒豆子丢进嘴里。
对于这笔银子,梁进本就打算独吞,可没考虑跟人一起分。
他通过本体,再次使用【千里追踪】来查看了一下沈万石的位置。
终于确定那沈万石,此刻正稳稳地待在那座死寂的县衙深处,并未趁乱逃离。
他在,那银子就在。
梁进原本还指望钟离撼三人的大战能引出县衙里的高手。
梁进的西漠分身上一次和沈万石相遇的时候,就知晓沈万石身边可是有着一个叫做岑睿峰的三品高手。
而这一次运送银子前来长州,恐怕官府也会派遣高手协助。
不过这也没关系。
梁进最初的计划,也没指望旁人帮忙,本就是打算以一己之力对抗银队之中的所有高手。
既然对方这么沉得住气,那梁进就主动出击。
心念电转间,梁进意念微动。
无声无息!
在县衙高墙之外,几处最浓重的阴影里,空间仿佛水纹般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五道如同从九幽地府爬出的身影,凭空显现!
它们全身笼罩在宽大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纯黑斗篷之中,兜帽低垂,完全看不清面容。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只有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死寂与阴寒,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连周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它们正是阴骨儡!
五道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悄无声息地融入县衙围墙的阴影之中。
下一刻。
他们已如鬼魅般翻过高墙,消失在县衙内部那深沉的黑暗里。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无声无息!
然而,就在阴骨儡进入县衙的刹那!
站在梁进身侧的木山青,娇躯猛地一震!
她霍然转头,凌厉如鹰隼的目光死死盯向县衙方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惊疑之色!
“先生小心!”
她低喝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有轻功高手潜入县衙!不止一人!”
“他们气息……极其诡异!阴冷死寂,绝非善类!”
她刚才那一瞬,忽然察觉到犹如有几个人凭空出现一样。
人自然不可能凭空出现。
那么定然是轻功极高的人,直到距离近了才能被她感知。
梁进心中也是意外。
这女人的灵觉敏锐得可怕,阴骨儡的潜行几乎完美,竟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看来她恐怕也是个高手。
梁进微微一笑:
“木姑娘不必紧张,不过是我的几个同伴,先一步进去探探路,摸摸里面的虚实罢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梁进的话。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那座原本死寂如坟冢的县衙,猛然间爆发出冲天的火光和喧嚣!
一盏盏灯笼、一支支火把被瞬间点燃,刺目的光芒将整个县衙大院照得亮如白昼。
无数人影如同从地底钻出,手持刀枪弓弩,从廊柱后、假山旁、房顶上涌了出来,迅速结阵。
喊杀声、兵刃出鞘声、弓弦绞紧声瞬间响成一片!
“宴山寨的杂碎们!终于等到你们了!”
一个得意洋洋、充满杀意的狂笑声在县衙上空炸响:
“老子就知道你们沉不住气!这口袋阵,就是为你们准备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给我杀!一个不留!砍下脑袋重重有赏!”
命令下达,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
“咻咻咻咻!”
密集如暴雨般的箭矢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从四面八方射向那五道刚刚落地的阴骨儡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
“哗啦啦!!!”
一张由粗大铁链编织而成、布满了狰狞倒钩的巨大铁网,如同天罗地网般从院子上空猛地罩下。
铁网沉重无比,边缘连接着沉重的铁球,一旦罩实,再高的轻功也难以挣脱。
“噗噗噗噗!!!”
就在铁网落下的瞬间,只见院墙四周和房顶之上,数十根丈许长的精铁长矛,带着洞穿金石的力道,凶狠无比地从刁钻角度朝着网中攒刺而下!
矛尖寒光闪烁,显然都淬了剧毒!
这是绝杀之局!
箭雨、铁网、毒矛!
三重杀招,瞬间将五道黑影彻底淹没!
烟尘弥漫,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片刻之后,烟尘稍散,只有众人的喊叫传来:
“死……死了吗?”
“肯定死透了!没人能在这种围杀下活下来!”
“没错!看那网兜里都没动静了!快!上去看看!割了脑袋好领赏!”
几个胆大的士兵,手持钢刀,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被铁网罩住、被长矛钉穿的位置靠近。
然而,当他们拨开弥漫的烟尘,看清铁网下的景象时——
“啊——!!!鬼……鬼啊!!”
“我的娘啊!这……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手!他的手在动!他……他没死!!”
凄厉到变调的、充满极致恐惧的惨叫声骤然爆发!
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县衙大院!
只见那沉重的铁网之下,五道黑影依旧挺立!
锋利的倒钩深深嵌入他们身上的黑袍,甚至刺入了“身体”,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那些足以将常人捅个对穿的淬毒长矛,确实穿透了他们的身躯,矛尖从背后透出。
但他们……依然站着!
更恐怖的是,那从兜帽阴影下呈现出的脸庞和肉身,早已经根本不是活人!
一股冻彻骨髓的阴寒死气,如同无形的风暴,猛地从五道黑影身上爆发开来!
五道黑影动了!
无视贯穿身体的矛杆!
无视缠绕周身的铁网倒钩!
它们猛地抬手,抓住刺入身体的矛杆,用力一拗!
“咔嚓!”
精铁铸造的矛杆应声而断!
紧接着,它们双手抓住罩在身上的沉重铁网,那足以困住蛮牛的锁链铁网,竟被它们以蛮横无匹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开来!
断开的铁链和倒钩四处飞溅!
“怪物!它们是怪物!”
县衙内的官兵和高手彻底陷入了混乱和疯狂!
而那些阴骨儡,已经冲向了他们。
真正的、更加惨烈血腥的战斗,在县衙内轰然爆发!
刀剑砍在骨骼上的刺耳摩擦声、骨骼碎裂声、士兵临死前的凄厉惨嚎声、阴骨儡那非人的嘶吼声……混乱无比。
残肢断臂、破碎的兵器、甚至是撕裂的脏腑,不断从围墙内高高抛飞出来。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木山青站在屋顶,将县衙内的混乱与惨烈尽收眼底。
她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她清晰地感应到,那五个“人”身上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只有纯粹的阴煞与死寂!
它们的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悍不畏死!
更可怕的是,其中一道黑影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竟已稳稳达到了三品之境!
其余四道,也皆是四品境界!
“控尸术?”
“可这究竟是什么控尸术,未免也……太强了些?”
木山青所学颇广,自然知晓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一些可以操控尸体的邪门秘法。
有通过药物的,有通过机关的,也有通过蛊虫的……甚至就连木山青也懂得一些。
但此时在县衙之中大开杀戒的这些死尸,竟令她看不出到底是何种秘法。
只觉得这种秘法,比她所知晓的控尸术都截然不同,并且更加高深!
她看向身旁依旧悠闲嚼着豆子的梁进,眼神复杂无比:
“他莫非真的学究天人?”
“不仅文武双全,甚至就连世间罕见的控尸之法也精通?”
木山青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越发神秘,不仅在正道之上博学多才,甚至在邪道之上也颇为精通。
她正准备试探着进行询问。
突然!
“吼——!!!”
一声如同猛虎啸林、又似雷霆炸裂的恐怖怒吼,猛地从县衙深处爆发。
一股刚猛绝伦、霸道无匹的强横气势冲天而起!
瞬间压过了县衙内所有的厮杀声和阴寒死气!
紧接着,一个如同金铁交鸣、充满无尽威严与怒火的洪亮声音响彻夜空,震得整个县衙的瓦片都在簌簌作响: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撒野!”
“我‘霹雳手’岑睿峰坐镇之地,岂容尔等魑魅魍魉放肆!”
“今夜,定叫你们来得去不得!统统留下命来!”
随着这声怒吼,只见一道魁梧雄壮、浑身包裹在炽热刚阳气劲中的身影,轰然撞破县衙正堂的屋顶,如同出膛的炮弹飞上半空。
那人带着狂暴的气势,两道视线狠狠地锁定了县衙战场之中的那些阴骨儡……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不是银子是诅咒?
岑睿峰悬停于半空。
他周身狂暴的内力如同沸腾的熔岩,汹涌翻滚,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变形。
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血,死死锁定下方那几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影。
身为三品高手,他的感知何等敏锐?
他早就察觉了这些黑袍“人”的异常——冰冷僵硬,毫无体温,胸腔内一片死寂,根本没有活人应有的心跳与呼吸!
这绝非寻常武者,而是某种邪门歪道制造出的邪物!
“混账!”
岑睿峰胸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何方魔教妖人,竟敢驱使这等污秽邪物,在我‘霹雳手’岑睿峰面前放肆?!”
“找死!!!”
他生平最恨这等魔门邪派,此刻只觉尊严被狠狠践踏,杀意沸腾到了顶点!
仿佛感受到了他那滔天的怒意与纯粹的阳刚血气,下方那几具阴骨儡也缓缓抬起了头。
兜帽的阴影下,露出几双空洞、浑浊、毫无生气的惨白眼眸,如同死鱼的眼珠,冰冷地倒映着空中暴怒的身影。
那目光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纯粹的、对生者的漠然。
下一刻!
五个黑袍人如同被无形丝线猛地扯动,骤然拔地而起!
浓烈得化不开的阴寒死气瞬间弥漫开来,空气温度骤降,阴寒的感觉从每个人活人的脚底窜起蔓延全身。
它们以悍不畏死的姿态,裹挟着刺骨的阴风,如同五支来自幽冥的箭矢,凶狠地朝着半空中的岑睿峰扑杀而去!
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岑睿峰怒极反笑,声如雷霆炸响!
面对这邪物的围攻,他不仅不退,反而气势更盛!
只见他右臂猛地高擎,五指箕张,掌心向下!
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磅礴内力在他掌心疯狂汇聚、压缩!
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
风雷之声隐隐在他手臂经脉中滚动!
“给老夫——滚下去!”
伴随着一声震彻云霄的暴喝。
岑睿峰那只蓄满毁灭性能量的手掌,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神罚之印,裹挟着万钧之势,狠狠朝着下方猛扑而来的阴骨儡群按了下去!
“嘭!!!!!!!!!!”
一声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仿佛在所有人耳边引爆了一颗巨炮炮弹!
炽烈的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岑睿峰的掌心与空气的临界点轰然迸发!
刺目的白光一闪即逝,瞬间照亮了半边夜空!
狂暴无匹的内力冲击波,如同实质化的怒海狂涛,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下方倾泻而下!
空气被挤压、撕裂,发出尖锐的爆鸣!
这正是他威震江湖的绝技——“霹雳手”!
掌出如霹雳惊雷,刚猛无俦,摧枯拉朽!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阴骨儡们竟毫无闪避之意!
它们齐齐抬起干枯、指骨嶙峋的利爪,裹挟着浓郁的阴煞死气,悍然迎向那毁灭性的冲击波!
刹那间。
无数道惨白、扭曲、带着浓烈尸腐气息的鬼爪幻影,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密密麻麻地抓向那代表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
“轰隆!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接连炸响!
在岑睿峰这含怒一击之下,那四具仅有四品境界的阴骨儡,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朽木,根本无力抗衡!
它们被沛然莫御的爆炸性力量狠狠轰中,身躯如同陨石般,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嘭!!!”
它们狠狠砸进县衙的废墟之中,在坚硬的地面上撞出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坑,烟尘碎石冲天而起!
然而。
那具三品境界的阴骨儡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
它硬生生撕裂了爆炸的冲击波核心,周身阴气狂涌,竟将那至阳至刚的力量短暂地排斥开一道缝隙!
它如同挣脱地狱束缚的恶鬼,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腥风,以惊人的速度穿透了能量乱流,瞬间欺近岑睿峰身前!
一人一儡,在离地数丈的半空中,轰然对撞!
真正的近身搏杀,瞬间爆发!
双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身形化作两道模糊的残影!
拳、掌、爪、肘、膝……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
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沉闷如擂鼓的巨响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岑睿峰的双臂挥舞如风,每一次出招都伴随着沉闷的爆炸气浪!
“嘭!嘭!嘭!”
如同连绵不断的闷雷在两人之间炸响!
炽热刚猛的内力如同实质的火焰,不断灼烧、驱散着阴骨儡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死气。
他招式大开大合,刚猛霸道,力求以绝对的力量碾压邪祟。
而那三品阴骨儡,则如同最阴险的毒蛇!
它的招式没有岑睿峰那般声势浩大,却更加刁钻、诡异、致命!
每一爪抓出,都带着刺骨的阴寒和腐蚀性的尸毒,无声无息,专攻岑睿峰的内力运转节点、关节要害!
它的动作虽然带着一丝非人的僵硬感,但力量却大得惊人,而且悍不畏死,完全不顾自身损伤,只求以伤换伤!
那股阴寒死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试图钻入岑睿峰的经脉,侵蚀他的生机!
恐怖的劲气余波如同失控的飓风,疯狂地从两人交战的中心向四面八方扫荡!
下方本就残破不堪的县衙屋顶,如同被无数无形巨锤反复捶打,成片成片的琉璃瓦被震得粉碎,化作漫天齑粉!
支撑的梁柱发出痛苦的呻吟,裂痕迅速蔓延,终于支撑不住,“轰隆”一声巨响,整片屋顶彻底坍塌下来!
砖石木料如同暴雨般砸落!
“快跑啊!”
“要塌了!救命!”
大院中那些侥幸未死的官兵和衙役,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抱头鼠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在这等强者战斗的余波面前,他们脆弱得如同蝼蚁!
这惊天动地的激战,甚至强行中断了不远处斐彪、韩童与钟离撼三人的殊死搏杀!
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齐齐望向县衙上空那如同魔神般搏斗的身影。
那毁天灭地的气势,那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无不昭示着战斗的层级远超他们的想象!
钟离撼扛着巨钟,赤膊的上身布满细小的伤口,他瞪圆了铜铃般的眼睛,喃喃道:
“他娘的……那老匹夫……还有那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原本以为今夜是他们三人的恩怨局。
却没想到风头被隔壁抢了个干净,自己三人倒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
斐彪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看着县衙上空那狂暴的能量乱流,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后怕:
“乖乖……三品境界的全力搏杀……幸亏离得远……”
他皮糙肉厚,硬抗钟离撼的巨钟也受了些内伤。
韩童小脸煞白,眼中除了惊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死死盯着那三品阴骨儡:
“不死之身……力大无穷……好宝贝!”
作为机关暗器大家,他一眼就认出阴骨儡是某种机关催动之物。
而韩童对这种非人的造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
木山青站在梁进身侧的屋顶上,黛眉微蹙,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先生,您的那位……特殊‘伙伴’,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早已看透战局。
那三品阴骨儡境界虽高,力量也强,但动作间那一丝非人的迟滞与僵硬。
在岑睿峰这等身经百战、招式老辣的三品高手面前,便是致命的破绽!
如同精密的齿轮组中混入了一粒沙砾,终将导致崩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阴骨儡的阴煞之气在岑睿峰那至刚至阳、连绵不断的“霹雳掌”轰击下,正在被快速消磨、压制,动作也越发滞涩。
“那岑睿峰武功至刚至阳,对先生的伙伴有一定克制效果。”
“恐怕不出十招,您那同伴必败无疑,恐有被彻底摧毁之虞。”
木山青做出了精准的判断。
她随即转头看向梁进,眼神清澈而坚定,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傲然:
“不过先生不必担忧。”
“既然木某在此,断不会让宵小之辈伤及先生分毫。”
“那岑睿峰,便交给木某来打发!”
她有心结交梁进这身负惊世之才的奇人,正苦于没有合适的契机展现诚意与实力。
眼下强敌环伺,正是雪中送炭、展露手腕的最佳时机。
为了这种惊世大才二出手,完全值得!
话音未落,木山青的身形已然动了。
她并未施展多么花哨的身法,只是足尖在瓦片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失去了重量。
又似被一缕清风托起,衣袂飘飘,姿态优雅从容到了极致,却又快如一道淡青色的流光,朝着县衙上空那混乱的战场中心飘然而去!
那并非武者的狂猛突进,更像是仙人御风,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气度。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饶有兴致的笑意。
这木山青行事果断,居然这么仗义。
有事她是真上啊!
“有意思,那就看看你的斤两。”
他并未阻拦,反而抱起双臂,更加专注地看向战场。
木山青的身形眨眼间便已凌空立于战场边缘,与激战中的岑睿峰和阴骨儡不过数丈之遥。
她没有立刻出手,也没有发出任何呵斥,只是静静地悬停在那里,双手自然垂于身侧,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岑睿峰。
然而,就是这份平静,这份无声的凝视,却仿佛蕴含着千钧重压!
正与阴骨儡激战、占据上风的岑睿峰,心头猛地一跳!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仿佛被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洪荒巨蟒盯上,让他后背的汗毛瞬间倒竖!
高手的气机感应让他立刻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其威胁程度远超眼前这个黑袍“怪物”!
“喝!”
岑睿峰不敢有丝毫怠慢,猛地一掌拍出,伴随着一声剧烈的气爆轰鸣,将再次扑上来的阴骨儡强行震退数丈。
他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如电般向后急退,瞬间拉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最后他才惊疑不定地死死盯住木山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宴山寨之中,竟还藏着你这么一号人物?!”
“你究竟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对于宴山寨的情报,这阵子岑睿峰自然收集了不少。
宴山寨中武功最高者,当属寨主“傲刃雄魁”尹雷凌,其下便是“矮阎罗”孟广、“白衣文士”白逸。
再加上最新加入的“及时雨”宋江。
除此之外的对手,不值一提。
可从未听说过,宴山寨还有如此一位气度超凡、能让他都感到强烈威胁的女性高手!
木山青红唇轻启,只吐出三个字,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石:
“木山青。”
她不屑多余的解释?
这个名字,便是她的宣告。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具被震退的三品阴骨儡已然稳住身形,空洞的眸子再次锁定了岑睿峰,作势欲扑!
前有神秘强敌,后有诡异怪物,岑睿峰顿时感觉压力倍增,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单打独斗他自信能胜,但若被夹击……
生死难料!
突然——
一声阴冷、尖锐、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厉喝,陡然从下方残破的县衙深处炸响:
“哼!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在官家重地撒野?!”
紧接着,一道惨白的身影冲天而起!
其速度之快,竟然后发先至,瞬间超越了激战中的岑睿峰和阴骨儡,一路扶摇直上,直至悬停在众人头顶的最高处!
月光洒落,照亮了来人那没有眉毛、没有胡须、光滑得如同白瓷面具般的诡异脸庞。
以及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感情的幽黑眼眸!
正是缉事厂四大档头之一,严子安!
他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以一种绝对俯视的姿态,冰冷的眼神扫过下方的木山青和阴骨儡,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
“本官乃缉事厂四档头严子安!”
“尔等匪类宵小,可知冒犯天威、冲撞本官,乃是诛灭九族之罪?!”
“还不束手就擒!”
木山青仰头看着那悬浮于最高点的惨白身影。
她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掠过一丝极其浓烈的厌恶与鄙夷,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讥诮的弧度:
“我道是谁,原来是阉狗座下的一条好狗。”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夜空,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向严子安最痛处:
“站那么高,小心风大闪了腰,摔下来——粉身碎骨!”
严子安那张惨白的脸瞬间扭曲!
“放肆!”
木山青不仅侮辱他,更直接辱及他所依靠仰仗的厂公!
尤其还是当这这么多人的面?
他若是不让木山青死,那若是此事传了出去,让他还如何获取厂公信任?
这触碰了他绝对不可逾越的逆鳞!
“胆敢辱及厂公,本官要你——形神俱灭!”
暴怒之下,严子安双臂猛地一振!
两柄寒光四射、细长如毒牙的淬毒短剑,如同毒蛇出洞般,悄无声息地从他宽大的袖袍中滑落,精准地落入他苍白的手中!
“千丝万毒网!”
严子安尖啸一声,双剑疾舞!
刹那间,无数道细密、阴毒、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剑气,如同活过来的毒蛛吐丝,纵横交错,瞬间编织成一张覆盖方圆数丈、散发着腥甜气息的致命剑网!
剑网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下方的木山青当头罩下!
每一道剑气都蕴含着阴柔歹毒的劲力,专破护体罡气,沾之即腐!
然而。
木山青对此凶险杀招,竟面露不屑。
她眼中寒芒一闪,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那条看似普通的素色腰带。
“铮!!!”
一声清越悠扬、如同龙吟般的剑鸣响彻夜空!
只见她手腕一抖,一泓秋水般的寒光骤然从腰带中弹出、伸展、绷直!
竟是一柄薄如蝉翼、柔韧异常、闪烁着冷冽寒芒的软剑!
“雕虫小技!”
木山青冷哼一声,手中软剑如同拥有了生命!
她皓腕轻转,剑身嗡鸣震颤,瞬间幻化出漫天灵动的剑影!
这些剑影并非硬桥硬马的格挡,而是如同游走于水中的灵蛇,带着一种奇异的柔韧与刁钻,竟能精准无比地寻找到那密集剑网中稍纵即逝的缝隙!
“嗤嗤嗤!”
道道细微却凌厉的剑气,竟如同拥有灵性般,顺着剑网的脉络缝隙逆流而上。
剑气蜿蜒游动,带着刺骨的寒意,毒辣地反刺向严子安周身要害!
其剑路之诡异、角度之刁钻、速度之迅捷,竟比严子安的毒网更加难防!
一刚一柔,一阴一险,两道身影瞬间在空中缠斗在一起!
剑光纵横,剑气嘶鸣,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严大人!我来助你!”
下方的岑睿峰见状,立刻沉声喝道。
他深知严子安身份尊贵,不容有失,当即就想摆脱阴骨儡,前去支援。
“吼!”
然而,那具三品阴骨儡再次悍不畏死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同时,废墟中那四具四品阴骨儡,也挣扎着爬了起来。
它们拖着残破的身躯,带着浓烈的死气,从不同的方向,如同跗骨之蛆般围拢过来,将岑睿峰牢牢困在中心!
梁进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一具三品阴骨儡打不过你?
那就再加上四个!
阴骨儡不怕死、不怕痛,正是缠人的利器。
他意念微动,五具阴骨儡立刻结成简单的围攻阵势,不求有功,但求死死缠住岑睿峰!
岑睿峰脸色铁青,看着周围这五个打不死、锤不烂、散发着恶臭的鬼东西,心头一阵烦闷。
“严大人!我先料理了这些碍事的鬼东西!”
他怒吼一声,不得不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与这群不死怪物的缠斗中。
“霹雳手”的爆炸轰鸣再次密集响起,与阴骨儡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交织在一起。
……
梁进站在远处的屋顶,目光平静地扫过空中激烈交锋的两处战场。
他的视线更多地停留在木山青身上。
“三品巅峰……接近半步二品的境界……”
“如此修为,绝非无名之辈!”
“长州乃至周边数州的三品高手,我虽未全见过,但名号总该听说过。”
“这‘木山青’……却如同凭空冒出,闻所未闻。”
梁进心中思忖。
更令他起疑的是木山青的武功路数。
“她在刻意隐藏……”
梁进敏锐地察觉到,那柄软剑在她手中虽然灵动狠辣,剑法精妙绝伦,但总有一丝不谐之感。
剑招转换间,偶尔会流露出一种与其身法、内力运转并不完全匹配的迟滞。
这绝非她最趁手、最精通的兵器!
她真正的杀招,恐怕还未显露!
梁进的目光从空中收回,转向下方已成一片废墟、烟尘弥漫的县衙大院。
岑睿峰的“霹雳手”余威已将这里破坏得不成样子,加上木山青和严子安激斗时散逸的剑气,更是雪上加霜。
断壁残垣,瓦砾遍地,火光在角落里明灭,浓烟滚滚升腾。
幸存的官兵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此地除了空中激战的几人,竟再无他人踪影。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这变化倒是正合我意。”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混乱,正是最好的掩护!
他的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毫无征兆地从原地消失。
没有惊起一丝风声,没有带落一片瓦砾。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空中那惊天动地的战斗牢牢吸引,梁进如同无形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县衙废墟的深处。
凭借着白日里通过【巳面】早已锁定的位置,梁进目标明确。
他在残垣断壁间快速穿梭,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但同样受损严重的库房前。
库房的大门早已被震塌了一半,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
梁进毫不犹豫,一脚踢开挡路的半扇破门,闪身而入。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和敞开的大门斜射进来,照亮了库房内堆积如山的景象。
一口口钉着铁条、沉重无比的大木箱,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里,几乎占据了半个库房!
梁进走到最近的一口箱子前,手指在锁扣处轻轻一划,精钢打造的锁扣如同朽木般断裂。
他掀开沉重的箱盖——
唰!
一片耀眼的白光映入眼帘!
箱内码放得整整齐齐,全是切割规整、在微弱光线下依旧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银元宝!
梁进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时。
他感受到一道视线注视在自己身上。
梁进转过头,只见仓库的黑暗之中,一道人影缓缓出现。
这让他的话带着几分戏谑:
“别人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你倒好,竟还守着这堆祸根?”
“莫非真是要钱不要命了?沈行首。”
火光和月光交织,照亮了人影那张熟悉的脸——正是大乾首富,沈万石!
他此刻灰头土脸,华贵的锦袍上沾满了尘土和污渍,显得狼狈不堪。
沈万石没有理会梁进的调侃,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沧桑和一种解脱般的疲惫:
“宋江,你竟然认识我……看来是有备而来。”
他苦笑一声:
“不过这不重要了。这些银子……这些冰冷的、沉重的、闪着光的东西……”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近处的一口银箱,却又在即将碰到时猛地缩回,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
“它们已经折磨我太久了!像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上,让我日夜难安,寝食不宁!”
“我早就想……摆脱它们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真诚和……怜悯:
“真的!如果你能带走它们,全部带走!我沈万石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感激你!这是我发自肺腑的话!”
梁进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沈万石话锋一转,脸上的疲惫瞬间被一种深深的恐惧和凝重取代,声音也压低了,仿佛在诉说一个可怕的诅咒:
“但是……宋江,你要听清楚!”
“这些钱,它们不仅仅是银子!它们是……诅咒!是附着着无数人贪婪、欲望和滔天怨恨的厄运之源!”
他指向县衙外的夜空,指向那看不见的京城方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动了它们,就等于动了朝廷的命根子!动了那些高高在上、视天下为私产的大人物的禁脔!”
“国库空虚,改稻为桑推行在即,这笔银子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你夺走了它,就是亲手掐灭了他们的希望,彻底得罪了整个朝廷最有权势的集团!你破坏的是国策!是他们的根本利益!”
沈万石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要将梁进看穿:
“到时候,你将面对的,不是一州一府的追捕,而是整个大乾王朝倾尽全力的怒火!”
“他们会像最疯狂的鬣狗,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也要把你揪出来!把你碎尸万段!把银子追回来!”
“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这诅咒会如影随形,直到你……死无葬身之地!”
“甚至……祸及你所有在意的人!”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预言,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力量。
然而,沈万石脸上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极其复杂,混合着一种看透人性的讥讽和深深的无奈:
“可是……我知道,我说这些都没用。”
他自嘲地笑了笑,目光扫过那些在昏暗光线下依旧诱人的银箱:
“因为我很清楚,你还是会带走它们!一定会!”
他盯着梁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抵挡住它们的诱惑!”
“那白花花的光芒,能蒙蔽最清醒的头脑,能点燃最深沉的贪婪!”
“你……也不例外!宋江,你也不过是这贪欲洪流中的一员罢了!”
梁进哈哈大笑起来。
他等了半天,原以为沈万石会说出什么能让他觉得有意思的话。
却没想到,终究不过是废话一堆。
梁进的笑声在空旷破败的库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他不再多言,双臂猛地张开,对着那堆积如山的银箱,做了一个虚空环抱的动作!
下一刻,令人沈万石毕生难忘的诡异景象发生了!
没有任何征兆!
那一口口沉重无比、需要数名壮汉才能勉强抬动的大木箱,就在梁进双臂挥动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接连消失了!
一口,两口,三口……速度之快,如同变戏法!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库房内堆积如山的银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地面上深深的压痕和空气中弥漫的尘土气息,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这……这不可能!”
沈万石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他张大了嘴巴,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即便是最神奇的戏法,也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如此彻底地变走如此沉重庞大的实物!
沈万石曾暗暗猜测过,梁进到底会安排多少壮汉多少马车来运送这些银子。
亦或者,他能有什么奇思妙想可以将银子从县衙盗走。
却唯独没想到,梁进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犹如神仙方术般的手段让银子消失。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库房内瞬间变得空荡而寂静。
梁进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轻松写意的笑容,对着呆若木鸡的沈万石拱了拱手:
“沈行首,我是真没想到,你对这笔银子竟然有这么多……深刻的感悟。”
“这份‘厚礼’,宋某就笑纳了。至于你说的什么诅咒……”
他耸耸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宋江既然敢拿,就担得起!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便是!”
他走到库房门口,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向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沈万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沈行首,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咱们缘分未尽。”
“说不定啊,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
“希望到时候,沈行首还能给我带来同样丰厚的见面礼。”
“告辞!”
话音落下,梁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门外的黑暗,消失不见。
只留下沈万石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空荡荡、布满灰尘和瓦砾的破败库房里。
过了许久,沈万石才从极度的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
他望着梁进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深深的压痕。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充满复杂情绪的、长长的叹息,在寂静的废墟中幽幽回荡。
“朝廷以前不动宴山寨,是觉得代价太大,得不偿失。可如今,你们动了这笔绝不能动的银子……”
沈万石低声自语,眼中充满了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这等于直接捅了马蜂窝,掘了朝廷的根基。”
“大军压境,雷霆扫穴,恐怕就在眼前了。”
“宋江啊宋江,不知到那时,你是否还会像今夜这般……谈笑风生?”
“又是否会为今天所作所为而……后悔?”
第五百八十三章 你们也配探索秘密?
梁进的身影从坍塌的银库阴影中走出。
眼前,县衙上空的激战依旧如火如荼,爆炸的轰鸣、剑气的嘶啸、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乐章。
银子到手,也该走了。
他正准备动用手段平息这场战斗。
却忽然留意到系统面板上,竟早已经出现了不少新的消息。
梁进当即打开面板一看。
原来是【九空无界】的雷达界面上,居然出现了好几个光点。
“看来这锦西城中,又有新的九至武者了。”
“是了……今天白天顾着讲改稻为桑的破局之策,都忘记开启九空无界了。”
“那么就现在补上。”
梁进当即选择将周围的所有九至武者都拉入【九空无界】,并且将所有同【九空无界】有联系的武者都再度拉了进去。
下一刻。
梁进和周围许多武者的视觉陡然一变,他们的精神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奇异时空之中。
……
九空无界。
永恒不变的诡异天空,如同凝固的巨大血痂,透不出一丝天光,只有令人压抑的暗红笼罩四野。
广袤无垠的大地呈现一种病态的灰败,了无生气,死气沉沉。
在这片荒芜死寂的大地上,唯一矗立的,便是那座庞大、狰狞、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堆砌而成的黑色巨城——枉死城!
它沉默地耸立着,城门如同巨兽的咽喉,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此刻。
在这座象征着死亡与轮回的巨城门前,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道或清晰、或模糊的身影凭空凝聚。
嗡——!
无形的波动扫过,上千名武者的身影已然矗立在枉死城前的空地上!
他们身形各异,高矮胖瘦,穿着不同地域的服饰,手持五花八门的兵刃。
然而,所有人的面容都被一层淡淡的、如同雾气般的能量所模糊,无法看清彼此的真容,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和强弱不一的能量波动。
短暂的死寂后,喧哗如同潮水般涌起。
“搞什么鬼?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开?老子白天蹲在茅房里等了半天,腿都麻了!还以为这鬼地方关门大吉了呢!”
“就是!大半夜的把人拉进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打完还得回去哄老婆呢!”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早点打完早收工!这破地方待久了心里发毛!”
“对,赶紧杀进去!老规矩,抱团!别落单!”
……
对于这些早已习惯了九空无界诡异规则、将此地视为特殊“修炼场”的武者们来说,眼前的景象并不陌生。
他们迅速调整状态,自发地组成熟悉的队伍,低声交流着战术,目光警惕地望向那黑洞洞的城门,等待着城门开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既紧张又带着一丝麻木的躁动。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淡定。
“何方妖孽?!竟敢以邪术惑乱本官心神!”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意与惊疑的厉喝,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只见一道身影猛地拔地而起,悬停在半空!
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搅动着周围粘稠的空气,正是缉事厂四档头——严子安!
他那张没有眉毛、光滑如瓷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前一瞬他还在与木山青激斗,下一瞬竟置身于这诡异绝伦的血色天地!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死死盯着下方那密密麻麻、面目模糊的身影,厉声质问:
“此乃何地?!尔等又是何物?!”
“速速解除妖法,否则本官定要尔等形神俱灭!”
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官威与内力震荡,在空旷死寂的九空无界中回荡不息,显得格外刺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所有武者的目光。
“嚯!新人!听这口气,还是个当官的?”
“啧啧,这气势……起码五品以上吧?刚进来就敢这么嚣张?”
“五品?你眼瞎啊!老子四品巅峰都感觉被他气势压得喘不过气!这绝对是个硬茬子!至少三品!”
“三品?!我的天!今天热闹了!这种大人物怎么也进来了?”
“有好戏看了!不知道是哪个州府的官老爷……”
……
武者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和一丝对强者的忌惮。
“严大人?!”
又是一声惊呼响起!
另一道魁梧的身影也冲天而起,落在严子安身侧不远处,正是“霹雳手”岑睿峰!
他环顾四周,脸上的震惊不亚于严子安,但更多了几分江湖人的警惕和狠厉。
“我们中了那帮匪盗的诡计了!”
“此地诡异,绝非善地!像是某种极高明的精神幻术!”
“快集中精神,想办法破开这障眼法冲出去!”
岑睿峰显然将这里当成了幻觉,他双目紧闭静心凝神,企图能够脱离此地。
高处。
梁进此刻正以一种超越维度的“上帝视角”,冷漠地俯瞰着枉死城前的一切。
他清晰地看到,被拉入此地的“新人”远不止严子安和岑睿峰!
在下方密集的人群边缘,面目模糊但身形特征明显的“千机童子”韩童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小手紧握飞刀囊;“饕餮狂厨”斐彪则挠着油腻的头发,一脸茫然;“洪钟客”钟离撼铜铃大眼瞪得滚圆,似乎还没从环境剧变中反应过来。
紧接着!
“哼!严子安!”
一声清冷的娇叱划破喧嚣!
只见一道淡青色的倩影如同惊鸿般掠上半空,与严子安遥遥对峙,正是木山青!
她虽面容模糊,但那凌厉如剑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雾气,死死锁定在严子安身上。
“狗官!我们的架还没打完呢!”
“你以为躲到这鬼地方就能逃掉?”
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和一丝被强行打断战斗的愠怒。
梁进的目光在木山青身上停留片刻,系统反馈的信息让他略感意外:至义之人。
梁进心中微动:
“之前倒是我小看她了。”
“本以为是个精于算计的投机者,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倒是值得一交。”
至义之人,都是很讲义气,极重承诺者。
这种人,也都是可以结交的对象。
梁进但凡所遇到的至义之人,基本上人品都没有问题。
“木山青?!”
严子安看到她也在此地,瞳孔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杀意:
“果然是你这妖女搞的鬼!”
“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在此地杀了你,正好永绝后患!说不定就能破了这妖法!”
他认定木山青是始作俑者,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哪里还管此地诡异与否!
话音未落,严子安身形一晃,惨白的身影如同鬼魅,双掌握紧双剑,带着阴毒狠辣的劲风,直扑木山青!
“怕你不成!”
木山青厉叱一声,手中那柄秋水般的软剑瞬间爆发出璀璨寒芒,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两道身影再次在空中激烈碰撞,剑气纵横,掌风呼啸!
战斗瞬间爆发!
“严大人!我来助你!”
岑睿峰见状,怒吼一声,就想上前夹击木山青。
同一时间。
“吼!”
数声非人的嘶吼响起!
几道散发着浓郁死气的黑影瞬间出现在岑睿峰周围,正是梁进释放出的阴骨儡。
它们无视岑睿峰惊愕的目光,挥舞着枯骨利爪,带着刺骨的阴寒,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这一次,战斗的波及范围可就恐怖了!
严子安与木山青的剑气掌风,岑睿峰的“霹雳掌”爆炸气劲,阴骨儡的阴煞死气……
数股三品武者级别的恐怖能量在低空疯狂碰撞、炸裂!
“轰隆!嘭!嗤啦!”
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绞肉机,朝着下方密集的武者人群无差别地倾泻而下!
“啊——!我的胳膊!”
“快跑啊!”
“我尼玛!这搞什么?!”
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靠得近的、实力稍弱的武者,根本来不及反应,被逸散的能量扫中,身体如同被投入岩浆的雪人,瞬间扭曲、崩解,化作缕缕青烟消失不见!
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
侥幸逃开的武者们亡魂皆冒,如同受惊的羊群,惊叫着四散奔逃,场面瞬间大乱!
“疯子!这群疯子!”
“他们跟枉死城里的怪物是一伙的吗?!怎么一进来就自相残杀还乱杀无辜!”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要打去打城里的怪物啊!”
“妈的!城门!快进枉死城!里面地方大,能躲开他们!”
……
哀嚎和愤怒的咒骂响成一片。
在这绝对的强者面前,普通的武者脆弱得如同蝼蚁。
虽然这里并不会真正死亡,可是这地方可是有机会获得无价之宝,每一次进入都是一次珍贵机会。
他们可不愿浪费这种类似于赌博的机会。
梁进见状眉头微皱。
他只意念一动,急忙开启枉死城。
要是由于木山青和严子安他们的大战导致这些武者被波及太多,那梁进可获取的武道精神可就少太多了。
“轰隆隆隆!!!”
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沉闷巨响,震撼着整个九空无界!
那座巨大厚重的黑色城门,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向内开启!
露出后面深邃、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甬道!
“城门开了!快进去!”
“进去就安全了!快!”
惊恐万状的武者们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朝着那洞开的城门涌去!
争先恐后,互相推搡踩踏,只为逃离头顶那片死亡空域,躲入相对熟悉的枉死城战场。
就在人流涌入的瞬间!
“咚咚咚!”
一阵低沉、肃杀、仿佛蕴含着无尽悲愤与狂热的战鼓声,如同闷雷般从枉死城深处滚滚而来!
城门甬道的阴影中,骤然亮起无数双闪烁着狂热与杀意的眼睛!
紧接着,如同开闸的黑色洪流,只见无数身披黄巾、手持刀枪、神情麻木而狂热的太平道信徒,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
他们沉默着,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兵刃摩擦的声音,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浪潮,朝着涌入的武者们狠狠撞去!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面容模糊但气势凶悍,手中冷月宝刀挥舞如轮,正是太平道渠帅苗元正!
他刀锋所指,黄巾众如同被注入狂暴的药剂,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攻势更加疯狂!
梁进并未召唤战傀荒行子,那东西太过显眼,已经不适合轻易露面。
但为了平衡战力,他意念微动,七道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行动迅捷、配合默契的阵法战傀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黄巾众的侧翼!
它们如同精确的杀戮机器,瞬间切入战场,与黄巾众形成了致命的夹击之势!
如今的九空无界武者群体,早已今非昔比。
随着大量宴山寨精锐被拉入,整体实力提升了一大截。
尤其是……
梁进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枉死城巨大门洞阴影下的两道身影。
一人身高八尺,肩宽背厚,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稳的铁塔。
他身穿黑色劲装,面容模糊却难掩那股不怒自威、雄霸一方的气势。
即便头顶高空严子安和木山青激战的余波不时掠过,他也只是衣袂微动,身形稳如磐石,仿佛那足以撕裂普通武者的乱流,不过是拂面清风。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人群,死死锁定着空中激战的严子安,眉头紧锁,仿佛在评估着巨大的威胁。
此人,正是长州绿林魁首,宴山寨寨主——“傲刃雄魁”尹雷凌!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身高不足五尺,却壮硕得如同花岗岩墩子的身影。
他双臂过膝,肌肉虬结,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正是宴山寨二当家——“矮阎罗”孟广!
“长州的水……越来越浑了。”
尹雷凌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如同闷雷在孟广耳边响起:
“这个新来的高手,气息阴冷诡谲,官威十足,绝非江湖路数。”
“十有八九……是冲我们宴山寨来的。”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严子安。
孟广闻言,丑陋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焦灼:
“寨主,情况不妙!”
“刚进来就有寨里的兄弟联系我,说是那个宋江……势头太猛了!”
“他那些蛊惑人心的理念,什么‘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在兄弟们中间传疯了!”
“现在寨子里,好多兄弟只听宋江的号令,白逸说话……都快不好使了!”
他声音急促:
“寨主,咱们是不是……得赶紧回去?”
“再晚,怕是家都要被那姓宋的占了!”
尹雷凌猛地转过头,模糊面容下那双眼睛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两道利剑刺向孟广:
“蠢货!”
“你懂个屁!鼠目寸光!”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我们这次跟着盗圣去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神仙地!”
“是能改变你我,甚至改变整个天下格局的龙兴之地!”
他一把抓住孟广粗壮的手臂,力量大得让孟广都感到生疼,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想想!宴山寨?几千兄弟?长州第一?”
“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草头王!”
“在那神仙地里,随便挖出一块砖,一片瓦,都可能蕴藏着上古秘辛、神兵利器、甚至……长生之秘!”
“那才是真正无价的宝藏!”
“与之相比,宴山寨不过是路边的一堆破石头!明白吗?!”
孟广被尹雷凌眼中的狂热和话语中描绘的“神仙地”彻底震住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
宴山寨是他半生心血,是他立足江湖的根本。
寨主竟然将其贬得一文不值?
那地方……真有那么邪乎?
“寨……寨主,”
孟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
“那地方……里头到底有什么……”
尹雷凌猛地打断他:
“噤声!”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模糊的人影,声音冷硬如铁:
“等天亮,到了地方,挖下去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他不再解释,目光重新投向混乱的战场,似乎在搜寻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一定。
“燕姑娘到了。”
只见不远处,几道身影分开混乱厮杀的人群,朝着城门洞的方向快速靠近。
为首一人,身形窈窕矫健,步伐轻盈灵动如同踏雪无痕的灵猫,即便在如此混乱血腥的战场,也透着一股独特的从容与机警。
她脸上同样笼罩着雾气,但一身利落的夜行劲装和那股干练飒爽的气质,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正是盗圣孙女,燕三娘!
她身后跟着的几人,也都是气息沉稳、身手不凡之辈,显然是此次参与盗圣行动的宴山寨核心成员。
众人迅速在门洞阴影下汇合。
此地相对空旷,头顶有巨大门楣遮挡,远离了核心战场和天空中强者乱斗的波及。
燕三娘环视众人,清脆而冷静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英雄,我爷爷让我转告各位。”
“他老人家推断,这奇异之地绝非简单的幻境或战场,其背后必然隐藏着惊天之秘!”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郑重:
“爷爷他正在全力研究进入此地的法门,相信不久之后便能亲自降临!”
“在此之前,还请诸位仗义援手,尽可能深入地探索这枉死城!”
“不要只停留在外围厮杀,要往更深处,那些未曾有人踏足的区域去!留意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奇特的建筑、或者刻有古老文字的器物!”
“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是破解此地奥秘的关键!”
众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抱拳。
“燕姑娘放心!盗圣前辈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此地诡异,若能探明真相,于我等亦有天大的好处!”
“正有此意!这外围的厮杀,于我等境界已无太大磨砺,不如深入虎穴!”
……
他们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眼界和追求早已超越了普通武者对宝物的单纯渴望。
参与盗圣的行动,目标直指那虚无缥缈的“神仙地”,本身就证明了他们的野心。
如今,这神秘的九空无界摆在眼前,盗圣又亲自发话,他们自然乐得探索一番。
达成共识,一行人不再犹豫。
在尹雷凌、孟广等顶尖高手的开路下,他们如同几把锋利的尖刀,巧妙地避开核心战场混乱的洪流和天空中强者战斗的余波,绕开正在与黄巾众、战傀厮杀的武者大军,朝着枉死城深处快速潜行而去!
梁进冰冷的意识,如同高高在上的天道,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哼,不愿当棋子,想跳出棋盘?”
他心中泛起一丝冰冷的讥讽:
“在我的地盘,还想不按我的规矩来?”
“探索秘密?你们……也配?!”
随着大量武道精神被【九空无界】吸收、转化,梁进能清晰地感觉到,【九空无界】的第二层已经出现了松动!
这个时候,正该乘热打铁!
他岂能容忍尹雷凌这群人脱离战场,打乱他收割武道精神的节奏?
意念流转,梁进在九空无界中的躯体瞬间凝聚!
枉死城那高耸入云、仿佛由无数痛苦哀嚎凝固而成的黑色尖塔之巅,空间微微扭曲。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他身着样式古朴的玄色劲装,面容被一层更加深邃、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暗所笼罩。
唯有一双眼睛,冰冷、漠然,如同俯瞰众生的神祇,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下方如同蝼蚁般试图潜入城中的尹雷凌、燕三娘一行人。
他缓缓抬起右手。
嗡——!
空间泛起涟漪,一张有一人高的大弓,凭空出现在了梁进掌中。
弓身看似金属铸就,却透着温润的玉质纹理,阳光穿透时,内部竟似有万千星辰在缓缓旋转,流光溢彩间,又隐隐泛着深海般的幽蓝。
正是玉影弓!
弓身微颤,发出低沉的、如同龙吟般的嗡鸣。
梁进取出矛箭,张弓搭箭,箭头所指,正是下方尹雷凌等人的必经之路!
塔顶寒风呼啸,吹动他玄色的衣袂。
他如同执掌死亡的神明,拉开了狩猎的序幕。
弓开如满月,箭锋所指,万物寂灭!
第五百八十四章 弓箭真好玩
枉死城。
目力所及,尽是青黑与暗沉的砖石堆砌而成的连绵屋舍。
孟广粗糙的手掌按在腰间冰凉的刀柄上,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身后跟着三名心腹手下,正顺着街道迅速前行。
他们的目标,是那座矗立在城市最中心,如同巨大黑色墓碑般的殿宇。
它的轮廓在灰蒙蒙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庞大、狰狞,殿顶尖锐的檐角如同巨兽的獠牙,无声地刺向那片令人窒息的昏黑天穹。
“那里头,盘踞着一个高手。”
孟广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令人心慌的寂静,却又迅速被周围的死寂吞噬了大半:
“我们过去,探探它的虚实。”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身后三人紧绷的脸:
“若它还在,看我手势,立刻分散逃!”
“记住,绕着那些墙根跑,能拖多久是多久,用命给寨主创造机会!”
“反正在这鬼地方,死了也无非就是一阵青烟,怕个鸟!”
最后这话像是说给手下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用力驱散着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寒意。
这地方虽然不会死,但是深处这种诡异之地,每个人心中多少还是充满忐忑。
甚至在武者中有一些传闻,在这枉死城之中没死一次,魂魄都会被勾魂使者带走一分,直到死够次数之后彻底被困在这里,永世不得脱身。
可这种说法,自然无人能证实。
孟广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枉死城了。
一次次死亡,一次次复活,用命蹚出了城中的许多秘密。
那座黑色大殿,是核心中的核心。
传说只要能击败殿中那个神秘高手,可是能获得足以让外界疯狂的珍稀丹药。
然而,大殿本身,那扇沉重得仿佛亘古未开的巨门之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是通往外界的生路,还是更深的炼狱?
无人知晓。
因此,它成了孟广一行人每次进入枉死城后必须探索的首要目标。
在他们后方遥远的另一个方向,尹雷凌与燕三娘一行正按计划悄然潜行。
两支队伍一明一暗,互为犄角,只有如此配合,才有可能在这座时刻变换的城市里撕开一道口子,窥见其深藏的秘密。
“但愿这鬼城,今天能消停点……”
孟广心底无声地祈祷了一句,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不安悄然蔓延。
这枉死城外表看似亘古不变,实则内里如同一个活着的迷宫,经常会变幻成各种怪异的模样。
每隔一段时间,枉死城里的建筑、布局都会产生调整,仿佛引导着他们朝着制定的位置前行。
每一次进入,都如同闯入一个全新的噩梦。
燕三娘曾将这种诡谲变化详细禀告过她的爷爷——盗圣。
即便是见多识广、足迹踏遍天下奇诡之境的盗圣,听闻后也沉默良久,最终喟然长叹。
盗圣认为此城并非死物,而是一处庞大无比的‘枢纽’。
它将整个长州境内,那些命格奇特、精神强韧的武者之魂,强行拘来,聚于此地。
至于它为何不断变幻?
盗圣认为无非是要逼迫困于其中的武者,如笼中困兽般互相厮杀。
这厮杀本身,就是它维持运转、汲取力量的食粮。
而在这精神世界之中,能驱动如此庞大一座城池随心所欲地变幻形态,背后必然有一个操控一切的意识。
那意识强大程度,早已超脱凡俗武者的藩篱。
近乎……神魔!
当时在场众人,包括孟广在内,面上虽恭敬聆听,心底却都嗤之以鼻。
神?魔?
孟广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孟广一生杀人越货,刀口舔血,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干过?
若真有所谓神明,怎会让他活得如此逍遥自在,家业越发兴旺,妻儿老小更是安享富贵?
那些被他屠戮满门的冤魂若有灵,早该化作厉鬼将他撕成碎片了!
盗圣武功通玄不假,但这心思,未免太过迂腐陈旧!
然而此刻。
当孟广真正一步步踏入枉死城那如同巨兽肠道般幽深曲折的巷道深处时,那长久萦绕不去的、被某种存在死死锁定的感觉,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而粘稠。
仿佛有一双冰冷、漠然、俯视众生的眼睛,就镶嵌在头顶那片永恒不变的昏黑天穹之上,目光穿透一切阻碍,牢牢钉在他的脊背上。
寒意,并非来自肌肤,而是从骨髓深处一点点渗出。
以他三品武者的敏锐感知,但凡被他人长久注视,必有气机交感,心生警兆。
可无论他如何凝神探查,甚至不惜暗中催动内力感应四周,那视线的源头却如同融化在浓墨中的一滴水,无迹可寻。
越是无法捕捉,那股无形的压力便越是沉重,几乎要压垮他强撑的镇定。
“娘的……”
他低声咒骂,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如芒在背的感觉,目光重新聚焦在前方黑暗深处那愈发庞大的殿宇黑影上。
就在这一瞬!
毫无征兆地,笼罩枉死城亘古不变的昏沉天幕,骤然被撕裂!
一道无法形容的炽烈光芒,在极远的黑暗尽头猛然炸开!
那不是闪电的刹那苍白,也不是火把的摇曳昏黄。
那是纯粹到极致的毁灭之光!
它如同一颗新的、暴虐的太阳被硬生生从地狱深处拽出,蛮横地悬挂在了枉死城的天穹之上!
光焰吞吐,瞬间将周围层层叠叠的扭曲建筑染成一片刺眼欲盲的金红!
光芒出现的刹那,便已跨越了遥不可及的空间!
“什……”
孟广的瞳孔在千分之一息的瞬间收缩至针尖大小,惊愕的念头甚至来不及在脑海中完整成型。
那团焚尽一切的光明已吞噬了视野,裹挟着足以烧融精钢的恐怖高温,撕裂空气,发出一种仿佛天地初开、空间崩碎般的沉闷轰鸣!
“轰隆——!!!!!”
毁灭,降临了。
那并非简单的爆炸。
那是纯粹高温与狂暴力量的极致宣泄!
一团直径超过十丈的赤金色火球在孟广一行人立足之处凭空膨胀开来!
坚固的青黑石板地面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酥脆饼壳,瞬间碎裂、融化、气化!
灼热的气浪呈肉眼可见的环状冲击波,以毁天灭地之势狂暴地横扫而出!
孟广身旁那几名宴山寨的好手,他们那魁梧的身躯,连同惊骇欲绝的表情,在炽白的光焰中只留下一个极其短暂的、扭曲的剪影,随即彻底消失。
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便化为一缕缕袅袅升腾的青烟。
而孟广,这位稳坐宴山寨第二把交椅的高手,只来得及刚长大嘴巴。
那毁灭性的高温和狂暴的冲击力毫无阻碍地作用在他的身体上。
他那身坚韧的皮甲如同纸片般灰飞烟灭,肌肉在瞬间碳化,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脆响。
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想象极限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灵魂深处!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生命在高温中急速蒸发的“滋滋”声。
他的意识在剧痛和灼烧中彻底沉沦前,一个模糊而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
盗圣说的……难道是真的……
轰然巨响之后,原地只留下一个直径近二十丈、深达数尺的巨大焦黑坑洞。
坑底土壤被烧熔成暗红色的琉璃状,边缘还残留着几缕袅袅升腾的青烟。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臭氧以及血肉瞬间焚化后的焦糊气味,令人作呕。
孟广四人,连同他们身上的所有装备,彻底从这个位置抹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
九空无界之中.
大部分武者依旧沉浸在疯狂的厮杀中,刀光剑影,血雾弥漫,狂吼与惨叫声交织,形成一片混乱的死亡乐章。
孟广等人的瞬间蒸发,在这片巨大的混乱战场上,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石子,激起的涟漪微乎其微,并未引起广泛的注意。
然而。
真正的高手,他们的感知早已超越了寻常感官的限制。
正在激烈交锋的木山青、严子安、岑睿峰三人,几乎在同一刹那,硬生生止住了各自狂暴的攻势!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惊疑和凝重,猛地转向爆炸发生的方向!
那瞬间爆发的、纯粹而暴烈的毁灭气息,如同黑夜中突然点燃的烽火,清晰地传递到了他们的感知之中。
那绝非寻常高手碰撞所能引发的波动!
除此之外。
尹雷凌等人自然也感知到了。
最先赶到爆炸现场的,正是尹雷凌和燕三娘一行人。
他们本就负责策应,距离相对较近。
“怎么回事……”
尹雷凌等人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生死的众人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意。
深坑焦黑,边缘的泥土和碎石被高温熔融,凝结成怪异的玻璃状物质,兀自散发着灼人的余热。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与金属熔化的腥气。
坑底中心,一滩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缓缓流动,表面闪烁着熔岩般的光泽,嗤嗤作响,蒸腾着灼热的白气。
“这是……”
一个随行的汉子惊疑不定,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坑边的焦土。
“别碰!”
尹雷凌厉声喝止,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是铁水!精铁融化的铁水!”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滩仍在蠕动的炽热金属:
“袭击者所用的兵器……竟被这一击本身的威力熔化了?!”
这个推断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样的力量,能在击溃目标的同时,将自身坚韧的兵器也化为铁水?!
“孟叔……他可是三品!”
燕三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向尹雷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就算是刚突破不久……怎会连一招都……”
虽然孟广刚入三品不过数月,境界一直没能彻底稳固下来,尚且不能发挥出三品真正的实力。
但是再怎么说,到了他这样级别的高手,怎么都不该被人一招就送走。
尹雷凌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与孟广相识多年,对其实力知之甚深。
孟广的武功刚猛霸道,内力雄浑。
如此人物,竟被一道不知从何处来的攻击,瞬间化为乌有?
连反抗的迹象都无?
这袭击者的功力之深,手段之诡谲,简直骇人听闻!
“何方神圣?”
尹雷凌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向四周:
“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出来!”
他声如洪钟,蕴含着精纯内力的喝声在死寂的枉死城中远远荡开,试图激出暗处的敌人。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废墟间呜咽的风声和远处隐隐传来的厮杀。
仿佛那致命的一击,真的来自九霄云外,来自幽冥深处。
突然——
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袭来!
尹雷凌全身的汗毛骤然倒竖!
这冰冷刺骨的死亡预感,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了他的心脏!
“小心——!!!”
尹雷凌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怒吼的同时,全身苦修数十载、已臻三品巅峰的雄浑内力,毫无保留地、山洪暴发般从周身百骸狂涌而出!
嗡——!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一个肉眼可见的、流转着坚韧淡金色光泽的巨大气罩,以尹雷凌为中心,瞬间膨胀开来!
这气罩浑圆厚重,直径足有三丈,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
将他自己、惊魂未定的燕三娘,以及身边另外三名反应稍慢的随从,死死地罩在其中!
护罩形成的刹那。
一道撕裂空间的尖啸,正以超越思维的速度,从那片昏黑血红的天穹之上,破空而至!
目标,正是他撑起的护罩!
“顶住!”
尹雷凌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如虬龙,体内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不计代价地注入护罩之中。
淡金色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目耀眼!
“嘭——!!!”
一声恐怖的撞击声!
一片赤红的烈焰将整个防护罩都包裹其中,使得众人四面八方全是翻滚的火焰,犹如置身火海。
与此同时,众人也终于看清楚了就将是什么袭击他们。
在那火焰之中,只见有一柄利器狠狠扎在防护罩上。
利器周身还有着恐怖的赤红内力涌动,这内力之强甚至形成一团火焰,而这火焰形状的内力还在催动着利器试图突破防护罩。
“那是……箭吗?”
有人忍不住惊恐询问。
那利器形状犹如一支箭。
毕竟这支精铁铸造的箭未免也太粗太长了,以至于看上去更像是矛。
矛身高速旋转!
矛尖之上凝聚的,是极致锋锐和毁灭性的炽热内劲!
那力量并非分散,而是凝聚于一点,如同最锋利的钻头,疯狂地撕扯着尹雷凌那覆盖范围极广的护罩!
“呃啊——!”
尹雷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躯剧烈一震,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庞大护罩上被长矛钉住的那一点,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压力!
护罩的金光剧烈地闪烁、波动,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涟漪疯狂地向四周扩散、衰减!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尹雷凌瞬间明悟:这护罩范围太大,力量被分散了!
面对这凝聚于一点、无坚不摧的毁灭之矛,它根本撑不住!
“护不住了!”
“散开!各自保命!”
尹雷凌目眦欲裂,嘶声咆哮,同时就要强行收回内力,收缩护罩以求自保!
太迟了!
就在他心神动摇、内力回收产生一丝迟滞的刹那——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布帛被利刃刺穿。
那高速旋转的、烧得金红的巨箭矛尖,终于突破了护罩能量最薄弱的顶点!
它撕裂了最后的阻碍,带着毁灭的余威,悍然钻进了护罩内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钻入护罩的巨箭,其矛尖上凝聚的、狂暴到极点的赤红内力,在失去护罩阻碍的瞬间,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轰然爆发!
“轰——!!!!!!”
第二次毁灭性的爆炸,在尹雷凌撑起的护罩内部猛烈炸开!
所有的毁灭能量,都被限制在了这直径不过三丈的狭小空间内!
金色的护罩在爆炸的瞬间,如同一个被撑到极限的气球,猛地向外膨胀了一下,随即轰然破碎,化作漫天流散的金色光点!
紧接着,赤红粘稠的火焰如同决堤的岩浆,从破碎的护罩中喷涌而出,席卷四方!
燕三娘纤细的身影,连同她脸上最后凝固的惊容,在狂暴的烈焰和冲击波中,如同被投入焚化炉的纸人,瞬间扭曲、焦黑、继而化作一缕袅袅升腾的青烟,彻底消散。
那三名随从更是不堪,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身体便在那极致的高温和冲击下直接分解、气化,步了孟广等人的后尘。
尹雷凌,这位三品巅峰的强者,在护罩破碎的瞬间,只来得及将残余的内力疯狂收束于胸腹要害,形成最后一层微弱的防御。
然而,这仓促的防御在那根突破而入的毁灭之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噗!”
烧得金红的矛尖,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他仓促凝聚的护身罡气,精准无比地洞穿了他的胸膛!
矛身上蕴含的恐怖力量在入体的瞬间彻底释放!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仿佛五脏六腑被一只烧红的铁手狠狠攥住、揉碎!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被撕裂,肺叶被洞穿,滚烫的矛身灼烧着血肉和骨骼!
那股毁灭性的炽热内劲顺着经脉血管疯狂肆虐,所过之处,生机尽灭!
“呃……嗬……”
尹雷凌口中涌出大股大股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红色血液。
他强壮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坑洼不平的焦土之上,激起一片烟尘。
遭受如此重的伤,也只有他这种三品巅峰的武者还能暂时存活。
可是,却也活不长了。
“好强的箭术……”
尹雷凌躺在地上,心中惊骇不已:
“幸好,我现在是在这奇异时空之中。”
“如果是在外界遇到他,那我就真的没救了……”
这一箭的威力虽然惊人,但是以尹雷凌的实力全力去抵挡,倒也不是不能防住。
但问题就出在,弓箭是远程攻击,冷不丁一下袭来难免让人防不胜防。
尹雷凌甚至都没能察觉到有敌人靠近,可敌人的弓箭就已经到了跟前。
这让尹雷凌第一时间没能使用出最合理的防御手段,使得他妄图救下身边所有人。
而这个错误的对策,却让他自己也跟着一起完蛋。
即便是身边没有要保护的人,尹雷凌头一次面对这一箭的时候,也未必能够采取正确的防御策略,难免也会吃个大亏。
“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么容易被你击败!”
尹雷凌愤怒地瞪大双目。
只可惜他直到现在,也没能寻找到用箭射杀他的敌人。
在不甘心之中,尹雷凌的身躯也终于化为青烟,消散在了这奇异时空之中。
他们这一群人想要探索枉死城的深处,可惜才刚刚开始,却就已经结束。
……
远处。
那座如同黑色獠牙般刺破枉死城低矮天幕的孤高石塔之巅。
梁进放下了手中的玉影弓。
弓弦犹自发出低沉细微的嗡鸣,仿佛意犹未尽地回味着方才那两次狂暴的宣泄。
他对这两箭的效果,十分满意。
化龙门中的地级秘籍《射日余烬》,果然不是凡品,其威力确实令梁进满意。
可若是仅仅依靠《射日余烬》,却还没办法一箭就送尹雷凌归西。
这其中还加上玉影弓这种神兵利器的威力。
但若是普通武者,也根本没办法将玉影弓的威力发挥出来。
也只有梁进这种肉身力量强悍到恐怖的异类,才能够做到。
“弓箭……原来这么好玩。”
比起近身搏杀的血肉碰撞,这种于千丈之外,一念之间便定敌生死的掌控感,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沉醉的冷酷魅力。
这让梁进越发打算凝聚箭意。
若是箭意凝聚出来之后,那他这一箭的威力又将会达到何等地步?
如今,梁进已经有了拳意和枪意。
他本打算尝试凝聚剑意,但是他发现观摩玉剑之中流光,对于凝聚剑意似乎有一定帮助。
既然如此,那他便可以双管齐下,同时在九空无界之中凝聚自己的箭意。
打定主意之后,梁进当即又取出一支矛箭,对转了远处。
在远方,严子安、木山青、岑睿峰这些高手还在激战。
而没有什么,比用箭击杀这些高手,更能凝聚箭意的了。
沉重的矛箭入手,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沉甸甸的杀意。
梁进左手握住了那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着狂暴力量的玉影弓弓臂。
搭箭。
开弓!
玉影弓那沉重如山的弓弦,在他非人的力量下,再次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呻吟声,被缓缓拉开。
绷紧如满月!
塔顶的风更急了,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箭尖所指,便是下一个湮灭的祭品。
第五百八十五章 他就是宋江
锦西城。
夜风呜咽,残月如钩。
半空之中,激战正酣的那三道身影,木山青、严子安、岑睿峰,他们突然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浑身猛地一僵!
“呃!”
“啊!”
三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动作瞬间定格!
他们眼中爆发出极致的茫然,瞳孔失焦,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
这诡异的僵直仅仅持续了一刹那。
下一刻,如同溺水之人骤然浮出水面,三人的眼神猛地聚焦,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惊骇!
唰!唰!唰!
没有丝毫犹豫,三道身影如同受惊的飞鸟,瞬间朝着不同方向疾退,拉开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我……我没死?”
岑睿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下意识地低头,双手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腹部,仿佛要确认身体是否完整。
那被巨大箭矢贯穿、撕裂、化为齑粉的恐怖痛楚还清晰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灼烧,绝望,无法抗拒的毁灭感!
那绝不是幻觉!
“刚才……刚才明明……”
严子安那张惨白如纸、光滑得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极度的惊愕与后怕。
他清晰地记得那支仿佛由烈火凝聚的巨箭,撕裂空间,精准地射碎了他的脑袋!
意识在瞬间崩解!
那种被彻底抹杀的恐惧,让这位缉事厂大档头此刻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木山青虽未出声,但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素来清冷的眼眸中也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悸。
她飞快地扫视自己全身,青衫依旧,纤尘不染,但那被箭矢贯穿心脏、生机急速流逝的冰冷感觉,却真实得可怕!
三人的记忆还停留在不久之前。
当时他们还身处九空无界之中,那个怪异的时空里。
可是那躲在暗处的神秘高手,却在他们互相厮杀之时,通过那强悍无匹的弓箭进行偷袭,将他们一个个射杀。
简直卑鄙到了极点!
三人都是第一次进入九空无界,并不知晓在里头死亡并不会导致自己真正的死亡。
所以当他们被弓箭射杀之时,心中都还充满了无穷的不甘和怨恨。
可谁知一转眼,他们竟然又已经身处锦西城之中。
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四周。
残破的县衙废墟,燃烧的火堆,远处惊惶未定的官兵身影,还有……那轮挂在夜空中的残月。
熟悉的锦西城夜景!
这与记忆中那片血色苍穹、死寂大地、狰狞巨城的诡异空间,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我……从那鬼地方……出来了?”
岑睿峰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迷茫。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过于真实的死亡记忆。
“究竟是幻术?还是……”
严子安目光锐利如鹰隼,飞速地扫过木山青和岑睿峰的脸。
当看到对方脸上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震惊、茫然和残留的恐惧时,他心中最后一丝“这是对方施展的迷魂大法”的侥幸也彻底破灭!
共同的经历,共同的死亡体验!
这绝非幻术能解释!
而当他们将目光投向下方那些茫然无措、正小心翼翼窥探着他们的官兵和衙役时,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那些人的眼神里只有困惑和敬畏,对他们刚才那短暂的“失神”和激烈的情绪波动完全无法理解。
仿佛他们只是愣了一瞬。
“在那个诡异之地……明明感觉过了那么久……”
木山青低声呢喃,清冷的月光洒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宇间:
“可在现实……竟只似一瞬须臾?”
这种时间流速的恐怖错位感,让她心底泛起一股更深的寒意。
这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畴,触及了某种……近乎神魔的领域!
一种强大到无法理解、完全颠覆认知的力量,在那一瞬间干扰了他们的存在!
这种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刀光剑影更令人心神剧震。
刚才还杀意沸腾、不死不休的三人,此刻竟不约而同地熄灭了动手的念头。
那九空无界中死亡的阴影太过真实,让他们对现实世界的厮杀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疏离和……忌惮。
就在这时。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
“喂!”
“木姑娘,不打了!我们该走了!”
是梁进!
木山青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严子安和岑睿峰一眼。
她身形如一片轻盈的落叶,朝着梁进所在的方位翩然落下。
她的行动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本就是为帮梁进而出手。
既然梁进发话,她自然立刻抽身,没有任何死战的理由。
与此同时,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缠住岑睿峰的黑袍阴骨儡,也如同接到了无声的指令,动作骤然停止。
它们无视了岑睿峰警惕的目光,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向后滑入县衙废墟最浓重的阴影之中。
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岑睿峰漂浮在半空,看着瞬间空旷下来的战场,心头那股强烈的战斗欲望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对那诡异经历的惊疑。
他下意识地看向严子安,等待这位官方的决策者发号施令。
严子安此刻也已彻底回神,强行压下对九空无界的巨大疑惑和惊惧。
当务之急,是处理眼前这烂摊子!
他目光阴沉地扫过下方废墟,最后落在梁进身上,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带着被冒犯的滔天怒火:
“放肆!”
“当本官这县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想来就来,撒野一通,然后拍拍屁股就想走的菜市场吗?!”
他周身阴冷的气息再次升腾,袖中双剑隐现寒芒,显然不甘心就此罢休!
缉事厂的威严,不容挑衅!
他是官,对方是匪。
双方注定有天生的矛盾。
岑睿峰见状,当即也准备继续出手。
梁进闻言,非但没有惧意,反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哈哈哈!你说对了!”
“我们还真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话音未落,他脚猛地踢向一粒石子。
“咻!!!”
那颗不起眼的石子被梁进踢得飞射向半空之中的严子安,速度之快带起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厉啸。
石子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灼烧出一道扭曲的痕迹。
速度快!力量猛!
角度刁钻!
严子安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一股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双剑如同两条受惊的毒蛇,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交叉护在身前,灌注了全身阴寒内力!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
火星四溅!
双剑齐下,将石子给劈碎。
而严子安的脸色也陡然一变,眉头深深皱起。
他死死盯着下方那个黑脸汉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世人都说,几乎没见过“及时雨”宋江出手,只知晓其武功很高,但高到什么地步无人知晓。
可在今夜。
严子安单单从这一粒石子的力道上,他就能够判断出对方的实力。
梁进的功力,绝对不会比他弱!
三品!
绝对是三品!
冷汗,瞬间浸透了严子安的后背。
他独自对付一个木山青已感吃力,若再加上一个宋江……
那今日别说留下对方,自己能否全身而退都成了问题!
更遑论,那能将人拉入死亡幻境的恐怖力量,是否还会再次降临?
一切充满太多无法把握的变数。
梁进看着严子安阴晴不定、惊疑交加的脸色,冷漠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现在,我们就大摇大摆地走出这锦西城。”
“我倒要看看——”
他目光扫过严子安、岑睿峰,以及下方那些噤若寒蝉的官兵,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谁敢拦我?!”
说罢,他不再理会空中两人,转身,迈开步伐,竟真的朝着城外方向,旁若无人地走去。
步伐沉稳,气定神闲,仿佛在自家庭院散步。
木山青见状,美眸中异彩连连,忍不住赞道:
“宋先生,好气魄!”
她心中对梁进的评价再攀新高。
面对缉事厂大档头,面对重兵环伺,如此从容不迫,视强敌如无物,这份胆识与自信,当真罕见!
她随即冷冷瞥了一眼半空中脸色铁青的严子安,轻蔑之意溢于言表,莲步轻移,紧随梁进身侧,与他并肩而行。
严子安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怒火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缉事厂的尊严、被当众羞辱的愤恨,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下令追击!
但理智,或者说对失败和死亡的恐惧,最终压倒了一切。
“大人……”
岑睿峰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退意。
他同样被梁进那一石之威震慑,更被九空无界的经历扰乱了心神,此刻只想远离这是非之地。
严子安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
“让他们走!”
“我们只有两个三品,他们却至少有三个!”
“硬拼……得不偿失!”
他为自己找了个台阶,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等明日!”
“等名捕擒风一到,再找他们算账!”
岑睿峰如蒙大赦,连忙点头:
“大人英明!暂避锋芒,方为上策!”
然而,就在两人心念电转,决定暂时隐忍的下一秒。
他们的目光同时扫过梁进刚刚走出的那片废墟——银库的方向!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了两人全身!
“不好!银子!”
严子安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银车!”
岑睿峰也是脸色剧变!
两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再也顾不得其他,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坍塌的银库方向俯冲而下!
当他们冲入库房内部时,只见——
空!
荡!
如!
也!
预想中堆积如山的银箱,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面上只留下大片大片深陷的压痕,以及散落的尘埃和瓦砾,证明着它们曾经存在过。
整个库房,空旷得如同被巨兽舔舐过一遍,干净得令人心头发寒!
“银……银子呢?!”
严子安的声音尖锐得如同夜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愤怒和难以置信!
他浑身剧烈颤抖,那身代表缉事厂威严的便服,此刻也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背上。
“怎么可能?!那么多的银子!他是怎么运走的?!飞了吗?!”
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库房角落里那个臃肿的身影——沈万石:
“沈行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银子呢?!”
沈万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和茫然,摊开双手,声音带着哭腔:
“大……大人!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
“小人赶到时……这里就只有宋江一个贼人,而银子……银子全都不见了!”
他语无伦次,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不是沈万石不想说实话。
而是梁进那种将银子全部变没的手段太过匪夷所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解释起来更是困难。
要是解释不清楚,说不定还给自己招来祸患。
还不如装糊涂。
反正现在银子是没了,该解决的是随后的事情。
“混账!!!”
严子安气得几乎吐血,一脚踹飞了旁边半截断木。
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断的边缘。
作为银车的最终守护者,丢了银子,这责任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岑睿峰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上的压痕,试图找出蛛丝马迹,最终却一无所获。
他站起身,声音沙哑而凝重:
“大人!不能让他们跑了!现在追,或许还来得及!”
“那宋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瞬间将几千万两银子运出城!必然还在附近!”
夺回银子,是唯一的活路!
严子安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意与贪婪疯狂交织。
追?
面对至少三个三品战力,风险太大!
但银子的诱惑和责任的重压,又让他极度不甘!
“不!”
严子安猛地低吼一声,强行压下冲动,脸上肌肉扭曲,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让他们走!就让他们替我们保管几个时辰!”
他眼中闪烁着阴狠毒辣的光芒,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银子,最终必定会运回宴山寨!”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擒风一到,我们立刻去东州!请平城郡王调集大军,围剿宴山!”
“届时,我要让整个宴山寨——鸡犬不留!”
“把属于朝廷的银子,连本带利地给我吐出来!宋江……我要亲手剐了他!”
……
锦西城,西街口。
梁进与木山青并肩而行,很快便来到了之前斐彪、韩童与钟离撼混战的街区附近。
韩童和斐彪正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上,两人脸上都残留着惊魂未定之色.
他们显然也刚从九空无界那恐怖的死亡体验中挣脱出来,眼神中还带着茫然和心有余悸。
而那位“洪钟客”钟离撼,则依旧如同磐石般矗立在那里。
他双臂环抱着他那口沉重无比的青铜巨钟,钟身上布满战斗留下的凹痕和划痕。
他怒目圆睁,须发戟张,如同受伤的猛虎,死死盯着走来的梁进和木山青,眼中充满了仇恨与决绝!
“哼!”
钟离撼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冷哼,声震四野:
“要杀就杀!要剐便剐!”
“我钟离撼顶天立地,今日栽在你们手里,认了!”
“但想让老子摇尾乞怜?做梦!”
“老子就是死,也要站着死!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他声若洪钟,充满了悲壮与不屈。
在他看来,梁进和木山青明显是斐彪、韩童的同伙。
今夜自己以一敌二本就艰难,如今又来了两个深不可测的高手,绝无生还可能!
但武者的尊严,让他宁折不弯!
梁进看着这位如同愤怒雄狮般的壮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这人同样是个至义之人,梁进也不想轻易杀他。
于是梁进停下脚步,微微一笑,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想,你误会了。”
“我,跟他们可不是一伙的。”
他抬手指了指斐彪和韩童,随后目光坦诚地看着钟离撼:
“如果可以的话,在下倒是愿意帮忙调解一下你们之间的恩怨。”
此言一出,钟离撼愣住了,铜铃般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和不解。
不是一伙的?调解?
这黑脸汉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一旁的韩童,在经历了九空无界的惊吓后,此刻听到梁进这不自量力的话,一股邪火蹭地冒了上来,忍不住尖声讥讽道:
“哈!调解?”
他抱着双臂,孩童般的小脸上满是不屑: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也配调解我们的恩怨?”
这话,立刻惹得木山青不悦。
她扭过头盯着韩童,冷脸道:
“不可以对宋先生无礼!”
韩童比较忌惮木山青,她开了口,韩童无法无视。
可他还是不甘心,终究忍不住语带刻薄:
“原来是姓宋啊,除非你是宋江!”
“否则……你算哪根葱?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这话,倒是让钟离撼和斐彪都微微颔首。
如今够格来调解他们恩怨的,整个长州之中不会超出三个人,宋江绝对是其中一个。
韩童说完,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一步,远离了木山青,做好了迎接她呵斥的准备。
然而。
出乎他意料的是,木山青并未立刻斥责他。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数度张开嘴巴,可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随后她扭过头,一脸意外地看向梁进,似乎想要看穿这个男人。
梁进只是笑而不语。
木山青的目光又转回韩童,那眼神似在询问,又似在觉得……可笑。
韩童则一脸迷惑,不明白木山青这是何意。
这诡异的沉默持续了数息。
夜风吹过废墟,卷起几片残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斐彪油腻的大脸上满是茫然,显然他也困惑了。
钟离撼抱着巨钟,眉头紧锁,警惕的目光在几人之间逡巡,生怕是这些人在玩阴谋诡计。
终于。
木山青红唇轻启,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韩童。”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她抬起纤纤玉指,指向身旁那个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黑脸汉子。
“这位宋先生,单名一个‘江’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韩童瞬间僵住的脸,扫过斐彪张大的嘴巴,扫过钟离撼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他,正是宋江。”
轰——!
木山青的话,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万钧巨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韩童脸上的讥讽和不屑如同脆弱的瓷器般瞬间粉碎!
他猛地瞪圆了眼睛,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形成一个滑稽的“O”形。
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踉跄着倒退了一步,指着梁进的手指剧烈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表情,活像白日见了鬼!
斐彪用那双油腻的大手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
那个在饭馆里高谈阔论、随手画出神奇器械图纸的黑脸汉子……竟然是名震长州、让官府恨之入骨、让绿林奉为偶像的“及时雨”宋江?!
这……这也太……
而钟离撼此刻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劈中!
他那魁梧雄壮的身躯猛地一震,抱着巨钟的双臂下意识地松开了一些,沉重的钟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他脸上充满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梁进那张黝黑平凡的脸,仿佛要穿透那层表象,看清底下那个搅动长州风云的传奇灵魂!
宋江!
竟然是宋江!
那位不惜同官府作对,也要为长州百姓谋求一线生机的英雄好汉!
夜风似乎也停滞了。
废墟之上,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黑脸汉子身上。
锦西城的月光,仿佛在这一刻,只为照亮他一人。
此时。
憋了半天的木山青,终于憋不住了。
尤其当她看着众人这短时间内急骤变幻的表情,看着他们的震惊和呆滞时。
她心中那个早想问出的问题,终于从口中问了出来:
“宋先生……在长州,很有名吗?”
第五百八十六章 天圆地方?
当木山青着问出这个问题时,所有人都古怪地看向了她。
她都知道宋先生叫宋江了,却不知道宋江很有名?
韩童和斐彪很快了然。
毕竟他们知晓,木山青初到长州,不了解这里的风云人物也正常。
然而,最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钟离撼!
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
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如同洪钟般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痛心疾首的惊诧:
“‘及时雨’宋江的大名!响彻长州,妇孺皆知!你……你居然没听说过?!”
他激动地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似乎都微微震动。
他指着梁进,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仰与推崇,如同在诉说一个活生生的传奇:
“宋英雄!在他加入宴山寨之前,就已经是长州响当当的一条好汉!是真正为百姓做事的豪杰!”
“他不像那些只知打家劫舍的草寇!他专劫官仓、抢官银!抢的不是为了自己享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放粮!是为了救那些快要饿死在路边的穷苦百姓!”
“我这一路走来,亲眼见过多少村寨,多少人家,靠着宋英雄劫来的救命粮,才熬过了那场大旱灾!他劫富济贫,仗义疏财!那些沾着贪官污吏血汗的银子,他一个铜板都不往自己怀里揣,尽数散给了嗷嗷待哺的饥民!”
钟离撼越说越激动,胸膛起伏,声音带着一种江湖人特有的热血澎湃:
“后来他上了宴山寨!更是带着寨中兄弟,专挑那些鱼肉乡里、横行霸道的豪强恶吏下手!替天行道,惩治奸佞!劫来的钱财,依旧是散!散给穷人,散给需要的人!”
“在整个长州的绿林道上,提起‘及时雨’宋江,谁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声‘真英雄’?!那是真正的义薄云天,顶天立地!”
他猛地一挥手,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算是那宴山寨的寨主尹雷凌,论声望,论在百姓心中的分量,也远远比不上宋英雄!”
“尹寨主是枭雄,宋英雄是仁侠!这就是区别!”
钟离撼这番掷地有声、饱含真情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出人意料的是,连一向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的韩童和斐彪,此刻竟也罕见地没有出言反驳。
韩童撇了撇嘴,算是默认。
斐彪则重重地点了点头,瓮声道:
“这话……在理!”
显然,即便是他们这等凶名赫赫的人物,内心深处对梁进的所作所为,也存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敬佩。
这无关立场,纯粹是对那份真正“侠义”精神的认可。
木山青彻底怔住了!
她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异,如同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黝黑平凡的男人。
她原以为梁进只是身怀惊世之才的奇人异士。
却万万没想到,他竟还有如此深重的民间威望和如此纯粹的侠义底色!
那份“才高八斗”与“心系万民”的结合,瞬间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看向梁进的目光,除了之前的欣赏,更添了浓浓的敬重与……一丝探究。
就在这时!
“噗通!”
一声闷响!
竟是那魁梧如山的钟离撼,对着梁进的方向,重重地单膝跪地!
他双手抱拳,头颅深深低下,声音洪亮而真诚,充满了江湖人最朴素的敬意:
“宋英雄!钟离撼虽是一介莽夫,但您的尊姓大名,您的侠义之举,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容,实乃三生有幸!请受钟离撼一拜!”
“此拜,不为别的,就为您救下的那千千万万条性命!就为您那份‘替天行道’的赤子之心!”
他这一拜,拜得心服口服,拜得情真意切!
斐彪见状,慌忙收敛起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整了整衣襟(虽然依旧油腻),对着梁进深深躬身,瓮声道:
“宋英雄!我斐彪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好歹!”
“您做的事,是这个!”
他又一次竖起了大拇指。
韩童的脸色则变得极其精彩。
尴尬、懊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在他那张孩童般的脸上交织变幻。
他咬了咬牙,终究是拉下脸面,对着梁进抱拳躬身,声音虽然依旧尖细,却少了往日的刻薄,多了几分诚恳:
“宋……宋英雄!之前是韩童有眼无珠,言语冲撞!”
“我……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让他低头道歉,比杀了他还难。
但面对宋江这样的人物,这口气,他不得不咽下。
他固然凶残,但并非毫无人性。
在这大灾之年,亲眼目睹过饿殍遍野的他,内心深处对真正能救民于水火的人,终究存着一份复杂的情愫。
更何况,宋江在绿林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也让他不得不掂量后果。
木山青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她太了解韩童了!
此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自尊心强得近乎病态,让他低头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如今,他竟然真的向梁进低头道歉了!
这绝非仅仅因为武力或地位,更是因为梁进身上那份足以折服人心的“义”与“名”!
这让她对梁进的评价,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甚至让她感到有些心悸的高度。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看向梁进的目光,如同在仰望一座巍峨的高山,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感慨:
“原来宋先生……不仅是胸怀经纬、腹藏乾坤的经世之才,更是心系苍生、泽被万民的侠义之士!木某……先前失敬了!先生之德,当为世范!”
面对众人的赞誉与敬拜,梁进只是淡淡一笑。
他目光平和地扫过钟离撼、斐彪、韩童,最后落在木山青身上,声音沉稳有力:
“诸位抬爱了。”
“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既然大家知晓宋某,也愿意给宋某一个薄面。”
“那么,可否接受宋某为你们双方做个调解,化解这段恩怨,如何?”
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调解之前,还需请诸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与宋某知晓。”
“是非曲直,总要弄个明白。”
这一次,没有人再出言反对。
梁进的身份和那份沉甸甸的声望,本身就是最好的担保。
尽管韩童眼中仍有不甘,斐彪撇了撇嘴,钟离撼握紧了拳头,但他们都选择了沉默,算是默认了梁进的提议。
调解可以接受,但最终能否成功,所有人心中都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于是。
在锦西城废墟边缘,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双方开始讲述那段血腥的恩怨。
钟离撼声音沉痛,讲述着师弟如何惨死。
斐彪和韩童则语气随意,甚至带着几分不屑,描述着冲突的起因和过程。
很快,梁进便理清了脉络。
核心矛盾简单而残酷:钟离撼的师弟,死于韩童和斐彪之手。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最难以调和的死结。
梁进眉头微蹙,追问道:
“你们……为何要杀他师弟?”
他需要更深的动机。
要是严格说下来,还真就是双方偶遇,然后互相看不顺眼,跟着发生了一些口角,最后发展成为动手,然后闹出人命。
想要调解这样的矛盾,显然更加困难。
可梁进却也发现了一个细节:
“你们是说,钟离撼的师弟在和你们动手之前,曾经杀死过一家三口平民?”
韩童说道:
“没错,那一家人中有个小孩不小心冲撞了他,被他给拍死了。”
“小孩父母来找他理论,也被他所杀。”
韩童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对于他这样的武者来说,早已经自认为高普通人一等,所以对于普通人的生死不不在意。
所以在韩童看来,这也并非什么大错,所以都之前都懒得着重描述。
梁进心中一动,捕捉到了关键!
他立刻看向木山青,目光带着求证。
木山青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鄙夷:
“确有此事,我亲眼所见。”
“所以他们双方的这场恩怨中我并未出手,因为这种滥杀无辜者,并不配死在我的剑下。”
她的态度,印证了斐彪的说法。
突破口找到了!
梁进的目光锐利地转向钟离撼。
果然。
钟离撼那张粗犷的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尴尬、无奈,甚至还有一丝……羞愧。
他张了张嘴,想为师弟辩解几句,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显然,他对自己师弟的秉性,并非一无所知。
梁进的声音沉了下来:
“钟离撼!你师弟草菅人命,虐杀无辜稚子及其双亲,视人命如草芥,此等行径,禽兽不如!”
“他,死有余辜!”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直视钟离撼:
“若是我宋江当日遇见此事,也定会出手,取其性命,为民除害!”
钟离撼被梁进的目光刺得一凛,脸上火辣辣的,如同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
他梗着脖子,强辩道:
“宋英雄!我承认……我那师弟行事确有不当!”
“若……若是您杀了他,为民除害,我钟离撼绝无半句怨言!反而要敬您是条好汉!”
他猛地指向韩童和斐彪,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可是!杀他的,是这两个人!‘千机童子’韩童,凶名赫赫,杀人如麻!‘饕餮狂厨’斐彪,生性凶残,亦非善类!”
“他们杀我师弟,根本不是什么替天行道!不过是私怨!是泄愤!他们手上沾染的无辜鲜血,未必比我师弟少!”
“让他们杀了我师弟,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憋屈。
“放屁!”
“你找死!”
韩童和斐彪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怒。
韩童小手扣住了飞刀囊,斐彪眼中凶光毕露,若非梁进那沉静如渊的目光扫过,两人恐怕已经再次扑向钟离撼。
眼看冲突又要爆发,梁进却忽然开口了:
“好!”
“既然双方各有执念,你师弟该杀,而韩童二人杀人之举亦非出于公义。”
“那么,不如由我来想个法子,了结这段恩怨。”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如同在俯瞰棋局。
刹那间,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自古以来,调解恩怨最出名的,莫过于吕布的辕门射戟了。
以足够的力量和匪夷所思的结果,来让双方都闭嘴。
足够的力量?
知识的力量,也强大的力量!
匪夷所思的结果?
超越时代的思维,便是最震撼的结果!
他心中已有定计。
梁进忽然抬起脚,轻轻踩了踩脚下坚实的大地,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问题:
“诸位,你们说——”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们脚下这片大地,是圆的?还是方的?”
什么?!
木山青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凝固,化作了浓浓的错愕和不解。
她设想过梁进可能提出比武仲裁、可能拿出巨额赔偿、甚至可能以自身威望强行压服……
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近乎荒诞的问题!
这跟她预想的“法子”相差何止万里?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茫然:
“天圆地方,此乃自古之理。”
“大地……自然是方的啊。”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常识。
钟离撼、韩童、斐彪三人更是面面相觑。
钟离撼挠着头,一脸懵懂。
斐彪眨巴着小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韩童则直接嗤笑出声,怀疑梁进是不是在开玩笑。
梁进对他们的反应毫不意外,脸上笑容不变,抛出了他的“赌约”:
“若是我能说服你们相信——这大地,它是圆的!”
“那么,你们双方,可愿放下恩怨,化干戈为玉帛?”
现场瞬时一静。
“噗——!”
韩童第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他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孩童般的笑声在寂静的黎明前格外刺耳:
“哈哈哈!圆的?”
“宋英雄,您莫不是在说笑?”
“大地若是圆的,我等岂不早从这圆球上滚落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了?”
“哈哈哈!荒谬!太荒谬了!”
斐彪也是咧开大嘴,嘿嘿直乐,觉得这赌约实在滑稽。
钟离撼则眉头紧锁,觉得梁进这法子简直儿戏,根本无法解决血仇。
梁进看向钟离撼:
“钟兄,你呢?”
钟离撼看着梁进认真的眼神,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出于对其名头的最后一丝信任,还是瓮声道:
“宋英雄,您若真能……真能让我心服口服,相信这等……这等惊世骇俗之言。”
“那我钟离撼说话算话!放弃复仇!”
他终究是至义之人,重诺如金。
“好!”
梁进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目光转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韩童和斐彪。
韩童好不容易止住笑,擦着眼角,带着戏谑和挑衅:
“行!宋英雄!只要您能说服我韩童,让我相信这脚下大地是个圆球!”
“我不但跟这傻大个握手言和,我韩童当场给他磕三个响头赔罪!”
“说到做到!斐胖子,你呢?”
斐彪拍着胸脯,油星四溅:
“我也一样!”
“要是大地真能是圆的,我斐彪也磕头认错!”
赌约,成立!
“诸位,随我来。”
梁进不再多言,转身,迈开沉稳的步伐,朝着锦西城外的方向走去。
晨曦微露,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剩下四人彻底懵了。
木山青秀眉紧蹙,望着梁进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说服我们大地是圆的?”
“这……这怎么可能?简直是痴人说梦……”
然而,她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却燃烧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偏执的好奇火焰。
她不相信梁进能成功,但她无比渴望知道,这个一次次颠覆她认知的男人,究竟要用什么手段去证明这“天方夜谭”!
“我不信!”
她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但我必须看看!看看他如何‘指地为圆’!”
韩童脸上依旧挂着不屑的冷笑,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和探究。
他冷哼一声:
“哼,装神弄鬼!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也跟了上去。
斐彪挠挠头,嘟囔着与韩童同行。
钟离撼则带着满腹的狐疑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扛起巨钟,大步跟上。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破败的城门,踏入了锦西城外广袤的原野。
长州多平原,此刻他们身处之地,正是城外一片开阔的田野。
龟裂的、饱受干旱蹂躏的土地在熹微的晨光中向远方延伸,满目疮痍,了无生机。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气息。
梁进停下脚步,迎着东方天际那一抹越来越亮的鱼肚白,缓缓抬起手,指向远方地平线上那道巨大、深沉、如同巨兽脊背般蜿蜒起伏的轮廓:
“诸位,想必都认得它——焉山。”
众人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座长州境内赫赫有名的大山,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显露出它庞大而模糊的身形。
在场之人,或多或少都曾踏足过焉山,对其轮廓并不陌生。
梁进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若如你们所言,大地平整如棋盘,我们站在此地,远眺焉山,理应能清晰地看到它的全貌——从山脚到山巅,一览无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么请问各位。”
“此刻,你们能清楚地看到焉山的山顶吗?以及……你们能看到焉山的山脚吗?”
嗡——!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无形的闪电,瞬间劈入所有人的脑海!
木山青、韩童、钟离撼、斐彪,四人身体同时一僵!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
他们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
一种极其不妙、颠覆性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们的心脏!
“不可能!”
韩童失声叫道,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几乎是本能地、疯狂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望向远方的焉山轮廓!
其他三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屏住呼吸,极尽目力!
就在此刻!
轰——!
仿佛天地间最伟大的画师挥动了巨笔!
一轮磅礴、炽烈、燃烧着无尽光与热的巨大金轮,猛地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跃然而出!
天亮了!
万丈金光如同熔化的金液,瞬间泼洒向大地!
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也照亮了远方那座巍峨的焉山!
在澄澈如洗、毫无遮挡的晨曦中,一切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残酷!
山顶——清晰地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峰峦迭嶂,轮廓分明。
山腰——也依稀可见,含矿的岩石在阳光下闪耀。
然而……山脚!
那本应连接着大地的山脚部分,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硬生生抹去!
它消失在了……那微微隆起、向远方延伸的地平线之下!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焉山的根基,完全被那看似平坦、实则带着微妙弧度的“大地边缘”所遮挡!
“这……这……”
钟离撼张大了嘴巴,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巨大的身躯如同石化般僵立当场,握着巨钟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斐彪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木山青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脸色微微发白,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生!
韩童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那引以为傲的机关术常识和空间构想在脑海中激烈碰撞!
但他依旧不甘心,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尖声反驳道:
“这……这只能说明眼前这片地不平!有起伏!挡住了视线!焉山脚下或许有丘陵洼地!”
“这……这证明不了什么!证明不了所有大地都这样!更证明不了大地是圆的!”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色厉内荏。
梁进对他的反驳毫不意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掌控一切的笑容:
“无妨,长州山川众多,我们大可一一去验证。”
“你担心大地有起伏,那么……”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
“水面!水面总该是绝对水平的吧?”
“无风不起浪时,水面便是‘平’的象征,这总没错吧?”
韩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是常识,水平如镜。
梁进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么,请问各位,可曾久居海边?可曾站在港口码头,极目远眺归航的船只?”
“当一艘船从海平线尽头驶来时,你是先看到桅杆的顶端?还是先看到整艘船身?”
木山青如遭雷击,娇躯猛地一颤!
她曾久居海边,对梁进描述的景象自然不陌生。
她失声惊呼,清冷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撼光芒!
“是……是桅杆!”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认知颠覆:
“总是先看到桅杆!一点点升起!然后才能慢慢看到船身!”
“我……我当年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是海雾折射或眼力不济……”
“先生!难道……难道这真的……”
她看向梁进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一种近乎信仰崩塌的茫然!
长久以来被奉为圭臬的“天圆地方”,在她心中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韩童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血色!
变得惨白如纸!
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天灵盖!
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一步,尖细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嘶哑:
“桅杆……先看到桅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作为精研机关、深谙视觉原理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个现象意味着什么!
那绝不是起伏能解释的!
那是……曲率!
只有球面才会造成的视觉现象!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梁进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平静而有力,再次响起:
“诸位皆是身负武功、目力超群之辈。”
“若大地果真平坦如砥,你们立于高山之巅,极目远眺,理应能望见千里之外的京城轮廓——”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呆若木鸡的众人:
“你们……谁曾见过?”
轰隆——!
这最后一个问题,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如同在众人早已摇摇欲坠的认知废墟上投下了一颗毁灭性的炸弹!
韩童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地望着脚下龟裂的土地,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圆的……真的是圆的……不可能……怎么会……”
他毕生所学,他引以为傲的机关术基础,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木山青僵立在原地,如同化作了一尊清雅的玉雕。
晨曦的金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却无法驱散她眼中的惊涛骇浪和深不见底的迷茫。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固有的观念在疯狂碰撞、崩塌、重组……
“天圆地方”四个字,在她心中轰然碎裂!
钟离撼和斐彪虽然不如韩童和木山青理解得那么深刻。
他们但看着两人那如同见了鬼般的失魂落魄模样,再结合刚才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们!
他们只觉得脚下这片坚实无比、承载万物的大地,此刻仿佛变得虚幻、陌生、甚至……令人恐惧!
黎明的风,带着初升太阳的微暖,吹过寂静的原野。
却吹不散笼罩在五人心头那浓得化不开的、颠覆乾坤的惊骇与茫然……
第五百八十七章 彻底拜服
一天的时间,围绕着焉山结束了。
木山青、韩童等人,非要围绕着焉山转了一圈又一团,甚至爬到了焉山的山顶之上亲自求证。
折腾了一天之后,他们也都精疲力尽。
对于他们这种层次的武者来说,肉身的疲惫是轻的,更多的则是来自于精神上的疲惫。
天圆地方!这曾是刻在他们骨血里、如同呼吸般自然的真理!
是支撑他们对世界理解的基石!
然而,仅仅一夜之间,这块看似坚不可摧的基石,竟被一个黑脸汉子用几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轰击得摇摇欲坠,最终彻底崩塌!
这种认知层面的颠覆,带来的冲击远超任何一场生死搏杀,让他们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眩晕和深不见底的茫然。
最终。
他们在附近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小镇客栈落脚。
酒菜很快上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几人围坐在油灯摇曳的方桌旁,气氛却异常沉闷。
钟离撼和斐彪早已是饥肠辘辘,对着饭菜大快朵颐。
他们虽然同样震撼,但心思相对简单,震撼过后,便选择了接受,或者说暂时不去深想。
而木山青和韩童,却如同嚼蜡。
他们的筷子悬在半空,眼神空洞,思绪显然还深陷在那颠覆性的“圆球”理论中无法自拔。
木山青秀眉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韩童则盯着碗里的一块肉,仿佛那是什么深奥的谜题。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梁进宋江,那眼神中充满了求知欲被彻底点燃后的灼热,以及一丝近乎偏执的不甘。
他们还在寻求更多的无可辩驳的“铁证”,好让他们彻底死心。
梁进看着两人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了然,也有些无奈。
他放下筷子,端起粗瓷酒杯抿了一口,声音打破了沉默:
“看来二位心中仍有疑虑。也罢,我再举一例,或许能解二位心中之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
“月食,诸位想必都见过吧?”
木山青和韩童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轮皎洁的明月被巨大的阴影缓缓吞噬的景象,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梁进继续道:
“在世人眼中,月食乃‘天狗食月’,是灾异之兆。”
“但二位皆是见识卓绝之人,当知此乃无稽之谈。”
他语气笃定:
“月食之实,乃是大地运行至日月之间,其庞大的身躯遮挡了太阳照射向月亮的光芒,使得月亮陷入大地的阴影之中,光华暂隐!”
这个解释,如同在两人混乱的思绪中投入了一颗新的炸弹!
木山青美眸圆睁,韩童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大地……挡在了太阳和月亮之间?
这比“大地是圆的”更加挑战想象力的极限!
它彻底颠覆了“天在上,地在下”的直观感受!
两人只觉得脑海中天旋地转,固有的宇宙图景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梁进并未给他们太多消化的时间,紧接着抛出了更致命的一击:
“那么,请二位回想一下,月食发生之时,那吞噬明月的巨大阴影边缘,是何形状?”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炬,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力量:
“它是否总是……一道清晰而圆润的弧线?!”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
“试问天地间,除了一个巨大无朋的圆球,还有什么东西的影子,能投射出如此完美、如此巨大、笼罩整个月面的圆形边缘?!”
嘶——!
木山青和韩童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两人身体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木山青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月食时那轮被巨大圆形黑影缓缓侵蚀的明月景象!
那弧形的边缘,是如此清晰,如此规则!
她曾以为那是某种天象奇观的自然形态,从未深究。
此刻被梁进点破,所有的质疑、挣扎、不甘,在这一刻被这无可辩驳的证据彻底击溃!
她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不得不伸手扶住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看向梁进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一种近乎膜拜的震撼!
韩童则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地望着屋顶的横梁。
他引以为傲的机关术、他对空间结构的理解,在这一连串匪夷所思却又逻辑严密的证据链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月食的弧形阴影!
这简直是神之启示!
他喃喃自语:
“圆的……只能是圆的……只有圆球……才有圆形的影子……罩住月亮……”
世界观崩塌的尘埃似乎在这一刻落定。
他看向梁进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敬畏,仿佛在看一个洞悉了天地奥秘的先知。
梁进看着两人那失魂落魄、却又仿佛醍醐灌顶的表情,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他知道,火候到了。
再继续下去,恐怕真要有人精神崩溃了。
他满意地拿起筷子,语气轻松地说道:
“好了,道理便是如此。”
“信与不信,全在己心。”
“吃饭吧,菜都凉了。”
他自顾自地夹起一块烧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颠覆乾坤的言论,不过是谈论了一下天气。
钟离撼和斐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
幸好自己脑子没那么复杂!
他们见梁进动筷,也立刻抛开那些想不通的“大道理”,重新投入到与美食的战斗中,吃得满嘴流油。
饭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以及木山青、韩童两人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
韩童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发出一声近乎癫狂的尖叫。
他手舞足蹈,孩童般的脸上因为极度的兴奋和释然而涨得通红,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
“对!对!对!大地必须是圆的!”
“只有这样,焉山的山脚才会消失!海上的桅杆才会先出现!月食的阴影才是弧边!”
“一切都说得通了!完美!太完美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仿佛解开了一个困扰毕生的终极谜题。
木山青虽然没有失态尖叫,但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也亮得惊人,如同蕴藏了星辰!
她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全新的、带着“圆球”气息的空气吸入肺腑。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历经巨大冲击后归于平静的悟道般的神情,看向梁进的目光,只剩下纯粹的敬服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然而。
他们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却惹来了客栈里其他食客和掌柜的侧目。
众人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手舞足蹈的韩童和神色异常的木山青,窃窃私语。
韩童却毫不在意,兴奋地抓起桌上的酒壶就想畅饮庆祝,晃了晃才发现空空如也。
他这才注意到,就在他和木山青沉浸在认知风暴中的时候,桌上的饭菜早已被梁进、钟离撼、斐彪三人风卷残云般扫荡一空!
“呃……”
韩童的兴奋卡在了喉咙里,表情有些尴尬。
但他很快收敛心神,脸上的激动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所取代。
他猛地将空酒壶往地上一扔,“啪”的一声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韩童!”
他挺直了小小的身躯,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立誓般的肃穆:
“虽非善类,杀人无算,但自认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说过的话,泼出的水,绝无反悔!”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在木山青复杂眼神的注视下,韩童竟毫不犹豫地走到钟离撼面前,撩起衣袍下摆,双膝一弯——
“咚!咚!咚!”
三个结结实实、毫不含糊的响头,重重地磕在了客栈坚硬的地板上!
声音清晰可闻!
“韩童有眼无珠,过往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这三个响头,赔罪!”
他抬起头,额头上已是一片红印,眼神却异常清澈坦荡。
斐彪见状,也立刻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抹了抹油嘴,瓮声瓮气地站起来:
“我斐彪脑子笨,转得慢!”
“但我知道,连韩童这鬼精鬼精的家伙都被宋英雄的道理说服得五体投地,那这道理绝对比真金还真!”
“我也愿赌服输!”
说罢,他也走到钟离撼面前,庞大的身躯轰然跪下,同样“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力道之大,震得地板都似乎晃了晃。
钟离撼看着眼前这一幕,再望向梁进的目光,已不仅仅是震撼,更添了深深的敬畏!
他从未想过,这世间竟有人能用言语和道理,而非刀剑和武力,将桀骜如韩童这样的人彻底折服,逼得他心甘情愿磕头认错!
这份力量,比他所知的任何绝世武功都要可怕!
钟离撼深吸一口气,霍然起身,声如洪钟:
“好!我钟离撼也不是那食言而肥的小人!”
“宋英雄以通天智慧,解我心中惑,服我心中气!”
“既然我承诺在先,今日便在此立誓!”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韩童和斐彪身上,抱拳沉声道:
“我钟离撼,与韩童、斐彪二人,过往所有恩怨,从此刻起,烟消云散,一笔勾销!”
“若违此誓,犹如此杯!”
话音未落,他抓起桌上一个空酒杯,五指发力,“咔嚓”一声,硬生生将其捏得粉碎!
瓷片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说罢,他大步上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左一右,将跪在地上的韩童和斐彪用力搀扶起来。
三人目光相对,曾经的杀意和愤恨虽未完全消散。
但那份不死不休的戾气,已被这奇异的“圆球”之约和梁进那通天彻地的智慧所化解。
“拿酒来!”
钟离撼大吼一声。
掌柜的慌忙抱来一坛新酒。
钟离撼拍开泥封,倒了满满三大碗烈酒,分别递给韩童和斐彪,自己也端起一碗。
“喝了这碗酒,前尘往事,尽付流水!”
他声音豪迈。
“干!”韩童尖声道。
“干!”斐彪瓮声附和。
三人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仿佛也烧尽了最后一丝芥蒂。
梁进看着这化干戈为玉帛的一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招手唤来战战兢兢的掌柜:
“掌柜的,再上一桌好菜,多上些肉!这两位朋友刚才没吃上。”
他指了指木山青和韩童。
新菜很快上桌,热气腾腾。
梁进一边示意木山青和韩童动筷,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明日我便打算启程回宴山寨了。”
“不知几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原本因化解恩怨而稍显轻松的气氛,陡然又变得微妙起来。
桌边几人,神色各异,似乎都藏着心事。
短暂的沉默后。
“噗通!”
一声闷响!
竟是那魁梧如山的钟离撼,猛地离席,几步走到梁进面前,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
他双手抱拳,头颅深深低下,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宋英雄!”
钟离撼抬起头,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直视着梁进:
“钟离撼行走江湖半生,早年习武只为争强好胜,博个虚名!”
“后来虽有了些许名头,却越发觉得空虚迷茫,不知这一身力气,除了打打杀杀,还能做些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沉的痛楚:
“直到这场大旱降临长州!”
“我亲眼所见……路有饿殍,易子而食!官府无能,贪官污吏却依旧盘剥不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心如刀绞,恨不能以手中巨钟,砸碎这吃人的世道!”
“可……势单力薄,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从何做起!”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炽热,充满了对梁进的敬仰:
“直到听闻您的义举!劫官仓,放赈粮,救黎民于水火!惩豪强,锄奸恶,替天行道!”
“您的事迹,如同暗夜明灯!让我钟离撼看到了方向!明白了这一身武艺,该用在何处!”
他重重一抱拳,声音斩钉截铁:
“宋英雄!我钟离撼敬您为人,慕您义举!恳请您收留!”
“让我追随左右,为长州受苦的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若蒙不弃,钟离撼甘为宋英雄马前卒!”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掷地有声!
将他半生的迷茫、对灾民的悲悯、对梁进的敬仰以及追随的决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梁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正是他耗费心力想要的结果!
他立刻起身,双手去搀扶钟离撼,脸上带着浓浓的惶恐:
“钟兄!快快请起!折煞宋某了!”
“宋某所为,不过是顺应本心,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岂敢当钟兄如此大礼?更不敢谈什么‘收留’!”
钟离撼却如同脚下生根,纹丝不动。
他反而抬起头,目光炯炯,带着江湖人的直率与固执:
“宋英雄!莫要推辞!”
“我们都是江湖儿女,爽利些!您就给句痛快话!”
他语气决绝:
“若您看得起我钟离撼,觉得我这身力气还能派上用场,我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您的!水里火里,绝不皱一下眉头!”
“若您觉得钟某粗鄙不堪,不堪驱使,我钟离撼立刻转身就走,绝无半句怨言,更不敢纠缠!”
话语中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悲壮。
梁进脸上露出无奈而感动的神色,他用力将钟离撼扶起,声音沉稳有力:
“钟兄言重了!”
“宋江不过一介草莽,何德何能嫌弃钟兄这等顶天立地的汉子?”
“钟兄心怀苍生,愿为百姓出力,此乃大义!”
“宋江岂有阻拦之理?”
他拍了拍钟离撼粗壮的手臂,郑重承诺:
“钟兄若不嫌弃宴山寨简陋,明日便随我一同回去!”
“我们兄弟齐心,为救这长州苦难的百姓,放手一搏!”
钟离撼虎目含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谢宋英雄!”
“不……是宋大哥!”
“还请大哥以后,就称呼我的名字!”
他起身后并未再坐回原位。
而是如同最忠诚的护卫,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梁进的身后,腰杆挺得笔直,巨钟被他轻轻靠在脚边,姿态恭敬而坚定。
梁进看着他,一脸赞赏地点了点头。
随后梁进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木山青、韩童和斐彪三人身上。
韩童早已按捺不住,几次想开口。
但他目光瞥向木山青时,又强自按下了冲动,只是眼神热切地盯着梁进。
他们三人以木山青为首。
木山青还为说话,自然轮不到韩童开口。
梁进心知木山青性子高傲,便主动看向她,语气温和:
“木姑娘,不知你此次前来长州所为何事?”
“若有需要宋江效劳之处,尽管直言。”
木山青的武功很高,已经高到三品境界。
一位三品巅峰的高手,若能招至麾下,无疑是一大臂助!
木山青迎上梁进的目光,那清冷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复杂。
她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疏离:
“实不相瞒,宋先生。”
“木某此次南下长州,一为寻访一人踪迹。”
“二来……也是需在宴山寨等候另一位故人的消息。”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梁进:
“说来也巧,我本就要去宴山寨一行。”
“若先生不嫌叨扰,不知可否……与先生同行?”
她并未详说内情,但同行的意愿已然表明。
梁进心中暗喜,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能与木姑娘同行,是宋江的荣幸!何来叨扰之说?”
“我们一见如故,正该多多亲近才是。”
最后一句入耳,木山青那素来波澜不惊的玉容上,竟罕见地飞起两抹极淡的红霞。
如同雪地初绽的寒梅,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平添了几分动人的颜色。
她微微侧过头,避开了梁进坦荡的目光。
梁进心中微感诧异。
木山青年纪也不小了,怎地面皮还如此之薄?
此时。
韩童见木山青表态,再也按捺不住,立刻跳下椅子,急切地说道:
“宋英雄!我……我还有无数关于这天地、关于机关术的疑问要向您请教!恳请您允许我随行!”
他看向梁进的眼神,充满了对知识的狂热渴求和对智者的无限崇拜。
斐彪也连忙放下啃干净的骨头,瓮声道:
“我也一样!”
梁进朗声大笑,豪气干云:
“好!诸位英雄看得起宋江,愿意同行,是宋江的福分!何谈‘允许’二字?”
“我们志同道合,当携手同行!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山!”
……
长州城。
夜。
阴云密布。
无数火把在凛冽的夜风中猎猎燃烧,跳跃的火光将城门口一片区域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鬼蜮。
长州城大小官吏,从知府到衙役班头,全都垂手肃立,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口。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压抑。
队列最前方,并肩站立着两人。
左边一人,面色惨白如敷粉,光滑无须,正是缉事厂四档头——严子安。
他眼神阴鸷,如同毒蛇。
岑睿峰和一脸愁苦的沈万石,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他身后。
右边一人,身量颀长,面如冠玉,身穿一袭剪裁得体的玄色劲装,肩头以金线绣着三只振翅欲飞的雄鹰,气度沉凝,不怒自威。
正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擒风!
更深露重,寒意刺骨。
两人却如同两尊冰冷的石雕,矗立在城门洞的阴影里,目光穿透黑暗,望向官道延伸的远方。
显然,他们在等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
等待是枯燥的。
擒风微微侧首,看向身旁气息阴冷的严子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严大人今日在那‘枉死城’中,似乎……也未能尽展风采啊?”
擒风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听闻严大人犹如昨日一样,被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巨箭,一击毙命?”
“甚至连那所谓的中心大殿广场,都未能踏入一步?”
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如同细小的冰针,精准地刺向严子安。
六扇门与缉事厂素来不和,明争暗斗从未停止。
上次缉事厂派人来长州公干,就曾被擒风故意刁难了一番,弄得灰头土脸。
如今虽因银车大案被迫联手,但擒风显然没打算放过任何可以打击对方的机会。
严子安猛地扭过头,那双幽深如寒潭的眸子死死盯住擒风,声音如同刮过冰面的寒风:
“你……如何知晓?!”
枉死城的经历是他心中最大的惊疑和耻辱,此刻被擒风当众点破,让他瞬间杀意升腾!
擒风面对严子安择人而噬的目光,却浑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笑容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严大人稍安勿躁。”
“下官比大人早到长州一些时日,对此地的一些……‘奇闻异事’,自然了解得更多一些。”
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那‘枉死城’,大约在数月之前,便已悄然出现在这长州之地。如同一个无形的漩涡,将符合某种‘特质’的武者意识,强行拉入其中。”
“起初,里面似乎只有一个戴着冰冷金属面具的诡异存在,武者们需与之搏杀。后来……此地变得越来越热闹,出现了所谓的‘奖励’,甚至还有一个被称作‘牙人’的木偶傀儡,能与武者进行交易……”
“再后来的变化,想必严大人亲身经历,比我更清楚。”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严子安一眼:
“不瞒严大人,六扇门在那枉死城中,也安插了些许眼线。”
“当大人您第一次被拉入其中时,下官便已收到了消息。”
这是在赤裸裸地展示六扇门的情报能力,也是对严子安的警告。
严子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如同刷了一层白垩。
他原以为昨夜在锦西城中,莫名进入枉死城中只是个意外。
可是谁知,今天他又离奇进入了那枉死城里。
若是不将这枉死城搞明白,谁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继续被拉入其中。
这让他心中的不安和探究欲瞬间压过了被讥讽的愤怒。
他强压着翻腾的心绪,声音嘶哑地问道:
“那……那枉死城,究竟是……何物?!”
这是他此刻最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擒风缓缓摇了摇头,玄色劲装上的金鹰在火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是何物?下官……亦不知晓。”
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未知。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严子安满意,反而激起了他更大的怒火和轻蔑。
他冷哼一声:
“哼!堂堂六扇门名捕,坐镇一方,竟连眼皮底下如此诡谲之事都探查不清?也不过如此!”
缉事厂对六扇门的鄙夷,此刻毫不掩饰。
面对严子安的嘲讽,擒风却并未动怒。
他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目光重新投向深邃的黑暗,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抛出一个更惊人的诱饵:
“不过,有些东西,倒是可以确定。”
他的声音如同鬼魅低语,钻进严子安的耳中:
“其一,那枉死城,并非真实存在的城郭。它更像是一个……囚禁意识、魂魄或精神之类东西的奇异牢笼。唯有符合某种‘特质’的武者,方可被其捕捉、拖入。”
“其二,在那城中‘死亡’,并不会真正伤及现实中的肉身。仿佛……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更诡异的是,无论你在那城中感觉度过了多久,现实之中,往往只如白驹过隙,刹那须臾。”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然后抛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种诡异之地,绝非长州独有!”
严子安听到这话,不由得感到惊讶。
他忍不住问道:
“这种诡异之地,除了长州之外,别处还有?在什么地方?”
擒风缓缓转过头,他整个脸庞都隐没在城门洞的阴影里,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
他看着严子安回答道:
“京城。”
第五百八十八章 必须拿下的目标
“什么?!”
严子安失声惊呼,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晃。
京城?!
那可是煌煌大乾的心脏,天子脚下的龙兴之地,汇聚了王朝最精锐的卫戍、最森严的法度、最无孔不入的缉事厂密探!
是象征着至高权力与绝对秩序的所在!
这样的地方……竟也出现了那等污秽诡异的枉死城?!
这背后的含义,细思极恐!
他猛地看向擒风,想从对方脸上找出戏谑的痕迹。
但擒风隐在阴影中的脸,只有一片深不可测的冰冷和凝重。
一股寒意瞬间从严子安的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他遍体生寒!
他畏惧的,倒不是京城之中出现这种诡异之地。
真正让他感到骨髓都在发冷的恐惧,是他这个堂堂缉事厂四档头严子安,天子亲军耳目之要员。
却对此竟毫不知情!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京城出现这种诡异之地,是他在离开京城之后才发生的。
可是按理来说,以缉事厂遍布天下的眼线和密如蛛网的情报传递体系,如此惊天动地的异变,本该在他踏上长州土地的第一时间,就化作加急密报,如雪片般堆满他的案头!
可是……没有。
一片空白,死寂得令人窒息。
但是严子安却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这只能说明……缉事厂内部一定出现了巨大的变动!
这个念头带来的寒意,比得知京城有诡地本身更甚百倍!
“京城之中出现的……”
严子安的声音像是从极寒的冰窖中挤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也是枉死城?”
他必须问清楚。
缉事厂,只效忠龙椅上那一位,是皇帝意志最锋利的延伸,是悬在百官头顶的利剑。
皇帝,才是他们存在的唯一基石与力量的唯一源头。
任何可能威胁到那块基石的阴影,哪怕只是一丝一缕,他都必须在它蔓延成灾之前,牢牢掌握在手中。
擒风的目光依旧沉在阴影里,只有嘴唇微动,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却字字如冰锥坠地:
“出现在京城中的,并非枉死城。”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更准确的措辞,又像是在回味那难以言喻的诡谲:
“而是……另一座京城。”
蓦地。
“呼——!”
一阵夜风毫无征兆地卷过狭窄的城垣夹道,如同呜咽的鬼哭。
严子安手中紧握的火把猛地一暗,随即爆开一串噼啪作响的橘红色火星,光影剧烈地跳跃、扭曲、拉长。
两人投在斑驳冰冷城墙上的影子,瞬间被拉扯成狰狞怪诞的形态,如同两只在无边黑暗中无声对峙的鬼魅。
严子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底的困惑几乎要化为实质:
“另一座……京城?”
这答案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想。
枉死城已是闻所未闻的诡域,一座凭空出现的、与京城一模一样的“影子”之城?
这简直比神话更荒诞,比噩梦更离奇!
擒风的声音在风声间隙中继续流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那座城,从外郭的城墙雉堞,到内城的坊市格局,再到皇城的金瓦红墙……无一不与真正的京城别无二致。甚至……”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连紫宸殿前御阶的阶数,都分毫不差。”
“但那里……没有百姓、官吏、贵族、家禽牲畜……可以说没有一切活的东西。”
“只有……被选中的武者。”
“他们在那座空城里,如同被投入斗兽场的困兽,彼此厮杀,不死不休。”
“犹如枉死城一样,无人能看清对方的容貌,如同隔着一层永远无法穿透的浓雾。但比枉死城更严重的是,里头的武者无法交流,任何试图传递信息的举动,都会被无形的力量扼杀。”
严子安屏住了呼吸,试图在脑海中勾勒那副场景。
熟悉的街巷,巍峨的宫阙,却空无一人,只有模糊不清的身影在其中疯狂地搏杀、毁灭……死寂与暴戾诡异交织。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
擒风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城墙,投向那遥远而诡谲的所在:
“在那座诡异京城中出现过的某些武者,其搏杀的方式,残留的气息,甚至是一些独特的伤痕……也曾在长州的枉死城中被观测到。”
他缓缓转过头,阴影中那双锐利的眼睛,第一次完全聚焦在严子安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深意:
“其中,尤其有七个人……或者说,七个持剑的‘东西’。”
“他们行动间配合无间,能瞬间结成一个极其强悍、攻防一体的剑阵。甚至……”
擒风微微眯起眼,似乎在回忆某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们中为首者的身上,曾迸发出……剑意。”
剑意?!
严子安心中剧震。
剑意,那是剑道登峰造极的象征,是精神意志与剑道修为完美融合的具现,绝非寻常高手所能企及。
七个能结阵,且还拥有剑意的持剑者?
这组合本身就已骇人听闻,更遑论他们竟同时出现在“影子京城”和枉死城这种诡地!
严子安眉头紧锁,脑中飞速检索着缉事厂浩如烟海的情报卷宗和所有与“七”、“剑阵”、“剑意”相关的信息。
一片混沌。
擒风显然认为他应该知道,这指向性太明确了——此事必然与缉事厂有关
绝不能在此刻暴露自己的无知。
严子安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下颌线绷紧,眼神沉静如水,只余一片深潭般的凝重。
他用沉默,为自己筑起了一道坚固的伪装。
长州城的夜,仿佛被他们的对话吸走了最后一丝温度,愈发深沉粘稠。
头顶无星无月,厚重的铅云低低压下,仿佛有更加巨大、更加恐怖的阴影,正从四面八方悄然围拢。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断续的梆子声在死寂中回荡。
终于,严子安打破了僵局。
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锐利:
“擒风,你今夜将如此惊天之秘告知于我,又主动提出愿助我剿灭宴山寨,夺回银两。”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缉事厂与六扇门,一个如皇帝的暗影利爪,一个似朝廷的明面法尺,历来泾渭分明,甚至多有龃龉。
严子安绝不相信擒风此举是出于同僚之谊。
这示好背后,必有足以让这位六扇门名捕放下成见的沉重砝码。
阴影中,擒风似乎扯动了一下嘴角。
他并未迂回,直言道:
“严大人快人快语。在下所求,确有一事相托。”
他向前微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
“恳请严大人,助我六扇门调解一场……恩怨。”
严子安眼中精光一闪,瞬间了然。
能让擒风如此郑重其事、甚至不惜向对头求助的“恩怨”,在长州地界上,恐怕只有那一桩!
擒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印证了他的猜想:
“前阵子,长州地界,有人胆大包天,冒充我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
提到逐影之名,擒风的语气明显一滞,带着痛惜与愤怒:
“此獠不仅杀害了途经此地的平城郡王爱女——昭阳郡主,更劫走了朝廷赈灾银!”
严子安微微颔首。
此事震动朝堂,他早已知晓。
初闻此事事,严子安也不由得感到惊讶。
这世上,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到对名捕和郡主下手?
多少年来,大乾从未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但如今大乾境内,忧患不断,如今更是同外敌开战,烽火连天。
以后这样的事,恐怕只会越来越多。
严子安身为官员,他当然知晓必须用足够强力、铁血、果断的手腕将这种行为镇压,才能威慑宵小。
以后才不会有人再敢袭击朝廷命官和贵族!
尤其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之一,便是要将赈灾银的事情处理干净,绝对不能令其成为旁人弹劾缉事厂的把柄。
擒风继续道,语气苦涩:
“此等恶行,自然引得平城郡王雷霆震怒。”
“郡王悲愤之下,竟对我六扇门宣战!一时间,长州境内风声鹤唳,我六扇门多处暗桩被拔,多名外围弟兄……惨遭屠戮。”
“朝廷中枢闻讯,亦是大惊,特遣钦差前来调查调解。查证后明确告知郡王,真正的逐影已在东州执行机密任务时不幸殉职。冒充其行凶者,定是杀害逐影的真凶!”
“朝廷之意,是望郡王节哀,与我六扇门摒弃前嫌,同仇敌忾,合力将那藏于暗处的真凶揪出,千刀万剐,以慰郡主与逐影在天之灵。”
“道理,郡王并非不明。”
擒风叹了口气:
“然则丧女之痛,锥心刺骨。郡王虽在钦差斡旋下,停止了对我六扇门人的……捕杀,但心中块垒难消,对我等依旧敌意深重,形同陌路,更遑论合作查案。”
“长州六扇门,如今处境维艰,寸步难行。”
“如今严大人您来了,一切便有了转机!”
“平城郡王乃皇室宗亲,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其身份尊贵,心气极高,一两次寻常的调解,实难令其屈尊纡贵,彻底放下芥蒂。他需要的,是一个足够分量、足够体面的台阶。”
“而严大人您,位高权重,深得圣眷!您的威望,您的身份,便是最有分量的台阶!若您肯亲自出面,以朝廷大局为重,居中转圜陈情,必能彻底化解这场干戈,促成郡王府与六扇门联手,共诛元凶!”
严子安心中念头飞转。
擒风所言非虚。
他此行要对付盘踞宴山、已成气候的悍匪,夺回被劫的巨额银两,仅凭缉事厂在长州的力量远远不够,必须借助六扇门的情报网和地方势力,更需要平城郡王麾下那些训练有素的王府亲卫!
调解这场恩怨,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更是打开局面的关键钥匙。
擒风此举,看似求他,实则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互利。
“原来如此。”
严子安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沉稳:
“此事,关乎朝廷体面,地方安宁,更关乎改稻为桑的大计,本官责无旁贷。”
他语气郑重,带着陈恳。
话音方落,严子安仿佛感应到什么,霍然转头,深邃的目光如鹰隼般投向长街尽头那片更深沉的黑暗。
严子安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低声道:
“王爷,他也已经来了。”
只见远方道路之上,黑得深沉。
一阵颤动声,逐渐传来。
那是大量的骑兵正在奔驰。
随着骑兵靠近,众人也可以看清楚,这些骑兵装备精良,甚至比大乾朝廷的正规骑兵装备还要好。
因为,他们是平城郡王精心豢养的王府护卫。
在这一群骑兵的中间,一辆华贵的马车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马车由五匹骏马拉车,四面未封犹如战车,一顶精致的伞盖高高撑起。
伞盖之下,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铺满厚厚皮草,中间坐着一名浑身贵气的肥胖中年男子。
这名中年男子体重起码有两三百斤,皮肤白皙得如同羊脂玉,仿佛从未经历过风雨的洗礼。
他的眼睛在层层肥肉之中眯成一条缝,但偶尔闪过的目光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整个人威严无比,贵不可言。
他,便是平城郡王赵岩!
…………
数日后。
烈日如同一个巨大的、烧红了的铜盘,死死地嵌在灰白色的天穹之上,无情地泼洒着灼人的光与热。
官道被晒得发白,蒸腾起扭曲视线的热浪,路旁的野草蔫头耷脑,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土。
几骑人马沿着官道,在令人昏昏欲睡的酷热中艰难跋涉。
马蹄踏过,扬起一溜呛人的黄色烟尘,久久不散。
“过了这宴东城,只需一日就能够到宴山了。”
队伍中一个肤色微黑、眼神精明的汉子用马鞭指了指前方地平线上浮现的城池轮廓。
说话的是梁进。
宴山寨!
长州绿林道上的擎天巨擘,近年如滚雪球般急速膨胀的庞然大物!
吞并大小山头十余座,各路桀骜不驯的豪强、走投无路的悍匪、身怀绝技却不容于世的奇人异士,纷纷如百川归海般投奔而去。
其声势之隆,已隐然有雄霸长州绿林、进而辐射整个大乾中北部之势。
如今大乾内忧外患,烽烟四起,朝堂对地方的掌控力日渐衰弱,这宴山寨的未来,简直不敢想象!
此刻即将踏入其势力核心范围,纵然是钟离撼这等胆大包天之辈,心头也难免掠过一丝沉重与……隐隐的期待。
若说队伍中对宴山寨本身最缺乏兴趣的,当属千机童子韩童。
他几乎在梁进话音刚落的同时,便抓住机会,猛地一夹马腹凑到梁进身旁,动作迅捷得像只灵猴。
“先生!”
韩童的声音带着热切,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图纸,双手奉上:
“您昨日讲授的《欧氏几何》精妙绝伦,我回去后反复揣摩,但关于这第五公设的推论,还有几个关节处如坠云雾,百思不得其解。”
他指着图纸上几处用朱砂笔仔细圈出的复杂几何图形和算式,眼神巴巴地望着梁进:
“求先生再为我开解迷津!”
这些日子,韩童和木山青两人如同发现了无尽宝藏,紧紧缠绕在梁进身边,提出各种天马行空又深奥艰涩的问题。
韩童更是求知若渴,对任何学问都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
他从梁进这里汲取的知识越多对梁进的态度便越是恭敬,甚至悄然滋生出一丝近乎敬畏的崇拜。
那些关于数理、机械、天文、乃至一些闻所未闻的格物之道,令他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到了如今,“先生”二字已是发自肺腑,平日里言行举止,已隐隐带上了弟子侍奉师长的礼数。
相比之下,一身素雅青衫、气质清冷的木山青则显得矜持许多。
她生性孤高,自持三品的修为与见识,虽同样被梁进脑中那些浩瀚深邃、迥异于当世的学问所震撼吸引,却始终端着一份架子,极少主动详细追问。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策马稍后,在韩童如痴如醉地向梁进求教时,静静地旁听。
那双沉静如幽潭的眸子里,时而掠过恍然的亮光,时而陷入深沉的思索。
她所学本就庞杂精深,即便只是静听,也往往能跟得上梁进那跳跃性的思维。
梁进接过韩童递来的图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却工整清晰的标注,眼中露出赞许的笑意:
“好。这第五公设及其推论,确是欧氏体系的基石之一,也是世人争论的焦点。”
“你已思考到这一步,殊为不易。”
他抬头望了望毒辣的日头,又看了看众人脸上难掩的疲态,提议道:
“日头太毒,马匹也需歇息饮水。不如就在前方那片林荫下稍作休整,我再与你细细分说。”
众人自然无异议。很快,几匹马被拴在几棵枯死的歪脖子老树下。
钟离撼和斐彪找了块大青石坐下,解下水囊猛灌。
梁进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韩童立刻如影随形地蹲在他旁边,将图纸铺在膝上,眼神专注。
木山青也缓步走了过来,并未靠得太近,只是倚在一株树干上,双手抱臂,一副闲适旁听的模样,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梁进的侧脸上。
梁进正指着图纸,深入浅出地讲解着平行线性质与三角形内角和的关系,逻辑清晰,语言生动。
讲到关键处,他随手捡起一根枯枝,在松软的泥地上画出简洁却蕴含至理的辅助线。
“所以,由此推之,过直线外一点,有且仅有一条直线与之平行。”
“此乃欧氏体系之基石,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空间之本质……”
木山青听得入神,目光随着梁进手中的枯枝移动。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他专注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和开合的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混合着智慧的光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与她所熟知的那些或粗豪、或阴鸷、或迂腐的武者、文人截然不同。
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探究与欣赏的复杂情绪,悄然在她心底滋生、蔓延。
就在这时。
梁进讲解的声音微微一顿。
他的视线,仿佛不经意地,却极其精准地,投向了一旁倚树而立的木山青。
四目猝然相对!
木山青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了一拍!
仿佛正在偷瞧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当场抓个正着。
一抹极其淡薄、却无比真实的红晕,瞬间飞上了她向来清冷如玉的脸颊,如同冰山上骤然绽放的雪莲。
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仓皇地垂下了眼睫,避开了那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目光。
然而,三品武者的心境修为毕竟非同小可。
那刹那的失态快如电光火石。
下一秒,她便强行压下了心头那丝陌生的悸动,面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平静,甚至比平时更显得疏离几分。
她重新抬起眼帘,目光坦然地迎向梁进,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赧然从未发生过,声音也如常般清越:
“宋先生讲得精妙,山青亦觉受益匪浅。正想听听后续。”
说着,她莲步轻移,神态自若地走了过来,在距离梁进和韩童几步远的一块青石上优雅坐下,仿佛真的只是被精妙的学问所吸引。
但梁进何等人物?
木山青那瞬间的慌乱与颊边飞起的红霞,如同暗夜中的萤火,清晰无误地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的目光在木山青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贪婪。
这几天下来,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所展露的“学识”洪流,冲击的绝不仅仅是韩童一人。
这位修为高绝、性情孤傲的木山青,其心防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那目光中悄然增加的探究,偶尔流露出的恍然与叹服,乃至此刻那转瞬即逝的羞赧,都明确无误地指向一个方向——钦慕。
若是寻常女子投来这等目光,梁进只会觉得麻烦,甚至不屑一顾。
他身边从不缺乏倾国倾城的红颜。
但木山青不同!
她容貌至多算得上清秀端正,与美女二字相去甚远,丢在人堆里毫不起眼。
梁进的身边从来不缺美女。
但是唯独缺少高手!
也就只有孟星魂分身,地盘最大,能够吸引整个西漠的人才,身边才能够招揽到三个三品武者。
太平道大贤良师的分身,身边也只有一个沈沧溟可用,这还是梁进假冒自己幽寰族的身份给骗来的。
可除此之外,梁进无论是本体还是其余分身,连一个可以效力的三品武者都没有。
尤其梁进如今这个分身,更是极度缺乏高手。
而这木山青,就是一个最好的目标。
第五百八十九章 欲擒故纵
梁进如今虽然能靠学识来让木山青折服,可是想要木山青能够为他效力的话,还需要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才行。
原本他正愁如何使关系紧密。
而当梁进敏锐捕捉到木山青对自己的那一丝钦慕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这份萌芽的“钦慕”,催化成更牢固的、对他有利的联系!
虽然木山青容貌平平,但是梁进并不看重容貌,更看重的是能力。
心念电转间,梁进已有了主意。
他不动声色地将韩童的问题讲解完毕,待少年陷入沉思消化时,忽然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对众人道:
“诸位在此稍歇,饮马解乏。”
“方才讲解时,忽想起一事,需得去那宴东城中采买几样合用之物,去去便回。”
他的语气随意自然,仿佛真的只是临时起意。
众人不疑有他,点头应允。
梁进翻身上马,一抖缰绳,朝着不远处的宴东城门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城门洞的阴影里。
林下恢复了平静,只有马鼻不时嘶鸣。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开始西斜,树影被拉得越来越长。
一个时辰过去了,梁进仍未回转。
木山青倚着树干,目光看似落在远处官道上扬起的烟尘,心神却有些飘忽。
宋先生……去买什么了?
竟耽搁如此之久?
这宴东城不过是座小城,有何物值得他专程跑一趟?
她心中泛起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淡淡的疑惑和……等待的焦灼。
终于。
当炎热的天气正值顶峰时,一阵熟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梁进的身影出现在官道尽头,策马而来。
木山青心中那丝莫名的焦灼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
她看着梁进策马走近,翻身下马,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随口问道:
“宋先生去了这许久,不知买了些什么新奇好用的物件?”
这纯粹是打破等待沉默的寒暄,她并未期待任何特别的答案。
然而。
梁进的动作却顿住了。
他并未看向其他人,而是径直转过身,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温和,直直地看向木山青。
“此行入城,所购之物,倒是为木姑娘而备。”
梁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
“为我?!”
木山青脸上的浅笑瞬间凝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狂跳!
一股混杂着惊讶、错愕、以及一丝被当众点破的强烈尴尬猛地冲上头顶!
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慌乱地朝四周看去。
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聚焦在她身上。
这让她脸颊的温度骤然升高!
她强自压下心头的波澜,面色竭力维持着一贯的清冷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疏离与微愠,声音也冷了几分:
“我……我并无短缺之物。”
梁进却仿佛对木山青的不悦视若无睹。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翻身下马,步伐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朝着木山青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在斜阳下拉长,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我犹记得就在昨日,木姑娘望着长州这万里无云的干燥天空,曾轻声叹息,说自从进入此地,已许久未曾见过彩虹,心中颇为惋惜遗憾。”
梁进的朗声说道。
木山青的瞳孔微微一缩,那确实是她在途中闲聊时随口一提的感慨,连她自己都几乎忘了。
梁进继续道,语气越发柔和,却字字敲击着她的心防:
“木姑娘还说,自己曾独居山间,最喜雨后初晴,看那七彩长虹横贯天际,色彩缤纷,瑰丽如梦。”
“常一人静坐半日,只为一观其变幻消散。”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时光:
“宋某当时听在耳中,便已记在心上。”
“所以今日趁着入城之机,我便想着,定要为木姑娘……买来一道彩虹。”
买彩虹?!
此言一出,不仅木山青彻底愣住。
连一旁看戏的钟离撼、斐彪,乃至沉浸在求知中的韩童,都齐齐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荒谬与不可思议。
彩虹?
那是天地造化,云水之精,岂是凡俗金银所能购买?
这宋先生莫非是热昏了头?
木山青闻言,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脸颊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虾子!
羞、怒、惊、疑,还有一丝被这近乎荒唐的言语撩拨出的、连她自己都拒绝承认的、微不可察的悸动,在她胸腔里翻江倒海!
她看着步步紧逼的梁进,眼神复杂变幻,时而想厉声斥责其孟浪无礼,时而又被那话语中隐含的用心所触动.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种被冒犯的强烈怒意。
她猛地一咬下唇,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面罩寒霜,声音冷冽如冰,带着斩钉截铁的斥责:
“宋先生此言,荒谬至极!”
“简直……”
她再次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
“轻、浮、至、极!”
气氛彻底凝固,只剩下热风卷过沙砾的沙沙声。
众人到这时,也终于察觉到了梁进对木山青的攻势。
钟离撼和斐彪对视一眼,眼中的戏谑更浓,就差搬个小板凳嗑瓜子了。
韩童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看看面沉似水的木山青,又看看神色笃定的梁进,突然灵光一闪,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兴奋地插嘴道:
“先生!您是买了清水回来吗?”
“在日光下以特定角度喷洒水雾,便能折射出七彩霓虹!”
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木山青那张因羞恼而更显生动的脸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
“不。”
“那样的彩虹,转瞬即逝,太过缥缈,如同镜花水月,难以把握。”
他继续缓步向木山青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
“而我想要送给木姑娘的……”
“是可以被捧在掌心。”
“任时光流转,亦能长久相伴的……”
“彩虹。”
他的脚步停在木山青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
在木山青错愕、警惕又隐含一丝慌乱的目光中,梁进忽然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下意识想要缩回的左手手腕!
“放肆!”
木山青勃然色变,三品高手的威压瞬间爆发,真气鼓荡,就要将这不轨之徒震开!
她从未想过,此人竟敢如此大胆!
可梁进岂会由她?
他的手掌却如同最坚韧的合金铸就的铁钳,蕴含着一种远超他表面境界的的巨力!
木山青那足以震碎精铁的雄浑真气撞上去,竟如同泥牛入海!
她手腕剧痛,竟丝毫挣脱不得!
这突如其来的、绝对力量上的压制,让她心头剧震,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
就在木山青惊怒交加,几乎要不顾一切施展杀招的瞬间。
梁进另一只手已迅捷无比地探入怀中。
在所有人好奇、惊疑、甚至带着一丝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他取出了一个物件。
那是一块水晶。
约莫一指长短,通体剔透晶莹,并无繁复的雕琢,只是被打磨成了光滑无比、棱角分明的三棱柱形状。
阳光穿过它,在梁进掌心投下几道清晰的光斑。
钟离撼和斐彪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水晶虽剔透,但在他们这等见惯奇珍异宝的江湖人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尤其这打磨手法,虽称得上规整,却毫无大师匠气,显然是梁进自己动手所为。
简单来说,这东西既不够贵重,也不够精美。
斐彪忍不住凑到钟离撼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嘀咕:
“宋英雄学究天人,这点咱服。”
“可这追女人的手段……啧啧,怕是连我家邻居的小崽子都不如!”
“木姑娘何等人物?这等粗陋玩意儿,怕不是要火上浇油?”
这木山青一看就出身不凡,眼光极高,这种寻常之物恐怕难以入她的眼。
能够令她正眼看待的,恐怕也只有真正的稀世珍宝才行。
此时。
却见梁进已将那块水晶三棱柱轻轻置于她被强行摊开的、白皙如玉的手掌上方。
然后,梁进微微侧身,调整着水晶的角度,让它精确地对准了西斜的、依旧炽烈的阳光。
下一刻。
奇迹发生了!
当那束金黄的阳光穿过那看似平凡无奇的三棱水晶时,仿佛被赋予了魔法!
一道清晰、明艳、由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带完美排列而成的、袖珍而完整的彩虹,如同被神灵之手从九天之上裁剪下来,无比精准、无比温顺地投射在了木山青那微微颤抖的掌心之上!
那七彩的光带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流淌、跳跃,色彩纯净得令人心醉。
边缘清晰得如同最精致的工笔画,仿佛真的将一道凝固的、微缩的天地奇观,捧在了她的手中!
嘶——!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马儿都仿佛被这神迹般的一幕惊得噤声!
紧接着,是数声整齐划一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钟离撼张大了嘴,能塞进一个鸭蛋;斐彪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要掉出来。
童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嘴里无意识地喃喃:
“这……这怎么可能?!”
“他竟然真的……将彩虹放在木姑娘掌心了!”
而木山青,这位见多识广、心志坚韧的三品高手,此刻也完全被掌心的景象所震撼!
她忘记了挣扎,忘记了愤怒,忘记了手腕的疼痛,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她只是呆呆地、难以置信地、近乎痴迷地看着自己掌心上那道小小的、却无比真实的七彩光带。
那绚丽的色彩,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穿透了她层层包裹的冰冷外壳,直抵内心深处某个柔软而隐秘的角落。
那是她独居山间时,对雨后彩虹纯粹的喜爱与向往。
是尘封已久、几乎被遗忘的少女情怀。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巨大冲击与奇异感动的暖流,瞬间淹没了她。
梁进心中暗笑,前世电视里学来的小把戏,放在这方世界,效果果然拔群!
半晌的死寂之后。
韩童第一个从巨大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他几乎是扑到梁进面前,指着那水晶,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先生!这……这到底是什么道理?是这水晶打磨的形状吗?为何要三棱?”
“这角度……这阳光入射角……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清晰分明的七色光带?”
“是光本身就有颜色,还是被这水晶‘分解’出来的?”
“快让我好好看看,好好研究研究!”
少年求知若渴的目光几乎要把那水晶烧穿,他忍不住伸出小手,就要朝着那三棱水晶抓去。
韩童的惊呼也如同冷水,瞬间将木山青从失神中浇醒。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还被梁进紧紧攥着手腕!
巨大的羞恼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压过了刚才那片刻的悸动!
“你!”
木山青猛地抬头,双眸喷火,怒视梁进,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她用力一挣,这一次,梁进恰到好处地松开了力道。
只见木山青闪电般抽回自己的手,仿佛那掌心还残留着滚烫的烙印。
紧接着,她另一只手快如疾风,一把将梁进手中那块惹祸的水晶三棱柱夺了过来!
动作之快,甚至带起了一道残影。
她紧紧攥着那块冰凉的水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她板着脸,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冷意:
“宋先生!请自重!”
“今日之事,荒唐至极!望你……好自为之!”
“若再有下次……”
她后面的话没说,但那冰冷的杀意已不言而喻。
话音未落,木山青已猛地转身,青色衣袂带起一阵劲风。
她足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如轻鸿般飘然而起,稳稳落在自己的马背上,动作行云流水,却也透着决绝的怒意。
“驾!”
一声清叱,她甚至不再看众人一眼,猛地一夹马腹,那匹神骏的青骢马长嘶一声,载着怒气冲冲的主人,绝尘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钟离撼和斐彪咂咂嘴,都觉得宋先生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下彻底搞砸了。
韩童则担忧地看着梁进,又望望木山青消失的方向,小脸上满是纠结。
唯有梁进,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望着木山青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并无半分懊恼。
若是她当场将这块水晶砸得粉碎,那才是真的愤怒,真的厌恶,再无转圜余地。
可她,却将它夺走了。
紧紧地攥在手心,带走了。
这哪里是厌恶?
这分明是……口是心非!
“好了,都别愣着了。”
梁进收回目光,神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从未发生。
他翻身上马,动作依旧潇洒从容:
“时辰不早了,继续赶路吧。宴山,就在前方了。”
接下来的行程,气氛明显变得微妙。
木山青刻意拉开了与队伍的距离,远远地缀在后面,若非必要,绝不靠近,更不与梁进有任何眼神或言语的交集。
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寒冰气场,连韩童几次想凑近请教问题,都被那冰冷的眼神逼退。
梁进对此心知肚明,更不着急。
他深谙“欲擒故纵”之道,想要达成目标,就不能急于求成。
他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数,神色如常地与钟离撼、斐彪谈论着宴山寨的见闻,指点着韩童的疑惑。
仿佛之前那场孟浪之举真的只是无心之失,再未对木山青有任何逾越的举动或言语。
这份从容与淡然,反倒让钟离撼等人心中暗自嘀咕,看不透这位宋英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
九空无界。
天空依旧是那片令人压抑窒息的血红,凝固的云层如同干涸的血痂。
大地死寂,了无生气,唯有那座亘古矗立的枉死城,在血色的天光下投下巨大而狰狞的阴影。
城中,武者们的厮杀仍在继续。
刀剑碰撞的铿锵,内力爆裂的轰鸣,垂死的惨嚎,依旧交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死亡交响曲。
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许多身影的动作不再那么歇斯底里。
梁进高踞于枉死城上空一处无形的虚空节点,如同冷漠的神祇,俯瞰着下方这座巨大的血肉磨盘。
他幽深的目光扫过城中几处他重点关注的区域,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嗯?”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都变了?”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严子安。
这位缉事厂的四档头,早已不复初入九空无界时的震惊、愤怒与强烈的探索欲。
他正与同样收敛了气息的岑睿峰,借着混乱战局的掩护,不动声色地移动着位置,时而靠近某个落单的、看起来有些资历的武者,低声交谈几句。
他们在有意无意地打探着关于宴山寨和这枉死城的信息,甚至不时会问到京城出现的“影子之城”。
他们显然已在九空无界之外达成了某种共识,制定了行动计划,在这里进行着隐秘的情报收集。
梁进的视线转向另一个方向。
木山青的身影出现在枉死城一个偏僻荒芜的角落,断壁残垣将她与喧嚣的战场隔绝开来。
她并未如往日那般,执着地寻找严子安厮杀,或是去试图揪出那个两次用弓箭射杀她的神秘高手。
此刻的她,对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兴趣。
只见她背靠着半堵冰冷的墙,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块水晶三棱柱。
她将水晶对着头顶那片永不消散的血红色天光,尝试着调整角度,想要将光线折射到自己的另一只手掌上。
然而,这九空无界的“天光”并非真实的日光,而她手中的水晶也并非实体,只是她强烈意念在此地的具象化投影。
任凭她如何变换角度,掌心依旧是那片被血色浸染的阴影,期待中的七彩虹霓,始终未能出现。
一次,两次……木山青的动作从最初的期待,渐渐变得有些急躁。
她咬着下唇,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执拗和……气馁。
最终,她颓然地停止了尝试,紧紧攥着那块虚幻的水晶,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头望着血色的天空,清冷的侧影在废墟中显得格外孤独落寞。
而变化最大的,反而是宴山寨那一群人。
甚至准确说下来,宴山寨之中少了很多人!
这一次宴山寨之中,起码有几十人跟随寨主尹雷凌前去参加盗圣组织的行动,而能够进入九空无界之中的也有六个人。
但是现在,整个宴山寨之中,却只剩下了尹雷凌一个人。
那“矮阎罗”孟广和其余的宴山寨人,竟然一个都看不见了。
“看来,他们遇到危险了。”
梁进大致能猜出状况。
这一次梁进可是将绝大部分进入过【九空无界】的武者都拉了进来。
受到梁进的召唤,却没能出现在【九空无界】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武者已经死了。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脱离九空无界。
即便是尹雷凌,这位曾经意气风发、野心勃勃、视绿林群雄如无物的三品高手,此刻也完全变了模样。
他独自一人蜷缩在另一处远离战场的断墙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昔日的狂傲与锋芒荡然无存。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颓唐、挫败和一种……心力交瘁的无奈。
那是一种被彻底打垮了脊梁的状态。
燕三娘也还活着。
她在一处角楼阴影里,精神状态同样不佳。
她远远地看到了尹雷凌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复杂,有痛惜,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自身难保的疲惫和焦虑。
她似乎连上前安慰的力气和心情都没有了。
现实世界显然还有更紧迫、更沉重的事情等待她去处理,牵扯着她全部的心神。
只见她最后深深地、带着无尽忧虑地望了一眼尹雷凌颓丧的背影,随即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柳叶短刀。
寒光一闪,没有半分迟疑,刀刃精准地抹过了自己纤细的脖颈!
动作决绝而狠辣。
她的身影瞬间化作一缕淡薄的青烟,消散在九空无界血色的空气中,主动结束了这次“旅程”。
“损失惨重,士气崩颓,连尹雷凌这等人物都被打击至此……”
梁进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敲击着,如同在弹奏无声的乐章:
“看来他们遭遇的,远不止是硬点子那么简单。”
“是陷阱?是背叛?还是……遇到了某种超出他们理解范畴的恐怖?”
梁进可是知晓尹雷凌的性格。
尹雷凌见过了各种大风大浪,又有着三品境界,其意志力和心性已经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可即便这样的人,却竟然也被打击得如此颓废。
“若他死在这次变故中,倒是省了我天大的麻烦,接收他留下的势力顺理成章。”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精光:
“可他不死……终究是个麻烦。”
“绿林道,名声大过天。”
“我如今在宴山寨根基渐稳,声望颇隆,若贸然出手除掉尹雷凌,消息一旦走漏,顷刻间便会众叛亲离,背上弑主夺位的恶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必须另寻良策……”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下方那死气沉沉、厮杀渐弱的枉死城。
没有了严子安、岑睿峰、尹雷凌和木山青这些高手参与,导致枉死城战场中提供的“武道精神”稀薄而驳杂,效率远不如前。
“既然你们一个个都心不在焉,不愿好好厮杀,为我提供养料……”
“那么,留着你们还有何用?!”
虚空中,梁进的身形骤然凝实,一步踏出,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枉死城中心那座最高的、直刺血色苍穹的黑塔之巅!
塔身冰冷,散发着亘古的死亡气息。
他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争斗的众生,眼神漠然,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牲畜。
右手缓缓抬起,虚握。
嗡——!
一柄线条流畅完美、散发着森然寒意的长弓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正是玉影弓!
弓身晶莹,仿佛有月光在其中流淌,与这血色的死亡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审判般的致命美感。
梁进左手虚空一引,一支巨箭,无声地搭在了弓弦之上。
弓如满月!
箭指苍生!
箭簇缓缓移动,最终,精准地锁定了下方那些在战斗中划水、躲藏、心不在焉、无法为他提供足够“价值”的灵魂!
“都早点去死吧!”
弓弦,松开!
第五百九十章 她是奸细!
翌日。
赤日如轮,悬于中天,毫不吝啬地泼洒着灼人的光与热,将大地炙烤得一片惨白。
众人经过连日跋涉,前方的地平线终于被一道起伏连绵的庞大山影所取代。
随着越发靠近这座大山,越能够感受到这座大山的气势。
宴山!
这座横亘于长州北境的巍峨山脉,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散发出雄浑而略带蛮荒的气息。
山势险峻,奇峰兀立,嶙峋的怪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这里,便是长州绿林第一大寨——宴山寨的盘踞之地!
一踏入宴山的势力范围,韩童、斐彪、钟离撼三人紧绷的神经明显松弛下来。
“吁——”
梁进勒住缰绳,黑马喷了个响鼻,停在了路边一丛枯树下。
他抹了把额角的汗珠,回头对众人道:
“日头太毒,马匹也乏了。”
“就在此歇息片刻,吃些干粮,蓄足精神,稍后直接上山。”
众人纷纷下马。
钟离撼和斐彪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坐下,迫不及待地掏出水囊和干硬的肉脯。
韩童则从行囊里翻出几块精致的糕点,小心地捧在手里,一边吃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险峻的山势。
木山青却刻意避开了众人。
她牵着马,独自绕到不远处一个隆起的小土坡后面。
这里视野稍好,能望见前方蜿蜒入山的羊肠小道,又能避开同伴们的目光。
她将马拴在一棵歪脖子小树上,背对着众人的方向坐下,从怀里摸出干粮,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阳光透过干枯扭曲的树枝,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微微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一个硬物的轮廓。
确定无人留意这边后,她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从怀中取出了那块晶莹剔透的水晶三棱柱。
阳光正好。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完成某种隐秘的仪式,小心翼翼地将水晶举高,调整着角度,让它对准头顶那片炽烈的金芒。
另一只手,则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期待,缓缓摊开在阳光下,掌心白皙,纹路清晰。
来了!
一道纤细却无比清晰的七彩光带,如同被神灵之手从九天之上裁剪下来,精准无比地投射在她微凉的掌心!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纯净而明艳,界限分明,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静静流淌、跳跃,仿佛捧住了一小段凝固的彩虹。
刹那间,木山青那一直如冰封般紧绷的俏脸上,冰雪悄然消融。
一丝纯粹而柔和的笑意,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在她唇角缓缓漾开,驱散了所有清冷与疏离。
那双总是锐利如剑的眼眸,此刻也浸润在掌心的流光溢彩中,变得格外温润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少女般的迷离。
她专注地看着,仿佛那小小的七彩光带里,蕴藏着天地间最动人的秘密。
曾几何时,这等凡物怎会入她法眼?
可如今,这粗糙打磨的水晶,却成了她贴身珍藏、抚慰心绪的宝物,被她握在手中,感受着那份奇异的温暖与……悸动。
突然!
“唳——!!!”
一声穿金裂石、饱含凶戾之气的尖锐啼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山间的宁静!
一个庞然巨物从众人头顶低空掠过,投下的巨大的阴影在地面飞快滑行。
其速度之快,卷起的狂暴气流如同无形的巨掌轰然拍下,飞沙走石,枝叶狂舞!
“嘶嘶嘶!!!”
木山青身旁的青骢马受惊过度,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前蹄猛地扬起,整个马身几乎直立!
若非木山青反应神速,一把死死拽住缰绳,运起千斤坠稳住身形,这匹神骏的马儿恐怕早已挣脱束缚,狂奔逃命去了!
木山青心头剧震,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只巨鸟。
不,确切地说是一只难以想象的巨雕,正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自高空俯冲而下!
它那弯曲如铁钩的巨喙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头顶一颗拳头大小、艳红如血的肉瘤狰狞可怖。一身暗褐色的羽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流动着金属般的光泽。
最令人胆寒的是它的体型——双翼展开,竟有近三丈之巨!
投下的阴影,足以笼罩一小片空地!
而它俯冲的目标,赫然正是梁进等人休憩的那片树荫!
木山青面色猛地一变!
这巨雕散发出的凶悍气息,竟隐隐不弱于韩童、斐彪这些四品武者!
更可怕的是,它那纯粹来自洪荒猛兽的恐怖力量与巨喙和利爪这种天生的杀戮利器,一旦发起攻击,绝非寻常武者所能抵挡!
“宋先生小心!!!”
木山青的惊叫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
话音未落,她人已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体内真气轰然爆发!
脚尖在土坡上重重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梁进所在的位置电射而去!
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
树荫下。
韩童、斐彪、钟离撼三人也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魂飞魄散!
韩童手中糕点跌落在地,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鼓鼓囊囊的机括袋;斐彪怒吼一声,腰间的菜刀已经落入掌中;钟离撼更是须发皆张,抱起巨大铜钟。
三人如临大敌,目光死死锁定那俯冲而下的恐怖巨影!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梁进,却显得异常镇定。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几乎扑到头顶的巨雕,只是冲着紧张戒备的三人随意地挥了挥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示意他们无需紧张。
就在木山青如疾风般冲到近前,心几乎提到嗓子眼的瞬间——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巨雕竟以一种与其庞大身躯不相符的轻灵姿态,稳稳地落在了众人前方不足二丈的空地上!
巨大的脚爪深深陷入泥土,带起的劲风扑面而来,吹得众人衣袂猎猎作响。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宽阔如小舟般的雕背上,竟端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女孩约莫十岁年纪,圆润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异常。她笑起来时,嘴角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显得既机灵又可爱。
她身穿一袭月白色的精致罗裙,腰间系着鹅黄色丝绦。
令人侧目的是,她胸前斜挎着一张做工精良、与她体型颇不相称的长弓,背后则是一个塞满了雪白羽箭的箭囊。
“呼……”
木山青骤然刹住身形,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原来是虚惊一场!
这恐怖的巨雕竟是有主驾驭的!
她这才看清那小女孩脸上洋溢的并非凶戾,而是纯粹的、见到亲人般的兴奋与喜悦。
虽然那巨雕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悍气息,但既然有主人在,想必不会无故伤人。
然而,木山青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她刚刚平复的心湖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只见那雕背上的小女孩,发出一声欢快的笑声,竟毫不犹豫地从数尺高的雕背上一跃而下!
小小的身影如同归巢的乳燕,精准无比地撞入了梁进的怀里!
一双藕节般白嫩的手臂,更是紧紧环住了梁进的脖子,小脑袋亲昵地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口中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呼唤:
“爹!爹!爹!”
那一声声饱含孺慕之情的呼唤,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木山青的脑海之中!
爹?!
他……他竟然有女儿了?!
木山青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将她刚刚因掌中彩虹而生出的那点暖意彻底冻结!
紧接着,一股被欺骗、被愚弄、被轻贱的滔天怒火,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熔岩,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冲上她的头顶!
轰隆!
理智的堤坝在瞬间崩塌!
有女儿了?
以他的年纪,有女儿再正常不过!
可……有女儿就意味着……他必定有妻子!
一个有了妻室的男人!
一个有了家室的男人!
竟然……竟然还对她做出那般暧昧的举动!
送她那样饱含隐喻的礼物!
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这算什么?!
把她木山青当成了什么?!
一个可以随意戏耍、满足他虚荣心的玩物吗?!
“宋江!!!”
一声饱含着无尽羞愤与狂怒的厉叱,如同受伤雌豹的咆哮,响彻山间!
木山青双目赤红,眼中所有的柔和、所有的悸动、所有的复杂情绪,此刻都被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腰间软剑“铮”的一声龙吟,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瞬间出鞘!
她身形如鬼魅般前扑!
三品高手的恐怖速度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众人只觉眼前青光一闪,那吞吐着森然寒气的剑尖,已如毒蛇吐信般,精准无比地抵在了梁进的咽喉要害之上!
冰冷的剑锋紧贴着皮肤,只需轻轻一送,便能洞穿那脆弱的喉管!
“你若是不给我一个解释……”
木山青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寒意与决绝:
“那今日,我必取你性命!”
她持剑的手稳定得可怕,但那微微颤抖的剑尖,却泄露了她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激烈情绪。
梁进怀中的小女孩小玉,目睹木山青对“爹爹”的威胁,瞬间炸毛!
她猛地从梁进怀里抬起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凶悍气息!
“呜……吼!”
她龇着两颗小虎牙,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两只小手弯曲如爪,指甲似乎都变得尖利了几分。
她死死盯着木山青,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
韩童、斐彪、钟离撼三人彻底傻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瞬息万变的局面,握着武器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那巨大的神雕也猛地张开双翼,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一双鹰眼死死锁定木山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
锋利的巨喙微张,显然只要木山青稍有异动,便会发动致命的扑击!
一时间,山风似乎都凝固了。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被利剑封喉的梁进,却依旧平静得异乎寻常。
他甚至没有去看咽喉前那随时能取他性命的剑锋,只是淡淡地垂眸,目光落在怀中如同护崽小兽般愤怒低吼的小玉身上。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眼帘,迎向木山青那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眸子,声音沉稳而清晰:
“木姑娘要我给的解释,是关于小玉吗?”
他轻轻拍了拍小玉紧绷的脊背,安抚着她的躁动:
“她叫小玉,我给她取的名。”
“她叫我爹,但我……并非她的生身父亲。”
木山青的剑尖微微一滞。
梁进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我遇见她,是在一个野狗横行,饿殍遍地的深夜……”
说着,梁进将小玉的来历细细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顿了顿,看着怀中因他的讲述而渐渐安静下来、只是紧紧抓着他衣襟的小玉,眼中流露出温柔:
“她不会说话,不懂人事,只凭着野兽般的本能生存。我用了很久,才让她明白一些基本的道理。”
“她叫我爹,是因为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于我而言……”
梁进抬起头,目光坦然而坚定地直视木山青:
“她虽非我亲生骨血,但我早已视她如己出。”
木山青静静地听着。
胸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随着梁进平静而带着沉重悲悯的叙述,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迅速冷却、凝固。
野狗……尸骸……年幼孤儿……野兽般的本能……
这些画面冲击着她。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粘着梁进叫爹的可爱女孩,竟有着如此惨痛而黑暗的过往!
更没想到,梁进这样一个武功高绝、学识渊博的三品武者,竟会愿意耗费心力,收养一个萍水相逢、如同野兽般的孤儿!
木山青很清楚三品宗师意味着什么。
那是超凡脱俗的存在,是凡人眼中近乎神魔的境界。
力量带来的不仅是强大,往往还有心态的异化。
许多宗师看待芸芸众生,如同俯瞰蝼蚁草芥,淡漠而疏离。
收留一个累赘般的孤儿?
耗费心神去教导一个懵懂如兽的孩子?
这对许多高高在上的宗师而言,简直是难以想象、甚至不屑一顾的事情。
但梁进……他真的很特别。
木山青早已隐隐察觉。
他身上没有那种俯瞰众生的“神性”,反而充满了“人”的气息。
他渊博却不傲慢,强大却不冷漠。
如今,收养小玉这件事,更是将这份特质放大到了极致。
这证明他不仅拥有力量与智慧,更拥有一颗未曾被力量异化的、悲悯而温暖的凡人之心!
是一个值得信赖、值得托付的……人!
“木姑娘?”
“木姑娘?!”
梁进带着一丝关切的呼唤,将木山青从汹涌的思绪中惊醒。
她愕然抬头,撞进梁进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眸里。
“我的这个解释……”
梁进的目光扫过依旧抵在自己咽喉的剑尖,语气平和:
“不知木姑娘是否……满意?”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羞惭和尴尬瞬间席卷了木山青!
她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那柄饱含杀意的剑,还死死抵在对方的要害之上!
而对方,刚刚才向她坦露了一个如此沉重而充满人性光辉的秘密!
自己……竟然因为一个误会,因为那点可笑的、难以启齿的“心思”,就对一个愿意收养孤儿、心怀善念的人拔剑相向,甚至差点痛下杀手?!
“我……”
木山青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软剑!
动作快得带起一道残影。
她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甚至连握着剑柄的手指都因羞愧而微微发白。
她慌忙抱拳,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窘迫:
“宋先生!抱、抱歉!是我……”
她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如同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因为在意梁进是否婚配,在意自己是否被玩弄感情,所以才愤然出手的吧?
梁进看着她难得一见的慌乱模样,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轻轻拍了拍依旧警惕地盯着木山青、喉咙里发出低吼的小玉,示意她放松。
然后他才对着木山青,用一种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坦荡,又似乎隐含着一丝试探的语气,温和地开口:
“木姑娘不必自责。”
“宋某飘泊江湖,孑然一身,至今尚未婚配。”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落在木山青低垂的、泛着红晕的脸上,声音低沉了几分:
“身边带着小玉这孩子,虽非亲生,却也如同亲生。”
“若将来……能遇到一个不嫌弃我们父女二人,她愿意……”
他话未能说完。
“住口!”
木山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厉声打断了梁进的话!
她脸上的红晕更盛,眼神又羞又恼,还夹杂着一丝被人看穿心事的慌乱:
“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这……这又不关我的事!”
话音未落,她已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转身,足尖一点,身形翩然落在自己的马背上,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她甚至不敢再看梁进一眼,猛地一夹马腹,青骢马长嘶一声,载着她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羞恼身影,头也不回地沿着山道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路烟尘。
梁进望着那决绝远去的青色背影,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勾勒出一个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弧度。
那过度激烈的反应,那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羞红耳根……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鱼儿,已经咬钩了。
距离收网,不远矣。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中依旧紧紧抱着他脖子、一脸依恋的小玉,无奈地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发顶,语气带着宠溺的叹息:
“你这丫头啊……旁的话没学会几句,偏偏把这声‘爹’叫得如此顺溜。罢了罢了……”
他捏了捏小玉挺翘的鼻尖:
“看在你千里迢迢跑来迎接我的份上,这‘爹’,我就继续当下去吧。”
神雕目力冠绝天下,整个宴山方圆百里都在它的巡视之下。
梁进一行人刚踏入宴山地界,第一个发现的必然是这天空霸主和小玉。
小玉心思单纯,对梁进的依赖深入骨髓,发现梁进到来之后,立刻骑着神雕前来迎接。
这份赤子之心,便是铁石心肠也难以拒绝。
梁进抱着小玉翻身上马,让她坐在自己身前。
那巨大的神雕通人性,见小主人有了依靠,便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双翼一振,卷起狂风,庞大的身影冲天而起,很快便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宴山苍茫的群峰之间。
“走吧,上山!”
梁进招呼一声,带着韩童、斐彪、钟离撼和孟贲,策马沿着崎岖的山道,向着宴山寨的方向行去。
山道蜿蜒,越往上行,地势越发险峻。
约莫行了大半个时辰,刚转过一道陡峭的山隘,前方豁然开朗,一片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的山寨轮廓便映入眼帘。
更令人意外的是,山隘下方的开阔地上,竟早已黑压压地聚集了上百号人!
这些人,个个精气神饱满,眼神锐利,穿着打扮五花八门,却都透着一股剽悍的草莽气息。
他们正是宴山寨的部众!
一看到梁进的身影出现在隘口,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浪!
“宋英雄!是宋英雄回来了!”
“宋大哥!您可算回来了!”
“宋大哥!多亏了您上次派肖六兄弟及时带话示警啊!不然咱们兄弟几个钻进官府的圈套,怕是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是啊宋大哥!您不在寨子里,咱们干啥都束手束脚!那帮官府鹰犬盯得死紧!孟威兄弟带人出去‘打食’,连着两趟都撞上了大队官兵,折了好几个弟兄,他自己也差点把命搭进去!”
“现在好了!宋大哥您一回来,咱们就有主心骨了!您指哪,兄弟们就打哪!咱们谁也不服,就服您宋大哥!”
“对!就服宋大哥!”
……
七嘴八舌的呼喊、问候、诉苦、表忠心,如同潮水般涌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许多相熟的汉子热情地挤到梁进的马前,激动地拍打着他的马鞍,或是用力抱拳行礼,眼中闪烁着发自内心的尊敬、依赖甚至是狂热的崇拜。
这份发自肺腑的拥戴,几乎要将梁进淹没。
木山青此时已勒马停在人群外围,看着眼前这山呼海啸般的场景,心中也不由得暗暗震动。
她虽知梁进在宴山寨地位不低,却没想到威望竟高到如此地步!
这几乎已经是人心所向,隐隐有凌驾于寨主尹雷凌之上的势头了。
她心中为梁进感到高兴的同时,也隐隐生出一丝复杂。
斐彪和钟离撼更是看得咋舌不已,韩童则兴奋地左顾右盼,对这场面充满了新奇。
就在这喧闹热烈、群情激昂之际。
只见人群前方,一名身着月白色儒衫、手摇一柄水墨折扇的中年文士,排众而出。
他面如冠玉,五缕长须飘洒胸前,行走间步态从容,气度儒雅,与周围彪悍的绿林汉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正是宴山寨坐第三把交椅的智囊——“白衣文士”白逸。
白逸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走到梁进马前数步站定,对着梁进深深一揖:
“宋英雄一路辛苦!”
“方才见神雕驮着小玉姑娘欢腾而去,白某便知定是宋英雄大驾光临!特率寨中兄弟,在此恭候多时,为宋英雄接风洗尘!”
“欢迎英雄回寨!”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文人的抑扬顿挫,在这粗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
梁进面上带和煦的笑容,翻身下马,将小玉也抱了下来,对着白逸抱拳回礼:
“白先生客气了,劳烦众兄弟久候。”
然而,他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白逸这番做派,将他抬得如此之高,当着全体寨众的面行此大礼……这看似恭敬,实则用心难测,恐怕是在将他架在火上烤!
好一个笑里藏刀的“白衣文士”!
不过梁进也很清楚,如今寨主尹雷凌和孟广这样的顶级战力不在,这个白逸也就只能搞点小动作。
可在梁进的强大力量面前,他这点小心思注定翻不起风浪。
此时。
白逸的目光如探灯般扫过梁进身后的几人,脸上挂着温煦的笑意,一手慢悠悠地捋着精心打理的五缕长髯,另一手“唰”地一声抖开素白折扇,动作潇洒自若:
“若白某眼力不差……”
他声音清朗,带着洞悉世事的从容:
“这几位当是名震江湖的‘洪钟客’钟离撼大侠、‘千机童子’韩童小友,以及……‘饕餮狂厨’斐彪兄台?”
他顿了顿,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欣赏与了然之意毫不掩饰:
“久仰诸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人,方知传言不虚,更添几分风采!”
白逸身为宴山寨智囊,执掌情报网,不仅对长州武林了如指掌,便是天下间稍有名号的人物,也尽在他胸中图谱。
此刻虽是初次照面,却能凭借三人鲜明的特征瞬间道破身份,其眼光之毒辣,心思之缜密,可见一斑。
梁进适时侧身,为双方引荐:
“这位便是宴山寨坐第三把交椅,人称‘白衣文士’的白逸白三当家。”
白逸含笑,姿态优雅地微微一欠身,尽显礼数。
钟离撼声如洪钟,韩童恭敬认真,斐彪也收起几分随性,三人齐齐抱拳,声震屋宇:
“久仰白三当家大名!幸会!”
寒暄间,白逸那探询的目光最终落定在一直静立旁观的木山青身上。
他细长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微蹙,视线在她清冷的面容、朴素的青衫上仔细逡巡了一圈,脸上首次露出一丝困惑和不确定的歉意,拱手道:
“恕白某眼拙,行走江湖多年,竟不识姑娘风采……”
他顿了顿,等待着对方自报家门。
木山青神色淡然,只微微颔首,清越的声音如同山涧冷泉:
“木山青。”
木山青……”
白逸心中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神深处飞快掠过思索,确认自己庞大的信息库里确实没有关于此人的显著记载。
但他面上热情不减,立刻再次郑重回礼:
“原来是木姑娘,失敬失敬!”
“还请诸位贵客随我一同入寨!”
他虽看不透眼前这女子深浅,体内真气隐晦难辨,但韩童和斐彪站立时那微妙的姿态,分明是以此女为尊!
这份无形中的气场和地位,足以让白逸收起任何轻视之心,心中已将此女列为需要重点关注的神秘人物。
就在这看似其乐融融、宾主尽欢的祥和氛围即将攀至顶点之时——
“且慢!”
一声极其突兀、尖锐、如同淬了冰的厉喝,骤然撕裂了和谐的音律!
“这个木山青,你们认不得,但我却认得!”
声音的主人一字一顿,如同重锤砸向冰面,字字诛心:
“她,乃是官府派来的奸细!”
空气骤然凝固!
方才还流淌着暖意的空间,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只剩下那声“奸细”在四壁间嗡嗡回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所有目光,惊愕的、狐疑的、瞬间锐利如刀的,齐刷刷地、如同实质般钉在了木山青骤然绷紧的脊背上!
第五百九十一章 新和联胜?
众人惊讶之余,不由得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群煞气腾腾的汉子气势汹汹地大步而来。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他身材高大健硕,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与急躁。
手中一柄沉重的链枷随意地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正是“玉面摧岳”孟威。
孟威大步流星,径直走到场中,目光如毒蛇般死死锁定脸色冰寒的木山青,声音洪亮却带着刻意渲染的激昂,响彻全场:
“木山青!京城六扇门影门捕头,年四十!”
“半个月前,奉捕神之命潜入长州!”
“其任务便是打入我宴山寨内部,暗中调查昭阳郡主遇害、朝廷赈灾银失踪,以及那胆敢冒充名捕逐影的狂徒!”
他猛地停在木山青面前数步之遥,链枷重重一顿,砸得地面碎石飞溅。
他扬起下巴,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得意,厉声喝问:
“木捕头,我孟威说的这些,可有半字虚言?!”
哗!!!
现场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宴山寨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噌噌噌”连退数步,与木山青拉开一个巨大的、充满敌意的空白地带!
刀剑出鞘之声此起彼伏,无数道警惕、愤怒、甚至带着恐惧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瞬间将木山青孤立在中央!
白逸瞳孔骤然收缩,手中折扇“啪”地合拢,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精光:
“难怪……难怪!”
他声音低沉,带着洞悉谜底的凝重:
“江湖之上,修为臻至你此等境界者,白某不敢说尽识,但也略知一二。”
“唯独你,木山青,此前竟如石沉大海,无迹可寻!”
“若你真是影门中人……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影门,六扇门最神秘莫测的第五门,专司情报刺探与暗杀,其成员身份犹如鬼魅,即便是六扇门内部也鲜有人知,堪称朝廷阴影中的利刃。
“我宴山寨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以义气聚天下英豪!”
白逸踏前一步,折扇直指孟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孟威!你指控如此之重,关乎我山寨安危,关乎木姑娘清誉!”
“空口无凭,你可有真凭实据?!”
孟威冷哼一声,脸上戾气更盛:
“哼!我孟威岂是信口雌黄之辈?”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封着火漆、盖着鲜红官印的信封,高高举起:
“昨日我等在官道设卡,截获一名行色匆匆的驿卒!从他身上搜出的,便是此物!”
他将信封重重拍在身旁一名手下捧着的托盘上,指向木山青:
“当时我尚不知这‘木山青’是何方神圣,直到今日这‘贵客’上山,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朝廷早已布下暗棋,处心积虑!”
白逸面色肃然,快步上前取过公文。
他仔细查验封口火漆的纹路,辨认纸张质地,目光在密文排列上飞速扫过。
片刻后,他抬起头,环视全场,声音沉重而清晰:
“官印无误,六扇门密文格式……亦无误。”
他缓缓将公文内容展示给四周翘首以盼的宴山寨好汉们。
白纸黑字,朱红大印,清清楚楚地写着对“影门捕头木山青”的任命及任务描述,与孟威所言分毫不差!
尤其这封密令的最终目的地,正是要交到长州六扇门名捕擒风手中!
铁证如山!
所有的怀疑瞬间化为实质的敌意!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在木山青身上,这一次,充满了冰冷的杀机!
韩童与斐彪也是脸色骤变,惊疑不定地看着木山青。
他们虽与木山青同行多日,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官身”铁证,心中也不由得掀起惊涛骇浪,充满了困惑与动摇。
白逸手中折扇轻轻拍打着掌心,发出细微而压抑的“啪啪”声,他目光如炬,逼视着依旧傲立场中的木山青:
“木姑娘,事已至此,你……难道不该给我宴山寨上下,一个解释吗?!”
随着他的话音,四周的宴山寨好汉们如同得到了号令,齐齐向前威逼一步!
刀锋剑刃寒光闪烁,沉重的脚步声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中心的木山青碾压而去!
空气紧绷得几乎要爆裂!
木山青面对这千夫所指、刀剑环伺的局面,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轻蔑与不屑的冷笑:
“解释?”
她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清晰而冰冷:
“凭你们,也配听我解释?一派胡言!”
看她的模样,根本不屑于自证清白。
孟威的厉喝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矛头转向了韩童和斐彪:
“韩童!斐彪!二位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我宴山寨对二位的身份从未怀疑!”
“但你们既然与此女同行一路,想必知道些内情!”
“当着众位英雄的面,说说吧,你们是如何结识这位‘木姑娘’的?她可曾向你们透露过半分底细?!”
韩童与斐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与挣扎。
斐彪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
“我等……确实是在寻仇路上偶遇。我与韩兄弟有共同的仇家,听闻他流窜至长州,便相约追索。在一家客栈商议时,这位木姑娘恰好听到,言道她亦与那厉万山有不共戴天之仇,愿与我等同行……”
韩童接口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木姑娘……当时确实展露了高深武功,我等只道是寻仇路上得遇强援,喜不自胜,便……便应允了。之后一路同行,直至遇上宋大哥,才暂且放下寻仇之事,先来拜会宴山英雄……”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显然他们越说,也越发觉得他们说出的话莫说让别人相信,就连他们自己也难以说服自己。
他们的相遇一旦蒙上怀疑的阴云,便似乎变得站不住脚。
“哈哈哈!”
孟威爆发出一阵充满讥讽的狂笑,打断了韩童的话:
“蠢!你们两个真是愚不可及!”
“世上哪有如此凑巧之事?”
“一个籍籍无名、武功却高得离谱的女人,随便在客栈就能碰上,还正好与你们有同一个生死仇敌?”
“这等拙劣的借口,你们竟也深信不疑?!”
他指着木山青,厉声道:
“说到底,你们对她真正的底细,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韩童和斐彪被孟威如此当众羞辱,脸色涨红,眼中怒意翻腾。
但面对“铁证”和孟威的质问,却又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他们确实……不知根底。
这份沉默,在周围宴山寨众人眼中,无疑等同于默认!
怀疑的火焰瞬间烧得更旺!
孟威见状,胆气更壮,他猛地踏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木山青鼻尖,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咆哮:
“木山青!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噌噌噌!
四周的宴山寨好汉再次齐刷刷向前逼近一步!
刀锋离得更近,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一触即发的时刻,木山青动了!
她甚至懒得再看孟威一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骤然迸射出刺骨的寒光,如同万载玄冰:
“无知鼠辈,也敢污我清名?”
“今日,便让你知晓代价!”
话音未落,她身影已如鬼魅般移动!
一股磅礴浩瀚、令人窒息的恐怖气势瞬间爆发,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全场!
“保护少寨主!”
两声厉喝同时响起!
只见孟威左右两侧,两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出!
左侧一人,身材佝偻干瘦如枯柴,穿着一身满是补丁、脏污不堪的粗布麻衣,皮肤黝黑粗糙,满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活脱脱一个饱经风霜、行将就木的老农。
但他手中那杆黄铜打造的拦面叟,却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快如毒蛇吐信,直点木山青周身大穴!
正是“点星烟云客”蓟彦!
右侧一人则截然相反,身材魁梧如铁塔,肌肉虬结,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毫无表情,仿佛钢铁铸就。
正是“铁面金刚”丁嘉!
他双拳紧握,拳风呼啸,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巨力,悍然砸向木山青!
“滚!”
木山青口中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素手随意一挥!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纯粹到极致的内力外放!
“不好!”
蓟彦和丁嘉脸色剧变!
他们只觉一股排山倒海、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扑面而来,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崩塌的巨峰!
他们的攻击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噗——!”
“呃啊——!”
两声沉闷的撞击和短促的惨哼几乎同时响起!
蓟彦和丁嘉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口中鲜血狂喷,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如同两颗失控的炮弹,狠狠撞入后方密集的人群之中!
“啊呀!”
“我的腿!”
“快闪开!”
……
一片人仰马翻的惨叫声中,两人撞翻了不下二三十人,才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落在地。
他们挣扎了几下,竟一时爬不起来,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就在木山青出手的刹那,白逸脸色狂变,失声惊呼:
“不好!拦住她!”
木山青那惊鸿一瞥间爆发出的内力修为,远超他的预估!
他手中折扇猛地展开,扇骨瞬间弹出锋利的寒刃,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影,直扑木山青后背,同时厉喝:
“木姑娘!手下留情!”
木山青头也不回,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反手一掌随意拍出!
“凭你?”
她语气轻蔑。
掌风凌厉如刀,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
白逸那灌注了雄浑内力的精钢扇刃,竟如同朽木般寸寸碎裂!
狂暴的掌力余势未衰,狠狠印在他的胸口!
“噗!”
白逸如遭雷击,口中喷出一股血箭,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翻了数名手下,才勉强拄着半截扇柄稳住身形。
他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三……三品?!”
“你是三品高手?!”
他终于明白为何连韩童斐彪这等高手都隐隐以此女为尊!
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一旁的孟威目睹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人,竟然是传说中的三品高手!
若早知如此,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众发难!
无尽的悔恨和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然而,一切都晚了!
在他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木山青那冰冷如霜的面容。
她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那只白皙纤细、此刻却如同死神之镰的手掌,带着残影,毫不留情地狠狠扇下!
“啪!啪!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瞬间响彻死寂的现场!
木山青出手快如闪电,短短几个呼吸间,孟威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庞,已如同被砸烂的西瓜!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颧骨碎裂的白色茬子甚至刺破皮肤暴露在外!
十几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唾液和血水飞溅而出!
孟威被打得如同陀螺般原地旋转了两圈,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鸣不止,最终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如同烂泥。
木山青那沾着血迹的手掌,此刻却带着千钧之力,稳稳地按在了孟威血肉模糊的头顶百会穴上。
她居高临下,厌恶地盯着犹如一条死狗般的孟威,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
“为何害我?”
“不说……”
她五指微微发力,孟威的头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我便掀了你的天盖骨。”
轰——!
一股冰冷、粘稠、仿佛来自尸山血海的恐怖杀气,毫无保留地从木山青身上爆发出来!
整个现场的温度仿佛骤降数十度!
靠近她的人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上的刺痛和血液的凝滞!
众人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清晰可见的白雾!
所有人,包括那些原本义愤填膺的宴山寨好汉,此刻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看着那如同杀神降世般的木山青,看着她脚下如同死狗般的孟威,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们!
这哪里是朝廷鹰犬?
这分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孟威彻底崩溃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随时会被捏爆!
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发出凄厉如鬼的哭嚎:
“白叔!白叔救我!快救我啊!”
“我不能死!否则我爹!寨主回来……你没法交代啊!救我!”
白逸捂着剧痛的胸口,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地盯着木山青。
他强提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强硬:
“木山青!这里是宴山寨!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你真以为……这里没人能治得了你吗?!”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一直沉默旁观的梁进,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与命令:
“宋英雄!!”
白逸的声音带着急迫:
“我知道你与孟威素有嫌隙!但眼下强敌当前,朝廷奸细就在眼前!我等同为宴山寨兄弟,当摒弃前嫌,同仇敌忾!”
“宋英雄!还请出手,拿下此獠!”
唰——!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孟威带着最后的希望、恳求、甚至是逼迫的目光看向梁进。
众人所有的视线,也瞬间聚焦在梁进身上!
这位宴山寨新晋的英雄,实力深不可测的“及时雨”,成了此刻唯一可能力挽狂澜的人!
木山青按在孟威头顶的手微微一顿,冰冷的眸子也转向梁进,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警惕,有审视,甚至……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信任之人可能背叛的刺痛。
她冷冷开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寒意:
“宋江,你……也要阻我?!”
梁进神色平静,仿佛这剑拔弩张、杀气冲天的场面与他无关。
他将一直安静待在身边的小玉轻轻抱起,交给了身后的二弟雷震。
然后,他迈开脚步,不疾不徐,一步步踏过狼藉的地面,朝着风暴中心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最终,他停在了木山青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眼底翻涌的寒霜。
梁进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当然。”
木山青眼底那丝微弱的刺痛瞬间化为冰冷的怒意,柳眉倒竖,周身杀气再次升腾!
她正要不顾一切发作——
梁进却紧接着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如同磐石:
“我相信你,自然要阻止这场误会……继续恶化下去。”
木山青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你……信我?”
她按在孟威头顶的手都下意识地松了半分力道。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梁进那双深邃而坦然的眼眸。
在这众口铄金、铁证如山、连韩童斐彪都动摇的绝境之中……这个认识不久的男人,竟如此斩钉截铁地说……相信她?!
在她心神剧震、短暂失神的瞬间,梁进已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握住了她那只沾着血迹、按在孟威头顶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缓缓地、坚定地将她的手从孟威的头顶移开。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竟没有松开,反而将那冰冷的手,轻轻握在了自己温热的掌心!
与此同时,梁进朗声开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聚义厅,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自信与担当:
“我,宋江,愿以性命担保!”
“我相信木姑娘绝非朝廷奸细!这其中必有天大误会!”
梁进的自信,自然有他的道理。
若是别人指责木山青是朝廷奸细,那梁进或许还要怀疑几分。
可偏偏是孟威那个蠢货站出来指责。
这就让梁进知晓,孟威绝对被耍了。
因为孟威自以为心腹的丁嘉和蓟彦,才是真正的潜伏在宴山寨的奸细!
那蓟彦可是平城郡王的人,丁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梁进大致也猜得到。
毕竟这丁嘉,可是能够进入九空无界的武者。
梁进曾经就见过他曾在九空无界之中,鬼鬼祟祟地通过手势和唇语向某个武者传递信息。
显然九空无界,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用来进行通信的平台。
而对于朝廷来说,挑拨木山青来同宴山寨内斗,无疑能够实现利益最大化。
没人会考虑诬陷梁进是奸细。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梁进名声早已经响彻长州,想要诬陷也得找个靠谱的合理的才行。
而木山青武功高强,来历不明,又性子高傲不屑自证,简直就是最适合诬陷挑拨的对象。
所以梁进相信,这是朝廷做的一个局。
一旁。
木山青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
她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那陌生却异常坚定的温度,再看着梁进那双毫不闪避、充满了信任与坦荡的眼眸。
她心中那堵由愤怒、冰冷和杀意筑起的高墙,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紧抿着唇,冰封般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与动容,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
“你……为何如此信我?”
“若……若我真是奸细……”
她直视着梁进的眼睛,仿佛要从中寻找答案:
“你又当如何?”
梁进听到这里,心中颇为无奈。
女人啊……总爱问这些假设性的、毫无实际意义的问题。
但这恰恰是突破口!
梁进心中瞬间雪亮。
木山青是谁?
是清冷、孤高、骄傲的三品强者!
此刻,她竟能放下身段,问出这般带着小女儿情态、寻求承诺的问题。
这本身就意味着,她精心构筑的心防,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撕开了一道缝隙!
她正在动摇,正在被攻陷!
机不可失!
梁进眼中精光一闪,决定趁热打铁。
他非但没有松开握着木山青手腕的手,反而微微收拢五指,指腹在她微凉细腻的肌肤上,带着安抚又隐含占有意味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随即,他微微侧首,温热的呼吸带着男性特有的气息,毫无征兆地拂过木山青敏感的耳廓,将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却又清晰地送入她耳中:
“若你真是木捕头……”
他故意顿了顿,感觉到掌下纤细的手腕似乎轻颤了一下:
“那我宋江,即刻便脱离这宴山寨,投效朝廷!”
木山青的呼吸猛地一窒。
梁进的气息更近了些,几乎贴着她的耳垂,那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不为功名利禄,不为锦绣前程。”
“只为能伴在木姑娘身侧,与你……并肩同行。”
甜言蜜语,是攻陷堡垒最锋利的矛。
梁进深谙此道。
为了彻底收服眼前这位实力超绝的强者,他不介意编织最动人的谎言。
这暧昧的许诺,半真半假,却直击木山青此刻最脆弱的心防。
效果立竿见影!
木山青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伴随着梁进拂过耳畔的湿热气息,瞬间从耳根蔓延至全身!
那颗常年包裹在寒冰中的心,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正在飞速消融!
而梁进那近乎直白的“只为相伴”的宣言,更是如同一支裹着蜜糖的利箭,精准地射中了她内心最隐秘的柔软角落!
“你……”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感觉浑身发软,那点力道微不足道。
素来清冷如霜的脸颊,此刻如同醉酒般飞起两片惊人的红霞,一直蔓延到纤细的脖颈。
先前那滔天的杀意、被污蔑的愤怒、自证清白的执念……在这一刻,竟奇异地被一种更强烈的、被理解被信任被“选择”的悸动所取代。
仿佛只要眼前这个男人站在她身边,整个世界如何看她,都已不再重要。
“宋英雄!!”
白逸的厉喝如同惊雷,猛地炸响!
他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失望与愤怒!
他看着梁进那近乎耳鬓厮磨的姿态,看着木山青脸上反常的红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你……你怎能如此轻信于人?!被这女人迷惑至此?!”
白逸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折扇残柄几乎被他捏碎:
“此女身份不明,证据在前!”
“若让她踏足我宴山寨腹地,无异于引狼入室,必将给我山寨带来灭顶之灾啊!”
“宋英雄,三思啊!”
梁进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温柔瞬间敛去,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他握着木山青的手并未松开,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缓缓扫过全场一张张或震惊、或愤怒、或犹疑的面孔,声音清朗,掷地有声:
“木姑娘,是我宋江亲自请来的贵客!”
“我既请她来,便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更不会让她在此蒙受不白之冤!”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白逸脸上,语气斩钉截铁:
“若宴山寨容不下她……”
“那我宋江,愿即刻退出山寨!另寻他处,为木姑娘安顿!”
轰——!
此言一出,不啻于在刚刚平息些许的现场,再次引爆了一颗惊雷!
退出山寨?!
为了一个身份存疑的女人?!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宣言震得目瞪口呆!
宴山寨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不解,甚至荒谬感!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明白,宋江这是逼着所有人——选边站!
白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梁进,痛心疾首:
“宋江!你……你简直荒唐!由着性子胡来,岂是英雄所为?!”
“这木山青身份疑点重重,铁证如山!你何苦为了她,置我山寨大义于不顾?!”
“请收回你方才的话!此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在白逸看来,梁进此举无异于痴人说梦,以退出要挟山寨,简直愚蠢至极!
然而,梁进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坚定如铁。
那份决绝,那份毫无转圜余地的姿态,清晰地告诉所有人——此事,没有商议!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大哥!”
一声浑厚的大吼率先打破沉寂!
雷震和肖六猛地踏前一步,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梁进身后,眼神忠诚而狂热:
“你去哪,我们兄弟便跟到哪!”
“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紧接着,原黑猳寨的董熊猛地一拍大腿,声如洪钟:
“宋英雄!当初劫官粮,兄弟们跟着你干得痛快!你要走,算我一个!”
“杏娘,你说是不是?”
他看向身边风韵犹存的妇人。
杏娘掩口一笑,眼波流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是自然!宋英雄是做大事的人,跟着你,有奔头!”
“黑猳寨的兄弟,愿随宋英雄另起炉灶!”
跟着又是一声高呼响起:
“还有我们!”
只见“云翼飞鹰”鄂悬带着一群曾被梁进从法场救下的汉子,呼啦啦一片站了出来,抱拳行礼,声音激动:
“宋英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此恩不报,枉为人!”
“我等愿追随左右,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这三股力量,如同点燃了燎原之火!
现场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犹豫的武者们,眼神瞬间变了!
有人是真心仰慕梁进的义薄云天与惊世手段;有人是敬佩他面对强权与质疑时的担当与魄力;更有人是看中了梁进展现出的强大凝聚力和未来可能创造的更大利益!
一道道身影,开始脱离原本的位置,带着不同的心思,却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他们纷纷抱拳、呼喊、或沉默但坚定地迈步,汇聚到梁进身后那片越来越大的“阵营”之中!
“愿随宋英雄!”
“算我一个!”
“宋英雄,若是要走请带上兄弟!”
……
声浪渐渐汇聚,虽不整齐,却充满了力量感!
梁进身后,迅速聚集起了一股不容小觑的人马,与白逸、孟威残部以及那些依旧犹豫不决的人,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峙!
站在梁进这边的人,人数虽然占据少数。
但是他们一个个,却全都是宴山寨的中坚力量!
若是他们真的一走,那宴山寨就会相当于被瞬间抽走了骨头。
梁进的目光缓缓扫过身后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带着热切与追随之意的脸庞,最后落在白逸那张铁青而震惊的脸上。
他眼中那丝深藏的满意与掌控感,终于不再掩饰,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人心可用!
看来他即便要创立一个“新宴山寨”,也一样从者如云。
第五百九十二章 宋江在危言耸听!
白逸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身影从人群中踏出,带着决绝或热切,汇聚到梁进身后那片越来越庞大的“阵营”之中。
那汇聚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一下下重重敲打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他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死死攥着那半截残破的扇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苦心经营、竭力维持的宴山寨平衡,竟在顷刻间被这个叫宋江的男人撕得粉碎!
若再不做点什么,今天就不是什么误会冲突,而是宴山寨彻底分崩离析的末日!
尹雷凌和孟广回来,看到的是一个四分五裂的烂摊子,他白逸如何交代?!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那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
“呵呵呵……”
白逸干笑几声,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自然,试图驱散这令人窒息的凝重:
“宋英雄!您瞧瞧,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诸位兄弟也是,瞎起什么哄?别凑热闹了,都散了吧,散了!”
“宋英雄是何等人物,岂会真与我等置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梁进面前,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与示弱:
“宋英雄,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啊!”
“为了……为了一个女子,闹到要脱离山寨的地步?这岂不是让天下英雄笑话?”
“木姑娘是您请来的贵客,那就是我宴山寨的贵客!山寨上下,定当扫榻相迎,好生款待,绝不敢有半分怠慢!”
他几乎是在哀求:
“方才那些气话,还请宋英雄千万收回!”
“就当是给我白某人,给宴山寨一个薄面?”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眼神里充满了急切与妥协。
显然,在梁进展现出的可怕凝聚力和分裂威胁面前,白逸选择了退让。
“白叔!!”
一声凄厉、不甘、带着浓浓怨毒的嘶吼从旁边传来。
孟威被两个手下架着,半边脸肿得如同猪头,血肉模糊,说话都漏风,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瞪着梁进和木山青,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不能让她进寨!这个女人是祸害!宋江他……他这是要造反!要篡位!你看他拉拢了多少人?!”
“白叔,你糊涂啊!等我爹和寨主回来,你怎么交代?!”
孟威此刻完全被嫉妒和屈辱冲昏了头脑,只想不顾一切地阻止梁进得逞,哪怕搭上整个山寨也在所不惜。
白逸猛地转过头,脸上那丝强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平时对这孟威多有纵容,但此刻,山寨存亡之际,孟威的愚蠢和短视让他彻底失去了耐心。
“够了!”
白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同冰锥刺入孟威的耳膜:
“这件事,轮不到你操心!你爹和寨主那边,自有我去解释!现在——”
他目光如电,扫向孟威带来的那群噤若寒蝉的手下:
“还不快把孟少扶下去,好生医治?!”
那冰冷的眼神和不容抗拒的语气,让那些手下浑身一颤。
他们再不敢迟疑,不顾孟威疯狂的挣扎和含糊不清的咒骂,七手八脚地将他架起,几乎是拖着,狼狈不堪地迅速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看着孟威被拖走,白逸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他重新转向梁进,脸上再次堆起那副职业化的精明笑容,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宋英雄,一点小误会,让贵客们见笑了。”
“请,快请带着诸位朋友进寨歇息!”
梁进看着白逸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没有拒绝。
他当然可以现在振臂一呼,带着身后这群追随者扬长而去,另立山头。
但这并非上策。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分裂的宴山寨,而是要得到完整的宴山寨。
包括它盘踞的险峻山岭、积累的庞大财富、遍布长州的绿林网络,以及最重要的,那份“替天行道、义薄云天”的响亮名号!
若此刻分裂,他在绿林中的名声必将大打折扣,背上一个“背主自立”、“分裂兄弟”的污名。
这对他的长远谋划极其不利。
况且,他看得很清楚。
那些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的武者,并非完全忠于尹雷凌,更多的是观望、迟疑,以及对旧有秩序的惯性依赖。
他们心中对尹雷凌的敬畏,尚未完全消散。
而梁进深知,尹雷凌锐气已挫,二当家孟广更是已死,其核心力量在这次盗圣行动中必然损失惨重。
斗倒一个失了爪牙和锐气的尹雷凌,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难的是,如何名正言顺、兵不血刃地,将整个宴山寨连皮带骨,一口吞下!
需要耐心,更需要契机。
梁进的目光扫过身后神情各异的木山青、韩童、斐彪、钟离撼等人,朗声道:
“诸位,随我进寨!”
“放心,一切有我。”
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随即,他转向身后那些刚刚表态追随的武者,郑重抱拳,声音洪亮,传遍全场:
“宋江在此,谢过诸位兄弟的信任与仗义执言!”
他环视众人,目光诚挚:
“方才一番波折,幸得白先生深明大义,已与我开诚布公,误会尽消!宴山寨,依旧是所有兄弟的家!”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慷慨与豪爽:
“为表谢意,也为庆贺今日贵客临门,今夜我宋江将在聚义厅大摆筵席!”
“凡今日在场的兄弟,皆可来饮一杯水酒!我宋江,绝不小气!”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砝码,声音陡然拔高:
“更重要的是!宋江近日偶得一本玄级中品武学秘籍——《裂风断岳手》!此功刚猛霸道,威力绝伦!”
“今夜酒宴之上,我将当众展示其精要奥义,与诸位兄弟一同观摩、参悟!”
“愿以此功,酬谢兄弟情义,共壮我宴山寨声威!”
现在梁进手中玄级秘籍多到练不完,如今正好可以随便拿一本出来笼络人心。
“玄级中品秘籍?!”
“当众展示精要?!”
这两个词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场面的气氛!
那些原本就支持梁进的武者,如雷震、肖六、董熊、杏娘、鄂悬等人,无不面露狂喜,激动得脸色通红!
玄级秘籍啊!
那可是各大门派、武林世家和各方强者的不传之秘,非亲传弟子或直系血脉不得翻阅。
在场之人无论是谁想要获得一本玄机秘籍,无不千难万难,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甚至山寨之中,已经有武者进入了五品之境,却依然连一本玄机秘籍都没有,只能继续修炼黄级秘籍。
可见其珍贵。
宋英雄竟然如此大方,愿意公开分享?!
这份气魄,这份豪情,让他们死心塌地的决心更加坚定!
而那些之前犹豫、甚至冷眼旁观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玄级秘籍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即便只是观摩精要,也足以让他们在武学上获得巨大启发,省却数年苦功!
原本对梁进的不满、对白逸的同情、对尹雷凌的期待,在这巨大的实利诱惑面前,瞬间变得脆弱不堪!
无数道目光变得热切起来,心思活络,开始重新权衡利弊。
一时间,场中气氛诡异。
欢呼声、祝贺声、倒吸冷气声、压抑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有人激动地拍着身边同伴的肩膀,有人眼神闪烁地计算着得失,也有人依旧冷着脸,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闪烁的眼神,暴露了他们内心的动摇。
绝大部分人的态度,在梁进这“恩威并施”、“以利结心”的组合拳下,悄然发生了倾斜。
白逸看着这急转直下的场面,心中刚刚因暂时避免分裂而松下的那口气,瞬间又被一股更沉重的无力感和寒意所取代。
他眼睁睁看着梁进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危机,不仅保住了木山青,更借机大肆收买人心,将一场分裂危机,硬生生变成了他个人威望的巅峰展示!
这哪里是妥协?
这分明是步步为营,鹊巢鸠占的前奏!
梁进仿佛没看到白逸眼中复杂的情绪,他忽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白逸,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白先生,你看我带来的这几位朋友,实力如何?”
白逸心头一凛,强自镇定,不假思索地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钟离兄神力惊人,斐兄台身手不凡,韩小友更是奇才!至于木姑娘……三品武者之威,自然不用多说!”
“宋英雄能结交如此高手,实乃我宴山寨之幸!”
他刻意强调了“宴山寨”,试图提醒梁进。
梁进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笑容更深,意有所指地继续道:
“他们若能真心加入山寨,必将如虎添翼,让山寨实力更上一层楼!”
“白先生智谋深远,人脉广阔,日后还需多多与他们……亲近亲近才是。”
亲近亲近?
白逸的眼皮猛地一跳!
这话里的潜台词,赤裸得如同刀子!
梁进这是在向他递出橄榄枝?还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拉拢?
让他白逸去“亲近”这些梁进的嫡系力量,这分明是要将他白逸也绑上梁进的战车,分化他与尹雷凌旧部的关系!
白逸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摇开手中仅存的半截折扇,尽管扇面破败,但动作依旧保持着那份文士的从容。
他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圆滑世故的笑容,声音却带着针锋相对的意味:
“宋英雄所言极是!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
“寨主此次受邀参与的,可是盗圣前辈亲自组织的惊天大行动!据我所知,参与者无不是名动一方的顶尖高手!”
“待寨主功成归来,不仅携拯救长州万民之泼天大功,更将与盗圣前辈以及那些并肩作战的豪杰们结下深厚情谊!”
白逸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敲打和警告的意味:
“届时,寨主声威必将如日中天!”
“白某到时候,怕是要忙着与那些随寨主一同凯旋、名震江湖的英雄豪杰们‘亲近亲近’,向他们多多讨教了!”
他在暗示尹雷凌归来时,不仅带回巨大声望,更会带回一批强大的盟友,足以压制梁进此刻营造的声势!
梁进闻言,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发出一声低沉而神秘的笑声。
他微微凑近白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亲近盗圣结交的英雄?想法不错。”
“只是……白先生有没有想过,若是盗圣前辈这次行动……失败了呢?”
他刻意停顿,欣赏着白逸瞳孔骤然收缩的瞬间,然后继续用那种令人脊背发凉的语气说道:
“甚至……是惨败!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连带着我宴山寨参与的好手,也……折损大半?”
梁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白逸的心底:
“真到了那一步,白先生……也该为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后路了。”
话音未落,梁进已伸出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长辈安抚晚辈的姿态,重重地拍了拍白逸的肩膀。
那两下拍打,力量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重担,拍得白逸身体微微一晃。
随即,梁进不再多言,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预言只是随口一提。
他转身,动作自然地抱起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小玉,将她稳稳放在自己宽阔的肩头。
小丫头似乎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乖巧地搂住梁进的脖子。
“我们走!”
梁进一声清喝,声音恢复了平日的豪迈。
他率先迈开大步,带着身后浩浩荡荡、心思各异的人群,朝着宴山寨那高大巍峨、此刻却仿佛笼罩在无形阴云中的寨门走去。
白逸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梁进那番低语,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浇灭了他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之火。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冰冷僵硬。
失败?惨败?
折损大半?
这怎么可能?!
盗圣组织的行动,汇聚了那么多顶尖高手,怎么可能失败?!
宋江危言耸听!
一定是危言耸听!
然而,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却如同鬼魅般猛地浮现在脑海——枉死城!
山寨里那些能进入枉死城的兄弟,昨日回来后曾忧心忡忡地提起:昨天在枉死城中,他们没能像往常一样见到寨主尹雷凌、二当家孟广以及其他几位参与行动的核心头领!
枉死城开启不久,寨主的身影就诡异地消失了,仿佛刻意避开了所有人!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了燕三娘神情焦虑万分,甚至不顾一切地挥刀自刎,强行脱离了枉死城!
这种异常,在枉死城出现以来,从未发生过!
难道……真的出事了?!
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紧紧攥住了白逸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盗圣加上那么多顶尖高手,若真能出事……那将是何等惊天动地、足以颠覆长州格局的恐怖大事?!
白逸猛地抬起头,望向西边天空。
血色的残阳正缓缓沉入群山,暮色四合,天光迅速黯淡下来。
“枉死城开启的时辰……快到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今天……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寨里的兄弟,在枉死城中……找到寨主!”
“问清楚!必须问清楚!”
………………
长州城外。
十里坡。
肃杀之气弥漫四野,取代了往日的荒凉。
辽阔的旷野上,旌旗猎猎,如同钢铁森林般矗立。
无数士兵正在紧张而有序地集结列阵。
沉重的脚步声、金属甲叶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军官粗粝的呼喝声,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战争序曲。
身着暗红色号衣的朝廷长州守备军,与披挂亮银色精甲、气势更为森严的平城郡王府护卫,泾渭分明又相互呼应地排列着。
刀枪如林,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铁锈和汗水的混合气味,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更远处,是黑压压一片的民夫队伍。
他们推着满载粮草辎重的独轮车和牛车,在军官的催促下忙碌穿梭,如同搬运食物的蚁群,为即将开拔的庞大战争机器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血液。
临时搭建的简陋凉棚下,气氛与外界的喧嚣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压抑的平静。
严子安一身玄色缉事厂官服,端坐在一张硬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泄露着内心的焦灼。
他端起面前粗瓷茶杯,看也不看就猛地灌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灼烧着喉咙,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重重地将茶杯顿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此次剿匪,只可成功,不许失败!”
他的声音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目光锐利地射向坐在对面的擒风:
“银子!必须找回来!”
“否则,你我都无法向朝廷交代!”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宴山寨,将那些胆大包天的匪徒碎尸万段。
但理智告诉他,数万大军的调动,粮草辎重的筹备,绝非儿戏。
这几日的等待,如同钝刀割肉,煎熬无比。
擒风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灰色劲装,仿佛融入了凉棚的阴影里。
他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杯中清茶,姿态显得从容许多:
“严大人稍安勿躁。”
“此次能成功调解六扇门与平城郡王的干戈,并说服郡王鼎力相助,严大人居功至伟,已占尽人和。”
“再加上我联络的诸多武林同道暗中策应……”
他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丝成竹在胸的弧度: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荡平宴山寨,夺回官银,已是十拿九稳之局。”
严子安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忧虑:
“话虽如此,但夜长梦多!”
“你六扇门在宴山寨的探子,可有最新消息?那寨主尹雷凌……他回去了没有?”
“我们必须在尹雷凌和他带走的那些高手返回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踏平山寨!迟则生变!”
擒风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尹雷凌回不回来,都已无关大局。”
“缉事厂、六扇门、平城郡王府,三家联手,集结长州府兵、王府精锐,更有武林同道策应。如此力量,若还拿不下一个绿林山寨,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严大人,您多虑了。”
严子安刚欲再言。
突然!
他的身躯猛地剧烈一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
端坐的身体瞬间僵直,眼神在刹那间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茫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
仅仅一息之后,那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骤然惊醒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擒风一直观察着他,见状立刻问道:
“枉死城?”
严子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隐隐刺痛的太阳穴。
这诡异的枉死城每日开启,虽不影响现实时间,但那种灵魂被强行抽离又塞回的眩晕感,以及在其中经历的厮杀与死亡,都让他精神饱受折磨,疲惫感与日俱增。
片刻沉默后,严子安眼中精光闪烁,低声道:
“有进展!通过那个黑猳寨的大嘴巴董熊,我已经锁定了枉死城中几个关键人物,他们必然是宴山寨的小头目!”
“只要顺藤摸瓜,找出藏匿其中的尹雷凌,指日可待!”
得益于擒风提供的详尽情报网,严子安在枉死城中的身份辨识工作进展迅速。
董熊那种恨不得在脑门上刻着“我是黑猳寨董熊”的蠢货,简直是天然的灯塔。
而围绕在董熊身边活动的,十有八九便是宴山寨的人。
严子安和六扇门安插进枉死城的探子们,每次进入都如同猎犬般,利用一切可能的接触、试探、甚至制造冲突,试图套取目标的身份信息。
然而,进展却总是被无情打断。
那该死的枉死城,从来就不是一个安静的交流场所!
总有不分青红皂白、见面就杀红了眼的狂徒冲出来搅局。
更致命的是,黑暗中那个如同幽灵般的弓箭手!
那人箭术通神,感知敏锐得可怕,尤其喜欢锁定严子安这等顶尖高手进行狙杀。
因为在枉死城中不会真正死亡,严子安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武功路数和底牌,在枉死城中一直刻意压制实力,不敢全力施为。
这束手束脚的打法,在面对那神出鬼没的冷箭时,简直如同活靶子!
多少次,他眼看就要从某个目标口中套出关键信息,或者即将擒住一个疑似高层的人物时,那催命的破空声便骤然响起!
冰冷的箭矢瞬间贯穿他的头颅或心脏,将他无情地“送”回现实,功亏一篑!
就在严子安为枉死城的干扰而烦躁时。
一名六扇门的黑衣捕快步履匆匆地穿过忙碌的军阵,来到凉棚外。
他对着擒风恭敬行礼,然后快步上前,俯身在擒风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汇报了几句。
捕快说完,立刻躬身退下,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擒风听完汇报,一直淡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意外之色,眉头微蹙:
“有意思……我精心给宴山寨准备的离间计,居然……失败了。”
严子安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
擒风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眼神变得深邃:
“探子回报,那宋江……竟不惜以脱离宴山寨相要挟,死保木山青!”
“甚至真的聚起了一批人,差点当场分裂山寨。”
“最后关头,是白逸那老狐狸出面妥协,亲自放行,让宋江带着木山青大摇大摆地进了寨门。”
严子安眉头皱得更紧。
离间计失败,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擒风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嘴角重新勾起弧度:
“表面看是失败了,木山青得以留下。”
“但从根子上看……它成功了!而且效果比预想的更好!”
他放下茶杯,声音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冷酷:
“经此一闹,宋江为首的‘新派’与尹雷凌留下的‘旧派’之间,那道原本就存在的裂痕,已被彻底撕开,再无弥合的可能!”
“双方已是水火不容!现在,只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导火索……”
擒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就能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斗个你死我活!”
“到时候,我们坐收渔利,岂不美哉?”
“看来,我得给宴山寨……再添一把火了。”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雄浑的号角声穿透了军营的喧嚣,响彻四野!
呜呜的号角声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宣告着集结的完成。
长州知府,一个穿着四品文官鸂鶒补服、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在一众官员和护卫的簇拥下,登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
他展开一卷明黄色的檄文,运足中气,声音洪亮而充满悲愤。
所说内容,无非是痛斥宴山寨劫掠赈灾银、杀害郡主、冒充名捕、祸乱地方的“滔天罪行”。
最后号召将士们替天行道,剿灭匪患,还长州朗朗乾坤!
冗长而煽动的檄文宣读完毕,知府猛地一挥手。
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将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的囚犯拖到军阵前方。
囚犯眼中充满绝望的恐惧,徒劳地挣扎着。
此人,是宴山寨一名被捕获的小喽啰。
刽子手面无表情,手中鬼头大刀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噗嗤——!”
血光冲天而起!一颗人头滚落尘埃。
“祭旗!出征!”
知府声嘶力竭地高喊。
“杀!杀!杀!”
数万士兵齐声怒吼,声浪如同海啸,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刀枪并举,寒光映日!
战鼓擂响,沉重如闷雷!
旌旗指引,大军如同一条苏醒的钢铁巨龙,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宴山方向,滚滚开拔!
第五百九十三章 寨主回来了!
宴山之巅,罡风如怒。
凛冽的寒风自四面八方狂涌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在嶙峋怪石间碰撞回旋,形成一道道肉眼几乎可见的气流漩涡。
空气变得粘稠而躁动,足以将寻常人吹得站立不稳。
就在这片险峻的绝顶之上,梁进身形却稳如磐石。
他的目光沉静如渊,落在前方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小玉。
年仅十岁的女童,此刻正拉开一张几乎与她身高相仿的硬弓。
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线,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闪烁着一种远超年龄的专注与锐利。
她紧盯着百步之外、在狂风中微微摇晃的箭靶红心,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点。
“咻——!”
一支羽箭离弦而出!
箭矢甫一离弦,便立刻被一股强劲的侧风狠狠撕扯,瞬间偏离了预想的轨迹,如同喝醉了酒般在空中剧烈地摇摆、翻滚!
然而,小玉的眼神没有丝毫慌乱。
她仿佛能“看”到那无形风刃的轨迹。
就在箭矢被卷偏的刹那,她搭在弓弦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调整了一下角度。
“咻!咻!”
紧接着,又是两支箭连珠射出!
后两支箭的轨迹同样被狂风扭曲。
但它们的偏离方向却与第一支箭截然不同,仿佛三条被狂风戏弄的灵蛇,各自划着诡异的弧线,朝着目标激射而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梁进的目光追随着那三支在狂暴气流中挣扎的箭矢。
只见它们在即将彻底失控的瞬间,竟像是被冥冥中的丝线牵引。
第一支箭被一股上旋气流猛地托起,险险越过一道风墙。
第二支箭则巧妙地借助一股回旋的乱流,完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转折。
第三支箭更是如同游鱼般,贴着几道交织的强风缝隙穿行而过!
“笃!笃!笃!”
三声沉闷而精准的响声,几乎不分先后地传来!
三支羽箭,最终竟稳稳地、深深地钉在了那百步之外的靶心之上!
箭尾兀自嗡嗡震颤!
小玉紧绷的小脸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她放下沉重的弓,长长舒了一口气,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月光下晶莹闪烁。
她昂起下巴,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期待,望向梁进,像一只等待夸奖的小兽。
梁进眼中掠过一丝由衷的赞许,他走上前,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小玉的头顶,声音带着欣慰的笑意:
“好!很好!看来你已经真正领悟了在这‘风狱’之中射箭的奥义。”
他的目光望向那依旧肆虐的狂风:
“不是去对抗它,而是去看它,去算它,去借它。提前预判每一股乱流的方向和力道,将风的轨迹也纳入你的箭道之中,最终让那看似破坏的力量,成为你命中目标的助力。”
“《七星逐月箭》的‘逐风’之意,你已得其精髓。”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而肯定:
“这门箭术,我能教你的,已经不多了。”
“剩下的,便是水滴石穿的苦练,将这份‘预判’与‘借势’融入你的骨血,直至成为本能。”
看着小玉因刻苦训练而略显疲惫的小脸,梁进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怜惜。
他蹲下身,平视着小玉的眼睛,声音格外柔和:
“不过,小玉,记住,你首先是个孩子。”
“该玩耍时就尽情去玩耍,该休息时就安心休息。练武固然重要,但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
玄级武学《七星逐月箭》,是他为小玉精心挑选的。
他并非没有更强横的箭术,比如那霸道绝伦、足以焚山煮海的地级箭法《射日余烬》。
但那门武学至阳至刚,需澎湃的纯阳内力或天生神力为根基,强行修习只会损伤小玉的根基。
相比之下,《七星逐月箭》灵动多变,讲究技巧与心神合一,更适合小玉的天赋。
尤其是她与神雕之间那近乎心灵感应般的奇妙联系。
一旦小玉箭术大成,与翱翔九天的神雕配合,她的战斗力将发生质的飞跃!
说到底,梁进从未想过要将小玉锻造成一个多么惊世骇俗的绝世高手。
那条路,太苦、太孤独、太残酷,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所以他更希望小玉的人生能轻松一些,多一些孩童应有的无忧无虑。
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而略显迟疑的脚步声,自身后的山道传来,踩碎了呼啸的风声。
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刻意放轻了动作,却又难掩一丝心绪不宁。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不必回头,那熟悉的清冷气息和带着一丝拘谨的步伐,已让他知晓来者是谁。
木山青。
梁进很清楚,想要同一名女子关系友好,不能一直太过热情。
一定要懂得松弛有度,忽冷忽热,这样才能让女子愿意主动解开心中防备。
自那日寨门前风波之后,梁进便有意疏远了她。
连续两日,他或是忙于山寨事务,或是指导小玉练功,即便偶遇,也只是客套地点头示意,再无之前那般热情关切,更无那赠“彩虹”的温柔举动。
这种刻意的冷淡,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木山青心头那刚刚燃起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悸动火苗。
她先是困惑,继而失落,最终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与不甘。
此刻,她终究是按捺不住,主动寻来了。
“自己玩去吧,小心些。”
梁进轻轻推了推小玉的肩膀,语气宠溺。
小玉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纯粹的欢喜。
她冲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一声清脆却略显怪异的呼哨。
哨音刚落,悬崖之下深邃的黑暗中,陡然亮起两点璀璨夺目的金光!
那光芒锐利如剑,穿透夜幕,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唳——!”
伴随着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的鸣叫。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魔神,猛地从深渊中冲天而起!
狂风被这庞然大物带起的气流搅动得更加狂暴!
黑影展开的双翼,翼展竟已接近三丈!
在清冷的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覆盖全身、如同玄铁浇铸般泛着冷硬光泽的翎羽,以及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虬结肌肉轮廓。
正是神雕!
它的体型,比起当初梁进刚得到它的时候明显又大了一圈!
更令人惊异的是它那双眼睛,不再是禽类的圆瞳,而是如同两颗熔化的黄金,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竟似完全不受黑夜的影响!
小玉欢呼一声,毫不犹豫地朝着悬崖边缘狂奔而去!
她小小的身影在崖边奋力一跃,直直坠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就在小玉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神雕庞大的身躯如同精准的云朵般滑翔而至,宽阔如小舟的脊背稳稳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形。
小玉熟练地翻身骑上雕背,小手紧紧抓住神雕颈后粗硬的翎羽。
神雕发出一声畅快的长鸣,巨大的双翼猛地一扇,卷起强劲的气流,载着背上的小玉,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山下灯火隐约的宴山寨俯冲而去!
一人一雕,在陡峭的山壁间灵活地穿梭、盘旋,做出种种惊险刺激的飞行动作。
小玉兴奋的尖叫声和笑声,洒落在寂静的夜空。
梁进目送着那消失在夜幕中的巨大黑影和欢快笑声,眼中若有所思,低声自语:
“成长性……果然惊人。”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神雕不仅体型力量暴涨,其体内似乎还蕴育出了一股更加雄浑、更加接近“凶兽”的气息。
自落脚宴山寨后,有了稳定的环境,小玉对神雕的照料可谓无微不至。
而梁进则通过【道具栏】,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大量新鲜的上等牛肉。
这使得神雕不仅更强壮了,甚至还获得了一些以前不具备的特殊能力,比如夜视。
之前的神雕就犹如普通的鹰科鸟类一样,白天目力极强,可一旦到了晚上就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如今的神雕,其一双眼睛竟然可以犹如猫头鹰一样,即便是在夜里也能够清晰视物。
随着小玉的离去,山顶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清冷的月光。
那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终于来到了梁进身后不远处,停下。
梁进缓缓转过身。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照亮了木山青的身影。
她显然是精心准备过。
换下了一贯利落的劲装,穿着一身略显柔和的月白色长裙,裙裾在风中轻轻摆动。
平日里随意束起的青丝,此刻也挽成了一个略显温婉的发髻,斜插着一支素雅的玉簪。
脸上似乎也薄施了脂粉,遮掩了那丝因连日心绪不宁而带来的憔悴,在月色下透出一种清丽脱俗的韵味。
只是她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惯常的清冷,以及……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期待。
梁进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带着一丝欣赏,随即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润。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指向自己刚才站立、俯瞰群山的位置。
木山青准备好的所有开场白,在这一刻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梁进这简单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轻易打乱了她所有的节奏。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悸动,依言走上前,与梁进并肩而立。
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浩瀚星河,一轮皎洁的明月悬于中天,将清冷的光辉洒遍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峦,也洒在两人身上。
山风依旧凛冽,吹动衣袂翻飞,却吹不散这一刻奇异的静谧。
“今夕遥天末,清光几处愁。”
梁进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风声中响起,如同古琴拨动心弦。
木山青心头猛地一颤!
好诗!
短短十字,意境辽阔而苍茫。
遥望天地尽头,今夕何夕?
那无处不在的清冷月光,又映照着多少离人的愁绪、征人的血泪、漂泊者的孤寂?
这诗句中蕴含的悲悯与苍凉,瞬间击中了木山青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学识渊博的男人,竟也有如此细腻深沉的情怀,文采斐然至此。
她不由得微微侧目,望向梁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侧脸轮廓。
梁进也恰在此时转过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他的双眸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如同倒映着星河的深潭,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轻声问道:
“木姑娘,是否……也在思念远方的家人?”
家人?
木山青微微一怔,这个词对她而言,遥远而陌生,带着一丝刺痛。
她早已是孤身一人,行走在冰冷的江湖路上。
梁进却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与怅惘,仿佛在自言自语:
“可惜,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他抬起头,望向那轮孤月,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天地之大,孑然一身,何处是归途?”
他的情绪并未作假。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依然还是会感觉和这里格格不入,也依然会深深孤独。
而他也知道,只有真实的情绪才最能感染人。
果然。
这突如其来的、深沉的孤独感,瞬间令木山青共情。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种强烈的共鸣在她心中激荡。
她从未听梁进提起过他的过往,此刻这寥寥数语,却勾勒出一个同样孤寂漂泊的灵魂。
看着他面上那黯然神伤的神情,木山青只觉得心头一阵莫名的刺痛和怜惜,一种想要靠近、想要抚慰的冲动油然而生。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纤纤玉指微微颤抖着,想要触碰他的手臂,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
然而,手抬到半空,千言万语却堵在胸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终究不是善于表达柔软情感的人。
就在这时,梁进却已抬起头,脸上那丝黯然如同晨雾般迅速消散,重新挂上了那抹温和却带着距离感的微笑:
“无妨,习惯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错觉,目光落在木山青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倒是木姑娘,若心中尚有记挂之人,不妨……多去看看,莫要留下遗憾。”
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木山青心中又是一动。
她来宴山寨,不正是为了等待那个她唯一还记挂的人吗?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夜深了,风大露重。”
梁进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从容:
“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他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朝着下山的小径走去。
“宋先生!”
木山青几乎是脱口而出!
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挽留。
梁进脚步一顿,转过身,月光照亮他半边脸庞,带着询问的神色:
“嗯?木姑娘还有事?”
木山青张了张嘴,脸颊微微发烫:
“我……”
她想问他为何突然冷淡,想问他那诗句是否为她而作,想问他……心中到底如何看待自己?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结结巴巴的:
“我……那个……没……没事了……”
所有的勇气,在梁进那平静深邃的目光下,瞬间溃散无踪。
精心准备的话语,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梁进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向前一步,再次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木山青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在木山青惊愕的目光中,梁进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极其自然地、轻柔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那指尖的触碰,如同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木山青所有的防备!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脸颊如同火烧般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一股强烈的羞愤和被人轻薄的怒意瞬间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内力微凝,就要厉声呵斥这个登徒子!
然而,就在她即将爆发的刹那——
梁进的手却已收了回去。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刚才那轻佻的举动只是拂去一片落叶般随意。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踏入了下山小径的阴影之中,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
木山青僵在原地,如同一尊被月光冻结的雕像。
斥责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她胸口发闷。
那残留在他指尖的温热触感,此刻却像烙印般灼烧着她的脸颊,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战栗。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血液奔流的轰鸣。
巨大的失落、被戏弄的羞恼、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强烈吸引却又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头。
“你……”
她望着梁进消失的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
“你……到底……是何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忽而热情似火,赠她世间难寻的“彩虹”,在她心中投下涟漪;忽而又冷若冰霜,视她如无物,让她尝尽失落。
此刻,更是做出如此轻浮暧昧之举,却在点燃她怒火的同时,又悄然抽身离去,留下无尽的困惑和……悸动?
“为什么……不说清楚?”
木山青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
她一向自诩冷静自持,心如止水,能洞察人心,掌控局面。
可如今,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喜怒哀乐,竟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个男人牢牢地攥在了手心!
他如同一个高明的琴师,随意拨弄着她情感的琴弦,让她奏出他想要的旋律。
而她,却连这旋律是悲是喜都分辨不清!
这种被操控、被愚弄、被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感觉,让木山青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屈辱!
她是堂堂三品高手!
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可恶!”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她齿缝间迸出。
锵啷!
腰间软剑如同压抑已久的怒龙,瞬间出鞘!
冰冷的剑身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光!
木山青胸中郁结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她猛地挥动长剑,灌注了内力的剑气毫无章法地向着四周疯狂劈砍!
嗤!嗤!嗤!
凌厉的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坚硬的岩石被斩出一道道深深的剑痕,碎石迸溅!
她如同一个失控的剑舞者,在这绝顶之上,以毁灭的姿态宣泄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混乱情绪。
不知劈砍了多久,直到胸中那口恶气稍平,内力也消耗了不少,木山青才猛地停下动作,持剑喘息。
月光下,她面容上布满寒霜,眼中燃烧着尚未熄灭的怒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梁进离去的方向,最终收剑入鞘,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和满心的不甘,悻悻然转身下山。
那精心打扮的月白长裙,此刻沾染了尘土,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孤寂。
………………
翌日,清晨。
宴山寨还沉浸在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静谧之中。
突然,一声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穿透力的嘶吼,如同炸雷般响彻了整个山寨!
“寨主回来了!!!”
“是寨主!是寨主他们终于回来了!!!”
“快!快出来啊!寨主回来了!!!”
这些吼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整个宴山寨仿佛从沉睡中惊醒,瞬间沸腾起来!
“什么?寨主回来了?”
“真的假的?!”
“快!快去看看!”
无数扇门被猛地推开!
睡眼惺忪的寨众们纷纷涌出房间,脸上带着狂喜、激动和如释重负。
山寨地势极高,视野开阔,许多人甚至来不及穿衣穿鞋,便争先恐后地朝着寨墙、哨塔或者视野好的高处跑去,伸长脖子,焦急地朝着山下的方向眺望。
果然!
在那蜿蜒崎岖、被晨雾笼罩的山道上,一队人马正如同疲惫的蚁群,缓缓地、沉默地向上移动着。
虽然距离尚远,但领头那匹神骏黑马上,那熟悉的高大身影和标志性的玄色披风,不是寨主“傲刃雄魁”尹雷凌又是谁?!
“是寨主!真的是寨主!”
“太好了!终于回来了!”
“快!准备开寨门!迎接寨主!”
欢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整个山寨陷入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之中。
很快,几乎所有在山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惊动了。
三当家“白衣文士”白逸,连外袍都来不及披好,只穿着一身单衣便匆匆赶来,手中紧握着他那柄新换的檀木折扇。
他站在寨门内侧最前方,眉头却已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山下那支越来越近的队伍。
孟威的脸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在几个心腹的搀扶下也挤到了前面。
他脸上混杂着兴奋和一丝忐忑,踮着脚,伸长脖子,目光在归来的队伍中急切地搜寻着,口中念念有词:
“三娘呢?燕三娘呢?她怎么没在队伍里?她去哪了?”
“还有,我爹呢?我爹孟广!他在哪?怎么看不到他?”
而人群中的木山青,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清冷平静。
她紧抿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山道上那越来越清晰的队伍。
她的目光在每一个骑士的脸上飞快地扫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希冀。
她在寻找一个身影,一个她等待了许久的身影。
然而,随着队伍靠近,她的脸色却渐渐变得苍白,眼中的希冀如同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熄。
梁进则站在人群稍靠后的位置,神情平静,目光深邃,仿佛一个冷静的旁观者,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即将上演的一幕悲喜剧。
沉重的马蹄声终于清晰可闻。
归来的队伍,缓缓地踏上了通往寨门的最后一段陡坡。
当他们的身影完全暴露在清晨的阳光下,清晰地呈现在所有翘首以盼的寨众眼前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山门前鼎沸的欢呼声、喧闹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断!
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所有的期待都化作了泡影!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支队伍……太不对了!
没有凯旋的意气风发。
有的,只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沉重!
一种浸透了骨髓的悲伤和绝望!
领头的高头大马上,尹雷凌依旧挺直着脊背,但那张原本刚毅威严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沧桑。
他紧抿着嘴唇,他身上的玄色披风破损了好几处,沾染着暗沉的颜色,分不清是泥泞还是……干涸的血迹。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稀稀落落,竟只有七骑!
出发时,是数十名山寨最精锐的好手,个个龙精虎猛,意气风发!
如今,归来的却不足十人!
而且这七人,无一不是人人带伤!
有的身上缠满了渗血的绷带,脸色惨白如纸;有的断臂残肢,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飘荡;有的脸上、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深可见骨!
整个队伍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药味和……死亡的气息!
如同一群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残兵败将!
“人……人呢?”
“怎么……怎么只有这么点人回来?”
“其他人……其他人去哪了?”
“天啊……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寂之后,是压抑到极致的、带着哭腔的喃喃低语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巨大的恐惧和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寨主此行,绝非凯旋,而是遭遇了难以想象的惨败!
一场……几乎全军覆没的惨败!
白逸握着折扇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脸色铁青,嘴唇微微颤抖。
他心中的不祥预感,此刻化作了冰冷的现实。
木山青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她寻找的那个身影,终究没有出现。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心脏。
终于。
尹雷凌带领着这些残兵败将,缓缓来到了紧闭的山寨大门前。
所有寨众都下意识地涌了上去,围拢在尹雷凌的马前。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用惊惧、悲痛、疑惑的目光,无声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一个残酷的宣判。
尹雷凌勒住缰绳,他骑在马上,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叹息声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寨主!”
孟威第一个忍不住,他推开搀扶他的人,踉跄着冲到尹雷凌的马前,仰着头询问:
“寨主!燕三娘呢?她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她去哪了?”
“还有……还有我爹呢?他在哪?”
尹雷凌的目光落在孟威那张激动的脸上,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失望和悲哀。
到了此时此刻,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最先问的竟然还是那个女人的下落!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而低沉,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燕姑娘有她自己的事,她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
说到此处,尹雷凌的声音猛地一滞。
他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哀伤,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
“至于你的父亲……孟广兄弟……”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那残酷的真相。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孟威那张充满迷惑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头:
“他……已经……悲壮牺牲了!”
轰隆——!!!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死寂的山门前轰然炸响!
“什……什么?!”
“二当家……死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
惊呼声、悲呼声、难以置信的尖叫声瞬间爆发!
整个山寨门口陷入一片巨大的混乱和悲痛之中!
而风暴的中心,孟威整个人如同被那道惊雷劈中,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
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他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一片死灰!
“爹……爹……”
他失神地、无意识地喃喃着,仿佛不认识这两个字。
随后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猛地瘫软在地,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冰冷坚硬的地面,涕泪横流。
下一刻。
一道人影也来到了尹雷凌的面前。
正是木山青!
第五百九十四章 凡人不该去的地方
尹雷凌的目光缓缓掠过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
她气质清冷孤绝,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寒霜,绝非寻常山寨中人。
尹雷凌微微皱眉,声音低沉沙哑:
“这位姑娘是……?”
他确实从未见过此人,更想不通她为何会出现在山寨里。
然而,未等木山青开口,一个如同濒死野兽般嘶哑、充满怨毒的声音便抢先爆发出来!
“寨主!她是奸细!朝廷派来的钉子!”
孟威猛地从地上挣扎爬起,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如血,脸上泪痕未干,混杂着泥土和绝望的狰狞。
他的手指狠狠指向木山青,又猛地转向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的梁进:
“还有他!宋江!”
“他们是一伙的!都是朝廷的走狗!是他们想要毁了我们的宴山寨!!”
孟威的嘶吼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梁进和木山青。
巨大的丧父之痛,已经彻底摧毁了他本就脆弱的理智。
他无法独自承受这份噬心的痛苦,他要拉人一起承受!
要让所有他憎恨的人,都尝尝这撕心裂肺的滋味!
尤其是宋江!
他吼完,胸膛剧烈起伏,充满血丝的双眼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期待着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立刻会有他的拥趸跳出来,群情激愤地附和、声讨。
他需要那种被簇拥、被支持的感觉来填补此刻巨大的空虚和恐惧。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山门前聚集的寨众们,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或低下头避开孟威疯狂的目光,或面无表情地沉默着,或眼神复杂地在尹雷凌、梁进和孟威之间游移。
没有一个人出声,没有一句附和。
就连那些曾经跟在孟威屁股后面摇旗呐喊、阿谀奉承的面孔,此刻也紧闭着嘴,眼神躲闪。
孟威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随即扭曲成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群朝夕相处的“兄弟”。
过去那些“威少”长、“威少”短的亲热,那些拍着胸脯表忠心的豪言壮语,原来都只是他父亲“矮阎罗”孟广那面虎皮大旗下的产物!
如今大旗倒了,他孟威,不过是一个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一股比丧父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将他淹没。
“你们……你们……”
孟威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极致的羞辱,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身后那一张张沉默的脸:
“怎么?以前我爹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摇着尾巴,像狗一样巴结我!”
“现在我爹没了,你们连叫都不会叫了?!”
“都哑巴了吗?!说话啊!”
“告诉寨主!宋江和这个女人就是奸细!!”
他的嘶吼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
众人的沉默,如同一面冰冷的墙,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孟威没了爹,什么都不是。
为了一个已经失势的孟威,去得罪风头正盛的梁进?
傻子才会这样做。
孟威的视线,最终死死钉在了他仅剩的两个心腹——蓟彦和丁嘉身上。
这两人平日里对他最为谄媚,鞍前马后,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蓟彦!丁嘉!”
孟威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带着最后的疯狂和命令:
“你们两个!快!快把那天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寨主!告诉所有人!”
“告诉他们我们是怎么知晓这个女人底细的!还有,宋江当然为了保这个女人,他又是怎么——”
他急于揭露梁进当日欲分裂山寨的罪证,要将这动摇山寨根基的伤疤彻底撕开,让梁进也无路可退!
他相信,只要寨主尹雷凌知道宋江曾意图分裂,就绝不会放过他!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孟威!够了!”
一声饱含威严与不耐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白逸一步踏出,挡在了孟威面前。
他手中的描金折扇“啪”地一声合拢,扇骨直指孟威,脸上再无往日的温和与纵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严厉。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充满了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寨主刚刚经历血战,兄弟们尸骨未寒,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扰乱人心?!”
白逸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刺入孟威混乱的脑海:
“是非曲直,寨主自有明断!还轮不到你在此指手画脚!”
“退下!”
孟威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白逸,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多有回护的白叔。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对上白逸那双冰冷得毫无感情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太冷了!
冷得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孟威毫不怀疑,如果他再敢多说一句。
尤其是敢当众说出“宋江分裂山寨”这种将矛盾彻底公开化、逼得所有人没有退路的话,白逸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让他永远闭嘴!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彻底的绝望,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孟威所有的愤怒和疯狂。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失魂落魄地看着白逸,看着周围沉默的人群,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
他,孟威,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宴山寨二当家之子了!
他的父亲,他的靠山,他所有的依仗,都随着那声“悲壮牺牲”而烟消云散!
他……彻底完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孟威绝望的喘息声中,一直沉默的木山青,终于开口了。
她看着尹雷凌,声音清冷依旧:
“我乃巴龙圣女的亲传弟子,木山青。”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尹雷凌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巴龙圣女?!”
尹雷凌猛地一震,脸上瞬间褪去疲惫,露出极度震惊和肃然的神情!
他立刻翻身下马,动作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他眉头微蹙。
但他全然不顾,快步走到木山青面前,郑重地抱拳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原来是圣女前辈的高徒!失敬!失敬!”
尹雷凌的语气充满了敬意:
“圣女前辈确实曾与尹某提过,她的亲传弟子会在宴山寨停留,等候她归来……”
说到这里,尹雷凌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难以启齿的悲痛:
“只是……”
木山青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师父的行踪向来飘忽,但从未失约!
尹雷凌这种语气……
“尹寨主!”
木山青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颤抖:
“我师父……她怎么了?!”
尹雷凌抬起头,望着木山青那双瞬间失去所有清冷、只剩下无尽恐慌和希冀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当日面对无数兄弟惨死的绝望。
他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如同从血泪中挤出,带着千钧的重量:
“她老人家……永远……回不来了……”
轰——!!!
这句话,比刚才宣布孟广死讯时更加震撼!
如同一道无声的灭世惊雷,在木山青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炸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甚至……”
尹雷凌的声音更加艰涩,充满了无力和愧疚:
“……我们……连她老人家的……尸首……都……没能……带回来……”
木山青的身体猛地一颤!
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她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颊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透明的琉璃,脆弱得随时会碎裂!
一缕刺目的、殷红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她紧抿的嘴角蜿蜒溢出,如同断线的珊瑚珠,滴落在她月白色的衣襟上,迅速晕染开一片凄艳的梅花!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那个将她从泥泞中拉起,授她绝世武艺,给予她冰冷人生唯一温暖和方向的师父……没了?
连尸骨……都无存?
巨大的悲痛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防备。
那深入骨髓的痛楚,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木姑娘,还请节哀。”
尹雷凌安慰道。
木山青却仿佛没有听见。
她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无悲无喜,无嗔无怒,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彻底的麻木和空洞。
那双曾经清亮锐利的眸子,此刻如同熄灭的星辰,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
她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迈开脚步,朝着自己暂居的小院方向,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又仿佛踩在虚无之中。
然而,仅仅走出三步。
她的身体猛地一晃,仿佛支撑她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
那双空洞的眼睛骤然闭上,整个人如同被狂风折断的玉兰,毫无预兆地、软软地朝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倒去!
“呼——!”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瞬间掠过!
带起的劲风吹动了周围人的衣角!
梁进在木山青即将触地的刹那,稳稳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入手处一片冰凉,那毫无生气的重量让梁进眉头紧锁。
他立刻探指搭上她的脉门,只觉脉象紊乱微弱,气若游丝,竟是悲痛攻心,心神巨创之下直接晕厥了过去!
“木姑娘晕倒了,我带她下去休养。”
梁进沉声说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木山青打横抱起,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居住的院落方向大步走去。
雷震、肖六、钟离撼、韩童、斐彪、董熊、杏娘、鄂悬等人也毫不迟疑,簇拥着梁进和昏迷的木山青,快速穿过人群,朝着寨内深处而去。
眼看梁进一行人抱着木山青匆匆离去,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压抑。
悲伤、猜疑、恐惧、还有对未来的茫然,交织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白逸立刻意识到,必须尽快让他们有事可做,转移注意力,否则极易生乱!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沉痛中带着坚定、不容置疑的神情。
他“唰”地一声再次展开折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遍全场:
“好了!都别愣着了!”
白逸的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三当家的威严:
“寨主和一众浴血归来的兄弟们,历经生死,如今是人困马乏,伤痕累累!”
“我们作为留守山寨的兄弟,岂能让他们在寒风中枯站?!”
他猛地一挥手,折扇指向寨内:
“所有人听令!立刻动起来!”
“火头营,马上准备最好的酒菜!医馆,把所有能用的药材、绷带都拿出来,全力救治受伤的兄弟!其余人等,立刻打扫聚义厅,准备接风宴席!”
“我们今晚,要为寨主和这些从奋战回来的好兄弟们,接风洗尘,压惊壮胆!”
“让所有人知道,宴山寨还在!兄弟们的心,还在!”
白逸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将茫然无措的人群调动起来。
悲伤固然需要宣泄,但此刻更需要的是行动,是让活着的人感受到集体的力量和温暖。
“对!白三爷说得对!”
“快!动起来!别让寨主和兄弟们寒心!”
“火头营的,跟我来!”
“医馆的兄弟,快!”
……
人群终于从死寂中活了过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寨主的关切,纷纷行动起来,按照白逸的吩咐各自忙碌。
凝滞沉重的气氛,被这股忙碌的生气冲淡了不少。
白逸满意地看着人群散去,这才转向尹雷凌,脸上恢复了凝重。
而尹雷凌的目光,从梁进抱着木山青消失的方向收回,那眼神深处,翻涌着冰冷的寒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直到此刻,周围只剩下白逸和几名最亲信的、同样带伤归来的头目。
他才用只有白逸能听清的声音,阴冷地开口:
“听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这个宋江,闹腾得挺欢实啊……”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虽然身陷盗圣任务的泥潭,生死一线,但他并非对山寨情况一无所知。
山寨中自然有他绝对信任的暗桩,通过那诡谲的枉死城,早已将山寨中发生的一切,特别是梁进的崛起、与孟威的冲突、以及那险些导致分裂的“贵客风波”,都传递给了他。
梁进在山寨中迅速积累的威望和隐隐显露的野心,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尹雷凌的心头。
白逸上前一步,与尹雷凌并肩而立,同样压低了声音,语气复杂:
“寨主明鉴。这宋江……确非常人。”
“他初来乍到,便以雷霆手段整合了黑猳寨残部,更在数次冲突中展现出过人的武勇和智谋,确为山寨立下不少功劳,也赢得了不少兄弟的敬佩……”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然其心……难测!”
“他仗着功劳和武勇,行事颇为张扬,更曾……当众说过一些动摇人心、逾越本分的话。”
“其势已成,如今寨中不少兄弟,尤其是后来依附的黑猳寨旧部,对其颇为信服。”
白逸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尹雷凌阴沉的侧脸,声音压得如同蚊蚋:
“尤其他……与那木山青,关系匪浅。”
木山青!
三品高手!
白逸的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尹雷凌的心坎上。
孟广死了!
他这边只剩下自己一个三品!
而梁进,实力深不可测,极可能也是三品!
再加上一个与他“关系匪浅”的三品木山青!
这股力量,足以颠覆整个宴山寨的权力格局!
现在翻脸?
无异于自寻死路!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杀意在尹雷凌胸中翻腾,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腮帮的肌肉绷紧如铁。
能够一手创立并掌控宴山寨多年,他绝非鲁莽无智的匹夫。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目光锐利地转向白逸,声音嘶哑:
“依你之见,眼下……当如何?”
白逸,这位宴山寨的智囊,此刻就是他最需要的大脑。
虽然白逸的武功达不到三品,但是他的脑子却比许多三品武者都好用。
白逸手中折扇轻轻摇动,眼中精光闪烁,显然早已深思熟虑:
“为今之计,首重抑其威!”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
“宋江在山寨,并无正式职司,其威望全凭个人勇武与事功累积所得,根基并不稳固。”
“此乃其最大弱点!”
“寨主归来,名正言顺,手握大义名分!当务之急,便是以寨主令谕,将其留在寨中!”
白逸折扇一顿,语气斩钉截铁:
“委其以宋江繁冗琐碎之务!诸如清点库房、修缮寨墙、安置老弱妇孺、乃至……督导农事!”
“务必使其困于案牍,疲于奔命,分身乏术!使其再无机会外出执行任务,更无可能再立新功!”
“无新功,则其声望,自会如无源之水,日渐枯竭!”
尹雷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将猛虎困于牢笼,使其利爪獠牙无处施展!
此计甚毒!甚妙!
白逸继续说着,声音带着一股凌厉的锋芒:
“与此同时,寨主需亲自出马,统领群雄,尤其是率领那些尚心向寨主的原黑猳寨精锐,主动出击!”
“目标无需太大,但务求雷霆之势,速战速决,斩获丰厚!”
“此举,一石三鸟!”
白逸眼中闪烁着智者的光芒:
“其一,以寨主亲自领军之姿,浴血奋战之功,重振因盗圣任务惨败而摇摇欲坠之威望!让兄弟们看到,宴山寨的主心骨,依然是您!”
“其二,以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一扫山寨弥漫之颓丧阴霾,重聚人心,提振士气!”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冰冷的算计:
“让那些被宋江蛊惑、心思浮动之辈看清楚,谁才是宴山寨真正的擎天之柱!”
“唯有跟着寨主,才有肉吃,有酒喝,有功立!”
“宋江?不过是个困守山寨、处理杂务的‘管家’罢了!”
尹雷凌听得连连点头,心中郁结稍解。
白逸此计,不仅化解了梁进带来的直接威胁,更将被动化为主动,重新确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这确实是当前最稳妥、最有效的策略!
只是……
“计是好计。”
尹雷凌眉头依然紧锁:
“然则……如今长州形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种情况之下,想要打一场翻身仗怕是没那么容易。”
随着长州知府粮草被劫,朝廷赈灾银丢失,昭阳郡主身死,平城郡王与六扇门火并……这一连串惊天大案,早已震动朝野!
如今长州全境戒备森严,官府、郡兵、乃至六扇门密探,如同梳篦般巡查。
小股流窜劫掠尚可,想要打一场足以重振声威的漂亮胜仗,谈何容易?
目标小了,无关痛痒。
目标大了,无异于自投罗网!”
这正是尹雷凌最大的忧虑。
没有一场足够份量的胜利,他重振威望的计划就无从谈起!
白逸闻言,脸上却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手中折扇“唰”地一声再次展开,轻轻摇动:
“寨主勿忧。此事……易尔!”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越过人群,落在了远处。
只见蓟彦和丁嘉正费力地搀扶着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孟威,踉踉跄跄地朝着寨内走去。
尹雷凌顺着白逸的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白逸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寨主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宋江率众出击,每每料敌机先,行动如风,攻无不克,战利丰厚?”
“而反观孟威带人行动,却总是意外频发,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尹雷凌眼神一凝:
“确有耳闻。”
“莫非……其中有诈?是宋江暗中使绊子?”
这是他之前从密报中得到的猜测。
白逸轻轻摇头,笑容带着一丝冷意:
“起初,属下也如寨主所想。”
“但后来细细探查,反复推敲,终于明白了其中关窍。”
他折扇虚点向蓟彦和丁嘉的背影:
“问题,不在宋江,而在……内鬼!”
“真正的奸细,一直就潜藏在孟威身边!正是此二人!”
尹雷凌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瞬间腾起!
他之前收到的密报,只强调了宋江与孟威的冲突和宋江的强势,却并未提及内鬼之事!
或者说,那暗桩的级别,还不足以接触到白逸这个层次的判断!
尹雷凌的声音如同寒冰:
“所以……宋江也早已经知晓这两人是奸细?”
“宋江每次行动都故意挑衅激怒孟威,迫使其意气用事,与宋江分头行事,实则是……将内鬼与孟威这个草包绑定在一起?”
“既避免了内鬼破坏他的行动,又借刀杀人,利用内鬼和官府的埋伏,来削弱孟威的力量?”
想通了这一层,尹雷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宋江的心思,何其缜密!
手段,何其阴狠!
“正是如此!”
白逸眼中也闪过一丝忌惮:
“宋江此人心机之深,算计之远,不易对付!”
尹雷凌冷哼一声,盯着远处蓟彦和丁嘉眼中杀机毕露:
“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奸细,留之何用?”
“正好杀之以儆效尤,震慑寨中那些心怀叵测之徒!”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寨主且慢!”
白逸急忙劝阻,脸上露出一抹如同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此二人,虽是毒瘤,但若利用得当,亦可成为……我们手中最锋利的毒刃!”
“寨主想要打胜仗立威,到时候还得靠他们。”
尹雷凌一听,微微意外。
但他看白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晓白逸已经有了计策。
于是尹雷凌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叮嘱道:
“具体如何操持,你细细谋划,务必万无一失!”
“谋划好了,再告知于我,绝不可泄露。”
白逸躬身领命:
“属下遵命!”
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尹雷凌心头稍松。
但随即又想到了那个被梁进抱走的女人,眉头再次皱起:
“只是……那木山青……”
一个三品高手,此刻昏迷在梁进的住处,这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和威胁。
万一她醒来后悲愤交加,被梁进利用……
白逸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手中折扇“啪”地合拢,笑容更加笃定:
“寨主对此,更无需忧虑。”
尹雷凌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那木山青是何等人物?”
白逸语气带着洞悉世事的淡然:
“巴龙圣女的亲传弟子!三品高手!其心性之傲,志向之远,岂是我等小小宴山寨所能束缚?”
“她来此,只为等候其师。如今圣女前辈……仙逝,此地对她而言,已无半分留恋。”
“她伤愈之后,必会离去!”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更何况,此女性情清冷孤绝,犹如雪山之莲,崖顶之鹰。”
“她岂会甘心困于这山寨之中,做那相夫教子的寻常妇人?”
“宋江……留不住她的。”
白逸的话,如同一道清泉,浇灭了尹雷凌最后的顾虑。
是啊,天下间能够进入三品境界的女子,无一不是惊才绝艳,并且身具大毅力大志向者。
那样的女子,注定是翱翔九天的雄鹰,小小的宴山寨,不过是她短暂歇脚的枝头罢了。
雄鹰,终要飞回属于她的悬崖。
尹雷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最后一丝阴郁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枭雄的锐利和决断。
他望向梁进院落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很好!”
尹雷凌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就依你之计行事!”
这个山寨,他才是一寨之主!
谁都不能挑战!
谁都别想抢走属于他的位置。
待木山青离去之日……便是他与宋江,彻底清算之时!
山门前的喧嚣随着人群散去而渐渐沉寂,只留下刺鼻的血腥味、药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如同湿冷的雾气般弥漫在空气中。
白逸深吸一口气,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这个问题,如同一根冰冷的刺,梗在他的喉咙里,不问不快。
“寨主……”
白逸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又无比沉重:
“恕属下冒昧,此行……究竟遭遇了何等凶险?”
“竟至于……连孟二哥他都……”
他顿了顿,仿佛“牺牲”二字太过苍白无力,最终艰难地补全:
“都折在了外面?”
那可是“矮阎罗”孟广啊!
宴山寨的二当家,威震长州绿林的三品高手!
一身横练功夫刀枪难入,一双铁掌开碑裂石!
在白逸的认知里,即便遭遇强敌围攻,以孟广的本事,拼死突围也并非不可能。
此次行动虽有风险,但由盗圣亲自召集,参与的皆是成名高手,阵容之强,堪称近年来罕见。
白逸预想过会有折损,甚至可能损失惨重,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折损的名单里,竟会有孟广的名字!
这完全超出了他认知的底线,也彻底动摇了宴山寨的根基!
尹雷凌原本正望着梁进等人离去的方向,眼神阴鸷地思索着什么。
白逸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尹雷凌刚刚勉强封闭的记忆闸门!
“呃……”
尹雷凌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高大的身躯瞬间绷紧如铁,原本只是疲惫的面容,骤然扭曲变形!
血色如同潮水般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人般的惨白。
那双深陷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里面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无法言喻的恐惧所填满!
那恐惧如此纯粹,如此浓烈,甚至压过了丧友的悲痛,让这位身经百战的绿林枭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那地方……”
尹雷凌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着粗糙的岩石,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迷惑和深入骨髓的后怕:
“那地方根本根本就不是……凡人该去的地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和控诉,猛地抓住了白逸的手臂!
力道之大,让白逸的骨头都感到一阵生疼。
“白逸!你知道吗?!”
尹雷凌的呼吸变得异常粗重急促,额头上青筋暴跳,眼神涣散,仿佛又看到了那地狱般的景象:
“那不是人间!那是……是深渊!是幽冥!是连光……连光都会被吞掉的……绝地!”
他的话语开始混乱,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我们……我们就像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闯进了……巨兽的巢穴!不!比那更可怕!那是……那是……”
他无法找到准确的词汇来形容,只能发出一种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语无伦次。
“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一个彻头彻尾的……送死的陷阱!”
尹雷凌猛地甩开白逸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愤怒:
“是盗圣!是他!是他把我们所有人都害了!他误我!误了所有兄弟!”
“他自以为武功盖世,自以为……能窥探那些不属于人世的秘密!窃取不属于凡人之物!他以为他是谁?!是神仙吗?!”
尹雷凌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白逸,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恨意,仿佛要将那个名字的主人生吞活剥:
“是他!是他那狂妄自大的野心,害死了孟广!害死了那么多成名的高手!害得我们……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来!”
“他……他也同样害惨了他自己!他以为他能掌控一切?笑话!他不过是个蠢货罢了!”
尹雷凌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在山寨门前回荡。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额头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浸湿了他凌乱的鬓角。
那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宴山寨寨主的威仪?
完全就是一个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被恐惧彻底击垮的可怜人。
白逸被尹雷凌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那无法作伪的极致恐惧彻底震住了。
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
不是凡人该去的地方?
连光都会被吞掉的绝地?
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让尹雷凌这样的高手,让盗圣那样的传奇人物,都沦落到如此境地?
能让孟广那样强横的三品武者,连尸首都无法带回?
他看着眼前失态崩溃的尹雷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宴山寨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尹雷凌所描述的那个“地方”面前,是何等的渺小和脆弱!
一阵猛烈的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几片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寨主,我们回去再说!”
白逸反应过来,急忙招呼着众人过来搀扶尹雷凌回去。
堂堂寨主,必须时刻在兄弟们面前保留强硬姿态,决不能流露出半点软弱和畏惧。
随着众人离开寨门,白逸松了口气。
可尹雷凌那充满恐惧话语,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散……
第五百九十五章 木山青竟然是她!!!
木山青将自己囚禁在房间之中,整整三天。
这三天,时间仿佛凝固在浓稠的悲伤里。
她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蜷缩在冰冷的床榻角落。
她不吃不喝,不时会悲恸大哭,或者抽泣小哭。
然而,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坐着。
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清冷锐利,只剩下死水般的麻木和茫然。
梁进守了她三天。
这三天,山寨之中似乎发生了一些事,可以听到外头的人不时大喊大叫,不时又似乎有很多人马集结。
但是梁进都懒得管了。
没有什么,比收下一个三品武者的心更紧要的。
第三天傍晚,暮色如同浓墨般晕染天际。
韩童来了。
他脚步放得极轻,像猫一样溜进房间,对着梁进微微颔首,然后俯身凑到木山青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低语,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木山青空洞的眼眸深处激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涟漪。
她那如同石雕般凝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原本涣散无焦点的瞳孔,缓缓地、艰难地凝聚起来。
韩童说完,迅速退了出去,房间再次陷入沉寂,但气氛,却悄然有了一丝变化。
当夜半更深,万籁俱寂,只有窗外虫鸣断续。
她终于开口对还陪着她的梁进说第一句话了:
“明天……我要走了。”
木山青站在窗边,头也不回。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
梁进心中微微一动。
他当然听得懂。
她不仅是要离开这承载着巨大悲伤的宴山寨,更是要离开他梁进。
以她的性子,说出“走”,便是再无回转的余地。
木山青声音飘忽,像是在对梁进说,又像是在对自己陈述,更像是在对那冥冥中逝去的师父告别:
“我来此……只为等师父,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但随即又强行压抑下去,透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如今……她不在了。此地……已无我半分牵念。”
她似乎终于强迫自己接受了那个冰冷的现实。
梁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耐心地扮演着一个沉默的聆听者。
他知道,此刻的言语安慰苍白无力。
“我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木山青的声音渐渐找回了一丝力量,那是仇恨赋予的力量,冰冷而锐利:
“韩童告诉我……我的仇家,有眉目了。”
她缓缓转过身,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双曾经空洞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我必须去追杀他!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若晚了,又不知他会躲进哪个阴暗的角落!”
她终于将目光投向梁进,眼神极其复杂。
有尚未散尽的悲伤,有即将踏上复仇之路的决绝。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对这个守了自己三天的男人的复杂情绪。
是感激?是依靠?
还是别的什么?
“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木山青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
她对着梁进,极其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
梁进坦然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一礼。
他知道,这是告别,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了断。
“既然你已无事,那我便不打扰了。”
梁进站起身,声音平稳无波:
“你今晚好好歇息,明日好上路。”
他转身,朝着房门走去,步履沉稳。
木山青望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浪潮猛地冲上心头!
不甘!怨恨!失落!
还有一丝强烈的、想要抓住什么的冲动!
她知道,今夜一别,山高水长,两人这点微末的牵连,恐怕就此断绝。
从此便是陌路,缘分尽了!
她想开口,想质问,想抓住他问个明白。
这个男人那些若有似无的撩拨,那些刻意的冷淡,还有那绚丽的礼物……到底算什么?
他对她,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然而,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如同沉重的巨石,让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那份即将失去的冰冷和……绝望。
她多希望他能主动停下!
突然!
梁进的身影真的在门边顿住了。
他多少有些不甘心。
他在木山青身上投入了那么多时间、精力,难道就这样让她一走了之?
之前的投入岂非尽数付诸东流?
不行!绝不行!
他梁进从不做亏本买卖!
即便要走,也至少要收回“成本”!
更要……在她心里打下更深的烙印!
搏一搏!
梁进猛地转过身,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异常锐利和……炽热。
他大步流星,几步便跨回木山青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她。
木山青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后退半步,撞在冰冷的床沿上。
她不安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梁进,他眼中翻涌的情绪让她心慌意乱:
“你……你还有什么话……”
话音未落!
梁进如同扑食的猎豹,猛地俯身,双臂如同铁箍般狠狠将她搂进怀中!
他的吻,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掠夺性,狠狠地、不容抗拒地印上了她的唇!
那不是温柔的缠绵,而是带着强烈占有欲和征服意味的狂风暴雨!
木山青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僵硬!
她本能地挣扎,双手用力推拒着梁进坚实的胸膛,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
然而,梁进的力气太大了。
他的手臂如同钢铁,将她牢牢禁锢。
那狂热的吻,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点燃了她内心深处压抑了太久、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孤寂与渴望。
三天三夜的悲伤,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炽热强行填充。
挣扎的力道,在梁进霸道而执着的进攻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
反抗变成了无力的推拒,最终……彻底软倒在他强健的臂弯里,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梁进感受到了她的顺从,动作却并未变得温柔,反而更加肆意。
然而,就在这激烈纠缠的间隙,他粗糙的脸颊,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片冰凉湿润。
他动作一顿,微微抬起头。
月光下,木山青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沾湿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
晶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正源源不断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沾湿了鬓发,也沾湿了他的皮肤。
梁进心头微微一滞。
这泪水……是因为师父的悲伤尚未平复?
还是因为……他这近乎强迫的掠夺?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些许力道,眼神中的狂热稍退,染上了一丝复杂的审视。
别人不愿,那他自然不会强求。
梁进心中掠过一丝烦躁的念头,松开手臂,转身欲走。
“别走!”
一声带着颤抖、近乎哀求的呼唤,自身后响起。
木山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的眼神慌张,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击碎后的脆弱和……对温暖的极度渴求。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留下……陪我……”
梁进脚步再次顿住。
他听懂了。
此刻的她,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她的情绪已然崩溃,理智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寻求慰藉,寻求依靠,寻求……哪怕只是一丝虚幻的温暖来驱散那彻骨的寒冷。
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乘人之危?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是又如何?
他梁进行事,何曾在意过这些虚名?
更何况,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只是时机来得比他预想的更早、更……契合罢了。
投入……不能白费!
他猛地回身,眼神重新变得炽热而坚定,甚至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凶狠。
他再次朝着那具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娇躯,狠狠地扑了上去!
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
……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平息。
疲惫如同沉重的潮水,将两人淹没。
他们相拥着沉沉睡去。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如同金色的细沙,顽强地穿过窗棂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时。
木山青终于从沉睡中苏醒。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双眸子,经过泪水的洗涤和一夜的疯狂,似乎褪去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轻轻挪动身体,坐起身,背对着梁进,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光洁如玉的脊背上,在晨光中泛着柔润的光泽。
她拿起枕边的一把木梳,开始梳理那有些凌乱的长发,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梁进也在此时醒来。
他半眯着眼睛,欣赏着那曲线玲珑的背脊,那紧致细腻的肌肤。
确实保养得宜,说是二十多岁的女子也绝不为过。
然而,当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身下皱巴巴的床单时,目光骤然凝固!
一抹刺目的红梅,绽放在布料上!
梁进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一股强烈的、难以置信的惊愕瞬间冲上头顶!
“不会吧……”
梁进只感觉莫名荒诞。
这木山青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起码也已经有四十岁。
竟然还是……
这时。
正在梳理头发的木山青,动作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用那恢复了清冷、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怯与决然的声音,轻轻开口:
“宋……宋郎……”
这个亲昵的称呼从她口中吐出,带着生涩的甜蜜:
“我们既已……如此……那有些事,我也不必再隐瞒于你了。”
梁进心头猛地一跳!
瞬间收敛心神,所有的复杂情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猎人般的敏锐。
来了!
两人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之后,果然撬开了她紧闭的心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木山青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晨光恰好越过她的肩头,清晰地照亮了她的脸庞。
梁进脸上原本带着的那一丝即将收获的、略带得意的微笑,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如同被冰封般,彻底僵住!
“这……”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
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寒流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四肢百骸一片冰冷麻木!
“怎会……如此?!”
他面上的表情在极致的震惊下强行维持着纹丝不动,然而内心,却已掀起了滔天海啸!
所有的神经瞬间绷紧至极限,体内的真气如同受到致命威胁的毒蛇,瞬间盘踞凝聚,蓄势待发!
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在他眼底深处疯狂翻涌!
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将眼前之人撕成碎片!
因为眼前这张脸……
这张褪去了所有伪装、在晨光中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他认识!
并且……刻骨铭心地记得!
此时。
木山青美艳的脸上微红,她赧然道:
“这张脸,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我并非有意欺瞒你,而是身不由己。”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喜欢吗?”
喜欢?
梁进眼底暗藏杀意。
他曾巴不得亲手将这张美艳的脸给撕烂!
这分明就是那个在东州化龙门,处处与他“雄霸”那具分身作对,数次险些置分身于死地,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李雪晴!
“开什么玩笑……”
梁进心中,一个荒谬绝伦、充满嘲讽的声音在疯狂嘶吼。
这该死的命运,竟然跟他开了一个何等讽刺的玩笑!
他费尽心机想要收服的女人,竟然就是他分身的死敌!
昨夜,他竟然和这个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女人……颠鸾倒凤?!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雪晴……木山青……”
梁进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
猛地,如同醍醐灌顶!
将“李雪晴”这个名字的每个字拆一半出来。
“李”的一半是“木”,“雪”的一半是“山”,“晴”的一半是“青”。
组成的名字,正好就是“木山青”!
原来答案,早已藏在了名字之中!
只是他从未深想!
尤其当初杀死六扇门名捕逐影的那一夜,梁进就曾见过李雪晴使用了一种高超的易容术,易容成了一名男子。
叫木山青这个名字,又擅长易容,又是三品武者,又来历不明。
他早该想到是李雪晴的!
该死!
梁进心中懊悔得几乎要呕血!
前些日子,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沈万石来长州的消息所吸引,【千里追踪】日夜锁定那首富的行踪。
若是……哪怕只分出一丝心神,锁定一次李雪晴,又怎会闹出今日这等天大的乌龙?!
完了!
他所有的布局,所有的投入,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
他精心编织的网,最终网住的,竟然是自己的死敌!
木山青,准确说是李雪晴,她看着梁进脸上变幻不定、阴晴难测的神情,久久没有回应,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她美艳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带着一丝不安和歉意,轻声问道:
“你……你没事吧?是不是……因为我一直隐瞒真容,你生气了?”
她急忙解释,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
“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我在东州有一个极其强大的仇人,若身份暴露,行踪泄露,我……我必死无疑!”
“只有……只有找到突破的契机,我才能有自保之力……”
她只当梁进是恼怒于她的欺骗。
生气?
梁进心中冷笑,暗藏的杀意疯狂涌动!
他的拳头在身侧被褥的掩盖下,早已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要不要……现在就将李雪晴给弄死?!
以绝后患!
对此,他充满信心和把握。
如今的李雪晴对他没有半点防备,空门大开,两人的距离又如此接近。
梁进全力一拳,他就能将这个威胁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将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连同其下的头颅,轰成漫天血雾!
只需一拳!
杀?还是不杀?
这个念头在梁进脑中激烈交锋。
杀了她?永绝后患!
以她现在对自己的信任和毫无防备,成功率近乎十成!
然而……
那抹刺目的落红还在眼前晃动。
刚拿了人家的“一血”,提上裤子就翻脸杀人?
这手段……未免太过无耻!
饶是梁进心硬如铁,此刻也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
更何况,李雪晴是“雄霸”的死敌,与此刻“宋江”的身份并无直接冲突!
杀了她,固然解决了分身的一个隐患,却也意味着他这具身体在李雪晴身上所有的前期投入彻底清零!
一个活着的、对他产生情愫的、实力强大的三品高手李雪晴。
其潜在的价值,或许远大于一具冰冷的尸体!
利用!必须继续利用!
这个冷酷的念头最终占据了绝对上风。
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紧握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于是。
在电光火石之间,梁进脸上所有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瞬间换上了一副惊喜交加、带着痴迷赞叹的神情。
他伸出手臂,动作自然地、甚至带着一丝霸道地将李雪晴重新搂入怀中。
另一只手,则带着轻佻的意味,轻轻捏住了她那光滑细腻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那张美艳的脸庞。
“生气?怎么可能生气?”
梁进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夸张的惊叹:
“我这是……惊喜!天大的惊喜!”
“我真没想到,原来你居然长得这么美。”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她脸上流连,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我宋江何德何能,竟然能同这样一个美人共度良宵,实在是三生有幸。”
这话,充满了轻佻孟浪。
若是平时,定然会惹李雪晴勃然大怒。
可这种话在床上,却反而是助兴的情话,符合此刻床笫间暧昧的氛围。
李雪晴哪里听过这等露骨的情话?
尤其还是从刚刚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口中说出。
她只觉得脸颊如同火烧,羞得几乎要将脸埋进他怀里。
她心中那点不安瞬间被甜蜜取代,声音细若蚊呐:
“你……你喜欢就好……”
她顿了顿,带着一丝无奈:
“不过,你趁现在多看看……一会儿出门,我就得……换回那张脸了。”
安全,始终是她最深的顾虑。
梁进看着眼前这张美艳绝伦、却又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脸,心中那股邪火再次熊熊燃烧!
这张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和李雪晴的仇怨!
不杀她,已是最大让步,但绝不能让她好过!
必须……狠狠地惩罚她!
在她身上发泄掉这份憋屈和怒火!
“喜欢?当然喜欢!喜欢得……恨不得将你揉进骨血里!”
梁进的声音陡然变得沙哑而充满侵略性,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个翻身,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再次将李雪晴压在了身下!
“啊!”
李雪晴惊呼一声,美眸中带着一丝慌乱:
“天……天都亮了!别……”
她已经意识到,梁进要做什么。
梁进一声冷笑:
“亮又如何?”
他动作粗暴而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凶狠: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我舍不得,让我尽兴!”
他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如同一个征服者,开始了新一轮野蛮而毫不怜惜的征伐。
只有在这种近乎惩罚的占有中,他才能稍稍平息心中那翻腾的恨意与荒谬感。
李雪晴起初还有些抗拒这白日宣淫的羞耻,但在梁进霸道而炽热的攻势下,那点抗拒很快便化作了顺从的呜咽。
她温柔地、带着无限依恋地环抱住梁进精壮的腰身,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汗湿的胸膛上。
在他耳边,李雪晴用气若游丝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许下承诺:
“等我……等我忙完。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一定会!”
“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快乐……”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宋……宋郎……”
第五百九十六章 突破的契机
日头升到中天,炽烈的阳光灼烤着大地。
李雪晴终究还是走了。
与她同行的,是韩童和斐彪。
三匹健马在山道上扬起细细的尘土,身影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热浪滚滚的地平线下。
梁进伫立在山寨边界的高坡上,目送着那抹青影消失。
他心中那点因身份揭露带来的微妙“尴尬”与“别扭”,随着李雪晴的离去,如同卸下了一块无形的巨石,瞬间轻松了不少。
他终于不必再面对那张美艳却让他分身恨之入骨的脸庞,也不必再费心去扮演一个深情款款的“宋郎”。
梁进也终于清楚,他们三人要去追杀之人,正是武林十大恶人之一的“血菩萨”独孤恨。
对于梁进来说,自然知晓其中内情。
独孤恨血洗了谭家满门,这对于李雪晴来说自然是不共戴天之仇。
“走了也好。”
梁进心中默念。
他送她很远,一直送出宴山寨的势力范围,像一个尽职的“情郎”该做的那样。
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山风里,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终于走了!”
一个洪亮又带着明显不满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雷震策马靠近,浓眉紧锁,望着李雪晴消失的方向,语气里充满了如释重负和积压的怨气:
“这女人在的时候,害得大哥您日夜守在她那屋子里,跟丢了魂似的!兄弟们想找您商议点事都难!”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大哥您是什么人?那是要做大事的!是咱们兄弟的主心骨!岂能因为一个女人就耽搁了宏图大志?”
“更何况,她算哪门子美色!”
他显然只见过李雪晴易容后的普通模样,对那张被掩盖的美艳容颜一无所知。
梁进这些日子对李雪晴的“沉迷”,已经让这位耿直的兄弟深感忧虑和不满。
一旁的肖六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拉雷震的胳膊,低声道:
“二哥!少说两句!大哥自有分寸!”
他担心雷震的直言冲撞了梁进。
然而雷震是个直性子,哪里忍得住?
他甩开肖六的手,继续对着梁进倒苦水:
“大哥!您不知道!这些天您闭门不出,那白逸可没闲着!他整天神神秘秘,跟寨主尹雷凌嘀嘀咕咕,肯定在谋划什么!”
“我虽然不清楚具体,但那股味儿不对,我能闻出来!”
他喘了口气,语气更加急促:
“您冷落了兄弟们,可那尹雷凌呢?他天天大宴小宴不断,流水席就没停过!”
“尤其是黑猳寨那帮后来投靠的兄弟,更是被他当成了香饽饽!好酒好肉,金银赏赐,拉拢的话说了一箩筐!”
“昨晚!就在您还守着那女人的时候,尹雷凌亲自点齐了寨中精锐,倾巢而出!看那架势,是要干一票大的!”
雷震的眼中满是焦灼:
“大哥!要是让他们真干成了,立下大功,收拢了人心,那……那咱们之前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兄弟们,心可就要跟着他飞走了!”
“到时候,这宴山寨,还有咱们兄弟立足之地吗?”
他仿佛已经看到梁进被排挤、被架空的未来。
肖六见雷震越说越激动,几乎要吼起来,不由得再次用力拉他,面色焦急地望向梁进:
“大哥,雷震他性子急,您别……”
梁进看着面红耳赤、忧心忡忡的雷震,又看看一脸紧张的肖六,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脸上并无半分愠色。
雷震的性子他太了解了,一根肠子通到底,有什么说什么,这份赤诚的担忧反而让他觉得踏实。
让雷震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发泄完了,也就没事了。
“好了,你们的大哥,这不就回来了吗?”
梁进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位忠心耿耿的兄弟,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况且,你们真当大哥是那种会被女色迷昏头脑的庸人?”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眼前的迷雾:
“我不解释太多。你们只需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简短的几个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瞬间让雷震和肖六躁动的心安定了不少。
说完,梁进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抖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宴山寨的方向缓缓而行。
雷震和肖六急忙跟上,与他并辔而行。
肖六终究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雷震也竖起耳朵,紧张地等待着梁进的指令。
梁进的目光投向远方层迭的山峦,仿佛在眺望更辽阔的棋局。
他当初放走严子安和岑睿峰,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两颗石子,就是为了让这潭水搅动起来,给宴山寨上上强度。
算算时间,那两个家伙,应该早已和那位六扇门的名捕擒风汇合了。
梁进使用【千里追踪】查看了一下这几个家伙的位置,心中便越发确定了猜测。
这几人的行动轨迹,倒是和梁进所预料的一样。
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浮现在梁进嘴角。
“以静制动。”
他淡淡地回答,声音平静无波: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静静地等待。”
等待?
雷震和肖六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困惑。
强敌环伺,寨主咄咄逼人,坐以待毙?
梁进却没有再解释。他猛地一扬马鞭,清脆的鞭声在山道上炸响!
“驾!”
胯下骏马长嘶一声,骤然加速,如离弦之箭般沿着来路疾驰而去。
山风呼啸着掠过梁进的脸颊,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他放声大笑,豪迈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只听他一边笑一边唱道:
“眼看他起高楼!”
“眼看他宴宾客!”
“眼看他……楼塌了!!!”
歌声高亢,被疾驰的骏马远远抛洒在身后。
雷震和肖六被梁进这突如其来的放歌弄得一头雾水,只能奋力策马追赶。
马蹄声如雷,踏碎了山道的寂静。
两人心中惊疑不定,大哥这唱的是什么意思?
是胸有成竹的预言?
还是对即将发生之事的……嘲讽?
他们望着梁进一骑绝尘的背影,只能将满腹的疑问和揣测压在心底,紧紧跟随。
………………
另一边。
李雪晴、韩童和斐彪三人策马疾驰。
日头西斜,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崎岖的山路上。
直到暮色四合,天边仅剩一抹残红的晚霞,他们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停下歇脚,让马匹饮水吃草。
李雪晴跳下马,走到一块平坦的大石旁。
她并未急于休息,而是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晶莹剔透的水晶三棱柱。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恰好穿过云间缝隙,落在棱柱上。
她微微调整角度,一道如梦似幻的七彩光柱便在她白皙的掌心悄然绽放,流光溢彩,如同握住了彩虹的精灵。
她凝视着掌心这小小的奇迹,眼神异常温柔。
她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棱角,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残留的体温和……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与欢愉。
“木姑娘,”
憋了许久的韩童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与他孩童般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你……变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李雪晴。
一旁的斐彪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揶揄道:
“韩童,你懂什么?木姑娘如今觅得良配,有了宋英雄那样的好归宿,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男女之间情爱滋润的滋味,你这辈子怕是没机会懂喽!”
他本意是打趣,想活跃下气氛。
若是以往,听到这般露骨的调侃,李雪晴即便不恼,也难免会有些尴尬赧然。
然而此刻,她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掌心的光柱,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斐彪谈论的是与她无关的旁人。
经历了那刻骨铭心的一夜,她已不再是那个封闭心扉的木山青。
既然她已将自己交给了梁进,认定了他是她的男人,那么外界的目光与言语,便再也无法撼动她分毫。
她的坦然,源自于内心的抉择与担当。
韩童却狠狠瞪了斐彪一眼,那张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死胖子!我只是身体比你小,论年纪阅历,你未必有我多!我说的是这个吗?”
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再次仔细打量着李雪晴,眉头紧锁,仿佛在观察一件稀世珍宝:
“我以前看木姑娘,感觉就像在仰望一座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峰,高不可攀,唯有敬畏。”
“但今日再看你……”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深的困惑:
“却只觉得你深邃似海,广袤无边!我完全看不透你了!”
“仿佛……你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即将破茧成蝶、产生惊天蜕变的状态!”
斐彪脸上的嬉笑渐渐收敛。
他狐疑地看了看韩童无比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静默如水的李雪晴,心中也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难道……韩童这小子不是在拍马屁?
真有这么玄乎?
就在这时,李雪晴五指轻轻一合,掌心的七彩光柱倏然消失。
她缓缓转过身,面向韩童和斐彪。
残阳的余晖恰好沉入西山,浓重的暮色如同幕布般瞬间笼罩大地,也将李雪晴的脸庞分割成明暗两半。
那半张隐在阴影中的脸,显得深邃莫测,而暴露在最后天光下的半张脸,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平静笑意。
“韩童,你看得没错。”
李雪晴的声音清越,在这寂静的山坳中格外清晰:
“我确实变了。”
她的双眸在渐浓的夜色中,亮得惊人,如同两颗寒星,闪烁着激动、哀伤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光芒:
“更准确地说……我找到了契机。”
话音落下,只听一阵惊呼而起。
“找到了?”
韩童和斐彪异口同声,心脏猛地一跳。
李雪晴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沉的缅怀,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那个如师如母的身影:
“师父说得没错,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却也最是炼心。”
“当我真正体验情爱,才能勘破其中迷障,方能照见真我,寻得那破茧化龙的契机。”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眼中那抹激动再也无法抑制:
“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师父的深意!也终于即将突破!”
轰!
韩童和斐彪如遭雷击,两人猛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们齐刷刷地望向李雪晴,声音都因激动而变了调:
“木姑娘……你……你是说……你找到了突破……进入二品境界的契机了?!”
二品武者!
那是何等遥不可及的存在!
放眼整个武林,明面上的二品强者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是足以开宗立派、左右一方格局的绝世人物!
他们大多隐居避世,潜心追求更高的武道巅峰,鲜少在俗世行走。
三品武者已是江湖上顶尖的战力,而三品到二品之间的那道天堑,不知埋葬了多少惊才绝艳之辈!
那不仅仅需要天赋、苦功,更需要难以捉摸的“契机”或“顿悟”,是生命层次的一次彻底跃迁!
若能亲眼见证一位二品强者的诞生,对他们而言,简直是莫大的机缘和荣幸!
李雪晴迎着两人灼热的目光,微微颔首。
这无声的确认,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韩童和斐彪的心头!
“嘶——!”
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仿佛要将这山间冰冷的空气都吸入肺腑,才能平息那翻江倒海的震撼!
短暂的死寂后,两人猛地抱拳躬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与激动:
“恭贺木姑娘!”
“他日功成,必将登临绝顶,傲视群伦!此乃我二人三生有幸!”
李雪晴的目光却越过他们,投向了宴山寨所在的方向,那深邃的夜色深处。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可惜……我与宋郎相聚时日太短,这契机……尚差最后一丝圆满。”
随即,那遗憾瞬间被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意所取代,她的声音也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但是,无妨!”
她猛地转回头,视线仿佛要刺破这沉沉夜幕,锁定那千里之外的仇敌:
“只要杀了独孤恨!”
“用他那颗罪恶的头颅和鲜血,定能补全这最后一点缺憾!”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绝:
“届时,我便能……真正踏入二品之境!”
韩童和斐彪微微点头。
独孤恨也同样是他们的仇敌,他们也一样欲杀之而后快。
此时。
李雪晴的目光看向东方,仿佛真的穿透了万水千山,跨越了陆地来到了海洋,最终落到海中一个岛屿之上。
她那张在暮色中美艳绝伦的脸庞上,骤然涌现出令人心悸的狰狞,贝齿紧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而那时,我与某个人的旧账!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那声音中的怨毒与决绝,让近在咫尺的韩童和斐彪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惊骇地互望一眼,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强如木姑娘,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仇敌!
那仇敌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需要木姑娘突破到传说中的二品境界之后,才有资格去复仇?
她的真实身份,她的过往,到底隐藏着何等惊天的秘密?
这一刻,他们越发感觉到,眼前这位女子,远非他们所能揣度!
“走!”
李雪晴不再多言,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
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带着她瞬间冲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星夜兼程,刻不容缓!
韩童和斐彪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上马,奋力追赶那道决绝的背影。
他们知晓李雪晴急于突破,也就急于去追杀那“血菩萨”独孤恨。
他们可不敢耽搁了李雪晴的时间。
马蹄声再次踏碎了山林的寂静,朝着血仇的方向,疾驰而去。
………………
宴山寨。
当梁进、雷震、肖六三人策马返回宴山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微微一怔。
寨门大开,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许多寨众正忙碌地爬上爬下,将一串串红灯笼挂上屋檐和旗杆,在寨墙上插上彩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劣质酒水和烤肉的味道。
但更刺鼻的,是那无法被掩盖的、新鲜而浓郁的血腥气!
这股血腥味与表面的喜庆气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令人不安的氛围。
“这是……搞什么名堂?”
雷震皱着浓眉,瓮声瓮气地嘀咕道。
三人策马进入寨门,眼前的景象更加清晰。
只见昨夜随尹雷凌出征的寨中精锐们,大部分已经回来了。
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虽然不少人身上带着伤,缠着渗血的绷带,脸上也难掩疲惫,但眉宇间却都洋溢着一种亢奋和得意。
兵器随意地靠在墙边,甲胄上沾满了泥泞和暗红色的血痂,浓烈的煞气和血腥味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并且……是胜利的一方!
大量的人群聚集在黑虎堂前的广场上,喧嚣嘈杂。
最引人注目的是,许多人怀里抱着一个个面目狰狞、散发着恶臭的人头,正排着长队,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登记台前登记造册,领取战功。
旁边空地上,堆放着成捆的刀枪、破损的盾牌,甚至还有几副沾染着污血的制式皮甲和铁甲!
那鲜明的制式风格和残留的官印标记,无不昭示着这些战利品的来源——朝廷官兵!
人群中,董熊那壮硕的身影格外显眼。
他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进寨的梁进三人,立刻挤开人群,大笑着迎了上来,声音洪亮得如同打雷:
“大胜!大胜啊!哈哈哈哈哈!”
“宋英雄!您可算是露面了!您这些天躲哪儿逍遥去了?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
“咱们寨主!昨夜亲自带队,那叫一个威风!带着兄弟们狠狠干了一票大的!”
“把那股在咱们地盘附近探头探脑的官兵,杀了个片甲不留!那场面,啧啧,真他娘的痛快!”
董熊这一嗓子,立刻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这才发现,消失了多日的“宋英雄”竟然出现了。
短暂的错愕后,各种声音立刻涌了过来:
“是啊宋英雄!昨晚那一仗打得真解气!”
“多亏了白先生妙计!还有咱们寨主,那才叫一个勇猛!一刀就把那领头的狗官脑袋给剁了!”
“就是!憋屈了这么久,总算出了口恶气!砍得那叫一个爽!”
“瞧瞧这些战利品!这些盔甲兵器!够咱们用上好一阵子了!”
“寨主威武!白先生神机妙算!”
……
七嘴八舌的喧哗中,充满了对尹雷凌和白逸的推崇,以及对昨夜辉煌胜利的自豪。
仿佛这场胜利,彻底洗刷了之前盗圣任务惨败的阴霾,重振了宴山寨的雄风。
在众人的讲述中,梁进三人也迅速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这些日子,白逸一直在暗中策划一场反击。
昨夜时机成熟,尹雷凌亲自挂帅,率领寨中主力精锐倾巢而出,以雷霆之势突袭了靠近宴山寨势力范围的一股官兵营地,将其全歼。
斩首数百,缴获军械辎重颇丰。
这才有了眼前这场张灯结彩的“凯旋”庆典。
雷震和肖六听着这些溢美之词,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眉头却越皱越紧,脸色也阴沉下来。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们。
就在梁进“沉迷女色”的这段时间,尹雷凌和白逸不仅成功收拢了人心,更通过这场精心策划的“大胜”,彻底确立了回归后的绝对权威!
梁进之前凭借数次行动积累起来的威望和核心地位,在这股胜利的浪潮冲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一旦尹雷凌哪天想要对梁进动手,恐怕愿意追随梁进离开的人,将远不如当初在木山青初到山寨之时那般众志成城。
与雷震肖六的忧心忡忡截然相反,梁进脸上却始终挂着温和从容的笑容。
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热闹的场景。
甚至他还不时向兴奋讲述的寨众们点头致意,拱手回应着招呼,口中还说着“恭喜”、“寨主威武”之类的场面话。
那份淡定,甚至带着一丝……欣赏?
仿佛眼前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根本无关紧要。
就在梁进应付着众人,准备离开这喧嚣的中心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广场边缘一个阴暗的角落。
那里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正是失魂落魄的孟威。
他呆呆地望着广场上兴高采烈的人群,脸上充满了茫然和巨大的困惑,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不对啊!不是说日出时分,大军开拔,目标是南面的官军哨所吗?”
“怎么……怎么变成子时突袭北面的营地了?还……还打赢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用力挠着头,似乎想把这团乱麻理清,却越理越乱。
昨日可是白逸亲口告诉他进军的时辰和位置。
孟威还下去好好准备作战,可谁知还没到日出,仅仅在子时尹雷凌就率军出寨去征战了。
等孟威睡一觉起来,大军都已经获胜归来了。
这才让孟威只感觉一切太过玄乎。
他的脑子反应不过来,只能试图寻找到白逸问清楚。
而站在孟威身后的“点星烟云客”蓟彦和“铁面金刚”丁嘉,两人的表现则更为不堪。
两人虽然极力挺直腰板,试图保持镇定,但眼神却如同受惊的兔子,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惊恐与不安。
显然这场大胜,让他们两人感到了恐惧。
梁进将这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瞬间了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呵……白逸,尹雷凌……倒是真有几分手段。”
他当初冒充逐影混入昭阳郡主行帐时,就知晓蓟彦乃是王府暗桩。
丁嘉跟蓟彦一同上山入寨,那分身更不用说了。
之前梁进正是利用蓟彦这个内鬼,一次次精准地让孟威的行动撞上官府的枪口,使其损兵折将,颜面尽失。
而好让梁进自己的行动趁机避开官兵耳目,从而屡屡获胜。
如今看来,白逸和尹雷凌不仅察觉到了山寨内部有“老鼠”,更是精准地锁定了目标!
昨夜那场所谓的“大胜”,恐怕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请君入瓮”和“借刀杀人”!
利用内鬼传递假情报,引诱官兵主力或精锐进入预设的埋伏圈,再将其一举歼灭!
这手段,够狠,够辣!
就在这喧嚣鼎沸、人心浮动之际——
“吱呀——!”
一声沉重而悠长的门轴转动声,清晰地压过了场中的喧哗。
只见黑虎堂那两扇厚重的、漆成黑色的橡木大门,被人从内缓缓推开。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投向那敞开的、灯火通明的门洞。
一个兴奋的声音激动地喊道:
“寨主和白先生出来了!”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敬畏与期待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等待着那两位主导了这场胜利的核心人物的现身。
第五百九十七章 寨主的逼迫
沉重的黑虎堂大门,如同巨兽张开了口。
两道身影在堂内昏黄灯火的映衬下,缓缓步出。
当先一人,正是寨主尹雷凌。
他步履沉稳,龙行虎步,一身染血的玄色劲装尚未更换,浓烈的血腥气与铁锈味混合着汗味,如同他无形的披风。
那张刚毅的脸上,疲惫尚未完全褪去,却被一种大胜后的亢奋与绝对的掌控欲所覆盖。
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带着睥睨四方的气势。
紧随其后半步的,是白逸。
他依旧是一身素雅长衫,手持折扇,面色略显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如同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冰锥。
他微微落后尹雷凌半步,姿态恭敬,却无形中散发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智囊气场。
这两人的现身,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的热情!
“寨主威武!”
“白先生神算!”
“大胜!大胜!大胜!!!”
……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冲天而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狂热的情绪如同实质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刀枪被高高举起,敲击着地面和盾牌,发出沉闷而狂野的鼓点。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一种盲目的崇拜,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两位将他们带向“胜利”的核心人物。
尹雷凌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他抬起那只骨节粗大的手掌,缓缓下压。
如同拥有魔力,喧嚣的声浪在他这个动作下迅速平息,最终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激动心跳。
整个广场陷入一种充满期待的寂静。
“诸位兄弟!”
尹雷凌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寂静的广场上炸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煽动力:
“昨夜一战,尹某幸不辱命!率领我宴山儿郎,痛击朝廷鹰犬,斩敌酋,缴军械,扬我山寨威名!”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广场上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和悬挂的人头:
“此战,就是要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狗官!我宴山寨,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敢犯我虎威者,必付出血的代价!”
人群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好!!!”
喝彩声直冲云霄。
尹雷凌享受着这山呼海啸般的拥戴,继续高声道:
“尹某在此立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我将带领兄弟们,继续扫荡四方,劫富济贫,为兄弟们谋取更多的富贵荣华,为我宴山寨开疆拓土!”
“昨夜所有缴获……”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那些眼巴巴望着战利品的寨众:
“不分大小,不论贵贱,将尽数分给昨夜参战的每一位兄弟!”
“我尹雷凌,一文不取!所有功劳,皆归浴血奋战的兄弟们!”
最后的承诺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整个广场彻底沸腾。
“寨主英明!!!”
“誓死追随寨主!!!”
狂喜的浪潮席卷了每一个人。
那些堆积的战利品甲,在众人眼中瞬间化作了黄澄澄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
昨夜的血战与伤痛,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加倍的补偿。
尹雷凌的威望,在这份慷慨和胜利的光环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梁进就站在这狂热的漩涡边缘。
他脸上挂着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欣赏的微笑,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他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神深邃,不起波澜。
而他身后的雷震和肖六,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雷震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跳动,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尹雷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肖六则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扫视着周围狂热的人群。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梁进之前辛苦建立起来的核心地位,正在被这场胜利的洪流迅速冲垮、稀释。
人群中,孟威正奋力朝着尹雷凌的方向挤去,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急于弄明白昨夜变故的焦躁。
而他身后原本跟着的蓟彦和丁嘉,却在人群的推搡和喧嚣中,悄无声息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他们没有跟随孟威,反而借着人群的掩护,如同两条滑溜的泥鳅,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动,试图隐入人群深处,消失在此地。
就在这时。
尹雷凌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梁进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熟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朗声笑道:
“哈哈哈!宋英雄!你可算是舍得从那温柔乡里出来了!”
他的声音洪亮,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昨夜行动,兄弟们可都盼着你这位大英雄出马,一展神威呢!”
“奈何啊,宋英雄忙着照顾那位木姑娘,连房门都难得踏出一步。”
“白先生和我几次派人去请,都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只能由我这个粗人,带着兄弟们去拼命了!”
这话语看似玩笑,实则字字诛心。
将梁进“沉迷女色”、“不顾大局”的形象牢牢钉死。
果然。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和窃窃私语。
无数道目光投向梁进,充满了玩味、轻视甚至鄙夷。
在崇尚武力与义气的绿林之中,为了女人而耽误“正事”,无疑是极大的减分项。
雷震气得浑身发抖,肖六也面色铁青,两人几乎按捺不住要拔刀相向的冲动。
然而。
身处风暴中心的梁进,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甚至更加温和,仿佛完全没有听出尹雷凌话中的刺。
他微微颔首,姿态从容,倒像是默认了这份调侃。
尹雷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继续笑道,语气带着一种上位者施舍般的“宽容”:
“大家伙儿莫要再笑宋英雄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他话锋一转,目光带着审视落在梁进身上:
“宋英雄放心,下次我下山‘打秋风’,定给你留意几个绝色佳人,绝不让你寂寞!”
这话,惹得众人继续大笑。
尹雷凌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不过嘛,在美人到来之前,还得劳烦宋英雄先为山寨尽一份力。”
“我看,这辎重司的担子,就由宋英雄暂且挑起来吧!”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补充道:
“美人嘛,都爱漂亮衣裳!宋英雄掌管辎重司,正好近水楼台,提前为你的美人们备下些绫罗绸缎,岂不美哉?哈哈哈!”
哄——!
广场上再次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
这一次,笑声中的戏谑和轻视更加赤裸裸。
辎重司?那是什么地方?
管粮草、管衣物、管杂物的后勤部门!
并且辎重司已经有主,由“铁算盘”钱富管理。
辎重司虽然重要,却是实打实的“内勤”,远离核心战斗和决策圈,更无半分冲锋陷阵、扬名立万的荣光!
由“宋英雄”这样的顶尖战力去管后勤?
这简直是把猛虎关进笼子,让蛟龙去管虾米!
尤其尹雷凌这番安排,以“照顾美人”为名,行打压架空之实,充满了居高临下的羞辱意味!
偏偏他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
大胜之后,人心所向;梁进“失德”在前,理亏于人;而辎重司本身,又确实是“重要”部门,梁进在山寨中还没有正式职位,让他掌管辎重司也算得上“提拔”。
怎么看,都似乎能说得过去。
这使得尹雷凌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众人之中虽然有人对此有疑问,却并未有人主动为梁进说话。
一时间,广场上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梁进身上,等待着看梁进的反应。
是暴怒翻脸?
是忍气吞声?
还是……?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梁进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甚至更盛了几分。
他抱拳拱手,声音清朗,毫无半分火气:
“寨主厚爱,宋某感激不尽!”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只是,宋某才疏学浅,于钱粮物资管理之道实属门外汉。辎重司乃山寨命脉所系,责任重大,宋某唯恐才不配位,贻误了山寨大事。”
“还请寨主收回成命,另择贤能,宋某感激不尽!”
拒绝了?!
人群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料到,梁进竟然会如此干脆地拒绝!
而且是以如此谦恭有礼的姿态!
他是在赌气?
还是在以退为进?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响起。
尹雷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梁进的拒绝,无疑是在当众削他的面子。
他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压迫:
“哦?宋英雄这是嫌弃辎重司的职务太低微了?”
“还是觉得我尹某人安排不公?”
梁进微微摇头,神态依旧从容:
“寨主误会了。”
“绝非嫌弃,更非质疑寨主公允。”
“实在是……”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
“宋某养女小玉,近日武功修习到了紧要关头,瓶颈难破,心神躁郁。”
“宋某身为养父,责无旁贷,正欲带她前往西峰,寻一僻静之地闭关潜修,助她突破难关。”
“此去时日不短,恐难兼顾寨中事务,更遑论辎重司重任。”
西峰?!
这个名字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宴山西面那座孤悬的绝壁!
除了山顶一座简陋的哨塔和几个轮值的喽啰,那里常年大风呼啸,怪石嶙峋,连飞鸟都不愿多做停留,堪称鸟不拉屎的绝地!
梁进竟然主动提出要去那种地方?
还是带着养女去“闭关”?
这哪里是拒绝职务?
这分明是主动退出了宴山寨的核心权力圈!
是彻底的交权!
是自我放逐!
众人心中的惊愕无以复加。
他们预想中的龙争虎斗、权力倾轧并未发生,这位曾叱咤风云的“宋英雄”,竟然选择了最彻底的退让?
是自知不敌尹雷凌的威望,选择明哲保身?
还是……另有所图?
尹雷凌也明显怔住了,他下意识地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白逸。
白逸的眉头早已紧紧蹙起,手中的折扇停止了摇动,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不解。
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看不透梁进的用意。
尹雷凌心中念头急转。
梁进主动退让,放弃权力,这无疑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省去了许多麻烦。
但对方如此干脆利落,甚至自请前往绝地,反而让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不过,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这无疑是树立他宽宏大量形象的最佳时机!
他脸上迅速堆起惋惜和理解的复杂表情,长叹一声:
“唉!原来宋英雄还有如此难处!儿女之事,确是重中之重!”
“既然如此,尹某岂能不成全宋英雄的一片慈父之心?”
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辎重司的重任,那就……”
他的目光扫向梁进身边的雷震和肖六,显然打算顺势将这两人也安排进辎重司,纳入他的掌控范围。
“寨主且慢!”
梁进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尹雷凌的话头。
他脸上带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微笑:
“宋某还有一事相求。”
“此次西峰闭关,环境恶劣,需要人手帮忙搭建临时居所,照料小玉日常起居。”
“宋某想请我的两位兄弟雷震、肖六,以及新加入的钟离撼,一同前往西峰相助。”
“恳请寨主应允!”
尹雷凌的目光瞬间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
他死死盯着梁进,胸中一股怒火升腾!
这宋江,步步退让是假,釜底抽薪才是真!
他不仅自己走,还要带走身边最核心、最能打的三个心腹。
这相当于将他梁进在山寨中最后的根基也连根拔起,彻底抽离!
尹雷凌几乎想立刻拒绝,甚至借机发作!
然而……
广场上成百上千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梁进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理由又如此“充分”,他若强行拒绝,不仅显得心胸狭隘,更可能激起一些不明真相之人的同情。
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掌控和稳固的权威,而不是在梁进主动退场后还落个打压功臣的恶名!
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尹雷凌的脸色几经变幻,最终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宋英雄……爱女心切,考虑周全。既然开了口,尹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雷震、肖六、钟离撼,你们三人,就随宋英雄一同前往西峰吧!”
梁进笑容满面,抱拳深深一揖:
“多谢寨主成全!”
姿态无可挑剔。
随即,他不再有丝毫停留,转身对着雷震和肖六示意。
三人排开人群,在无数道或惊愕、或惋惜、或鄙夷、或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地朝着住所方向走去。
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尹雷凌看着梁进远去的背影,眼睛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一丝寒光在眼底掠过。
让梁进如此“体面”地全身而退,还带走了三个好手,这无疑让他精心营造的强势形象蒙上了一层阴影。
必须立刻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必须用更强烈的刺激,来冲刷掉梁进留下的痕迹!
他猛地转身,脸上瞬间换上雷霆之怒,对着早已准备好的手下厉声喝道:
“把人给我带上来!”
随着尹雷凌一声令下,人群后方一阵骚动。
几个如狼似虎的寨兵,粗暴地推搡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穴道被封的人,跌跌撞撞地押到了广场中央,跪倒在尹雷凌和白逸面前!
当看清那两人的面容时,整个广场瞬间死寂!
落针可闻!
蓟彦!丁嘉!
这两人,赫然是孟威的心腹干将!
是平日里在孟威身边鞍前马后、称兄道弟的人物!
“寨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的孟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出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
“蓟兄弟!丁兄弟!他们犯了什么大罪?为何如此对待?!”
孟威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爹刚死,地位一落千丈,如今连他仅剩的心腹都被当众捆绑羞辱?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他必须问个明白!
尹雷凌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又瞥了一眼惊怒交加的孟威,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孟威!你把他们当兄弟?可惜啊,人家把你当傻子耍得团团转!”
他的声音如同寒冰,刺骨锥心:
“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是朝廷安插在我宴山寨的内奸!是六扇门的走狗!”
轰——!
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怒骂声、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
“不可能!”
孟威下意识地嘶吼反驳,但声音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可能?”
尹雷凌嗤笑一声,如同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我早就料到,昨夜大胜归来,身份败露的他们必定如丧家之犬,急于逃出山寨通风报信!所以我早已命人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果不其然,他们像两只无头苍蝇,一头就撞进了我的口袋!”
“人赃并获,还想狡辩吗?!”
跪在地上的蓟彦早已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的额头淌下,浸湿了衣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死灰。
他身旁,丁嘉则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狰狞,嘶声吼道:
“若是英雄好好,那就给我来个痛快吧!”
这近乎默认的嘶吼,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孟威的心口!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
无数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前阵子每次他带队外出,无论计划多么隐秘,总会“恰到好处”地撞上官府精锐的埋伏,损兵折将,狼狈不堪……
难怪梁进每次都故意激他分开行动,原来是早就察觉他身边有鬼!
难怪昨夜白逸要单独告诉他“日出时分,进攻南面哨所”的假情报,原来那根本就是陷阱!
是故意通过他的嘴传给这两个内奸,再由他们传给官府,从而将官军主力引入尹雷凌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他孟威,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小丑!
被自己信任的“兄弟”玩弄于股掌之间!
巨大的愤怒、无边的羞耻、以及被愚弄的滔天恨意,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原以为自己父亲死后,他还能得到尹雷凌和白逸这两个叔伯的照顾。
可如今看来,他们也只是当自己是个没脑子的废物而已!
他们甚至不屑于告诉自己实情,仍由自己被如此戏耍,当着整个山寨的人丢尽脸面。
他们从来不考虑,自己以后还如何在山寨中立足!
“啊——!”
孟威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再也无法面对周围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嘲笑的目光。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人群,像一条丧家之犬,头也不回地、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片让他颜面扫地的广场。
“没出息!”
尹雷凌看着孟威逃窜的背影,冷哼一声。
随即他转向全场,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都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背叛山寨、私通朝廷的下场!”
“给我砍了!把人头挂上寨门!曝晒三日!以儆效尤!”
山寨士兵离开举刀。
“遵命!”
刀光如雪,在暮色中划出两道凄厉的寒芒!
“噗嗤!”
“噗嗤!”
两颗大好头颅带着喷溅的血泉,滚落在冰冷的泥地上。
蓟彦那惊恐扭曲的面容,丁嘉那兀自圆睁的、充满不甘的眼睛,在血泊中显得格外刺目惊心。
很快,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长矛高高挑起,悬挂在了宴山寨那粗犷的寨门之上。
粘稠的血液顺着矛杆滴滴答答地落下,在黄昏的光线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
梁进的住所内。
气氛与广场的喧嚣和血腥截然不同,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压抑。
雷震烦躁地在屋内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暴熊,拳头捏得死紧,终于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震得杯盏乱跳:
“大哥!我们真的要去那西峰?”
“那鬼地方除了石头就是风,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这跟被流放有什么区别?!”
他瞪着梁进,眼中满是不解和憋屈:
“咱们这一走,宴山寨里就彻底没咱们什么事了!”
“等尹雷凌那厮把人心都收拢过去,把咱们彻底边缘化,到时候他想怎么揉捏咱们就怎么揉捏!”
“等他对我们下手的时候,恐怕连个替咱们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肖六虽然没说话,但紧锁的眉头和忧虑的眼神,也清楚地表达了他的困惑和担忧。
他默默地收拾着一些简单的行李,动作却显得有些沉重。
梁进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适合孩童使用的纤细短剑,寒光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庞。
对于雷震的质问,他只是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解释。
“笃笃笃……”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紧接着,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正是新加入的钟离撼。
他面色沉稳,对着梁进抱拳躬身,声音低沉而清晰:
“宋大哥,您所料不差。”
“属下已仔细查验过昨夜缴获的战利品清单,并暗中核对过辎重司的库存。”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
“此次缴获,金银、兵器、甲胄皆有,唯独……粮草颗粒未见!”
“不仅如此,辎重司现存粮草储备,与一月前的账目相比,已悄然下降……整整两成!”
雷震和肖六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愕。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惑。
刚才在广场上,尹雷凌还试图将辎重司这个烫手山芋塞给大哥或他们,转眼间,钟离撼就带来了辎重司粮草短缺的确切消息?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大哥早已未卜先知?
“大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震急切地追问,他隐隐感觉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梁进放下擦拭的短剑,寒光收敛。
他目光扫过三位兄弟,声音平静却带着洞察一切的力量:
“前阵子,我率众外出行动时,就发现了一个蹊跷之处。无论我们袭击的是富户庄园还是官府营地,所获粮草都越来越少,甚至可以说是断崖式下跌。”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那时我便怀疑,官府恐怕已经在宴山方圆百里之内,开始暗中施行坚壁清野之策!他们正不惜一切代价,将附近所有能搜刮到的粮草,要么运走,要么焚毁!”
“目的,就是要彻底掐断我宴山寨的粮道,困死我们!”
雷震闻言,心中飞快盘算了一下,疑惑道:
“可……可就算现在粮草比上个月少了两成,只要咱们勒紧裤腰带,省着点吃,支撑个半年总没问题吧?”
“尹雷凌那厮急着把辎重司推给大哥,难道就为了半年后可能出现的短缺?”
梁进微微一笑:
“半年?”
“那是太平光景的算法!若是在战时呢?”
他的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紧迫感:
“一旦战端开启,人吃马嚼的消耗,将是平日里的数倍!”
“若是再被朝廷大军围困山寨,断绝一切外援,那辎重司里剩下的这点粮草……”
梁进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含义,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扼住了雷震、肖六和钟离撼的心脏!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来!
雷震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大哥!”
“您是说……朝廷……要对宴山寨动真格的了?!”
梁进微微颔首,眼神锐利如刀。
他通过【千里追踪】,早已锁定了严子安、岑睿峰以及那位六扇门名捕擒风的行踪。
他们正目标明确,路线清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直扑宴山而来!
这绝非小打小闹的清剿!
肖六此刻也恍然大悟,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尹雷凌处心积虑要把辎重司塞给大哥!他定是早就察觉粮草短缺的危机,也预料到朝廷大军将至!”
“他是想把大哥架在火上烤!等粮草耗尽,军心大乱之时,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大哥头上!说他玩忽职守,中饱私囊,甚至……通敌资敌!”
“届时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来收拾残局,顺理成章地将大哥……置于死地!”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雷震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发冲冠:
“卑鄙!无耻!尹雷凌这狗贼,枉我还以为他是个直性子的好汉!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阴险!”
“大哥!他都这样算计咱们了,咱们还去什么西峰?那不是坐以待毙吗?咱们现在就应该……”
雷震说到最后,没能说完。
梁进却笑道:
“就应该怎样?”
“冲出去和他火并?在人心尽归他手的时候?在朝廷大军即将压境的时候?”
“这样即便我们打赢了,可这宴山寨却也被彻底打散了。”
他站起身,走到雷震面前,拍了拍这位耿直兄弟紧绷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杀人命易,收人心难。”
“我一点都不担心尹雷凌,之所以留着他,是因为他对我的计划还有用。”
梁进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投向了喧嚣渐息的广场方向,嘴角那抹冷峭的笑意再次浮现:
“现在,正是他最春风得意、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但是……”
他转回头,目光灼灼地扫过三位兄弟,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却,也是他即将跌落之际!”
梁进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却蕴含着更强大的力量:
“放心吧,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我能解决。他们无法带领山寨走出的绝境,只有我能找到生路!”
他拿起收拾好的简单行囊,率先向门外走去,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挺拔而孤绝:
“迟早,所有人都会明白,在这宴山寨,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究竟谁……才是真正能带领他们活下去的人!”
“走,去西峰!”
第五百九十八章 覆灭危机
宴山寨那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点燃了压抑已久的狂热。
胜利的余烬尚未冷却,山寨上下已然陷入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
酒肉消耗的速度前所未有,喧哗声日夜不息,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对下一次胜利的渴望和对寨主尹雷凌的狂热崇拜。
汉子们摩拳擦掌,眼巴巴地盼着寨主再度挥旗,带领他们痛饮官兵之血,再建奇功。
然而……
令人费解的是,作为胜利核心的尹雷凌与白逸,这两日却如同销声匿迹,再无任何行动的风声传出。
这份刻意的沉寂,如同笼罩在山寨上空的阴云,让敏锐之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黑虎堂。
沉重的橡木大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在巨大的石柱旁摇曳,将墙壁上悬挂的狰狞兽首和兵器映照出扭曲跳动的影子,平添几分肃杀与压抑。
偌大的厅堂此刻空旷得惊人,只有两人对坐。
尹雷凌高大的身躯深陷在铺着虎皮的主位中,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坚硬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如同他此刻焦躁的心跳。
白逸则坐在下首,手中那把从不离身的素白折扇并未展开,只是被他紧紧攥着,扇骨几乎要嵌进掌心。
两人之间巨大的长条案几上,堆积着厚厚一摞刚刚送来的情报卷宗,如同小山。
每一份卷宗都代表着山下传来的坏消息。
“宋江……比预想中更滑溜。”
白逸的声音低沉,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丝挫败:
“本想借辎重司的烂摊子将他架在火上烤,逼他出头。”
“没想到,他竟毫不在乎颜面地将事情推诿回来,置身事外。就仿佛,他有着足够的底气一样。”
尹雷凌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哼!我才离寨月余,山下竟已天翻地覆!”
“官府竟在宴山周边搞起了坚壁清野!村落十室九空,粮仓颗粒无存,道路处处设卡!我们的人别说劫掠粮草,连靠近都难如登天!”
“再这样下去,不用官兵打上来,我们自己就得先饿死!”
他抓起一份最新的密报,狠狠拍在案上:
“更糟的是这个!朝廷大军前锋已过黑风口,距离我宴山主寨不过三日脚程!斥候回报,这次官军规模空前,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
“更麻烦的是其中人员混杂,有州府的守备军、六扇门的鹰犬、王府的爪牙、还有那些为了赏金投靠官府的江湖败类……数量多得让人心惊!”
白逸拿起另一份卷宗,声音凝重:
“没了蓟彦和丁嘉那样的内奸来利用,再想复制上次的大胜,难如登天。官兵吃一堑长一智,必然更加谨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当前严峻的形势剖析得淋漓尽致。
每一条情报都如同沉重的铅块,不断加码,压得黑虎堂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商议许久,对策却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有用的涟漪。
焦躁、无力、以及深切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两人的心头。
长时间的沉默再次降临。
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尹雷凌愈发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最终。
白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尹雷凌那双因压抑怒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寨主……或许……我们该考虑弃寨转移了。”
尹雷凌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霍然站起!
“什么?!”
巨大的力量带倒了沉重的座椅,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
他双目圆睁,死死瞪着白逸,额头青筋暴跳,一股狂暴的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黑虎堂:
“白逸!你他娘的是不是发高烧烧糊涂了?!说话不过脑子吗?!”
“打都没打,就要老子放弃这经营了十几年的心血基业?!你给老子想清楚了再说!”
白逸迎着尹雷凌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目光,身体微微绷紧,无奈叹息一声。
他这话恰恰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口的。
作为智囊,他所看的不能只是眼前,而是长远。
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长州守备军倾巢而出,平城郡王府的精锐护卫也参与其中,两军合流,兵力恐已逾万!
宴山寨虽号称有五千人之众!
可单单这片山,根本难以养活这么多人。
所以留在山寨之中聚集的皆是精英,其余大部分成员则分散在这片山周围的各个村庄城镇之中。
当有需要的时候,只需山寨发送信号,所有成员便能迅速聚集而来。
一旦真到了官兵围山、刀兵相见之时,能抛家舍业、冒死回援山寨的核心兄弟,能有半数已是万幸!
兵力上,宴山寨已处绝对劣势!
更要命的是粮草!
官府坚壁清野,导致宴山寨有出无进!
山寨存粮本就不多,如今又面临危机!
一旦断粮,军心必溃,届时不用官兵攻打,山寨内部就会分崩离析,逃兵四起!
而最致命的,是顶尖战力!
二当家孟广不幸罹难,宴山寨已折一臂。
如今寨中虽有尹雷凌和宋江两个高手,可他们互相已经势成水火,内部不合,强敌环伺,此乃大忌!
反观官兵,六扇门名捕擒风,三品修为,坐镇中军,已是明牌。
平城郡王府必有高手随行,那个能与擒风平起平坐的白面官员,深浅难测!
再加上那些依附官府的武林败类。
这使得宴山寨根本没有胜算!
至于上次的“大胜”,不过是利用内奸,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吃掉了一支打算抢功从而冒进的小股官兵而已!
于官兵主力而言,不过皮肉之伤,根本未动其筋骨!
白逸耐着性子将局势分析完,胸膛微微起伏,目光灼灼地盯着尹雷凌:
“寨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与官兵正面硬撼,只会将我们逼入绝境,将兄弟们带入死地!只要骨干尚存,众志成城,即便暂时放弃宴山,我们亦可择机东山再起!”
“但若兄弟们拼光了,血流干了,纵使守着这空荡荡的山寨,又有何用?”
“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他挺直脊背,已然做好了迎接尹雷凌雷霆震怒的准备。
然而,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并未降临。
尹雷凌如同被定身般僵在原地,脸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凝固的凝重。
他胸口剧烈起伏,几次握紧拳头,周身气息如怒涛般汹涌澎湃,最终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缓缓弯腰,扶起倒地的座椅,动作沉重而缓慢。
良久。
一声悠长、沉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叹息,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在空旷的大厅中久久回荡。
这声叹息,如同卸下了千钧重担,也宣告了他的妥协。
这位以“傲刃雄魁”之名威震长州绿林的枭雄,终究是理智压过了意气。
他重新坐回主位,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决断:
“说吧,白逸。”
“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
白逸心中巨石落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
“寨主英明!官兵前锋预计最快三日后抵近山脚,留给我们收整撤离的时间,只有一天!必须轻装简从,只带精锐骨干和必要粮秣!”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
“路线属下已规划完毕!第一步,佯攻京城!”
指尖重重戳在象征京畿的位置:
“大张旗鼓,放出消息,就说我们要千里奔袭,直捣黄龙!京城乃朝廷命脉,中枢所在,即便明知我们力有不逮,也绝不敢有丝毫怠慢!沿途州县乃至拱卫京畿的卫戍部队,必被紧急调动,层层设防!”
“第二步,北上扰边!”
手指猛地划向北方战火纷飞的边境线:
“待吸引足够目光,立刻调头北上,做出要趁黑龙军与大乾主力鏖战之际,袭击大乾军后方粮道、策应黑龙军的姿态!大乾后方若乱,前线必然震动!朝廷为保北境安稳,定会急令追剿我们的部队分兵北上堵截!”
“这两次佯动,目标就是调动和疲惫敌人!”
白逸的声音斩钉截铁:
“连续的长途奔袭、紧急调防,足以让无论是我们身后的追兵,还是前方试图围堵的各路官军,都疲于奔命,人困马乏,建制混乱!”
“而这时……”
白逸的手指最终落在地图上某个不起眼、却标注着特殊符号的地点,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
“我们便可金蝉脱壳,折向真正的目的地!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远离朝廷核心区域,足以让我们喘息、重整旗鼓!”
尹雷凌的目光随着白逸的解说在地图上流转,眼中的凝重逐渐被一丝兴奋和赞赏取代。
他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
“好!好一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妙计!环环相扣,足以搅乱整个北方的官军部署!就依你所言!”
但随即,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计策虽妙,可要让兄弟们心甘情愿抛下辛苦经营的家当,跟着我们长途跋涉、颠沛流离……恐怕不易。”
“人心浮动,队伍难带啊!”
白逸闻言,脸上却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手中折扇“唰”地一声展开,轻轻摇动:
“寨主无需说服所有人。”
“只要说服一人,则全寨可定!”
尹雷凌目光一凝:
“谁?”
白逸吐出两个字:
“宋江!”
尹雷凌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白逸从容解释道:
“世人皆知,寨中如今隐隐分为两派。寨主您是一派领袖,宋江则是另一派的核心。”
“一旦您下达撤离的命令,那些心中犹豫、不满、甚至存有异心者,必然会下意识地寻求宋江的支持,以其为旗帜来反对您!”
“可……若是连宋江都率先表态,全力支持寨主的决定呢?”
他眼中闪烁着洞悉人心的光芒:
“那么,还有谁敢跳出来反对?还有谁有能力掀起风浪?宋江的支持,就是稳定军心的定海神针!”
“至于说服宋江……”
白逸笑容更深:
“不难。他是个聪明人,一个极其务实的聪明人。”
“只需将我们掌握的情报,尤其是官兵兵力、高手数量、粮草断绝的窘境,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看,他自会权衡利弊!”
“他宋江犯下的可是劫掠赈灾银、对抗朝廷的滔天大罪!朝廷断无可能接受他的投诚,他跟我们一样,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留在这里死守,只有死路一条!跟我们走,尚有一线生机!”
白逸顿了顿,看向尹雷凌,语气郑重:
“当然,此计能成,还需寨主您……暂时放下与宋江的成见,以大局为重,展现出足够的诚意。”
尹雷凌沉默片刻,脸上阴晴不定。
最终。
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大敌当前,人合方能求生!个人恩怨,暂且搁置!”
“只要能保住山寨根基,保住兄弟们性命,我尹雷凌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他是个雷厉风行之人,一旦决定,绝不拖延:
“事不宜迟!白逸,带上情报,我们这就去西峰,找宋江!”
两人迅速收拾起关键卷宗,推开沉重的黑虎堂大门,步履匆匆地没入山寨喧嚣却暗藏危机的光影之中。
…………
宴山西峰。
此地孤悬于万仞绝壁之上,凛冽的山风日夜不息地呼啸着,刮过嶙峋的怪石,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这里与那充满喧嚣、躁动、充满血腥味的宴山寨,恍若两个世界。
几间简陋却坚固的木屋依着山势搭建起来。
屋前,一块不大的平台被人工削平,成了临时的演武场。
此刻,平台上正上演着一幕惊心动魄的景象。
“唳——!”
一声穿金裂石的清越雕鸣响彻云霄!
巨大的神雕展开足以遮天蔽日的双翼,乘着狂暴的山风,如同金色的闪电,从深邃的苍穹俯冲而下!
它的速度快到极致,带起的气流在平台上卷起一股小型旋风!
雕背之上,小玉娇小的身躯紧贴雕颈,稳如磐石。
她眼神锐利如鹰,紧紧锁定下方平台中央那个特制的箭靶。
山风猛烈,吹得她衣袂狂舞,发丝乱飞,但她搭箭、开弓的动作却流畅稳定得可怕!
“咻!咻!咻!”
三道乌光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强劲的山风似乎要将箭矢吹得偏离轨迹。
然而那箭矢却仿佛拥有灵性,在空中划过几道看似凌乱实则精妙的弧线后,竟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接连命中百步之外空地中央的箭靶红心!
“轰!轰!轰!”
三声沉闷的巨响几乎同时爆发!
那厚实的木制箭靶竟承受不住箭矢蕴含的恐怖穿透力和后续爆开的劲力,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好——!!!”
平台边缘,雷震、肖六、钟离撼三人齐声喝彩,眼中充满了由衷的赞叹和震撼。
雷震更是赞道:
“小玉这箭术越来越高明了。”
“虽然小玉只有七品境界,但是她只要在神雕背上,五品境界之下的武者没人能逃得脱她在天空中的追杀。”
“就连五品武者,恐怕也有被她慢慢耗死的风险。”
小玉的箭术,若是在地面之上,恐怕对于高出她境界太多的武者难起作用。
可一旦加上了神雕俯冲的速度,这会让小玉射出的箭威力恐怖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六品、七品武者,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威力,往往一两箭就会被射死。
也只有能够做到内力外放的五品武者,也才能抵挡这样的羽箭。
可五品武者内力毕竟薄弱,若是被小玉纠缠上,又没有合适的地形躲避,那么恐怕迟早会被耗死。
毕竟小玉飞在天空,就已经相当于落于不败之地。
一旁的钟离撼,此刻也面露凝重,由衷感叹:
“若是这神雕带着小玉俯冲下来近身搏杀,那冲击力配合利爪尖喙,连我都未必敢硬接!”
“恐怕第一时间就得躲进我的大钟里保命!”
这话,并非只是单纯夸赞,而是亲身感受到那俯冲之势带来的恐怖压迫感。
钟离撼虽然已经四品境界,但是他却也没有勇气正面同这神雕死战。
雷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眼中战意与忌惮交织:
“钟离兄所言极是。别说你,就算是我,硬碰硬对上这扁毛畜生,也毫无胜算。”
“四品境界中,能稳胜它的,恐怕寥寥无几。”
“能毫发无损拿下它的……恐怕只有真正的三品武者了!”
两人越说越投机,话题很快从神雕小玉转到了武学心得上。
钟离撼境界略高,根基扎实,对力量的运用有独到见解。
雷震拳法精妙绝伦,大开大合中蕴含无穷变化。
两人站在平台边缘,迎着呼啸的狂风,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印证,眼神碰撞间火花四溅,浓烈的战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们显然都手痒难耐,忍不住想要与对方较量一番。
要不是因为一些顾虑,否则两人早就在这孤峰之巅切磋了。
钟离撼毕竟新跟随梁进,不便直接挑战梁进兄弟。
而雷震则知晓如今多事之秋,一旦切磋起来拳脚无眼,若是不小心受伤将会误了大哥的大事。
所以两人只能通过言语交流的方式,来暗暗较劲。
空地边缘。
一块被山风吹得光滑的大石上,肖六沉默地坐着。
当雷震与钟离撼的话题转向高深的武学境界、内力运用时,他便悄然闭上了嘴巴,微微低下头,仿佛要将自己缩进岩石的阴影里。
因为……
他的天赋和悟性都太差了!
天赋……悟性……
这两个词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锁住了他的武道之路。
他看着神雕背上欢呼雀跃的小玉,心中五味杂陈。
连这个懵懂的小丫头,在梁进指点之下,都已踏入了七品之境!
而他肖六呢?
拼尽全力,日夜苦修,不敢有一丝懈怠,至今却依旧在九品后期的门槛上苦苦挣扎!
距离九品巅峰尚有不小的距离,更遑论那遥不可及的八品!
他是梁进身边核心圈子里,唯一一个尚未突破大境界的人。
一个……格格不入的平庸者。
这世间的武者,如同恒河沙数。
能突破境界桎梏者,终究是凤毛麟角。
绝大部分武者,都只是平庸者,可能一辈子都难以进行大境界的突破。
肖六知道,自己就是平庸的一员。
若是没有跟随梁进,那他在武林之中简直毫不起眼,甚至都没人会正眼看他一样。
看看梁进身边都是什么人?
一个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
除了他肖六。
他也知道,山寨之中不少人也在背后讥笑自己,都说没了梁进,那他肖六狗屁都不是。
每当肖六替梁进传话的事后,也总有人背后骂他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弱。
就是最大的原罪。
这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日复一日地在他心口缓慢地切割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痛楚。
但肖六自己,何尝不想进步?
他何尝不想像雷震那样顶天立地?何尝不想拥有钟离撼那样的力量?何尝不想拥有小玉的天赋和奇遇?
他比任何人都努力!
鸡鸣即起,夜深方歇,每一招每一式都练到手臂酸胀、双腿打颤,汗水浸透衣衫,磨破的掌心结了厚厚的老茧。
可天赋……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冷酷地将他隔绝在那个精彩纷呈的世界之外。
他的进步,缓慢得令人绝望。
从九品中期到后期,他耗费了多少心血?
到了如今他甚至距离九品巅峰还差了一大截。
而八品境界……那仿佛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一个需要用一生去跋涉的目标。
可这让他如何甘心?
若是他这一辈子,都身处武林最底层,那他或许也就浑浑噩噩度过这一生了。
平庸,是他的宿命。
他本该安然接受。
可他的命运,却因为一个选择而发生了改变。
当初他没有跟随鄂悬,而是选择留下跟随梁进和雷震,这就让他获得了天大的机缘。
也正是这份机缘,将他给强行带到了一个本不该属于他的高度,开阔了他本不该开阔的眼界。
就犹如一只井底之蛙。
若是这一生都在水井之中,坐井观天也就罢了,也能够安然自得过这一生。
可突然有一天,青蛙被一只巨龙带上了天穹。
青蛙见识了顶峰的风景,与雄鹰为伍,谈笑间是江湖大势,俯仰间是生死搏杀!
他看到了一个波澜壮阔、精彩绝伦的世界!
然而……
当他站在云端,俯瞰大地,心中涌起的却不是豪情,而是无边的恐慌和……深入骨髓的自卑。
因为,他没有翅膀!
雄鹰振翅,搏击长空,那是它们的本能。
而他,只是一只被巨龙提在爪中的青蛙。
他看到了天空的辽阔,感受到了风的呼啸,却永远无法自己飞翔!
他无法像雷震那样挥出开山裂石的拳头,无法像钟离撼那样硬抗强敌,甚至无法像小玉那样,借着神雕的羽翼,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巨龙爪下的位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缘。
可对一只青蛙来说,这位置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时时刻刻提醒他自身渺小和孱弱。
犹如……酷刑!
不甘心!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窒息!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却只能在尘埃里仰望?
凭什么他拥有了登上云端的机缘,却依然无法改变自己是一只青蛙的事实?!
肖六的脸色在寒风中显得愈发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他紧握着腰间那柄普通铁剑剑鞘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关节凸起,泛出失血的青白色。
那剑鞘,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象征着他武者身份的东西,也是他无力感最沉重的证明。
就在这时。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梁进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仿佛踏着清风而来。
“大哥!”
肖六如同被惊醒,瞬间收敛起所有情绪,猛地从石头上弹起,躬身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钟离撼和雷震也停止了讨论,快步迎了上来。
天空中的神雕发出一声欢鸣,巨大的翅膀收拢,如同一片乌云俯冲而下,在接近地面时灵巧地减速。
小玉咯咯笑着,如同轻盈的乳燕,从雕背上跃下,精准地扑入梁进张开的怀抱。
梁进宠溺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将她轻轻放在地上站稳。
他环视众人,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都歇歇吧,不必再练了。”
“养精蓄锐,变故……恐怕就在今夜或明日清晨。”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变故?
来自哪里?
是尹雷凌终于按捺不住要发难?还是官兵提前到了?
他们并不知晓,梁进通过【千里追踪】已经锁定了敌人的动向。
敌人早已经突然加速,恐怕今夜就能够达到宴山寨附近。
雷震性子最急,刚想追问。
却见梁进忽然侧耳,仿佛在倾听风中传来的讯息。
他嘴角随即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目光投向通往峰下的蜿蜒山道: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沉不住气,已经来了。”
众人心头猛地一跳,齐刷刷顺着梁进的视线望去。
只见崎岖险峻的山道上,两道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上飞掠!
他们身法迅捷,显然都动用了不俗的轻功,在嶙峋的石块和呼啸的狂风中穿梭,如同两只扑向孤峰的鹰隼。
当看清那两道身影的面容时,雷震、肖六、钟离撼三人瞳孔骤然收缩!
尹雷凌!白逸!
竟然是他们?!
山寨之主与首席智囊,联袂而至?!
谁不知道他们与梁进暗地里早已势同水火?
此刻突然造访这偏僻的西峰……意欲何为?!
一股强烈的敌意和戒备瞬间在雷震等人心中升起!
众人肌肉紧绷,气息沉凝,手不自觉地按向了腰间的兵器,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那两道越来越近的身影,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发难!
空气中弥漫开无形的硝烟味。
梁进轻轻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不必紧张。”
他目光扫过尹雷凌和白逸,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寨主亲自登门,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话音方落,只听唰唰两声轻响,尹雷凌与白逸的身影已然如落叶般飘然落在平台之上,带起一阵劲风。
尹雷凌落地站稳,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充满戒备的众人,脸上挤出一个看似豪爽却难掩僵硬的大笑:
“哈哈!宋英雄说得不错!”
“我尹某此来,正是有关乎山寨生死存亡的要事,需与宋英雄当面商议!”
他身后的白逸,面色依旧苍白,却显得异常沉静。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迭厚厚的、用皮绳捆扎得整整齐齐的情报卷宗,卷宗的边角被山风吹得微微卷起。
梁进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身边的雷震等人,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好了,你们且去峰下散散心,透透气。”
随即,他对尹雷凌和白逸做了个“请”的手势:
“寨主,白先生,请入内详谈。”
梁进率先转身,将尹雷凌和白逸引入了那间最大的、充当临时会客之所的木屋。
沉重的木门在三人身后“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的视线与声音,只留下平台上凝重的空气。
雷震面色严肃,显然对尹雷凌二人充满不信任,但也只能遵从梁进的命令。
“钟离兄,我们喝酒去。”
他对着钟离撼开口。
雷震心中的不悦,也只有通过烈酒发泄。
钟离撼沉稳地点点头,两人并肩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唳!”
神雕一声清鸣,巨大的翅膀展开。
小玉熟练地爬上雕背,拍了拍雕颈,神雕便载着她冲天而起,朝着山下开阔的河谷飞去,瞬间化作一个小黑点。
平台上,只剩下肖六一人。
他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木屋门扉,沉默地下了山峰。
他一直走到峰下的山道入口处。
肖六没有坐下,而是如同标枪般挺直站立。
他解下腰间那柄普通的铁剑,双手抱在胸前,剑鞘紧贴心口。
他那张平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如同最忠诚的哨兵。
他深知自己是众人中武功最低微的一个。
这份低微,像烙印一样刻在他心里。
所以,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将这些琐碎杂活揽在自己身上。
无论是警戒、传话、跑腿、喂马……他要用这种近乎自虐般的勤勉和付出,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来弥补那份根植于心底的、因实力不足而产生的巨大亏欠感。
西峰本就偏僻荒凉,平日里鬼影子都难见一个。
肖六原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守到大哥与寨主谈完。
然而,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山风呜咽中,一阵异样的声响传来。
肖六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握紧了怀中的剑柄,身体微微前倾,全身肌肉绷紧,进入了完全的戒备状态!
只见山道拐角处,只见山道上,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正费力地徒步而来。
那人穿着一身质地不错的绸缎长衫,白白胖胖的脸上堆着生意人惯有的和气笑容,腋下还夹着一把黄澄澄、油光锃亮的铜算盘。
每走一步,算盘珠便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发出细微而清脆的碰撞声。
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肖六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是他?”
“他跑来西峰做什么?”
钱庄里掌柜模样的人,正是宴山寨辎重司的主管,“铁算盘”钱富。
肖六心中警铃大作。
钱富掌管辎重司,是山寨的钱粮命脉,此刻不在寨中处理那棘手的粮草危机,却跑到这绝峰之上?
眼看钱富越爬越近,肖六猛地踏前一步,横剑拦在山道中央,声音冷硬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站住!”
“我大哥与寨主正在峰顶商议要事!”
“闲杂人等,严禁靠近!”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眼神锐利如刀,试图用气势逼退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
面对肖六冰冷的剑锋和警告,钱富非但没有丝毫退意,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脸上那副生意人和气生财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停下脚步,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竟还笑眯眯地朝着肖六又走近了两步!
肖六眼神一厉,拇指已经顶开剑锷,一抹寒光从鞘中迸射而出!
冰冷的杀气瞬间锁定钱富!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刹那——
钱富那胖乎乎的脸上依旧堆着笑,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用一种异常清晰、甚至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亲热语气,开口说道:
“哎哟哟!肖六哥,别紧张,千万别紧张啊!”
“我可不是来找寨主的,更不是来找宋英雄的。”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仿佛凝固了一瞬,那双小眼睛里精光一闪,直勾勾地盯着肖六,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第五百九十九章 他就是宋江的一条狗
“铁算盘”钱富,在宴山寨这龙蛇混杂之地,算得上是一个极其低调、甚至有些透明的人。
他与人和善,脸上总挂着生意人特有的和气笑容,见谁都拱手作揖,从未有人见他跟谁红过脸,更别提动武。
肖六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正缓缓走来的白胖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找我?”
他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警惕。
肖六太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角色了。
武功低微,九品后期,在梁进身边的核心圈子里,他是最弱、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他的价值,几乎完全依附于“宋江”这个名字。
他就像影子,离了光,便不复存在。
钱富,掌管山寨钱粮命脉的六品高手,日理万机,专门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西峰绝地来找他?
这简直荒谬绝伦!
钱富却像是没听出那嗤笑里的寒意,反而“嘿嘿”干笑了两声,脸上的肥肉随着笑声微微颤动。
“肖六哥,没错,我就是来找你的。”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一种黏腻的亲热感:
“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想跟肖六哥你……单独聊聊。”
他顿了顿,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加重了语气:
“毕竟有些事除了肖六哥你,放眼整个宴山……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到!”
肖六依旧一言不发。
他只是充满嘲弄和审视地看着钱富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
山风卷起地上的沙尘,扑打着两人的衣襟,四周只剩下风声和钱富粗重的喘息。
钱富见肖六油盐不进,便自顾自地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淬毒的钢针,精准地扎向肖六内心最脆弱、最隐秘的角落:
“世人都说,‘血剑孤狼’肖六……”
“这名号啊,水分太大。他不配叫‘狼’,顶多……只是一条仗着主人威风、四处狂吠的……狗。”
嗡——!
肖六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沸腾燃烧!
他眼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的杀机,如同受伤的野兽被触动了逆鳞!
握着剑鞘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指节捏得惨白!
钱富却仿佛对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浑然不觉,甚至迎着肖六噬人的目光,又向前凑近了一点点。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残忍的、洞悉一切的怜悯:
“肖六哥莫急着动怒,这话可不是我钱富说的。”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是寨子里那些酒足饭饱、无所事事的兄弟们在私下嚼舌根呢。他们说啊……”
他模仿着那些闲言碎语的腔调,声音尖酸刻薄:
“肖六那小子,狗屁不是!可偏偏就他娘的会狗仗人势!仗着他大哥宋江的威风,人模狗样,到处逞能!呸!要是离了他大哥宋江,他算个什么东西?连路边的狗屎都不如!踩都嫌脏了脚!”
肖六再也无法抑制胸中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滔天怒火和刻骨耻辱!
“住口!!!”
他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手腕一抖,“锵啷”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腰间的铁剑已然出鞘!
冰冷的剑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森然的寒芒,带着决绝的杀意,笔直地指向钱富的咽喉!
剑尖距离那肥厚的脖颈,不过三寸!
“钱富!!!”
肖六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你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找死吗?!”
钱富面对这近在咫尺、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剑锋,却没有任何惧色。
他甚至没有后退,只是轻蔑地瞥了一眼那颤抖的剑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下一秒!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肖六的想象!
那只一直拢在袖中的胖手,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弹出!
掌中紧握的黄铜算盘,在瞬间灌注了沛然巨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花哨地、狠狠地砸在了肖六的长剑剑脊之上!
“呯——!!!”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猛然炸开!
肖六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力量,顺着剑身狂猛地涌入他的手臂!
虎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瞬间皮开肉绽,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
他根本握不住剑!
那柄陪伴他多年的铁剑,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枯枝,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哐当”一声,远远地摔落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溅起一蓬尘土。
巨大的力量不仅震飞了他的剑,更将他整个人狠狠向后推去!
肖六脚下踉跄,完全无法稳住身形,“噗通”一声闷响,狼狈不堪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碎石硌得他生疼,尾椎骨传来一阵钝痛,但更痛的是那颗被瞬间击得粉碎的自尊心!
他坐在地上,一阵天旋地转的恍惚,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
是了……
他根本就不是钱富的对手!
钱富,是货真价实的六品武者!
而他肖六,只是一个挣扎在九品后期的……废物!
这残酷的现实,如同冰冷的冰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无边的羞耻。
他以前,仗着有梁进在背后,从未将钱富这等“后勤管事”放在眼里。
钱富每次见到他,也总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久而久之,他竟真以为是自己有了几分薄面,甚至……有了一丝可笑的“地位”。
直到今天,被对方一招击溃,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松随意,他才如同大梦初醒!
从这虚幻的身份地位中猛地惊醒过来!
那层脆弱的、由他人威势支撑起来的外壳被彻底击碎。
露出了里面那个……弱小、卑微、不堪一击的……真实的自己!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肖六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他通红的眼眶和扭曲的表情,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自嘲和愤懑:
“钱富……你是专门来……就为了羞辱我的吗?”
钱富看着跌坐在地、失魂落魄的肖六,脸上那虚假的和气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审视和诱惑的表情。
他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惋惜”:
“我钱富掌管辎重司,日理万机,哪有那么无聊,专程跑来羞辱一个……嗯?”
他恰到好处地停住,没把那个侮辱性的词说出口,转而用一种极具蛊惑力的语调说道:
“肖六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其实,你也是个人才。”
他蹲下身,凑近肖六,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
“只是……你选错了地方,站错了队。你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你真正的才能,被埋没了!”
“想想看,如果……你能换一个环境呢?一个能让你挺直腰杆做人,不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能真正发挥你肖六价值的……光明的环境?”
钱富的小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如同发现了璞玉的商人:
“别人或许没有这个机会,但肖六哥……你有!”
“那些震动朝野的大案要案,那都是宋江、尹雷凌这些大盗巨寇所为!他们是主犯,罪无可赦!”
钱富的语气斩钉截铁:
“而你肖六,顶多算得上是一个……被胁迫、被蒙蔽的从犯!情有可原!”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啊,肖六哥!”
他的声音充满了“真诚”的劝诫:
“只要你肯立功!甚至可以将功赎罪!从此洗脱罪名,堂堂正正做人!再也不用过这种东躲西藏、朝不保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朝廷钦犯’、‘丧家之犬’的日子!”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朝廷,愿意给迷途知返的人……一条生路!”
肖六听到这里,心脏猛地一缩!
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钱富的来意和身份!
他挣扎着,忍着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屈辱,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钱富,充满了极致的警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想起了梁进曾说过的话:宴山寨中,除了已死的蓟彦和丁嘉,必然还有官府的暗桩!
原来……竟是眼前之人!
“你是官府的人!”
肖六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洞悉真相后的冰冷。
这不是询问,几乎是肯定。
钱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像变戏法一样恢复了那副油滑的商人嘴脸,连连摆手,打着哈哈:
“哎哟哟!肖六哥说笑了!我钱富就是个粗鄙的账房先生,哪有那个福分吃公家饭啊?”
他矢口否认,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肖六的反应:
“我只是……实在不忍心看到肖六哥你这样的大好青年,被宋江他们拖累,白白葬送了自己的人生前程!”
“这才冒着天大的风险,上来劝你迷途知返!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的一片苦心啊!”
肖六心中冷笑连连。
一片苦心?
这鬼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
他见钱富咬死不承认身份,也懒得再纠缠,直接问出核心:
“你找我,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他盯着钱富的眼睛,一字一顿:
“直说吧!”
钱富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贪婪、威胁和极度认真的阴冷。
他凑到肖六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寒意:
“听说……你大哥宋江,拿了别人一样东西。”
钱富的眼神锐利如刀:
“一样……不属于他,也绝不该他拿的东西!”
“这东西,惹得人家很生气!后果……会非常非常严重!”
他加重了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除非你大哥宋江真有三头六臂,否则这一次……他是在劫难逃!谁也救不了他!”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
钱富故作惋惜地摇头:
“明明把东西老老实实交出来,就能免去一场血光之灾,大家都能活命!他宋江何必死攥着不放,非要拉着所有人陪葬呢?”
“我知道,宋江对你有恩。”
钱富话锋一转,目光死死锁住肖六的眼睛,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
“你想报恩,对吧?那就更应该把东西交出来!只有这样,才能救你大哥宋江的命!让他免于被碎尸万段的下场!”
“而你……”
钱富说到这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其郑重、仿佛赌上一切的气势,声音也变得斩钉截铁:
“我钱富——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此事能成!”
“肖六哥你,尽管开口!无论你想要什么!”
“若是你想当官!缉事厂、六扇门、州府衙门!四品以下,任你挑选!锦衣玉食,前程似锦!”
“若是你想当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白银十万两!良田千顷!奴仆成群!保你几世富贵无忧!”
“若是你想要武学秘籍,更进一步!六扇门内库所藏玄级秘籍,任你翻阅!甚至……地级秘籍,也未必不能让你……一观究竟!”
钱富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描绘的前景仿佛唾手可得:
“荣华富贵,洗白身份,武道坦途……尽在你一念之间,肖六哥!”
肖六听着这些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条件,几次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脸色变幻不定,仿佛内心天人交战。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肖六才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一种试探和最后的挣扎:
“钱富……”
他盯着对方: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大喊一声吗?”
“峰顶之上,我大哥和寨主就在那木屋之中!以他们的耳力,瞬息可至!”
“到时候……你必死无疑!”
钱富闻言,面上那招牌式的和善笑容瞬间重新浮现,甚至比之前更加灿烂。
他最担心的,就是肖六不管不顾地突然呼救!
那将前功尽弃,他也只能痛下杀手!
但肖六既然问出这句话,就说明……他心动了!
肖六在权衡利弊!
“我既然敢孤身一人,登上这西峰绝地来找你……”
钱富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镇定和自信:
“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为了给肖六哥你指一条明路,为了不让更多无辜兄弟枉死……我钱富这条命,豁出去又如何?!”
他语气激昂,仿佛一个慷慨赴义的义士。
肖六又沉默了。
山风在两人之间呼啸盘旋,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
时间仿佛凝固。
肖六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虎口裂开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最终,他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充满挣扎和痛苦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起一种奇异的光芒。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渴望、孤注一掷和……某种决绝的期待。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问道:
“我……该怎么做?”
…………
西峰之巅。
木屋之内。
屋外的狂风如同无数怨鬼在尖啸,疯狂地撞击着简陋的木屋墙壁,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
屋内,光线昏暗。
三人围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桌旁,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梁进随手拿起桌上那厚厚一摞、用皮绳捆扎的情报卷宗,漫不经心地翻看了几页。
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中格外清晰。
然后,他像丢垃圾一样,随意地将卷宗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溅起几点微尘。
他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支在桌面上,昏黄的灯光将他半边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摇曳的光影,牢牢钉在桌对面尹雷凌和白逸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两位带着这些催命符般的东西来找我,莫非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两人骤然紧绷的脸上扫过,然后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刺耳的词:
“想要……逃跑了?”
尹雷凌浓眉瞬间倒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股被羞辱的怒火猛地窜起,几乎要拍案而起!
白逸脸上的尴尬也瞬间化为愠怒,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拢。
明明是战略转移!
是保存实力!
是弃卒保车的高明决策!
怎么到了这宋江嘴里,就变成了如此不堪、如此懦弱的“逃跑”?!
白逸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理智:
“宋英雄,如今山寨面临的形势,想必你已了然于胸。”
他指着桌上的卷宗,指尖微微发白:
“粮草将断,大军压境,高手云集!敌我力量悬殊如天堑!”
“当此生死存亡之际,最优的选择,就是在官兵合围之前,率领山寨精锐骨干,提前撤离!保存火种,以待将来!”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认同:
“我们今日联袂而来,正是希望宋英雄你能以大局为重,理解我们的迫不得已,并……协助我们,稳定人心,共渡难关!”
至于那精心策划、环环相扣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撤离路线和具体计划?
那是他们最后的底牌和掌控全局的依仗,自然不可能透露给梁进分毫。
随着白逸说完,他和尹雷凌都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定梁进。
他们胸有成竹,笃定梁进必然会答应。
他是个聪明人!
这是个对所有人都有利的、唯一的选择!
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要他点头,那么缺乏完整撤退方案的他,最终也只能乖乖听从他们的领导和安排,被纳入他们的体系之中!
就在两人心中暗喜,仿佛已看到梁进低头妥协的画面时——
梁进却笑了。
那笑容很淡,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
“我宋某自加入山寨以来,寸功未立。”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如同古井无波:
“每当回想起前阵子寨主率众痛击官兵、斩获大胜的英姿,都令我好生……羡慕。”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斩钉截铁,如同金铁交鸣:
“所以,宋江愿意留下!”
他的目光扫过尹雷凌和白逸瞬间僵住、难以置信的脸庞,清晰地吐出决定:
“率众抵御官兵,为寨主……撤退争取时间!”
什么?!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炸响在尹雷凌和白逸的耳边!
梁进……竟然拒绝离开?
他不仅不走,还要留下来……“率众抵御官兵”?!
为他们“争取时间”?!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彻头彻尾的疯话!
白逸再也坐不住了,“噌”地一下站起身。
他脸色铁青,指着桌上那些他们视为催命符的情报卷宗,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不解而微微拔高:
“宋英雄!你……你莫非没有好好看这些情报?!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梁进依旧端坐,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姿态放松。
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才悠然道:
“自然是看过。”
他放下茶杯,屈指在桌面上轻点,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不就是我们粮草将断,撑不过半月?”
“不就是官兵数量过万,黑云压城?”
“不就是有擒风这等名捕坐镇,外加平城郡王府的高手,还有那个深浅难测的白面官员,以及一群投靠官府的江湖人士?”
他每说一句,尹雷凌和白逸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竟真的……全都知道!
白逸这下彻底懵了!
既然他了解得如此透彻,知道留下来是十死无生,为何还要拒绝这唯一的生路?!
宋江是朝廷重犯!
所犯案子桩桩件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朝廷绝不可能接受他的投降!
他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他脑子坏了!
或者……他另有依仗?!
可这不可能!
尹雷凌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木桌发出痛苦的呻吟,剧烈晃动:
“宋江!”
他直呼其名,声音如同闷雷,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
“现在不是意气之争、逞英雄的时候!更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死死盯着梁进,眼中充满了不解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你这样一意孤行,留下来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你这是拉着无数不明真相的弟兄给你陪葬!你会害死他们的!!!”
梁进的手掌也猛地按在了桌面上!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骤然压下!
那被尹雷凌拍得嗡嗡作响、几乎要散架的木桌,瞬间如同被泰山压顶,纹丝不动!
他抬起头,毫不退缩地迎向尹雷凌暴怒的眼神:
“恰恰相反!”
“你们的选择,才会真正害死所有兄弟!”
轰——!
无形的气浪仿佛在两人目光交汇处炸开!
屋内的空气犹如瞬间被点燃!
紧张、压抑、互不相让的意志激烈碰撞!
白逸站在一旁,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想开口劝说,却发现自己在这两股强横气势的挤压下,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木屋,只有屋外狂风更加凄厉的咆哮声,如同战前的号角。
半晌。
尹雷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嘶哑,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探究:
“我真想不明白!”
他死死盯着梁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到底哪来的底气?”
“莫非你以为,名满天下的四大名捕之一,三品境界的擒风……会败给你?”
“就算!就算你侥幸能胜擒风……”
尹雷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质问:
“要是官兵之中,再冒出一个三品高手呢?你还能以一敌二不成?!”
“别忘了……”
他猛地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护着你的那个木姑娘,可是早就走了!没人能帮你!”
他太想知道了!梁进凭什么敢留下?凭什么敢如此狂妄?
他尹雷凌是绝对不会留下来帮他的!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对抗整个官府的围剿?!
梁进看着尹雷凌因为极度不解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你觉得……”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击在尹白二人的心坎上:
“官府……会为了我们这小小的宴山寨,派遣……二品高手吗?”
尹雷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由得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讥讽的冷笑:
“呵!”
白逸也无奈地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果然疯了”的表情。
随即他用一种近乎科普的、带着优越感的语气解释道: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官府在我们的山寨之中,必然还安插着官府的眼线,他们对山寨的底细清楚无比!”
“整个宴山寨,满打满算,能称得上顶尖战力的,只有宋英雄你和寨主两位三品!”
“而官兵那边,只需要在三品武者的数量上稳稳压过我们一头,便已是必胜之局!”
“何须劳师动众,惊动那等国之柱石?”
他拍了拍桌上厚厚的卷宗,加重了语气,试图用冰冷的现实击碎梁进的妄想:
“擒风是明牌,他是威震武林数十载的四大名捕之一!武功深不可测,天下间能稳胜他的三品武者,屈指可数!”
“除此之外,平城郡王府作为此次围剿的重要推手,必有三品供奉随行!情报中那个神秘莫测、气息渊深的白面官员,也极有可能……是朝廷派来的另一位三品大员!”
“三个三品!足以形成碾压之势!对付我们,已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若是再加上过万的精锐官军、王府的强悍护卫,以及那些武林败类……”
白逸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笃定:
“那么,成功的把握,高达九成九!我们,绝无生路!”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同锥子般刺向梁进,带着最后的质问:
“宋英雄!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朝廷还有必要出动那等高高在上、坐镇一方的二品大宗师吗?”
“如今大乾正与黑龙王国在北境鏖战,二品高手乃是中流砥柱,国之重器!岂能轻动?”
梁进静静地听着白逸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分析,脸上那抹淡然的笑意始终未曾消失。
直到白逸说完,他才微微颔首,仿佛在赞许对方的分析能力。
他不再言语,而是伸手取过桌上的粗陶茶壶。
他提起壶,不疾不徐地为尹雷凌和白逸面前的两个空杯,注入了清澈微黄的茶水。
尹雷凌和白逸不由得面面相觑,心头疑窦丛生。
这宋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前一刻还在说二品高手,下一刻却倒起茶来?
梁进将两杯热气袅袅的茶水,稳稳地推到了两人面前的桌面上。
他看着两人惊疑不定的脸,笑容变得深邃起来:
“二品不出,三品之中……”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绝对自信:
“无人……是我的对手。”
这句话如同惊雷,再次炸响!
不等两人从这石破天惊的狂言中回过神来。
梁进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施舍般的提议:
“所以,我倒是可以给两位一个好的提议。”
他指了指两人面前那两杯热气腾腾的茶:
“两位,也别想着弃寨逃离了。”
“不如……留下来。”
“听从我的安排和号令。”
他微微停顿,声音如同磐石般坚定:
“我宋江,可以保证——”
“将会率领两位,以及整个宴山寨……”
“取得这一次抵抗官兵的……胜利!”
屋外,狂风更加猛烈地撞击着木屋,发出如同巨兽咆哮般的“轰隆”声,仿佛要将这孤峰之巅的方寸之地彻底撕碎。
屋内,尹雷凌和白逸面前的茶水,热气依旧袅袅升腾,散发着微涩的茶香。
只要他们愿意端起这杯茶,饮下这杯“归顺”之水,便算是接受了梁进这惊世骇俗的提议。
然而……
在尹雷凌和白逸的眼中,这哪里是什么提议?
这分明是痴人说梦的呓语!
是狂妄至极的疯话!
是对他们智商和尊严赤裸裸的侮辱和戏弄!
两人看向梁进的目光,已经从震惊、不解,彻底变成了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嘭——!!!”
尹雷凌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一掌再次狠狠拍在桌面上!
整张厚重的木桌剧烈地弹跳起来!
“哗啦!”
两杯盛满茶水的粗陶杯被震得猛地一跳!
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在粗糙的桌面上肆意流淌。
“可笑!可笑至极!!!”
尹雷凌猛地站起身来,魁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伸手指着梁进,愤怒咆哮:
“宋江!你未免也太过狂妄!狂妄到……不知死活!”
他死死盯着梁进那张平静得令人发指的脸,一字一顿,如同诅咒:
“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尹雷凌……等着看你后悔!等着看你……死无葬身之地!!!”
吼声落下,尹雷凌再不愿多待一秒。
他猛地转身,带着狂暴的怒意和一种被彻底羞辱的愤懑,“哐当”一声狠狠拉开木门,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屋外肆虐的狂风之中!
身影瞬间被风沙吞没!
白逸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席卷全身。
他原以为说服梁进会很容易,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狂妄自大到如此地步!
竟然妄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朝廷的围剿力量!
正是这份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彻底毁了这次关乎山寨存亡的谈判!
他握着折扇的手紧了又紧,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宋英雄……你这个决定,终将……害人害己!”
他最后看了一眼梁进,眼神复杂:
“我给你最后一个忠告,在天黑之前,请你再好好想想!若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否则……待到最后关头,定会……追悔莫及!”
梁进脸上那抹淡然的笑意依旧未变。
他甚至没有看白逸,而是自顾自地提起茶壶,给自己的空杯重新注满了茶水。
然后,他稳稳地端起茶杯,凑到唇边。
他的声音透过蒸腾的水汽,清晰地传入白逸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
“我也给你们一个忠告。”
他微微停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木屋的墙壁,投向了山下那即将到来的血色风暴:
“若是官兵来得比预想中的快,那你们今夜如此急着走。”
“那么,才会真的……追悔莫及。”
白逸听到这近乎诅咒般的“忠告”,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只剩下彻底的失望。
无可救药!
他不再言语,“唰”地一声展开折扇,仿佛要用这无力的动作驱散屋内的压抑和荒谬。
随即他也转身大步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呼啸的风沙之中。
沉重的木门在风中来回晃荡了几下,发出“吱呀呀”的呻吟,最终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
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梁进一人。
桌上,他亲手为尹雷凌和白逸倒的两杯茶水,依旧静静地放在那里,一口未动,如同两潭凝固的死水。
梁进微微一笑,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他端起自己那杯热气腾腾的茶,送到唇边,轻轻吹散热气,然后……
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水流过喉咙,带来一丝微涩的回甘。
屋外,风声凄厉如鬼哭。
第六百章 聚义堂
谈判彻底破裂,尹雷凌和白逸纵使万般不愿看到山寨分裂,此刻也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缘,再无回旋余地。
他们只能火速召集所有山寨成员,在空旷的广场上,迎着无数双茫然、惊惶的眼睛,宣告了那令人窒息的噩耗:
官兵大军压境,粮草断绝,死守无望!
唯一的生路,便是即刻弃寨撤离!
尹雷凌和白逸深知这决定宣布后,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于是,宣布完毕,他们便如同躲避瘟疫般,迅速退入了森严的黑虎堂之中,紧闭大门,再不露面。
只留下几个面色凝重、口舌伶俐的心腹,在外勉强维持秩序,解答疑问,试图安抚那已然沸腾的人心。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来得比他们想象的更猛烈、更混乱!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烧遍了山寨的每一个角落。
前一刻还在为胜利欢呼的营地,此刻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茫然。
“连……连寨子都不要了?!我……我祖祖辈辈都是长州人!根在这儿!魂在这儿!要我丢下家业,背井离乡,去那不知名的鬼地方?我……我舍不得啊!”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者声音哽咽,浑浊的泪水在沟壑纵横的脸上蜿蜒。
“打都不打,就这么跑了?!朝廷大军真有那么可怕?连寨主都怕了?我们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就真能逃得掉?官府就不会追了?”
一个年轻气盛的汉子挥舞着拳头,满脸的不甘和愤怒。
“是啊!寨主!再带我们打一场吧!哪怕……哪怕真打不过,兄弟们也认了!死也死得像个响当当的好汉!现在这样灰溜溜地跑……兄弟们心里憋屈!不甘心啊!”
更多的人附和着,声音里充满了被抛弃般的委屈和对未知的恐惧。
巨大的落差,让所有人都懵了。
前两天还沉浸在痛击官兵、缴获如山的大胜狂喜之中。
怎么转眼间,这经营了十几年的基业,就成了必须立刻抛弃的绝地?
那带领他们杀得官兵丢盔卸甲的寨主,怎么就变成了要带他们仓皇逃命的……流寇?
而且……立刻就要走!
今夜就走!
这陡转直下的命运,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带来的是难以承受的眩晕和撕裂般的痛楚。
很快,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许多人想到了那个名字:
“宋英雄呢?!他怎么说?他是走是留?!”
“对!宋英雄怎么看?!要是宋英雄也走,那……那我也没二话!要是宋英雄决定留下……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留下?”
“去西峰!现在就去找宋英雄问个明白!只要他一句话,兄弟们的心就能定下来!”
“走!同去!趁着天还没黑透!”
当即,不少心存疑虑或不愿离开的人,自发地汇聚起来,如同寻找灯塔的船队,顶着暮色,朝着孤悬的西峰匆匆赶去。
整个山寨,陷入了一种焦灼的等待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不安与期待。
而尹雷凌留下的心腹们并未闲着,他们穿梭在惶惶不安的人群中,竭力宣扬着撤离的好处:
“留得青山在!跟着寨主走,才有活路!到了新地方,照样能打出一片天!”
他们试图在最后的时刻,争取到更多摇摆不定的人。
终于。
前往西峰的人带回了那个足以撼动整个宴山的消息:
“宋英雄他……不走!”
“他亲口说了——他要留下!率领愿意留下的兄弟,抵抗官兵!”
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所有留守者的心!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原以为,在寨主尹雷凌如日中天、取得大胜时,梁进主动退让,退居西峰,是怯懦,是认输。
可如今,当尹雷凌选择放弃基业、远遁他乡时,梁进却选择了留下,选择了与这绝地共存亡!
直到此刻,他们才猛然醒悟!
梁进当初的退让,或许并非怯懦,而是为了顾全大局,避免内耗!
此刻的留下,才是真正的勇气!
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担当!
“宋英雄……真乃大丈夫也!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竟然那般想他!”
一个曾经质疑过梁进的老山匪,此刻满脸羞愧,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宋英雄的心胸气魄……我……我服了!以前是我有眼无珠,竟还背地里说过他的不是,惭愧!实在惭愧!”
另一人满脸通红,用力拍着自己的脑袋。
“我也不想走!宋英雄敢留下来带着我们干,我就敢跟着他干!刀山火海,绝不皱眉!”
一个彪悍的刀客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声音铿锵。
“对!有宋大哥在,我们就有主心骨!天塌下来,咱们一起扛!”
“对!拼了!宋英雄敢留下,我们就敢跟着他干!死也死得痛快!”
“留下!留下!跟着宋英雄!”
众人的情绪被点燃,原本的惶恐不安,竟被一股悲壮的热血所取代。
很快。
整个山寨,如同被无形的刀锋劈开,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一拨人,面色沉重,动作麻利地收拾着细软家当,捆绑着包裹行李,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驱赶着家禽牲畜,扶老携幼,沉默而迅速地涌向寨门。
那是决心追随尹雷凌的逃亡者。
另一拨人,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或倚在门框,或聚在一起,目光复杂地望着那些离去的身影,更频频望向西峰的方向。
那是选择跟随梁进留下的坚守者。
然而,无论是走是留,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地压着一块巨石。
迷茫、惶恐、对未来的巨大不确定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着每一个人。
谁也不知道,脚下的路,究竟通向生门,还是死地。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宴山。
寨中各处点起了火把,跳跃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焦虑不安的脸庞。
寨门口,早已汇聚了黑压压的人群。
拖家带口,车马辎重,家禽牲畜的叫声混杂着孩童的啼哭和压抑的抽泣,形成一片混乱而悲凉的景象。
火光下,有人紧紧抱着熟睡的孩子,有人频频回望生活多年的屋舍,眼中满是不舍的泪水。
终于。
黑虎堂那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尹雷凌和白逸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之中。
尹雷凌面色沉肃如铁,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他的兄弟,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要压过那嘈杂的悲声:
“兄弟们!今晚,我们就要离开宴山了!”
“此一去,前路茫茫!或许会在新的地方扎根落户,或许……终有一日,我们还会杀回来!”
“前路艰险!此去千里,风餐露宿,强敌环伺!但这条路,是生路!”
“是为了让更多的兄弟、更多的家人,能够活下去!是为了保住我们宴山寨的根!保住这面旗!”
“我尹雷凌在此立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定会带着大家,杀出一条活路!”
没有欢呼。
人群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牲畜不安的嘶鸣。
尹雷凌猛地挥手,如同斩断最后一丝留恋:
“出发——!!!”
命令下达,庞大而臃肿的队伍开始缓缓蠕动,如同一条沉重的巨蟒,艰难地挤出寨门,蜿蜒着向山下蠕动而去。
队伍中,压抑的抽泣声再也无法抑制,在夜风中飘散,那是故土难离的锥心之痛。
远处,那些选择留下的身影,默默地伫立在火光边缘的阴影里,目送着昔日的同伴渐行渐远。
他们的脸上,交织着同伴离别的伤感,但更多的,是随着大多数人离去后,那骤然降临的、令人窒息的空旷与不安。
因为留下的人,太少了!
粗略看去,竟有超过六成的人选择了离开!
巨大的落差,让留下的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惶恐阴霾。
就在这时,离开的队伍中,一个黑铁塔般的壮汉猛地站了出来,正是原黑猳寨的董熊。
他冲着留守的人群方向,扯着嗓子吼道:
“都他娘的傻站着干什么?!等死吗?!快跟上!现在走还来得及!”
“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他粗犷的吼声如同重锤,砸在留守者们本就脆弱的心防上。
果然。
又有几个原本犹豫的身影,被他吼得心慌意乱,低着头匆匆跑进了撤离的队伍。
董熊的目光扫过人群,猛地定格在一名风韵犹存的美艳妇人身上,那是杏娘。
“杏娘!”
董熊急切地喊道:
“你还不走?!愣着干什么?咱们黑猳寨出来的,就该共进退!来时一起来,走时一起走!”
杏娘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火光映照着她略显疲惫却异常平静的脸庞。
她叹息一声,声音带着一种阅尽沧桑的疲惫:
“董大哥,我不走了。累了,真的走不动了。”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
“当年我杀了那个该杀的恶霸,被官府通缉,亡命天涯。后来入了绿林,上了黑猳寨,以为找到了归宿……结果呢?寨子被官府剿了,我又只能像丧家犬一样逃命。”
“如今在这宴山,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结果又要逃。”
她疲惫地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是深深的厌倦:
“我不想再逃了,也……逃不动了。”
她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孤绝的西峰,在夜色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安宁:
“况且……”
“有宋英雄在,我心里……踏实。”
她亲眼见到梁进,完成了诸多不可能完成之事。
对于梁进,她充满了信任和钦佩。
若非出来一个木山青,否则她……
董熊听得直皱眉头,用力地摇着大脑袋,如同拨浪鼓:
“搞不懂!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家家的心思!寨主的安排才是最稳妥的!你这是犯糊涂!”
他不甘心地再次冲着留守的人群大喊:
“还有没有想明白的?!想活命的,赶紧跟上!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时。
一声激动的高呼,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响!
“宋英雄来了——!”
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火光映照下,梁进率领着钟离撼、雷震、肖六等人,步履沉稳,大步流星地朝着寨门方向走来。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庞和深邃如渊的眼眸。
他没有刻意散发气势,但那沉稳的步伐、从容的气度,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成为了整个场域的绝对中心!
董熊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脖子猛地一缩,如同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再不敢多言半句,慌忙低下头,挤进撤离队伍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他以前刚同梁进结识的时候,还能够跟梁进讨价还价。
但是随着梁进上宴山寨之后,董熊只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穿梁进了。
梁进仿佛深渊一样深不可测,董熊不仅看不穿梁进的实力,更是看不穿梁进的心思。
仿佛梁进每一天都变得更强,也变得更加深沉。
对于这种未知,董熊充满了恐惧。
不只是他,整个撤离的队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骤然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没有人再敢吆喝鼓动,没有人再敢回头张望,只剩下车轮滚动、脚步杂沓的声音。
人们在沉默中加速,只想尽快远离那个令人敬畏的身影。
而留守的人群,在看到梁进的那一刻,眼中的迷茫和惶恐如同冰雪消融。
瞬间被一种找到了主心骨的激动和希望所取代!
“宋英雄!您可算来了!”
“宋英雄!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都听您的!”
“对!您指哪,我们打哪!”
……
众人如同找到了依靠,纷纷簇拥过来,七嘴八舌,眼中充满了急切和依赖。
梁进的目光缓缓扫过围拢过来的众人。一张张脸上带着风霜,眼中燃烧着信任和决绝,也隐藏着对未来的恐惧。
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兄弟信我宋江,宋江必不负诸位!”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指向寨外那蜿蜒远去、融入黑暗的火把长龙:
“根据白先生之前的情报,官兵主力,应在三日后抵达宴山。”
众人闻言,脸上刚露出一丝轻松,却听梁进继续说道:
“然而,此次官兵统帅,乃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擒风!”
“此人行事,讲究一个‘快’字!疾如风火,动若雷霆!我曾被他追缉千里,从长州以西直至长州以东,对其作风深有体会。他绝不会按部就班,给我们从容布防的时间!”
梁进的目光变得锐利,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远方正在急速奔袭的敌人:
“因此,我料定!擒风必会出其不意,兵贵神速!”
“其主力前锋,最快今夜,最迟明晨,必能抵达宴山脚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留守者无不色变!
“什么?!”
“今夜?!”
“明晨?!”
若是旁人说出这等惊人之语,众人只会嗤之以鼻。
但这话出自梁进之口!
如今随着尹雷凌率众出走之后,梁进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宴山之主,他的话分量极重,绝不可能无的放矢。
无人敢轻视!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悄然漫上留守者的心头。
他们不由得庆幸自己的选择,更对那支离去的队伍,投去了充满忧虑的目光。
梁进环顾着众人的惊慌,心中了然。
他并未说出全部实情。
根据他【千里追踪】的信息来看,擒风、严子安、岑睿峰这些高手已经来到了宴山附近,正对宴山形成合围之势。
尹雷凌此刻率众撤离,无异于自投罗网!
这也正是他今日对白逸发出那句看似莫名其妙忠告的原因。
只可惜……
白逸太过自负了。
他以为自己的安排,万无一失。
他利用寨中两名能进入枉死城的兄弟,一人在外充作斥候,一人在内专司接收,通过枉死城这个特殊时空的节点传递消息,确保信息绝对安全、迅速、隐秘。
毕竟这个时代,信息传递充满了危险。
中途有劫道的匪盗,也有饿急眼的灾民,更有官兵衙役埋伏。
即便放出信鸽,信鸽也可能被猛禽捕食,也可能会迷路,更可能被人射下来。
白逸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十分合理的。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所以当他得知官兵刚过黑风口时,便判断出官兵起码还有三日才能抵达。
但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当白逸收到的情报,同梁进【千里追踪】所获得的信息存在巨大差异的时候,梁进就知晓白逸的安排出问题了。
并且不难猜出,是外放的斥候身上出了问题。
这一次的官兵,狡猾如狐!
他们不仅早早安插内奸,釜底抽薪断宴山寨粮草,如今更破解了白逸的情报体系,令其陷入致命的误判!
官军的图谋,显然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将宴山寨彻底抹去!
然而,官兵同样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那便是……
他们严重误判了梁进!
“宋英雄,听您这么说……寨主他们今夜撤离,岂不是……凶多吉少?!”
有人颤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后怕。
如果官兵真如梁进所料今夜便至,那么离开山寨庇护、拖家带口的队伍,在开阔的平原上遭遇以逸待劳的精锐官军……
那后果,不堪设想!
梁进微微叹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我已提醒过白先生。但……人各有志,谋略不同。白先生自有其考量,他手中掌握的情报体系,想必也有其依据。”
“而我的判断,终究只是基于对擒风其人的了解做出的推测,并无实据。”
他看着众人惊恐的眼神,声音低沉下来:
“如今,我们只能……祈愿寨主他们此行,能够化险为夷,一路平安。”
众人闻言,虽然不知梁进的预测能否应验,但那份庆幸自己留下的后怕感,却更加强烈了。
他们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留下,没有跟随那支看似庞大、实则可能正奔向死亡的队伍。
留在坚固的山寨里,总比暴露在荒野上,要安全得多!
这时,一个最核心、最沉重的问题,终于被问了出来:
“宋英雄……听白先生说,这一次的官兵……强得可怕。”
“那我们……留下来……真能……打得赢吗?”
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的目光,都紧紧聚焦在梁进身上,充满了对生死的终极拷问。
梁进迎着众人充满忧虑、期待、甚至绝望的目光,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从容而自信的微笑。
那笑容,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晨曦。
“若是打不赢……”
他声音清朗,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信念,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那我何必留下?何不随寨主一同离去,保存有用之身?”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语气带着令人信服的强大力量:
“诸位放心!我宋江既然选择留下,率领大家共抗强敌……那就必有把握!”
“我在此立誓,必与诸位同生共死!”
“此战,必胜!”
没有具体的策略,没有华丽的辞藻。
只有这斩钉截铁的“必胜”二字,以及梁进身上那股强大到令人心折的自信气场!
“必胜!必胜!必胜!”
雷震第一个振臂高呼,声如洪钟!
钟离撼、肖六紧随其后!
紧接着,如同被点燃的干柴,所有留下的人心中的恐惧被这豪言和梁进那无与伦比的自信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被压抑到极点后爆发的狂热战意!
他们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跟着呐喊起来!
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冲破了宴山寨压抑的夜空!
梁进抬手,压下这沸腾的声浪。他的目光沉静如水:
“现在,不是欢呼的时候!强敌转瞬即至!我们要做的,是整军!备战!”
“而这第一件事……”
他的目光越过激动的人群,投向了那灯火通明、象征着宴山寨权力核心的黑虎堂。
他大步流星,分开人群,径直走到黑虎堂那高悬的巨匾之下。
火光跳跃,映照着匾额上三个龙飞凤舞、狰狞霸道的鎏金大字——黑虎堂!
梁进抬起手,指向那块象征着旧日秩序的匾额,声音如同宣告,响彻整个寨门:
“把它摘下来!”
“换上一块新的!”
他环视众人,眼中闪烁着一种破旧立新、凝聚人心的光芒:
“新匾之上,就书——”
“聚!义!堂!”
三字出口,掷地有声!
第六百零一章 旷野伏击
星月之下,杀机潜行。
一支庞大的军队如同沉默的巨蟒,在浓稠的夜色中缓缓蠕动。
星辉黯淡,月光被薄云遮掩,天地间一片昏蒙,唯有无数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原野上低沉鸣响。
这是朝廷的官兵。
他们身着统一的玄黑戎装,甲胄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幽芒,刀枪如林,闪烁着噬人的寒光。
整支大军人衔草,马衔枚,行进间保持着近乎死寂的沉默。
只有偶尔兵刃轻碰甲胄的微响,或是战马压抑的响鼻,才透露出这庞然大物存在的痕迹。
他们正借着夜色的完美掩护,悄无声息地扑向预定的狩猎场——宴山脚下那片开阔的咽喉要道。
队伍最前方,一骑当先。
马上之人身量颀长挺拔,面如冠玉,即使在昏暗中亦显出一种沉凝的威严。
他身着剪裁极为合体的玄色劲装,肩头以细密金线绣着三只振翅欲飞的雄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衣而出,直上云霄。
此人,正是名震天下的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擒风!
他端坐马背,身形稳如山岳。
一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沉沉夜幕,同时心中飞速计算着时辰与方位。
指尖无意识地在缰绳上轻轻敲击,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按脚程推算,严子安大人的队伍,此刻应已抵达宴山西麓,卡死了下山必经的‘一线天’。”
擒风心中默念,思维清晰如镜:
“平城郡王那支骄兵悍将,也该到达南面‘断魂坡’,封住了通往官道的捷径……至于北面,千仞绝壁,猿猴难攀,乃是天然的绝路。”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围三阙一,瓮中之鳖已成。尹雷凌,你这条大鱼,终究要被我逼入这精心编织的网中。不出一个时辰,宴山寨那群惊弓之鸟,就该被驱赶着,慌不择路地撞进我为他们准备好的坟场了。”
擒风抬头一看天色,随后高声下令:
“所有人听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夜色的清晰力量,瞬间传遍前军:
“就地隐蔽,依计设伏!不得发出半点声响!”
围山不同于围城,山势广袤,分兵乃必然之举。
虽然兵力分散,但擒风对此战却信心十足。
他深知宴山寨这头猛虎,当其蜷缩巢穴凭借地利固守时,啃之不易。
唯有将其驱赶出巢,暴露于平原旷野,才能彻底斩断它的利爪,将其置于砧板之上。
此战核心,首在截杀尹雷凌这头即将离巢的“虎王”!
只要剪除了这支转移的骨干,宴山寨的覆灭便只是时间问题。
今夜这场伏击,便是他精心策划,专为尹雷凌准备的致命陷阱!
随着擒风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官兵如同被投入静水的墨滴,瞬间无声地散开,融入道路两侧的黑暗之中。
他们熟练地利用地形,伏于草丛、隐于土坎、藏于稀疏的林木之后。
刀出鞘,箭上弦,冰冷的杀机在无声中弥漫开来,连夜虫都噤若寒蝉。
擒风策马登上附近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勒马驻足,远眺着黑暗中那片如同洪荒巨兽般连绵起伏的巨大轮廓——宴山。
在那山势最为险峻陡峭之处,几点微弱的灯火在夜色中顽强闪烁,如同巨兽的眼睛。
那里便是此次围剿的目标核心:宴山寨。
凝视良久,擒风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低声自语:
“尹雷凌都选择了弃寨而逃,保存实力……那宋江,为何偏偏要留下来死守?”
“他凭什么认为能挡住我三路大军?是狂妄无知,还是……另有倚仗?”
这个疑问如同细小的芒刺,在他完美的计划中扎了一下。
擒风心中,并不担心尹雷凌,反而最担心的是宋江。
那个总是能出人意料的巨盗。
他忽然微微侧首,目光投向一直沉默跟随在他侧后方的一骑:
“李暮云。”
被点到名字的剑眉男子身躯不易察觉地一紧,正是长州六扇门统领李暮云。
他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线刚毅,一身六扇门特制的黑色劲装,衣襟上同样绣着一只金色飞鹰,只是体型姿态远逊于擒风肩头那三只。
他连忙策马靠近半步,恭敬垂首:
“属下在。”
擒风开口发问,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你与那宋江正面交过手,依你看,此人……究竟如何?”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李暮云,却仿佛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
李暮云心头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和尴尬瞬间涌上脸颊。
护送赈灾粮被劫,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污点!
此刻被上司当众提及,无异于揭他的伤疤。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回禀大人!那宋江……绝非寻常草莽贼寇可比!他能在短短时日内声名鹊起,搅动长州风云,绝非侥幸!此人……深不可测!”
为了掩饰自己当日的怯战和失职,李暮云咬咬牙,刻意将梁进的实力拔高了几分。
他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制造出的心有余悸的惊惧:
“当日……属下与其交手,简直……简直如同蚍蜉撼树!他根本未尽全力,属下便已……溃不成军!单方面被其碾压!”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那“不堪回首”的记忆:
“依属下愚见,那宋江的武功修为,恐怕……恐怕已臻二品之境!即便不是二品,也绝对是三品巅峰中的顶尖存在!”
“尤其可怕的是他的音功!仅仅凭借说话的声音,便能震伤属下脏腑,若非当时他似有留手……属下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凝重:
“更遑论他座下那头神雕,翼展如云,利爪如钩,振翅间飞沙走石,数百名精锐骑兵瞬间便……灰飞烟灭!”
“大人,此獠不除,日后必成我大乾心腹巨患!”
李暮云多少有些撒谎了。
他当初只是不愿同宋江拼命,并没有觉得宋江有那么可怕。
但李暮云只能不断夸大宋江的强大和恐怖,这才能让自己当日的失败显得情有可原。
擒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李暮云略显夸张的描述中微微眯起。
当李暮云说完,他并未置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人心深处。
李暮云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半句,只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就在这微妙的沉寂被夜风填满之际。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探马如离弦之箭般冲破黑暗,疾驰到擒风马前。
探子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封用火漆严密封缄的细小竹筒,气息急促:
“大人!宴山寨内最新密报!十万火急!”
擒风目光一凝,探身接过竹筒。
他指尖微动,轻易捻碎了火漆,从中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密信绢帛。
就着亲兵举起的微弱火把光亮,他凝神细读。
第一条情报:【尹雷凌已率众下山,规模庞大,辎重繁多,逃亡目的地尚未可知,但正朝预设方向移动。】
擒风面上波澜不惊,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驱虎出笼,终于顺利完成。
这头猛虎,正一步步踏入他精心编织的罗网。
他目光下移,看向第二条情报。
然而。
当看清那绢帛上蝇头小楷所写的第二行字时,擒风那古井无波的面容上,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瞳孔猛然收缩,捏着绢帛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只见那情报赫然写着:
【杀害昭阳郡主、冒充四大名捕逐影、劫掠赈灾银两之真凶已查明,确系宋江无疑!关键人证肖六已策反归顺,并成功窃取关键物证!】
“什么?!”
擒风心中剧震,饶是他定力超群,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昭阳郡主遇害案!凶手冒充逐影!劫掠赈灾银!
这桩桩件件,皆是震动朝野、令天子震怒的无头悬案!
更是导致平城郡王与六扇门在长州爆发激烈冲突、死伤惨重的直接导火索!
此案久悬未破,如同阴云笼罩在长州上空,也一直是擒风心头一根尖锐的刺!
但是擒风的心中,一直有怀疑对象。
那就是宋江!
这个莫名其妙就突然冒出来的巨盗。
他不仅武功高强,并且来历神秘,六扇门和缉事厂至今都没能调查出他的底细。
能够将昭阳郡主这等身份尊贵守卫严密之人杀害,其武功定然极高。
而长州之中,这样人并没有几个。
最重要的是,凶手利用逐影的身份令牌等信物,冒充了逐影!
这也就证明,凶手同逐影之死必然脱不了干系。
世人大多怀疑宴山寨是凶手。
但是擒风知晓,宴山寨的尹雷凌和孟广,当时都有着不在场的证明。
反倒是那宋江行踪难测,嫌疑极大。
他曾在凶案现场附近出现过,卷入了燕三娘一行劫赈灾银的事件之中。
擒风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巨盗,必然同昭阳郡主的命案有关。
唯一让擒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远在东州遇害的逐影的令牌信物,如何能跨越万里之遥,短时间内出现在长州宋江手中?
这谜团一直困扰着他,也让他将缉拿宋江视为破获此案的关键!
可他虽未见过宋江,却也与之交过一次手。
他曾成功断定宋江犯案之后,必投宴山寨,所以策划在半路上堵截追捕宋江。
可奈何宋江此人狡诈多端,竟然选择了一条谁都意想不到的道路摆脱了擒风的谋划,顺利上了宴山寨。
第一次交锋,他便棋差一着。
今夜,他本欲一雪前耻,先斩尹雷凌,再破宴山,擒宋江归案!
可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报,却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了他精心编织的计划核心!
“这案子……悬置如此之久,为何偏偏在此刻,在这大战将启的紧要关头,冒出如此确凿的线索?”
擒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况且……我让细作接触肖六,本意是探听沈万石那批神秘银两的下落。”
“怎么……怎么偏偏探出来的竟是昭阳郡主的案子?!”
他猛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无数线索、情报、人物关系飞速碰撞、串联!
平城郡王那暴戾傲慢的面容,宋江那深不可测的眼神,还有眼前这份恰到好处、直指平城郡王逆鳞的情报……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不好!”
擒风霍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如冷电划破夜空:
“这是宋江那厮的毒计!他这是要将平城郡王……彻激怒!引其入彀!”
“好一招反间计,好一招激将法!此獠……果然狡诈狠毒,深谙人心!”
擒风瞬间洞悉了宋江的险恶用心!
擒风知晓,这次安插在宴山寨的细作传递出的情报,因为涉及到了昭阳郡主,那么平城郡王一定也会得到这份情报。
尽管他才是主帅,所有情报都应该先经过他的手,再传递给旁人。
但是他却只是名义上的主帅,三支大军隶属于不同势力,他区区一个名捕的威望还远不足以压到所有人。
谁都想要在平城郡王面前邀功。
恐怕在情报送出宴山寨的同时,一份一模一样的密报,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飞马呈递到了平城郡王的案头!
而平城郡王……
擒风一想到此人,心头便是一阵发凉。
那是个被丧女之痛和滔天权势扭曲了心性的疯子!
当初仅仅因为一个未经证实的“逐影”嫌疑,他就能在长州掀起腥风血雨,悬赏追杀所有六扇门中人!
如今,一旦让他得知杀害爱女的真凶就在眼前,就在那座灯火摇曳的山寨之中……
他会做出何等疯狂暴戾、不计后果之事?!
不听号令,擅自行动?
恐怕只是最轻微的后果!
更大的可能是,他会不顾一切,悍然率军强攻宴山寨!
打乱整个围剿计划,甚至……可能一头撞进宋江预设的陷阱!
“李暮云!”
擒风猛地转头,语速急促,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立刻派你最得力、脚程最快的探马,绕开正面,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赶往南面断魂坡,面见平城郡王!”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焦虑:
“告诉他,此乃宋江的激将法!意在诱其分兵冒进!请他务必……务必以大局为重!没有我的军令,绝不可轻举妄动!切记,切记!”
说到最后,擒风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与苦涩:
“当然……言辞务必恳切恭敬。本官……不是在命令王爷,只是……只是以同僚之谊,衷心劝告!望王爷……三思!”
他几乎能想象到自己的“劝告”在暴怒的平城郡王面前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然而。
擒风话音未落,一旁的李暮云却猛地指向远方,压低声音惊呼:
“大人!快看!那些贼寇……他们出现了!”
擒风心头巨震,猛地顺着李暮云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宴山方向,沉沉夜幕的尽头。
一条由无数微弱火光组成的长龙,正蜿蜒曲折地向着他们埋伏的这片开阔地缓缓蠕动而来!
火光在黑暗中跳跃闪烁,如同一条垂死的火蛇,映照出下方影影绰绰、扶老携幼、仓惶前行的身影。
来了!
尹雷凌果然被逼入了这预设的死亡陷阱!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擒风最初的计划轨道上。
然而,擒风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只有更深的阴霾。
贼寇已至近前,尹雷凌这等三品巅峰高手,感知能力何其敏锐?
此刻再派探马绕行去通知远在另一端的平城郡王,不仅要避开贼寇的耳目,更要远远绕开尹雷凌那恐怖的感知范围。
所费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李暮云也瞬间明白了这残酷的现实,脸色煞白,急声问道:
“大人!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擒风牙关紧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按原计划行事!全力伏击尹雷凌部!务必将其主力歼灭于此!”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那越来越近的火龙,仿佛要穿透人群锁定其中的魁首:
“只有先解决了尹雷凌,断掉宴山寨一臂,我们才能掌握全局主动,稳操胜券!”
擒风顿了顿,目光投向宴山南面那无边的黑暗,语气中带着一丝渺茫的希冀和沉重的无奈:
“至于王爷那边……”
“只能祈求上天庇佑,希望王爷……能顾全大局,不被仇恨冲昏头脑,不会那么轻易……就中了宋江的奸计了!”
“传令!伏击圈扩大!所有人再退后三十步!敛息!静待目标入瓮!”
擒风迅速调整部署。
面对尹雷凌这等强者,必须将埋伏圈设在其感知范围之外,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探马得令,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绕行远路,去传递那渺茫的“劝告”。
而擒风自己,则率领身边精锐,无声无息地退入更深沉的黑暗里,与道路两侧早已埋伏好的大军融为一体。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夜风拂过枯草的细微沙沙声。
以及远处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声、车轮声、牲畜的嘶鸣声、还有压抑不住的孩童啼哭和妇孺的啜泣声……
终于。
那条由绝望和恐惧组成的火龙,完全进入了伏击圈的核心地带。
火光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惶恐不安、疲惫不堪的面孔。
扶老携幼的队伍拖得老长,步履蹒跚。
推着独轮车的汉子手臂青筋暴起,车上堆满了简陋的家当;抱着婴儿的妇人紧紧捂着孩子的嘴,生怕哭声引来灾祸;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木棍,一步一喘。
几名充当斥候的武者强打精神,在队伍外围警惕地巡视,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道路两旁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心中的不安感随着深入这片开阔地而急剧攀升。
“都打起精神!加快速度!过了这片开阔地就……”
一名头目模样的武者低声催促,试图提振士气,然而他话未说完,变故已生。
“咻!!!”
一声凄厉尖锐、撕裂夜空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地骤然响起!
“什么声音?!”
有人惊惶抬头。
“天上有东西!快看!”
更多的人茫然望向漆黑的夜空,试图分辨那声音的来源。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倾盆而下的死亡箭羽!
“啊——!我的腿!”
“娘子!我的娘子啊!”
“救命!我被射中肚子了!”
……
无数锋利的箭矢,如同来自地狱的毒蜂。
它们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从四面八方、从浓墨般的夜空中暴射而出!
它们撕裂空气,精准而冷酷地射入毫无防备的人群!
濒死者的惨嚎、妇孺绝望的尖叫、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各种声音瞬间打破了夜的死寂,汇成一片人间炼狱的恐怖交响!
鲜血在火光的映照下,泼洒出大片大片刺目惊心的暗红!
仅仅第一波箭雨,道路上便已倒伏下数十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和更多哀嚎翻滚的伤者,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敌袭!有埋伏!快!快把火把灭了!”
幸存的头目目眦欲裂,嘶声狂吼,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
慌乱的人群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扑打、踩灭手中的火把。
然而,黑暗带来的短暂安全感转瞬即逝!
“咻咻咻!!!”
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
更加密集!更加精准!
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暴露在火光熄灭前那一刹那的生命!
“跑啊!”
“散开!快散开!”
“不要丢下我娘!”
“跟他们拼了!”
……
彻底的恐慌和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人群像炸了窝的蚂蚁,哭喊着四散奔逃,互相推搡踩踏,秩序荡然无存!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成了最深的恐惧。
而黑暗中的猎人,则露出了獠牙。
埋伏的官兵并未立刻发起冲锋,他们如同经验丰富的狼群,在暗影中冷酷地移动。
弓弩手持续不断地抛洒着致命的箭雨,驱赶、切割着混乱的人群。
同时,一支支精悍的骑兵小队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扑出,精准地扑向那些脱离大队、惊慌失措的落单者。
刀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带起一蓬蓬温热的血雨,伴随着短促凄厉的惨叫,旋即又归于沉寂。
他们犹如狼群般盯着逃跑的人群,一旦发现有虚弱、落单者,便立刻一拥而散,将其剁成肉泥。
却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着人群最密集、也是防御最森严的核心区域。
因为那里,蛰伏着足以致命的威胁!
果然!
当又一波密集的箭雨,如同乌云般朝着队伍核心处那几辆堆满辎重、护卫森严的大车覆盖而下时——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轰然炸响!
一股肉眼可见的、狂暴无匹的深红色气浪,以其中一辆大车为中心,猛地冲天而起!
那足以洞穿铁甲的箭雨,撞上这层凝若实质的气浪护罩,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
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叮叮当当”密集爆响,无数精钢箭矢竟被硬生生震得寸寸断裂,化为漫天铁屑,四散飞溅!
一道魁伟如山、散发着滔天凶煞之气的身影,猛地掀开车帘,一步踏出!
他立于车辕之上,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周身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一股属于三品巅峰武者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整个战场,连远处黑暗中的擒风都感到呼吸一窒!
“‘傲刃雄魁’尹雷凌在此!”
那身影声如洪钟,蕴含着无匹的内力,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带着狂怒与霸烈: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可敢与我决一死战?!滚出来——!!!”
这声怒吼,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黑暗中的官兵们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精神大振!
目标终于出现了!
擒风冰冷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满意的弧度。
他轻轻一挥手,身旁的令旗兵立刻打出旗语。
“传令!目标已现身!执行‘磨盘’战术!弓弩手轮番齐射,持续压制!游骑继续清剿外围溃兵!绝不许任何一人逃脱,令其收尾不能顾!”
“耗!给我狠狠地耗!把他尹雷凌的内力……一寸寸地给我磨掉!”
擒风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待他力弱之时,便是……我亲自出手之刻!”
夜色,被血腥和杀戮彻底染透。
而远方宴山的轮廓,在火光与血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狰狞而遥远。
第六百零二章 给王爷送钟
宴山南麓,夜浓如墨。
此地地势之险,令人望而生畏。
仅有一条羊肠小道,如同被巨斧在嶙峋山壁上劈出的一道裂痕,蜿蜒曲折地向下延伸,最终汇入下方遥远的官道。
这条小路的尽头与官道相接处,有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被当地人称为“断魂坡”。
名字里透着血淋淋的警告——劝君止步。
若再往上,小路便陡然拔高,崎岖得如同天梯。
一侧是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寒风从谷底呼啸而上,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另一侧则是陡峭如刀削、寸草不生的绝壁。
路面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肩,碎石遍布,稍有不慎,一步踏空,便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的下场。
正因其险峻异常,辎重难行,宴山寨才将其作为最后关头撤退的隐秘后路。
而此刻。
在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绝壁之巅,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掩护下,一群宴山寨的汉子们正如同忙碌的工蚁,悄然进行着一场致命的布置。
“嘿哟!稳住!这边再来一根!”
粗粝的嗓音压得极低,在呼啸的山风中几不可闻。
一块块需数人合抱的巨石,被粗大的绳索和坚韧的藤蔓牢牢固定在离小路顶端近百丈的悬崖边缘。
只需一刀斩断那些绷紧的绳索,这些巨石便能挟裹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沿着陡峭的山壁咆哮着滚落,将下方的一切碾为齑粉。
一张张闪着幽冷寒光的劲弩,如同毒蛇的獠牙,被架设在沿途天然的制高点。
弩身紧绷,淬毒的箭镞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微芒,死死咬住下方那条唯一的山径。
任何试图通过的生命,都将被这致命的箭雨瞬间撕成碎片。
一兜兜乌沉沉的铁蒺藜,用坚韧的网兜悬挂妥当。
只待时机一到,便会如毒蜂般倾泻而下,铺满整条山路,让入侵者寸步难行,哀嚎遍野。
更有拒马桩的森森鹿角、裹满尖刺的滚木……种种杀人利器,被源源不断地搬运上来,无声地构筑着这座血肉磨坊的骨架。
宴山寨的汉子们汗流浃背,气息粗重,却无一人懈怠,唯有眼神中燃烧着决绝与警惕的火焰。
在峭壁边缘一块视野最为开阔的平台上,梁进负手而立。
他身影挺拔如松,深邃的目光穿透沉沉夜幕,俯瞰着远方山下的断魂坡。
夜风猎猎,吹拂着他额前的发丝,他脸上没有半分大战将至的紧张,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沉静。
雷震站在他身侧,魁梧的身躯像一尊铁塔,脸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疑惑。
他环顾四周忙碌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大哥,你就这么笃定,官兵一定会从这条路上来攻山?”
这个问题显然也是在场许多头目心中的疑问。
当聚义堂的新匾刚刚挂上,梁进便毫不犹豫地调集所有留守力量,火速赶来这南面绝壁布防。
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早已预见了敌人的行军路线。
梁进的目光依旧凝视着山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寨主他们若真在山下平原遭遇擒风主力伏击,我们仓促下山救援,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投罗网,更会彻底放弃山寨地利。”
“舍长取短,智者不为。”
他缓缓转过身,视线扫过身后几名同样面露询问之色的头目,包括美艳却眼神坚定的杏娘。
火光在他深邃的眸中跳跃:
“所以,围魏救赵,攻其必救!最好的办法,就是狠狠咬住另一支官兵,让他们自顾不暇,从而减轻寨主那边的压力!”
他再次指向山下小路与官道交汇的那片模糊区域——断魂坡,语气斩钉截铁:
“今夜,官兵必定会从这里上山!”
“而且,他们此刻……已经到了!”
众人闻言,无不伸长脖子极力向山下望去。
然而距离实在太远,夜色太浓,视线又被起伏的山体遮挡了大半。
即便武者目力远超常人,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暗轮廓,哪有什么官兵的影子?
杏娘柳眉微蹙,忍不住追问:
“宋大哥,莫非……你已派了斥候下山探查?可这山高路险,又是深夜……”
梁进嘴角微扬,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他没有回答杏娘,而是缓缓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笔直地指向了头顶那片深邃的苍穹。
众人下意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仰望。
只见浓墨般的夜空中,一个庞大得令人心悸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滑翔而过!
它的翅膀展开,仿佛能遮蔽星光,巨大的轮廓在稀薄的云层间若隐若现,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无声地巡视着这片即将化为战场的山脉。
是那头神雕!
所有人瞬间恍然大悟,心头涌起强烈的震撼与信心!
有神雕在高空俯瞰侦查,整个宴山方圆数十里,岂非尽收眼底?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那双锐利如电的鹰眼!
难怪大哥能如此笃定!
雷震心中疑虑顿消,豪气顿生,声音洪亮起来:
“好!原来大哥早有神助!一切尽在掌握!”
他转向周围:
“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手脚麻利些,务必在官兵上来前,把这工事可布置好了!”
“切莫拖延,耽误了大哥的计策!”
一众头目被神雕带来的震撼所感染,纷纷抱拳领命。
他们脸上再无半分犹疑,迅速散开,投入到更加紧张的布防中去。
平台上很快只剩下梁进和雷震两人。
夜风在山谷间呼啸,带来刺骨的寒意。
雷震脸上的豪迈褪去,换上了一份凝重和犹豫。
他凑近梁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
“大哥……还有一事。”
“六子他……今天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按说今晚这么大的行动,他本该寸步不离跟着大哥……可刚才点卯,他竟然主动要求留守山寨”
“这有些……让我不太习惯,毕竟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雷震的话语吞吐,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显得十分纠结。
雷震说得很含糊。
他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兄弟阋墙的念头让他心如火燎。
可有些话,若是没有明确的证据,又怎能轻易出口?
毕竟肖六,可是他们的结拜兄弟。
梁进的目光依旧投向山下无边的黑暗,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支正在黑暗中蠕动的队伍。
他听完雷震的话,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早已了然于胸。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随即,梁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
“二弟,你来得正好。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和钟离撼协力完成。”
“一旦开战,你们联手断敌后路。官兵中三品及以上的硬手,交给我。三品以下的杂鱼,就劳你和钟离撼费心清理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此次断魂坡来的,是平城郡王的亲卫,里面或许藏着几条‘大鱼’。”
梁进侧过脸,看着雷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届时你与钟离撼务必留心,若发现什么王爷、世子、王子之类的贵人,切记留活口!我要活的。”
雷震心头一凛,瞬间明白,这些身份尊贵的“肉票”,将是他们日后谈判甚至保命的绝佳筹码!
他立刻抱拳沉声道:
“大哥放心,雷震省得!”
说罢,他转身欲行,就要去寻钟离撼传达命令。
然而刚迈出两步,他又猛地停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霍然转身,目光复杂地望向梁进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孤高的背影。
兄弟情义与对山寨安危的忧虑在他胸中激烈冲撞,最终化作一句带着恳求的低吼:
“大哥!六子他……毕竟……是咱们磕过头的兄弟!”
“万一……万一……”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他狠狠一跺脚,便要离去。
梁进却已转过身来,一只宽厚的手掌稳稳按在他肩头,力道沉实。
月光下,梁进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带着温度的笑意,那笑容仿佛驱散了些许夜色的寒冷: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六子,是你我歃血为盟的结拜兄弟。那誓言,我梁进一日不敢或忘——剖心相交,永不背离。”
雷震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眶竟有些发热。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所有的担忧和话语,都融在了这无声的承诺里。
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离去,脚步比来时坚定了许多。
他暗下决心,无论肖六此刻在做什么,今夜过后,他一定要找到他,掏心掏肺地谈一次!
他不能再让这个三弟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看着雷震魁梧的背影融入忙碌的人群,梁进的目光重新投向深邃的东方。
他通过【千里追踪】查看了一下尹雷凌和擒风的位置。
“看来,他们快碰上了……”
梁进收回远眺的目光,重新落回断魂坡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杀机如寒潭深水,缓缓漾开:
“那么王爷……你的戏份,也该开场了。”
………………
山下。
断魂坡。
死寂的黑暗被一片肃杀之气打破。
一支军容严整、装备精良的军队,如同蛰伏的巨兽,悄然驻留于此。
士兵们身上的甲胄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刀枪剑戟寒光闪烁,其制式之精良、材质之优异,甚至远超大乾朝廷的正规边军。
他们,正是平城郡王赵岩耗费巨资打造的王牌——王府护卫亲军!
依照大乾律法,郡王可拥护卫九千。
此刻出现在这断魂坡下的,竟有四千之众,几乎掏出了平城郡王一半的私兵家底。
此番倾巢,非是赵岩忠心王事。
而是看在缉事厂四档头严子安的面子,以及六扇门名捕擒风“必破郡主命案”的承诺上,才勉强出兵“助阵”。
然而,此刻这支本该是虎狼之师的精锐,却弥漫着一股散漫懈怠的气息。
士兵们或倚着兵器打盹,或三五成群低声抱怨,巡逻的卫队也显得无精打采。
他们此行的目的,并非作为主力冲锋陷阵,而仅仅是“助阵”。
负责守住这条通往官道的小路,防止宴山匪寇从此处逃窜。
“剿匪?那是朝廷官兵的活儿!咱们王府的弟兄,犯得着为那点军功去拼命?”
一个老兵油子吐掉嘴里的草根,低声嘟囔:
“王爷早就说了,看着就行,别往上凑!死一个王府护卫,抚恤金都够买十个官军了!”
另一个护卫附和道,语气轻松:
“可不是嘛!听说擒风大人和严档头那边才是主力,等他们收拾了尹雷凌那伙主力,再合力攻山,咱们就在这儿等着抓几个漏网之鱼,轻松又稳妥!”
所有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此战十拿九稳,他们只需在此“看戏”,便可分得一份功劳。
紧绷的神经早已松弛,只盼着早日结束这趟无聊的差事。
就在这慵懒的氛围几乎要凝固之时——
“啊——!!!!”
一声凄厉、疯狂、饱含着无尽悲痛与滔天恨意的怒吼,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发出的嚎叫,猛地从营地中央那座最华丽的中军大帐中炸响!
声浪滚滚,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所有护卫如同被冰水浇头,悚然一惊,睡意全无!
他们太熟悉这声音了!
这是王爷赵岩的声音!
自从昭阳郡主赵初夏惨死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听到王爷发出过如此撕心裂肺、充满毁灭气息的咆哮!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每个护卫的心脏。
轻松的日子……结束了!
果然。
急促而尖锐的王命号角声刺破夜空!
“全军集结!披甲!备战!目标——宴山寨!”
“即刻进军!延误者——斩!”
命令冷酷无情,带着一股焚毁一切的疯狂意味。
护卫们手忙脚乱地穿戴沉重的甲胄,抓起冰冷的兵器,在军官的厉声呵斥下迅速列队。
整个营地瞬间从昏睡中惊醒,充斥着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和压抑的喘息。
队伍的核心处。
四名筋骨强健的武者,正吃力地扛着一架特制的、厚实沉重的檀木宝座。
宝座上,端坐着如同肉山般的平城郡王——赵岩。
狭窄崎岖的山道无法通行马车,普通的战马也承受不了他这三百多斤的肉山。
他坐在宝座上,如同移动的王座,脸上每一寸肥肉都在愤怒地颤抖。
那双深陷在肥肉里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迸射出择人而噬的凶光!
一路之上,他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如同催命的符咒,不断在队伍上空回荡:
“快!再快一点!本王要立刻踏平宴山寨!延误者,诛九族!”
“破寨之后!寨中匪寇,无论老弱妇孺!一个不留!统统杀光!用他们的血!祭奠我的初夏!!”
“那个叫宋江的狗贼!给本王抓活的!本王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本王要听着他惨叫!看着他哀嚎!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声音中的怨毒与疯狂,让抬着宝座的四名武者都感到脊背发凉,脚步愈发沉重。
无人敢劝。
随行的王府首席供奉李道生,那位须发皆白、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三品巅峰高手,也只是眉头紧锁,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两位同行的王子更是噤若寒蝉,缩在护卫丛中,脸色苍白。
平城郡王这一生总共有十九个儿子,可女儿却只有赵初夏一个。
这位平城郡王唯一的女儿,是他的逆鳞,是他倾注了所有宠爱的掌上明珠!
她的惨死,早已将这位郡王变成了一个被仇恨和痛苦彻底吞噬的疯子!
在赵初夏头颅被发现的废墟前,赵岩曾当场呕血昏厥。
随后,他倾尽财力为爱女修建了远超郡主规格、堪比王侯的陵墓。
甚至在自己的封地上强行抓了整整十户人家,上百名无辜封民为其殉葬!
其行径之酷烈,连朝廷都不得不以“丧女悲痛过度”为由,勉强默许。
除开丧葬之事外,服侍平城郡王的下人也遭了殃。
每当平城郡王思念爱女之时,但凡有不长眼的奴仆打扰,必被其活活打死。
即便无人打扰,平城郡王有时也会虐杀个奴仆发泄心中苦闷悲愤。
自从赵初夏死后到了现在,已经有整整九个王府奴仆,八个食邑封民,五个平民百姓死于平城郡王之手。
所以这阵子,但凡下人们靠近平城郡王之时,都难免心惊胆战,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短命鬼。
如今时刻。
即便大家都知晓王爷此行有些轻率冒进了,但却无人敢劝阻。
此刻,谁敢去触这头暴怒疯虎的胡须?
护卫们心中虽也忐忑,但更多的是侥幸。
山寨的主力和顶级高手已经由名捕擒风对付,如今宴山寨中所剩下的恐怕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也就一个宋江能打。
而他们在场这么多高手,对付一个宋江总没问题。
况且,即便有状况了,高手们护送王爷和两个王子逃跑那更是易如反掌。
只要王爷和王子不出事,其余的护卫损失多少都是小问题。
带着这种侥幸,所有人都顺着小道上了山。
山路陡峭狭窄,队伍被拉扯得细长而散乱。
士兵们不得不手脚并用,艰难地在嶙峋的乱石和陡峭的斜坡上攀爬。
沉重的脚步声、甲胄摩擦声、粗重的喘息声在幽深的山谷中回荡。
山风从深渊中卷起,吹得人摇摇欲坠。
护卫中的武者们警惕地抬头四顾。
他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两侧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试图穿透那浓重的黑暗,捕捉一丝危险的征兆。
然而,除了呼啸的风声和冰冷的岩石,什么也看不见。
队伍中段,四名抬着宝座的武者汗流浃背,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紫檀木杆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宝座之上,赵岩肥胖的身躯因愤怒而不断起伏,保养得宜的白腻皮肤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两撇精心修剪的胡须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抖动。
那双深陷在肥肉里的眼睛,死死盯着上方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山寨灯火。
“太慢了!太慢了!!!”
赵岩暴躁地拍打着宝座扶手,唾沫横飞:
“这样磨蹭!等你们爬上去,宋江那狗贼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本王要你们何用?!”
他猛地一指前方,声音尖利如刀:
“传令!全军加速!半个时辰内,本王要站在宴山寨里!做不到……所有人!包括你们几个!”
他血红的眼睛扫过抬座的武者:
“统统给本王提头来见!”
传令兵吓得魂飞魄散,正要领命。
一直沉默跟随在宝座旁的李道生李供奉,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手中拂尘微摆,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
“王爷!万万不可!山道险绝,非人力可强行速通!强行催促,恐酿大祸!况且……”
李道生雪白的须发无风自动,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着两侧那如同巨兽獠牙般的悬崖峭壁。
他声音带着一丝凛然:
“老道观此地气机……煞气冲天!杀意凝而不散!只怕……”
“那宋江早已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我们……自投罗网啊!”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道生这石破天惊的警告——
“咚——!!!”
一声宏大、庄严、仿佛来自洪荒巨兽心脏搏动的恐怖钟鸣,毫无征兆地骤然炸响!
声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上!
整个山谷为之震颤!
悬崖峭壁上,碎石簌簌滚落,发出连绵不绝的哗啦声!
“什么声音?!”
“哪里敲钟?!”
“在山顶!在悬崖顶上!”
……
所有护卫骇然失色,惊恐地四处张望,寻找那致命钟声的来源。
就在这惊魂未定之际!
呼啦!
一道明亮的火光,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恶魔之眼,猛地在一侧悬崖的顶端燃烧起来!
跳跃的火光,瞬间撕裂了浓重的夜幕!
火光映照之下,两道人影清晰地出现在百丈高的悬崖之巅。
如同天神俯视蝼蚁!
当先一人,身形挺拔如标枪,立于崖边,夜风卷动他的衣袂。
火光清晰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皮肤黝黑,一双丹凤眼在火光下亮如寒星,深邃的目光穿透空间,冰冷地锁定着下方宝座上的赵岩!
正是梁进!
在他身后半步,矗立着一个赤膊巨汉!
他浑身虬结的肌肉如同铜浇铁铸,在火光和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手腕戴着沉重的精钢护腕。
而其肩膀上,赫然扛着一口比寻常寺庙洪钟还要巨大数倍的巨钟!
那口巨钟,便是刚才那惊天动地钟鸣的源头!
正是“洪钟客”钟离撼!
山道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护卫都被这突兀出现、居高临下的两人震慑住了。
宝座之上,赵岩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颤,如同被毒蛇咬中!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肥硕的身体拖累,只是徒劳地向前倾着。
他一只手指着悬崖上那个身影,因极致的仇恨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目眦欲裂,嘶声咆哮,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撕裂自己的声带:
“是他!就是他!!!宋江!宋江!!!!”
“他就算烧成灰!挫骨扬灰!本王也认得他!认得这张脸!”
“就是他!杀了我的初夏!剐了他!剐了他啊——!!!”
虽然从未谋面,但赵岩为了复仇,早已将梁进的画像刻进了骨髓!
此刻仇人相见,那份刻骨的恨意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悬崖之巅。
梁进俯视着下方因愤怒而扭曲的庞大身影,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冷漠。
他蕴含磅礴内力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霆,清晰地压过山谷的风啸,传入下方每一个人的耳中,更在群山间反复回荡:
“女不教,父之过!”
“赵初夏,身为郡主贵胄,不思泽被黎庶,反仗势横行,罪孽滔天!”
“勾结贪墨,私吞赈灾银,置长州万民于水火,此罪一!”
“恣意行凶,下令射杀平民,草菅人命,此罪二!”
“构陷忠良,嫁祸绿林义士,妄图掩其恶行,此罪三!”
“此等祸国殃民、丧心病狂之辈,她若不死,天理难容!”
梁进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带着凛然正气和滔天杀意:
“既然你赵岩教不好,那我宋江便替你来管教。”
“我已经亲自出手取了此女首级,为民伸冤,替天行道!!!”
梁进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记记狠狠砸在赵岩的心口。
尤其是最后那取其首级几字,更是精准地戳中了他最深的痛处和屈辱!
赵岩只觉得眼前发黑,一股腥甜直冲喉头,肥胖的身躯摇摇欲坠。
他指着梁进的手指剧烈哆嗦,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竟已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何曾受过如此当众的、赤裸裸的羞辱?
尤其对方还是他的杀女仇人!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梁进对赵岩的吐血视若无睹,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抬手,指向身旁钟离撼肩上那口巨钟:
“王爷今日大驾光临我宴山寨,我宋江自当尽地主之谊!”
“此钟,便是宋某为王爷备下的‘厚礼’!”
“还请王爷——亲自登崖,笑纳!”
话音落下,钟离撼猛地将那口沉重无匹的青铜巨钟从肩上卸下,重重地顿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
“咚——!!!”
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钟鸣!
声浪比之前更加狂暴!
仿佛敲响了平城郡王赵岩的丧钟!
“哈哈哈哈……”
梁进纵声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冰冷的杀意,在钟声余韵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不再看那下方乱作一团的官兵,带着钟离撼,转身便消失在崖顶的黑暗之中。
只留下那口巨大的铜钟,在火光映照下,如同一个沉默而狰狞的墓碑,冷冷地嘲笑着下方的平城郡王和他那支陷入混乱与恐惧的大军。
“噗——!”
赵岩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蟒袍!
他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鸣不断,肥胖的身躯轰然跌坐回宝座
奇耻大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一个卑贱的山贼,不仅当众宣告杀了他最心爱的女儿,罗列其罪状,竟然还敢如此嚣张地挑衅!
送钟?!
这是赤裸裸的诅咒!是把他堂堂郡王的尊严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无边的怒火彻底焚毁了赵岩最后一丝理智!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咆哮,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变形:
“死到临头!安敢如此猖狂?!”
“杀!给我杀上去!杀光他们!!!”
“谁!谁能生擒宋江!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奴仆百人!”
“本王更以先祖之名起誓!承其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无论他有何所求,只要本王力所能及,必为其办到!!!”
第六百零三章 死亡之路
这前所未有的重赏和承诺,瞬间点燃了下方护卫大军眼中贪婪和疯狂的火焰!
恐惧被巨大的利益所驱散,无数双眼睛变得赤红,死死盯住了那悬崖之巅!
“杀!!!!”
狂热的嘶喊声浪瞬间压过了风声!
被重赏刺激得失去理智的护卫们,如同决堤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朝着山上发起了冲锋!
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瞬间崩溃,人挤人,人推人,甲胄碰撞,兵器交击,乱成一团!
李道生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心知此乃取死之道,猛地扭头欲谏平城郡王。
然而,当他目光触及宝座上那个身影时,所有劝谏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只见赵岩双目赤红如血,眼球几乎要爆裂而出!
他肥胖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抠着檀木扶手,坚硬的木料竟被他指甲生生抠出数道深痕!
那扭曲的面容上,哪里还有半分王侯的威仪,只剩下被仇恨和绝望吞噬的疯狂!
李道生长叹一声,心底一片冰凉。
王爷已彻底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此刻劝谏无异于对牛弹琴。
“速请王掌门前来护驾!”
李道生对身边一名随从疾声低喝,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告知王掌门,贼寇布置歹毒,形势危殆!需他即刻前来,与我一同护卫王爷周全!”
王景川,长州大派云山派掌门,与平城郡王私交甚笃。
本是赵岩为对付擒风而请来的强援,后因严子安调解转而随军剿匪,此刻正率弟子殿后。
李道生此刻深感人手不足,尤其需要一个同等级数的强者分担压力。
那宋江摆明了布下天罗地网,绝非易与之辈!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道生最坏的预想,他话音未落——
“轰隆隆隆——!!!”
一连串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头顶上方炸开!
那声音之狂暴,如同九天神雷在耳边炸裂,震得人耳膜刺痛,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所有人惊恐地抬头望去,只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数十块大如房屋的狰狞巨石,撕裂浓稠的夜幕,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恐怖威势,从百丈高处疯狂砸落!
它们在下坠中不断加速,带起的凄厉风声如同地狱恶鬼的尖啸!
“轰——!!!”
“轰——!!!”
“轰——!!!”
……
巨石接连不断地砸在蜿蜒的山道上!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大地在痛苦的呻吟!
坚硬的岩石山道被砸得寸寸龟裂、大块崩塌!
蜿蜒如长蛇的队伍瞬间被砸成了数截血肉模糊的残骸!
“噗嗤!噗嗤!噗嗤!”
被巨石正面砸中的护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中炸裂开来!
鲜血、碎肉、内脏、断骨如同泼墨般飞溅在冰冷的岩壁和巨石上,涂抹出大片大片刺目而粘稠的猩红!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和内脏的腥臊!
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彻底摧毁了幸存者的理智。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有人死死蜷缩在岩壁凹陷处,抱着头筛糠般发抖,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
有人如同没头苍蝇般哭嚎着四处奔逃,却只将更多的同伴挤下万丈深渊。
更多人则被这超越想象的恐怖彻底吓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飞溅的碎石打得头破血流,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血肉屠场。
巨石坠落时剐蹭山体带起的碎石雨更是无差别地倾泻而下,打得下方护卫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山道上哀鸿遍野!
饶是李道生身为三品宗师,目睹这修罗场,也不由得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若在平地,这等巨石他翻掌可碎。
但自几十丈、上百丈高空挟万钧之势砸落,其蕴含的动能已恐怖到非人力所能硬撼!
强如他,也只能避其锋芒!
一块格外巨大的阴影带着刺耳的尖啸当头罩下,目标直指平城郡王的宝座!
李道生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发白!
“保护王爷——!”
他厉啸一声,声震山谷!
话音未落,李道生身形已如大鹏般冲天而起,脚尖在岩壁上一点,瞬间拔高数丈!
他人在半空,手中雪白拂尘灌注磅礴内力,化作一道匹练般的白光。
不攻巨石正面,而是狠狠抽向巨石侧面!
“嘭——!!!”
一声闷响,拂尘与巨石接触处烟尘暴起,碎石四溅!
李道生这蕴含巧劲的一击虽未能阻止巨石下坠,却硬生生将其下坠轨迹偏移了数尺!
“轰——!!!”
巨石擦着平城郡王的宝座边缘,狠狠砸进前方不到一丈的山道地面!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巨锤,将沉重的檀木宝座连同上面三百多斤的肉山狠狠掀飞!
“王爷!”
李道生如影随形落下,一把扶起摔得七荤八素、灰头土脸的赵岩。
赵岩被摔得头晕目眩,耳中嗡嗡作响,思维仿佛僵住,茫然四顾。
映入他眼帘的,是真正的地狱画卷。
蜿蜒的山径已成血肉磨坊。
精锐的王府护卫,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在绝望中挣扎哀嚎。
精良的铠甲在巨石面前脆弱如纸!
更可怕的是人心崩溃带来的混乱。
狭窄的山道上,惊恐的奔逃引发了惨烈的踩踏和推挤,无数护卫被活生生挤下悬崖,坠入无底深渊,凄厉的惨叫声久久回荡。
死于同伴推挤和坠崖者,竟远超被巨石直接砸死的数量!
“嗡!嗡!嗡!”
催命的弓弦震鸣再起!
黑暗中,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蝗过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攒射而下!
被堵在绝路上的护卫们,瞬间成了绝佳的活靶子!
强劲的弩箭轻易撕裂皮甲铁铠,带起一蓬蓬凄艳的血花!
中箭者惨叫着滚落山崖,或被钉死在原地!
一些军官为了活命,竟凶性大发,挥舞兵刃砍杀挡路的士兵,企图清出道路,场面更加血腥混乱!
然而,噩梦远未结束!
“哗啦啦——!”
后方退路方向,无数乌沉沉的铁蒺藜如同黑色的冰雹般倾泻而下,瞬间铺满了狭窄的山径和两侧岩壁,闪烁着恶毒的寒光!
狂逃的护卫们刚跑到此处,黑暗之中视物本就困难,再加上他们心神失守,这使得不少人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就踩了上去。
当他们的脚踩在铁蒺藜之后,尖刺立刻刺穿鞋底,深深扎入他们的脚掌之中。
这使得他们纷纷摔倒,身躯更是重重砸在无数尖刺之中,带起阵阵痛苦惨叫。
紧接着,是瓦罐破碎的脆响!
粘稠刺鼻的火油如同黑色的溪流,迅速在山道和岩壁上蔓延开来!
“咻——!”
几支燃烧的火箭精准落下!
“轰——!”
冲天的烈焰瞬间腾起!
炽热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流淌的火油,将退路化作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炼狱!
浓烟滚滚,热浪逼人!
退路虽被烈焰封死,陷入绝境的护卫们却如同扑火的飞蛾,更加疯狂地朝着火海方向拥挤推搡!
他们宁可被烧死、被同伴踩死,也绝不敢再向前一步。
因为他们知晓,若是继续山上前进,那么只会死得更惨!
鲜血浸透了岩石,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向下流淌,断肢残骸随处可见。
凄厉的哀嚎、咒骂、哭喊与巨石滚落声、箭矢破空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这哪里还是通往贼巢的山路?
这分明是通向幽冥地府的死亡之路!
赵岩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尸山血海、烈焰焚途的景象,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肥肉都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断魂坡……断魂坡……原来上了这坡……当真是……魂断当场……”
他如梦初醒,猛地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
“退!快退!!快护送本王下山!!”
“立刻!立刻下山!!”
他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扎着就要向来路逃窜。
过度的恐惧,甚至压下了他刻骨的仇恨。
而他那两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涕泪横流的儿子,也哭喊着紧紧跟上。
“王爷!”
李道生却如铁钳般牢牢抓住赵岩的手臂,同时对侍从厉喝:
“护住王子!”
他目光如电,直视赵岩那双被恐惧填满的细眼,声音沉凝如铁,试图压下对方的慌乱:
“王爷!稳住!此刻全军将士皆望您旗号!您若先乱,军心必溃!万劫不复啊!”
他拂尘一挥,一股柔和但坚韧的内力荡开几支射来的冷箭:
“些许挫折伤亡,并非定局!我辈顶尖战力未损!只需斩杀宋江,贼寇必乱!战局顷刻可逆!”
李道生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
该走的时候,赵岩不走。如今一遭遇挫折,赵岩竟然只想着走。
这样的统帅,只会害了所有人。
仿佛是为了呼应李道生的话,一个沉稳而充满信心的声音穿透混乱传来:
“李真人高见!擒贼擒王!”
“王爷勿忧,且看王某去取那宋江狗头,为王爷解忧!”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数道矫健身影如飞鸟投林,穿过混乱的人群,落在王爷近前。
正是军中精锐武者前来护驾。
为首一人,青衫磊落,须发虽已花白,但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
正是云山派掌门王景川!
他方才一路赶来,目睹惨状,亦是心头沉重,但掌门气度仍在。
“王掌门!”
李道生见到他,心头大石终于稍落,面露喜色:
“有王掌门出手,定能马到功成!”
王景川目光扫过地狱般的山道,眼中怒火升腾,他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传遍混乱战场:
“云山弟子听令!”
“随本掌门——上山诛贼!”
数名紧随其后的云山派精英弟子齐声应诺,虽面色凝重,但战意昂扬。
王景川不再多言,身形猛地一展!
他整个人竟似毫无重量般,脚尖在陡峭湿滑、沾满血污的岩壁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凭虚御风的仙鹤,扶摇直上!
其轻功之高妙,远超常人想象!
只见他身形在嶙峋陡峭的绝壁上灵动无比地腾挪转折,每一次点踏都精准地避开上方坠落的大小石块,动作行云流水,尽显宗师风范!
短短数息之间,竟已拔升二十余丈!
途中,他袍袖一卷,随手捞起一把溅落的碎石,看也不看,反手便朝上方黑暗中的几处岩隙抖腕甩出!
“嗤!嗤!嗤!”
那些碎石灌注了雄浑内力,快逾强弩,发出尖锐的破空厉啸!
“啊——!”
“呃啊!”
几声凄厉的惨叫立刻从黑暗中响起!
只见几名隐藏在岩缝中、正欲张弩射击的宴山寨匪寇,胸口或咽喉骤然爆开血洞,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翻滚着栽落万丈深渊!
这一手飞石毙敌,干净利落,狠辣精准!
下方原本绝望混乱的护卫和武者们目睹此景,不由得精神一振,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喝彩:
“好!王掌门神功盖世!”
“杀光这些贼寇!”
就连惊魂未定的赵岩,也被这强大的武力所感染,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扯着嗓子嘶喊道:
“王掌门!若能擒杀宋江,本王必有厚报!”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王景川听得王爷许诺,胸中豪气更盛,脚下发力,身形再次疾速拔高。
目标直指梁进先前现身、那口巨钟所在的崖顶!
“王爷稍待!王某先替您毁了这碍眼的晦气之物!”
王景川朗声回应,声震山谷。
他身后数名弟子也各展轻功,奋力向上攀援。
虽远不及掌门飘逸迅捷,却也如猿猴般矫健。
崖顶之上,梁进与钟离撼早已不见踪影。
只有那口巨大的铜钟,如同沉默的墓碑,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幽暗的光芒,嘲讽地矗立着。
王景川眼中寒芒一闪,直扑铜钟!
他要将这象征着屈辱和挑衅的东西一掌拍成齑粉!
沿途岩隙石缝中,果然仍有悍不畏死的宴山寨匪寇试图阻拦。
石块、弩箭零星射下,虽无法伤及王景川,却让他身后两名功力稍弱的弟子躲闪不及,惨叫*失足坠落深渊!
“挡我者——死!”
王景川勃然大怒!
护犊之情与宗师威严被彻底触犯!
他身形在半空中猛地一滞,左手并指如剑,向着上方山壁虚空一划!
“呼——!!!”
一股狂暴无匹的青色罡风应指而生,瞬间化作一道直径丈许的恐怖气旋,顺着陡峭的岩壁呼啸而上!
气旋之中,碎石、沙尘被裹挟着疯狂旋转,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
罡风气旋所过之处,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狠狠刮过!
“噗嗤!噗嗤!噗嗤!”
隐藏在岩缝中的匪寇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被这蕴含凌厉剑气的风暴瞬间撕裂!
残肢断臂、破碎的兵刃、混合着粘稠的血浆,如同被投入绞肉机般喷溅出来!
十丈高度内的岩壁,顷刻间被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再无半点声息!
王景川含怒一击,凶威滔天!
瞬间清空了通往崖顶的最后阻碍!
“呼!”
王景川身形如电,终于稳稳落在崖顶平台之上,直面那口巨大的铜钟。
他毫不犹豫,右掌凝聚雄浑内力,泛起淡淡的青玉光泽,携着排山倒海之势,便要朝那巨钟狠狠拍下!
就在他掌力将吐未吐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巨钟巨大的阴影之后,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毫无征兆地闪现而出!
那黑影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面容深深隐藏在兜帽的黑暗里,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一股阴冷、腐朽、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黑袍人的速度快得超出常理!
如同瞬移般欺近王景川身前,一只枯瘦如鬼爪、指甲漆黑尖锐的手掌,裹挟着刺骨的阴寒劲风,直掏王景川心窝!
招式狠辣歹毒,直取性命!
王景川心头警兆狂鸣!
他掌势硬生生逆转,化拍为挡,凝聚的青色掌罡瞬间迎上那袭来的鬼爪!
“嘭——!!!”
两股强横无匹的力道悍然相撞!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炸开!
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卷起漫天尘土碎石!
“咚——!!!”
狂暴的气流狠狠撞在旁边的巨钟上,震耳欲聋的钟鸣再次响彻夜空,仿佛为这场顶尖对决敲响了战鼓!
王景川只觉一股阴寒诡异、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力道透掌而入,震得他气血翻腾。
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被震得倒飞出去数丈之远,才在半空中强行稳住身形,脸色一片凝重。
而那黑袍人,也被王景川雄浑的掌力震得向后滑退,双脚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犁出两道深达数寸的沟壑,碎石四溅!
王景川瞳孔骤缩,心中惊疑不定:
“三品?!”
“宴山寨除了尹雷凌和那宋江,竟还藏着第三位武者?!”
这情报的严重偏差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一个未知的三品高手,足以成为左右战局的巨大变数!
双方一招硬撼,气机牵引,暂时对峙。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间隙——
“咻咻咻咻——!”
数道快得只剩残影的锐利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极高处的夜幕中尖啸而下!
目标并非王景川,而是他身后那几名刚刚准备攀上崖顶边缘、立足未稳的云山派精英弟子!
这箭矢来得太快、太刁钻、时机把握得太精准!
如同死神的点名!
“呃啊!”
“噗嗤!”
“不——!”
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攀在最前的几名云山派弟子,或是咽喉中箭,或是心口被洞穿!
他们脸上带着极致的错愕与不甘,身体被箭矢携带的巨大力量带得向后倒飞,随即惨叫着坠身后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贼子!敢尔!!!”
王景川目眦欲裂,肝胆欲碎!
这些可都是他精心培养的门派未来啊!
他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极高远的夜幕中,一个翼展遮天的巨大黑影正无声滑翔而过!
月光勾勒出它神骏非凡的轮廓!
而在那神雕宽阔的背脊之上,赫然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手中一张长长的强弓弓弦犹在嗡嗡震颤!
“是那头神雕?!”
王景川瞬间认出了这宴山寨宋江身边的猛兽,一股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的寒意交织着涌上心头!
那雕飞得太高,已非他轻功所能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仇敌逍遥!
“好贼子!好手段!”
王景川气得浑身发抖,须发皆张!
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那巨钟旁的黑袍人却已如同跗骨之蛆,再度揉身扑上!
招式更加阴狠毒辣,漆黑的爪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笼罩王景川周身要害!
显然是趁其心神失守,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王景川强压心头悲愤,怒吼一声,青色掌罡再次爆发,与黑袍人战在一处!
两位三品武者的生死搏杀,瞬间进入白热化!
“嘭!嘭!轰!”
掌风爪影激烈碰撞,气劲四溢!
坚硬的崖顶岩石在他们脚下如同豆腐般碎裂,被狂暴的劲气卷起震飞,化作致命的石雨朝着下方山道坠落!
每一次对轰都如同闷雷滚动,震得整个崖顶都在微微颤抖!
王景川功力深厚,招式精妙,稳占上风。
但那黑袍人身法诡异,爪功歹毒,内力属性阴寒侵蚀,极难对付。
王景川虽能压制,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彻底击溃!
更让他如芒在背的是——那最危险的宋江,始终未曾露面!
他一边全力应对黑袍人水银泻地般的攻势,一边不得不分出一缕心神警惕留意四周!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无法将全部实力倾注于眼前的战斗,优势难以转化为胜势。
战况愈发激烈凶险!
王景川的额头已见汗珠,内力的消耗远超预期。
他心中那丝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即便最终能击败这黑袍人,自己内力也必损耗巨大,若那时宋江突然现身……
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
只听得下方忽然响起一阵喊杀声:
“杀官兵!!!”
“杀贼王!!!”
只见黑暗之中,宴山寇们纷纷钻了出来,手持武器朝着山道之上的王府护卫们冲了过去。
双方很快厮杀在一起。
宴山寇气势如虹,王府护卫们早已经被伏击吓破了胆,被杀得节节败退。
但所幸平城郡王有李道生护着,暂时不会有事。
“必须速战速决!”
王景川心中发狠,不惜耗费大量内力,攻势陡然变得狂暴凌厉,掌影翻飞,将黑袍人逼得险象环生!
他越打越顺,黑袍人不断败退。
眼看胜利在望!
突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机,如同极地寒风,骤然笼罩了整个悬崖之巅!
王景川浑身汗毛倒竖,凝聚的掌力为之一滞!
他霍然转头,望向崖顶平台的深处,那片被巨钟阴影和黑暗笼罩的区域。
只见一道身影,正从最深沉的黑暗中,缓缓踱步而出。
那人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韵律。
月光吝啬地洒落,首先映亮的,是那双冰冷如寒潭的丹凤眼!
正是梁进!
梁进步伐沉稳,踏在碎石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他一边走来,一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和远处的厮杀,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
“刚回山寨处理了点琐事,倒让诸位久等了。”
他脚步不停,目光扫过王景川。
“那么现在……”
梁进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九幽寒风吹过,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气势自他挺拔的身躯中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崖顶!
“也该送诸位……上路了!”
第六百零四章 破获惊天大案!
宴山寨,夜。
寨中精壮早已被梁进尽数带往南麓布防。
此刻的山寨,如同被掏空了心脏的巨兽,徒留一副空荡死寂的躯壳。
留守的,尽是些老弱妇孺和伤残病号。
他们瑟缩在紧闭的寨门后,或是蜷在岗亭哨塔的阴影里,脸上刻满了无法掩饰的惶恐。
夜风穿过空旷的寨子,带起呜咽般的回响,更添几分渗人的凄凉。
这些留守者,要么手无缚鸡之力,要么武艺粗浅得可怜。
在这片死寂与慌乱交织的夜幕下,即便有人运起轻功穿行,也如同鬼魅掠过,难觅其踪。
这致命的空虚,恰恰给了某些人绝佳的机会。
聚义堂旁,最浓重的阴影里。
钱富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音:
“肖六哥,刚才宋江……明明该在南面主持伏击,却突然折返,穿寨而过直奔北面……他到底搞什么鬼名堂?”
他刚从聚义堂一无所获地溜出来,梁进的意外现身,差点让他心脏骤停!
所幸梁进只是匆匆路过,身影如风,穿过山寨没入北面的黑暗,片刻后又折返南麓,仿佛只是回来取件东西。
肖六沉默了片刻,阴影笼罩着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钱富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精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肖六哥!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兄弟我绝不含糊!”
对肖六的情报价值,钱富早已深信不疑。
自从肖六递上“归顺朝廷”的投名状,亲自揭露了昭阳郡主命案和赈灾银劫案的真凶竟是梁进。
并肖六还带他潜入梁进住所,从那隐秘的暗格里翻出六扇门名捕逐影的令牌和那标志性的天罡锁魂链时。
钱富就明白,自己钓到了一条足以改变命运的大鱼!
紧接着,肖六吐露的细节,诸如作案手法、时间节点,竟与钱富掌握的机密卷宗分毫不差!
人证物证俱全!
他知道,自己破了一个惊天大案!
这泼天功劳眼看就要到手!
且不说在六扇门内,他能升职升官。
平城郡王爱女至极,单单破获昭阳郡主的命案,就能够得到平城郡王的赏赐的好感,甚至能够借机攀上平城郡王这种顶级权贵。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仿佛已在向他招手!
肖六,这个曾经的“贼寇”,在他眼中已成了通往青云路的金钥匙。
毕竟这种惊天大案,谁会自己抖出来?
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招惹平城郡王和六扇门两大劲敌吗?
那宋江若是愿意让这案子告知天下,早就惹得六扇门和平城郡王联手来追杀他,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如今肖六将这个案子揭露出来,一定不是出自宋江本意。
肖六的诚意,毋庸置疑。
此刻肖六话中有话,钱富的心,瞬间被更巨大的贪欲攫紧。
肖六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仿佛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挣扎,最终被赤裸裸的野心压下。
他斩钉截铁:
“之前的条件,改了。”
“我要——当知府!”
知府?!
钱富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惊。
这肖六竟然口气这么大,想来这情报定然分量十足。
他面上却故意浮现出夸张的惊愕与为难,试探着道:
“肖六哥,莫开玩笑!”
“知府可是堂堂正四品!封疆大吏!没有擎天之功,岂是儿戏?”
“这话当我没听见,咱们还是……”
钱富故意欲擒故纵,作势要岔开话题。
肖六猛地喝道:
“少废话!”
他语气强硬得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疯狂:
“没有知府,免谈!”
“我肖六背叛结义大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帮你,已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狂这情报的分量,绝对值得!它正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钱富的心脏“咯噔”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强压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狂喜,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肖六哥……莫非……莫非是……那笔……”
肖六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没错!”
“沈万石那笔被劫走的银子,藏匿之处!”
钱富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头顶!
找到这笔银子,不仅能攀上天下首富沈万石,更能直接搭上缉事厂四档头严子安的天线!
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巨大的诱惑让他几乎眩晕,但他老狐狸的本能立刻压下冲动。
他脸上迅速堆起刻意的讥讽,摇头道:
“肖六哥,这条情报……怕是不比先前了。”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显得漫不经心:
“今夜过后,宴山寨必破!那宋江必成阶下囚!”
“缉事厂和六扇门的刑讯手段,你该清楚。铁打的汉子,也得开口求饶!到时严刑之下,还怕他不招?”
“你这情报过时了!想换知府?痴人说梦!”
钱富紧紧盯着肖六的脸,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果然。
肖六脸上瞬间涌起被羞辱的怒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凶光毕露,仿佛随时要扑上来拼命!
钱富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挂着那副令人厌憎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稳如泰山。
僵持片刻。
肖六肩膀一垮,似乎要颓然妥协。
但就在钱富以为胜券在握时,肖六似乎又忽然记起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强硬起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或许你说得对,寨破之后,你们或许能撬开宋江的嘴,问出银子在哪。”
“但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毒蛇吐信:
“只怕那时候,那笔银子……你们永远也得不到了!”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笔银子,牵动着庙堂上多少大人物的心肝?连当朝宰相都日夜悬心!”
“它若是出了半点差池……钱富,你和你的上峰们,担待得起吗?”
钱富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肖六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那笔银子若真出了问题,不仅他钱富的富贵美梦会瞬间化为泡影,更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强作镇定,挤出一个极其为难的表情:
“肖六哥……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仿佛推心置腹:
“你帮了我大忙,我钱富不能诓你。知府……确实太难了!”
“就算我现在拍胸脯应承你,日后兑现不了,岂非徒增怨恨?我钱富行事,讲究一个信义!”
“这样,我给你交个底——以我的能量,拼尽全力,最多也只能保你一个五品同知!”
“再往上,我无能为力!”
他紧紧盯着肖六的眼睛,语气“诚恳”得近乎“悲壮”:
“你若觉得值,这情报我领了,算我欠你个大人情,日后定当厚报!”
“你若觉得不值……那便算了。”
“这功劳,我钱富不贪也罢!银子的麻烦,自有上头的大人们去头疼!”
钱富深谙谈判之道。
他知晓若是自己满口答应,那么肖六一定会怀疑。
反而他不断拉扯,不断讨价还价到甚至苛刻的程度,反而能够打消肖六的顾虑。
钱富这番以退为进、半真半假的“肺腑之言”,果然奏效。
肖六脸上挣扎、不甘、算计的神色交替闪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豪赌。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点点头,声音干涩:
“好……钱富,我就再信你一回!”
“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钱富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得意狂笑。
鱼儿,彻底咬钩了!
肖六压低声音,如同耳语:
“银子……”
“就藏在……宴山北!”
宴山北?!
听到这个答案,钱富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忍不住确认问道:
“那地方壁立千仞,猿猱难攀!光秃秃的绝壁,哪有什么藏银之地?”
“肖六哥,你莫不是在消遣我?”
肖六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仿佛在看一个愚蠢的土包子:
“哼!鹰巢!你莫非忘了不成?”
鹰巢?!
钱富的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
一股醍醐灌顶般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原来如此!
鹰巢,顾名思义,便是宋江那只神雕所栖身之所。
但凡天空之中的猛禽,其栖息之所大多都是在险峻之地。
那神雕上山之后,便选择了宴山北面一个峭壁之上作为巢穴。
当时宋江还亲自前去峭壁,为神雕开劈巢穴供其栖息。
只是这件事大多数人并不关心,也不知晓那鹰巢被开劈到何等程度。
恐怕也只有宋江身边的那几个人,才知晓具体详情。
如今肖六一说,钱富这才后知后觉。
难怪他这些日子费尽心机,几乎将宴山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找不到半点银子的踪迹!
他只当宋江谨慎,根本没把银子带上山!
万万没想到,那贼子竟如此胆大包天,将银子藏在了神雕栖息的那处绝壁洞穴里!
“眼见为实!”
钱富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肖六哥,劳烦带路,我必须亲眼确认!”
钱富办事稳妥,若非亲眼所见,他也绝不会完全相信。
肖六也不废话,冷冷瞥了他一眼:
“跟我来。”
两道鬼祟的身影,迅速融入寨外的沉沉夜色,朝着宴山狰狞险峻的北麓潜行而去。
越往北走,地势越发险恶。
数座黑沉沉的山峰如同巨兽的獠牙,犬牙交错,直插墨色的天穹。
峭壁如削,怪石嶙峋,寻常人根本无从下脚。
两人开始艰难攀爬。
肖六的武功本就稀松,只有九品境界,轻功更是聊胜于无,攀爬起来笨拙而缓慢,好几次脚下打滑,碎石簌簌滚落深渊,看得钱富心惊肉跳。
无奈之下,钱富只得取出绳索,让肖六系在腰间,半是牵引半是拖拽地带着他向上。
钱富的呼吸也渐渐粗重,汗水浸透了内衫,但他心中的贪婪之火却烧得越发炽烈。
半晌。
两人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地攀上了峰顶。
凛冽的罡风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峰顶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浓稠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崖底隐约传来的风声如同地狱的呜咽。
肖六没有片刻停歇,竟毫不犹豫地开始沿着那近乎垂直的崖壁向下攀爬!
他的动作在钱富看来简直笨拙得如同自杀!
只要一个失手,便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钱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又很快放回肚子里。
肖六越是表现得拼命和冒险,就越证明这情报的真实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只有贪婪,才能让一个人如此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跟上!”
肖六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的催促和挑衅。
钱富一咬牙,将内力灌注四肢,如同壁虎般紧紧吸附在冰冷的岩壁上,小心翼翼地跟随而下。
每一步都踩在生与死的边缘,指尖被粗糙的岩石磨得生疼,汗水混合着岩壁的湿滑,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短短一段下攀之路,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
在接近悬崖中部的位置,一个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两人手脚并用地钻入洞中。
然而一入洞内,钱富便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天然洞穴!
“这……是天然溶洞?!”
钱富环顾四周。
借着洞口透入的微光,能看到洞壁上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脚下是湿滑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气息。
长州大旱,炙热难耐,而这山洞之中却竟然湿气颇重。
洞口附近有人工拓宽的痕迹,但深处显然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肖六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带着回音:
“我大哥观山望气,早看出这山体内有巨大的天然裂隙。”
“他只需用内力轰开外层岩壁,便能利用这现成的宝地。”
他一边解释,一边熟门熟路地引着钱富向洞穴深处走去。
钱富微微疑惑。
那宋江,还懂得观山望气?
他当然不知道,一切都是【巳面】透视的作用。
两人没走多远,绕过一处巨大的石笋——
一片令人窒息的景象,骤然闯入钱富的眼帘!
只见洞穴深处,堆积如山的木箱,几乎填满了大半个空间!
层层迭迭,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而诱人的光芒!
钱富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打开木箱检查,但最后一丝职业的警惕硬生生拉住了他!
他停在原地,身体因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目光死死盯着那些箱子,如同饿狼盯着肥美的羔羊。
肖六在一旁发出毫不掩饰的讥笑:
“怎么?怕箱子里有机关暗器,要了你的小命?”
他说着,大步上前,随手掀开了最上面一口箱子的盖子。
哗——!
箱内,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锭,流淌出炫目的银辉!
肖六随手抓起一锭银子,看也不看,“当啷”一声扔到钱富脚下。
钱富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扑过去捡起那块银锭!
入手沉甸甸的冰冷触感,让他浑身一激灵。
他颤抖着手指,急切地摸索着银锭底部——沈氏万石商行的独特火印,清晰无比!
“呼……”
钱富长长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积压的狂喜和紧张全部吐出!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危险,如同疯魔了一般,扑到木箱堆前,手忙脚乱地掀开一个又一个箱子!
银锭!银锭!
全是银锭!
熟悉的印记!熟悉的冰冷!熟悉的重量!
他抓起一把又一把,用指甲抠,用牙齿咬,甚至不顾身份地将脸埋进那冰冷的金属堆里,贪婪地呼吸着那代表权势与富贵的“芬芳”!
不知过了多久,钱富才浑身虚脱般地直起身。
他背靠着一口木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是极度兴奋后的潮红,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近乎癫狂的贪婪光芒!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沈万石的银子!他的登天梯!
最后一丝理智终于回笼,钱富想起了肖六之前的话。
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走到肖六身边,声音依旧带着兴奋的余颤:
“肖六哥……你之前说,可能时间晚了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任何细节,钱富都不愿放过。
肖六朝钱富招招手,带着他绕到木箱堆的后面。
眼前景象让钱富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木箱堆后方,地面骤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
那裂缝宽逾丈许,向下望去,只有吞噬一切的黑暗!
一股阴冷潮湿、带着土腥味的气流从裂缝深处涌出,隐隐约约,竟有哗啦啦的水声从极深的地底传来!
“地下暗河?!”
钱富惊骇道。
谁能想到,这条巨大的地底裂缝,竟然通向了一条地下河。
肖六的声音在阴冷的地缝回响中显得格外冰冷:
“我大哥深谋远虑,做事从来留足后手。”
“一旦情况有变,到了最后关头……”
他指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裂缝:
“他就会毫不犹豫,将这些银子,统统推下去!让它们永沉地下暗河!消失无踪!到时候……嘿嘿……”
钱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怕得浑身汗毛倒竖!
他几乎能想象到,当官兵攻破山寨,擒住宋江,满心欢喜地来寻宝时,却只看到这空荡荡的洞穴和这深不见底的地缝……
那将是何等绝望的场面!
而他和他的上峰……下场可想而知!
“万幸……万幸啊……”
钱富心有余悸地喃喃道,随即又急切地问:
“银子扔下去?这么深!岂不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还是说……他在地下河另有安排?”
“这暗河通向何处?”
莫非那宋江是一个自己得不到,也要将其毁掉的狂徒?
钱富觉得有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是,那宋江一直有自己的谋划。
肖六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怨怼与无奈:
“这……就是宋江的秘密了。”
“即便亲如兄弟,他对我也……百般提防!”
“这等核心机密,岂是我能知晓的?”
钱富闻言,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很合理。
若是他跟肖六是结拜兄弟,那么以肖六这么差劲的武功,却也也不配知晓他的谋划。
他脸上堆起无比真诚的笑容,用力拍着肖六的肩膀:
“肖六哥!你做得太好了!弃暗投明,大义灭亲!”
“那宋江如此刻薄寡恩,疑神疑鬼,活该众叛亲离!”
“你放心!”
他拍着胸脯,声音洪亮:
“我钱富说到做到!同知之职,包在我身上!定让你风风光光,富贵荣华!”
他口中信誓旦旦,心中却在疯狂冷笑。
兑现承诺?
对一个背叛结义大哥的叛徒,一个即将失去利用价值的匪寇,何必讲什么信义?
若非此刻还需要肖六作为人证,他恨不能立刻将其推入这万丈地缝,彻底湮灭所有痕迹!
钱富一边说着“掏心窝子”的话,一边和肖六并肩朝洞口走去。
走到洞口处,视野开阔,繁星满天,大地无边。
钱富极其隐蔽地一抖宽大的袖袍,一只训练有素的灰色信鸽如同变戏法般落入他掌心。
他动作迅捷而熟练,将一张刚刚写好的纸条塞入一枚细小竹管,再绑在鸽腿上,随即用力一抛!
“扑棱棱——!”
信鸽振翅而起,如同离弦之箭,冲破洞口的黑暗,迅捷无声地融入墨蓝色的辽阔天幕,朝着南方官军大营的方向疾飞而去!
钱富仰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锦绣前程在向他招手。
他用力拍了拍肖六的背,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微微发颤:
“肖六哥!看到了吗?”
“我们的富贵……我们的前程……就在眼前了!”
那声音在空旷的悬崖洞穴中回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狂热。
肖六也仰望着那远去的信鸽。
星辉映照下,他的侧脸明暗不定。
他也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
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第六百零五章 恳请开恩
宴山南麓,蜿蜒山道。
这里已化作一条浸透鲜血的死亡螺旋。
喊杀声、惨嚎声、兵刃撞击声、坠崖者的绝望长啸,混杂着浓烈的血腥气,在山谷间疯狂回荡不停。
山道上段,杏娘身姿矫若游龙,一对柳叶双刀舞成银色的死亡风暴!
刀光如雪片翻飞,每一次挥斩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
她率领的宴山寇如同下山的猛虎,势不可挡!
王府护卫们早已肝胆俱裂,阵型溃散,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丢盔弃甲,只顾向后亡命奔逃。
山道末端。
“洪钟客”钟离撼与“铁拳”雷震,如同两座不可逾越的铁闸,牢牢堵死了溃兵的退路!
任何试图向下溃逃的护卫,都被他们狂暴的力量无情地轰回或碾碎!
绝望的哀嚎声中,尸体如同下饺子般不断坠入深不见底的渊薮!
狭窄的山径成了绝命的屠宰场,王府护卫们避无可避,要么死于刀下,要么在绝望的推搡中被挤下万丈深渊。
后者,不计其数!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崖底涌上的阴冷湿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战况惨烈?
不!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王府护卫的斗志早已被巨石、箭雨、烈火和同伴的惨死碾得粉碎,如同惊弓之鸟,只剩逃命的本能。
反观宴山寇,气势如虹,在精心布置的陷阱和地利优势下,伤亡微乎其微!
唯有山道中段,还勉强维持着一块畸形的“安全区”。
王府护卫中最精锐的力量,如同惊惶的沙丁鱼,紧紧簇拥在此。
他们不敢向上支援被屠杀的同伴,也不敢向下冲击那两尊杀神。
因为他们必须用血肉之躯,拱卫着此地最“尊贵”也最臃肿的存在——平城郡王赵岩!
即便在这里,他们也暴露无遗!
头顶是呼啸而过的冷箭,身侧岩缝中随时可能刺出致命的匕首!
赵岩和他的两个王子,如同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能遭遇不测。
护卫们神经紧绷,半步不敢离开。
王府供奉李道生是此地唯一的定海神针。
然而,此刻这位三品宗师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头顶那被烟尘笼罩的崖巅!
他的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上方传来的每一声异响。
崖顶之上,“轰!嘭!咔嚓!”沉闷如雷的巨响连绵不绝,每一次碰撞都引得山体微微震颤!
狂暴的气劲激荡起滔天的烟尘,如同浑浊的云雾,将整个崖顶战场严严实实地遮蔽起来。
下方众人只能看到烟尘翻滚,听到那令人心悸的宗师搏杀之声,却根本看不清谁在交手,战况如何!
唯一能洞悉几分端倪的,只有李道生。
他眉头紧锁,凝神倾听片刻,沉声道:
“听这劲风呼啸、内力碰撞……王掌门的对手,确是三品无疑!”
“王掌门根基深厚,云山绵掌已臻化境……他已占上风!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李道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莫非……那宋江的武功,并未如传闻中那般可怖?”
根据情报,宴山寨明面上的三品只有宋江与尹雷凌。
虽有严子安提过“木山青”与“黑袍人”的存在。
可是根据山寨中细作提供的情报来看,那木山青早已经离开了宴山寨,并且在外地曾经有人目睹过她的行踪,可以确定不在山寨之中。
而那黑袍武者,更是行踪神秘,锦西城一役之后就不知所踪,甚至就没有跟随宋江上山。
况且谁都知晓尹雷凌同宋江不和,他也不会允许有一个神神秘秘藏头露尾的黑袍人在宴山寨之中。
尹雷凌已下山,崖顶那人,除了宋江还能有谁?
赵岩闻言,肥胖的脸上惊惧之色稍褪,重新挺直了腰板,试图找回王侯的“威严”。
他笨拙地挪回那张特制的檀木宝座。
只是这次,他再也不敢让护卫扛着走了,之前的摔落让他记忆犹新。
“哼!”
赵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刻骨的轻蔑:
“区区草寇宋江,即便侥幸跻身三品,又能强到哪去?”
“真正的高手,早已被朝廷招揽殆尽!”
“唯有朝廷,才能赐予他们无上的权势与荣华!”
他的语气充满理所当然的傲慢。
朝廷能够收纳大乾最大的财富和最大的权力,自然也能够吸引天下英杰。
李道生心中却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朝廷?
以前的朝廷,确实能够带给天下英杰们想要的一切。
而如今的朝廷,世家门阀盘踞,庸碌之辈窃据高位。
这些人依靠背景家势将最好的位置和资源都占了。
而位置和资源就这么多,这些人占了大多数之后,留给天下英杰的就只剩下了一小部分。
真正的英杰,报国无门者何其多?
朝廷的吸引力,早已大不如从前!
突然!
李道生脸色剧变!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失声道:
“不好!这股气息……阴寒刺骨却又霸道绝伦……又一位三品?!”
“宴山寨……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三品高手?!”
他浑身道袍无风自动,澎湃的内力瞬间鼓荡:
“王爷!王掌门危在旦夕!贫道必须立刻驰援!”
话音未落,李道生身形已微微前倾,足尖点地,便要冲天而起!
赵岩一听李道生要走,刚刚恢复的镇定瞬间瓦解!
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惶尖叫:
“李先生且慢!”
“你走了……本王怎么办?!”
他惊恐的目光扫过下方山道上那些如同地狱恶鬼般疯狂砍杀的宴山寇,扫过那些不时从黑暗中射来的、夺命的冷箭,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李道生焦急万分:
“王爷!您身边尚有诸多好手护卫,暂无大碍!”
“可若王掌门有失……我等皆危矣!”
此时。
一旁一个年轻王子赵成却阴阳怪气地插嘴:
“李供奉!”
“王掌门出事?那不过是死个江湖草莽!事后我王府赔他云山派金山银山便是!”
“可我父王乃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孰轻孰重,李供奉难道分不清吗?”
“你当初应聘供奉之位时,不是自诩忠义吗?万一父王有恙,你担待得起?!你的忠义又何在?”
这话一下子就将李道生置于不忠不义的境地,迫使李道生不由得停下身形。
“放肆!”
李道生须发戟张,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生死关头,竟遇此等鼠目寸光、自私自利的蠢货!
他强压一掌拍死这蠢材的冲动。
“成儿!住口!”
赵岩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厉声呵斥:
“李先生乃世外高人,岂容你出言不逊!”
“李先生所言极是!王掌门若败,我等才是瓮中之鳖!”
他转向李道生,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近乎哀求的神色:
“李先生,速去!务必……务必生擒宋江!本王要……”
他话还没说完。
只听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炸雷般从高空烟尘中悍然劈下!
“啊——!!!”
惨叫瞬间盖过了山道上所有的厮杀声!
李道生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晚了……”
只见那笼罩崖顶的厚重烟尘猛地剧烈翻涌。
下一刻。
一道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带着一蓬刺目的血雨,从百丈高空直坠而下!
李道生反应快如闪电,身形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冲天而起!
他于半空中精准无比地接住那坠落的身影,一个精妙的鹞子翻身,卸去下坠巨力,稳稳落回赵岩面前。
众人定睛一看被李道生抱在怀中的王景川——
“嘶——!”
一片倒抽冷气之声响起!
所有人头皮发麻,如坠冰窟!
眼前的景象,恐怖得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王景川的整条右臂连同右侧小半个胸膛,竟消失无踪!
断口处并非利刃切割的平整,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蜡油般熔融塌陷的状态!
粘稠的暗红色血肉与惨白的碎骨混合在一起,还在“滋滋”地冒着诡异的青烟,散发出刺鼻的焦糊与腥甜混合的怪味!
仿佛被某种极度阴毒的力量,从内而外生生融化了!
王景川竟然还没断气!
他艰难地睁开涣散的眼睛,看清抱着自己的是李道生后,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仅存的左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攥住李道生的道袍前襟,眼中是无边的恐惧与绝望,声音嘶哑破碎:
“宋江……回来了!”
“他……他是三品……不!他比三品更强!他不是人!是怪物!”
“逃!李真人……快逃啊!!!”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口中溢出黑色的血沫!
更恐怖的是,那熔融的伤势竟未停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身体其他部位蔓延侵蚀!
李道生又惊又怒,毫不犹豫地将一股精纯醇和的内力渡入王景川体内,探查其伤势。
内力甫一进入,李道生便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褪!
“好……好阴毒的内力!”
他失声低呼。
那股盘踞在王景川体内的阴寒内力,如同亿万条跗骨之蛆,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疯狂吞噬、融化着所触及的一切血肉、经脉甚至骨骼!
但这阴毒内力并非致命根源!
更让李道生心胆俱寒的是——王景川体内,几乎所有的骨骼都已寸寸断裂!
那断口呈现出被纯粹巨力硬生生震碎的痕迹!
仿佛有一柄无形的、撼天动地的巨锤,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
“王掌门!撑住!”
李道生强压心中惊涛骇浪,便要运功逼出那股阴毒内力。
然而,他的动作僵住了。
以他的深厚修为,逼出阴毒内力,保住性命或许能做到。
但王景川经脉尽毁,骨骼尽碎,丹田气海也遭受重创……即便救活,也已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对于一个叱咤风云数十载的三品宗师而言,这比死亡更加残酷百倍!
以其年岁和如此沉重伤势,苟延残喘也不过是多受数月活罪罢了。
而此刻……
崖顶之上,那恐怖的敌人正虎视眈眈!
他若耗费大量内力救人,自身状态必然大损,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生死大劫?
电光火石间,李道生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苦与决绝。
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将王景川轻轻放在冰冷染血的山石上,声音带着一种悲悯的冷酷:
“王掌门……武道之路已绝,生不如死。”
“贫道……送你解脱。”
“这或许……是对你最大的尊重。”
他别过头,不忍再看。
王景川的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口中发出最后几声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随即,那恐怖的融化速度骤然加剧!
在周围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这位名震长州的云山派掌门、堂堂三品武者,竟在短短十几息内,彻底化为了一滩腥臭粘稠、冒着气泡的暗红色血水!
连半根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
“呕——!”
有护卫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两位王子更是面无人色,双腿打颤,几乎瘫软在地。
赵岩死死盯着那滩血水,肥胖的身躯抖如筛糠,一股冰冷的尿意几乎控制不住!
三品武者!
那可是足以开宗立派、坐镇一方的绝顶人物!
是他赵岩需要耗费巨大代价才能请动的供奉!
是能与他这位郡王平起平坐、谈笑风生的存在!
是他权力地位的重要保障和威慑!
可如今……王景川……就这样死了?
死得如此轻易!如此憋屈!
如此毫无价值!
像一块被丢进沸水的猪油,融化得干干净净!
“宴山寨……宋江……”
赵岩嘴唇哆嗦着,巨大的恐惧终于彻底碾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傲慢与轻视!
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何等致命的错误——小觑了这群宴山寇,更小觑了那个叫宋江的男人!
正是这份轻蔑,让他不顾劝阻,一头扎进了这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李……李先生!”
赵岩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涕泪横流地扑向李道生。
他肥胖的手死死抓住李道生的道袍下摆,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形:
“快!快带本王走!立刻走!”
“留得青山在……本王日后定百倍报答!”
他只想自己活命,全然不顾身边两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儿子。
“父王!”
两位王子发出绝望的悲鸣。
当看到父王和李道生都如此慌乱,他们自然也清楚事情出了巨大变故,导致他们已经身处险境。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父王竟然完全不考虑他的性命。
李道生却纹丝不动。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那正在被山风吹散的烟尘,死死锁定崖顶。
“走?”
李道生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苦涩与无力:
“王爷……太迟了。”
“宋江……此子心思之缜密,算计之深远,当真……令人胆寒!”
他不甘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从平城郡王刚到断魂坡,就“巧合”地得到宋江是杀女真凶的消息开始,一切就落入了宋江的彀中!
赵岩被仇恨冲昏头脑,不顾擒风部署贸然进军。
宋江亲自现身送钟,极尽羞辱,彻底引爆赵岩的怒火,导致大军在险地被伏击,死伤惨重,士气崩溃。
随后更是利用地形精准地分割战场,让李道生因保护赵岩而无法脱身,诱使王景川孤身犯险……
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他们所有人,都成了宋江棋盘上被随意拨弄的棋子!
呼——!
山风终于将崖顶的烟尘彻底吹散。
清冷的月光重新洒落崖巅。
两道身影,如同来自九幽的魔神,清晰地出现在崖边,冷漠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众人。
当先一人,身形挺拔如松,黝黑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色泽,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此刻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正是梁进!
而立于他身后一步之遥的,是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兜帽低垂,面容隐于深邃的阴影之下。
唯有一股阴冷、腐朽、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弥漫开来。
黑袍人!
看到此人的瞬间,李道生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
所有之前想不通的关节,全都豁然贯通!
“原来……如此……”
李道生喃喃自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
提供情报的内应?恐怕也早被宋江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在这时。
崖顶之上。
梁进的目光缓缓移动,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李道生身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压力无需言语宣告,便已如同塌陷的苍穹般,沉沉碾压下来!
没有磅礴的气势压迫。
没有冲天的杀意沸腾。
只有一句平淡得近乎冷酷的发问。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山间的喧嚣,如同死神的低语,直接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你,也要与我一战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
落在李道生耳中,却如同万钧雷霆!
一股无可抗拒的、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遮天蔽日的巨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是最后通牒!
也是唯一生机!
李道生心中再无半分犹豫,也没有任何身为三品武者的包袱。
王景川那融化成一滩血水的恐怖死状就在眼前!
这黑袍人的阴毒诡异!
而能轻易重创乃至击杀王景川的梁进……其真实实力,更是如渊如狱,不可揣度!
王景川临终遗言,犹如还回荡在耳边。
能够将一派掌门惊成那般程度,可见其与梁进一战带给他多么的恐怖和震撼。
李道生比起王景川,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孤身一人,如何抵挡?
只见李道生深吸一口气,整了整有些凌乱的道袍,对着崖顶的梁进,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家稽首礼。
他的声音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坦然,在山风中远远传开:
“贫道李道生,无意与宋英雄为敌。”
“今日得见英雄神威,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恳请宋英雄……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贫道……即刻离去!并立誓——此生此世,绝不再踏足长州半步!”
第六百零六章 自残乞活
李道生那掷地有声、带着如释重负的决绝话语,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浇在赵岩和他两个王子头上!
赵岩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肥胖的身躯因极致的震惊与恐惧而筛糠般颤抖!
两名王子更是目瞪口呆,面无人色,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背叛!
堂堂王府供奉,食君之禄的三品强者,竟在生死关头,赤裸裸地要舍弃主家,独自逃生?!
“李道生!”
赵岩的声音尖利扭曲,带着被背叛的狂怒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你是本王重金礼聘的供奉!职责便是护卫本王周全!”
“岂可……岂可在此时……行此背主求存、禽兽不如之事?!”
他几乎要扑上去揪住李道生的道袍。
两名王子也回过神来,色厉内荏地想要附和斥责。
李道生猛地回头,一声怒喝如同炸雷:
“住口!”
他须发戟张,眼中是压抑已久的怒火与冰冷的厌弃。
三品武者那沛然莫御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压向赵岩父子!
赵岩和王子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窒息,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连牙齿都在咯咯打颤,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
“若非尔等刚愎自用、不听良言,何至于陷入此等绝境?!”
“贫道已被尔等拖累至此,难道还要为你们的愚蠢陪葬吗?!”
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字字诛心:
“与宋江不死不休的是你们平城郡王府,非我李道生!”
“今日起,贫道与尔等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尔等……好自为之!”
赵岩父子三人被这狂暴的威压震慑得浑身瘫软,牙齿咯咯作响,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如同三只待宰的鹌鹑。
李道生不再看他们,迅速转回身,目光灼灼地再次投向崖顶那道沉默的身影,姿态谦卑。
内心却焦灼万分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山风呜咽,卷起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崖顶之上,梁进的身影静默如山,仿佛亘古存在的磐石,冰冷地俯瞰着下方的闹剧。
李道生心头一沉。
还不够!
对方显然还不满意。
一个完好无损的三品武者,随时可能成为隐患,对方岂能轻易放虎归山?
狠意在李道生眼中一闪而逝!
他不再犹豫,体内雄浑醇和的内力瞬间逆转,如同失控的洪流,朝着自身脆弱的气海要穴狠狠冲撞而去!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殷红刺目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他雪白的胡须和前襟!
他原本红润的面庞顷刻间变得金纸般惨白,身形剧烈一晃,踉跄着倒退两步才勉强站稳,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自创丹田!
自伤经脉!
他竟用这种惨烈决绝的方式,将自己瞬间重创至濒临油尽灯枯之境!
没有数月静养,休想恢复半分战力!
此刻的他,若是再战,可是会当场经脉寸断而亡!
算得上彻底失去了任何威胁!
如此自残,只为能让崖顶那人安心!
这壮士断腕般的狠辣与果决,让周围残存的王府武者无不骇然失色,遍体生寒!
为了求生,这位三品强者竟能对自己狠到如此地步!
李道生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用尽最后力气,朝着崖顶深深一揖,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卑微的乞求:
“求……宋英雄……开恩……赐条生路!”
这一次。
崖顶之上,那道冷漠如冰的身影终于有了回应。
梁进极其轻微地颔首。
李道生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剧痛瞬间袭来,他几乎站立不住,却仍挣扎着再次躬身:
“多谢……宋英雄……不杀之恩!”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与感激。
他艰难转身,看也不看身后那三张写满绝望与哀求的脸庞,更无视赵岩伸出的、徒劳抓向虚空的胖手。
他强提一口残存真气,身形化作一道踉跄的青影,头也不回地扎入浓重的夜色之中,消失无踪。
原地。
只留下赵岩父子三人,面如死灰,呆若木鸡。
巨大的恐惧和被彻底抛弃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们的心脏。
而那些目睹了全过程的王府武者们,此刻更是心神剧震,亡魂皆冒!
崖顶那人……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竟能逼得一位三品高手,连出手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甚至不惜重伤自身,只为换取一条摇尾乞怜的生路?!
他们虽无李道生的境界,无法理解那瞬间的死亡预感有多强烈。
但眼前这活生生的、比任何传说都更震撼的一幕,已足够让他们明白——
崖顶那位,是他们绝对无法抗衡的魔神!
“投降!我们投降!!”
不知是谁率先嘶喊出声,如同点燃了引信!
“愿降!愿降宋英雄!!”
“我等愿献上平城郡王父子!请宋英雄开恩,饶我等性命!!!”
求饶声、投降声瞬间汇成一片!
原本忠心护主的武者们,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恐惧的出口。
他们刀锋瞬间调转,凶狠地指向了瘫坐在地的赵岩和他那两个抖如筛糠的儿子!
几个试图反抗的死忠护卫,顷刻间便被乱刀分尸!
他们顾不得被世人唾骂背信弃义。
毕竟连王景川这种一派掌门,都死得连渣都不剩。
王府供奉李道生,也在自残乞活。
他们这些卑微者为了活下去,又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做?
连锁反应瞬间引爆整个战场!
山道上残存的王府护卫,眼见连王爷都成了瓮中之鳖,最后一丝斗志也彻底崩溃!
“哐当!哐当!”
兵器如同雨点般被丢弃在地!
大片大片的护卫跪倒在地,高举双手,发出震天的乞降声浪!
“嘭!”
赵岩那三百多斤的臃肿身躯,如同一滩彻底融化的烂泥,重重瘫倒在冰冷染血的山石上。
那双曾经充满傲慢与暴戾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绝望与死灰。
他双眼无神地望着被硝烟和血光染红的夜空,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悲惨的结局。
崖顶。
梁进漠然地俯视着下方这尘埃落定的一幕。
蝼蚁的挣扎与背叛,已不值一哂。
他利落地转身,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一展,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
无需他再出手。
因为,大局……已定。
………………
宴山北,鹰巢。
洞口处,钱富和肖六看似轻松地坐着,口中谈论着各自的锦绣前程。
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心照不宣的紧张。
“嗖!嗖!”
两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快如鬼魅!
肖六瞳孔一缩,手下意识按向腰间剑柄。
钱富却闪电般按住他的手臂,脸上堆起谄媚而放松的笑容:
“别慌!自己人!”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翩然落在洞口。
如同两座陡然降临的山岳,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当先一人,面白无须,皮肤细腻得如同敷了一层白粉,一双细长的眼睛开阖间精光内蕴,带着久居上位的官威。
正是缉事厂四档头——严子安!
他身侧的老者,须发如银,根根似针,身躯魁梧雄健,腰背挺直如标枪,浑身散发着爆炸性的力量感与历经风霜的剽悍。
乃是风雷帮前帮主,江湖人称“霹雳手”的岑睿峰!
钱富如同见了主人的哈巴狗,一骨碌爬起身,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声音激动得发颤:
“卑职钱富,叩见严大人!拜见岑老前辈!”
他见身旁的肖六还愣着,急忙狠狠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呵斥:
“愣着作甚!还不快行礼!这位是缉事厂严大人!这位是威震江湖的岑老前辈!”
肖六这才木然地跟着钱富行了个礼。
钱富立刻邀功般介绍:
“严大人,岑前辈,这位便是那巨寇宋江的结拜兄弟,肖六!”
“正是卑职成功说服策反了他,才让卑职最终寻得这藏银之地!”
严子安与岑睿峰收到钱富密信后,早已心急如焚。
宴山北壁千仞绝壁,大军难行。
两人自恃武功盖世,便抛下大军,孤身前来。
两大三品联手,自信足以横扫一切!
此刻,严子安根本无暇寒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刺洞穴深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银子何在?”
钱富腰杆挺得笔直,如同引路的功臣:
“大人请随卑职来!”
他当先引路,带着严子安和岑睿峰快步走向洞穴深处。
当那堆积如山、反射着冰冷银辉的木箱出现在眼前时,严岑二人饶是见惯风浪,呼吸也不由得为之一窒!
两人如同饿虎扑食般冲上前去,粗暴地掀开箱盖,抓起沉甸甸的银锭,急切地辨认着底部的火印——“沈氏万石商行”!
“没错!是它!”
“银子没错!数目大致也没错!”
确认无误的瞬间,两人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长长地、发自肺腑地呼出一口浊气!
压在心头多日的巨石,终于落地!
严子安的仕途,岑睿峰的东家,总算保住了!
然而,短暂的狂喜过后,严子安那狐狸般敏锐的直觉立刻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眉头渐渐锁紧:
“银子是找到了……可如何运走?”
他指着这塞满半个洞穴的银箱,声音带着冰冷的质疑:
“如此巨量,那宋江当初……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运上这绝壁鹰巢的?”
钱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想要解释,可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是啊!怎么运上来的?
靠车队?绝壁无路!
靠神雕?雕力再强,也绝无可能驮动如此多箱银锭长途飞行!
且神雕踪迹,细作日日紧盯,从未见其大规模负重!
靠地下河吊运?地缝边缘光滑如镜,毫无拖拽磨损痕迹!
这堆积如山的银子,就仿佛……是凭空出现在这绝地之中!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钱富的脊椎瞬间窜上头顶!
若是说不通的情况,则必有问题和蹊跷。
此地人迹罕至,又是天然绝地,大军无法跟随。
且又彻底远离擒风的东面军队和平城郡王的南面军队,无法指望他们的高手短时间内能支援。
给人感觉就好像是……
这些银子就犹如诱饵,能够将贪图它之人引诱到这鹰巢死地之中。
严子安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钉在钱富脸上:
“是谁带你来的此地?”
钱富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惊恐地望向洞口方向。
肖六依旧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并未跟随他们进入深处。
严子安的视线如影随形,瞬间锁定了洞口的肖六!
那目光中蕴含的威压与审视,足以让寻常武者肝胆俱裂!
严子安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凭你还没有这个本事,布下如此大局。”
“说!”
他踏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向肖六:
“是谁,在背后安排了这一切?!”
所有人都以为肖六会辩解、会求饶。
然而。
肖六却只是沉默。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洞外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留给众人一个决绝而漠然的背影。
他向前挪了半步,脚尖几乎悬空于万丈悬崖之上!
这姿态,分明是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所以连戏都懒得再演!
钱富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强挤出笑容,试图缓和:
“肖六哥,愣着干嘛?快过来,严大人有些话要问你……”
见肖六毫无反应,钱富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威胁:
“肖六哥,以你这九品的微末修为,想从这鸟不拉屎的绝壁平安爬下去都困难!”
“你已无路可走!怎么?难道你还真指望自己能……飞下去不成?!”
钱富话音未落——
“唳——!!!”
一声穿金裂石、充满威势的雕唳,悍然撕裂寂静的夜空,由远及近,瞬息而至!
钱富脸色骤变,失声叫道:
“神雕?!”
电光火石间,他一切都明白了!
肖六的依仗,原来在此!
洞口处,肖六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释然又带着嘲讽的微笑。
他不再犹豫,身体猛地向前一倾,朝着那深不见底、罡风呼啸的万丈悬崖,纵身跃下!
姿态决绝,义无反顾!
夜空中,那翼展遮天的神骏黑影,正如同闪电般俯冲而下,精准地掠向肖六下坠的轨迹!
只需一瞬,便能将他稳稳接住,远走高飞!
眼看肖六的身影即将融入神雕投下的巨大阴影——
“哼!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官面前卖弄?!”
一声冰冷刺骨、蕴含无边威严的冷哼,竟直接在肖六耳边炸响!
下一刹那!
肖六只觉得周身一紧!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粘稠如胶的无形巨力,瞬间将他下坠的身形死死禁锢在半空之中!
他如同一只撞进蛛网的飞蛾,任凭如何奋力挣扎,竟纹丝不动!
他骇然回头!
只见山洞深处,严子安右手五指微张,掌心对着他的方向!
一股磅礴浩瀚、凝练如实质的恐怖内力,隔空十丈,竟将他牢牢擒拿!
岑睿峰与钱富站在严子安身侧,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冷笑,轻蔑地注视着空中徒劳挣扎的肖六。
“蝼蚁!”
严子安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九品武者在他眼中,确实与蝼蚁无异。
他隔空虚握的五指,轻轻一收!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骼爆裂声如同炒豆般密集响起!
肖六的四肢、胸骨、肋骨……不知多少根骨头在瞬间被这股隔空巨力生生捏碎!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肖六喉咙里迸发而出!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球暴突,额头青筋如蚯蚓般扭曲跳动,豆大的汗珠瞬间浸透全身!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软泥,在空中痛苦地蜷缩、抽搐!
神雕怒啸。
它巨大的双翼掀起狂暴的气流,悍不畏死地朝着洞口猛冲而来,利爪闪烁着寒芒,直抓严子安!
“扁毛畜生,找死!”
岑睿峰眼中凶光爆射,怒喝声中,蒲扇般的巨掌猛地凌空拍出!
“轰隆——!!!”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洞穴中轰然炸开!
狂暴的掌力凝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柱,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撞向扑来的神雕!
神雕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庞大的身躯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扭转!
饶是如此,那凌厉的掌风边缘依旧擦中了它的翅尖!
“嗤啦——!”
一大片乌黑发亮的坚硬翎羽被硬生生撕扯下来,如同黑色的雪片,在夜空中纷纷扬扬飘散!
神雕发出一声痛楚的悲鸣,巨大的身躯被震得翻滚倒飞出去。
它只能盘旋在远处夜空,再不敢轻易靠近这致命的洞口!
神雕虽然是天空之中的霸主,可是它还没有同三品武者近距离作战的实力。
严子安看着空中因剧痛而面目扭曲的肖六,声音如同寒冰地狱刮来的阴风:
“那鸟,救不了你。”
“最后一次机会,说!”
他的五指微微加力,肖六周身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呻吟:
“否则下一次,碎的就不是骨头……而是你的命!”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肖六那因剧痛而扭曲、却死死咬紧牙关、充满恨意与不屈的沉默眼神!
他竟宁死……不开口!
“冥顽不灵!”
严子安眼中杀机毕露:
“那便成全你!”
一个小小九品蝼蚁的性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他五指猛地向内一合!
要将这碍眼的弱者彻底捏爆!
肖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之际——
“轰——!!!”
一股霸道绝伦、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如同九天陨星般毫无征兆地从洞口斜上方悍然轰入!
精准无比地撞在严子安禁锢肖六的那股无形内力之上!
“嘭啷——!!!”
仿佛琉璃破碎!
严子安那凝练如钢的擒拿气劲,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硬生生撕裂、轰然溃散!
狂暴的余波甚至将洞口坚硬的岩石都震得簌簌剥落,烟尘弥漫!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魔神,在烟尘弥漫中鬼魅般闪现!
他单手一抄,稳稳抓住浑身瘫软、骨骼尽碎的肖六,随即看也不看,将肖六朝着洞外夜空狠狠一抛!
“戾——!”
一直盘旋在外的神雕,发出一声充满灵性的尖啸。
它巨大的身躯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将下坠的肖六驮在宽阔的背脊之上!
随后双翼猛烈一振,卷起呼啸的狂风,瞬间化作一道离弦的黑色箭矢,没入无边的黑暗夜色。
消失无踪!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洞口的烟尘被神雕卷起的狂风吹散。
一道挺拔如枪、渊渟岳峙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洞口,堵死了唯一的出路!
黑袍猎猎,面容冷硬,一双丹凤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比刀锋更凛冽的寒芒!
“宋江?!”
洞穴深处的三人,看清来者面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异口同声地发出惊骇的呼声!
梁进一步踏出,沉重的靴子踩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他目光如同万载寒冰,缓缓扫过严子安、岑睿峰、钱富三人,声音低沉,在空旷的洞穴中隆隆回荡:
“刚才……”
“是谁骂我养的战宠,是‘扁毛畜牲’?”
“又是谁骂我结义的兄弟,是‘蝼蚁’?!”
他每问一句,身上的气势便暴涨一分!
无形的威压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汹涌澎湃地充斥着整个鹰巢洞穴!
“我倒是要好好看看……”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弧度,脚步不停,一步步朝着洞内压迫而来:
“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严子安与岑睿峰脸色铁青,心中惊疑不定!
这宋江竟敢孤身前来?
还如此嚣张?
莫非……木山青和那黑袍人就在左近?
两人凝神感应,如同无形的雷达,疯狂扫视洞穴内外每一个角落,每一丝阴影……
空空如也!
除了眼前这个步步紧逼的宋江,再无他人!
严子安心中稍定,怒极反笑,眼中寒光四射:
“好胆!”
“那木山青与黑袍人皆不在侧,你竟敢独闯龙潭,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词?!”
他右手缓缓抬起,一股阴寒刺骨、凝练如实质的恐怖掌力在掌心急速汇聚,引动周遭空气都发出“嘶嘶”的冻结声!
“本官也想称量称量,你这贼寇……究竟有几斤几两!”
话音未落,他蓄势待发的掌力,已化作一道惨白色的冰寒匹练,撕裂空气。
带着冻结万物的死亡气息,悍然轰向步步逼近的梁进!
梁进面色冷漠如铁,面对这足以冻结三品武者的恐怖掌力,竟不闪不避!
他足下猛然发力,坚硬的岩石地面应声碎裂!
整个人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太古凶狮。
携着一往无前、摧山断岳的狂暴气势,迎着那冰寒掌力,凶猛无匹地直冲严子安!
大战……瞬间爆发!
一旁。
原本抱着看戏心态的钱富和岑睿峰,在双方大战刚过一招之后……
两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到了颠覆认知的、极致恐怖的景象!
那表情,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与……难以置信的恐惧!
第六百零七章 不投降还想靠宋江?
宴山寨。
时间在死寂的黑暗中缓慢爬行。
已是后半夜,寨中留守者中却无一人安眠,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虑。
老弱妇孺、伤残病号,像受惊的羊群般聚拢在篝火旁,火光照亮一张张写满不安的脸。
窃窃私语如同蚊蚋,却汇聚成令人窒息的嗡嗡声:
“寨主他们走了这么久,连个报信的影子都没有……宋英雄他们去南边埋伏,这都几个时辰了?怎么也没个消息?老天爷,这到底……是凶是吉?”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紧紧搂着孙儿,声音带着哭腔。
“寨子里就剩我们这些老骨头、病秧子,官兵要是真摸上来,我们拿什么挡?”
一个拄着拐杖、腿上缠着渗血布条的汉子,焦躁地用拐杖戳着地面。
“刚才……刚才南边好像还有喊杀声、轰隆声,听得我心惊肉跳!可这会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了?静得……静得让人发毛!”
一个年轻些的妇人抱着双臂,身体微微发抖,仿佛那寂静本身就是噬人的猛兽。
“唉……真不知道,是他们那帮选择走的人正确,还是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才是正确的?”
一个瘦削的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叹息着,目光茫然地望着寨门方向。
……
议论声渐渐低落下去,最终被沉重的沉默吞噬。
夜,死寂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人们粗重压抑的呼吸。
这份过度的安静,如同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带来深入骨髓的压抑和恐惧。
今夜,注定是宴山寨的不眠之夜。
宴山寨一下子走向了分裂,尹雷凌带走了一帮人,宋江又带走了一帮人。
这种分裂,本就使得宴山寨人心惶惶。
内部分崩离析的裂痕尚未弥合,外部官兵围剿的利刃已悬于头顶。
每一个留守的人,都在这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中,对自己的命运、对山寨的未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深入骨髓的惶恐。
仿佛脚下的土地随时会崩塌,将他们连同这最后的栖身之所一同吞噬。
“哐——哐哐哐!!!”
刺破死寂的铜锣声如同惊雷,猛地从寨门哨塔上炸响!
紧接着,哨兵嘶哑变调的惊呼撕裂夜空:
“东面!东面山道!有大队人马来了!!”
“抄家伙!快抄家伙!关寨门!所有人上墙!”
“是敌袭!敌袭!!!”
这声嘶力竭的呼喊如同冷水浇进滚油,瞬间引爆了整个山寨!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慌乱的奔跑、沉重的木门关闭的撞击声!
“哐当!”
“嘎吱!”
前门后门的巨大门闩被慌乱地插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老弱妇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孩童的哭声尖锐地响起。
男人们则咬着牙,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任何武器,踉跄着、互相搀扶着冲向寨墙和各自简陋的防御位置。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们单薄的衣衫,握着武器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剧烈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般轰鸣。
“到底……是什么人?是官兵杀来了,还是……宋英雄他们回来了?”
有人声音颤抖地问,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做梦吧你!宋英雄带人去的是南面!东面是尹寨主他们下山的路!”
旁边的人绝望地低吼,眼神死死盯着寨外黑暗的山道。
“完了……这下全完了!就我们这点人,怎么守?”
恐惧如同瘟疫蔓延,绝望的气息笼罩了每一个人。
东面山道,是宴山寨通往外界的咽喉要道。
道路虽蜿蜒,却相对开阔平坦,往日里商旅车马也能通行。
就在几个时辰前,尹雷凌和他带走的那批人,正是沿着这条路,消失在了山下的黑暗里。
此刻,那片黑暗仿佛活了过来。
影影绰绰的人影如同溃堤的潮水,从山道下方黑压压地涌了上来!
人影攒动,数量不少。
但队形散乱不堪,奔跑间跌跌撞撞,隐约传来的喘息和压抑的哭喊声,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和狼狈。
寨墙上的人心,比外面的人影更加混乱!
“肖六哥!肖六哥人呢?他明明说好和我们一起守寨子的!”
有人焦急地四处张望。
“宋英雄不在,肖六哥就是主心骨啊!他不发话,现在谁指挥?谁说了算?!”
恐慌在人群中弥漫。
“钱富!钱富武功高,让他来!”
有人病急乱投医。
“找钱富?我找了他半天了!那孙子早他妈没影了!鬼知道跑哪去了!”
一个老者愤怒地啐了一口。
……
群龙无首!
恐惧让本就人心惶惶的留守者们几乎陷入崩溃的边缘。
“弓箭手——听令!!!”
哨塔上,那个视野最好的哨兵不得不声嘶力竭地担当起临时指挥的重任,他的声音因紧张而尖锐:
“搭箭!!!”
“夜太黑!稳住!等他们进三十丈再放箭!给我瞄准了!”
“其他人!滚木!礌石!金汁!都搬到墙边准备好!”
“快!快!快!!!”
这声嘶力竭的命令像一根救命稻草,让混乱的人群勉强找到了方向。
尽管手脚发软,人们还是咬着牙行动起来。
沉重的滚木被推到垛口边,装满恶臭金汁的大锅被架在火上加热,弓箭手们颤抖着拉开弓弦,冰冷的箭簇指向黑暗中越来越近的“敌人”。
“弓箭手注意!!”
哨兵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破音:
“进三十丈了!!”
“稳住!”
“听我号令”
“预备——”
“等等!等一下!都住手!!!”
就在弓弦绷紧到极限,即将松开的刹那。
哨兵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猛地发出一声变调的嘶吼!
箭在弦上,千钧一发!
若非这些弓箭手多是寨中老人,手上功夫扎实,硬生生收住了力道,此刻早已是箭如雨下!
“怎么了?到底看到什么了?!”
寨墙下有人惊疑不定地高喊。
哨兵趴在垛口,拼命揉着眼睛,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些狼狈靠近的人影,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好……好像是……”
“好像是之前跟着尹寨主下山的……兄弟们?!”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留守者中炸开了锅!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留守者们只感觉不可思议。
而此刻,寨墙外也传来了更加清晰、更加凄惶的呼喊,带着哭腔和绝望:
“别射箭!别放箭啊!是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
“快开寨门!求求你们快开寨门!!!”
“官兵!官兵在后面追啊!死了好多兄弟!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
这声声泣血的呼喊,非但没有让寨中的人放下心来,反而疑窦丛生!
尹雷凌的人明明已经下山了,怎么会在深夜如此狼狈地折返?
官兵追击?是真是假?
会不会是官兵假扮的?
或者……他们已经被官兵俘虏,现在回来骗开寨门?
战场之上,尔虞我诈,什么诡计都有可能发生!
“尹寨主呢?!看见尹寨主没有?!”
寨墙上有人朝着哨塔厉声喝问。
如果尹雷凌亲自叫门,自然无话可说。
若是旁人……
哨兵再次瞪大眼睛,在混乱奔跑、火光摇曳的人影中拼命搜寻,最终颓然地摇了摇头:
“没……没看见寨主!”
黑夜之中,人影闪烁。
若是以尹雷凌的脾气,早就高声呼喊了。
“小心有诈!!”
“绝对不能开寨门!!”
“连寨主都不见了踪影,谁知道外面是人是鬼!关门!守好!!”
……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情谊。
在自身难保的绝境下,留守者们只能选择先顾好自己。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紧张时刻——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被狂风吹起的破败纸鸢,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骤然从高高的寨墙外飞跃而入!
身法虽高妙,落地时却踉跄不稳,重重踏在寨内空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
“站住!!”
刹那间,数支利箭、几把刀枪,齐刷刷地对准了这不速之客!
当摇曳的火光照亮那张沾满尘土与血污、却依旧能辨认出的清瘦脸庞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白先生?!!”
来人,正是宴山寨坐第三把交椅的智囊,“白衣文士”白逸!
然而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儒雅从容?
那一袭标志性的白衫,早已被暗红的血渍、泥土和汗水浸染得污秽不堪,几乎看不出本色。
衣服几处明显的破损下,隐约可见翻卷的皮肉。
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胸口剧烈起伏,落地时甚至一个趔趄,若非及时用手中之物撑地,险些摔倒。
他下意识想打开那把从不离手的折扇,却发现扇骨已断了大半,仅存的扇面也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如同他此刻狼狈的心境。
白逸喘息着,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周围如临大敌的众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开……开寨门!”
“外面……都是自家兄弟!”
“我们……下山途中遭了官兵埋伏……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急促地喘息,显然伤势和奔逃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说完,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踉跄着就想去找水喝。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猛地顿住。
因为他惊愕地发现,寨中众人竟无一人动弹!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充满了怀疑、犹豫。
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白逸凌厉的目光猛地扫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头目。
那小头目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白……白先生……这事……要不要……”
“等宋英雄回来……问过他……再做决定?”
这话,无疑点燃了白逸心中积压的恐惧、愤怒和屈辱!
“等你娘的屁——!!!”
这位素来以智计和风度著称的“白衣文士”,竟被逼得爆出如此粗口!
他双目赤红,因激动而牵动伤口,疼得嘴角抽搐,却依旧嘶吼道:
“再不开门!外面的兄弟就要被官兵屠光了!!”
“立刻!马上!给老子把寨门打开!!”
他猛地挺直身躯,一股属于四品巅峰武者的强大气势和冰冷的杀意轰然爆发!
那柄残破的折扇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谁再敢啰嗦半个字……老子现在就弄死他!!”
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加上白逸多年积威,终于压垮了留守者最后的犹豫。
面对一个濒临疯狂的四品巅峰高手,他们这群老弱病残确实毫无反抗之力。
“快……快开门!”
有人颤声喊道。
沉重的门闩被费力地抬起。
“嘎吱——哐当!”
寨门终于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门外早已等得焦头烂额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哭喊着、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涌了进来!
整个过程,留守者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死死盯着每一个涌入的人影,生怕下一刻就有明晃晃的刀枪刺进来。
万幸!
涌入的,确实都是熟悉的面孔,都是曾经并肩作战、如今却狼狈不堪的自家兄弟!
随着最后一人连滚带爬地冲进寨门,巨大的门闩再次沉重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黑暗。
远处黑暗中。
追击的官兵身影在火把光晕中晃动了几下,似乎对寨门突然关闭感到意外。
他们徘徊片刻,大概是摸不清寨内虚实,最终在一声号令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在来时的山道黑暗中。
直到官兵的火光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寨墙内外,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长长地、劫后余生地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的神经稍一松懈,无数疑问便如潮水般涌向被众人搀扶着的白逸:
“白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兄弟们怎么……怎么都回来了?还弄成这样?”
“尹寨主呢?寨主他人在哪儿?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对啊!还有好多兄弟呢?怎么……怎么只回来了这么点人?其他人呢?!!”
……
面对七嘴八舌的追问,白逸只是颓然坐倒在地,靠着冰冷的寨墙。
他紧闭双眼,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他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混合着汗水,显得无比凄凉。
反而是那些惊魂未定的逃回者,压抑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七嘴八舌地哭诉起来,声音充满了恐惧与悲伤:
“官兵……官兵来得太快了!铺天盖地啊!白先生算准他们三天后才到,可谁知他们……他们今夜就埋伏在了下山的必经之路上!”
一个汉子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我爹……我爹就死在我眼前啊!”
一个年轻后生捂着脸,也泣不成声:
“四面八方都是官兵!不管往哪里跑,都有刀枪箭矢等着!那箭……那箭像雨一样,就没停过啊!我兄弟……为了护着我嫂子……被……被射成了刺猬……”
一个满身血污的壮汉哽咽着:“是寨主!是寨主拼了命救我们!”
“他……他了大量内力,硬生生轰开一条血路……可他自己……却被官兵里那个穿官袍的鹰爪子盯上了!我逃出来的时候……看到寨主……他……他已经……落了下风……”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绝望。
一个腿部受伤,被人架着的汉子,眼中充满了恐惧:
“我在最后面……我看得最清楚!”
“寨主他……他败了!那个朝廷的鹰犬……武功高得吓人!他……他把寨主……生擒了!!”
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呜呜呜……寨主……被抓了!”
悲愤与绝望的哭喊声在寨中此起彼伏,汇成一片令人心碎的哀歌。
那些留守的老弱听着这血淋淋的叙述,一个个目瞪口呆,手脚冰凉!
宋江的话,竟然应验了!
官兵真的提前杀到!
尹寨主他们真的中了埋伏,损失惨重,连寨主都被生擒!
一股强烈的后怕和庆幸感,如同冰冷的溪流,瞬间冲刷过每一个留守者的心头。
幸好!
幸好今夜选择了留下!
若是跟着下了山,就凭他们这些老弱病残,此刻恐怕早已成了官兵马蹄下的亡魂,曝尸荒野!
而此时留守众人看向白逸,心中都不由得暗暗摇头。
宋英雄早就告诉过他,官兵必然来得出乎预料的快。
可偏偏这白逸听不进去,才导致了寨中兄弟损失如此惨重。
这时。
一直沉默颓坐的白逸,似乎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他挣扎着,在旁人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起身,所有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聚焦在他身上。
此刻的他,无疑是这残破山寨中地位最高、也最有话语权的人。
白逸环视着满目疮痍的山寨和一张张惊魂未定、绝望无助的脸,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到极点的惨笑,声音沉重而沙哑:
“诸位兄弟……事到如今,瞒也无用。我们……怕是要准备……投降了。”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投降?!”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抗拒。
白逸艰难地抬起手,压下了嘈杂的议论声,眼神疲惫而绝望:
“这一次的官兵……非同小可。据我所知,今夜伏击我们的,仅仅只是三路大军中的一路!”
“我们……连其中一路都抵挡不住,被打得如此凄惨……试问,如何抵挡另外两路虎狼之师?”
“而且……若我所料不差,此刻,另外两路大军恐怕早已抵达宴山的南麓和西侧……”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令人窒息的结论:
“整个宴山……已经被官兵铁桶般合围!我们……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继续顽抗……唯有死路一条!尸骨无存!”
“唯有……唯有选择投降,或许……还能为寨中这些老弱妇孺,为剩下的兄弟们……争取一线生机!”
白逸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判决,让整个宴山寨陷入了一片死寂。
逃回来的人深知这是残酷的现实,留守的人则被这“三路合围”的绝境彻底击垮了最后一丝侥幸。
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了每一个角落。
白逸看着众人死灰般的脸色,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凉:
“我会……亲自去与官兵统帅谈判。豁出我这条命,也要为兄弟们……争取最好的条件……”
“只是……只是过了今夜……”
他环顾着这座生活了多年的山寨,眼中第一次泛起了泪光,声音哽咽:
“这宴山寨……恐怕……就要彻底……不复存在了……”
这悲怆的宣判,彻底击溃了许多逃回者的心理防线。
压抑的哭声再次爆发出来,比之前更加撕心裂肺。
然而。
就在这片绝望的哀鸣中,一个带着犹豫和最后一丝期盼的声音,从留守者的队伍里弱弱地响起:
“白……白先生……这事……要不要……跟宋英雄……商量一下?”
这个名字仿佛一根烧红的针,猛地刺中了白逸紧绷的神经!
“宋江!宋江!!”
他霍然转身,双目喷火,因激动而浑身颤抖,指着声音来处怒吼:
“跟他宋江商量?!商量什么?!商量怎么把官兵打退吗?!!!”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看看这满寨的伤兵!看看这断壁残垣!看看尹寨主的下场!!”
他指着寨门外漆黑的夜色,声音因极度的挫败感而尖利。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情绪已濒临失控。
恶劣的情况,真的将白逸给逼得心浮气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一个人,以至于今天接连发火。
但最终,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喘着粗气,目光扫过周围明显稀少的青壮,这才后知后觉地惊疑道:
“宋江……他人呢?”
“寨子里……怎么只剩你们了?其他人……都哪去了?!”
有人小心翼翼地回答:
“宋英雄……带人去南面……伏击官兵了……”
白逸瞳孔猛地一缩:
“他……他竟也料到官兵今夜会来?”
一丝震惊掠过眼底,但随即被更深的颓然取代:
“是了……定是那神雕提前窥见……可……三路合围已成……雕儿再神异……又能如何?”
白逸大致猜得出,这次官兵恐怕也猜到了神雕的因素。
所以他们三路大军趁着夜色从三个方向合围,等到神雕发现之时,合围之势已成,怎么都没用。
毕竟这次的官兵统帅,必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白逸自以为掌控全局,可随着山下伏击发生,瞬间击碎他的自信。
他已经很清楚,自己面对的对手,必然是个比他还深谋远虑者。
此时。
留守的人中,又有人弱弱说道:
“宋英雄既然能够算准今夜官兵回来,这可是连……白先生您都没能料到的事。那么……”
“那么或许,宋英雄也还能够……带领我们完成……完成……别人完成不了的事。”
白逸没想到,竟然又有人提及宋江。
尤其还是拿宋江来压自己的威风!
这使得他抬头恶狠狠朝着说话者看去。
可这一看,白逸才发现,那些选择留守的人中,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蠢蠢欲试,试图挑战自己的权威!
因为他们有靠山,有宋江!
明明现在能够救山寨的,只有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而这些蠢人,怎么还想着靠那宋江?
那宋江又没有三头六臂!
这让白逸越发暴跳如雷,不由得咆哮起来:
“他宋江算什么东西?!就算他侥幸猜中了官兵今夜要来,那又如何?!!”
“他带走的那些人,加上他一个,能顶什么用?!这次官兵的顶尖高手多如牛毛!他孤身一人,能打几个?!”
白逸的情绪彻底失控,连日来的恐惧、狼狈、误判的懊悔以及对宋江威望的嫉妒,在此刻轰然爆发:
“我告诉你们!宋江他此刻——”
“恐怕早就被官兵剁成了肉泥!或者像寨主一样,成了阶下之囚了!!”
“找他商量?!找他商量怎么去阴曹地府报到吗?!”
这充满恶毒和绝望的咆哮,如同冰锥刺穿了所有人的心。
留守者们脸色煞白,连那些哭泣的逃回者也一时被震住,忘记了悲伤。
莫非……真犹如白逸所说,这一次连宋江都没办法扭转战局?
官兵们真的强大到,无法战胜?!
每个人的心都不由得逐渐沉了下去……
然而——
就在这绝望弥漫的时刻!
宴山南麓方向,陡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清晰无比的喧哗声!
紧接着,一片影影绰绰的人影出现在通往山寨的道路上!
一个洪亮到极致、充满了狂喜的吼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山寨上空,瞬间撕碎了所有绝望的阴霾:
“大胜!大胜啊——!!!”
那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无与伦比的振奋!
在这片绝望的宴山,显得如此突兀,如此……震撼!
第六百零八章 你才是罪人!
“大胜!!!”
“大胜!!!”
“大胜!!!”
……
仿佛无数人同时在欢呼。
那山呼海啸般的狂吼,如同滚滚春雷,震得宴山寨的木头寨墙都在嗡嗡作响!
山寨内,正沉浸在绝望与白逸投降宣言中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狂喜的声浪冲击得懵了!
他们茫然地转过头,面面相觑,一时竟无法理解这呼喊的含义。
白逸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莫非……真被我说中了?!”
他失声叫道,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宋江那帮人……已经被官兵击溃!”
“官兵……官兵已经杀到寨前,正在……正在欢庆胜利?!”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果然如此”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捶胸顿足,声音凄厉地向着夜空悲呼:
“宋江!宋江误我宴山寨啊!!”
“那么多大好儿郎,那么多寨中精锐……就因为你的一意孤行,白白葬送,踏上黄泉不归路!”
“宋江!你……你是我宴山寨的千古罪人!!”
他的悲鸣凄厉刺耳,在狂热的“大胜”呼号中显得格格不入,更无比刺耳!
就白逸那锥心泣血的悲号还在夜空中回荡时,却只听另外的一声呼喊响起。
“快!快打开南寨门!”
哨塔之上,哨兵激动到破音的嘶吼猛地炸响,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不是官兵!是自己人!是咱们自家的兄弟!!”
“他们……他们打胜仗回来了!大胜!真的是大胜啊!!!”
白逸的悲声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剪断!
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脸上的悲愤瞬间凝固、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与荒谬感!
他猛地扭过头,瞪圆了眼睛,死死盯向南寨门!
“哐当!”
沉重的南寨门被迅速推开。
火把的光晕中,一股昂扬、亢奋、带着浓烈硝烟与血腥气息的人潮,如同凯旋的洪流,轰然涌入山寨!
正是宋江带去南麓埋伏的兄弟们!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痕,尘土满面,衣衫破损,难掩长途奔袭的疲惫。
但每个人的眼睛都亮得惊人,胸膛挺得笔直!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劫后余生又大获全胜的冲天豪气,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死寂的山寨!
更令人震撼的是他们身后的队伍——
长长一串被粗麻绳反绑双手、垂头丧气串在一起的俘虏!
他们穿着精良却沾满泥污的甲胄,昔日趾高气扬的神情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与麻木。
一箱箱沉甸甸、贴着封条的战利品被众人合力抬着、扛着,压弯了扁担,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逸下意识地带领众人迎上前去。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些俘虏的装备上,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这……这不是普通的官兵!”
他失声惊呼,声音因为震惊而发颤:
“这是……这是平城郡王府的护卫!最精锐的王府卫队!!”
“你们……你们在南面伏击的,竟然是平城郡王府的人马?!”
他惊骇的疑问尚未得到解答——
咚!
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
只见身材魁梧如铁塔的钟离撼,如同一尊移动的小山,大步流星地走到白逸面前。
他背上那座肉山般的巨大身影,被他如同丢麻袋般,重重地摔在白逸脚边的泥地上!
尘土飞扬。
被钟离撼扔在地上的,是一个肥胖得近乎臃肿的中年男子。
他皮肤养尊处优的白嫩细腻,与他此刻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模样形成刺眼对比。
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他肥厚的皮肉里,勒出道道淤紫的血痕。
他哼哼唧唧地蠕动着,却连翻身的力气都似乎没了。
紧随其后。
雷震也走了出来,他双手各提着一个衣冠不整、面无人色的年轻男子,像拎着两只待宰的鸡仔。
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两人也“噗通”、“噗通”扔在白逸脚边,与那胖子滚作一团。
“这个胖的,是平城郡王,赵岩。”雷震的声音如同冰碴摩擦,清晰地砸在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心上:
“这两个小的,是他的儿子。”
他用脚尖随意地点了点地上瑟瑟发抖的年轻人。
“嘶——!!!”
整个宴山寨,瞬间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平城郡王?!
那可是长州境内的顶级勋贵!
是封地千里、封民数万、财富堆积如山的云端人物!
对于这些挣扎在底层、啸聚山林的汉子来说,“王爷”二字本身就代表着不可撼动、不可直视的天威!
而此刻……
这尊贵无比的王爷,连同他的继承人,竟像死狗一样,被随意丢弃在宴山寨这满是泥泞的场上?!
这……是真的吗?
众人难以置信地瞪着地上那三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那白胖子……怎么看,都更像是个被吓破胆的土财主,哪有半分传说中的天潢贵胄气度?
白逸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猛地蹲下身,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用力拨开赵岩脸上散乱油腻的头发,粗暴地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污垢和泪痕。
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却依旧能辨认出身份特征的肥脸,暴露在火把的光线下。
“是……是真的……”
白逸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颓然起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哗——!!!”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震耳欲聋的、几乎掀翻寨顶的狂喜欢呼!
“王爷!真的是王爷!”
“我们抓了个王爷!哈哈哈!”
“官兵算什么?!王爷都成咱们的阶下囚了!”
……
所有的恐惧、绝望,在这一刻被这难以置信的胜利彻底冲散!
连王爷都成了俘虏,官兵还有什么可怕的?
宴山寨的威名,今夜之后必将响彻长州!
白逸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和更深的迷茫。
他猛地转向雷震,眼神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迫切:
“宋江……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清楚得很!平城郡王身边有王府供奉李道生坐镇!那老道武功深不可测,乃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巨擘!”
“还有那些助拳的武林高手!云山派掌门王景川,一手‘流云掌法’名动长州!”
“这些人……这些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败得如此轻易?!”
他几乎是在嘶吼,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这颠覆认知的战果!
雷震只是冷冷地瞥了白逸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不屑作答。
但他身后那群刚刚经历血火洗礼、正热血沸腾的兄弟们,却忍不住了!
他们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描述起那场惊心动魄却又酣畅淋漓的战斗,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对宋江的狂热崇拜:
“宋英雄神机妙算!早就料定这帮王府的狗腿子会走南面山道偷袭!咱们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一个汉子挥舞着带血的拳头,唾沫横飞。
另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嗤笑道:
“那什么狗屁王景川,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咱们宋英雄只用了一掌,就把他打得连渣都不剩。听说,那可是宋英雄的独门绝学《化骨绵掌》。”
他夸张地比划着,引来一片惊叹。
又一人接口,语气充满了鄙夷:
“还有那李道生?更是个笑话!”
“那老牛鼻子,平日里装得跟世外高人似的!结果被咱们宋英雄那双眼睛一瞪!”
他模仿着梁进冷冽的眼神:
“嘿!当场就吓破了胆!别说动手了,他直接跪在地上,‘嘭嘭嘭’磕头求饶!为了活命,还自己把自己打得吐血重伤!那模样,啧啧啧……”
“就是!这些王府的走狗,看着人模狗样、甲胄鲜明,其实都是些银样镴枪头!在宋英雄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
“这一仗打得真他娘的解气!咱们兄弟才折了不到三十个!就抓了这么多狗腿子,连王爷都成了咱们的‘贵客’!这下,咱们宴山寨的旗号,怕是要响彻整个长州绿林了吧?!哈哈哈!”
……
众人神采飞扬,唾沫横飞,描绘着那场不可思议的胜利。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白逸的脸上。
白逸越听,心中的疑云非但未散,反而更加浓重,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的见识远超这些普通寨众。
王景川的掌,李道生的拂尘,绝非浪得虚名!
那是足以开宗立派、雄踞一方的人物!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败得如此儿戏?
如此……不堪一击?!
这完全违背了他所认知的武道常理!
“宋江何在?!”
白逸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再次向雷震追问:
“我要见他!我要当面问清楚!立刻!马上!”
雷震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缓缓抬起,锁定在白逸脸上。
他没有回答白逸的追问,反而缓缓抬起手臂,伸出食指,如同宣判般直直指向白逸的鼻尖!
“我大哥宋江,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宴山寨之事!”
“更不是你口中的‘罪人’!”
雷震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下来山寨。
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惊雷炸响:
“恰恰相反——你,白逸!你才是宴山寨的罪人!!”
轰!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指控惊呆了!
白逸更是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
雷震目光如炬,死死钉着白逸,一字一句,如同重锤般砸下:
“我大哥!早已给过你忠告!”
“可你!”
“偏偏刚愎自用,视若罔闻!一意孤行!”
“若不是你!在寨主耳边鼓动!在兄弟们中间蛊惑!执意要带人转移下山……”
“尹寨主和那么多兄弟!又岂会在半道之上,猝不及防地遭遇官兵埋伏?!”
“又岂会!”
“害得那么多兄弟……那么多叔伯婶娘……惨死在官兵的刀箭之下,曝尸荒野?!”
“白逸!”
“你误人误己,罪孽深重!”
“就凭你这样的罪人,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山寨智囊?还有什么资格替兄弟们做主?!还有什么底气,对我大哥宋江,口出狂言,肆意污蔑?!”
雷震的连声质问,如同九霄雷霆,一记记狠狠轰在白逸的心防上!
白逸整个人如遭重击,猛地后退两步,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懊悔、羞愤、不甘、恐惧……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疯狂交织、翻腾!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从他口中喷溅而出!
他身形剧烈一晃,如同风中残烛,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白先生!”
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惊呼着抢上前,手忙脚乱地将他搀扶住。
当白逸再抬起头时,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眼神涣散,精气神萎靡到了极点。
雷震的指控,字字诛心,句句属实!
他无法反驳!
被当众撕下“智囊”的伪装,将他的误判、他的刚愎、他间接导致的惨剧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比杀了他更难受!
他在山寨中苦心经营多年的威望、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碾成了齑粉!
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周围的人群,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众人看着白逸这副失魂落魄、口吐鲜血的模样,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恍然,有同情,但更多的……
是无声的责备和深深的失望。
那些跟随尹雷凌下山又侥幸逃回的寨众,看向白逸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怀疑和熊熊燃烧的愤怒!
“白……白先生……”
一个曾失去亲人的汉子声音颤抖着,带着最后一丝求证般的希冀:
“雷大哥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白逸紧闭双眼,嘴唇剧烈颤抖着,却终究无法吐出半个字。
否认?
他无颜否认!
承认?
那等于亲手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
尤其……
他还想要通过率领宴山寨众人投降,来跟官兵讨价还价,从而能够保住寨主尹雷凌的一条性命。
如今他连威望都不复存在,所有人都只信服宋江。
那他还怎么救寨主?
或许只有……说服宋江!
“雷震!”
白逸猛地睁开眼,不管不顾地再次抓住雷震的胳膊,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急切:
“宋江……宋江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关乎寨主性命!关乎整个山寨存亡!”
“我必须立刻见到他!告诉我!快告诉我——!”
雷震猛地甩开白逸的手,双臂环抱胸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他脸上只有冰冷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三当家?
如今在他眼中,不过是个需要被清算的罪人!
一个连回答都不配得到的可怜虫!
众人看到白逸如此失态,又不敢正面回答雷震的质问,心中那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白逸!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枉我们那么信任你!原来宋英雄早就提醒过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爹娘!”
一个失去双亲的青年,目眦欲裂地哭喊。
“我兄弟才十七岁啊!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狗头军师害的!”
另一个汉子挥舞着拳头,泪流满面。
“还我儿子命来——!”
一个老妇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压抑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
越来越多的人红着眼睛冲了出来,指着白逸的鼻子怒骂、哭诉、控诉!
那些山下伏击中失去的亲人的面孔,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向白逸!
白逸狼狈地躲避着众人愤怒的唾沫和几乎戳到脸上的手指,目光却在混乱的人群中疯狂地搜寻,徒劳地想要找到宋江的身影。
就在他试图挤出人群的瞬间——
“呼!”
一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头,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猛地朝着他的面门飞来!
速度极快!
白逸出于四品武者的本能,想也不想,随手一挥。
“啪!”
一道无形的气劲精准地将石块击得粉碎!
“谁?!”
惊怒交加之下,白逸猛地扭头,带着杀气的目光狠狠扫向石头飞来的方向!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胆敢袭击他!
然而——
当他的目光锁定袭击者时,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杀意,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
那是一个瘦小的身影。
不过七八岁年纪,穿着一件打满补丁、明显不合身的旧衣。
他站在人群边缘的阴影里,小脸上满是泪痕和尘土,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纯粹而冰冷的仇恨火焰!
白逸认得他。
他叫席伢子。
就在不久前,就在山下那转移的途中,席伢子的父母,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倒在了官兵的乱箭之下。
他们一家……是听从了他白逸的号召,选择了转移的人。
席伢子没有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瞪着白逸,那双清澈却充满无尽恨意的眼睛,比世间任何利刃都要锋利!
那目光穿透了混乱的人群,穿透了白逸虚弱的防御,狠狠扎进了他灵魂的最深处!
白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堂堂四品武者,宴山寨曾经的智囊三当家……此刻竟不敢去直视一个孩童的眼睛!
那目光里的恨意,是如此纯粹,如此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嗡……”
白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他丧失的何止是尊严和威望?
他丧失的,是寨中无数兄弟姐妹,那些将身家性命、将活下去的最后希望,都毫不犹豫托付给他的——
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这信任,被他亲手葬送在了那条充满埋伏的道路上!
“噗通!”
白逸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
支撑他脊梁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如同梦呓,充满了无边的自责和深入骨髓的惭愧。
直到此刻,当汹涌的情绪稍稍退潮,理智才如同冰冷的毒蛇重新缠绕上来。
他想起了自己那“投降救寨主”的念头……多么自私!多么愚蠢!
宴山寨这面绿林旗帜,早已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官兵此番大动干戈,目的就是要杀鸡儆猴。
用最血腥的手段杀得人头滚滚,震慑天下绿林!
投降?
不过是把脖子洗干净,主动送到人家的屠刀之下!
乞求活命?
简直痴心妄想!
他差一点……又要把这仅存的、跟随他逃回山寨的兄弟们,再次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竟然……妄图害死更多人……”
白逸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知道,自己今夜彻底乱了方寸,一错再错。
或许,雷震说得对……
他,白逸,已经不配……再领导宴山寨了。
就在这万念俱灰、一片死寂的时刻——
“哐哐哐——!!!”
刺耳的铜锣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再次从哨塔上疯狂炸响!
哨兵指着东面山道,声音因紧张而扭曲:
“官兵!是官兵!”
“东面山道!又有官兵来了!!!”
然而这一次——
山寨之中,却并未像之前那般陷入恐慌!
精锐已归,主心骨也在!
刚刚生擒王爷的滔天豪气仍在胸中激荡!
官兵?来吧!
正好让他们试试新缴获的刀利不利!
“列阵!守寨!”
雷震一声虎吼,声震四野!
他目光如电,毫不犹豫地率领着刚刚经历血战的兄弟们,气势如虹地冲向寨门防御位置。
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昂扬的战意!
只有白逸。
只有白逸依然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颓然地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在周围铿锵的备战脚步声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渺小。
很快。
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敲打着山道的岩石,如同急促的战鼓!
一队约十余骑的身影,冲破浓重的夜幕,在寨门外的火把光晕中勒马停住。
果然是官兵!
但这点人数……显然不是来攻寨的。
为首一人,身着六扇门高级统领特有的玄色劲装,外罩暗纹披风,气度沉凝,不怒自威。
他端坐马上,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寨墙上严阵以待的山寨众人,最终落在那紧闭的寨门之上。
一个洪亮、沉稳、带着不容置疑官威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夜风,传入山寨:
“本官!乃东州六扇门统领,李暮云!”
“宋江何在?出来答话!”
“本官有要事,需与宋江——当面交涉!”
第六百零九章 交换战俘
李暮云的喝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激起阵阵回音,旋即消散。
他勒紧缰绳,胯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一人一马稳稳停在山寨大门弓箭射程之外,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等待着水面下未知的回应。
山风拂过他的甲胄,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此刻,他心中早已没有了战争伊始的从容与必胜信念。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不断下沉的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胸腔。
他死死盯着那黑洞洞的山寨大门和高耸的寨墙,双目圆睁,不敢有丝毫松懈。
仿佛那阴影之中随时会扑出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尤其是那个名字,那个刚刚以雷霆手段覆灭了平城郡王大军的名字。
“李暮云!”
一声粗粝的吼叫猛地从寨墙上炸开,带着山匪特有的蛮横与不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暮云心头一凛,瞬间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江湖人称“铁拳”的雷震。
若在往日,这等草莽匪类,他李暮云正眼都懒得多瞧。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雷震背后站着的,是那个刚刚创造了不可能战绩的宋江!
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令人胆寒的分量。
“放肆!”
李暮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官威特有的凛冽,在山谷间回荡。
他并非被雷震激怒,而是深知身后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他必须维持住这摇摇欲坠的威严,一丝软弱都不能流露。
上一次的粮草被劫已是污点。
若此刻再露怯,被扣上“畏贼如虎”的帽子,仕途怕是要彻底断送。
“小小山贼,也敢对本官如此无礼?!”
他语速极快,抢在对方再次发难前抛出真正的目的,声音刻意放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听着!本官奉我家擒风大人之命前来,与你等做笔交易——交换俘虏!”
他略一停顿,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如同投下一颗石子:
“你们宴山寨的寨主,尹雷凌,如今正押在我军大营!”
“若想要尹寨主平安归来……”
李暮云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寨墙:
“就用你们手上擒获的平城郡王赵岩及其子嗣,还有所有王府护卫来换!”
话音落下,半个时辰前那场短暂的狂喜与随之而来的冰寒,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那时,官兵势如破竹,尹雷凌被擒,宴山寨眼看就要覆灭。
贼首既擒,山寨必乱!
纵使宋江有三头六臂,又能翻起多大浪花?
擒风大人意气风发,正准备下令三路大军齐发,踏平山寨似乎只在旦夕之间。
营中上下,无不沉浸在胜利在望的亢奋之中。
然而。
那份狂喜,被一道撕裂夜幕的紧急军报彻底冻结了。
宴山南麓,平城郡王赵岩擅自率精锐进山!中伏!全军……覆没!
云山派掌门王景川,战死!
王府供奉李道生重伤逃遁,下落不明!
郡王赵岩与两位王子,被生擒!
李暮云初闻此讯,只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震得他几乎跌下马背。
荒谬!
这绝对是谣言!
平城郡王麾下兵强马壮,高手如云,怎会败给一群山贼?
他下意识地看向擒风大人。
只见那位一向沉稳如山的主帅,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沉默如同凝固的寒冰。
派出确认消息真假的探马一次次回报,将冰冷的现实一层层夯实。
消息,是真的。
那一刻,巨大的营地里,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喧嚣。
刚刚升腾起的胜利火焰,被这盆冰水浇得只剩一缕青烟。
官兵们好不容易用鲜血换来的优势,竟被那位骄横王爷的愚蠢冒进,彻底葬送殆尽!
沉重的挫败感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最终。
擒风大人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交换人质。
平城郡王身份太尊贵了!
尤其与当今天子关系匪浅!
他若在宴山有个闪失,在场所有官员,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担不起这天大的干系!
用谁去换?
争论在帅帐中爆发。、
多数将领认为,山贼短视,只需释放些普通俘虏,再加些金银许诺,足以换回郡王。
尹雷凌?
那可是长州绿林魁首,三品高手,一旦放归,无异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然而,擒风大人力排众议的声音,此刻仍在李暮云耳边铮铮作响:
“宋江能设伏全歼平城郡王精锐,足见其非寻常草寇!此獠智勇兼备,我等必须全力以赴,以狮子搏兔之势应对!”
“如今宋江携大胜之威,宴山寨上下必唯其马首是瞻,他已是实际上的山寨之主!”
“此时,放尹雷凌回去……”
擒风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寒光:
“一山岂容二虎?尹雷凌岂甘屈居人下?宋江又岂能容忍掣肘?”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无论谁胜谁负,宴山寨都将人心涣散,分崩离析!”
“此乃……驱虎吞狼,坐收渔利之策!”
擒风大人此计,直指人心!
李暮云深以为然。
正因如此,他才主动请缨,要来这龙潭虎穴前,执行这看似交换、实则埋下致命裂痕的计划。
李暮云猛地回神,将思绪从回忆中狠狠拔出。
寨墙之上,一片死寂。
雷震的声音消失了,没有任何回应。
这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必须施加压力!
“本官只给你们一刻钟!”
李暮云再次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一刻钟后若无答复,就等着给尹雷凌……收尸吧!”
他要用这紧迫感,死死扼住对方的咽喉,攫取谈判的主动权。
他并不知道,自己投下的这颗名为“希望”的巨石,在宴山寨内部掀起了怎样汹涌的暗流。
………………
寨内。
李暮云的话如同滚油泼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听见没?官兵要用俘虏换寨主!”
“换!当然要换!寨主在,我们就有主心骨!”
“可……官兵只提了寨主?那些被抓的兄弟们呢?也得一起换回来啊!”
“对!不能只换寨主一个!咱们那么多兄弟也在他们手上!”
“要是能成……寨主和兄弟们都能回来……老天保佑啊!”
……
人群骚动起来,许多人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亲人团聚的渴望,是人性最本能的呼唤。
这份渴望,让空气都变得灼热。
雷震站在人群边缘,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理解这份渴望,但他心底的怒火和不甘却如同岩浆般翻涌。
尹雷凌算什么东西?!
气量狭窄,嫉贤妒能,目光短浅!他有何德何能再坐寨主之位?!
他凭什么!
如今山寨在大哥的带领下,刚刚打了一场足以载入绿林史册的胜仗,重创官兵,生擒郡王!
大哥才配得上这寨主之位!
尹雷凌若回来……
雷震的心猛地一沉。
大哥怎么办?
让位?尹雷凌岂能容他?
不让位?兄弟阋墙的恶名谁来背?
山寨刚刚凝聚的人心,立刻就会撕裂!
他恨不得官兵现在就一刀砍了尹雷凌!
可这话……他只能死死憋在喉咙里,憋得胸口阵阵发闷。
就在这时,一阵更大的喧哗声传来。
只见白逸带着一队人,神情亢奋,正押解着俘虏朝寨门涌来。
被推搡在前的,正是面无人色的平城郡王赵岩和他两个抖如筛糠的儿子。
“白逸!你想干什么?!”
雷震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去路,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白逸此刻一扫之前的颓唐,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雷震!机会来了!答应官兵,把寨主换回来!”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寨主一旦归位,与宋英雄联手!我宴山寨便有双雄坐镇!”
“平城郡王一路已灭!我们只需再对付擒风与另一路官兵,胜算大增!”
“我可以同官兵交涉,凭借我的口才,一定能够为山寨在这次战俘交换之中带来最大的利益!”
在白逸看来,顶级战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如今山寨之中只有梁进一个难免孤木难支。
而若尹雷凌这位三品高手回归,才是山寨最大的保障,是扭转乾坤的关键砝码。
雷震盯着他,眼神冰冷如刀:
“这事,得由我大哥宋江来定夺!”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白逸脸上的亢奋一僵,随即明白了雷震的坚决反对。
对此,白逸并不难理解。
那梁进跟尹雷凌之前在山寨之中,早就不是一条心,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也仅仅是在表面上维持着和气,还尚未撕破脸皮。
而如今尹雷凌被俘,那梁进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又怎么可能容许尹雷凌回归?
雷震作为梁进的兄弟,自然跟梁进一条心。
白逸心中冷笑,语气也冷了下来:
“雷震,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救寨主吧?你怕寨主回来,坏了你大哥的好事?”
雷震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发白,声音却愈发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俘虏是我大哥宋江带着兄弟们用命拼回来的!”
“如何处置,自然由他决断!轮不到你我指手画脚!”
白逸怒道:
“寨主性命攸关!一刻钟!那李暮云只给了一刻钟!”
“耽搁下去,寨主若有不测,你担得起吗?!”
那梁进要是一直不露面,岂不是战俘一直交换不了?
白逸可不想这件事被拖延下去,直至生变。
“我担!”
雷震猛地踏前一步,虬结的肌肉在衣衫下贲张,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吼声震动四周:
“用我雷震这条命来担!够不够?!”
他怒视白逸,眼中燃烧着怒火:
“白逸你狗屁不懂!这平城郡王是护身符!”
“用好了,能保山寨无虞!能令官兵投鼠忌器?!”
白逸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退后半步,随即又梗着脖子,满脸鄙夷:
“你的命?你的命值几个钱!能跟寨主相提并论?!”
“真正的护身符是寨主这样的顶尖战力!是咱们自己的力量!”
“只有寨主回来,我们才有力量对抗官兵!”
“自己的命岂能光靠一个王爷俘虏!若官兵失去耐心不惧这王爷生死之时强攻,你又如何能抵挡?”
两人如同两头发怒的公牛,在寨门前顶撞起来,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周围的山贼们面面相觑,议论声嗡嗡响起。
支持白逸救寨主救兄弟的有之,坚信梁进才是唯一希望的亦有之。
两种情绪在人群中激烈碰撞,无形的裂痕在刚刚凝聚的士气中悄然蔓延。
眼看争执愈演愈烈,甚至有人按上了刀柄,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呵。”
一声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的轻笑,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切断了所有的争吵和喧哗。
这声音不高,却像冰凉的泉水,瞬间浇熄了所有躁动的火焰。
众人心头猛地一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我才离开片刻,处理些琐事,怎么又闹得不可开交了?”
声音的主人缓步走来,正是梁进。
他步履沉稳,仿佛闲庭信步,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在他身后的漆黑夜空中,传来一声穿透云霄的清越雕鸣。
神雕那巨大的阴影如同暗夜幽灵,无声地掠过寨墙上方,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当梁进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摇曳的火把光芒中时,整个山寨广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留守的悍匪们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崇拜,那些曾被官兵赶回的败兵也充满了希冀,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就连针锋相对的雷震和白逸,也像被施了定身法,满腔的话语堵在喉咙口,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梁进一步步走近,那无形的气场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扩散。
火把噼啪的爆裂声,夜风吹动旗帜的猎猎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他走过的地方,人群如同被利刃分开的潮水,自动让开一条通路。
所有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他,充满了敬畏与期盼。
梁进走到雷震与白逸面前停下。
两人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
梁进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
一个简单的手势,便让两人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屏息凝神,垂手肃立,等待着他的决断。
梁进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紧绷的脸,然后缓缓移开,环视着周围一张张或狂热、或紧张、或期待的面孔。
最终。
他的视线投向聚义堂那高耸的檐角,微微抱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
“我宋江当年,目之所及,尽是朝廷腐朽,贪官横行,长州千里赤地,饿殍遍野!不得已,才劫官粮,济灾民,落得个通缉流亡的下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沧桑与慨然:
“是宴山寨,收留了我这个无处容身的漂泊之人。是尹寨主,亲自予我一席安身之地。此恩此情,我宋江,铭记于心!”
白逸听到这里,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脸上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
雷震则脸色一白,急得额头青筋跳动,嘴唇翕动,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开口劝阻。
然而——
梁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闪电般射向他,那眼神中的严厉和不容置疑。
这目光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雷震所有的不甘,让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将满腔的焦急和愤懑狠狠咽回肚子里。
梁进的目光重新回到众人身上,声音陡然变得沉凝而有力,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如今,尹寨主身陷囹圄,山寨有难!我宋江,岂能忘恩负义,袖手旁观?!”
“既有机会救回寨主与诸位被俘的兄弟……”
梁进的声音猛地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心:
“我宋江,岂能视而不见?!!”
他猛地一挥手,仿佛劈开了所有的犹豫和争论:
“故此,我意已决!答应官府的交换!”
“务必将寨主尹雷凌,以及所有被俘的兄弟……”
“一个不少地,接回来!”
梁进的话音刚落,压抑已久的欢呼声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每个人都松了口气,但每个人也都激动不已。
“说得好!宋英雄英明!”
“我们支持宋英雄!!”
“寨主有救了!大伙有救了!”
……
欢呼声浪直冲云霄,震得寨墙上的火把都剧烈摇曳!
支持救人的固然欣喜若狂,那些原本支持梁进的人,此刻也被他这番掷地有声、重情重义的表态彻底折服!
一个能在危难之际不忘旧恩、挺身而出的领袖。
一个能将所有兄弟性命都放在心上的领袖。
怎能不让人心折,不让人誓死追随?
这份情义,比任何强横的力量都更能凝聚人心!
他选择救人,并非怯懦妥协,而是念及旧恩,顾全大局!
这比单纯的勇武更令人心折!
跟随这样的领袖,不用担心被当作弃子!
不用担心被无情牺牲!
无论梁进怎么做决定,都会有人支持他。
但是当他在此刻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行人和拥戴。
白逸听着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看着梁进在火光映照下如同山岳般的身影。
他心中那点狂喜却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刺骨的寒意和更深的忧虑忌惮:
“不计眼前利害,不避权位猜忌,执意救回尹雷凌……此人心胸之广,志向之远,绝非池中之物!”
“有此人在,尹寨主……恐难久居其位啊!”
白逸心中苦涩翻涌,一个怪异的念头升起:若梁进选择不救,或许他反而不至于如此恐惧。
梁进此刻的选择,恰恰彰显了他那可怕的格局和深不可测的图谋。
他仿佛看到一条蛰伏的潜龙,正欲借风雷之势腾空而起。
这小小的宴山寨,注定只是他登天的第一步。
“以其胸襟气度、智谋武功,若是他在尹寨主之前崛起于绿林,恐怕……连我也难免要被其折服,从而选择跟随他。”
白逸悚然一惊,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暗自叹息:
“可惜……尹寨主待我恩重如山,我白逸此生,唯忠义二字而已。这宋江……注定只能是对手了。”
这份清醒的认知,让他心头一片冰凉。
一旁的雷震则重重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大哥的决定他无条件服从,但他心中的忧虑丝毫未减。
尹雷凌一旦回来,大哥那的宏愿,不知又要平添多少波折,历经多少坎坷。
梁进并未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所动。
他再次抬手,那震天的声浪如同被无形的闸门截断,迅速平息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绝对的信任和服从。
“交换战俘,势在必行。”
梁进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但如何交换,由我们说了算!”
“唯有掌握主动,方能确保寨主与兄弟们的周全!”
他的目光转向雷震。
雷震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如钟:
“大哥!您尽管吩咐!”
“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梁进微微颔首,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缓缓移向俘虏群中那个蜷缩在地、抖如筛糠的身影——平城郡王赵岩。
梁进的手指如同判官笔,精准地指向赵岩,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此人身份贵重,乃官兵必救之目标,分量足够重了。”
“所以,只用他一人,交换寨主尹雷凌,以及所有被俘的兄弟!”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珠砸落地面,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梁进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森寒,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
“要让官兵明白我们的决心——这不是谈判,是命令!”
他的手指倏然转向赵岩身旁那两个面无人色、几乎瘫软的王子,下达了冷酷无情的判决:
“至于这两个,留着无用。”
“剁下他们的头颅!”
梁进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刺骨的杀意:
“给外面那个当官的送去!”
“告诉他——”
梁进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寨墙,直刺李暮云的心脏:
“半个时辰内,若见不到寨主和我所有兄弟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寨门前……”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一字一顿,如同地狱的宣告:
“下一个送过去的,就是他平城郡王赵岩……项上人头!”
第六百一十章 我要的是进攻!
梁进的话,如同九幽寒冰凝结成的利刃,瞬间刺穿了聚义堂外喧嚣的空气。
杀王子?!
这三个字带来的冲击力,让所有山贼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都为之停滞。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夜枭的凄鸣。
王子……那可是龙子凤孙!
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的存在!
剁掉他们的头?
这简直是捅破了天!
“宋英雄!万万不可!”
白逸第一个从巨大的震惊中挣脱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收回成命啊!此乃取祸之道!官兵必定雷霆震怒,我等再无转圜余地!”
然而,他的呼喊注定徒劳。
雷震早已按捺不住胸中那翻腾的杀意与对梁进决定的绝对服从。
白逸的阻拦在他耳中,不过是聒噪的蚊蝇嗡鸣。
他眼中凶光一闪,猛地踏前一步,如同饿虎扑食,一把夺过身旁一个山贼手中血迹未干的沉重斧头!
那山贼被他狂暴的气势所慑,竟不敢有丝毫反抗。
“啰嗦!”
雷震低吼一声,声如闷雷。
他看也不看地上那两个抖如筛糠、面无人色的王子,双臂肌肉虬结贲张,巨大的开山斧被他高高抡起,在火把光芒下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噗嗤——!”
“噗嗤——!”
两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接连响起,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
斧刃砍入泥土,溅起一片暗红的血泥。
两颗尚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如同被踢开的蹴鞠,骨碌碌滚落在冰冷的土地上。
脖颈断口处还冒着丝丝热气,鲜血迅速在尘土中洇开,刺鼻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开来。
赵岩目睹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喉咙里爆发出非人般的凄厉尖叫,双眼翻白,一股恶臭弥漫。
竟是被吓得当场失禁,随即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雷震!你——!”
白逸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睁睁看着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尘埃。
阻拦?
一切都晚了!
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心脏,浑身力气都被抽空。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充满无力感和巨大恐惧的长叹,沉重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完了……与官府的仇怨,再无化解可能!
山寨的未来,已被这血腥的两斧彻底劈入深渊!
尤其若是官府震怒,还可能影响到这一次交换俘虏,危及尹雷凌的安全!
雷震却看也不看白逸,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虫子。
他弯腰,一手一个,如同拎着两颗刚砍下的西瓜,抓住那犹带余温的头颅发髻。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落下。
他深吸一口气,雄壮的身躯猛地拔地而起,如同炮弹般跃上高耸的寨墙,稳稳立于垛口之上。
“狗官!给我竖着耳朵听清楚了!”
雷震的吼声如同炸雷,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森然杀意,穿透沉沉夜幕,狠狠砸向远处僵立的官兵:
“我家大哥说了!”
“换人可以,但条件就一个——用平城郡王赵岩这条老狗一条命,换我宴山寨所有被俘的兄弟!包括寨主尹雷凌!一个都不能少!”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这不是跟你讨价还价!是告知!”
“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这两颗小崽子的脑袋……”
雷震将手中头颅高高举起,让它们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
“就当是赏你们的开胃菜!接着!”
话音未落,他双臂猛地发力。
两颗头颅带着破风声,如同两颗沉重的投石,划过一道血腥的抛物线,精准地朝着李暮云所在的方向飞砸而去!
李暮云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抄,稳稳接住了飞来的“重物”。
入手冰凉滑腻,还带着粘稠的液体。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火光映照下,两张年轻、扭曲、凝固着极致恐惧的面容清晰地映入眼帘!
“是……是两位王子殿下?!”
李暮云失声惊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人头的双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身后的官兵更是哗然一片,人人面露骇然,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这些悍匪……竟然真的敢!
敢如此干脆利落地剁了两位王子的脑袋!
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宣战,是对皇权最彻底的践踏!
“唏律律——!”
他们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冲天而起的血腥煞气和主人心中的惊惧,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阵阵惊恐的嘶鸣。
雷震冰冷的声音如同追魂索命的符咒,再次穿透混乱:
“我大哥还有句话!”
“半个时辰!就给你们半个时辰!”
“时辰一到,若还见不到我山寨的兄弟一根汗毛不少地站在寨门前……”
雷震的身影在寨墙上微微前倾,如同俯视猎物的猛兽,一字一顿,带着地狱般的宣告:
“那你,就可以滚过来,给赵岩这老贼王……收、尸、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雷震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垛口之后,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杀伐余音在夜空中回荡。
两颗滚烫的人头在李暮云手中,如同烧红的烙铁。
李暮云浑身冰凉,握着人头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的惊怒如同滔天巨浪,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死死盯着那黑洞洞的寨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却一个字也未能吐出。
对方的态度已如磐石,留下徒增羞辱!
他深吸几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
阴沉着脸,解下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地将两颗王子头颅用锦布层层包裹好,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随后,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嘶哑低沉:
“撤!”
数十骑如同丧家之犬,在压抑到极点的沉默中调转马头。
马蹄声凌乱地敲打着山路,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只留下那浓郁不散的血腥味,在夜风中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恐怖。
………………
山寨内。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
人群如同潮水般再次涌向梁进,但这一次,气氛中多了几分敬畏和隐隐的不安。
方才那血腥果断的命令,彻底震慑了所有人。
“宋英雄……这……这交换的事……”
一个头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咱们是不是得赶紧布置?官兵狡诈,万一在交换时使诈……”
立刻有人附和,语气急促:
“对对对!”
“得把寨墙加固!弓弩手全部就位!多设几道岗哨!绝不能让他们趁机摸上来!”
“是啊,宋英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擒风那狗官,最是阴险!”
……
众人七嘴八舌,几乎都围绕着如何加强防御,防止官兵在交换过程中或交换后发动突袭。
连失魂落魄的白逸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当前最稳妥的考量。
面对刚刚被激怒、且实力犹存的官兵,固守待变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
然而。
梁进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忧虑、或是带着狂热崇拜的脸,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与当前凝重气氛截然相反的、近乎狂狷的笑意。
“防御?”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议论。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梁进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锋芒:
“我要的是——进攻!”
这话一出,惊愕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什……什么?!”
“进攻?!”
“现在?!”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刚刚才以雷霆手段激怒官兵,剁了王子,现在不赶紧巩固防线,反而要……主动进攻?
对方可是还有两路大军虎视眈眈啊!
这……这简直是疯了!
梁进却没有给他们任何质疑的时间,威严的声音如同军令,响彻全场:
“所有人听令!”
“立刻整军!备马!检查兵刃!”
“待寨主与兄弟们归来一刻……”
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扫过一张张震惊的脸:
“便是我宴山寨,吹响反攻号角之时!”
“钟离撼!雷震!杏娘!随我来聚义堂,商议破敌之策!”
被点名的三人立刻挺身而出,雷震脸上更是涌起嗜血的兴奋。
三人紧随梁进,大步流星地朝着聚义堂走去。
白逸被孤零零地晾在原地,仿佛一个局外人。
他看着梁进等人消失在聚义堂厚重的大门后,听着那沉重的“嘭”的一声关门巨响,只觉得心头也被狠狠撞了一下。
智囊?
在这决定山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竟然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一股冰冷的失落和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想从其他山贼脸上找到一丝不满或疑惑。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大多数人脸上那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和理所当然的神情!
仿佛梁进做出任何决定,哪怕是看似最疯狂的决定,都自有其道理,都值得他们拼死追随!
“大势已去……”
白逸心头一片冰凉,苦涩地咀嚼着这个念头。
梁进的威望,在这血腥与决断之中,已然如日中天,彻底盖过了尹雷凌的影子。
即便尹雷凌能活着回来……这宴山寨,又哪里还有他立足之地?
梁进羽翼已成,人心所向!
若他今夜败了……白逸打住这个念头,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若是败了,所有人只有死路一条。
可此战若胜……
白逸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将他彻底淹没。
………………
聚义堂内。
烛火摇曳,将几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如同巨大的鬼魅。
“六子?!”
雷震刚踏入堂内,目光扫过角落,顿时惊呼出声!
只见肖六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地躺在地上,身上已经缠绕了不少绑带。
小玉正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勺子给他喂着一种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液。
“大哥!这……六子他怎么了?”
雷震一个箭步冲到肖六身边,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探了探肖六的脉搏。
直到感受到那微弱但还算平稳的跳动,雷震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眼中仍充满了惊疑和关切,猛地抬头望向梁进。
梁进走到桌边,示意众人坐下,声音沉稳:
“三弟立下奇功。”
“他不仅助我成功施行反间计,更是以身作饵,钓上了两条真正的大鱼!”
“如今功成身退,自当在此安心静养。”
他看了一眼小玉手中的药碗:
“二弟放心,我已将疗伤圣药交予小玉。”
“三弟的伤势虽重,但性命无碍,根基无损,假以时日,必能痊愈。”
时间紧迫,所以梁进并没有说得很详细。
实际上,当钱富在西峰山下打算策反肖六之后,肖六便将这件事单独告诉了梁进。
肖六虽然知晓自己没有天赋,也对此不甘心,但是他还不可能出卖梁进。
事实上,他从未后悔跟随梁进,并且十分感谢梁进带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虽然这片广阔天地,让他越发自卑,也越发认识到自己的渺小。
可他从未后悔自己这只井底之蛙被从井底带出来。
梁进给了他地位,也给了他玄级武功。
只是他自己不成器,怨不得别人。
尤其他是一个懂得感恩之人。
为了报答梁进,他将钱富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梁进,并且还愿意拼上自己的性命来配合梁进。
梁进于是便于肖六安排了一出好戏,不仅引诱了平城郡王上钩,还将严子安他们也引诱成功。
可以说,肖六在这次行动之中可谓是功不可没。
雷震和钟离撼都是明白人,从梁进简短的话语和肖六的伤势,便能猜出其中凶险与肖六的忠诚。
而雷震心中最重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他最怕的就是兄弟离心,如今知道肖六不仅没有背叛,反而立下大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自豪。
他重重拍了拍肖六没有受伤的肩膀,声音洪亮:
“好兄弟!好好养着!”
“等大哥带着咱们砍了擒风那狗贼的脑袋,再回来与你痛饮庆功酒!”
安慰完肖六,雷震回到桌边坐下,脸上的兴奋稍退,眉头又皱了起来,忍不住再次开口:
“大哥!那尹雷凌……当真要换回来?”
“他若回来,以他那小肚鸡肠,岂能容大哥您……”
这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梁进闻言,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漠然:
“尹雷凌?跳梁小丑罢了,何曾入我之眼?”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聚义堂的屋顶,望向更广阔的天地:
“我要的,是这天下绿林!是令行禁止,万山俯首!个人的名望,容不得半点污损。”
“今日救他,便是要天下绿林皆知,我宋江行事,光明磊落,不负恩义!”
他拍了拍雷震结实的臂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二弟,眼光放长远些。纠结于此,徒乱心神。”
梁进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
“来,给你看两个人。”
“看过之后,你便知此战关键何在。”
说罢,梁进袍袖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挥。
一股雄浑精纯的内力沛然而出,无声无息,却精准地击中墙角一口的巨大木箱的箱盖搭扣。
“咔哒”一声轻响,沉重的箱盖应声弹开。
众人好奇地凑上前,借着烛光朝箱内望去。
只见箱底蜷缩着两个人影,皆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破布,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早已昏迷不醒。
一人面白无须,气质阴柔;另一人虽昏迷,仍能看出身形雄武,银发银须,只是此刻气息萎靡至极。
两人周身大穴显然已被封死,如同待宰的羔羊。
“这是……?”
钟离撼眉头紧锁,雷震也是一脸茫然。
杏娘则掩口轻呼,眼中满是惊疑。
他们都不认识这两人。
梁进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却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入巨石:
“缉事厂四档头,严子安。”
他的手指移向那雄武老者:
“‘霹雳手’,岑睿峰。”
“他们,便是宴山西路官兵的统帅。”
聚义堂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什么?!”
“严子安?岑睿峰?!”
“西军的统帅?!”
雷震和钟离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杏娘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两位可是名震一方、凶名赫赫的朝廷鹰犬!
是此次围剿宴山的三路大军统帅之一!
怎么会……
怎么会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打得半死,塞在这聚义堂的破箱子里?!
巨大的疑问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每个人的脑海。
梁进是如何办到的?
他刚才离开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难道他单枪匹马闯入了西军大营?
还是设下了什么鬼神莫测的陷阱?
众人看向梁进的目光,充满了更深的敬畏和不可思议。
可雷震和钟离撼都是识趣之人,梁进既然没说,他们自然不会问。
杏娘紧紧抿着嘴唇。
她深知自己并非梁进的心腹,只不过这一次她坚定选择留下跟随梁进,才有资格被唤入这聚义堂议事。
所以她更是懂得保持安静。
她将所有的好奇都咽回肚子里,只是心跳得如同擂鼓。
梁进走到箱子旁,目光扫过里面昏迷的两人,如同看着两件有用的工具:
“西军统帅被擒之事,此刻想必还未能传到擒风耳中,甚至连西路军自己可能都尚未完全察觉主帅被俘!”
“这正是天赐良机!”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带着一种争分夺秒的急迫:
“所以,我们要快!要快如雷霆!”
“必须在擒风反应过来,在消息彻底走漏之前,发动致命一击!”
“立刻布置!立刻行动!”
梁进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灼逼人:
“否则一旦走漏风声,让那老狐狸擒风嗅到危险……”
“他必定会如同惊弓之鸟,立刻远遁!再想擒他,难如登天!”
嘶——!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但这一次,惊愕迅速被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所取代!
原来如此!
原来大哥要的不是固守,更不是简单的击退!
他要的是……全歼!
是生擒或者斩杀此次剿匪的最高统帅——擒风!
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打垮朝廷的围剿!
南路军被全歼,西路军统帅已如瓮中之鳖,东路军此刻正被调虎离山,疲于奔命地赶往山寨交换人质……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战机!
一股热血直冲雷震和钟离撼的脑门,连杏娘的眼中也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今夜,胜利不再遥不可及!
它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
宴山东路。
山道口。
临时营地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篝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汗臭味。
刚刚结束伏击战的官兵正在抓紧时间休整、包扎伤口、补充体力。
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便要一鼓作气,踏平那已是强弩之末的宴山寨。
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
擒风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周身气息沉凝。
他正在运转玄功,调匀因擒拿尹雷凌而略有损耗的内息,同时也在极力驱散心头那丝挥之不去的不安。
宋江……
平城郡王败得太快,太诡异。
逃回来的溃兵语焉不详,说什么王景川飞上崖顶瞬间败亡化为血水,李道生自残而逃……
这些都超出了常理,透着一股邪性。
擒风纵横江湖、朝堂多年,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早已派出心腹快马加鞭,持他手令前往西路军严子安处,命其火速率军前来东路军汇合。
只有两路大军合兵一处,以绝对优势碾压,他才能安心。
就在他内力运转完满一个大周天,气息彻底平复,缓缓睁开双眼之际——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如鼓点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营地的沉寂。
擒风霍然起身,目光如电般射向声音来处:
“是暮云回来了。”
话音未落。
只见李暮云一马当先,带着数名亲卫,风驰电掣般冲入营地,直至擒风面前才猛地勒住缰绳。
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嘶鸣。
李暮云翻身下马,动作显得有些僵硬,手中紧紧抱着一个用锦布包裹的、形状怪异的包袱。
他脸色铁青,快步走到擒风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大人!宋江……答应了交换。”
擒风眼中精光一闪:
“哦?他可有条件?”
李暮云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
“他……他要我们用平城郡王一人,换……换尹雷凌及所有被俘贼寇!”
他特意强调了“所有”二字。
“痴心妄想!”
擒风闻言,脸上瞬间布满寒霜,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
“李统领,此等荒谬条件,还需回来禀报?当场就该严词拒绝!”
李暮云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紧紧抱着的包袱放在地上,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一层层解开了染血的锦布。
两颗年轻、惨白、凝固着无边恐惧的头颅,赫然暴露在跳动的篝火光芒之下!
“这是……?!”
饶是擒风见惯风浪,此刻也不由得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沉!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两张属于王子殿下的脸!
李暮云的声音带着惊悸和后怕:
“大人,那宋江……根本没打算谈判!”
“他手下的人直接将这两颗人头扔给了末将,并言明……只给我们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若见不到所有被俘的兄弟出现在寨门外,他们就要……就要杀了郡王爷!”
嘶——!
周围闻讯聚拢过来的军官们看清那两颗头颅,无不骇然色变,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剁了王子!
这宴山寇的凶残与胆大包天,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这一次他们若是不能将宴山寇全歼,将他们带回京城审判斩首,将他们的脑袋在菜市口堆积成京观。
那他们根本无法向皇家交代!
擒风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洞察意味的弧度:
“好一个宋江!好狠的手段!好大的决心!这是在向本官示威啊!”
他缓缓踱步,声音带着一种分析:
“不过他虽然聪明,可……终究还是被‘义气’二字带来的虚名所累。”
“他答应交换,无非是不愿背负见死不救、谋害寨主的骂名,想在全寨面前博个重情重义的名声罢了。”
擒风停下脚步,眼中算计的光芒闪烁:
“既然如此……本官便成全他!”
“将尹雷凌这头‘病虎’放回去!让他宋江也尝尝被掣肘的滋味!让他们山寨内部,自己先斗个天翻地覆!”
李暮云闻言,急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焦虑:
“大人!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了!”
“从山脚全速赶至山寨,人马不停,恐怕也堪堪卡在时限边缘!”
“届时我军必然人困马乏,而那宴山寇却以逸待劳,占据地利……”
他眼中忧色深重:
“末将担心……那宋江提出此等苛刻时限,又行此酷烈手段,其心叵测。”
“恐在交换之时或之后……另有毒计啊!”
擒风眉头紧锁,李暮云所言,正是他心中最大的隐忧。
他何尝不知这是疲兵之计?
但……
“本官岂能不知?”
擒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决绝:
“然则……郡王爷的安危,重逾泰山!容不得半点闪失!”
“这宋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将我们逼到了墙角!”
他猛地转身,厉声下令:
“传令!全军立刻拔营!全速开赴宴山寨!不得有误!”
“抵达之后,交换人质为先!”
“换回郡王后,围而不攻,以势压人,静待其内部生变!”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营地瞬间如同炸开的蜂巢,士兵们匆忙起身,收拾行装。
人喊马嘶,一片混乱。
负责警戒的守备官忧心忡忡地上前请示:
“大人!那……西路的严大人他们?是否要在此等候汇合?”
擒风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严子安部是重要的生力军,若两军汇合,他底气十足。
但……半个时辰?
等严子安率军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赵岩的脑袋恐怕都挂上寨门了!
那宋江连王子都敢杀,这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也敢杀平城郡王!
“来不及了!”
擒风咬牙,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救王爷刻不容缓!我等先行上山!确保王爷安全为第一要务!”
他指着山道口,快速吩咐:
“留下两队精干斥候在此!严大人大军若至,命他们火速上山与我汇合,不得延误!”
时间!
此刻最缺的就是时间!
擒风望着远处黑暗中如同巨兽蛰伏的宴山轮廓,心中那股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得越来越紧。
此战……他竟已经没有了十全的把握……
第六百一十一章 会当临绝顶
宴山寨。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宴山之上。
山寨内,气氛却如同被点燃的引线,充满了大战前的焦灼与蓄势待发。
人影幢幢,火把摇曳,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号令声撕破了寂静。
钟离撼那铁塔般的身影率领着一彪人马,如同沉默的岩石洪流,迅速没入寨外山道的阴影中,方向直指山道上的各处险要据点。
杏娘则带着另一队精干的山匪,动作矫捷地攀上东侧陡峭的山梁,朝着制高点潜行而去。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皮革味和铁器冰冷的腥气。
寨墙之下,雷震声若洪钟,指挥着剩余的人手加固寨门、搬运擂石滚木、将弩箭上弦。
而那个搅动风云的核心——宋江,此刻却踪迹全无。
白逸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石磨盘上。
他手中一把崭新的精钢折扇被他无意识地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在这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冷眼旁观着这疾风骤雨般的调动,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交换战俘在即,不全力固守寨墙,反而分兵他处……”
白逸“唰”地一声抖开折扇,扇面上寒光微闪,目光追随着杏娘消失的方向,心中疑窦丛生:
“莫非……宋江当真狂妄至此,真要如他所言,主动出击?”
这个念头让他脊背微微发凉。
他强迫自己冷静分析:
“正面硬撼?无异于以卵击石!官兵甲胄精良,军阵森严,唯有依托宴山这地利,设下伏兵,方有一线胜机……”
“杏娘所去,是东侧山脊制高点,居高临下,可放箭如雨,亦可投掷滚石,确是绝佳伏击位置。”
“钟离撼奔赴山道据点,平日用于阻滞,此刻若趁官兵交换完毕心神松懈时骤然发难,确实能打乱其阵脚,分割其兵力……”
分析至此,白逸眼中精光一闪,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然而……宴山地势虽险,伏兵虽利,却也只能占得一时先手!”
“官兵乃长州精锐,更有众多武林好手助阵,一旦稳住阵脚,反扑之力何其凶猛?届时,便是溃败之局!”
他猛地攥紧折扇,骨节发白,视线凝重地转向西面沉沉的夜色:
“最致命的是……西路那支官兵,至今按兵不动!”
“若他们与擒风主力东西呼应,同时夹击……我山寨主力尽出在外厮杀,寨内空虚,岂非……门户洞开,覆灭在即?!”
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啪”地一声重重合上折扇,颓然摇头。
在他心中,利用山寨坚固工事层层消耗,拖垮官兵锐气,耗尽其顶级高手内力,才是唯一的生路!
可如今,他这位昔日的“智囊”,早已被边缘化。
山寨之中,只闻“宋英雄”之名,无人再听“白先生”之言。
“也许……只有寨主归来,重掌大权,方能拨乱反正,凝聚人心……”
这个念头,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希望火种。
就在这时——
“哐哐哐哐——!!!”
一阵撕心裂肺的铜锣声猛地从哨塔顶端炸响!
尖锐、急促、带着濒死般的惊惶,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整个山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动作骤然停滞。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哨塔上那个面无人色的哨兵。
“官兵!官兵上山了!”
哨兵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调,手指颤抖地指向山下:
“黑压压一片!快!太快了!最多……最多一刻钟就到寨前!”
“人……人太多了!三四千……只多不少啊——!”
轰!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山寨!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沉重的呼吸和骤然加速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再悍勇的匪徒,面对即将碾压而来的朝廷铁蹄,也难免心胆俱裂。
“慌什么!”
雷震炸雷般的怒吼再次响起,强行压下骚动:
“各就各位!按计划来!弓箭上弦!滚石准备!给老子稳住!”
在他的咆哮声中,人群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带着惊惶奔向各自的战位。
刀枪紧握,弓弦紧绷,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寨墙外的黑暗,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滴下水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中回荡。
肃杀之气,弥漫四野。
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起初是闷雷滚动,渐渐汇成山崩海啸般的轰鸣!
大地在震颤,山寨的土墙簌簌落下灰尘。
那不是散乱的奔袭,而是无数铁靴、马蹄整齐踏地形成的恐怖共振,如同一个庞大无比的战争巨兽,正踏着死亡的鼓点,一步步碾上山来!
“砰!砰!砰!”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脏上!
浓墨般的夜色被撕开,一片钢铁洪流汹涌而出!
骑兵!
高头大马披着重甲,马背上的骑士手持长槊,面甲下只露出冰冷的目光,如同地狱涌出的铁骑,马蹄翻飞间踏碎一切阻挡!
长枪兵!
密密麻麻的枪尖在火把映照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汇成一片冰冷的金属森林,枪杆如林,向前倾斜,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穿刺感!
刀盾兵!
厚重的盾牌上狰狞的兽首纹在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低吼咆哮。盾牌缝隙间,是无数双充满杀意的眼睛和雪亮的刀刃!
他们一个个大汗淋漓,喘息如牛,显然是从山脚一路狂奔而来。
然而,那森严的阵列,那扑面而来的铁血煞气,那属于正规军的、碾碎一切的压迫感,让寨墙上的宴山寇们脸色煞白,握着武器的手心沁满冷汗。
他们曾伏击过王府护卫,但那是在居高临下、以石木伤敌的绝对优势下。
此刻,直面这钢铁洪流,想象着即将到来的、毫无花巧的、血肉横飞的近身搏杀,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
这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令人绝望的战场压力!
“停——!!!”
一声威严的喝令如同惊雷炸响。
轰隆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一瞬间,天地间只剩下无数战马粗重的响鼻声和士兵们压抑不住的剧烈喘息,汇成一片低沉的、令人心悸的背景音浪。
数千双眼睛,冰冷地聚焦在宴山寨那并不算高大的寨墙上。
寨内。
白逸也观察着外头的官兵。
可越是观察,他眉头皱得越紧:
“他们远离东侧,并且留足防御阵型,显然意识到了东侧适合伏击,杏娘的伏兵恐怕难以发挥大作用。”
“而军阵之间衔接紧密,钟离撼即便率军从据点突入,恐怕也难以将其分割。”
“宋江啊宋江,这就是你的安排吗?这是在率领我们步入死路啊!”
他已经被这支官兵伏击过一次,知晓这支官兵难以对付。
而当白逸再直面这支官兵好好打量观察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大。
这让白逸心中越发绝望。
这时。
只见大军阵中,一骑越众而出。
李暮云端坐马上,玄色劲装在火光下泛着幽光。
他目光如电,扫过寨墙,声音灌注内力,清晰地传遍山野:
“宋江!人已带到!速将王爷交出!”
他手臂一挥,身后军阵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中间一个沉重的铁笼。
笼中,一个披头散发、琵琶骨被狰狞铁钩洞穿的中年汉子颓然跪坐。
正是宴山寨主尹雷凌!
铁笼旁,数十名衣衫褴褛、戴着沉重镣铐的宴山寇俘虏,如同待宰的羔羊,在冰冷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李暮云策马行至铁笼旁,“锵”地一声抽出腰刀。
冰冷的刀锋毫不留情地压在尹雷凌的脖颈上,锋刃甚至压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线!
“想让你家寨主活命!”
李暮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威胁,刀锋微微用力:
“立刻!交出平城郡王!”
寨墙之上,一阵骚动。
一个臃肿如肉山、失魂落魄的身影被粗暴地推搡到垛口。
正是平城郡王赵岩!
雷震那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出,死死揪住赵岩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暴露在下方数千官兵的视线中!
“放人!”
雷震的吼声如同滚雷,充满了蛮横与不耐烦。
李暮云眼神锐利,确认赵岩虽狼狈但还活着,这才猛地打开铁笼,将浑身瘫软的尹雷凌粗暴地拖拽出来。
他一手揪着尹雷凌,另一只手紧握着那串俘虏的铁链,大步流星地朝着两军阵前的中心空地走去。
每一步都踏得尘土飞扬。
另一边,雷震也提着面无人色、双腿悬空的赵岩,如同拖着一袋粮食,从寨墙上一跃而下,轰然落地。
然后他迈开大步,毫不畏惧地迎向李暮云。
双方在死寂中对峙着靠近,每一步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
空气仿佛凝固的油,一点火星就能燃爆。
李暮云全程戒备,目光死死锁定雷震,不敢有丝毫松懈。
赵岩的性命,重逾千钧,容不得半点闪失。
终于。
两人在空地中心面对面站定,距离不过丈余。
李暮云看着眼前气势沉凝、眼神凶悍如猛兽的雷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铁拳’雷震?哼,当初劫粮车时,你连让本统领正眼瞧的资格都没有。”
他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感慨:
“短短时日,竟也混到了四品……倒勉强有资格站在本官面前了。”
当初梁进带着雷震等人劫粮车时,李暮云的眼中只有梁进,根本懒得多看雷震一眼。
可谁知如今,雷震已经有资格跟他平等面对面,进行战俘交换。
雷震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根本懒得废话:
“放人!”
声音斩钉截铁。
李暮云眼神一厉,猛地将手中铁链一抖一松!
“哗啦——!”
沉重的铁链落地,那群被俘的宴山寇如同惊弓之鸟,连滚带爬,哭喊着拼命朝着寨门方向狂奔而去!
寨门早已为他们打开一条缝隙。
俘虏群跑远,李暮云手中只剩下琵琶骨被锁、动弹不得的尹雷凌。
“该你了,雷震!”
李暮云刀锋依旧不离尹雷凌脖颈:
“放了王爷!我立刻放你们寨主!”
雷震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眼中凶光爆射!
“好说!”
话音未落,他那只抓着赵岩的巨手猛地发力!
只听“咔嚓!”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
“啊——!!!”
赵岩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嚎,整条胳膊被雷震硬生生拧得脱臼,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雷震!你找死!”
李暮云目眦欲裂,刀锋下意识前递,在尹雷凌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几乎要扑上去!
“再动一下,老子拧断他的脖子!”
雷震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瞬间扼住了赵岩肥硕的脖颈!
只需轻轻一捏,便能要了这郡王的命!
李暮云硬生生刹住脚步,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雷震的声音冰冷刺骨:
“最后一遍,放人!”
李暮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一起放!否则免谈!”
雷震盯着他,眼中凶光闪烁,片刻后,缓缓点头:
“好!”
下一瞬。
两人如同有默契般,同时松手!
尹雷凌强忍琵琶骨的剧痛,踉跄着、跌跌撞撞地朝着寨门方向亡命奔逃!
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赵岩更是魂飞魄散,连滚带爬。
他涕泪横流,肥胖的身躯在尘土里翻滚,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手脚并用地扑向李暮云的方向。
李暮云全身肌肉紧绷,长刀横在身前,眼神如鹰隼般死死盯着雷震,防备着他任何可能的突袭。
然而。
雷震在松手后,竟看也不看身后奔逃的尹雷凌。
他只是朝着李暮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朝着寨门走去!
仿佛完全不在意李暮云会不会出手杀尹雷凌一样。
那份视李暮云如无物的轻蔑,让李暮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混账!”
李暮云低骂一声,强压下立刻挥刀砍死尹雷凌的冲动。
擒风说过一定要把尹雷凌放回去。
那宋江最希望的,就是尹雷凌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官兵手中。
为了不让宋江如愿,这使得李暮云也没办法出手。
他只能狠狠一跺脚,疾步冲向还在连滚带爬的赵岩。
“王爷!快走!”
他一把搀扶起浑身瘫软、散发着失禁恶臭的赵岩,警惕地环顾四周,准备迅速撤回军阵。
赵岩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攥着李暮云的胳膊,涕泪混着泥土糊了满脸,眼中射出刻骨怨毒的光芒,声音因恐惧和仇恨而尖利变调:
“杀!杀光他们!给我孩儿报仇!”
“本王什么都给你!封地、金银、美人……本王只要他们死!”
“一个不留!挫骨扬灰!!!”
李暮云敷衍地应承着,半拖半拽着赵岩,在无数官兵的注视下,狼狈地退回森严的军阵之中。
寨门处。
“寨主!”
白逸早已焦急等候。
一见尹雷凌返回山寨,他立刻冲上去,双手运力,“咔嚓”两声,硬生生掰断了穿透琵琶骨的狰狞铁钩!
剧痛让尹雷凌闷哼一声,几乎晕厥。
白逸迅速掏出金疮药,颤抖着手撒在尹雷凌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尹雷凌顾不上疼痛,立刻原地盘膝坐下,强行运转内力调息。
一股阴寒刺骨的冷意却在他试图逼毒时,从腹中猛地扩散开来!
那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狡猾地避开他雄浑内力的围剿,向着骨骼深处、经脉末梢那些内力难以触及的角落钻去!
正是擒风强逼他服下的“木神丹”!
“该死!”
尹雷凌心中又惊又怒,额角渗出冷汗。
他的脑海之中,则不由得回想起了不久之前,擒风跟他说过的话。
不久前……
冰冷的铁笼内,尹雷凌浑身血污,琵琶骨剧痛钻心。
擒风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绝对的压迫感。
“本官能擒你一次,便能擒你百次!”
擒风的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境界相仿?笑话!本官杀你,如屠猪狗!”
尹雷凌咬紧牙关,眼中怒火燃烧,却无法反驳。
交手时的无力感,那种被完全压制、连搏命都做不到的绝望,此刻依旧清晰。
尽管两人境界相差并不是太大,但是武功的高低却格外明显。
即便擒风不用手下官兵磨掉尹雷凌的内力,让尹雷凌保持全盛状态,那擒风击败尹雷凌也只是多费点力气而已。
难怪四大名捕能够威震武林。
只有跟他们交过手,才明白他们一个个都是怪物!
“宋江要换你回去,本官答应了。”
擒风的话如同惊雷。
尹雷凌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不信。
“但你回去,需为本官办一件事。”
擒风俯视着他,眼神冰冷:
“‘傲刃雄魁’?本官知你不畏死。但你手下的兄弟呢?他们的命,你也不顾?”
尹雷凌怒啐一口血沫:
“呸!休想老子当朝廷走狗!”
擒风毫不动怒,声音反而更冷:
“你尹雷凌,啸聚山林,不过疥癣之疾。”
“但宋江……杀郡主、屠王子、劫皇银、绑亲王!桩桩件件,皆是诛九族、震朝野的滔天大罪!”
“圣上震怒!此獠不除,本官无法复命,你宴山寨……必遭雷霆,寸草不留!”
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托着一粒幽蓝色的丹丸,散发着诡异的寒气:
“‘木神丹’,机门秘制,专克内家高手。”
“事成,解药奉上,本官保你山寨上下性命。”
“若你一意寻死……哼,解药也就不用浪费了。”
他话音未落,猛地出手,铁钳般的手指捏开尹雷凌的嘴,将那粒冰冷刺骨的毒丸硬生生塞了进去,强迫他咽下!
随后擒风离去,不再多说一句。
仿佛信与不信,都交给尹雷凌自己决定。
……
回想到此,尹雷凌只觉得腹中一阵阴冷寒意在一点点蔓延全身。
腹中阴寒加剧,内力运转愈发滞涩。
尹雷凌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屈辱、愤怒、恐惧交织!
“咚咚咚——!”
一阵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尹雷凌惊疑抬头,只见山寨中大批手持兵刃的山贼正沉默地集结在寨门之后。
人人脸色凝重,眼神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战意!
那目标,分明是寨门之外!
“这是干什么?!”
尹雷凌惊怒交加,挣扎着站起。
白逸一脸苦涩,低声道:
“寨主……是宋江的命令。他要……主动进攻!兄弟们……在集结待命。”
尹雷凌猛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逸:
“进攻?!”
尹雷凌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荒谬感:
“不守寨墙,反而冲出去送死?!他宋江疯了不成?!”
白逸一脸无奈,微微摇头,表示他虽然也是这个想法,可无力阻止。
尹雷凌见状眉头一挑。
他这才意识到,如今山寨之中,兄弟们竟然只听宋江的而不听白逸的了?
怒火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张开双臂,拦在队伍前方,如同暴怒的雄狮般咆哮:
“都给老子站住!谁他妈敢出寨?!”
“滚回去!守寨!准备防御!!!”
汹涌的人流骤然停滞。
所有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挣扎和茫然。
一边是刚刚归来的寨主威严的命令,另一边是带领他们取得奇迹般胜利的宋英雄的号令。
该听谁的?
他们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尹雷凌看着手下人的犹豫,一股被背叛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正要再次怒骂,视线却猛地被远处一座建筑吸引!
黑虎堂!
那块他亲手题写、象征着他无上权威的“黑虎堂”匾额,竟然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崭新、刺眼的牌匾——
聚义堂!
“谁——?!”
尹雷凌的怒吼如同受伤的猛虎,瞬间撕裂了山寨的沉寂!
他指着那块牌匾,浑身因暴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带着滔天的屈辱和杀意:
“是谁换的?!”
“老子才离开几天?!你们就要造反了吗?!!”
无人敢应声。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但那沉默本身,已是最好的答案!
“宋江!!!”
尹雷凌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寨墙簌簌落灰:
“给老子滚出来!!!”
“宋江!!!出来!!!”
他状若疯魔,一声接一声的怒吼,饱含着被背叛的狂怒、被鸠占鹊巢的刻骨恨意。
声音不仅响彻整个宴山寨,更是清晰地穿透夜色,传到了山下严阵以待的官兵阵中!
擒风端坐马上,听着这充满怨恨的咆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尽在掌握的笑意。
他侧目看了一眼身旁惊魂未定的赵岩,对李暮云低声道:
“看,好戏……开场了。”
“围而不攻,静待其乱!”
官兵们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因这“内乱”的征兆而略微放松,阵型中弥漫开一丝看好戏的轻松。
就在这暴怒的咆哮余音未绝,山寨内外的目光都聚焦于那场即将爆发的权力冲突之时——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声音仿佛穿透了九霄云层,又似从亘古的山脉深处传来,带着一种无匹的威严,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尹雷凌,你不是要找我么?”
声音微微一顿,仿佛带着一丝居高俯瞰的漠然,转向了山下的军阵:
“擒风,你处心积虑,不也是为了寻我?”
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孤傲:
“我,就在这里。”
“宴山之巅。”
“等着你们。”
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嚣!
所有人……
无论是寨内狂怒的尹雷凌、错愕的白逸、紧张的匪众。
还是山下冷笑的擒风、戒备的李暮云、数千名官兵。
他们都不由自主地、齐刷刷地仰起了头!
视线穿透沉沉的夜幕,竭力望向那宴山最高、最险之处——
只见在惨淡的星光和朦胧的月色勾勒下,一道如同刀劈斧凿、直刺苍穹的险峻孤峰轮廓,赫然矗立于群山之巅!
峰顶尖锐如剑,峭壁光滑如镜,飞鸟难渡,猿猴愁攀!
那,便是宴山的绝顶!
第六百一十二章 战争该结束了
梁进的声音,还在山间回荡。
山寨内。
尹雷凌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他死死盯着黑虎堂上那块刺目的“聚义堂”新匾,一股被彻底羞辱、被鸠占鹊巢的滔天怒火在胸腔里灼烧。
“宋江!”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双拳紧握,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缝里渗出冷汗。
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那俯瞰众生的漠然,仿佛他尹雷凌已然成了脚下的尘埃!
他凭什么?!
“寨主!息怒!千万息怒啊!”
白逸急步上前,声音带着焦灼的嘶哑,死死抓住尹雷凌的手臂,唯恐他暴起发作:
“强敌环伺,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我们若先自乱阵脚,岂不是正中官兵下怀,让兄弟们白白送死?”
白逸的眼神充满了恳求,那是对大局倾覆的深深恐惧。
尹雷凌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恨意。
他猛地抬起手掌,雄浑的内力在掌心激荡,狂暴的气流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目标直指那块象征着耻辱的牌匾!
毁了它!现在就毁了它!
“寨主!不可!”
白逸的声音拔高,带着破音的尖锐:
“您这一掌下去,拍碎的不只是牌匾,更是兄弟们的心啊!”
“您想想,此刻众目睽睽,您若与宋江公然反目,兄弟们该听谁的?”
“军心一散,我们拿什么抵挡官兵的铁蹄?”
“忍一时之气,待击退强敌,重振声威,那时再清理门户,名正言顺!这山寨,终究是您的根基!”
白逸的劝谏如同冰水,浇在尹雷凌沸腾的怒火上,刺骨的寒意让他激灵灵一颤。
尹雷凌那只凝聚着毁灭力量的手掌,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他死死咬着下唇,直至尝到一丝血腥味。
最终,那滔天的怒火像是被强行摁进了无底深渊,手掌颓然、沉重地垂落下来。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只剩下满身的疲惫和屈辱。
他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
白逸这才长吁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然而,尹雷凌并未就此罢休。
他缓缓转过头,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那双曾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和一种深沉的、令人心碎的疲惫与迷惘。
他望向白逸,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伤感:
“白逸……”
“老孟走了……当年一起打江山、喝血酒的老兄弟们,一个个都走了……如今,这偌大的宴山寨,就剩你我两个老家伙了……”
他仰头望向黑沉沉的夜空,仿佛想从那冰冷的星辰里寻找答案:
“你说……这一次,我们哥俩……还能熬过去吗?宴山寨……还能……撑下去吗?”
白逸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酸涩难当。
眼前的尹雷凌,哪里还有半分“傲刃雄魁”的锐气与豪情?
那背影萧索,鬓角似乎都染上了风霜,只剩下一个被命运反复捶打、挣扎在绝望边缘的末路枭雄。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白逸,他喉头哽咽,竟是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虚伪。
尹雷凌的目光,最终重新投向那如同利剑般刺入苍穹的宴山之巅。
“宋江既然在峰顶等我……”
尹雷凌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决绝,仿佛要将所有软弱都斩断:
“那我尹雷凌,岂有避而不见之理?”
“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免得让天下人小觑了我尹雷凌的胆魄!”
话音未落,他身形猛地拔地而起。
尹雷凌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撕裂夜幕,朝着那绝顶孤峰疾射而去!
身影迅速被浓重的黑暗吞噬。
白逸独自留在原地,冰冷的山风灌入衣襟,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抬头望着尹雷凌消失的方向,又环顾四周这熟悉又陌生的山寨。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时代抛弃的孤独感和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宋江的光芒太过耀眼,尹雷凌的挣扎又如此悲怆。
而他白逸……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无用的旁观者,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
……
官兵军阵之中。
宋江那从天而降的话语,让一众军官面色凝重,面面相觑。
擒风端坐于神骏的战马之上,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狩猎般兴奋的笑意:
“宋江!你终于……现身了!”
他无比笃定,那绝峰之上的身影,必是宋江无疑!
唯有他,才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与玄妙的音功。
就在这时,众人只见一道身影自宴山寨中冲天而起,直扑峰顶!
以擒风和李暮云的眼力,自然看清了那正是尹雷凌。
李暮云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献策:
“大人,正好可以让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
“我们坐收渔利,稍后再上峰顶,将他们一网打尽!”
擒风闻言,却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如鹰隼:
“若他们……并非相斗,而是……联手遁逃呢?”
李暮云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张口结舌。
是啊!
两个三品高手若摒弃前嫌,一心突围,这数千大军还真未必能困住他们!
一旦让他们逃脱,如同龙归大海,再想擒拿,难如登天!
这后果……不堪设想!
李暮云神色剧变,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那……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擒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立刻发信号!召严子安、岑睿峰火速前来!”
“你在此坐镇,指挥大军,务必稳住阵脚!”
“本官亲自上去,钉住他们!绝不能给他们任何逃脱之机!”
话音未落,擒风脚尖在马鞍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淡淡的灰影,融入夜色,朝着那高耸入云的绝顶电射而去!
其轻功之高妙,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李暮云不敢怠慢,立刻取出一支特制的穿云响箭,引信点燃,弓如满月!
“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夜空!
“嘭!!!”
下一刻,一团无比璀璨、带着特殊蓝色尾焰的烟花在极高处轰然炸开!
绚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半边天幕,方圆数十里清晰可见!
李暮云满意地放下长弓,紧绷的心弦略微放松。
“信号已发!严大人和岑老前辈看到,必会抛下大军,全力赶来!”
“三大高手齐聚峰顶,任他宋江、尹雷凌插翅也难飞!”
他仿佛已经看到胜利在望,嘴角勾起狞笑。
然而——
“杀!!!”
一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东侧山坡炸响!
紧接着,一片密集的箭雨如同倾盆暴雨,挟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高处狠狠泼洒下来!
同时,巨大的滚石带着沉闷的轰鸣,沿着陡峭的山坡隆隆滚落,声势骇人!
“果然有伏兵!”
李暮云冷哼一声,眼中毫无意外,只有冰冷的杀意:
“雕虫小技!本官早防着你们了!”
他上山时便已察觉东坡杀气隐隐,早已命令大军远离东坡,并针对性地布置了防御。
“变阵!御!”
李暮云手中令旗猛地挥下!
训练有素的官兵阵型瞬间变换。
前排刀盾兵齐声怒吼,巨大的包铁盾牌“砰”地一声齐齐砸落地面,瞬间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壁垒!
“笃笃笃笃!”
箭矢如雨点般钉在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却难以寸进!
那些滚落的巨石,也被军中数名好手腾空跃起,掌风拳劲轰然爆发,硬生生在半途将其击碎!
碎石四溅,烟尘弥漫!
“杀啊!!!”
眼看箭石无效,杏娘率领的山贼们发出亡命的嘶吼,如同决堤的洪水,挥舞着兵刃从山坡上俯冲而下!
李暮云眼中寒芒更盛:
“找死!枪阵,迎敌!”
令旗再挥!
“喝!”
森然的长枪阵如同钢铁刺猬般从盾墙后猛地探出!
密密麻麻的枪尖闪烁着死亡的寒光,组成一片令人绝望的金属荆棘林,直指冲来的山贼!
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沉重的寨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被缓缓推开!
雷震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门洞之中。
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眼神凶狠、紧握兵刃的山贼!
一股惨烈的搏命气息扑面而来!
李暮云见状,不惊反喜,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
“终于出来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全军听令!目标——寨门!给我……”
他高举令旗,就要下达冲锋的命令!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咚!!!”
一声宏大、沉重、仿佛来自远古的钟鸣,猛地从大军后方响起!
声波如同实质,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气血翻腾!
紧接着,后方山道两侧的阴影中,爆发出更加狂野的喊杀声!
钟离撼率领着埋伏已久的山贼,如同鬼魅般从各处据点中杀出!
目标直指官兵的后队和辎重!
试图将这条钢铁长蛇拦腰斩断!
李暮云猛地扭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后面还有老鼠?”
但这份诧异瞬间被更浓烈的杀意取代:
“螳臂当车!就凭这点乌合之众,也想撼动我长州精锐?!”
“收!固!”
李暮云手中令旗疾速翻飞!
庞大的军阵如同精密的机器,在军官的喝令下迅速向内收缩!
盾牌在外,长枪斜指,弓箭手引弓待发!
转瞬之间,数千官兵便收缩成一个巨大的、浑身布满尖刺的钢铁刺猬!
无论哪个方向受到攻击,都会遭到最凶猛的反击!
尤其是阵中核心区域,高手气息隐现,显然专门防备着雷震、钟离撼这等强者的冲击!
李暮云高踞马上,冷眼俯瞰着从三个方向如同潮水般冲击军阵的山贼,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垂死挣扎!看你们能蹦跶多久!”
他早已看穿,山贼人数处于绝对劣势,攻势看似凶猛,实则如同无根之萍,根本无法持久。
只需顶住这波亡命冲击,待其力竭气衰,便是他挥动令旗,发动雷霆反击,彻底碾碎这些乌合之众的时刻!
功劳,唾手可得!
………………
宴山之巅。
罡风如刀,呼啸着掠过寸草不生的嶙峋怪石,抽打在脸上生疼。
这里高绝孤寒,空气稀薄,仿佛伸手便能触摸到冰冷的星辰。
东方天际,一抹鱼肚白顽强地刺破深沉的夜幕,预示着漫长黑夜即将终结。
在这凡人难及的绝顶边缘,一块被风霜磨砺得光滑的巨石上,一人盘膝而坐。
他背对深渊,身形在微曦与暗夜的交替中显得格外孤峭。
正是梁进。
“呼!”
“呼!”
两道破风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强劲的气流卷起地上尘土。
两道身影如同陨石般重重落在峰顶平台之上,相隔数丈,彼此戒备的气息如同实质般碰撞。
正是尹雷凌与擒风!
“宋江!”
尹雷凌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
他死死盯着那个背对他的身影,胸腔里翻涌着愤怒、屈辱、疑惑……
种种复杂的情绪堵在喉头,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为何而来?
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怕?还是为了质问?
此刻真当他站在宋江面前时,竟然连他自己也茫然了。
梁进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悯的淡淡笑意:
“尹寨主终于来了。”
“怎么,是想通了,要与我联手,先解决了这位名捕大人吗?”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尹雷凌,仿佛早已看穿他内心的挣扎。
尹雷凌的呼吸猛地一窒。
联手?
对擒风出手?
这本该是无需犹豫的选择!
可……腹中那“木神丹”的阴寒之气似乎又蠢蠢欲动,擒风那冰冷的承诺和解药……
还有眼前这个妄图鸠占鹊巢,想要夺走宴山寨的宋江……
一股巨大的迟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僵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哼!宋江,收起你那套挑拨离间的把戏!”
擒风适时上前一步,周身气势勃发,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宋江,试图占据主动:
“本官今日前来,就是要亲手将你这祸乱天下的狂徒绳之以法。”
“听说你武功高强,本官也早就想要会一会你了!”
他浑身内力隐而不发,气势却节节攀升,营造出大战一触即发的压迫感。
当然,这只是拖延的伪装。
他在等,等那至关重要的援军!
梁进仿佛没感受到那迫人的气势,只是微微摇头,语气平淡无波:
“可惜,我对你……并无多大兴趣。”
他站起身,踱步到悬崖边缘,衣袂在狂风中猎猎飞舞。
“四大名捕,逐影、镇雷、残心……我都曾领教过。”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两人耳边:
“也不过……如此。”
“你擒风,又能比他们……强多少?”
什么?!
擒风和尹雷凌瞳孔骤缩,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竟与另外三大名捕都交过手?
何时?何地?为何从未听闻?
宋江……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的过去,如同笼罩在浓雾中的深渊,令人不寒而栗!
擒风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厉声道:
“荒谬!你以为本官会信你这等无稽之谈?”
他自然不信。
若是梁进真的同其余三个名捕较量过,他又怎会不知?
除非是近期交手。
而近期四大名捕各位于天南地北,梁进又不可能分身,又如何可能同他们交手?
梁进并未解释。
他只是转过身,目光投向脚下那广袤而渺小的战场:
“看。”
“他们……打得多热闹。”
擒风和尹雷凌不由自主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从这个高度俯瞰,群山如同匍匐的土丘,蜿蜒的山道如同细线。
下方那数千人惨烈厮杀的战场,此刻渺小得如同两窝争夺地盘的蚂蚁在互相撕咬。
刀光剑影、呐喊嘶吼,都被呼啸的罡风吹散,只剩下无声的残酷画卷。
尹雷凌看着下方宴山寨的兄弟们正按照宋江的命令,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官兵的铁桶阵,心中那被压抑的怒火与质疑再次翻腾。
愚蠢!莽撞!
坚守山寨才是唯一的生路!
宋江的狂妄指挥,再一次践踏了他作为寨主的权威和判断!
擒风则将目光投向更远处,当看到西路官兵的火把长龙已经蜿蜒抵达东麓山道口时,心中稍定。
然而,他所期待的严子安和岑睿峰,却迟迟不见踪迹!
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让他眉头紧锁。
这两个家伙为何还不来支援?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江!”
擒风强作镇定,语带讥讽,试图重新掌握对话节奏:
“你将自己置于这云端之上,俯瞰众生如蝼蚁,视这数千人的生死搏杀为儿戏。”
“莫非真以为自己已是那执棋控局、超脱凡尘的神祇?可以随意拨弄他人的命运?”
他见过太多高手,一旦登临绝顶,便迷失在力量之中,视苍生为刍狗。
这些高手会觉得他们跟凡人已经不是同一种存在,而是一种更高级的存在,可以生杀予夺,可以肆意掠夺这些凡人。
在擒风看来,梁进此时恐怕是已经进入了这种状态。
梁进缓缓转过身,山风卷起他的衣袂,露出平静无波的面容:
“我是在锤炼这支队伍。”
“唯有经历血与火的淬炼,在绝境中搏杀,他们才能蜕变。”
“才能在未来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时,有求胜的资格。”
擒风和尹雷凌同时愣住,完全无法理解梁进的思维。
锤炼?未来更强大的敌人?
他在说什么?
他又想做什么?
擒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嗤笑出声:
“宋江!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两军交战,决定胜负的,从来不是那些普通的兵卒!而是武者!尤其是你我这等境界的武者!”
“三品及以上,便是战场上的定海神针!是足以改变战局走向的胜负手!”
“那些士兵,不过是消耗对方内力、制造机会的柴薪!最终能一锤定音的,唯有顶尖武者的对决!”
“所以山下的厮杀,无论多么惨烈,都不过是序曲!”
“真正决定一切的,是我们三个!就在这峰顶!”
擒风的声音铿锵有力,既是阐述事实,更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那迟迟未至的援军。
他一边说着,视线再次焦灼地投向山下援军的方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梁进的目光,终于从渺远的战场收回,落在了眼前这两位代表着目前长州朝廷与绿林最高武力的强者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
“不。”
“你们错了。”
“这场战争真正决定胜负的……”
他微微一顿,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烙印在两人灵魂深处:
“只有我。”
“你们的存在与否……”
宋江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并无区别。”
狂妄!
极致的狂妄!
尹雷凌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轰然爆发:
“宋江!你未免太小看人!”
擒风可是威震天下的四大名捕!
他尹雷凌亦是长州绿林魁首!
竟被如此轻贱?!
梁进不再理会他们的愤怒,再次转身,背对二人。
他目光重新投向那即将破晓的天际线,仿佛在欣赏一幅即将完成的画卷:
“这场战争,从开始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注定。”
“我陪你们演了这么久的戏,耗费心力陪你们玩斗智斗勇的游戏……”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又透着掌控一切的漠然:
“不过是为了让下面那些人变得更强一点,也更相信只有跟随我,才能从这必死的绝境中,搏出一线生机。”
“而现在……”
宋江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决绝,如同宣判: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他终于缓缓转过身,正面迎向擒风和尹雷凌那燃烧着怒火与杀意的目光。
他没有看他们,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手,食指如同冰冷的判官笔,精准地指向二人:
“你们两个……”
“一个想为朝廷除害,一个想夺回山寨大权……”
“都想要我死。”
梁进的嘴角,缓缓扯开一个毫无温度、却充满极致挑衅与压迫感的笑容: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我允许你们联手……”
“一起上吧。”
第六百一十三章 力镇山巅!
梁进那近乎漠然的狂妄姿态,让擒风和尹雷凌的眉头都拧成了死结。
两人都未曾真正与梁进交过手,对他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只停留在传闻和猜测中。
此刻亲耳听到如此赤裸裸的蔑视,一股被冒犯的怒火混杂着强烈的不服气,如同毒藤般在心头滋生蔓延。
然而,空气仿佛凝固了。
即便梁进如此狂妄,可他们却没有人动手。
两人依旧像两尊石像般钉在原地,只是用冰冷、审视、带着强烈敌意和不悦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梁进。
梁进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擒风:
“擒风,还在等?”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
“是在等严子安?还是在等岑睿峰?”
擒风心头猛地一沉!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心脏!
梁进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难道?!
果然!
梁进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清晰而残酷地响起:
“不必等了。”
“他们……来不了。”
“我已在聚义堂备好‘雅座’,请他们二位暂歇。”
“此战不终,他们……醒不了。”
轰——!
擒风只觉得脑中仿佛炸开一道惊雷!
严子安!岑睿峰!竟……竟都落入了宋江之手?!
这怎么可能?!
严子安,缉事厂四档头,手段阴狠,武功诡谲!
岑睿峰,“霹雳手”威震江湖数十载,经验老辣如狐!
这两人联手,怎会如此轻易就……
更让擒风遍体生寒的是,如此重大的变故,他竟未收到半点风声!
如同瞎子聋子!
梁进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继续用那平静得可怕的语调解释:
“沈万石的银子,果然是好饵。贪念一起,便离了军阵,入了我宴山……自然就成了瓮中之鳖。”
“至于你为何一无所知?”
梁进微微摇头,带着一丝怜悯般的嘲弄:
“你们的传信方式太古老了。信鸽?”
“在这宴山方圆百里,哪只鸽子能飞,能落在谁手上,我说了算。”
“我不点头……”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
“它们,不过是我所养战宠的……零嘴。”
话音未落!
“唳——!!!”
一声穿金裂石的锐鸣撕裂长空!
一个巨大的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以骇人的速度低空掠过峰顶!
那展开的双翼投下死亡的阴影,正是那只神骏而凶戾的巨雕!
擒风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这神雕的速度,信鸽在其面前,无异于自投罗网!
而沈万石的银子对于严子安和岑睿峰来说,都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梁进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头最脆弱的判断上。
这很可能……是真的!
他下意识地再次望向山下援军的方向。
穿云箭的光焰早已熄灭多时,黑暗依旧沉寂,那两道期盼中的身影,如同石沉大海,杳无踪迹!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擒风的心,沉入了冰窟!
梁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转向了尹雷凌:
“尹寨主,你又在等什么?”
“是拉不下你‘傲刃雄魁’的面皮,不好对同寨兄弟挥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还是……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去帮你的‘盟友’官兵?”
尹雷凌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沉默如山。
梁进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最敏感的自尊上。
他知道梁进说得没错。
他早就想要杀梁进了。
但是他也同样担心自己的名声,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若是此时出手,他就是挑起内讧,害了自家兄弟,帮了那些官兵的大忙。
这个骂名,尹雷凌背负不起。
梁进的笑意更深,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
“我看尹寨主你脸色不太好,莫非是擒风在放你回来的时候,在你身上动过手脚?”
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那在尹雷凌体内蔓延的阴寒剧毒。
尹雷凌心头狂震!
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这毒……竟已外显到能被看出的地步?!
梁进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与讽刺:
“尹寨主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尽管对我出手,我们两个的恩怨也早该有个结果。”
“取了我的项上人头,说不定你还能够向擒风换取一枚解药。”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尹雷凌!
他几乎要暴起!
可内心深处,那点卑劣的、求生的渴望,却又被梁进精准地挑动起来,让他羞愤欲狂!
然而,诡异的气氛仍在持续。
尹雷凌和擒风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又迅速避开。
彼此眼中都充满了猜忌、算计和深深的忌惮。
他们都恨不得对方先扑上去,与梁进拼个你死我活,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梁进失望地摇摇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真是无趣。”
“好歹也是一方豪雄,一代名捕,就这点气魄?”
“罢了!既然你们都惜身如金,不敢先动……”
梁进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周身气势瞬间暴涨:
“那便由我,来开这个头!”
话音未落!
梁进双掌缓缓提起,动作看似缓慢滞涩,却仿佛引动了整个天地!
一股无形的的磅礴力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嗡——!”
空气仿佛被瞬间冻结!
峰顶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跌!
“咔嚓嚓——!”
刺耳的冰结声密集响起!
地面和岩石都在刹那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白霜!
整个宴山绝顶,瞬间化作一片寒冰炼狱!
彻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穿透衣物,刺入骨髓!
尹雷凌和擒风脚下的靴子瞬间被冻结在地面!
两人猛地发力挣脱,冰层碎裂的刺耳声响在死寂的峰顶格外清晰!
更恐怖的是,呼啸的狂风之中,竟然凭空凝结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寒芒的冰晶雪粒!
如同千万颗冰冷的子弹,随着狂暴的罡风狠狠抽打在两人脸上、身上,带来刺骨的冰凉和阵阵麻痹感!
“玄冰神掌!”
梁进双掌携带着冻结万物的恐怖寒气,朝着二人悍然推出!
掌风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冻结成白色的霜雾轨迹!
尹雷凌和擒风只觉一股极寒瞬间侵入四肢百骸,血液仿佛都要凝固,肌肉僵硬,动作迟滞!
这掌力之阴毒,一旦侵入脏腑,足以将人从内到外冻成冰雕!
千钧一发!
“吼!”
“哼!”
两声怒喝同时炸响!
尹雷凌须发戟张,浑身赤红内力如同火山爆发,狂暴的热浪轰然扩散!
擒风足下生根,一股刚猛无俦的无形劲力以他为中心狠狠跺向大地!
“嘭!!!”
“嘭!!!”
两声沉闷如巨鼓的爆鸣!
覆盖两人全身的厚厚冰霜瞬间炸裂成漫天冰晶!
梁进那足以冻结生机的玄冰掌风,竟被两人联手爆发的气劲硬生生冲散、消弭于无形!
峰顶弥漫的刺骨寒气瞬间被驱散。
甚至因为两股强大内力的激烈碰撞,空气中竟弥漫开一股诡异的、令人窒息的灼热暖流!
尹雷凌和擒风两人面上微微流露出意外。
让他们意外的,并不是梁进太强。
而是……
梁进的内功,并不深厚。
甚至还比不上尹雷凌和擒风二人!
两人可都是江湖老手,他们仅仅通过一掌,就已经可以判断出梁进的真实水平。
尹雷凌脸上充满轻蔑:
“就这点功力?也敢如此猖狂?!”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宋江!看来你是坐井观天,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刚才梁进狂得没边,导致他还以为梁进有多强。
可谁能想到,梁进的功力也只是寻常的三品水平,并没有任何瞩目之处。
然而——
一旁的擒风,脸色却阴沉得可怕,眉头紧锁如同铁铸!
他心中的警铃疯狂嘶鸣!
不对!
太不对劲了!
如果宋江真的只有这点“寻常三品”的内力修为,他凭什么在平城郡王府大军中纵横捭阖,击杀王景川,逼退李道生?
凭什么能让严子安、岑睿峰这等高手无声无息地消失?
这完全违背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擒风办案多年,最忌讳的就是这种完全脱离掌控、充满未知诡异的局面!
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瞬间做出了决断——此地不宜久留!
擒风猛地扭头,目光如刀般刺向尹雷凌,厉声喝道:
“尹雷凌!还不动手?!速速拿下宋江!”
“只要他伏诛,本官承诺立刻兑现!解药……立刻给你!”他急于让尹雷凌去当探路的炮灰,自己则伺机而动,甚至随时准备抽身!
谁知!
尹雷凌却像一尊怒目金刚,巍然不动!
擒风心头火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尹雷凌!你不想活命了?!”不想为你的手下兄弟谋条生路了?!”
“立刻!按本官说的做!”
这一声命令,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尹雷凌霍然转身,双目赤红如血,周身气势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须发无风自动,根根倒竖!
尹雷凌,是真的动怒了。
他一向狂傲,更是不甘居于人下。
即便别人用他的性命,来要挟他!
一股冲天的、宁折不弯的狂傲之气席卷峰顶!
“我!傲刃雄魁!尹雷凌!”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被彻底激怒的尊严:
“生来只尊自己!不跪天地,不拜鬼神!”
“天王老子的命令,我都不听!更何况……”
他猛地抬手,手臂如同标枪般笔直,指尖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狠狠指向擒风的鼻尖:
“你一个小小……狗!官!”
“你那狗屁解药……”
尹雷凌嘴角咧开一个狰狞、决绝、带着无尽轻蔑的笑容:
“老子……不!稀!罕!”
声震四野!
余音在山巅久久回荡!
擒风彻底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完全没料到,在剧毒威胁之下,尹雷凌竟还能爆发出如此刚烈不屈的冲天豪气!
尹雷凌的决断,并非一时意气。
刚才一番交手,若是梁进表现得过于强大,那尹雷凌或许还不会像现在这样动怒,还能继续隐忍。
可梁进内力出乎预料的弱,却也让他瞬间看清了局势的凶险!
既然梁进不中用,那么此刻再与梁进内斗,无异于自取灭亡!
唯一的生路,只有联手!
与梁进联手先解决掉擒风这个最大的威胁!
至于之后……他尹雷凌何曾惧过?
想通此节,尹雷凌猛地转向梁进,声音沉凝,带着一种战场统帅般的决断:
“宋江兄弟!你我之间纵有千般恩怨,也待宰了这狗官之后再算!”
“此战过后,你我刀兵相见,生死各安天命!如何?”
擒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梁进的表情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意外。
他微微歪头,打量着眼前这个仿佛焕发出昔日雄风的尹雷凌,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感慨:
“啧……事情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
“‘傲刃雄魁’这名号,还真不是白叫的。”
“尹寨主你这股宁死不屈的冲天豪气……”
梁进的目光在尹雷凌身上停顿片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倒是让我……真有点不好下手直接杀你了。”
尹雷凌闻言,心中稍定,立刻喝道:
“那还等什么?联手!先废了这狗官!”
梁进却再次摇头,嘴角重新挂上那抹掌控一切的淡然笑意:
“不必了,尹寨主。”
“一旁看着便是。”
他的目光转向如临大敌的擒风,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对付他……还不需要劳烦两人。”
尹雷凌眉头紧锁,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宋江!你狂妄过头了!擒风乃四大名捕之一,功力深不可测,连我都打不过他。”
“就你?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只有你我二人一起联手,才有胜算!”
他还在苦口婆心,试图说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盟友。
梁进却已懒得再听。
他迈开脚步,一步步朝着擒风走去。
步伐沉稳,不快不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死神在逼近。
尹雷凌见状,气得重重一跺脚,冷哼道:
“哼!不知死活!待你吃了苦头,再来求老子相助也不迟!”
他索性抱臂而立,冷眼旁观,等着看梁进如何在擒风手下狼狈不堪。
擒风见梁进步步紧逼,心知大战已无可避免。
他迅速压下心中那强烈的不安,将警惕提升到极致。
身为四大名捕的骄傲与自信重新点燃了他的战意!
“哼!即便你二人联手,本官又有何惧?!”
擒风声音铿锵,气势勃发:
“若惧你等,本官今日便不会踏上这宴山之巅!”
他确实有这份底气!
尹雷凌是他手下败将,梁进的内力也已被他“探明”。
只要小心应对其诡异之处,胜算仍在!
只见擒风缓缓抬起右腿,动作看似随意,却引动了周身磅礴的内力流转!
“轰——!!!”
下一刻,他那只脚如同万钧巨斧,狠狠跺在山顶坚硬的岩石之上!
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咆哮的巨响震撼峰顶!
蛛网般的巨大裂缝以他落脚点为中心,疯狂蔓延开去,碎石激射!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踏山震岳!
擒风最擅长的,便是这刚猛无俦的腿法!
“起!”
随着一声低喝,擒风跺下的那只脚猛地抬起!
“轰隆隆——!!!”
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劲力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从他脚下轰然爆发!
无数磨盘大小的岩石被这股力量硬生生从地面撕裂、掀起,如同逆流的黑色瀑布般冲天而起!
刹那间,整个峰顶仿佛下起了一场毁灭性的巨石暴雨!
巨大的石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陨星般狠狠砸落地面,发出连绵不绝的恐怖爆鸣!
烟尘弥漫,碎石飞溅,视野一片混沌!
而擒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穿云步!”
他的身法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在这片混乱的巨石雨中,他如同鬼魅般穿梭!
身影在烟尘与落石的缝隙间时隐时现,留下道道模糊的、扭曲空气的淡淡残影!
步伐诡秘莫测,转折毫无征兆,前一瞬还在左,下一刹已至右,仿佛同时有数个擒风在烟尘中闪烁!
在这怪石嶙峋、地形复杂的峰顶,他的“穿云步”简直如鱼得水,将速度与诡变发挥到了极致!
他要利用这混乱,彻底扰乱梁进的感知,发动致命一击!
然而——
“别白费力气了。”
一个冰冷、淡漠,仿佛无视一切混乱的声音,陡然穿透了巨石坠落的轰鸣,清晰地响彻在擒风耳边!
随着这声音响起!
“砰砰砰砰!”
一股无形却霸道绝伦的力量轰然扩散!
那些如雨点般砸落的巨石,竟在声音波及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纷纷在半空中炸裂成齑粉!
漫天石粉弥漫!
就在这石粉最浓密之处!
“呜——!”
气流被狂暴地搅动,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漩涡!
一只手掌!
一只看似平凡无奇,却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手掌,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弥漫的石粉。
它如同从地狱探出的魔爪,精准无比地穿透漩涡,朝着擒风藏匿的身影——狠狠按来!
擒风瞳孔骤缩,心中惊骇万分!
他的穿云步竟被瞬间锁定?!
“好!突袭不成,那就正面碾碎你!”
擒风凶性被彻底激发,厉啸一声,不退反进!
只见他身形猛地拔起,如同大鹏展翅,竟在半空中短暂悬停!
双腿灌注了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内力,化作两道撕裂空气的黑色狂龙,带起凄厉刺耳的锐啸,朝着那只按来的手掌——连环暴踢而出!
“破狱连环腿!”
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狂暴旋转的漆黑腿风呼啸而出!
腿影如山!劲风如龙!
这些腿风互相纠缠、迭加,形成一股撕裂一切的毁灭风暴!
“轰轰轰轰!”
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切割、粉碎!
地面被犁出深深的、触目惊心的沟壑!
声势之骇人,仿佛要将这宴山之巅彻底轰塌!
擒风自信,这凝聚了他毕生功力的绝杀一击,足以将梁进的手臂连同半边身子都轰成肉泥!
电光火石之间!
梁进那只按来的手掌,竟然没有丝毫闪避、格挡的意思!
依旧保持着那看似缓慢,实则快逾闪电的速度,径直穿透了狂暴的腿风,迎向擒风的双腿!
“找死!”
擒风眼中凶光大盛!
“嘭!嘭!嘭!嘭!嘭!”
密集如鼓点般的恐怖撞击声瞬间炸响!
足以开碑裂石的狂暴腿风,结结实实地轰击在梁进的手臂之上!
然而!
预想中血肉横飞、骨骼碎裂的场面并未出现!
那足以轰碎精钢的腿风,轰在梁进的手臂上,竟发出沉闷如击重革的钝响!
梁进手臂上残存的衣袖瞬间被绞成齑粉,露出底下古铜色的皮肤。
更让擒风亡魂大冒的是——
梁进手臂的皮肤之下,竟隐隐浮现出一层细密的……鳞片状纹路!
那纹路流转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坚不可摧!
最恐怖的是,擒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轰出的部分腿劲,在接触到梁进手臂的瞬间,竟然……消失了一部分!
仿佛被那手臂……贪婪地吞噬了进去!
“什么鬼东西?!”
擒风惊骇欲绝,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可突然!
一个可怕的名称瞬间闪过脑海——西域邪功,《摩诃伽罗护法功》?!
六扇门绝密卷宗中记载的禁忌武学?!
念头刚起。
梁进那只吞噬了部分力量、变得愈发恐怖的手掌,已然无视了所有阻碍,带着一种摧枯拉朽、无法抗拒的毁灭意志,按到了擒风的胸前!
“铁衣劲!”
擒风亡魂皆冒,求生本能催谷到极致!
全身内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胸口!
铁衣劲防御时,内力可瞬间凝于一点如掌心、胸口等位置,硬抗锋芒。
这种防御虽然无法覆盖全身,但是这种只针对一点的防御,反而能够在对付单一敌人之时产生强大的效果。
瞬间,他胸口处的衣袍如同充气般鼓起,皮肤下泛起一层坚硬的青灰色光泽,仿佛瞬间覆盖了一层无形的钢铁重甲!
这是他以毕生功力凝聚一点的最强防御!
“轰!”
手掌落下!
声音并不响亮,如同按在一块朽木之上。
但擒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球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惊骇而几乎凸出眼眶!
“哇——!!!”
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那不是人类的手掌!
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座以万钧之力高速撞击而来的精钢山峰,狠狠砸在了胸口!
无可匹敌!摧枯拉朽!
“咔嚓!咔嚓!咔嚓嚓——!”
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如同爆豆般从他胸腔内疯狂炸响!
胸骨、肋骨……尽数粉碎!
更恐怖的是紧随其后的内力爆发!
那不仅仅是梁进自身雄浑霸道的阴寒内力!
更夹杂着……他刚刚吞噬的、属于擒风自己的、那狂暴的“破狱连环腿”劲力!
两股力量迭加融合,化作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在擒风体内轰然爆发!
“呃啊——!!!”
擒风发出半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噗嗤!!!”
他后背的衣袍瞬间炸裂!
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狰狞地出现在他背心!
狂暴的混合劲力如同失控的孽龙,从这个血洞中疯狂喷涌而出,狠狠轰击在他身后的地面!
“轰隆!!!”
坚硬的岩石地面如同被陨石击中,瞬间被炸开一个深达数尺、边缘焦黑龟裂的恐怖大坑!
碎石混合着擒风喷溅的血肉,四散激射!
擒风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巨锤砸烂的破布口袋,软软地跪了下来。
生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第六百一十四章 他真的做到了!
刺骨的寒风如同怨魂的呜咽,在山巅肆虐,卷起地上沾染着暗红血渍的冰晶碎屑,抽打在尹雷凌的脸上。
但他浑然未觉。
一股比这山顶罡风更凛冽百倍的寒意,正顺着他的脊椎疯狂攀升,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连奔腾的血液都仿佛凝固成了冰渣!
他僵立在原地,双目圆睁,瞳孔因极致的震撼而剧烈收缩,死死盯着梁进脚下那具残破的尸体——擒风!
威震天下的四大名捕之一!
一掌!
仅仅一掌!
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一个他尹雷凌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的强敌,一个足以左右整个战局的朝廷柱石,就这样……
像块破布般被随意地拍死了?!
巨大的认知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尹雷凌的心防上,砸得他头晕目眩,灵魂都在颤栗!
“难怪……难怪他视我二人联手如无物……”
“难怪他狂傲至此……”
尹雷凌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声音干涩沙哑,几乎被风声吞没。
过往梁进在宴山寨中种种看似狂妄的言行,此刻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闪过。
那不是无知者的嚣张,而是立于云端俯瞰蝼蚁的、绝对的自信!
那一掌的玄奥,他尹雷凌别说抵挡,连看都看不懂!
那平平无奇的印出,却蕴含着崩山裂海、逆转生死的恐怖伟力!
这已超出了他对武学的认知范畴!
“原来……他一直说的都是真的……”
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念头在尹雷凌心底炸开。
梁进没有欺骗他们。
只是他的高度,早已是井底之蛙的他们无法仰望的存在!
他们眼中的棋局,于梁进而言,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游戏。
“嘭!”
尹雷凌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冰冷的岩石硌痛了他的脚踝,却远不及心底那疯狂滋生的恐惧!
眼前的梁进,气息依旧内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可那份无形的、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的枷锁,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几乎窒息!
……
另一边。
擒风残破的身躯无力地跪坐在冰冷的岩石上。
寒风毫无阻碍地穿过他胸前那个触目惊心的巨大血洞,发出“呜呜”的怪响,将破碎的内脏吹得一片冰凉。
他艰难地垂着头,浑浊的目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胸膛!
仿佛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剧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
荒谬感。
他颓然地抬起头,染血的视线努力聚焦在梁进那挺拔如孤峰的身影上。
他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不断从嘴角溢出:
“咳咳……原……原来……你说的陪我们玩斗智斗勇的游戏……竟……是真的……”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嗬嗬声和浓重的血腥味:
“这……这场仗……从……从一开始……就……就……结局已定……”
擒风的眼中,再无半分名捕的锐利与掌控一切的自信,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苦涩与灰败。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殚精竭虑的布局、步步为营的算计、甚至引以为傲的“驱虎吞狼”之策……
在眼前这个男人绝对力量之下,显得如此可笑。
他擒风,连同这数千大军,不过是被用来磨砺宴山寇这把钝刀的磨刀石!
他的存在,只为衬托梁进的强大,只为让那些山贼对梁进……更加死心塌地!
巨大的屈辱感啃噬着他最后的意识。
“宋江……”
擒风用尽最后的气力,死死盯着梁进,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梁进的皮囊,看清他灵魂深处的秘密:
“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如同濒死的野兽:
“二品……二品武者……不……不该……籍……籍籍无名!!!”
这是擒风心中最后的、也是最深的执念!
能一掌将他这等三品巅峰、身经百战的名捕打得濒死,唯有那高高在上、如神似魔的二品之境!
他至死也无法相信,这穷乡僻壤的宴山寨,竟会盘踞着一条巨龙!
可天下二品,屈指可数!
哪一个不是威震寰宇,名动八荒?
他们的行踪,一举一动,皆在六扇门与缉事厂最机密的档案之中,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一头大象,如何能藏在蚂蚁窝里而不露丝毫痕迹?!
一旁的尹雷凌闻言,身躯猛地一震!
二品?!
这个如同惊雷般的词汇在他脑中炸开!
短暂的震惊之后,却是恍然大悟般的释然。
是了!
若非二品之境,何以解释眼前的一切?
王景川的惨死,李道生的亡命奔逃,严子安、岑睿峰的神秘消失……
所有的不可思议,在这个答案面前,都变得顺理成章!
他看向梁进的目光,敬畏之中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梁进的目光从山下惨烈的战场收回,落在擒风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的脸上,微微摇头:
“你错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非二品,仍是三品。”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破晓前最深邃的黑暗:
“至于来历……说了,你也不会信,不如不说。”
穿越时空这等惊世骇俗、玄之又玄之事,纵使说了,在这方世界又有几人能信?
更何况,他梁进,也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咳……不……不可能……”
擒风剧烈地呛咳着,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破洞,眼中充满了固执的不信。
他堂堂三品巅峰,四大名捕之一,怎会如此轻易地败在一个同阶手中?!
这颠覆了他毕生对武道的认知!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怨毒,死死钉在梁进身上:
“宋江……我……不甘心!!”
他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如同夜枭啼血:
“捕神……捕神大人……定会……为我……复仇!!!”
话音未落,他口鼻中涌出的鲜血骤然加剧,如同开了闸的洪流。
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梁进懒得再多看擒风一眼,他的视线重新投向下方那如同沸腾蚁穴般的战场。
宴山寇在雷震等人的带领下,正如同陷入绝境的狼群,疯狂撕咬着官兵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钢铁刺猬阵。
但久攻不下,锐气已挫.
而西面山道上,那一片如同火河般涌动的援军火把,正迅速逼近!
两面夹击之势,即将形成。
“时机……到了。”
梁进低语,声音被寒风卷走。
对于不能进入【九空无界】为他提供武道精神的擒风,留之无益。
他的价值,已在刚才那一掌中耗尽。
只有严子安、岑睿峰这等能为【九空无界】提供武道精神的“材料”,才配在这场战争后继续存活。
梁进可以漠然,尹雷凌却不能!
“解药!解药在哪?!”
尹雷凌如同疯虎般扑到擒风尚有余温的尸体旁,双手粗暴地在其浸透鲜血的衣襟、腰带、内衬中疯狂摸索!
木神丹的阴寒毒力正在他经脉骨髓中疯狂蔓延,擒风是他唯一的希望!
“快告诉我!解药在什么地方?!”
“说啊——!”
他揪着擒风冰冷的衣领,嘶声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急迫的癫狂。
擒风缓缓睁开眼。
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力气支撑着他。
他那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的面孔上,此刻竟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挤出一个诡异无比、比哭还难看的嘲讽笑容。
他涣散的瞳孔死死着尹雷凌因恐惧而狰狞的脸,嘴唇翕动着,吐出血沫和破碎的字节:
“若……你能和宋江争锋……本官兴许会……留你一命……”
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里,充满了浓浓的失望和怜悯,仿佛在嘲笑尹雷凌彻底的失败:
“可你……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
“那就……来……陪本官一起走吧……”
“本官死时……能有三品境界的绿林豪雄陪葬……黄泉路上不寂寞了……”
他猛吸一口带血的寒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的怪笑:
“三个时辰……你就只剩……三个时辰……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如同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
那双曾洞悉无数阴谋诡计的眼睛,光芒迅速黯淡、凝固,最终彻底失去了神采。
擒风头颅重重一垂,再无任何声息。
一代名捕,就此陨落于宴山之巅!
“啊——!!!”
尹雷凌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绝望咆哮!
他疯魔般将擒风的尸体翻转过来,撕开每一寸可能的夹层、每一处隐秘的暗袋,双手沾满了冰冷粘稠的血污。
然而,除了那些象征身份的令牌印信、几枚暗器毒针和几张大额银票外。
一无所获!
尹雷凌的狂怒瞬间被冰冷的绝望吞噬。
他停止了搜索,双手无力地垂下,呆呆地看着擒风那张灰败的脸。
他搜遍了,却什么都没有!
擒风这个狗官,至死都在算计他!
“混账!!!”
极致的愤怒和濒死的恐惧如同毒蛇噬心,尹雷凌猛地扬起手掌。
掌心内力激荡,他就要将擒风这具可恨的尸体拍成肉酱泄愤!
就在这时,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吸力凭空而生。
“呼——”
擒风的尸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凌空摄起,稳稳落入梁进的手中。
“此物,于我尚有用处。”
梁进的声音平淡无波。
尹雷凌缓缓站起身,沾满血污的双手微微颤抖。
这一次,他望向梁进的目光中,恐惧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一个身中无解剧毒、命不久矣的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值得对方再下杀手的呢?
颓败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全身。
那曾经挺拔如松的脊梁,此刻竟显得有些佝偻。
他走到梁进身边,声音嘶哑而疲惫,带着一种英雄末路的苍凉:
“宋江……为什么……偏偏选择我宴山寨?”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桓心底已久的问题。
他明白了,梁进处心积虑,目标正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宴山寨!
梁进的目光依旧望着山下,黎明前的微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
“说来,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长州地界,绿林豪强虽众,却也……别无更好的选择。”
确实是巧合,他的这具分身就诞生于长州,自然会究竟获取势力。
恰在此时,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尹雷凌的脸上。
晨曦微光中,尹雷凌的脸庞已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尤其鼻翼两侧和眉心,更有一缕缕诡异的黑气在皮肤下缓缓游动,如同活物!
剧毒,已深入膏肓!
梁进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解毒?
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尹雷凌作为三品武者,亦是进入【九空无界】提供武道精神的绝佳“资粮”。
然而……
此人是宴山寨的魂!
是天生不甘人下的枭雄!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梁进彻底掌控宴山寨最大的、不可调和的障碍!
梁进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却如同最终的宣判:
“尹寨主,你率领宴山寨,成就长州绿林魁首之位,已至顶峰。此路,你已走到了尽头。”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如渊:
“接下来的路……”
“便由我,代你走下去。”
话音未落,梁进的身影已如鬼魅般从悬崖边缘飘然而起,提着擒风的尸体,朝着山下那血腥的战场,飞掠而去!
衣袂破风,猎猎作响,如同死神降下的旌旗!
尹雷凌孤零零地站在绝顶之上,寒风卷动他染血的衣袍。
他望着梁进消失的方向,眉头死死拧紧,眼中充满了不甘、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
梁进最后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判词,宣告了他时代的终结。
突然!
“呃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五脏六腑深处爆发!
尹雷凌猛地捂住胸口,身体剧烈地佝偻下去,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
他脸上的青黑之气骤然加深,如同浓墨,甚至鼻孔中,两行粘稠腥臭的黑血缓缓淌下!
毒发了!
木神丹的剧毒,终于彻底爆发!
尹雷凌强忍非人的痛楚,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盘膝跌坐在地,手指如电,疾点胸前几处要穴,强行封闭心脉!
试图将那股疯狂肆虐的阴寒毒力锁死在胸腹之间!
“给我……滚出去!!”
他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不顾一切地催动毕生功力,雄浑灼热的内力如同怒涛般在经脉中奔涌,狠狠撞向那跗骨之蛆般的阴毒!
然而,那木神丹的毒性刁钻歹毒到了极致!
它仿佛拥有生命,狡猾地避开内力雄浑的主脉,如同跗骨之蛆般深深扎根于内力难以触及的细微经络、骨髓深处,甚至依附于骨骼之上!
尹雷凌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雄浑内力,轰击其上,竟如同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泥牛入海,收效甚微!
反而因强行运功,加速了毒性的扩散!
一次!
两次!
三次!
尹雷凌的脸色由青黑转为死灰,每一次运功逼毒,换来的只是更剧烈的反噬和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
汗水混杂着黑血,浸透了他的衣衫。
最终,他猛地喷出一大口腥臭的黑血,身体颓然前倾,双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
绝望!
无边无际、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这宴山的寒夜,将他彻底吞没!
先前他能豪气干云地拒绝擒风,是因骨子里那份宁折不弯的傲气,不甘受制于人!
可当死亡真正张开冰冷的獠牙,带着无可抗拒的腐朽气息将他包裹时。
饶是这位纵横绿林半生的“傲刃雄魁”,也不由得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和……对生的无限眷恋。
英雄末路,莫过于此!
……
山下战场。
厮杀已至最惨烈的白热化!
鲜血浸透了山道上的每一寸土地,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反射着令人心悸的暗红光泽。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垂死的呻吟与疯狂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
宴山寇们在雷震、钟离撼、杏娘等头目的带领下,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官兵那龟缩成铁桶般的防御阵型。
刀光剑影在盾牌和长枪组成的钢铁荆棘上碰撞出刺眼的火花,每一次冲锋,都伴随着一片山贼惨叫着倒下。
他们悍不畏死,但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撼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钢铁洪流!
李暮云高踞马上,位于军阵中央。
他冷峻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掌控全局的沉稳与一丝即将收获胜利的志得意满。
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战场。
山贼们的攻势虽然凶狠,但明显已是强弩之末,全靠雷震、钟离撼等少数几个高手在苦苦支撑,撕裂着阵型的局部。
若无他们,这伙山贼早已溃不成军!
“困兽之斗,徒劳无功!”
李暮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在这时!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西侧山道汹涌而来!
无数火把汇聚成一片移动的火海,照亮了蜿蜒的山路!
西路军的主力,终于赶到了!
“援军已至!!”
李暮云精神大振。
他猛地拔刀出鞘,雪亮的刀锋直指苍穹,声音洪亮如雷,瞬间压过了战场的喧嚣:
“贼寇已是瓮中之鳖!众将士,随我——剿灭残敌!”
本就占据优势的官兵看到援军抵达,士气瞬间爆棚!
“吼!吼!吼!”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反观宴山寇一方,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那一片汹涌而来的火海,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们残存的斗志和希望彻底碾碎!
绝望的气息如同瘟疫般在山贼队伍中蔓延。
许多人握着兵器的手开始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
败局……似乎已定!
李暮云看准时机,猛地将长刀向前一挥,厉声高喝,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威严和不容置疑:
“所有贼人听着!弃械投降者——不杀!”
“负隅顽抗者——鸡犬不留!”
官兵们听到此话,也齐声冲着山贼们怒吼: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数千官兵齐声怒吼,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一浪高过一浪,在山谷间疯狂回荡、迭加!
这充满压迫感的声浪,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宴山寇的心头!
山贼们的阵型开始松动、溃散,绝望的阴云笼罩了每一个人。
他们看着四面八方那密密麻麻、闪烁着寒光的枪尖,看着那不断逼近、如同铜墙铁壁般的盾阵,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西路援军火海……
抵抗的意志,正在飞速瓦解!
突然!
“咚——!!!”
一声沉闷如雷的钟声暴起!
巨钟的声波震荡,竟暂时压过了官兵的呼喊!
只见钟离撼扛着巨大铜钟,跟随着雷震缓缓走出。
雷震如同铁塔般屹立在最前方,浑身浴血,状若疯虎!
他环视着周围一张张惨白绝望的脸,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死战——不退!!!”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瞬间点燃了残存的火星!
杏娘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只见她的左臂被长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衫,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踉跄一步,站到雷震身侧,手中染血的长刀直指前方官兵,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杏娘自拿起刀那天起,就没想过向官府摇尾乞怜!”
“要我向这群喝人血的官狗低头?!做梦!”
“今日,死战!不退!”
她的话语平静,却比任何嘶吼都更有力量。
巾帼血性,尤胜须眉!
一个女子尚能如此,男儿何惧?!
不少原本退缩的山贼看着杏娘瘦弱却决绝的背影,脸上火辣辣的,一股久违的悍勇从麻木的血肉中艰难复苏。
“他娘的!老子的黑猳寨就是被这帮狗官屠了!多少兄弟的尸骨还在寨墙底下埋着!”
“今天他们还想毁了宴山!老子这条命可以不要,但这口气咽不下去!”
董熊怒吼着,一把撕开破烂的上衣,露出胸前狰狞的旧伤疤,如同发狂的巨熊般挤开人群站了出来:
“老子跟他们拼了!死战!!!”
鄂悬紧随其后:
“死战不退!”
这位沉默寡言的汉子,此刻眼中也燃烧着决死的火焰!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头目、小头领、乃至普通的山贼,被这股悲壮惨烈的气氛所感染!
恐惧并未消失,但一种比恐惧更强大的力量,在绝望的灰烬中熊熊燃烧起来!
那是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对家园最后的守护、以及不愿在袍泽面前露怯的尊严。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宴山寇残存的队伍中爆发出来!
这声音嘶哑、悲壮,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如同受伤狼群的最后长嚎!
竟硬生生将官兵那整齐划一的“降者不杀”声浪彻底盖过、冲散!
无形的战意如同实质的屏障,重新凝聚!
正准备发动最后冲锋的官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怒吼震得心头一凛!
看着那些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眼中闪烁着疯狂光芒的山贼,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背脊。
困兽犹斗,其势更烈!
“冥顽不灵!不知死活!”
李暮云脸色铁青,眼中杀机暴涨!他绝不能让这股气焰再涨下去!
“全军听令!变阵——绞杀!”
“一个不留——杀!!!”
令旗挥动,金鼓齐鸣!
官兵的防御圆阵瞬间如同巨大的机械般运转起来!
盾墙裂开缝隙,无数闪烁着寒芒的长枪如同毒蛇般探出!
后方的弓弩手也再次拉满了弓弦!
东西两路官兵彻底汇合,如同两道汹涌的铁流,从前后两个方向,向着被围在核心、如同孤岛般的宴山寇残部,发起了最后的、毁灭性的碾压冲锋!
包围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收缩!
死亡的气息,浓稠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宴山寇即将被彻底淹没吞噬的瞬间——
一个声音,如同九霄龙吟,穿透了震天的喊杀,清晰地在战场上空每一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擒风已死!”
“尔等,还不投降?!”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威严和冰冷!
“宋江?!!”
李暮云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猛地抬头,惊骇欲绝地望向声音来源的夜空!
只见在东方破晓的鱼肚白映衬下,一道身影如同神祇降临,缓缓自深邃的夜幕中降落!
他悬停在距离军阵上方三丈的虚空之中,衣袂飘飞,猎猎作响!
破晓的微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厮杀的生灵!
正是梁进!
他目光淡漠,如同俯瞰尘埃。
手臂随意一挥——
“嘭!!!”
一物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如同陨石般重重砸落在李暮云马前的空地上!
厚实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烟尘弥漫!
李暮云和周围所有的官兵,下意识地、带着惊悸的目光朝着那坠落之物望去——
烟尘稍散。
一具残破不堪、胸前有着恐怖贯穿血洞的尸体,赫然映入眼帘!
那身熟悉的、象征六扇门至高权柄的玄色官服,那张凝固着惊骇与不甘的惨白面容……
“擒……擒风大人?!!!”
“是名捕大人!!!”
“天啊!大人……大人死了?!”
如同瘟疫般的恐惧瞬间在官兵阵中炸开!
惊呼声、抽气声、兵器脱手坠地的哐当声此起彼伏!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信仰崩塌般的巨大恐惧!
他们的统帅!
他们心中的定海神针!
竟然……死了?!
而且死状如此凄惨?!
李暮云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擒风大人……才上山多久?!
怎么可能?!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将他所有的踌躇满志、胜券在握,彻底冻结、粉碎!
擒风一死,军心……崩了!
然而,震撼远未结束!
“咻!咻!咻!”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宴山寨洞开的大门中激射而出,稳稳落在两军阵前!
他们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气息森冷。
为首一人,猛地掀开了肩上扛着的一口巨大木箱的盖子!
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两个昏迷不醒、气息萎靡的人影被黑袍人如同拎小鸡般从箱中提了出来!
“严……严大人?!”
“岑老帮主?!!”
“是西路军统帅!!”
“天啊!他们……他们也被抓了?!”
……
更大的哗然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官兵阵营!
如果说擒风的死是晴天霹雳,那么严子安和岑睿峰的出现,则彻底击垮了所有官兵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们寄予厚望的顶尖援手,竟早已成了敌人的阶下囚?!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依仗,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绝望!
“完了……全完了……”
李暮云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他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握紧刀柄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仿佛为了印证他心中最深的恐惧——
“呼!”
又一道身影带着破风声,重重落在梁进身侧不远处!
正是脸色青黑、气息不稳却仍强撑着站立的尹雷凌!
宋江!尹雷凌!两大三品高手联袂现身!
而己方……三大顶尖战力,一死两擒!
绝望!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官兵的心!
悬于半空的梁进,如同掌控生死的神明。
他冷漠的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已然陷入巨大混乱和恐惧的军阵,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再次响彻:
“再不投降——”
“犹如此獠下场!”
话音未落,一股浩瀚如渊、冰冷刺骨到极致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天幕,轰然从梁进身上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这不是内力压迫,而是源自更高生命层次、如同实质般的灵魂威压!
“呃啊!”
“噗通!”
距离最近的数百名官兵,在这股突如其来的、难以抗拒的威压之下,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
意志薄弱者直接惨叫一声,口喷鲜血瘫软在地!
更多人则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咯咯作响,连握紧兵器的力气都瞬间丧失!
整个军阵,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恐惧之中!
梁进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下方军阵最密集的区域,看似随意地——
一掌按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股无形的、却仿佛能碾碎山岳的磅礴巨力,从天而降!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猛然炸开!
梁进手掌所对的下方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神之脚踏中!
坚硬的岩石瞬间龟裂、塌陷!
一个直径数丈的恐怖深坑骤然出现!
坑中及周围数百名官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般,惨叫着、翻滚着、被狂暴的力量狠狠抛飞出去!
断肢残臂混杂着破碎的甲胄兵器漫天飞洒!
鲜血如同喷泉般在坑底和周围炸开!
烟尘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
一掌之威,血肉横飞,数百人非死即残!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
这是神罚!是天谴!
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抵抗意志都化为了齑粉!
这还怎么打?
李暮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炼狱般的景象。
烟尘弥漫中,那个巨大的深坑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吞噬了数百条鲜活的生命。
残肢断臂散落四周,垂死的呻吟声如同地狱的挽歌。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军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最不甘心的,是他竟两度败于此人之手……
第一次,粮草被劫,颜面尽失。
这一次,全军溃败,统帅陨落……
浓烈到极致的挫败感和无力感,瞬间侵蚀了他所有的骄傲和斗志。
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绝望的灰暗。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李暮云手中那柄曾寄托着他建功立业梦想的长刀,无力地脱手坠落,砸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随后,他看向所有官兵。
每个人都惊慌失措,惶恐难安。
李暮云知道,再打下去,只会害这数千名大好儿郎枉送性命。
他如今身为指挥官,有的决定得由他来下,有的骂名得由他来背……
最终。
所有的屈辱、不甘、恐惧,都化为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带着哽咽的悲鸣,在这死寂的战场上绝望地回荡:
“投降……”
“我们……投降!!!”
李暮云这嘶哑得如同破锣般、带着浓浓哭腔的投降声,如同最后一颗落入沸腾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战场上残存的死寂。
然而,这看似结束的宣言,却点燃了官兵内部更剧烈的混乱之火。
有的官兵不服气,还想要拼死一战。
不少官兵彻底崩溃,悲鸣痛哭。
然而,更多的士兵,只是如同被彻底抽掉了魂魄的木偶。
他们沉默着,木然地丢下手中的长枪、朴刀。
哐啷啷……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的头深深垂下去,眼神空洞地盯着脚下被践踏得污浊不堪、浸透了同袍鲜血的土地。
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
那曾经高昂的军心士气,此刻如同被暴雨浇灭的灰烬,连最后一丝火星都找不到了。
他们是斗败的公鸡……不,更像是待宰的羔羊。
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之下,失去了所有的心气和尊严,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与之形成天渊之别的,是另一边宴山寇的狂热!
所有的宴山寇,无论是浑身浴血、断骨露肉的头目,还是蓬头垢面、脸上稚气未脱的喽啰。
他们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齐刷刷地、近乎狂热地仰起头颅!
无数道炽热如火、饱含着复杂情绪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悬浮于半空的身影!
他凌空而立,墨色的衣袍在初绽的曦光下猎猎翻飞。
破晓的天光勾勒出他挺拔如山岳般的轮廓,脚下是刚刚被他掌力轰出的狼藉战坑和溃不成军的官兵。
寒风卷起硝烟从他身侧掠过,却带不起他丝毫动摇。
这个男人……这个叫宋江的男人!
他说过!他承诺过!
他说会带他们活下去!
他说要击溃官兵,赢得胜利!
在那几乎被绝望彻底吞噬的最后关头,是他们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然后……
他做到了!他神迹般地做到了!
这一夜,他率领他们扭转战局。
他在山巅逆转绝杀名捕擒风,到此刻如神祇降世般一掌定乾坤!
他将不可能化作了可能!
不知是哪一个角落,哪个声带嘶哑浑身脱力的山贼,用尽胸腔最后一丝气息,喊出了那个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名字:
“宋——江!!!”
这个声音,微弱,却清晰。
如同一点火星坠入无边枯草!
下一秒!
轰!!!
整个宴山寇残阵爆发了!
那不是简单的欢呼,那是压抑到了极致后如山洪暴发般的信仰宣泄!
是绝境逢生后狂喜的嘶吼!
是灵魂找到了最终依归的顶礼膜拜!
“宋江!!!!!”
“宋江!!!!!”
“宋江!!!!!”
……
每一个喉咙都在咆哮!每一个胸膛都在震动!
数千个声音汇聚成一股滔天声浪!
这声浪饱含着最原始、最浓烈的感激、崇敬、狂热与誓死追随的信念!
如同九天惊雷在宴山群峰之间疯狂滚动,震得残余官兵的耳膜嗡嗡作响!
经久不绝!
在这一刻,在每一个宴山寇的眼中,那个悬停于破碎战场与黎明天空之间、周身被朦胧晨曦勾勒的男人身影,已经不是凡俗之人!
他就是带来胜利和生机的神祇!
是足以撕裂一切黑暗、给予他们无穷勇气和无上力量的神明化身!
而在这片近乎癫狂的信仰洪流冲刷不到的阴暗角落……
尹雷凌背靠着一块冰冷染血的山石,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他脸上那诡异的青黑色如同活物般加深蔓延,甚至隐约透出一丝死气的紫绀。
鼻翼之下,一道粘稠如墨汁般的黑血不受控制地蜿蜒流下,滴落在他紧握的拳头指节上,冰冷黏腻。
他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清晰地看到杏娘脸上焕发的、从未有过的、带着信仰光芒的神采。
看到雷震激动得通红的眼眶。
看到董熊挥舞着断臂疯狂嘶吼。
看到无数山贼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近乎狂热的崇拜……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他尹雷凌的!
他曾是这片土地绿林道上的无冕之王!
他曾让这些桀骜之徒俯首称臣!
这一刻,他的胸中涌起无限悲凉。
梁进高高在上,光芒万丈,而他自己已经是濒死之人,已经无法与之争锋。
他看着那片狂热,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只吐出带着腥甜铁锈味的、微弱到连自己都快要听不清的气息:
“呵……”
一声惨笑,带着英雄末路、大幕垂落的无尽辛酸与认命。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连同他创立宴山寨的重重过往,都将被这新的、宛如神的力量彻底碾碎、埋葬。
宴山寨的路,终究不是他能再引领的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复仇之怒!
烈日当空,正悬于宴山之巅,将整座山寨炙烤得一片白炽。
刺目的阳光无情地灼烧着山岩,也清晰地映照出昨夜那场血战的惨烈痕迹。
石壁上泼洒的暗红血渍尚未干透,刀剑劈砍留下的森然白印纵横交错,无声诉说着亡魂的嘶吼。
山寨之内,此刻却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喧嚣。
官兵,早彻底投降了!
俘虏的数量多得像漫山遍野的蝗虫,简陋的宴山寨牢笼根本塞不下。
更令人头疼的是,骤然多出的几千张吃饭的嘴,足以将山寨本就不丰裕的存粮啃噬殆尽。
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将那些非武者的、价值低微的官兵如驱赶牲口般撵下山去,只留下身负武功的头目和高手。
即便如此,想要将这些桀骜的武者俘虏处理好,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幸,官兵们早已魂飞魄散,斗志尽丧,如待宰羔羊般任人摆布。
这才让宴山寇们的善后工作顺畅了许多。
整个山寨,本该沉浸在大胜的亢奋与劫掠的狂欢中。
然而……
一股沉重的阴霾,却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压得那喧嚣都显得有些失真。
因为一个噩耗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寨主“傲刃雄魁”尹雷凌,身中六扇门奇毒,已然时日无多!
这份沉重的悲恸,压过了胜利的喜悦。
聚义堂外,几名对尹雷凌死心塌地的老兄弟,如同沉默的石像般守候着。
大门紧闭,将外界的喧嚣与光亮隔绝。
堂内光线昏沉,死寂无声。
唯有两人。
主座之上,尹雷凌深陷在那张象征着他无上权威的虎皮大椅中。
剧毒早已侵蚀入骨,他面如金纸,透着一股不祥的死黑,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艰难。
那曾挺拔如松的魁梧身躯,如今连维持一个端坐的姿态都耗尽了他仅存的气力,微微颤抖着。
但他依然固执地挺直脊梁,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扶手,青筋暴起。
纵使行至生命尽头,他也要用最后的力量,捍卫属于“傲刃雄魁”的尊严!
陪伴在他身侧的,只有“白衣文士”白逸。
这位素来以智计冷静著称的谋士,此刻望着座上那形销骨立、死气弥漫的身影,只觉心如刀绞,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酸楚直冲喉头。
眼眶也瞬间便红了。
他跟随尹雷凌多年,亲眼见证这位豪杰如何叱咤绿林,聚拢八方豪杰,一手缔造了这宴山寨的基业。
往昔峥嵘岁月,并肩作战、快意恩仇的种种,恍如昨日重现,鲜活无比。
可转眼间,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如同秋叶般凋零逝去。
如今,竟连这宴山的擎天之柱,也要轰然倒塌了!
“寨主……”
白逸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强忍着哽咽:
“属下……属下无能!”
他猛地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重重叩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令人将那帮官兵头目又拷问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可是……可是……”
他抬起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那‘木神丹’的解药,连长州六扇门统领李暮云都一无所知!恐怕……恐怕唯有擒风那贼子才知晓!”
“如今擒风已死,这毒……这毒……”
他喉头哽住,再也说不下去,只能以额触地,失声痛哭,肩膀剧烈地耸动。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尹雷凌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绷紧每一寸肌肉,竭力维持着挺直的坐姿。
他长长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带着一种看透宿命的苍凉:
“时也……命也……”
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我尹雷凌……纵横一生……今日死于毒药……总好过……死在那些狗官之手……死在宵小鼠辈的暗算之下……”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更何况……那宋江……终究……给了我最后的体面……”
话音未落,尹雷凌那只虚弱且布满毒斑的手,猛地伸出,如同鹰爪般死死抓住了白逸的肩膀!
那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白逸浑身一震,惊愕地抬起头。
只见尹雷凌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异样的神采,那是一种混合着强烈不甘与渺茫希冀的火焰。
他死死盯着白逸的眼睛,声音急促而充满期待:
“白逸!若……若我将寨主之位……传给你……”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待我死后……你……你能压得住那宋江吗?”
“能让……宴山寨……不落入……旁人之手吗?”
这近乎呓语的问话,暴露了他心底深处最后、也是最不切实际的挣扎。
他绝不甘心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基业,如此轻易地落入宋江掌中!
白逸愣住了,心猛地沉了下去。
看着寨主眼中那微弱却执拗的火焰,他多想此刻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谎言,哪怕是欺骗也好。
但……他做不到。
对尹雷凌的忠诚刻入了他的骨血,他从未对这位亦兄亦主的男人说过半句虚言。
更何况,此事关乎整个山寨的存亡兴衰,一句轻率的承诺,可能将所有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挣扎与痛苦在眼中翻腾。
最终,白逸只能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动作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担。
尹雷凌眼中的火焰,随着白逸的摇头,如同风中残烛般,“噗”地熄灭了。
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
他无力地松开抓住白逸肩膀的手,那手颓然垂下,砸在冰冷的扶手上。
他缓缓闭上双眼,一声悠长、沉重、仿佛抽尽了生命最后所有力气的叹息,在死寂的聚义堂中幽幽回荡。
这叹息声中,是无尽的失落与彻底的认命。
他自己何尝不明白,那点期待,不过是镜花水月?
如今的宋江,携大破官兵之威,尤其破晓时分那宛如天神下凡般力挽狂澜的身姿,早已如烙印般刻入所有寨众心中。
他的威望,已如日中天,无人可撼动了。
“白逸……”
尹雷凌的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气若游丝:
“我这一生……已无牵挂……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宴山寨……”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我死之后……请你……继续……帮宴山寨……”
他没有说“帮宋江”,但两人心知肚明,未来的宴山寨,宋江必为主宰,白逸若想留下,也只能屈居其下。
白逸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弧度,带着浓浓的自嘲与悲凉:
“那宋江,未必能容我……”
他抬眼,望向虚空,声音带着决绝与疲惫:
“属下……打算退隐江湖,为寨主守墓余生。”
他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他非宋江嫡系,甚至曾长期与其针锋相对。
更关键的是,在这场关乎山寨存亡的战争中,他引以为傲的智谋却连连失算,这足以让任何新主轻视。
宋江,恐怕正眼都不会瞧他这个“过时”的军师。
尹雷凌闻言,吃力地微微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不可……你的本事……智谋……不能……就此埋没……”
他努力聚焦涣散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白逸:
“那宋江……有……容人之度……否则……他早杀我了……他……定能容你……”
他枯槁的脸上泛起一丝回光返照般的急切:
“白逸!宴山寨的未来……我是……看不到了……请你……替我看看!”
“替我好好看看……宴山寨在宋江的率领之下……能……能达到何等的高度!”
他猛地抓紧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眼中迸发出最后的光芒,那是临终前最沉重的托付: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
话音未落,尹雷凌面色陡然剧变!
一股浓稠如墨的黑血猛地从他口鼻之中狂涌而出,顺着胡须滴落,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虎皮上洇开触目惊心的暗斑!
“寨主!”
白逸肝胆俱裂,失声惊呼,手忙脚乱地端过旁边早已备好的药汤:
“快!服药!”
尹雷凌却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一挥手,将那药碗打翻在地!
褐色的药汁四溅,碎裂的瓷片如同他破碎的生命。
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
这些普通汤药,根本对他的处境毫无帮助。
那丝维系生命的微弱火苗,已在风中摇曳到了极致。
“扶我……出去……”
他用气声艰难地说道,目光投向那紧闭的大门,投向门外……那属于他的山寨和兄弟。
白逸鼻头一酸,热泪再次涌出。
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小心翼翼地将尹雷凌那几乎失去重量的身躯搀扶起来。
那曾经如山岳般魁伟的躯体,此刻轻飘飘的,颤颤巍巍的。
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尹雷凌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
“吱呀!”
沉重的聚义堂大门,被白逸用肩膀缓缓顶开。
刹那间!
正午时分炽烈到刺眼的阳光,如同金色的洪流,猛地倾泻进来,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骤然连通,也将门廊下搀扶站立的两人完全笼罩。
阳光如此灼热,却驱不散尹雷凌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死气。
“寨主出来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
瞬间,山寨中的人群如同被磁石吸引,从四面八方,带着各异的神情,沉默而迅速地向着聚义堂门口聚拢过来。
悲伤、惶恐、茫然、敬畏……种种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弥漫。
人越聚越多,层层迭迭,黑压压一片。
尹雷凌在白逸的全力支撑下,如同风中残烛般静静站立在刺目的光晕里。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穿透人群,似乎在执着地搜寻着什么。
终于。
人群后方一阵骚动,如同潮水分开。
只见梁进在雷震、钟离撼等心腹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身姿挺拔,步履沉稳,身上那股无形的气势,让拥挤的人群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尹雷凌的目光终于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他极其艰难地、幅度微小地,冲着梁进的方向,颔了颔首。
那是一个无声的交接,一个时代的落幕向另一个时代的开启,致以最后的、沉重的致意。
随后,尹雷凌深吸一口气,这几乎耗尽了他肺部最后一丝空气。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量,冲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发出了他生命中最后的声音:
“各位……兄弟……”
声音嘶哑、断续,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山寨上空:
“我尹雷凌……身中……剧毒……时辰……到了……”
这句话,如同丧钟敲响。
那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兄弟,再也抑制不住,悲声痛哭,涕泪横流。
整个山寨,也被一股巨大的悲凉所攫住。
无论过往如何,尹雷凌终究是带领他们走过风风雨雨的老寨主。
看着他如今油尽灯枯、命悬一线的惨状,一股物伤其类的沉重感压在每个人心头。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如同呜咽的寒风,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白逸用尽全力搀扶着尹雷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寨主的身躯正在急速地失去支撑的力量,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软。
全靠他灌注了内力的手臂死死箍住,才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
只要他稍一松懈,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傲刃雄魁”,便会如同朽木般轰然倒地。
这份认知,如同冰冷的匕首,反复切割着白逸的心。
英雄末路,竟至于此!
怎能不令人痛彻心扉,唏嘘长叹!
尹雷凌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那只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白逸的手臂,仿佛那是他连接这世间的最后绳索。
他积聚起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清明,一字一顿,如同刻石般宣告:
“国……不可一日无君……山寨不可一日……无主……”
“我……已将死……山寨却还需……英豪……继续领导……”
“故……我决定……将寨主之位……传于……传于……”
尹雷凌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时间仿佛凝固了。
聚义堂前,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他猛地睁开双眼,那眼中是认命的灰败,也是最后的决断。
他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枯槁的手臂。
用尽最后的气力,尹雷凌指向了人群中央那个如同磁石般吸引着所有目光的身影——
梁进!
“传于……宋江!!”
“以后……宋江……便是……山寨之主……”
“由他……率领山寨……我……死而……无憾……”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全场依旧是一片死寂。
这个结果,早已在每个人心中预演了千百遍。
由实力与威望皆如日中天的宋江继任,是众望所归,亦是唯一的可能。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聚焦在梁进身上。
那目光中蕴含的,是强烈的尊敬,是狂热的崇拜,是如同仰望神祇般的绝对信任!
梁进面色肃穆,迎着众人的目光,抱拳正欲开口……
“噗通!”
一声沉闷的声响,打破了死寂!
只见尹雷凌那只高高抬起、指定继承人的手臂,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猛地垂落下来砸在了身躯之上!
紧接着,他那颗高昂的头颅也无力地向下一耷拉,双目永远地阖上。
胸腔中最后一口浊气呼出之后,再无声息。
他死了。
一代绿林豪雄,“傲刃雄魁”尹雷凌,就此溘然长逝!
生命的气息,如风中之烛,彻底熄灭。
“寨主——!!!”
撕心裂肺的悲号瞬间炸响!
那几个老兄弟如同被抽去了脊梁,哭喊着扑倒在地,疯狂地叩首。
更多的人被这巨大的悲伤击中,悲愤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白逸的泪水终于决堤!
他死死地、用尽全力抱住尹雷凌迅速冰冷僵硬的尸身,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支架,不让这位逝去的枭雄倒下!
他要让寨主,以站立的姿态,走完这世间的最后一程!
这悲怆的一幕,如同瘟疫般迅速感染了整个山寨。
巨大的哀伤席卷了每一个人。
哭泣声、哀嚎声连成一片。
越来越多的人双膝一软,朝着那挺立在聚义堂前、沐浴在刺目阳光下的逝者身影,重重地跪了下去!
“寨主啊!!!”
“老寨主!!!”
悲声震天!
就连簇拥在梁进身边的不少山寨兄弟,此刻也感念尹雷凌的过往功绩与临终托付,纷纷红着眼眶,跪倒尘埃。
死者为大,跪送老寨主最后一程,在他们心中天经地义。
然而,这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却让梁进皱起眉头!
他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这尹雷凌,临死还给他出了道棘手的难题——
跪,还是不跪?
他若不跪,在这群情悲恸的时刻,必然显得冷酷无情。
刚刚凝聚起的无上威望,难免会因此蒙尘,人心或将动摇。
他若跪了,那破晓时分如天神般力挽狂澜、凌驾众生的神明形象,便会受损。
更要紧的是,让他向一个曾是对手的人屈膝?
这念头让他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快与抵触。
一时间,梁进进退维谷!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关键时刻,需要有人打破僵局!
甚至……需要有人来扮演那个“恶人”,转移这沉重的焦点。
梁进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身旁的雷震和钟离撼。
只见两人眉宇间尽是愤懑不平,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对这跪拜场面极其抵触,绝无下跪之意。
梁进心中暗暗摇头。
这两人性格刚烈,冲锋陷阵是好手。
但要他们在这种微妙时刻揣摩上意、化解困局,却是难为他们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一个尖锐、充满怨毒与挑衅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猛地撕裂了悲恸的氛围,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尹雷凌?!他早就该滚下寨主之位了!”
“多少次?!就因为他刚愎自用,判断失误,害死了多少好兄弟?!”
“当初要不是他听信那个狗屁‘盗圣’的鬼话,我爹孟广又怎么会死得那么惨?!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这恶毒的指责如同冷水泼入滚油!
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无数道饱含杀意的目光,齐刷刷地循声怒视而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原本颇为英俊的年轻人,如同疯狗般从人群后冲了出来。
正是失势已久的“玉面摧岳”孟威!
他双目赤红,满脸扭曲的恨意,不管不顾地直冲向被白逸搀扶着的尹雷凌尸身!
“拦住他!”
“孟威!你疯了?!”
群情激愤!
立刻有数名壮汉怒喝着扑上前,死死拦住了状若疯狂的孟威。
一道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恨不得在他身上烫出窟窿!
昨夜之战,尹雷凌虽有决策失误,但他断后死战,才让众多兄弟能够顺利退回山寨?
他被俘后受尽折磨,更是被官府毒害致死!
如今尸骨未寒,竟有人敢如此亵渎?
这简直是在挑战所有人心中的底线!
孟威被众人死死拦住,挣扎着,嘶吼着,如同困兽:
“怎么?现在看我爹死了,我孟威失势了,你们就敢拦我了?!”
他脸上肌肉扭曲,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我孟威是没本事!但我也是条汉子!有什么说什么!”
“他尹雷凌就是无能!就是该死!”
这不知悔改的狂悖之言,彻底激怒了众人。
一双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喷火,若非尚存一丝理智,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这狂徒撕成碎片!
“孟威!住口!”
白逸气得浑身发抖,须发皆张,厉声怒斥!
若非要支撑寨主尸身,他恨不能立刻冲过去亲手毙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孟威却像是被这声呵斥彻底点燃,他猛地扭头,冲着白逸发出一声更加刺耳的冷笑:
“白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住口?!”
他指着白逸的鼻子,唾沫横飞:
“你不是自诩‘宴山第一智囊’吗?就是你!三番两次判断错误!才让那么多兄弟白白送了性命!”
“你才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你有什么脸站在这里?!”
白逸被这诛心之言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剧烈起伏。
他指着孟威的手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喉头腥甜!
就在这混乱不堪、怒火即将失控的当口!
梁进的目光却落在了状若疯癫的孟威身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昨夜大战,此人龟缩不出,既未投敌,也未出力,如同隐形。
其父孟广死后,他更是心气尽丧,自囚于室。
可偏偏在这万众跪拜、自己陷入两难的关键时刻,他却像条疯狗般跳出来,矛头直指尹雷凌和白逸的威望……
“他是……在为我解围?”
梁进心思电转,瞬间转过数个念头:
“还是……仅仅是个彻底崩溃、逮谁咬谁的废物?”
答案,一试便知。
若是前者,或可一用。
若是后者……梁进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那正好拿他的命来给众人发泄情绪,给自己立威,也彻底打破眼前这令人不快的跪拜僵局!
主意已定,梁进不再犹豫。
他身形微动,一股无形的、仿佛山岳倾轧般的磅礴气势骤然弥漫开来!
所有挡在他与孟威之间的人,都感到呼吸一窒,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推开,不由自主地、敬畏地向两旁退开,瞬间让出一条直达孟威面前的通道。
梁进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如同踏在众人的心跳之上,朝着孟威走去。
孟威看着梁进一步步逼近,那高大英俊的脸庞上,疯狂之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惊惧!
他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额角、鬓边,大颗大颗的冷汗不受控制地渗出、滚落。
当梁进最终站定在他面前时,孟威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梁进的身高明明不及他,可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巍峨山岳,散发着令他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
梁进的目光,冰冷而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牢牢锁定了孟威。
片刻。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清晰地传遍全场:
“放肆!”
“尹老寨主为山寨殚精竭虑,功勋卓著,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肆意污蔑?!”
这话语如同定海神针,铿锵有力。
也瞬间得到了所有悲愤寨众的共鸣!
“宋寨主说得对!”
“孟威狗贼!闭嘴!”
……
一时之间,各种叫好声、怒斥声轰然响起。
梁进的目光却依旧死死钉在孟威脸上,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若孟威识时务,此刻就该低头,配合梁进化解窘境。
若他真是条疯狗,定会继续狂吠,将矛头指向自己。
那正好名正言顺,杀狗立威!
只见孟威听到梁进这义正词严的呵斥后,脸上的疯狂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恐慌和……茫然。
他眼神闪烁,不敢与梁进对视。
最终,竟在梁进那无形的威压之下,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深深地、颓然地垂下了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默然无声!
没有反驳,没有狂吠!
梁进心中了然。
他已经明白了孟威的用意。
于是梁进当即再进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跪下!”
“向尹老寨主——叩首谢罪!”
孟威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任何犹豫。
“噗通”一声。
他双膝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尘土飞扬!
他抬起手,左右开弓,“啪啪”两声脆响,狠狠地抽在自己英俊的脸上,瞬间留下两道清晰的红肿指印!
“宋……宋大哥教训的是!是我糊涂!是我猪油蒙了心!”
孟威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刻意的卑微,他转向尹雷凌尸身的方向,额头重重磕下,咚咚作响:
“尹老寨主!刚才是孟威失心疯了!说了混账话!是我孟威不是人!”
“是我因丧父之痛乱了方寸,迁怒于您!求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宽恕我吧!”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忏悔着,一边咚咚咚,又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磕了下去。
额头上瞬间一片青紫,微微肿起。
山寨众人看到这一幕,脸上激愤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同时,他们看向梁进的目光,敬畏之情更深一层!
连白逸军师都喝止不住的疯狗,宋寨主一声呵斥,便让他当众自扇耳光、磕头认罪!
这威望,这气势,当真是无人能及!
梁进看着孟威这副摇尾乞怜的狼狈相,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的弧度。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孟威,起来吧。”
然而,孟威不仅没有起身,反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手脚并用地朝着梁进跪爬过来!
他脸上混杂着血污、泪水和尘土,狼狈不堪,眼神中只剩下最卑微的乞求:
“宋大哥!不!不!宋寨主!寨主大人!”
他语无伦次,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以前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该死!是我愚蠢透顶!得罪了您!”
“求您!求您大人大量!给我一条生路!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他涕泪横流,额头再次疯狂地砸向地面,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很快染红了他面前的地面:
“小的以后就是寨主您身边最忠实的狗!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求您收下小的这条贱命吧!求您了!求您了!”
咚咚咚的磕头声,如同绝望的鼓点,持续不断。
他和梁进之间的确曾有过龃龉旧怨。
孟威以前敢跟梁进作对,无非是仗着他的父亲,也认为梁进他得罪得起。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
父亲暴死,最后可能的庇护伞尹雷凌也撒手人寰!
而梁进……已然在尸山血海和如神战绩的加持下,登上了山寨中权力的巅峰!
梁进甫任寨主,权力交割之际,必然要对山寨人事进行梳理、重整。
像孟威这样失势无根、曾与寨主有隙的旧派子弟,无疑是清洗名单上的首选。
即便梁进念旧情放他一马,将他逐出山寨。
对于已经树敌无数、又被官府死死扣上“劫掠赈灾银”滔天罪名的孟威而言,那也等同于一条死路!
天下之大,却已无他容身之所!
求生!
此刻,唯有求生,是压倒一切的欲念!
孟威看似癫狂的表演下,是冰冷到极点的清醒。
自从父亲死后,他彻底失势之后,他变得无比清醒,也才明白自己以前是多么愚蠢。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刚才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以辱骂尹雷凌的方式自污表态,看似鲁莽,实则精准地替梁进“解围”并递上了“投名状”。
此刻,他跪爬、磕头、自辱为狗,更是在用最卑微的方式宣告彻底的臣服!
在绝对的力量和生死的鸿沟面前,什么仇恨、什么尊严,都被生存的本能碾得粉碎!
唯有摇尾乞怜,才可能换来一丝苟活的缝隙!
而周围的山寨兄弟看着孟威这副卑躬屈膝、毫无骨气的模样,厌恶之情达到了顶点。
“呸!软骨头!”
有人毫不掩饰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真给孟广爷丢脸!”
鄙夷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绿林好汉,最重骨气,最恨的便是这种摇尾乞怜的狗!
梁进看着脚下磕头如捣蒜、额头血肉模糊的孟威,脸上的笑容终于清晰了一些。
他缓缓伸出手。
孟威见状,如同受惊的兔子,又立刻像哈巴狗一样,慌忙将高大的身躯弯得更低,主动将头颅凑向梁进的手掌。
梁进的手,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随意,如同拍打一只听话的宠物般,在孟威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
孟威不仅不觉羞耻,反而面上讨好之意愈浓。
梁进的声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孟威,你这是什么话?都是寨中兄弟,何谈得罪?”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
“更何况,眼下正有一件要事,非你不可。”
孟威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寨主愿意让他办事?!
这意味着……他这条命……保住了?!
梁进看着他,清晰地说道:
“你父亲孟广,与尹老寨主乃是金兰兄弟,情同手足。论亲疏,你当是尹老寨主的子侄辈。”
“由你来操办尹老寨主的后事,最是名正言顺,也最能告慰老寨主在天之灵。”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记住!务必——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让尹老寨主,走得荣耀!让绿林同道,都看看我宴山寨的义气与气魄!”
孟威被这突如其来的恩典和巨大的转折冲击得晕头转向,随即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保证:
“寨主放心!寨主放心!小人一定竭尽全力!办得风风光光!绝不让寨主失望!”
梁进满意地点点头。
这孟威很懂事,那他便还有价值。
领导用人,不能只用正人君子,也需要懂得用卑鄙小人。
如今梁进身边刚烈忠义之士很多,但懂得揣摩上意和能干脏活、愿背骂名的人正缺。
孟威,正好可以填充这个位置。
随后,梁进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
他越过众人,几步便登上了附近一座高台。
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悲泣与议论:
“同时,广发讣告!给我遍传绿林道!给各州各府,所有山头、水寨、帮会的魁首、当家,都送上请柬!”
“就说我宴山寨,恭请天下英雄,前来送尹老寨主——最后一程!”
这掷地有声的命令,带着一种宣告天下的豪气!
紧接着,梁进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悲愤:
“兄弟们!尹老寨主!是死于谁手?!”
他厉声喝问。
“狗官!六扇门!”
人群中爆发出怒吼。
梁进微微点头:
“对!是死于朝廷鹰犬的剧毒之下!”
“此仇不共戴天!我们——该不该报?!”
所有人嘶声竭力呼喊起来:
“该报!!”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压抑的怒火!
尹雷凌中毒后那痛苦挣扎、生不如死的惨状,再次浮现在每个人眼前!
血债,必须血偿!
梁进猛地一挥手,指向山下,仿佛指向那辽阔的长州大地:
“如今官兵主力已被我们一举击溃!长州境内,兵力空虚!这正是我们为尹老寨主复仇雪恨的天赐良机!”
他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
“长州城中!狗官云集!就用他们的狗头,来祭奠尹老寨主的在天之灵!所以——长州城!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
“平城郡王!骄奢淫逸!鱼肉百姓!其王府之中,堆满了榨取我黎民血汗的民脂民膏!抢了他!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所以——平城郡王府!是我们的第二个目标!”
梁进的声音拔高到了顶点,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无与伦比的煽动力和铁血豪情:
“这一次!我们——杀狗官!抢王府!!”
“用狗官的血!用王府的财!来告慰尹老寨主的英灵!为老寨主——报!仇!雪!恨!”
杀狗官!抢王府!为老寨主报仇!
梁进这句号令,简短、直接、粗暴却直指绿林豪杰心窝。
它如同点燃烽火的火种,精准地引爆了所有山贼骨子里最原始的欲望!
复仇的快感!
劫掠的贪婪!
一股被压抑太久、需要发泄的狂暴!
热血瞬间沸腾!
“报仇!!!”
雷震第一个振臂怒吼,声如炸雷!
“报仇!!!”
钟离撼紧随其后,双目赤红!
“报仇!!!”
“报仇!!!”
“报仇!!!”
……
整个宴山寨,彻底沸腾!
成千上万个喉咙发出的怒吼,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山岳、撕裂云霄的复仇洪流!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在宴山的上空反复激荡,久久不绝!
宴山贼寇,将以血与火,为旧主送行,向整个长州宣战!
第六百一十六章 赵保当官
京城。
太液池西南岸。
午后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蝉鸣聒噪震耳。
然而在岸边这片恢弘华丽的建筑群中,却仿佛自成一片森凉的天地。
此地,正是当今天子耗费巨万、征召天下能工巧匠营建的新宅。
雕梁画栋,金瓦朱墙,连绵殿宇在如洗的碧空下闪耀着刺目的流光,也投下大片沉重而压抑的阴影。
在一处临水而筑的精美楼阁二层。
轩窗外是波光粼粼的太液池,习习凉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穿堂而过,驱散了外界些许闷热。
“厂公,整件事情……便是如此。”
“奴婢等不敢有丝毫隐瞒,句句属实,还请厂公明鉴!”
两个太监匍匐在冰凉光洁的金砖地上,额头紧贴地面,姿态卑微得如同尘埃。
靠前的一位,头发皆白,身形干瘦如老藤,每一寸姿态都谦卑到刻骨。
正是曹贤。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
赵保。
他低垂着头颅,姿态亦无可挑剔。
但偶尔从额发缝隙间泄露出的目光,却如同淬了毒的短匕,冰冷、锐利,带着狼崽子般的凶狠与算计。
这绝不是一个专门服侍人的小太监、一个底层奴该有的眼神!
他们从葬龙岭那座血肉磨盘中侥幸爬出,带着一身未能洗净的硝烟与血腥气,马不停蹄地逃回这座权力的漩涡中心。
此刻,正战战兢兢地向那隐于楼阁深处、足以只手遮天的人物禀报。
跪拜的方向,并非空无一人。
数名身着缉事厂官袍,气息沉凝如铁的太监,如同冰冷的塑像般分立两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跪地的两人。
在他们身后,一挂由硕大珍珠串成的珠帘低垂,在微风中发出细碎而清脆的碰撞声。
帘后,是延伸出去的阔朗露台。
透过垂落帘幕,隐约可见帘后露台上,一个挺拔孤峭的背影。
那人端坐于金丝楠木雕龙宝座之上,身姿如松,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雍容。
一只戴着水头极足翡翠指套的手,正优雅地端起一盏薄胎玉瓷茶杯,动作舒缓,斯条慢理地啜饮着。
珠帘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曹贤与赵保的禀报,是石沉大海,还是惊涛暗涌?
无人知晓。
他不开口,整座楼阁便只剩下死寂。
时间在令人心焦的沉默中流逝,窗外聒噪的蝉鸣与婉转的鸟啼,此刻都成了刺耳的噪音。
冷汗,无声地浸湿了曹贤的额角,粘腻地贴着他的鬓发。
他大气不敢出,只能更深地将额头抵上冰凉的地砖。
赵保跪伏的身影,看似僵硬,唯有后背细微的肌肉在不易察觉地绷紧着。
不知过了多久。
珠帘后的老者,那只戴着翡翠指套的手,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勾了一下指尖。
如同静湖投石!
楼阁内侍立的一名魁梧太监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冷硬如铁,冲着跪伏的二人低喝道:
“厂公乏了,还不快滚?!”
曹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就要起身。
眼角余光却瞥见身旁的赵保那小子,竟如磐石般纹丝不动,依旧死死跪在原地!
“赵保!”
曹贤心头一紧,几乎是用气音低吼,同时隐秘地抬脚踢了踢赵保的小腿。
然而。
赵保非但未退,反而猛地挺直脊背,以一种近乎冒犯的姿态,声音清亮扬声道:
“缉事厂丙级密探赵保,叩请厂公恩典!”
“愿为厂公效死,肝脑涂地!”
古金福虽曾承诺升赵保为档头,但古金福已死,那承诺不过是一张废纸。
他赵保,此刻仍是最低贱的丙级密探。
这话一出,曹贤吓得魂飞魄散,刚抬起的膝盖又重重砸回地面,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侍立的太监们脸色骤变,眼神如刀般剐向赵保。
其中一人,正是先前门口守卫,他眼中凶光毕露,一步踏前,声如寒铁:
“放肆!区区丙级密探,蝼蚁般的东西!今日厂公开恩容你面禀,已是祖坟冒了青烟!”
“护驾不力,导致公主殿下落入贼人之手,尔等罪该万死!厂公未曾即刻将尔等剥皮揎草,已是天大的恩典!”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在此痴心妄想?给我——滚出去!”
最后一个“滚”字炸响的同时,那太监已如离弦之箭,一脚裹挟着凌厉劲风,直踹赵保胸口!
这一脚蕴含阴狠内力,足以将寻常壮汉胸骨踢碎,脏腑震裂!
曹贤心提到了嗓子眼。
赵保却依旧跪姿笔挺,不闪不避,甚至头颅还维持着恭敬垂向地面的角度!
“嘭!”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颤的闷响!
如同沉重的沙袋撞在了坚硬的山岩之上!
骇人的景象出现了!
赵保身形只是微微晃了一下,依旧稳如磐石!
而那含怒踢出的太监,却脸色剧变。
他那一脚,仿佛一脚踹在了烧红的铁砧之上,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反震力道沿着腿骨直冲五脏六腑!
他闷哼一声,踉跄着连退五六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太监站定后一条腿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看向赵保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忌惮!
区区一个丙级密探?!
怎么可能有如此深厚、如此邪门的内力?!
“大胆狂徒!!”
“竟敢在厂公驾前逞凶?!”
其余太监见状再无犹豫,指着怒喝连连。
数道阴冷磅礴的气势如同实质的怒涛,轰然爆发,瞬间锁定了赵保!
嗡!
强大的压力让旁边的曹贤“噗通”一声彻底瘫软在地,如同被无形巨石压垮的蛤蟆,动弹不得。
而身处气势漩涡中心的赵保,却只是身体微微绷紧,面色竟依旧平静。
他甚至没有看那些如临大敌的太监,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穿透珠帘的间隙,再次投向那个纹丝不动的背影。
老者饮茶的动作,依旧从容不迫。
仿佛楼阁内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蝼蚁的喧嚣,不值一哂。
赵保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奴婢万死,绝不敢在厂公面前有半分不敬!”
“此番葬龙岭之行,九死一生!奴婢之所以能爬着回来,只因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便是要将奴婢在那绝地之中,用命换来的紧要情报,亲手呈于厂公驾前!以报厂公天恩之万一!”
“这第一个情报,便是关于那《阴符龙蜕经》下卷的下落……”
话音未落。
突然!
“噫!嘻嘻嘻!”
一阵尖利、扭曲、仿佛千百只毒虫在耳蜗里同时嘶鸣的诡异笑声,骤然在赵保颅脑中炸开!
他那视线的余光瞟向自己左侧肩膀。
一张脸!
一张只有他能看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衰老面孔,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浮现!
那张脸瘦削如同骷髅,灰败松弛的皮肤紧贴着高耸得吓人的颧骨,眼眶深陷成两个幽黑的窟窿,瞳孔闪烁两点绿芒!
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焦黄的、磨损严重的牙齿,喷出腐烂沼泽般的腥臭气息:
“桀桀桀桀……干得好,赵保!”
黏腻的呓语如同沾满毒液的蛛丝,缠绕进赵保的思维:
“那狗皇帝……唔……还有这条皇帝身边最忠心的老阉狗,他们耗费一生心血,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谁能抵挡得住这份诱惑?!”
“赵保!用这饵钓他!然后……咬死这老畜生!”
另一侧。
同样黏腻却更为怨毒的女声仿佛从九幽地狱的裂缝中钻出,带着磨牙吮血的切齿之恨:
“杀了他……杀了这老阉狗!把他那张狗脸撕烂!把他心肝挖出来……喂……喂蛆……”
“还有皇帝!那狗皇帝!把他从龙椅里揪出来!活剐了他!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剥了他的皮!”
赵保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这两个鬼气森森的老者与老妇,背部竟诡异地与赵保的脊背紧密相连。
三人形成一个扭曲可怖的连体怪物!
赵保早已经习惯了这老者和老妇的存在。
他不知道他们两个,是真的鬼。
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赵保无法摆脱他们,旁人也无法看到他们。
但是赵保却可以利用他们。
从他们这里,赵保得到了他无比渴望的力量。
同时,也得到了这个世界上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利用好这些秘密,赵保便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现在,正是利用它们撬开这扇通往权力核心大门的时刻!
果然!
当“《阴符龙蜕经》下卷”这几个字出口的刹那——
珠帘后那一直悠然的尊贵身影,动作终于有了凝滞。
那只端着茶杯、戴着翡翠指套的手,第一次,顿住了。
随即,那只手极其缓慢、平稳地将那盏价值连城的薄胎玉瓷杯,轻轻放回了紫檀木案几之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却足以让所有人心弦绷断的轻响。
没有多余言语。
围绕在珠帘旁的太监们却仿佛接到了无上旨意,神情惊疑中带着极度敬畏,同时躬身,动作整齐划一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分开那沉重的珠帘。
刹那间,珠帘碰撞声响成一片,如同仙乐,又像催命符。
露台上,那背对着众生的老者,终于缓缓转过了身。
老者面如敷粉,却泛着青灰之色,两颊深陷,犹如刀削斧凿一般,眉骨高耸入鬓,丹凤眼半阖时,仿佛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头戴乌纱翼善冠,金丝编织的蟒纹显得威严无比,腰间玉带上悬着一块血玉髓镶嵌的缉事厂腰牌。
缉事厂厂公!司礼监掌印太监!天子近侍第一人!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王瑾!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压下!
赵保死死低着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冰锥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寒意刺骨,却又让他浑身战栗!
这种战栗并非源自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激动!
终于!
那双位于权力之巅的眼睛,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哪怕只是一瞬间,那也是他梦寐以求的阶梯!
机会!
他等待了一生的机会!来了!
王瑾的唇未动,只是用那只佩戴翡翠指套的手,极其轻微却不容置疑地向上抬了抬。
一个无声却重逾千斤的指令。
楼阁内所有虎视眈眈、气息彪悍的太监,如同提线木偶般,没有任何犹豫,躬身行礼,动作迅捷而无声地鱼贯退出。
曹贤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也深深一躬,踉跄着后退而出,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任何人一眼。
沉重的殿门发出低沉的呻吟,缓缓合拢。
转眼间,偌大的华丽楼阁,只剩下珠帘旁的王瑾,以及跪在金砖之上、卑微如尘的赵保。
“说。”
王瑾的声音终于响起。
如同寒冰摩擦,低沉、平缓,不带一丝情绪,却带着主宰生死的绝对力量。
赵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敬畏与激动:
“启禀厂公,经奴婢多方查证,拼死探知……那《阴符龙蜕经》下卷……已然落入太平道妖首——大贤良师之手!”
“其中详情,请容奴婢细细禀报……”
赵保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阁中回荡.
他的话半真半假,精心编织。
他从背上的老者老妇处得知,那神秘莫测的大贤良师能在禁地来去自如,下卷十有八九已落入其手。
此刻,他只需将这个“事实”精心包装,添油加醋,变成一份足以撬动王瑾欲望的“铁证”!
这,就是他换取通天权势的筹码!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葬龙岭上那屈辱的一幕。
自己如同一只虫子般被大贤良师踩在脚下,为了苟活摇尾乞怜,尊严尽失……
那深入骨髓的恨意瞬间翻涌上来,让赵保恨得牙根发痒。
……
楼阁外,骄阳似火。
曹贤与几名退出的太监垂手立于雕梁画栋的廊檐下,如同泥塑木雕,任凭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也不敢擦拭分毫。
殿内死寂无声,他们更不敢有任何窥探的举动,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曹贤的心却像在油锅里煎炸。
赵保……果然瞒着他!
那《阴符龙蜕经》之事,赵保对他只字未提!
他知晓,赵保为了上位,已经越来越不择手段。
却没想到,赵保居然都已经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自己,终究成了这头野心勃勃的幼狼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葬龙岭上,赵保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越过自己,攀附古金福,还搭上了公主。
当时要不是他心软,帮着赵保说话,赵保可得不到古金福的信任。
曹贤心底涌起一阵寒意与苦涩。
若是没有他带着,以赵保低级密探的身份,连新宅的门都跨不进来,更别说能面见厂公了。
但曹贤也清楚,如今赵保已经是一名三品武者,这样的实力已经是他压制不住的了。
即便曹贤不引荐,赵保顶多再过个一年半载,凭借他过强的武艺一样可以在缉事厂里头崭露头角。
他太老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自知仕途已经到头,再也爬不上去了。
所以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安度晚年。
但在缉事厂中,想要安度晚年可不容易。
见不得光的勾当干得多了,往往非常容易横死。
所以他低调,甘于在宗武府做个教头,若非上头严令,绝不出这凶险外勤。
他当初看赵保是个人才,便开始培养他,给他机会。
权当是做个投资,若是以后赵保出息了,便能够帮助曹贤能顺利安度晚年。
只是没想到,赵保的出息速度比他所预料的还要快。
今日,便是赵保的龙门一跃。
成则翱翔九天,败则……
曹贤不敢想。
赵保对他隐瞒太多,他已无法判断。
一切,只看赵保的命,和他口中那个秘密的价值了。
突然!
楼阁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叩击声,仿佛是指套轻点桌面。
侍立的太监们神色一凛,其中两人立刻推门而入。
曹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之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先前踢了赵保一脚的那名太监走了出来,脸上再无半分倨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与讨好的复杂神情。
他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异常清晰、足以让整个回廊都听清的声音宣告:
“丙级密探赵保,于葬龙岭一役,临危不惧,深入险境,探获绝密要情!忠勇可嘉,功勋卓著!”
“厂公钧谕:缉事厂三档头之位悬缺,着即升赵保为缉事厂三档头!以彰其功,望其克勤克勉,再立新功!”
轰!
这宣告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砸在曹贤心头!
他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档头?!
赵保?!
从一个最低贱、最无足轻重的丙级密探,一跃成为缉事厂四大实权档头之一?!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惊天擢升!
缉事厂四大档头,位高权重,是能让朝堂衮衮诸公闻之色变的活阎王!
上一个三档头古金福尸骨未寒,新的三档头之位按资历、按武功、按心腹亲疏,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毫无根基的赵保!
这火箭般的蹿升背后,赵保献上的那个秘密,其价值究竟有多么恐怖?!
竟能让城府深如九渊的王瑾,都为之破格?!
曹贤看着一旁那几名太监眼中无法掩饰的震惊、嫉妒,以及迅速浮现的深深畏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此时,楼阁门再次打开。
赵保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身低级密探的服饰,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然天翻地覆!
眉宇间那股刻意压制的卑微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掌大权、意气风发的锐利。
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收敛的、志得意满的锋芒。
他嘴角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宣读谕令的太监立刻换上一副谄媚至极的笑脸,腰弯得几乎要折断:
“恭喜赵档头!贺喜赵档头!高升大喜!”
他快步上前,姿态卑微:
“小的之前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多有冒犯!万望赵档头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小的这双狗眼计较!”
前倨后恭,判若两人。
赵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一只蝼蚁,连一丝情绪都懒得浪费。
那太监丝毫不恼,反而更加恭敬,转身将一份盖着猩红厂公大印的文书递给脸色苍白的曹贤:
“曹公公,这是厂公的手谕,劳烦您老辛苦一趟,带赵档头去衙署办理印信、腰牌一应交接事宜。”
“小的还得在此伺候厂公,实在分身乏术。”
这里是皇帝居住的新宅。
而缉事厂的官署衙门则在皇宫里,就在司礼监旁,是皇帝日常政务处理的中枢之地。
赵保想要正式上任还得去衙门里头将手续办完。
曹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恭谨地躬身接过文书:
“是,奴婢遵命。”
来时,曹贤在前,赵保在后,如同主人与仆从。
去时,赵保昂首阔步于前,曹贤则落后半步,亦步亦趋,姿态恭谨。
身份,已然逆转。
赵保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目光不再低垂。
来时觉得这新宅深如海、威如狱,不敢多看一眼。
此刻,他以三档头之尊行走其间,终于可以肆意打量这人间极致的富贵与权势。
触目所及,皆是穷奢极欲!
殿宇连绵,金碧辉煌,仿佛没有尽头。
奇花异草遍布园囿,珍禽异兽徜徉其间:斑斓猛虎在铁笼中假寐,通体雪白的暹罗象甩动着长鼻,羽毛华美的孔雀旁若无人地开屏,鹰隼立于金架之上,锐利的眼神扫视四方……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不知从何处飘来,钻入骨髓;惊鸿一瞥间,可见身着轻纱的绝色舞姬在远处水榭翩然起舞,身姿曼妙,恍若天仙。
沿途所遇宫女,无论捧盘洒扫,皆容颜绝世,远胜宫中那些徒有虚名的“佳丽”……
赵保的目光扫过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奇巧珍玩,感受着脚下光可鉴人的金砖,鼻端萦绕着名贵木料与脂粉混合的奇异香气……
这一切,都冲击着他过往贫瘠如荒漠的认知。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那如同蛆虫般挣扎求生的过往。
十岁家破人亡,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受尽世间最深的屈辱与践踏,最终为了半块馊掉的饼子,挥刀自宫,成了这皇宫里最下贱的奴才。
即便入了宫,他依旧是条狗,在鞭打、呵斥与无尽的鄙夷中苟延残喘。
唯有在进哥和小莲身边,他才短暂地尝到过一丝“人”的暖意。
如今……他终于飞黄腾达了!以至于可以行走在这专属帝王的新宅之中!
他的一生,像在漆黑冰冷的深渊里爬行,此刻骤然被抛上了天堂的云巅!
强烈的感官冲击与巨大的反差,让赵保瞬间产生了近乎眩晕的虚幻感。
一股混杂着极度渴望、刻骨怨恨与疯狂野心的火焰,在他胸腔中猛烈燃烧!
“原来……这就是人上之人过的日子……”
这种将天下最奢华的享受踩在脚下的日子!
这种美人在侧、珍宝如山、视人命如草芥、予取予求的日子!
赵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皇帝住在这里,他的近臣也住在这里……”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我赵保……终有一日,也要住进这里!”
这念头像一颗烧红的铁钉,狠狠凿进他的骨髓深处:
“一定能!”
第六百一十七章 疯狗之命
楼阁内,珠帘已重新垂落,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王瑾依旧端坐于金丝楠木宝座之上,目光投向太液池微澜荡漾的水面,却毫无焦距。
那张敷粉般苍白、泛着青灰的面容上,眉头时而紧锁如刀刻,时而目光幽深闪烁,仿佛心中在思考和纠结。
整座楼阁死寂得如同陵墓。
唯有窗外隐约的蝉鸣与风声,更衬得此地落针可闻,压抑得令人窒息。
突然。
王瑾那戴着翡翠指套的食指,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几乎在同一刹那。
一道人影如同从地板阴影中析出,又似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而至,悄无声息地跪伏在王瑾身侧。
他动作迅捷如鬼魅,姿态却恭谨驯服到极致,头颅深深垂下,显露出对座上之人刻入骨髓的敬畏。
这是一个面容平庸至极的男子,属于那种即便混迹于市井人潮,也会瞬间被淹没遗忘的类型。
但能如此突兀地出现在缉事厂厂公身侧,本身便是其不凡的证明。
“皇上,今日进膳如何?”
王瑾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询问一件寻常公事。
“回厂公,米粒未进。”
男子回答得简洁,声音低沉。
然而,那垂下的眼睑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沉痛与忧虑。
天子的龙体,已然是风中残烛,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偏偏是这风雨飘摇的节骨眼上!
这消息一旦走漏,足以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王瑾闻言,面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已预料。
他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案几上轻轻一点,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继续道:
“加派人手,盯紧太平道那个大贤良师。”
“他挟持康宁公主,直奔京城而来,所图非小。”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一旦龙御归天,朝中那些蠢蠢欲动之辈,难保不会将心思动到公主身上……借她做文章。”
男子立刻领会其中深意,沉声道:
“厂公放心!”
“无论朝中何人,若胆敢暗中接触那妖道,属下必将其连根挖出,无所遁形!”
他顿了一顿,眼中阴鸷的寒光骤然凝聚,语气中淬出钢铁般的杀意:
“只是……此獠武功通玄,留之恐成大患!”
“是否……趁此机会,将其……”
手在颈间做了一个无声的切割动作。
王瑾嘴角极其轻微地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雪地上划过的刀痕。
他戴着翡翠指套的手指指尖,在桌案上——笃!
不轻不重地敲下一记。
男子心领神会,立刻接道:
“大贤良师武功深不可测,若要除他,恐怕需请动——”
他脑中迅速闪过三个名字。
然而,王瑾已有了决断。
他直接截断了男子的话,声音如同寒冰落地:
“青衣楼,孟星魂。”
仿佛这个名字早已在他的棋盘上尘埃落定。
男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流露出由衷的叹服:
“是!厂公英明!”
妙!简直神来之笔!
与其耗费巨大代价去请那些盘根错节、难以掌控的所谓“高手”,不如用这把来自西域的锋利快刀!
这孟星魂崛起之速,武功之高,手段之狠辣,堪称异数!
屠邪王、悲欢大师这等成名已久的巨擘皆折于其手。
这等凶威滔天的人物,不正是斩断太平道祸乱的绝世利刃?
更妙的是,青衣楼与缉事厂已有两次“愉快”合作,彼此算得熟悉。
而且……孟星魂手上沾满了军方将领和万佛寺高僧的血,早已自绝于朝廷与武林正统。
他们除了死心塌地依附于能提供庇护的缉事厂,还能有别的去处吗?
合作越多,捆绑越深,终将成为厂公手中最趁手的一把暗刃!
王瑾微微颔首,继续吩咐,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此事,交给怀霜。”
“告诉她,天下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关键在投其所好。”
“孟星魂需要什么,她尽可应允。为父,会给她一切所需之权柄与支持。”
王怀霜,他的义女,缉事厂的掌刑千户。
亦是缉事厂最擅操弄人心、洞察欲念的暗棋。
“是!属下即刻去办!”
男子躬身领命,身形微动,便要再次融入阴影。
然而,一丝犹豫浮上心头。
那巨大的疑虑终究还是冲破了下位者的本分,让他咬着牙再度开口:
“厂公……那小太监赵保……他……太不对劲了!”
他已将赵保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
一个原本平平无奇、挣扎在底层的小太监,短短时间内如妖孽般蹿升!
他六品之前尚算勉强能理解。
可赵保外出执行一趟任务归来,竟摇身一变成了三品武者?!
这绝非人力可为!
其中必有惊天隐秘!
王瑾的面容在光影明灭间没有丝毫波动,嘴角反而噙起一丝难以捉摸的讥诮,仿佛对此事完全你不在意:
“这天下‘不正常’的人还少么?多他一个不多。”
他目光投向远方微波,仿佛穿透了时空:
“葬龙岭那等绝地,造就的怪物,又何止他一个?”
“只要能用,又何必在乎太多?”
人影闻言,心头猛地一震,豁然开朗。
是啊,近来这世道,“不正常”的人还少吗?
西域来了一个叫青衣楼的势力,其楼主孟星魂年纪轻轻武功却高得可怕,他刚来大乾没多久便能力毙屠邪王,重创悲欢大师。
这个消息虽然被缉事厂严密封锁,但是却已经震惊了不少高层大佬,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拉拢这个凶悍妖孽了。
而南面新崛起的势力太平道,其魁首大贤良师同样能惊掉人下巴。
这大贤良师本不受世人重视,只当其是一个打着符水治病幌子发展势力的妖人而已。
可谁知葬龙岭一战之中,大贤良师力败多名朝廷高手,就连赵保这种不正常的怪物在他手下都如土鸡瓦狗!
尤其今天缉事厂刚收到八百里急报,长州也出事了。
缉事厂、六扇门和长州府衙多方联手,集结大军征讨山贼却竟然全军覆没,多名高手被杀被擒。
据悉是被一个短时间内声名鹊起的叫宋江的巨寇所为,那宋江来历神秘,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还有银翼侯石丹琴前阵子还在朝堂之上哭诉,东部沿海出现了一个神秘高手,疑似将缉事厂二档头击败的那个神秘剑客。
同时海上也风起云涌,海盗趁灾劫掠,神秘势力“化龙门”更是初露峥嵘。
这多事之秋,魑魅魍魉尽出。
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匪夷所思的人物,都不足为奇了。
而偏偏就在这内外交困、人心浮动之际,缉事厂自身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将荒”!
缉事厂四大档头之中,二档头靳进良莫名其妙被一个神秘高手打成重伤,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却已经成为了废人一个。
三档头古金福,为救康宁公主深入虎穴,反把自己性命搭了进去,尸骨无存。
四档头严子安,长州剿匪失手被擒,至今生死不明,凶多吉少。
仅剩的大档头,亦远赴雍州处理更要命的乱局。
厂公身边,竟一时无人可用!
值此危局,破格提拔一个“不正常”但足够锋利的赵保,岂非顺理成章?
只是……
人影心中依旧难平。
赵保太过年轻,崛起太过诡异,资历更是浅薄如纸。
将他骤然拔擢至三档头这等高位,底下那些积年的老狐狸、骄悍的鹰犬,如何能服?
恐生肘腋之患啊!
他暗自叹息,总觉得厂公这步棋,走得有些……过于险峻了。
如今皇上龙体垂危,各方势力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暗流汹涌。
厂公需要的,是一柄能斩断一切阻碍、震慑所有不臣的屠刀!
一条见谁咬谁、令敌闻风丧胆的……疯狗!
疯狗?!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男子浑身剧震,刹那间,一切迷雾豁然开朗!
乱世需用重典,危局当施酷刑!
当秩序崩塌、群狼环伺之时,主人最需要的,正是一条能撕碎一切、用鲜血和恐惧树立绝对权威的疯狗!
它要够疯,够狠,够无所顾忌!
可一旦尘埃落定,天下重归“太平”,便到了收买人心、重塑“仁德”之时。
届时,这条曾为主人扫清障碍、却也沾染了无尽血腥的疯狗,便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将所有的杀戮、所有的酷烈、所有的怨怼,尽数推到它的头上。
只需将其“明正典刑”,便可平息众怒,为主人博得一个“拨乱反正”、“体恤下情”的美名!
赵保……
他有足以咬碎骨头的力量,却无驾驭力量的沉淀与根基;有噬人般的野心,却无支撑野心的深厚背景与盘根错节的党羽。
他,简直天生就是为这“疯狗”之命而生!
………………
皇宫深处。
一个被阳光遗忘的角落。
打扫处的小院,弥漫着一股陈腐的灰尘味和慵懒的市井气。
带班太监马升贵,正惬意地瘫在一把吱呀作响的破旧藤椅上。
他手中把玩着一把油光锃亮的紫砂小茶壶,不时美滋滋地嘬上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太监蹲在他腿边,卖力地捶打着那干瘦如柴的腿脚,谄媚的话语如同不要钱般往外倒:
“师傅哎,您老这气色是越来越好啦!瞧着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
“可不嘛!我看师傅您老人家头上的白头发都少了好多,返老还童啦!”
“能伺候师傅您,真是小的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祖坟都冒青烟啦!”
……
马升贵眯缝着眼,享受着这廉价的奉承和按摩,浑身舒坦得像只晒饱了太阳的老猫。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股浊气,喉头滚动,咽下带着粗粝茶梗的茶汤。
人老了,就爱给年轻人“传道受业解惑”,显摆他那套“生存智慧”。
他啜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小的们,师傅今儿个考考你们。”
“咱们这些断了根、在皇宫里讨食的奴才,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小太监们立刻七嘴八舌,争相表现:
“那当然是得攀上高枝儿,找座好靠山!”
“不对不对!得会来事儿,懂人情世故!”
“要我说,打铁还得自身硬!得有本事!”
“有权有势才是硬道理!”
“能被哪位贵人主子瞧上,那才叫一步登天呢!”
……
乱哄哄吵成一团。
马升贵听着这些五花八门的答案,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鄙夷,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直到小太监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才嘴角咧开,露出满口稀疏焦黄的豁牙,嗤笑着用一种看透世情的沧桑口吻,斩钉截铁地吐出答案:
“屁!统统都是屁!”
“最重要的,是——活得长!活得平!安!无!事!”
这惊世骇俗的答案震得小太监们全都哑了火,面面相觑,眼神里是茫然不解。
马升贵得意地晃着脑袋,唾沫星子横飞:
“想当年,跟咱家一块儿挨那一刀的,可有的是‘人才’!”
“有那八面玲珑、钻营有术的,有那背景深厚、靠山稳固的,还有那能文能武、本事通天的……嘿!”
他冷笑一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意:
“结果呢?全他娘死绝了!不是卷进这个娘娘的阴私里被灭了口,就是掺和了那个王爷的夺嫡被砍了头,要么就是站错了队,被当成替罪羊推出去填了坑!”
“甭管当初多风光,到头来,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他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胸脯,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自得:
“瞅瞅你们师傅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也没个靠山,更不会玩刀弄棒。可咱……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每天喝茶等死,还有人给捶腿捏脚!”
“往后啊,还能继续这么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咱这样的人,才叫笑到最后!才叫——赢家!”
小太监们恍然大悟,立刻又是一波更加肉麻的奉承潮水般涌来。
马升贵被捧得浑身舒泰,谈兴更浓。
他嘬了口茶,继续指点江山:
“要论这皇宫二十四衙门,哪个衙门最太平、最安稳?非咱们直殿监莫属!”
他唾沫横飞,兴高采烈:
“别的衙门?哼!整天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今天你算计我,明天我构陷你,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只有咱们直殿监的人,老实本分,清清白白!是这宫里的一股清流!”
他掰着枯瘦的手指头,如数家珍:
“太祖爷翻修皇城那会儿,咱们在荒草堆里挥过扫帚!李阁老倒台抄家那会儿,诏狱的血腥味儿还没散,咱们就去扫过地!陛下这些年不上朝,那金銮殿的龙椅落了灰,也是咱们去擦亮的!”
“这皇宫里多少风风雨雨,来来去去,咱们就在旁边,默默看着,默默扫着!”
他仿佛被自己的“丰功伟绩”逗乐,扯着沙哑的嗓子嘎嘎大笑起来:
“你们说说,要是没咱们直殿监,那金銮殿早让落叶给埋喽!大臣们上朝,都得踩着瓜子壳、果皮子进去!哈哈哈……”
小太监们赶紧跟着哄笑,小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马升贵笑了半晌才停下,指着几个小太监,脸色一板,教训道:
“都给我听好了!这个月的孝敬银子,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别给咱家出岔子!”
他见小太监们面露难色,立刻瞪起眼,理直气壮地训斥:
“怎么?以为咱家图你们那点散碎银子?”
“屁!咱家这是在提点你们!教你们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的规矩!”
他唾沫横飞,振振有词:
“进了这宫门,就得学会当奴才!伺候主子,那是天大的学问!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轻则挨板子,重则……咔嚓!”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吓得小太监们一哆嗦。
“咱家收你们当徒弟,教你们规矩,教你们怎么平安活到老,这是天大的恩情!比给你们金山银山都值钱!”
“拿你们点孝敬银子,给你们买个平安,买个前程,不应该吗?啊?”
最后的音量拔得老高。
吓得小太监们忙不迭地应和:
“应该!应该!”
跟着又是一轮马屁奉上。
马升贵满意地哼了一声,再次端起茶壶。
壶嘴凑到嘴边,才发现壶底早已空了。
他正欲吩咐人去添水,一个名字如同跗骨之蛆般猛地钻进脑海,瞬间将他这一整天的好心情撕得粉碎!
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
“赵保……那个小畜生,还没死透的消息吗?”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
“小云子!咱家可是塞了大把银子给你那在缉事厂当差的表哥!”
“这都多久了?一点准信儿都探听不到?!废物!”
被点名的小云子吓得一哆嗦,急忙回道:
“回……回师傅!小的打听过了!千真万确!”
“赵保那小子被派了个宫外的差事,是缉事厂里出了名的‘断头差’!”
“根本没人愿意接,硬是塞给他这个新人的!”
“按日子早该回来复命了,可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报丧的都没有!”
他凑近马升贵,压低声音,带着一种隐秘的快意:
“我表哥说,这种差事,十去九不回!八成啊……早就在哪个荒郊野岭喂了野狗,烂成泥了!”
马升贵听着,心中那块压了许久的巨石,终于松动了大半。
赵保!
这根一直扎在他心头的毒刺!
一日不除,他一日寝食难安!
当年赵保胆敢拒交孝敬银子,公然挑战他权威的那一刻,马升贵就存了杀心。
他本打算像碾死其他不听话的小太监一样,用最恶毒的手段将赵保活活折磨致死。
可谁曾想,就在赵保被他逼到绝境、眼看就要崩溃自尽之时,不知怎的,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竟重新燃起了鬼火般的光!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这小畜生竟然走了狗屎运,成了武者,还被调去了宗武府!
那一刻,马升贵的杀意攀升到了顶点。
他绝不能让这狼崽子有翻身的机会!
他立刻下令,要趁赵保羽翼未丰,将其乱棒打死!
然而,天杀的!
这小畜生竟然攀上了李大富那个老东西,摇身一变成了李大富的干儿子!
这一下,马升贵再恨得牙痒痒,也只能把杀心死死按回肚子里,整日提心吊胆,唯恐哪天一睁眼,赵保就提着刀站在他床前!
他永远忘不了赵保离开打扫处那天,回头看向他的那一眼——冰冷、怨毒,如同淬了毒的匕首。
那绝不是人的眼神,是狼!
是伺机报复的恶狼!
之后的日子,马升贵如同惊弓之鸟,时刻打探着赵保的消息。
听说他去了韩贵妃宫里,一度成了红人,马升贵更是愁得夜不能寐,生生熬出了一场大病。
幸好……老天开眼!
皇帝搬去了新宅,韩贵妃失宠,赵保这丧门星也被一脚踢进了缉事厂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还被派了个九死一生的外差!
逾期不归,杳无音信!
“哼!赵保那小畜生,天生就是个不会做人、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马升贵啐了一口,仿佛要将晦气吐掉,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和刻骨的鄙夷:
“这种人,不管爬到哪儿,都注定要得罪人,被人往死里整!这就是他的命!”
他环视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语重心长地总结他那套生存哲学:
“你们呀,可得把眼睛擦亮点,千万别学他!”
“都好好记住喽!咱们当奴才的,天大的本事,也比不上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他说完惬意地闭上眼,浑身松快地瘫在藤椅里。
感觉有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味、茶渣味……还有解脱后无比醉人的松弛感。
他伸出枯手摸索着,想把空茶壶递给就近的小太监去续水,享受着即将再度响起的、如潮水般讨好的奉承。
然而,就在这慵懒惬意的气氛达到顶点的刹那——
一个冰冷、阴鸷、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小院门口响起,瞬间冻结了所有的暖意与喧嚣:
“只可惜啊,师傅您老人家……怕是没那个福分,长命百岁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复仇
马升贵正沉浸在藤椅的舒适与阿谀的暖风中,那句突如其来的诅咒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松弛的神经!
一股邪火“噌”地直冲天灵盖!
“哐当——!”
他猛地将心爱的紫砂茶壶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茶水泼了一地!
“哪个狗胆包天的杂碎?!!”
马升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瞬间从藤椅上弹起。
他干瘦的身躯因暴怒而微微发抖,浑浊的老眼迸射出凶光,死死钉向院门方向:
“有种的给爷爷滚出来!把刚才的屁话再放一遍!!”
一众小太监也瞬间收起谄笑,换上同仇敌忾的怒容,不敢有丝毫异样。
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响起。
踏在院中的青石板上,清晰得如同催命的鼓点。
当那张年轻、苍白、却透着刻骨阴鸷的脸庞出现在门口时。
马升贵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是见了鬼般的惊骇。
最后,所有情绪都扭曲成一股滔天的怨毒:
“赵——保——!!”
“你这小畜生……居然还有命爬回来?!”
他枯枝般的手指,带着怨毒的颤抖,狠狠指向门口。
小太监们也呼啦一下围拢过来,抄起手边的扫帚、木棍,个个怒目圆睁。
然而,下一秒。
所有人的表情,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僵硬在脸上。
他们的目光,死死黏在了赵保身上那身……令人窒息的官袍上!
玄黑缎面,暗蟒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内衬是触目惊心的绛红云锦,箭袖干练地收入冷硬的玄铁护腕,护腕上,缉事厂独有的獬豸徽记狰狞欲噬!
一掌宽的鞣制鲨鱼皮腰带紧紧束住腰身,正中央,悬着一块象征生杀大权的象牙腰牌!
胸前补子更是令人胆寒——血爪飞廉图!司风神兽飞廉,双翅怒张撕裂卷云,一双利爪鲜血淋漓,将“捕风捉影、罗织罪名”的滔天权柄诠释得淋漓尽致!
乌纱描金缂丝冠下,是赵保那张毫无表情、如同覆着寒霜的脸。
脚踩黑麂皮翘头靴,每一步踏出,都带着碾碎蝼蚁般的威压。
威风凛凛?
不!是煞气冲天!
是缉事厂顶级爪牙的死亡宣告!
“这……这是……”
一个小太监牙齿打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缉……缉事厂……四大档头的官袍!”
另一个面无人色地低语。
“看腰牌……是……是三档头!”
有人绝望地确认。
马升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
支撑身体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他“噗通”一声重重跌坐回吱呀作响的藤椅里,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我……我是在做噩梦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若非噩梦,赵保这条他亲手踩进泥里的蛆虫,怎可能披上这身象征着缉事厂顶级权柄、足以让百官夜不能寐的官袍?!
其余小太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秋风中的落叶,连手中的棍棒都几乎握不住。
只有小云子,仗着有个在缉事厂当差的表哥,强撑着一点微末的见识,结结巴巴地疑惑道:
“可……可缉事厂三档头……不是古金福古大人吗?”
“听……听说古大人去南方公干了……宫里头……啥时候多出个三档头了?”
这话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升贵濒临崩溃的精神猛地一振!
他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挣扎着再次从藤椅上站起。
那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赵保,马升贵脸上竟挤出一丝扭曲的冷笑:
“哟嗬!这不是我们打扫处出去的‘大人物’,赵保赵公公吗?”
他拖长了腔调,充满了刻骨的讥讽:
“这么久没见,咱家还以为你早就在哪个臭水沟里喂了王八呢!”
他故意绕着赵保走了一圈,用极其夸张的目光上下打量那身华贵官袍,啧啧有声:
“啧啧啧,瞧瞧这身行头!哪儿找的裁缝?手艺不错嘛!崭新的,连个褶子都没有!”
他猛地指向赵保略显宽松的袖口和肩线,尖声叫道:
“哟!快看!还不合身呢!得赶紧拿出去改改!不然穿着多掉价啊!哈哈哈哈……”
他放肆地大笑起来,试图用这笑声驱散心底的寒意。
周围的小太监们也被这“合理”的解释暂时蒙蔽,紧绷的神经稍松,跟着发出几声干涩的、底气不足的哄笑。
没错!
赵保走之前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最低贱的丙级密探!
没背景,没靠山!
出去一趟就成三档头了?
做梦都不敢这么编!
假的!
这身皮,绝对是假的!
是这小畜生不知死活,弄来唬人的!
赵保静静地听着这些刺耳的讥笑,脸上竟缓缓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他背着手,微微眯起眼睛,身躯前倾,如同在观赏一场精心编排的猴戏。
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和……怜悯。
那目光,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笑声不由自主地卡在了喉咙里。
马升贵也敛了笑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厉声道:
“赵保!私造官袍,冒充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
“把你押送缉事厂,砍头之前,诏狱里的十八般酷刑,定叫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赵保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到底有几颗脑袋够砍!!!”
咆哮声在死寂的小院里回荡,震得小太监们一哆嗦。
赵保却依旧保持着那诡异的微笑,仿佛在细细品味着他们每一个惊惧、愤怒、色厉内荏的表情。
这些表情……真是比最美的画还要赏心悦目啊!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这座承载了他无尽屈辱的小院,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感慨:
“这地方……真是又破又烂,臭不可闻!”
“这里的人……更是烂到了骨子里!”
“当年要不是我爬出这个粪坑,摆脱了你们这群蛆虫……”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
“我赵保的骨头,恐怕早就被扔进净乐堂的火堆里,烧成一把灰了!”
“别说坟头,连张裹尸的破草席,都是妄想!”
净乐堂,那是宫中最低贱的奴才死后唯一的归宿,一把火烧了,灰飞烟灭,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马升贵哪里听得进他的感慨,尖声打断:
“哟!赵公公好大的忘性啊!”
“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像条癞皮狗一样,在这院子里爬来爬去,摇尾乞怜了?”
他脸上露出恶毒的快意,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
“俗话说得好,狗不嫌家贫!”
“你这条狗,也配嫌弃咱这养你的‘家’?!”
轰——!
赵保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双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脚下肮脏的地面上!
“嗬……嗬嗬嗬……”
赵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他抬起那只流血的手掌,看着掌心血红的液体,笑声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所以——”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庞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变形,眼中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死死盯住马升贵,发出厉鬼般的嘶吼:
“我回来了!!!”
“我赵保!就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今天!就是来向你们——索!命!的!!一个一个!谁都逃不掉!!!”
那狰狞的面容,那饱含无穷恶毒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让所有人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马升贵倒吸一口凉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尖声厉叫:
“跟这疯子废什么话?!”
“给我拿下他!捆结实了送缉事厂去!!”
“关门!别让这疯子跑了!!”
小太监们被恐惧和凶性驱使,纷纷抄起棍棒,呼啦一下将赵保团团围住。
两个机灵的立刻冲到院门,“哐当”一声将门栓死,堵住去路,也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赵保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如同在看一群徒劳挣扎的蝼蚁。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每一张因紧张而扭曲的脸,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悸:
“李云,雍州人,家中尚有老母、病妻、幼子。你总共抽过我四十三记耳光,踹过我五十六脚。”
“赵思,宁州人,父母双亡,有个大哥在乡下种田,嫂子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你扯下过我四把头发,生生撕掉我一块头皮,还用铁钳夹断过我右手两根手指。”
“钱飞,金州人,有个妹妹嫁给了城东开杂货铺的王瘸子。你用这根枣木棍,”
赵保的目光落在钱飞手中的棍子上:
“打过我四十六棍。第一次打折了我的左腿,我刚拄着拐杖能走,你就迫不及待地……又把它打折了!”
……
他如数家珍,将每个人的籍贯、家人、以及施加在他身上的每一份暴行,都清晰无误地说了出来!
那平静的语气下,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是早已计算好的血债!
每一个被他点名的小太监,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
仿佛被毒蛇盯上,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最后,赵保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牢牢锁定了面无人色的马升贵,声音低沉如地狱回响:
“马升贵,京城东郊西河村人。入宫前就娶了邻村张屠户的女儿,生了一儿一女。你那儿子马栓柱,娶了本村刘寡妇,给你生了三个带把的孙子。女儿马翠花,嫁给了隔壁镇开油坊的赵老三,给你添了两个外孙。”
“哦,对了,你上面还有个大哥马升富,在村里当里长。大姐马金花,嫁到了邻县。小妹马银花,前年刚守了寡……”
“啧啧,我的好师傅,就属你……家人丁最兴旺。”
赵保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你本人,倒没亲手打过我,也没动过我一根指头!”
他猛地向前一步,牙龈因为用力过度而崩裂,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如同厉鬼泣血:
“但是——!!”
“所有打在我身上的棍棒!所有落在我脸上的耳光!所有灌进我嘴里的污秽!所有让我生不如死的折磨!!都是你这老狗下的令!!!”
“你——才是罪魁祸首!!!”
这副模样,恐怖得真如厉鬼!
马升贵惊恐地瞪大眼睛,失声道:
“你……你这小畜生!竟然把我们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
赵保凶厉一收,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方雪白的绣帕,优雅地擦掉嘴角的血迹。
然后他捂在嘴上,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咯咯”的笑声:
“那是当然……你们每一个人的债,我都刻在心里……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今天,我回来收债了。”
“本金,利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你们的贱命……根本不够还!”
赵保猛地放下手帕,露出沾血的牙齿,笑容狰狞如恶鬼:
“那就用你们全家的命——来填!!!”
“天经——地义!!!”
那眼神,凶残如狼,阴毒如蛇,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被他目光扫过的小太监,无不感觉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窒息!
马升贵也被这赤裸裸的灭门威胁吓得魂飞魄散,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狠厉,嘶声吼道:
“反了!反了天了!这白眼狼疯了!!”
“不用送缉事厂了!就在这里!给咱家打死他!!”
“乱棍打死!把他打成肉泥!!!”
保护家人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小太监们眼中凶光毕露,同仇敌忾!
他们高高扬起手中的木棍,带着绝望的凶狠,朝着赵保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势要将他毙杀当场,永绝后患!
赵保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至极的弧度:
“一群不知死活的狗奴才,谋害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九族的。”
小太监们哪里听得进去?
他们早已认定赵保是个不知死活、假冒官身的疯子!
打死他,有功无过!
棍棒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
赵保的手掌,却在这时极其轻柔地抬了起来。
五指微张,如同抚摸无形的流水,动作舒缓得近乎诡异。
一股阴柔到极致、却又带着致命粘稠感的气息,随着他手掌的挥动,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开来。
连飞扬的尘埃都被这股力量牵引,诡异地悬浮、旋转。
眼看棍棒就要触及他的身体。
赵保才看似随意地,将手掌向外轻轻一拂。
“噗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如击败革的声音响起!
围攻的小太监们,每个人胸口都仿佛被一只无形而粘稠的巨手狠狠印上!
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是被狂风吹起的稻草人,毫无抵抗之力地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院子的各个角落!
这一掌,便是《化骨绵掌》!
马升贵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指着赵保,声音都变了调:
“内……内力外放?!隔空伤人?!”
“你……你竟然……竟然已是五品高手?!”
“这不可能!你才多大?!离开时不过是个九品的废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马升贵年岁最长,自然见识最多。
他看赵保这一手,就知晓这可是只有五品境界及其以上的武者才能够做到的内力外放。
可赵保成为武者到现在才一年半载!
怎么可能就五品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
就在这时。
那些被打飞的小太监们,竟然哼哼唧唧、惊疑不定地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茫然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咦?不……不疼?”
“我没事?!”
“怎么回事?刚才那股劲……”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不解。
马升贵见状,心头那点侥幸再次升起,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赵保!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在皇宫大内动用武功伤人?!”
“快!快去喊人!缉事厂!宗武府!禁军!!”
“有贼人闯宫行凶!快来人啊——!!!”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明白单靠他们这些人,绝无可能对付一个能内力外放的高手!
只有惊动皇宫的守卫力量,才能制住这个疯子!
小太监们也如梦初醒,扯开嗓子,用尽平生力气嘶喊起来:
“抓贼啊——!!!”
“有刺客!杀人啦——!!!!”
几个腿快的更是连滚爬冲向紧闭的院门,手忙脚乱地去拔那沉重的门栓。
面对这混乱的呼喊和奔逃,赵保却依旧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残忍而快意的微笑。
仿佛在看一场注定徒劳的闹剧。
突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陡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太监刚刚跑到院门边,却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双腿,发出绝望的哀嚎:
“腿……我的腿!”
“没……没知觉了!啊——!!”
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他那两条失去知觉的腿,竟如同烈日下的蜡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皮肉筋骨,连同里面的骨头,都在一种诡异的力量下消解,化作粘稠猩红的血水,汩汩流淌!
这融化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从小腿到大腿,再到腹部、胸膛……
他整个人就在众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彻底融化成了一滩不断冒着气泡的、散发着腥气的浓稠血水!
只剩下一堆衣物,浸泡在那令人作呕的血泊之中!
“呕——!”
有心理承受力弱的小太监当场呕吐起来。
但这仅仅是开始!
“嘭!”
“啊——!”
“我的胳膊!不——!”
“救命!救命啊!”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之前被赵保掌风扫倒的小太监们,一个接一个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各处开始诡异地软化、塌陷、融化!
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强酸池!
惨叫声、哀嚎声、皮肉消融的“滋滋”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瞬间充斥了整个小院!
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内脏腐烂般的恶臭!
人间地狱!
活生生的炼狱!
整个小院里,还站着的,或者说还能勉强保持人形的,只剩下瘫软在藤椅旁、裤裆已然湿透的马升贵!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超越认知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拼命地向后蠕动,想要远离那个一步步踏着血泊走来的恶魔!
“赵……赵保!你……你住手!”
马升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色厉内荏到了极点:
“宫……宫里的高手马上就到!”
“你……你跑不掉的!现在收手……还……还来得及!”
赵保踩在一滩粘稠的血水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马升贵,脸上露出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怜悯:
“我的好师傅哟……”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却比寒冰更冷:
“你的人,喊也喊了,叫也叫了,这动静……够大了吧?”
“你听听,这宫里……可有一丝一毫要来人管闲事的动静?”
马升贵浑身猛地一僵!
对啊!
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凄惨的嚎叫,为什么……为什么外面死一般寂静?!
为什么没有侍卫冲进来?!
这……这根本不合常理!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心脏!
“不……不可能!来人啊!快来人啊——!!”
“赵保杀人了!杀了好多……啊!”
他还在绝望地嘶喊。
赵保却缓缓蹲下身,凑近马升贵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老脸,轻声道:
“我忽然觉得……就这么一巴掌拍死你,让你死得……太痛快了。”
“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论起折磨人的手段……我,确实不在行。”
“但是——”
赵保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刺骨,如同毒蛇吐信:
“缉事厂的诏狱……在行啊!”
他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度扭曲、快意无比的狞笑:
“嘿嘿嘿嘿……所以,我改主意了。”
“我要把你……送进诏狱!”
“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然……”
赵保的笑容更加邪恶,带着一种毁灭的快感:
“在此之前,我会让你的儿子、女儿、孙子、外孙……还有你那大哥、大姐、小妹……”
“一个不少地,先下去给你探探路!嘿嘿嘿嘿嘿……”
这恶毒到极点的话语,彻底击垮了马升贵!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赵保欣赏着他彻底崩溃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
“哐当——!”
小院紧闭的大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
一队队杀气腾腾、如同虎狼般的番子,如潮水般涌入!
他们头戴标志性的尖帽,身穿褐色的制式劲装,脚踏白皮靴,腰系小绦,个个眼神锐利如鹰隼,腰挎长刀,手中握着铁尺锁链!
正是缉事厂的番役!
马升贵如同看到了救星,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涕泪横流地朝着番子们爬去,嘶声哭喊:
“大人!大人们救命啊!!!”
“这赵保是疯子!他假冒三档头!他杀人了!杀了好多人啊!!!”
“你们看!看地上的血水!都是人命!都是他杀的!!快抓他!快抓他啊——!!!”
然而,任凭他如何哭嚎指控,那些冲进来的番子却如同冰冷的石雕。
不仅对他视若无睹,也对满院狼藉的血水和残存的衣物碎片更是置若罔闻!
他们只是迅速列队,肃杀的气息弥漫开来,将整个小院封锁得水泄不通!
马升贵彻底呆滞了,瘫在冰冷的血泊里,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
赵保那冰冷无情、如同阎王判令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把这条老狗,押入诏狱丙字狱最深处。”
“告诉当值的掌刑官,这是本档头亲自关照的要犯。”
“每日三刑,花样翻新,日夜‘伺候’。”
“记住——我要他活够一年!少一天,少一个时辰,我唯你们是问!”
“另外……”
赵保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淡:
“去西河村,把他全家老小,一个不落,全都‘请’进诏狱。”
“让他们一家子……好好‘团聚’。”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马升贵的心脏!
“遵命!三档头大人!!!”
所有番役齐齐躬身,声音洪亮整齐,带着绝对的服从与肃杀!
随即,几名如狼似虎的番役立刻扑上前,冰冷的铁链“哗啦”一声套在了马升贵枯瘦的脖子上,如同拖拽死狗般将他从血泊中粗暴地拽了起来!
马升贵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任由番役拖拽。
他的瞳孔涣散,身体僵硬,只有那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一片混沌的脑海中反复炸响,将他最后一丝理智彻底碾碎:
赵保……他……他真的是三档头?!!
“啊——!!!!!!!”
一声凄厉到穿透云霄、蕴含着无尽绝望、悔恨与恐惧的惨嚎,猛地从马升贵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饱含着对即将降临的、永世不得超生的无尽折磨的预知!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和他全家,都将坠入那比眼前地狱更恐怖万倍的……诏狱深渊!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三人共同的梦想
小院之中。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冲天而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连聒噪的夏蝉都噤了声。
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笼罩着这片刚刚上演过人间惨剧的修罗场。
赵保独自伫立在血泊中央,靴底黏腻。
复仇的滋味……
像烈酒,灼烧着喉咙,带来一种眩晕般的极致快感,让他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因亢奋而微微战栗。
然而,当最后一滴仇人的血渗入泥土,那沸腾的杀意与刺激如潮水般退去。
留下的,是一片巨大、冰冷、令人窒息的无边空虚。
心口仿佛被掏开了一个洞,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他需要东西来填满它。
立刻。
想要填补空虚,赵保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继续复仇!
下一个目标——干爹,李大富!
要想李大富复仇,会麻烦一点。
毕竟李大富是宗武府掌司,是有官位,也有地位和人脉的掌权者。
但对于如今的赵保来说,也仅仅是麻烦一点而已。
在如今的赵保眼中,不过是多费些手脚的障碍。
李大富,注定要步马升贵的后尘!
第二个办法,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寻求安慰。
那能让他冰冷心脏感受到一丝暖意的唯一去处……
突然。
身后,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曹贤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躬身,姿态恭谨得无可挑剔,声音平稳:
“大人。”
尽管眼前这位年轻的上司,在今天之前还是他的下属。
到了他这个年纪,对这种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心中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赵保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脚下那片暗红的泥泞上,声音带着一丝空洞的回响:
“曹贤,李大富……查得如何了?”
曹贤心中微微一叹。
太急了。
昨日才走马上任,刚办完手续赵保就下令让自己调查李大富,试图寻找到李大富的把柄,然后一举将他给扳倒。
可一天时间,能查出什么?
但曹贤也知道,在上司面前不能说这些,而是得换个说法,得让上司知道自己有了明确的计划,并且已经开始付诸行动。
于是曹贤谨慎回道:
“大人,李大富义子党羽盘根错节,但这恰是撬动他的缝隙。属下手中已握有他几名得力义子的切实罪证,正安排人手循此线攻坚。”
“不出三五日,必有所获,届时再顺藤摸瓜……”
果然。
赵保并未追问,显然也知自己操之过急。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睑下,冰封的杀意如同深渊中的暗流,无声涌动。
曹贤……
这个名字也在那份死亡名单上!
刻骨铭心!
曹贤帮助过赵保。
正是在曹贤的引路之下赵保才能从宗武府之中一步步走入缉事厂,最终走到今天这权柄煊赫的位置。
可赵保永远忘不了,在曹贤那间阴森的刑房里,冰冷的刑具是如何一寸寸碾碎他的意志,将超越肉体极限的痛苦烙印进他的灵魂!
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他在打扫处,被马升贵欺凌,更多的只是心灵和自尊上的伤害,至于肉体……不过是折断点骨头,破开点皮肉而已,这点痛苦赵保能够忍受。
可是在曹贤的刑具之下,赵保才头一此意识到,肉体上的伤害能够痛苦到那种让他巴不得立刻死去的地步!
这个赵保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所以他一定会杀了曹贤!报那日之仇!
所有折磨过他,欺负过他的人,他都早心中牢牢记着,也会一一找上门去复仇!
但现在……
赵保猛地转过身。
在曹贤惊愕的目光中,“噗通”一声,这位新任三档头竟直挺挺地跪在了他面前!
赵保凄声唤道:
“公公——!”
曹贤浑身一震,慌忙伸手去搀:
“大人!您这是折煞奴婢了!万万使不得!快请起!”
他用了力,却发现赵保的身体沉如磐石,根本搀扶不动。
曹贤无法,只得也“噗通”跪下,额头触地,惶恐道:
“大人有何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赵保抬起头,泪水混着冷汗狼狈地淌下,眼中充满了无助与惶恐,与方才那杀伐决断的三档头判若两人:
“曹公公!赵保能有今日,全赖公公一手提携!”
“再造之恩,如同父母!赵保此生此世,绝不敢忘!”
他一把抓住曹贤枯瘦的手,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声音带着哭腔哀求:
“可……可我赵保年轻识浅,骤登高位,只觉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一步不敢踏错,却又不知路在何方!”
“公公您老成谋国,深谙厂务,洞悉人心,是缉事厂的定海神针!赵保离不开您!”
“这诺大缉事厂,赵保也只信您一人啊!”
他身体前倾,额头重重磕向冰冷的地面:
“求公公莫要弃我!”
“就把赵保当做您的子侄,时时教诲,处处提点!”
“求您了,公公——!”
曹贤听了赵保的话,不由得急忙惊道:
“大人,万万不可说这样的话啊!”
赵保却当即咚咚咚给曹贤磕了三个响头,哭泣道:
“公公依然叫我大人,而不愿叫我赵保,莫非是真的嫌弃我年轻不懂事,不愿意帮助我吗?”
“若真是这样,那我赵保请愿当年死在李大富的手中!”
“公公既然救了我赵保一条命,引领我走上了这条路,为何不再给我一个机会呢?”
“公公!求您了!”
他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额头贴着沾血的泥土,仿佛要将自己钉死在那里,直到获得曹贤的承诺。
现在,他当然不能杀曹贤!
赵保很清楚,自己突然连升十级,坐上了三档头的高位。
这势必会惹得缉事厂之中无数人眼红嫉妒,给他招来无数麻烦。
他若是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对上他要巴结厂公,对下他也需要曹贤这样的能臣干吏辅助。
如今赵保根基不仅仅是尚浅,而是基本上没有。
想要能立足稳固,他离了曹贤还真的不行。
所以赵保这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能够让曹贤继续帮自己。
曹贤看着眼前这涕泪横流、卑微哀求的年轻权阉,心中五味杂陈。
他当然记得自己对赵保的恩情。
是他曹贤发掘了赵保,磨练了他,救了他的小命,还给了他进步的机会。
赵保,本应是他最成功的“作品”和最忠诚的回报。
赵保对他感恩,也是情理之中。
一切都似乎沿着他预想的轨迹在走,除了……这攀升的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的掌控。
“大人!大人切莫如此!”
曹贤的声音带着一丝真切的动容,也重重磕下头去:
“奴婢曹贤,愿为大人效死力!从今往后,休戚与共,生死相随!”
他没有退路。
他与赵保,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赵保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这才起身,顺势将曹贤也搀扶起来。
“多谢公公!”
他紧握曹贤的手,语气恳切:
“公公不负赵保,赵保必不负公公!”
随即,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好奇:
“对了公公,我听闻二档头靳进良靳大人,被神秘高手重创,虽保住了性命,却已形同废人?”
他压低声音:
“不知……这等情形,在缉事厂里,通常……会如何处置?”
曹贤心中微凛,没想到赵保竟突然问起这个。
他谨慎回答:
“缉事厂,不留无用之人。”
“靳大人若真废了,按例,会被平级调往某个清闲衙门养老。”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
“不过……这对靳大人而言,未必是福。”
“四大档头,哪个不是仇家遍天下?”
“一旦失了武功傍身,又没了缉事厂的虎皮护体,那下场……可想而知。”
赵保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
“那……若是二档头之位因此空缺,按惯例,是擢升三档头补位?”
“还是……从外头调人?”
曹贤心下了然,暗叹这年轻人的野心与急切,面上却不动声色:
“大人,缉事厂内,一切皆在厂公一念之间。”
“厂务繁多,有些差事是功劳,有些则是陷阱。如何分配,便是厂公的驭下之道。”
“厂公若想提拔谁,自会给他立功的机会;若不想……那便是步步荆棘,动辄得咎。”
赵保若有所思,随即喜形于色:
“多谢公公解惑!”
“还请公公为我备一份厚礼,要能入厂公法眼的。”
“明日,我想去拜见厂公,聆听教诲。”
赵保对厂公还真不够了解,不知厂公喜好,所以只能将礼物的事交给曹贤。
曹贤暗自摇头,还是太急。
他委婉提醒:
“大人,这两日,您不妨静心休养,静观其变。”
“若无意外,厂公的差遣……很快便会下来。”
“届时是何差事,再做计较不迟。”
他顿了一下,还是补充道:
“至于厚礼,奴婢自当尽心去办。”
说完,曹贤躬身退下,前去办事。
看着曹贤离去的背影,赵保脸上的谦卑和急切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他刚才在演。
演一个轻浮、急躁、根基不稳的年轻新贵。
只有这样的形象,才能让曹贤这样的老狐狸放松警惕,才会忍不住“指点”他,才会……暴露出更多的可利用之处。
目前看来,曹贤入戏了。
赵保打算继续向更多人树立自己营造的人设,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这个位置上站稳脚步。
他定了定神,便离开了。
离开那血腥弥漫的小院,赵保脸上的冷硬线条,竟在行走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天真的期待。
他要去见这冰冷皇宫里,唯二能让他真正卸下心防、感到温暖的人。
路过一处水井,他停下脚步。
低头看到靴帮上溅染的暗红血渍,浓重的血腥味萦绕不散。
他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打水,仔细冲洗靴子,直到再无一丝污迹。
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香粉盒,在衣襟袖口处轻轻扑了些许清雅的香气,盖住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做完这一切,他才整了整崭新的三档头官袍,挺直腰背,继续前行。
沿途,所有遇见他的太监、宫女、甚至巡逻的禁军,目光都变了。
震撼、错愕、难以置信、深深的敬畏、赤裸的嫉妒……
种种情绪交织,汇聚成一道道无形的网。
窃窃私语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偶尔有入宫公干的大臣,认出他这身显赫的官袍,也堆起笑容,主动上前拱手寒暄。
赵保坦然承受着这一切目光。
这感觉……真好!
这些都是他以前从未享受过的目光和待遇。
这种如同众星捧月般的权柄滋味,如同上瘾的毒酒,瞬间冲刷了杀人后的空虚,带来令人战栗的甘美。
如同久旱逢甘霖,滋润着他曾经干涸卑微的灵魂。
曾几何时,他不过是这宫墙下无人问津的蝼蚁,没人会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除了……
他的脚步停在一处僻静的廊庑附近。
目光穿过雕花的窗棂,落在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上——
一人身穿铠甲,腰系长刀,英气勃发。
另一人身穿宫女服饰,身形窈窕。
正是梁进和苏莲。
他们正倚着朱红的廊柱,不知在说些什么,苏莲掩着嘴轻笑,梁进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
赵保看到他们笑,自己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洋溢笑容。
这阵子赵保在外经历九死一生,心中唯一牵挂的便是二人。
只要看到他们平安无恙,他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便悄然落地。
然而。
他眼角余光瞥见了远处墙角下那个巨大的铁笼,以及笼中那个肥胖白净、目光呆滞的身影。
“猪王”赵御。
赵保眉头微蹙,迅速隐入廊柱的阴影中。
他现在的身份,绝不能让这种“东西”注视,更不能让他窥见自己与挚友的相处。
他凝神聚气,一缕细微却清晰的声音,精准地送入梁进和苏莲耳中:
“进哥!小莲!”
“这边!快过来!”
远处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他隐在廊柱后的身影和招手的动作,脸上立刻浮现惊喜,快步走了过来。
赵保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将身上那套象征无上权势的玄黑蟒袍展示得更挺拔,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像个急于炫耀新玩具的孩子。
梁进走近,上下打量,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哟!这身行头……新官袍啊?”
“瞧你这神气劲儿,真当官了?”
苏莲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好奇和兴奋:
“保哥!你真的当大官啦?这是什么官呀?”
“看着好威风!比戏台上的大将军还气派!”
赵保心中那点小得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显得沉稳,却压不住那份意气风发:
“那是!”
“缉事厂三档头!怎么样?”
听到这话,梁进和苏莲脸上流露出意外和惊讶的表情。
赵保等得就是这样的结果。
他用力拍了拍胸脯,震得补子上的血爪飞廉微微颤动:
“以后在这宫里,谁敢欺负你们,我给你们撑腰!”
他目光转向苏莲,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小莲,想不想当女官?女官六尚,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随你挑!”
“想离贵人近些?夫人、淑仪、贞容、慎容这些位子,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苏莲闻言,却笑着摆摆手,眼神清澈:
“我哪有当官的命呀?”
“就算保哥你硬塞给我,我也干不好,笨手笨脚的。”
“我现在跟着许昭容娘娘就很好,娘娘待我们宽厚,活儿也不重,还能常溜出来找进哥说话。”
她看着赵保,笑容真挚:
“现在保哥你也回来了,以后咱们仨可得常聚呀!”
赵保大为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没出息!你还真想伺候人一辈子啊?”
“再说现在,有我在,还用得着偷偷摸摸地聚?”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我给你弄出宫的腰牌!京城最好的酒楼,最好的席面!咱们光明正大地聚!”
苏莲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雀跃地几乎要跳起来:
“真的?!”
“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这几天我天天跟木头桩子似的跟进哥比划,就琢磨着买房子的事儿呢!”
“要是能出宫,我就能自己去看啦!”
买房子?”
赵保一愣,满心疑惑。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落到梁进身上,这次才真正注意到梁进身上的变化。
只见梁进身上不再是普通兵卒的号衣,而是换成了旗总的戎装!
刚才只顾着炫耀和小莲说话,竟忽略了兄弟的升迁!
“进哥!你……你也当官了?!”
赵保惊讶地指着梁进的官服。
梁进不在意地笑笑,拍了拍衣襟:
“托老上司的福,混了个小旗总当当。不过跟你这三档头比起来,芝麻绿豆都算不上。”
“别打岔,说房子呢!”
赵保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快说快说!什么房子?能让你们俩讨论这么久?”
梁进和苏莲相视一笑,眼中都流淌着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光芒。
苏莲抢着说,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保哥,你听了肯定也想要!”
梁进接过话头,语气平缓却蕴含着力量:
“小莲前阵子跟我说,咱们不可能在这宫墙里待一辈子。”
“总有出去的一天。可咱们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保和苏莲:
“都是没根没基的孤儿,离了这四方城,哪儿是咱们的家?”
轰——!
赵保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微缩。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他内心深处一个从未触碰过的角落。
是啊……
皇宫是皇帝的家,是妃嫔的,是权贵的,却从来不是他赵保的!
这里只是他挣扎、攀爬、获取权与力的战场。
离开之后……
天地茫茫,何处容身?
他竟从未想过!
一片茫然的白雾瞬间笼罩了他的心。
梁进的声音继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我和小莲想的一样。京城,算是咱们最熟的地界了。”
“以后,就在这儿扎根。”
他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我们,要有自己的家!”
苏莲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梦想的光芒,声音清脆有力:
“我们要买房子!我已经攒了好久的钱了!”
她掰着手指数:
“要离皇城近!推开窗就能望见宫墙,就像还能看见咱们在这里的日子一样!”
她看向赵保,眼神热切:
“还要大!要大到够咱们仨一起住!”
“咱们就能天天一起吃饭,一起说笑,一起出门溜达!永远在一块儿!”
梁进笑着摇头,带着兄长般的包容:
“不住一起也行,但一定要做邻居!三家的房子紧挨着,每人手里都有另外两家的钥匙。”
“想串门了,推门就进,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苏莲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们买的房子,以后就是咱们的家!”
“咱们能在里面住一辈子!安安稳稳,热热闹闹的一辈子!谁也拆不散咱们!”
赵保彻底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脑髓!
梁进和苏莲那些朴素、炽热又无比具体的话语,像是一把把生锈却锋利的钥匙。
“咔哒”一声,猛地捅开了他心头那扇从未涉足、锈迹斑斑的大门!
午后的微风拂过宫墙,吹动梁进和苏莲的发梢,也吹动了赵保身上那身簇新冰冷的蟒袍。
阳光将三人的身影长长拖曳在宫墙根下。
居住!……
房子!……
属于自己的窝!……
这三个曾经离他无比遥远、甚至从未进入他词典的概念,此刻被梁进和苏莲清晰地描绘了出来。
他们描绘的画面,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他复仇后留下的冰冷空虚,直直地照进他灵魂最深处那片荒芜之地。
家!
这个字眼,连同它所勾勒的一切景象:
京城根下紧紧相连的小院、各自攥着彼此钥匙的笃定、抬头就能望见的皇城轮廓、以及小院中三餐四季、笑语喧哗的情景。
这一切如同汹涌滚烫的熔岩,瞬间灌满了赵保那颗被仇恨、权欲和血腥层层包裹的心脏!
那画面如此清晰,如此美好:青砖小院,炊烟袅袅,夕阳下,三人围着院中石桌,粗茶淡饭,小莲啃着猪脚,他和进哥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侃……
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他几乎能闻到那院墙下泥土的湿气、饭菜升腾的热气、能感受到钥匙握在掌心的冰凉金属感!
一股巨大到令他窒息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狠狠撞击着眼眶!
那是他曾以为自己早已干涸的、属于“赵保”这个“人”的部分!
在这份滚烫质朴的憧憬面前,那些血腥、那些权谋、那些高处不胜寒的算计。
此刻都显得那么冰冷、空洞、甚至……肮脏!
人,注定会老,也注定会死。
可他最希望能陪着自己一起老去,一起面对死亡的,也只有进哥和小莲二人。
家……
买房!
这一刻,买房子成家不再是梁进和苏莲两个人的梦想,也成了赵保自己的梦想!
是三人共同的梦想!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酸涩难当。
“滴答。”
一点滚烫的湿意毫无征兆地落在他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赵保悚然一惊!
他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冰凉的泪水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溢出眼眶,正沿着脸颊狼狈地蜿蜒流淌。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梁进和苏莲,手忙脚乱地掏出那方雪白的绣帕,粗暴又慌乱地用力擦拭着脸颊。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羞耻。
他是缉事厂权势滔天的三档头!
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怎么能……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
还是在进哥和小莲面前!
太……太丢人了!
他深吸几口气,用力眨掉眼中残余的湿意,确保脸上再无痕迹,才缓缓转过身。
他挺直腰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郑重而可靠,迎着梁进和苏莲关切的目光,一字一句,如同最庄重的誓言:
“进哥!小莲!”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动摇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刻下:
“我们一起去!看最好的房!”
“无论在哪里!无论多少钱!只要你们喜欢!”
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最后一句承诺,眼神炽亮如炬:
“我来负责买!”
第六百二十章 兄弟,想联手吗?
赵保用力拍胸脯的承诺刚落下。
梁进被惹得笑了起来:
“你刚当上官,兜里能蹦出几个钱?”
他粗粝的手掌在赵保崭新的玄色蟒袍肩处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语气亲昵却戳破现实:
“打点上级、疏通关节,哪一步不得雪花银铺路?”
“京里的宅子?那就是个吃金吞玉的无底洞!没千八百两的硬货夯下去,连块像样的砖都摸不着!”
“莫非你刚戴上这顶乌纱,就想当个大贪官刮地三尺捞回本啊?”
赵保脸上果然掠过一丝窘迫,耳根微微泛红。
确实,新官印刚焐热,哪来的油水?
但这窘迫也仅一闪而逝。
他微扬下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笃定:
“进哥放心,钱……不是问题。”
权力,就是最硬的通货。
他昨晚刚升任三档头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住处门槛便差点被各式拜帖和礼单淹没!
曹贤今日禀报的名单上,尽是些跺跺脚京城震三震的名字。
赵保还不太习惯应对这种情况,所以才暂时将这些人给晾着。
官位便是磁石,银子自会长腿朝他怀里跳。
不过是时间问题。
“给我点时间。”
赵保语气郑重。
苏莲在一旁拍手笑道:
“好啊好啊!正好咱们仨一起攒!小钱买小窝,大钱买大宅子!”
“只要咱们的窝够暖够亮堂,大小都好!”
她眼眸弯弯,对“家”的模样充满质朴的憧憬。
赵保看着她单纯的笑脸,心头一阵柔软。
“走了!今天我带你们出去逛逛!”
赵保兴致勃勃:
“小莲,别回去点卯了!进哥,岗也甭站了!”
“有我这张脸在,进出这深宫大内,还不是抬抬脚的事儿?”
他一甩袖袍,就要引路。
只打算带这两人去京城之中,好好吃喝玩乐。
可突然。
他手腕却猛地一紧,被梁进铁钳般的大手攥住。
“等等!”
梁进面色少有的严肃,将他扯到几步外的廊柱阴影下,压低嗓音急促道:
“兄弟,你这身衣服……太扎眼!”
“往后有外人在场时,最好别和小莲靠太近了。”
赵保听到这话,心中涌起怒意,不由得甩开梁进的手。
什么意思?
自己当了大官。
就不允许自己跟小莲接触?
这什么狗屁道理!
进哥一向明事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赵保忍不住想要辩驳。
然而下一秒,他陡然一惊,醒悟过来!
没错!
现在他已经是三档头,这个身份非同凡响。
别说以后他注定满世界树敌,就现在缉事厂之中眼红他希望他倒台的人也数不胜数。
慢慢的,会有无数双眼睛开始盯着他,时刻关注着他,企图发现他的弱点,找到他犯下的错误!
若是被人发现,堂堂缉事厂三档头,和一个小宫女关系非同一般。
那么……
这会害了苏莲的!
他能挡得住来自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暗箭吗?
不能!
毕竟赵保不可能时时刻刻在苏莲身边,对她进行保护!
瞬间的后怕让赵保指尖冰凉,掌心泌出冷汗。
“进哥……多谢!”
他声音微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我……险些酿成大祸!”
他懊恼地捶了下自己额头。
方才那股意气风发已荡然无存,只余下沉甸甸的警惕。
这两日升迁带来的飘飘然,险些将他推向深渊。
梁进拍拍他紧绷的肩膀,笑容带着安抚:
“没事就好。”
“咱们日后行事,多留几分心眼便是。”
此时。
苏莲凑过来,小脸满是困惑:
“你们俩在这鬼鬼祟祟嘀咕什么呢?”
赵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带着深深的歉意:
“小莲,那个……抱歉,今天恐怕不能带你出去玩了。”
“我……还有些手尾事得去安排妥当。”
“改天!改天我一定给你补上,玩个痛快!”
梁进也温声道:
“小莲,你先回去吧。”
“眼下……不太方便久待。听你保哥的。”
苏莲虽然不懂其中复杂的关窍,却能感受到两人言语里那份真切的关怀和无奈。
她乖巧地点点头:
“那好吧,我先回去啦!”
“你们两个都是当官的,懂得多,我都听你们的!”
“不过说好了啊,下次能出去的时候,可不准又丢下我!”
她轻快地蹦跳了两步,忽又回头,明眸皓齿,指着赵保脆声道:
“保哥!你亲口答应的!我可记着呢!不准耍赖!”
直到赵保郑重地连连点头,她才像只雀儿般,轻快的身影消失在宫墙转角。
目送那抹明媚彻底消失,赵保紧绷的神经才略略松弛。
他与梁进迅速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廊柱、转角,确认再无窥伺的耳目。
随即。
赵保的视线,如冰锥般,精准地刺向院落深处那个锈迹斑斑的巨大铁笼!
笼内,淮阳王赵御那臃肿的身影隐约可见。
他的眼中,有杀机跳动。
若是这世上谁还能知晓赵保、梁进和苏莲之间的关系,那非赵御莫属!
而赵保,自然具备杀赵御的能力。
以赵保现在的职位,恐怕进出新宅,甚至接触皇帝也并非难事。
只要能够在皇帝面前挑拨两句,那赵御可就彻底完蛋了。
梁进凝视着赵保眼中毫不掩饰的凶光,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这个手握生杀大权的青年,分明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兄弟,升官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带着他和苏莲享福。
那份赤诚,做不得假。
梁进的分身,见过赵保另外一副面孔:卑鄙、阴险、恶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让梁进也无法确定,这两副面孔,到底哪一副才是赵保的真正样子?
可梁进没有在这种事上纠结。
因为他何尝不是如此?
甚至更严重。
他不仅有多张面孔,甚至有着多具分身。
每一具分身都在扮演着不同的身份,体验着各自的人生。
有时候,梁进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解。
但是也不在乎。
这,或许就是生活。
他既然视赵保亲如兄弟,那他就不会轻易放弃赵保。
“淮阳王赵御,他不是疯子。”
梁进的声音打破沉凝,如落石入水。
赵保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疯子不过是他苟延残喘的面具。
赵御若是不装疯卖傻,恐怕早就被皇帝当年猪给杀了。
可梁进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套与赵御已经有了某种关联?
赵保知晓,梁进的性格一向沉稳谨慎,不像是轻易卷入这种麻烦之人。
果然。
梁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头剧震!
“此刻,我在为他办事。”
梁进坦然道。
赵保眼中瞬间涌起惊诧与不解:
“进哥!你糊涂了?这是滩要命的浑水!朝廷上下避之唯恐不及!”
“我马上找你们南禁军第一统领,给你换个清贵差事,远离这个赵御!”
他语气焦灼,生怕梁进卷入这场注定凶险的风暴。
梁进却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沉静如渊:
“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我兄弟联手。”
“就犹如上一次,我们联手扳倒张贵妃一样。”
他吐字清晰,带着某种决绝的邀请。
赵保急欲劝阻,这岂是扳倒后妃那么简单?
这是与皇权叫板!
然而,梁进的下句话如同炸雷,瞬间将赵保所有劝阻的心思轰得粉碎!
“皇上……只剩十天寿数了。”
梁进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幽灵絮语。
嗡!
赵保只觉脑中轰鸣一片!
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梁进!
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低级禁军旗总,如何得知这足以翻天覆地的绝密?!
他每日要在皇宫偏僻站岗,想要见到皇帝一面简直千难万难。
而皇帝如今又没有住在皇宫,而是住在太液池畔的新宅之中,梁进就更不可能知晓皇帝的消息了。
是了……赵御!
定是淮阳王父子苦心经营的消息网!
那赵御人脉很广,赵保也听人说过他的儿子一直在京城之中四处活动,想要救出赵御。
若是梁进从赵御处得知消息,那也很有可能。
赵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四周死寂如同坟墓。
他喉咙干涩,几乎是气音挤出低语:
“进哥……你……”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几不可闻:
“莫非……这位王爷是想要……”
他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但两人皆心知肚明——皇权!
那张即将无主的龙椅!
当尽皇上并没有指定皇储。
尤其皇上无子,唯独有一女康宁公主。
而那康宁公主,最近更是被太平道妖人大贤良师所挟持。
在这种情况之下,万一皇帝真的驾崩归天。
那么到时候……
最有资格继承那张龙椅的,莫过于京城之中的这几个王爷!
这赵御,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京城之内,宗室亲王为数不少,根基深厚。”
赵保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天倾若至,群雄逐鹿……以赵御如今这般境况,胜算微乎其微!”
京城之中常年在权力中心的那些个王爷,背后都有人支持,怎么看都比赵御这个外地藩王的成功概率要大。
梁进目光锐利,微微一笑:
“若非如此,又哪轮得到我等插手这改天换地的棋局?”
赵保默然,这话残酷却真实。
只有赵御这种落难王爷,才最需要帮手。
若是别的羽翼丰满的王爷,他们想要去合作,人家还未必会收呢。
“如今箭在弦上,所虑者唯‘时间’二字。”
梁进语速加快,直指核心:
“皇上大限将至,而赵御这一方羽翼未丰!”
“放眼朝野,唯有厂公……有能力在天崩之后,将这消息捂上数日!”
“若得厂公之手暂掩天听,便能偷得关键时日,赵御登顶之路,便有望铺就坦途!”
赵保心头一跳:
“你想说动厂公襄助赵御?!”
这念头太大胆!
不过……如今整个新宅都是在厂公的掌握之下。
若是厂公真的要封锁皇帝驾崩的消息,赵保觉得问题不大。
“若能得厂公青眼,自是上上大吉!”
梁进神色坦然,带着现实考量:
“可惜世子殿下,与厂公颇有嫌隙,始终未能叩开厂公门庭。”
“赵保,若你亦有心入此棋局,或许……你那三档头之位,便是撬动厂公的一枚奇子!”
梁进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赵保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改朝换代!从龙之功!
这是泼天富贵,亦是万丈深渊!
抉择的分量太重,重得让刚刚经历血火与情感翻涌的赵保难以喘息,心乱如麻。
他需要独处,理清这千头万绪。
他更是无法理解,自己身为缉事厂三档头这等高位,都从未想过这种事情。
进哥一个小小旗总,却为何野心如此之大?
蓦地!
赵保敏锐的耳廓微动,捕捉到一丝微弱的风声!
“有人来了!”
他侧耳凝神,脸色凝重:
“脚步黏连地面,气息若有若无……是缉事厂的‘贴墙游壁功’!是冲我来的!”
“进哥,我先去应对。”
赵保语速极快:
“你说的这事……容我再思量,晚点给你答复!”
梁进自然也已觉察,点头示意。
赵保身形如鬼魅般原地一晃,便已闪入前方廊道阴影中。
当他离开梁进站岗的这片区域之后,迅速调整步伐,恢复成寻常三档头应有的沉稳速度。
果然。
一个缉事厂番子的身影匆匆拐出。
番子甚至在皇宫之中运起了轻功,显然是有紧急事务。
当番子见到赵保之后,立刻扑通跪地:
“大人!厂公有要事急召!请您即刻前往新宅!”
赵保心头一凛,知道此刻绝非延误之时。
他低喝一声:
“带路!”
随即紧跟番子疾行而去,很快离开了皇宫。
不多时。
太液池畔那座熟悉的华美的新宅已映入眼帘。
番子带着赵保来到新宅中一座楼阁面前,这里正是他和厂公第一次见面之地。
来到大门口,番子躬身退下。
赵保稳了稳心神,快步登上二层。
檀香袅袅,王瑾端坐如渊。
阁内并非他一人,两名男子正跪伏在他座前,气氛凝滞。
其中一人面容憔悴惶恐。
另一人则……面色冷硬,眼神中透着一股压抑的不驯。
“小人拜见厂公!来迟一步,还望厂公恕罪!”
赵保没有半分犹豫,撩袍跪倒,姿态恭谨至极。
王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露出一丝淡得难以察觉的笑意:
“赵保,来了就好。”
“给新晋三档头引荐一下。”
他轻抬手指向两人:
“这位是缉事厂理刑百户鲁振宇。”
他又指向那位神情倨傲的:
“这位,是缉事厂老资历的档头,梅凌云。”
赵保立即向两人拱手致意:
“赵保见过鲁百户,梅档头。”
梅凌云冷哼一声,敷衍般拱了拱手,冰冷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视。
尤其他一身三品武者的气机若隐若现,有意无意地朝着赵保压来。
赵保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
王瑾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无形的交锋:
“赵保,梅凌云,起身回话。”
两人应声肃立。
只剩下那位叫鲁振宇的百户,如同惊弓之鸟,身子抖得筛糠一般,跪在那里越发凄惶。
“鲁振宇把官印弄丢了。”
王瑾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本公给你们俩一个机会,说说看,如何才能稳妥地将官印寻回啊?”
赵保与梅凌云心头同时一震!
他们目光再次在空中相撞,无形的火星四溅!
他们明白过来,这是一场考核!
更是关乎三档头归属的生死局!
赵保赢,则脚跟更稳。
梅凌云赢,则此位易主只在厂公一念之间!
争!必须争!
两人的眼神瞬间被凌厉的战意点燃!
“下官愿为厂公分忧!”
梅凌云抢步上前,声音洪亮,锐目如电射向鲁振宇:
“鲁百户!官印何时何地丢失?细细道来!”
鲁振宇擦了擦额头汗水,紧张地抬头看了王瑾一眼。
王瑾微微点头。
于是鲁振宇回答道:
“卑职……卑职这三日奉命在诏狱内整理紧要卷宗,日夜赶工……心力交瘁。”
“今晨事毕,欲用印时……才惊觉置于案头的官印……竟不翼而飞!”
“卑职惶恐万分,立刻封锁消息,马不停蹄前来禀告厂公!”
说到这里,鲁振宇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若是找不回官印,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赵保闻言,若有所思。
诏狱之中,乃是戒备森严之地。
鲁振宇的官印能在那里被偷,就说明绝对不会是外贼所为,而是内贼!
并且这个内贼能够在鲁振宇眼皮子地下偷走官印,恐怕大概率是个武者!
只要需要将当时进出鲁振宇办公室的人都调查一遍,必然能够从中找到窃贼。
但赵保随后微微蹙眉。
他能想到这里,梅凌云也一定能想到。
果然。
梅凌云显然也得出了相同结论,当即追问:
“期间都有何人进出过你的值房?!”
鲁振宇立刻报出十五个名字。
梅凌云转身,面向王瑾,自信满满:
“厂公!下官立刻将此十五人悉数拿下拷问!”
“一日之内,定能问出答案,寻回官印!”
“下官在审讯上技术可谓是炉火纯青,相信这天下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他语气铿锵,带着刑讯高手的笃定。
赵保闻言,暗暗后悔。
这也是他的想法,没想到却被梅凌云抢先说了。
这下,他要失去先机了。
座椅上。
王瑾听了却只是轻轻吹了吹茶盏,然后头也不抬地问道:
“赵保,你意下如何?”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赵保心中一动。
听王瑾这意思……他在期待更好的回答!
他当即绞尽脑汁飞速思索。
下一刻,赵保整个人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
这个案子,想要寻找到窃贼不难!
难的是……如何处理好后续的影响!
诏狱内鬼偷印?
这事本身若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
是清流言官攻讦缉事厂的绝佳把柄!
关键在于如何悄无声息、风平浪静地把事办了!
电光火石间,赵保眼中精芒一闪!
“回禀厂公!”
赵保朗声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鲁大人身为理刑百户,专司案件审讯。盗走您的官印,对于内部人员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唯独能够令鲁大人落下一个丢印的罪名。”
“下官推断,盗印之人,非为官印本身,实为报复泄愤!”
说到这里,赵保向鲁振宇问道:
“鲁大人,您在狱中……可有深仇大恨?”
鲁振宇思索着回答道:
“我才来担任理刑百户没几天,怎么会有仇人?要说得罪人……”
突然!
鲁振宇眼睛一亮,似乎记起了什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有!有!管狱官岳恺!此人贪赃枉法,被卑职狠狠参了一本!怀恨在心!定是他!”
他激动起来:
“怪不得!方才他竟一反常态,跑来与卑职套近乎,还……还故意引卑职分神!是了!他走后不久,官印就……肯定是他!”
听到岳恺这个名字,一旁的梅凌云眼睛一亮。
岳恺进过办公室,同时还是一个身手不凡的武者!
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梅凌云当即说道:
“厂公,还请让我立刻将岳恺缉拿审讯!同时我会派人搜查他的住处。”
“一个时辰之内,我必定能够找回官印!”
王瑾依然只是微微笑笑,再度问道:
“赵保,你觉得呢?”
梅凌云闻言一愣,当他看向赵保的目光越发不悦。
赵保转向王瑾:
“厂公,下官有一计!”
“不需动刑,不需搜检,更无需搅得诏狱人人自危,鸡犬不宁!”
王瑾闻言,终于抬起头正视赵保:
“哦?”
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一丝弧度:
“说说看。”
赵保字字清晰:
“若我来办这个案子,我会让诏狱之中,起一场火。”
“鲁大人到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将封好的官印盒交给岳恺拿回家保管,令其看管好官印。而鲁大人则立刻去好好指挥救火。”
“明天官印盒交还之时,鲁大人当着众人将官印盒打开,若里头有了失踪的官印,那么鲁大人可得好好表彰一下岳恺的护印之功,以全同僚之谊!”
此计一出,阁内一片死寂!
尤其是梅凌云,眼珠子几乎瞪出来!
搞什么名堂?!
哪有这样破案的?
还要放火?玩闹吗?!
简直贻误刑侦时机!
唯有王瑾!
那淡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缕真正称得上愉悦的笑容!
那笑容里,是洞彻世情的玩味与欣赏!
“好!”
王瑾抚掌轻赞:
“就依赵保所言!”
“若明日官印‘失而复得’,赵保,你当记首功!”“若明日官印……”
王瑾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赵保,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刺他灵魂深处,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残酷的审视:
“……仍未寻回,赵保你……”
尾音幽幽,悬而不决,却比钢刀更利!
阁内压力陡增!
赵保心念急转!
机会与风险并存!
这是能力证明,更是勇气和担当的表现!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单膝跪地,斩钉截铁:
“若明日官印未能寻回,便是小人无能!辜负厂公提拔倚重!”
“小人愿即日交出三档头官印,退位让贤!”
掷地有声!
哗!
阁内除了王瑾,其余两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梅凌云眼瞳骤缩,震惊地看着脚下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同僚!
一注押上自己的前途?!
如此决绝狠厉?!
王瑾眼中,那原本微冷的审视,此刻却点燃炙热的兴趣!
“好!”
“好!好!”
他连道三个“好”字,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赵保!此事便依你之计行事!”
“本公……等你的结果!”
第六百二十一章 人格分裂?
皇宫深处,朱墙金瓦在烈日下沉默。
梁进身披甲胄,如同磐石般矗立在岗哨之上,目光沉静地扫过宫阙重重的阴影。
“缉事厂四大档头,已经被我解决了三个,只剩一个大档头还未曾蒙面。”
“此时赵保被提拔成为三档头,这晋升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不合常理。”
“看来厂公的身边,也确实缺人了。”
梁进知晓,厂公王瑾的态度,是这盘乱局的关键棋子。
若他支持了其他继位人选,软禁在笼中的“猪王”赵御,恐怕危在旦夕。
他将这消息透露给赵保,是给赵保能多一个选择。
梁进并无十足把握,却也无惧失败。
以他现在的实力,在加上战傀,还有京城附近策应的两具分身,已经足以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从容进退。
他心神微凝,视野边缘的系统面板悄然浮现。
“今天多了不少新的九至武者啊。”
“正好开启九空无界的时机,也到了。”
于是梁进静心凝神,意念一动。
【九空无界】立刻开启!
……
时间,在这里被凝固成永恒的黑暗。
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沉甸甸、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墨色天幕,低低压在同样漆黑死寂的大地之上。
在这片凝固的永夜中央,一座庞大得令人心悸的城池轮廓浮现。
巍峨的城楼、高耸的飞檐、锯齿般的城垛……
每一处细节,竟都与现实中的京城别无二致。
城市的心脏地带,那片象征着人间极权的宫殿群,更是连片琉璃瓦的弧度都完美复刻,散发着无声的王者威严。
这是一座京城的完美镜像。
一座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死城。
绝对的寂静统治着这里,没有灯火,没有人声,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只有冰冷的建筑轮廓在永恒的黑暗中延伸。
直到数千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如同墨水滴入死水,瞬间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人影憧憧,在熟悉的街巷间游走,却带着异样的疏离感。
无声。
没有任何语言。
因为在这里,无法使用语言交流。
人们张开嘴巴,却说不出任何话。
没法沟通,矛盾便极易滋生。
许多武者甫一照面,眼神交汇的刹那,便已是生死相搏!
刀光剑影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又迅速被黑暗吞噬。
他们清楚,唯有在这诡异之地“死去”,才是回归现实的唯一途径。
梁进以一种近乎神灵的视角,悬浮于这座死寂镜像之城的上空,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蝼蚁般的厮杀。
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感知着每一个角落的波动。
“快一万人了。”
“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真期待万人的奖励是否会令人惊喜?”
京城之中,武者来来去去,召入九至武者的速度极快。
而即便在长州,宋江的分身前阵子也曾四处游荡,召入了不少人。
到现在,梁进已经成功使用九空无界召入武者达到了九千九百多人,想要达成万人目标已经很近了。
梁进的视线,看向了九空无界之中,那几个极强的高手存在。
他们每个人占据一块区域,泾渭分明。
甚至有的人周围,隐隐有形成小团体的趋势。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镜像皇宫深处的王瑾。
一旦九空无界开启,总有许多武者如归巢之鸟般迅速向他靠拢,行动间带着一种刻板的统一。
显然,在现实之中,他们已得到了这位权阉的某种密令。
“抱团取暖?这可不行。”
梁进眼中寒芒一闪。
让这些顶尖高手互相消耗,才是他的目的。
“得想办法……撕开他们的联盟。”
改变地形,是最好的办法。
除此之外,则是潜行分化。
正当梁进准备采取行动的时候,目光却骤然被一个出现在某条街巷中的身影牢牢攫住。
“嗯?”
梁进心中惊疑:
“赵保?!”
“他怎么会……也在这里?”
只见那条熟悉的街道上,一个身影茫然无措地站立着,警惕地环顾四周完全一致的建筑,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空间毫无准备。
梁进的视线轻易穿透了笼罩在赵保面部的、用于模糊身份的光影,看清了那张年轻却带着阴鸷与迷茫的脸。
“是了……”
梁进瞬间恍然:
“是了,赵保确实是第一次接触九空无界。”
当梁进获得【九空无界】这个特性时,赵保刚好离开京城,奉命去青州执行潜入太平道调查的任务。
这一去,导致赵保路上遭遇许多波折,等他再回京的时候已经是昨天。
昨天赵保并未进入【九空无界】,显然是在【九空无界】开启之后才返回的京城。
梁进当即查看了一下赵保是九至之人中的哪一种。
这一看,却让他眉头紧锁,心中泛起波澜。
【至毒之人】!
系统冰冷的标签赫然在列。
“至毒……?”
梁进心中低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原以为,赵保重情重义,系统应该将他判定为至义之人。
可谁知,系统上显示,他竟然是……至毒之人!
梁进微微皱眉,随后晒然:
“世上无绝对之恶,也无绝对之善。”
“赵保并非无情无义,只是他仅剩的那点情义,都留给了我和小莲……”
他没有干涉赵保的行动,只是默默观察。
赵保在短暂的惊疑后,迅速展现出极强的适应力。
他首先奔向的地方,是那片华丽死寂的新宅。
他的脚步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谨慎,细细探查着每一处回廊、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将这座象征着皇帝奢靡与权柄的离宫烙印在灵魂深处。
随后,他的目标是诏狱。
镜像中的诏狱,同样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
路上遭遇的零星武者,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在了他那诡异阴柔的掌力之下。
看着那些“尸体”化作袅袅青烟消散,赵保的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渐渐地,他开始遇到一些试图沟通的武者。
他们用刀剑在冰冷的地砖上刻划文字。
这种交流方式,也是这地方武者们沟通的唯一方法。
赵保蹲下身,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刻痕,神情专注。
通过这种笨拙而有效的交流,他似乎迅速理解了此地的规则,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下来,开始了有目的的探索。
可以说,从梁进的观察来看,赵保的行动轨迹都很正常,和别的武者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除了一点……
赵保在独自一人时,会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嘴唇无声翕动,神情时而专注,时而狠厉,时而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安抚意味。
他并非自言自语,更像是在与身边看不见的“人”激烈交谈!
不止一个!
梁进凝神观察,从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和唇形推断,赵保似乎在与“两个”无形的存在进行着隐秘的对话!
“人格……分裂?!”
梁进的心猛地一沉。
九至武者本就心性极端,更何况是至毒之人?
赵保背负着巨大的屈辱仇恨和骤然获得的滔天权势,内心的压力早已扭曲变形。
在这隔绝一切、充满杀戮的九空无界中,他潜藏的精神问题终于彻底爆发了吗?
“麻烦了……”
梁进感到一阵棘手。
对于心理疾病,他还真没有办法。
他的符水能治伤续命,却抚平不了精神上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神医……能理解这种类似“魂魄离体”、“邪祟附身”般的症状吗?
他立刻想到了神医沐木,或许可以引荐。
但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赵保如今位高权重,精神分裂是致命的弱点,是绝不能被外人知晓的隐疾。
他只会用更厚的面具将自己包裹,独自在深渊中挣扎。
看着赵保在空旷的街道上时而激烈“争辩”,时而阴冷“低语”,梁进只能将担忧暂时压下。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事情上。
“该添把火了!”
意念如潮水般涌动。
七个被浓稠黑袍完全包裹的身影,如同从最深的阴影中析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死城的各个角落。
它们周身散发着浓烈的、令生者本能厌恶与恐惧的死寂气息。
正是阴骨儡!
它们融入黑暗,如同最致命的毒蛇,开始搜寻那些落单的、实力较弱的武者。
“还不够热闹……你们也出来吧!”
意念再动。
七道身影骤然出现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之上。
他们身着长衫比甲,头系飘巾,手持利剑,动作迅捷如风。
最诡异的是他们的面容。
仿佛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吞噬,只余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能吸走所有注视的目光。
阵法战傀!
它们如同最精准的杀戮机器,纵身跃入下方的街巷,剑光闪烁,带起一片片青烟。
他们将负责猎杀中层次的武者。
“压轴的……该你登场了!”
轰!
一股沉重、暴戾、充满金属与死亡气息的威压骤然降临!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空旷的广场中央。
赤铜面铠覆盖着非人的面容,百战瘢甲包裹着钢铁之躯。
左手是千山嶙峡般沉重的巨剑,右手是边缘锋锐如刀的骨蚀轮。
伴随着低沉的嗡鸣,三排竖立于后颈的青铜管猛地喷吐出灼热的白色蒸汽,缭绕周身,将荒行子衬托得如同从地狱熔炉中爬出的战争巨神!
战傀荒行子!
曾经在现实京城中重创缉事厂二档头靳进良的恐怖存在!
如今【九空无界】之中高手太多,许多人已经不是阵法战傀所能够应付的,所以得需要战傀荒行子前来坐镇。
它那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动,面铠上空洞的“眼窝”锁定了镜像皇宫的方向。
沉重的脚步迈开,地面仿佛都在震颤,它拖着巨剑与骨轮,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王瑾盘踞的核心区域碾压而去!
杀戮的盛宴,瞬间达到高潮!
死寂的镜像京城,彻底沦为血肉与青烟交织的修罗场!
梁进的身影融入更高维度的黑暗。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紧盯着荒行子前进的方向,随时准备出手,收割那些试图围攻或窥探战傀秘密的顶尖高手。
不知流逝了多少虚幻的时间,厮杀、追逐、破坏的声音逐渐凋零。
当最后一道抵抗的身影在荒行子的巨剑下化为青烟,镜像京城再度恢复了它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武者都已被杀绝!
空荡的街道,冰冷的建筑,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厮杀从未发生。
“啧……这些老狐狸,滑不留手。”
梁进的声音在寂静中带着一丝无奈。
他一直在等待与王瑾交手的机会,想探探这位权阉的深浅。
但王瑾狡猾如狐。
他一旦察觉到形势不对,或者有被窥探的风险,竟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脱离九空无界,绝不留下任何可供分析的痕迹。
其他顶尖高手也纷纷效仿。
他们对这诡异空间的规则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吝啬于展露真正的底牌。
“看来,得学学另一处分身的做法了……”
梁进目光闪烁:
“引入足够的‘奖励’诱惑,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互相撕咬,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掏出来。”
“这地方……确实需要重新设计一下了。”
退出九空无界前,赵保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他的武功……精进得太诡异了。”
梁进眉头紧锁。
如今赵保第一次进入【九空无界】,还没有做到向别的高手那般滑头。
当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依然还是会本能地施展出真正实力进行反抗。
这也让一直关注他的梁进,发现了一些端倪。
在葬龙岭梁进分身和赵保初次交手时,赵保不过初入三品。
可方才在九空无界中,面对生死危机时本能爆发出的力量,赫然已逼近三品巅峰!
这种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甚至……
都超过了开挂的梁进!
要知道现在梁进的武功境界,也就稳固在了三品中期的水平。
这还是梁进多个分身一同加速修行,并且还有系统奖励加持的结果。
到了三品境界,普通武者每提升一个小境界,若是没有奇遇机缘只是苦修的话,耗时动辄以十年计。
梁进即便开挂,也花了整整两个月才提升了小境界。
而赵保如此夸张的进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也开了挂!
不过梁进相信,自己的挂才更强!
赵保的挂,必然是在这个世界规则之内的。
而梁进的挂,可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系统!
“是因为葬龙岭吗……”
梁进若有所思。
葬龙岭上,赵保在轮回胎之中差点成为了幽寰族大祭司轮回转世的容器。
自从梁进将赵保从中救出来之后,赵保的武功速度就突飞猛进,甚至他还融合了他口中所谓的“神血”。
梁进无奈摇摇头:
“恐怕,他不会轻易将身上的秘密说出来……”
以己度人,梁进也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有系统。
赵保大概率,也不会向人说出自己武功暴涨的秘密。
“但愿……他的秘密,不会让他招来祸患吧。”
梁进无奈摇摇头,随后退出了【九空无界】。
他的挂,能让他进步神速而没有副作用。
别人的挂,恐怕就说不准了……
……
翌日清晨,新宅。
临水楼阁,二层。
同样的地方,同样还是那几个人。
珠帘轻掩,王瑾高踞主座,慢条斯理地用一把纯银小勺,舀着青玉碗中温润的燕窝莲子羹。
动作优雅,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赵保、梅凌云、鲁振宇肃立垂首于阶下,姿态如同凝固的雕塑。
“厂公!神了!赵大人的法子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鲁振宇捧着那方失而复得的官印,激动得手指都在发颤,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卑职昨夜就按赵大人吩咐,将那空了的印盒郑重交予岳恺,托付其暂管!您猜怎么着?今早,就在他当众交回之时……”
他双手将印盒打开,铜印正静静嵌在丝绒格内:
“印!完好无损!就在盒子里了!”
梅凌云脸色微僵,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死死盯着那方铜印,又猛地抬起眼审视着赵保那张平静得过分的侧脸。
空盒换回真印?
这……这也太离奇了!
梅凌云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质疑的话,只是眉头紧锁,显然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赵保神色恭谨,眼观鼻鼻观心。
唯有紧攥袖口内的拳心和微微松弛的呼吸,泄露了他心中的一丝真实。
王瑾慢悠悠地咽下最后一口羹汤,用雪白丝帕轻轻拭了拭嘴角:
“赵保。”
王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视线落在赵保身上,仿佛能穿透皮肉:
“鲁百户和梅档头,对此事结果似有疑惑。”
“你给他们解解惑吧。”
鲁振宇和梅凌云立刻竖起耳朵。
赵保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平稳:
“回厂公,此法不过是拿捏了岳恺的心思。”
“当鲁大人将密封的印盒交予岳恺时,岳恺便如被架在火上炙烤,陷入两难之境。”
“其一,当场撕毁封条开盒验看,以证盒中无印——此举无异于自曝其知晓盒内玄机,坐实了盗印嫌疑!”
“其二,将盒子原样带回家中,待次日奉还时再当众开盒——如此,他便需承担印信遗失的失职重罪!”
“岳恺为求自保,摆脱这烫手山芋般的罪名,唯一的选择,便是将盗取的官印……放回盒中。”
赵保的声音,清晰地在楼阁之中回荡。
鲁振宇听得双眼发亮,忍不住连连点头:
“对!对!就是这样!他果然把印乖乖给放回来了!”
原来这一切,就是利用了盗印者的惶恐心理,来让盗印者乖乖将官印送回。
梅凌云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沉声道:
“赵大人,恕下官直言!”
“在拿到如山铁证之前,岳恺仅为嫌犯,并非定论!”
“若盗印者另有其人,那大人这场赌局可就输了。此举岂非赌上了鲁大人的前程?更纵放了真凶!”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显然对赵保这种“歪门邪道”极为不齿。
鲁振宇听到这话,不由得暗暗摇头。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梅凌云却另寻假设。
显然这个梅凌云,已经有些输不起了。
赵保却抬起头,目光迎向梅凌云,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声音却斩钉截铁:
“梅大人所言甚是!”
“可天下事,岂能件件都有十成把握?”
“若事事求全,畏首畏尾,那厂公交代的差事,还办不办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拔高,充满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忠诚与自信:
“我敢赌,是因为心中唯有厂公与皇上!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况且,我相信我有福分。我也认为,这福分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我更相信,能为厂公办成事的,必是有福之人!”
“若无这份福缘气运,又岂敢到厂公驾前献丑?!”
这番话,锋芒毕露,直指梅凌云的“无能”与“无福”。
梅凌云顿时面红耳赤,一股郁气直冲顶门,他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赵大人!即便查明是岳恺所为,也当依律缉拿,明正典刑!”
“你以诡计诱其归还,便轻轻放过,视法纪如无物,此乃纵容奸宄,岂是忠臣所为?!”
赵保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梅凌云!”
赵保骤然断喝,声如惊雷炸响!
他猛地旋身,双目如电,直刺梅凌云眼底深处,气势骤然拔升!
“你放肆!!”
赵保的声音在雅斋内回荡:
“至始至终,何来盗贼之说?!”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分明是岳大人一时疏忽,误将官印收存,察觉后立即主动奉还!”
“不过是一场小小误会,到你口中竟成了十恶不赦的偷盗?”
“你这是要构陷同僚,扰乱厂务吗?!”
颠倒乾坤,混淆是非!
却带着一股掌握先机后居高临下的凛冽!
梅凌云被这颠倒黑白的指控、以及赵保毫不退让的气势噎得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脸憋得血红如酱!
在这针锋相对的瞬间,另一个声音陡然插了进来:
“厂公!赵大人所言甚是!”
竟是鲁振宇!
只见他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猛地伏低身子,声音带着惶恐与十足的醒悟姿态:
“赵大人明鉴!厂公明鉴!下官……下官糊涂啊!”
“这官印……确是下官一时疏忽,未能妥善保管,不慎遗落!幸得岳大人拾获,及时归还!”
“下官未能查清便妄报失窃,惊扰厂公,引发误会,实乃大错!下官甘愿领受厂公责罚!”
鲁振宇可不傻。
他也看出来了,厂公根本不想让这件事变成缉事厂的笑话,所以很清楚自己该怎么说。
反正现在官印找回来了,最大的过失已经弥补。
那么即便厂公真的治他妄报失窃的过错,也只不过是个小罪而已,比起官印遗失的罪过可请多了。
而他这一记“背刺”,让梅凌云彻底僵在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鲁振宇,看着这个昨日还义愤填膺的苦主,此刻却主动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糊涂”和“误会”。
这番话,如同狠狠一记耳光抽在了梅凌云脸上!
他僵立原地,瞠目结舌!
报案人自己翻供定案为“遗失拾遗”!
他还能指证什么?!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
短暂的静默弥漫开来。
王瑾终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雪白丝帕。
他深邃难测的目光扫过阶下三人,最终落在低垂着头的赵保身上:
“嗯。”
一声平淡的鼻音。
“既是误会,解开便罢。此事,到此为止。”
他挥了挥手,语气不带波澜:
“鲁振宇、梅凌云,你二人,退下吧。”
旋即,那带着审视与一丝深意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赵保身上:
“赵保,你留下。”
第六百二十二章 全部处绝!
雅阁内,焚香袅袅,却驱不散方才人声消退后的死寂。
只有王瑾和赵保,一坐一立。
紫檀木座椅上的王瑾,仿佛一座沉默的冰山,散发着无形的、足以冻结空气的寒意。
他缓缓呷了一口温润的清茶,起身行至窗边,动作带着一种疲惫的凝重。
“吱呀——”
雕花的木窗被推开,午后带着暖意的、混杂着尘土和……隐隐血腥气的风随之涌入。
赵保不敢怠慢,疾步趋前,躬身侍立于王瑾身后不足半步之处,姿态谦卑如最恭顺的奴隶。
当他抬眼向窗外望去的一刹那。
赵保的瞳孔骤缩,心头猛地一沉!
“这……”
只见新宅宽阔的演武场上,并非预期的空荡。
密密麻麻数百人被粗粝的麻绳紧紧捆缚,如同待宰的牲畜般跪伏在地!
有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内侍太监;有花容失色、鬓发散乱的宫女;更有身着禁军甲胄、血染征袍却被缴了械的禁军!
哭声、咒骂声、绝望的求饶声汇成一片惨烈的海洋:
“厂公开恩呐!奴婢冤枉啊!”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厂公明察!”
“天大的冤枉!卑职忠心耿耿……啊!”
……
人人身上都带着刺目的伤痕,鞭痕、棍印、烙铁焦糊的皮肉。
无不昭示着他们刚经历怎样残酷的刑罚。
差不多足足有三百人!
赵保看着这一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瑾的目光落在这片绝望的图景上,平淡如水的开口,每一个字却像冰锥扎在赵保耳膜:
“皇上龙体违和,乃动摇国本之秘辛!早已明令,封锁内宫,禁绝外传!”
他稍作停顿,死寂的雅阁中只能听到窗外越来越响亮的哀嚎:
“奈何……有人舌头长,心思活。将这泼天的大祸,捅了出去!”
“泄密之人,就在下面的人里头。”
赵保听到这里,心脏猛地一跳。
他不由得回想起梁进曾经告诉过他的话,皇上的寿元将尽。
如今看来……恐怕是真的!
此刻,王瑾缓缓侧过那张清癯阴鸷的脸,目光如同淬毒的针,精准地盯在赵保那张竭力维持镇定的脸上:
“刑房里的硬手们伺候过了,骨头敲碎了几副,还是撬不开那张贱嘴,就是没人愿意承认是自己泄密。”
“赵保……”
王瑾的声音陡然提高一丝,带着不容置疑的诘问与试探:
“你说……这事儿,咱家该怎么收场?”
膝盖撞击地板的闷响分外清晰!
赵保猛地跪倒匍匐,额头几乎抵上冰冷的地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颤抖至极:
“国之大事,自然由厂公定夺!”
“小的……小的岂敢妄议天威?万万不敢啊!”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衬。
王瑾冷哼一声:
“油腔滑调!站起来!”
“让你说,你就说。”
赵保不敢再推诿,强撑着膝盖站起,双腿有些发软。
脑中的念头疯狂运转,思索着回答:
“下……下官愚见!”
他喉咙发干,每一个字都像砂纸在磨:
“既已有‘风声’漏出,此时追查泄密者只怕于事无补。恐……恐反添变数扰了厂公清净……”
他猛地吸了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眼中的怯懦刹那被一种近乎残酷的“忠勇”取代:
“不如……全部处绝!”
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
“杀尽!一来可以确定将泄密者也杀死,同时也惩治了其余人失职之罪。”
“二则可树厂公威严于霄汉!通过杀鸡儆猴使后来者心生寒栗、股栗腿颤!自相监督……胜过钢刀加颈!永绝此类后患!”
王瑾听完陡然爆发出一阵嘶哑、如同夜枭啼鸣般的大笑!
笑声在空旷的雅阁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赵保面上只能尴尬赔笑,心中却忐忑无比,不知晓自己的回答是否能够令王瑾满意。
笑声戛然而止!
王瑾猛地转过身,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睛死死刺着赵保,仿佛要将他灵魂刺穿!
半晌。
他枯枝般的手轻轻抬起,极其罕有地、带着某种难辨真伪的亲昵,拍了拍赵保紧绷的肩膀。
“外面都传你赵保年少气盛、难堪重器……”
王瑾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玩味:
“可在咱家看来……”
他微微颔首,嘴角竟勾出一抹极淡、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你这股子狠劲儿,倒让咱家……想起当年的自个儿!”
赵保心中一松,巨大的“殊荣”让他激动得声音发颤:
“是厂公……栽培!下官万死难报!”
王瑾没有再多言,那张清癯的脸上重归淡漠。
他只是朝着窗外那片修罗场,随意地抬了一下手。
手臂划落的瞬间!
窗外——
嗡!
一片让人牙酸的劲风呼啸而起!
数百柄雪亮的钢刀齐刷刷出鞘!
冷酷无情的寒光在午后骄阳下爆发出刺目的、充满死亡意味的光晕!
噗嗤噗嗤噗嗤——!
快刀斩肉!
颈骨碎裂!
血箭冲天!
整齐!干脆!毫无拖泥带水!
三百多个头颅,如同割落的南瓜,滚满了宽阔的场地!
三百余具无头尸身横七竖八地倒卧在粘稠的血泊里,断颈处汩汩涌出的鲜血汇聚成小溪,蜿蜒流淌,染红了青砖。
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和死亡的气息,即使隔着高高的楼阁,也仿佛能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番役们如同冷漠的屠夫,正有条不紊地将一颗颗表情凝固在惊恐与绝望中的头颅踢拢到一起,准备用箩筐运走。
宫女、太监和禁军们临死前的哀嚎似乎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
滚落的头颅上,表情各异:凝固的恐惧、猝不及防的震惊、扭曲的怨毒、空白的绝望……
简直构成了一幅地狱的组图!
赵保的眼睛猛地睁大!
胃中一阵剧烈翻搅!
虽然他极力控制,但吸进肺里的那股浓烈的血腥,依然让他眼前微微一黑。
那些太监、宫女和禁军们滚落的头颅……那流淌的鲜血……在这一刻仿佛幻化成了……小莲纯真带泪的脸庞!梁进沉默坚毅的身影!和自己惊恐扭曲的脸!
弱!
这便是原罪!
弱者,只能如草芥般无声碾碎!
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赵保指甲都快刺入肉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狠戾,如同毒藤蔓般从心底深处攀爬滋长!
唯有变强!
唯有向上爬!
爬到无人敢欺、无人敢视!
爬到能随意决定别人生死的顶端!
才能挣脱这任人鱼肉的枷锁!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不适,目光缓缓扫过那片地狱。
幸好,现在的赵保,已经不用跟这种弱者站在一起了。
他已经跟这个王朝最有权势之人站在一起。
这样的大人物,仅仅挥挥手,便可以砍下几百颗脑袋。
赵保,渴望成为这样的强者!
“风波既起,自不会消停。”
王瑾背对着那片屠杀场,仿佛只是欣赏着远处的宫阙飞檐,声音平淡得像在拉家常:
“皇上龙体欠安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那些个蛰伏的虫豸,嗅到了腥气,就蠢蠢欲动了。”
他那双深陷的眼窝,映着窗棂透入的光,显得越发阴沉:
“建安王赵休,最近闹腾得最是欢实!”
“他暗藏死士于私邸,招揽江湖亡命,结纳宵小,怕是要趁着这风雨……捅破天去!”
王瑾微微侧首,余光似利刃,再次扫向赵保:
“这等祸胎,留着岂不是给陛下添堵?”
赵保闻言,心中猛地一惊。
建安王赵休!
这个人,他当然知晓。
去年皇上曾设下鸿门宴,一举抓了三名实力最强的亲王,侮辱性地册封他们为“猪王”、“杀王”、“贼王”。
甚至梁进还和其中的“猪王”赵御牵扯上了关系。
而其中的“杀王”,便是赵休。
赵休的遭遇,可比赵御凄惨多了。
他不仅遭受皇上的诸多羞辱,甚至其母杨太妃也被牵连,被皇上下令侍卫在赵休面前将其轮番玷污。
可赵休此人擅长隐忍又舌绽莲花,皇上数次想要杀他,但他总能凭着自己的机智,每每都能阿谀取悦皇上,使得皇上暂时放下杀机。
甚至他还取得皇上信任,得到暂时释放,得以在京城之中居住,只是不能离京。
如今这赵休竟然想要谋反?
莫非……他已经得到了重要人物的支持?
赵保若有所思。
赵休在朝廷之中名声一直不错,他的遭遇也得到众多大臣的同情,甚至不少大臣也暗暗帮助他。
甚至缉事厂也一度怀疑,六扇门秘密给赵休提供过一些帮助。
若是他真的趁皇上重病之时谋反,那恐怕……成功概率很大!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那赵休,他跟厂公王瑾可不是一路人!
赵保心中狂念电转!
蓦地!
一道冰冷如实质的目光将他惊醒!
王瑾,正直直地看着他!
赵保吓得心脏几乎停跳,慌忙垂首躬身:
“厂公……”
王瑾的嘴角却勾了回来,重新挂上那副疲惫漠然的神情:
“乏了。咱家去歇了。”
他轻轻拂了拂衣袖,仿佛掸掉一丝虚无的尘埃:
“你自己待会,该走就走吧。”
说完,再不理会赵保,转身离开楼阁。
王瑾既然说过让他待一会,那他就不敢微抗命令。
可他的心中,却一直想着王瑾跟他说的话。
那建安王赵休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懂了,他是在……暗示我!”
“没有正式命令,全要我自己主动!”
赵保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阵愤怒。
他当然明白王瑾的意思!
如今皇上病重,若是哪天驾崩了,那赵休上位的可能性极大。
若是赵休上位,王瑾的处境可就糟糕了。
所以……
王瑾想要赵休死!
但是王瑾又不愿公然和所有大臣彻底撕破脸皮。
所以他不会给赵保正式的命令,而只是给了一个暗示,让赵保去替他做好这件事。
领导怕担责,希望下属主动背锅。
无论事情做好还是没做好。
一切都是赵保个人行为。
王瑾自己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若真的出了事,他就是所有朝臣唾骂、千夫所指的罪首!
随时会被当做破抹布甩出去,用以平息众怒、维护厂公“体面”!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如同毒蛇,噬咬着赵保的心肺!
做?
是不做?
他还有得选吗?
没有王瑾的提拔与庇护,他赵保这新扎的三档头,不过是风中残烛!
想要坐稳,想要登顶,就必须彻底绑死在这艘船上,成为王瑾手中最锋利、也最无情的刀!
尤其在这个过程之中,他还得保护好自己,不至于成为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不想当弃子,就必须要更有价值!
难以替代、足以保命的价值!
一念及此,赵保眼中寒芒爆闪!
他想到了梁进对他的邀约。
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他赵保,也不能被王瑾完全拿捏!
他不再停留,如同幽灵般悄然退出这片华丽而血腥的囚笼。
…………
皇宫。
夕阳熔金,涂抹在冰冷的宫墙上,将宫禁卫士拖拽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梁进按刀立于铁笼旁,一身甲胄在余晖中反射着金属的冷光。
再过一会,他就要换班了。
而梁进也知晓,今天的情报要刷新了。
果然。
只见情报面板上,很快就跳出了一串信息:
【本日完成门派任务:3】
【可获取情报数量:3】
【情报1:缉事厂三档头赵保准备在今夜潜入建安王府,刺杀赵休。可他却不知道,赵休并不在王府之中。若你能提醒赵保,将会得到赵保的感激。】
【情报2:建安王赵休今夜亥时将登千寻塔,密会六扇门捕神沈无咎,欲以重利求其臂助。但赵休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
【情报3:六扇门捕神沈无咎近日心情格外烦躁,擒风被杀的消息他已经收到,而镇雷却又莫名失踪。这让他身边无人可用,越发感觉难以应付京城即将发生的剧变。若你能帮他解决烦恼,必然可以得到他的感激和重用。】
自从梁进胜任旗总之后,他每日完成的门派任务就多了一个,也就能够多一条情报。
如今看着眼前的情报,梁进倒是微微意外。
像这样三条互相关联的情报同时出现,这种情况倒是不多见。
而让梁进没想到的是,赵保居然要去刺杀建安王赵休!
赵休可是亲王宗室,他若是死了,必然会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尤其还是在如今皇帝将死之际。
梁进倒是不在乎死个王爷,实际上京城中的王爷死得越多,对他越有利。
只是他没想到,赵保会参与到这件事里头。
若是事情败露,那赵保好不容易获得的三档头的官位,可就要丢了。
甚至还会遭受到全国通缉,只能亡命天涯。
“看来赵保,身不由己啊。”
梁进心中微叹。
他很清楚,赵保那么聪明,若非有人逼迫他不可能去做这种风险极高的事情。
耳廓微动,一丝极其细微、带着独特气息的内力波动已至!
“前脚情报到,后脚人便来……”
梁进嘴角微扬,不动声色地侧身,转向一处巡逻视线难以顾及的古柏林深处。
赵保的身影已然悄立在一株虬龙老柏后,眼神锐利:
“进哥……这边说话!”
梁进闪身靠近,那片斑驳树影笼罩了两人。
“我决定了!我也要参与进来!”
赵保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你我兄弟联手!定能在这风云激荡的京城里,拼出一方立足之地!”
梁进伸出了手。
赵保同样回应。
两只沾满血腥与谋算、同样充满力量的手,在昏暗的光线下紧紧一握!
一股无需言语的默契与信任流淌其间!
赵保这条暗线的加入,对赵御、对整个布局,分量陡增!
“你要去杀建安王赵休?”
梁进开门见山,声音如碎玉敲冰。
赵保浑身一震!
眼底迸射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等绝密谋划……只在王瑾那间弥漫血腥的雅阁中萌芽!
梁进如何得知?
除非……
“淮阳王的情报网……竟已渗透至厂公身侧?”
赵保瞬间恍悟,心头狂跳!
能在缉事厂中枢都埋下如此深的钉子……这赵御父子的潜藏实力,恐怕远超他的预估!
这倒是让赵保对自己的选择,多了一些信心!
梁进没有解释情报的来源,只是点破关键:
“今夜赵休人不在王府。”
“亥时,赵休会登千寻塔,私会捕神沈无咎。”
赵保眼中精光爆闪!
他越发确定自己的推断。
也只有情报网足够强大,才能够窥探到这些秘密。
“谢进哥点醒!”
赵保真诚道谢。
若是没有这个情报,他贸然闯入王府行刺必然失败。
即便他最后能成功抽身而出,却也得再度寻找刺杀的机会。
而刺杀次数越多,他失败和暴露的概率就会越大。
这件事赵保可是拿命在赌,可不容出错。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梁进顺势压低声音:
“昨日在那诡异复刻的京墟中……我看到一个身影,行动间与你竟有八九分相似。”
“赵保,你也踏入那片奇异之地了?”
京墟!
赵保闻言,再度一惊。
他昨天自从第一次进入那座虚假的京城之后,便大受震撼。
当赵保死亡离开之后,他便去缉事厂之中翻阅情报,这才知晓这座奇异时空中的假京城在他离开京城之后不久就出现。
而京城之中,许多武者都被召入了其中。
甚至这座假京城还引起了厂公的重视,曾一度下令严查。
不仅仅是厂公。
甚至京城之中不少大人物也都在调查,六扇门、禁军、侍卫处等许多势力也同样在调查。
可即便到了现在,关于那地方的真相依然没人能查清楚。
只是给那地方取了个名字——京墟!
此时听梁进这意思,显然梁进也是被召入了那京墟之中的武者。
“昨日是我首次被扯入……进哥,你在里头多久了?”
“在那里头互相交流,安全吗?”
对于那京墟,他同样充满了强烈的兴趣,早就想要找人好好了解一下内情。
缉事厂的情报毕竟都是冰冷的文字,若是有一个老人带路,无疑会更从容很多。
如今梁进竟然是京墟里面的老人,那自然再好不过。
梁进摇头道:
“你如今身份,频繁在此接近笼囚,实在太过眼。”
“那京墟,每天都会开启。”
“而那里头,倒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场所,并且绝对安全。”
“有些话,我们去到那里头再说。”
赵保听到这话,倒是并没有意见。
至于安全与否……连京城之中各方势力都没能调查清楚的地方,在里头进行交流,起码不会被这些势力知晓。
梁进此时继续说道:
“明天,老地方。”
赵保一听,便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他和梁进曾在京城之中的醉风楼密谋一些事。
在那假京城之中,必然也有一座假的醉风楼。
那个地方,便是两人见面之地。
赵保毫不犹疑答应:
“好,等今夜事了……无论成败,明日再叙!”
临转身。
赵保的目光投向远处那座巨大的铁笼,里面那个臃肿污秽的身影蜷缩着。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清晰:
“进哥……我只信你。”
“我趟这浑水,冲的是进哥!不是他赵御!”
梁进明白,赵保不打算跟赵御直接接触,而只是想要跟自己对接。
这样即便出了事,对于赵保来说也会安全很多。
梁进明白这是赵保的自保底线。
对此梁进答应道:
“放心!在尘埃落定之前,无论赵御还是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知晓有你介入!”
若是事败,梁进自己抽身容易。
如今不将赵保直接牵扯进来,而只是让他间接参与保证安全,那到时候梁进也没有那么多顾虑。
随即,赵保的身影如幽灵般消失在渐深的暮色里。
梁进重新站回铁笼附近。
日影西斜,将换岗。
梁进对着铁笼内开口,声音清晰:
“王爷,明天我休假准备要换班了,有什么事需要交代?”
铁笼深处,那许久未曾梳理油污结块的乱发下,赵御抬起了肿胀的脸庞。
他看着梁进,声音嘶哑如同破风箱:
“本王想起来一件事,需要你你带出去。”
“别让薛琒沾手,只带给……世子。”
第六百二十三章 让我去杀我自己?
换班的号角声在暮色中悠长回荡。
梁进随着禁军大队,踏着整齐却略显疲惫的步伐,离开巍峨的宫墙,汇入京城的街巷。
盔甲摩擦的铿锵声与沉重的脚步声,是这支队伍唯一的标识。
行至一条熟悉的街口,梁进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路边。
果然。
那道纤细的身影如同往日一般,静静地伫立在渐起的暮霭中。
赵以衣踮着脚尖,秀气的脖颈微微前倾,一双清澈的杏眼在鱼贯而过的禁军队伍中急切地搜寻着。
她的出现,早已成了梁进这一班次禁军眼中一道固定的风景。
赵以衣总喜欢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待梁进,要么给梁进送上吃食,要么给梁进送上亲手缝制的新衣。
大家又怎么会不明白梁进和赵以衣的关系?
“嘿!梁旗总!”
旁边一个络腮胡老兵用胳膊肘碰了碰梁进,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
“瞧见没?你那没过门的小媳妇儿,又巴巴地来等你啦!啧啧,这风雨无阻的劲儿!”
这话立刻引来周围一阵压抑的哄笑,军汉们粗犷的脸上都带着善意的调侃。
梁进嘴角微扬,算是回应,随即脱离队伍,大步朝着那道倩影走去。
如今他已经不是兵卒,而好歹是个军官,可以在行进中暂时离队。
“梁大哥!”
赵以衣看到他,眼中瞬间点亮了星辰,小跑着迎上来,脸颊因兴奋和微喘泛起红晕:
“我爹娘让我告诉你,明晚来家里吃饭!”
“大姐夫弄来一条上好的老腊肉,娘说要煮得香喷喷的,大家一起尝尝鲜!”
梁进在她面前站定,看着这张熟悉的脸。
一双杏仁眼清澈灵动,内眼角微垂,眼尾略上扬。鼻骨线条挺拔流畅,鼻尖微翘。
唇形小巧饱满,脖颈修长如天鹅,肌肤莹白如玉。
随着时间流逝,梁进开始遗忘了前世的许多事情,甚至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穿越来的。
只有每一次注视这张脸,都像一把钥匙,能打开他记忆深处几乎被尘封的前世碎片,让那些模糊的影像变得格外清晰。
“不用等晚饭了。”
梁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明天我轮休,你在家乖乖等我,我来找你,带你出去逛逛。”
赵以衣眼中喜色更浓,但随即又染上一丝犹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可……可是不能玩得太晚……我还得早点回去帮爹娘拾掇晚饭呢。”
“明晚大姐二姐两家都要过来,事儿多……”
梁进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笑:
“放心,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搭把手。”
赵以衣眼睛一亮,所有顾虑瞬间消散,用力地点点头,笑容如同初绽的花:
“嗯!那我等你!”
梁进冲她挥挥手,转身快步追上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队伍。
赵以衣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紧紧追随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的阴影里,再也看不见。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这才发现,路过的行人、街边的小贩,不少都看着她,脸上带着善意的、看热闹的笑容。
甚至有人低声打趣:
“瞧这闺女,魂儿都跟着情郎飞走喽!”
赵以衣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虾子,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羞得跺了跺脚,却又忍不住扬起小脸,带着一丝小小的骄傲,脆生生地反驳道:
“那是我梁大哥!”
这话反而引来更响亮的哄笑声。
她再也绷不住,捂着脸,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跑开了。
军营厚重的辕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市井的喧嚣。
梁进回到自己的营帐。
禁军之中,阶级森严。
官是官,兵是兵。
如今梁进身为军官,待遇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自然不用像以前当兵时候那样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帐篷,过那种空间逼仄、鼾声此起彼伏的日子。
他与旗佐王全两人共享的这个营帐,空间宽敞,毡布厚实,甚至还有两张简易的木榻和一张小桌。
两人刚卸下沉重的甲胄,帐帘就被掀开。
露出吴焕那张略显圆润、带着几分急切的脸。
“梁老弟!王全!快,快跟我来!”
吴焕的声音压着兴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咱们细柳营的新营将大人定下来了!”
“走,跟我去拜见上官!头一遭,万万不能迟了!”
梁进和王全对视一眼,迅速整理好衣甲,跟着吴焕走出营帐。
几人所在的细柳营原本的营将是席荣,可席荣已经死于梁进之手,导致细柳营的营将一直空缺。
对于营将这个位置,吴焕倒是不敢生出半点心思。
禁军之中,高级官职都被豪门贵族所把持,吴焕的家庭背景可差得远了。
尤其高级官职虽然讲究背景,但毕竟是军队,要求起码武功也能勉强过得去。
而吴焕的武功,却仅仅只有八品境界。
可以说,吴焕能够当上行长,基本上已经到头了。
他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野心,更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只希望自己能够守住这个行长的位置就行。
甚至他还担心自己行长位置坐不稳,于是拉上被认为拥有六品境界的梁进来当旗总,给自己增加一点硬实力。
吴焕既然不争,那梁进也就懒得管这件事。
结果就是营将的位置空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有人来填补了。
外面已经有八人肃立等候,正是吴焕麾下的其他的旗总和旗佐。一行人跟在吴焕身后,朝着营区中央那座最大、最气派的营将大帐走去。
路上,气氛有些压抑的兴奋。
有人忍不住低声向吴焕打探:
“大人,新来的营将……是哪家的贵人?可有风声?”
“是啊大人,咱们心里也好有个底,别冲撞了上官。”
禁军这潭水,派系盘根错节。
打听清楚上官的根脚,是生存的第一步。
吴焕边走边警惕地扫视四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分享重大秘密的郑重:
“都听着,这次来的,可是太轩刘氏的人!”
“他叫刘书勋,乃是前任太傅之子。”
嘶——!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眼神瞬间变得敬畏又复杂。
太轩刘氏!
那可是大乾之中出了名的世家大族之一,其族中子弟在大乾官场可谓是根深蒂固。
一时间,队伍里气氛微妙起来。
与刘氏沾亲带故或立场相近的,脸上难掩喜色;反之的,则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唯有梁进,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来到营将大帐外,恰好遇到另一批刚拜见完出来的军官,彼此点头致意,眼神中交换着对新上官的第一印象。
等里面的人走空,吴焕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率众而入。
“下官吴焕,率麾下旗总、旗佐,拜见营将大人!”
吴焕声音洪亮,带头躬身行礼。
身后众人齐刷刷跟着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众人的目光,都悄悄聚焦在帐中主位。
只见桌案后,端坐着一位年约五旬的男子。
面容黝黑,身形清瘦,一身笔挺戎装也掩不住那股浸润多年的书卷气,显然是名儒将。
最醒目的是他颌下精心打理的五缕长须,随风微动,更添几分儒雅。
此人正是新任营将——刘书勋。
刘书勋含笑起身,声音温润:
“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他虚扶了一下,态度显得颇为随和:
“往后同在一营,为陛下、为大乾效力,还需诸位鼎力相助。”
“这些虚礼,能免则免,尽心办差才是正经。”
话虽如此,帐中众人谁敢当真?
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垂手肃立,等待训示。
刘书勋走下主位,缓步从众人面前走过。
令人惊讶的是,他竟能准确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和职位,甚至能说出一些履历细节,显然是下足了功夫。
“吴焕。”
他停在吴焕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和煦:
“第一统领大人可是在我面前提过你,夸你忠勇勤勉,赤胆忠心。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
吴焕受宠若惊,连忙躬身:
“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刘书勋点点头,脚步继续移动。
最终,停在了梁进面前。
一瞬间,整个大帐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吴焕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梁进这家伙……
如今可是被称之为禁军之中第一刺头!
他胆敢当着五个营所有禁军和副统领的面,将上司房千风给活活打死,这番胆量足够令其名气在整个禁军之中传遍。
之后,他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度狠狠怒怼了席荣一番,使得身为营将的席荣下不来台。
虽然最后梁进全身而退,而以下犯上,这也犯了军中大忌。
这已经不是勇敢。
而是愚蠢!
不久前禁军之中还设下赌局,赌梁进什么时候被上司席荣给整死。
可谁知,席荣突然被人刺杀。
这才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梁进活到了现在。
如今整个禁军之中,所有人无论职位高低,只要遇到梁进都会客客气气的,不会跟梁进有半点不应付,更不可能翻脸。
因为梁进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斤斤计较?
更何况,这个梁进浑身牛脾气,连上司都说打死就打死。
谁也不想在他死前跟他闹矛盾,被弄得丢尽颜面下不来台是轻,要是被弄得跟他一同陪葬那才不划算。
如今新的营将来了,恐怕也该处理这个刺头了。
刘书勋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在梁进脸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
“这位,想必就是……梁进梁旗总了?”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
“正是卑职。”
梁进平静应答,眼神坦荡,无波无澜。
刘书勋呵呵一笑,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本官在调任之前,可就听闻过你的‘大名’了。”
“军中大比,力挫行长,这份勇武,实属难得。”
“屈居旗总之位,确实是委屈了。”
他话锋一转,语出惊人:
“本官已向第一统领大人举荐,擢升你为我细柳营的营佐,襄助本官处理营务。不知梁旗总意下如何?”
营佐?!
帐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众人飞快地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禁军一个营之中,设营将一人,营佐二人。
营佐,相当于是营将的佐官,位高权重!
而如今,刘书勋居然说要推荐梁进担任营佐?
刘书勋这是唱的哪一出?
是真赏识?
还是捧杀?
抑或是……在说反话,一句空头许诺罢了?
但是众人都觉得,恐怕是后者。
禁军之中,高级军官对普通兵卒都很和气,若是遇到普通兵卒犯错,高级军官一般不会直接责罚普通兵卒,而是会通过责罚中级军官的方式,来让中级军官处罚普通兵卒。
如今梁进和刘书勋相差好几个级别。
刘书勋如果不想下不来台,那么确实没必要当面跟梁进恶言相对。
毕竟梁进连上一任席荣都敢直接公开怒怼,显然也不会在乎一个新来营将。
刘书勋以他手中的权力,想要收拾一个小小的旗总,那手段简直不要太多。
这时。
梁进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无波:
“多谢大人赏识。”
听不出半点激动。
显然,他也不相信一个新营将会将自己接连提拔数级。
并且刘书勋也说了只是向上“推荐”,上头也不可能通过这种推荐。
若是提拔一个以下犯上的人,只会惹得别人效仿,导致军中管理困难。
刘书勋似乎很满意梁进的反应,不再看他,转身对众人朗声道:
“明日便是休沐之日。本官已在雅韵轩备下薄酒,邀诸位同僚一聚。”
“一则,初来乍到,认认人;二则,往后同舟共济,还需诸位多多帮衬。万望诸位赏光!”
新官上任的酒宴,是联络感情、观察下属的重要场合。
众人心知肚明,纷纷躬身应诺:
“谢大人!卑职等定当准时赴宴!”
就在这和谐融洽的气氛即将定调之时。
一个平静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大人盛情,卑职感激。”
“但是明日卑职确有一桩紧要私事,分身乏术。恐无法赴宴,还望大人海涵。”
是梁进!
大帐内瞬间落针可闻!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梁进身上,震惊、不解、鄙夷、幸灾乐祸……种种情绪交织。
牛逼!
真他妈牛逼!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闪过同一个念头——这梁进,不愧是禁军第一刺头!
连新营将的接风宴都敢当面撅回去!
人家新官上任,宴请众人,求一个上下和睦其乐融融。
这种时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
而梁进不仅拒绝了,还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完全不给上官一点面子!
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吴焕急得额头冒汗,拼命给梁进使眼色,后者却视若无睹。
在梁进眼中,这军营不过是他暂时栖身的所在,他无意在此攀爬钻营。
以他如今三品中期的实力,区区一个营将,若真敢刻意刁难,杀了便是,何须虚与委蛇?
在这种情况之下,梁进自然也不用在禁军中对任何人阿谀奉承,巴结讨好。
他的时间每一分钟都无比宝贵,岂能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人情应酬上?
众人笑他不通世故,自寻死路。
他却笑众人蝇营狗苟,看不透这浮世虚名。
刘书勋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但旋即又被他儒雅的表象掩盖。
他打了个哈哈,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几分体谅:
“哦?有紧要私事?无妨,无妨。”
“禁军休沐一日本就难得,梁旗总自当以私事为重。”
“这宴席嘛,不来便不来吧。”
他挥了挥手,仿佛毫不在意。
“多谢大人体恤。”
梁进拱手。
众人心中冷笑。
体恤?怕是记恨上了!
这梁进,死期不远矣!
“好了,诸位都下去歇息吧。”
刘书勋恢复了常态,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梁进身上:
“梁旗总,你且留步片刻。”
众人如蒙大赦,带着复杂的心情迅速告退。
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刘书勋和梁进两人。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刘书勋踱回主位坐下,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梁旗总,本官听闻,淮阳王赵御殿下……一直是由你负责看管的?”
梁进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
“回大人,正是卑职职责所在。”
刘书勋放下茶杯,抬眼看向梁进,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淮阳王殿下,毕竟是天家贵胄,身份尊崇。”
“以往,营中或许在礼数上……有所疏忽怠慢。”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
“但如今本官既掌细柳营,此等情状,断不可续!”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
“梁旗总,你既担此责,以后凡涉及王爷之事,无论需要调动营中何人、何物,皆可直接向本官禀报!”
“务必……要让王爷过得舒心些,不可再受半点委屈!”
梁进迎上刘书勋的目光,瞬间了然。
这哪里是关心王爷?
这分明是刘书勋,或者说他背后的太轩刘氏,向那位被囚禁的王爷伸出的橄榄枝!
是政治站队的信号!
看来这阵子,赵御背后的人马也有了不少行动,并且取得了成果。
皇帝病危,储位未定,各方势力都在暗中下注了。
以前禁军之中,对于淮阳王赵御的事情处理起来格外谨慎,敏感异常。
可是如今随着皇帝病重,显然禁军对于淮阳王的事情态度也已经发生了转变。
“是!卑职明白!”
梁进沉声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照不宣。
这样正好,以后梁进给赵御带吃带喝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刘书勋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文尔雅的微笑,挥了挥手:
“去吧。”
梁进躬身行礼,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帐外,暮色已深,军营中星星点点的灯火次第亮起。
夜晚犹如一口漆黑的大锅,缓缓倒扣在了地面。
梁进看向远方,心中微微叹息。
不知道今夜赵保刺杀建安王的行动……是否顺利?
就在这时。
梁进忽然心中一动,面上流露出古怪的神情:
“什么?”
“居然让我,去杀我自己?”
他已经感应到,缉事厂的王怀霜居然找上了他青衣楼的分身,提出了一个悬赏。
要求青衣楼的分身孟星魂,去杀他在太平道的分身大贤良师!
第六百二十四章 放你娘的屁
第二天清晨。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一层薄雾还笼罩着京城,梁进便已悄然离开了禁军营寨。
今日的街巷,比往日萧瑟太多。
往昔这个时辰该有的叫卖声、行人匆匆的脚步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反射着清冷的天光。
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官兵神情肃杀,正挨家挨户地盘查,沉重的脚步声和粗暴的敲门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惊得躲在檐角的麻雀扑棱棱飞散。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
梁进心中了然,这般阵仗,必然与昨夜赵保的行动脱不了干系。
赵保是否功成,梁进不得而知,但至少能确定他人还活着。
通过【千里追踪】的界面,他能清晰地看到代表赵保的那个光点,此刻已安然回到了缉事厂深处。
凭借禁军旗总的腰牌,梁进一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数道官兵的盘查,最终抵达了赵以衣家那扇熟悉的木门前。
“咚咚!”
他刚抬手轻叩了两下,门扉便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一张清丽姣好的脸庞探了出来,正是赵以衣。
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带着一丝紧张和见到梁进的欣喜。
随即,她像只灵巧的猫儿般从门内闪身而出,小心翼翼地将门轻轻合拢,唯恐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我爹还在睡,别吵醒他。”
赵以衣压低声音解释着,引着梁进快步离开门口,她的脚步放得极轻。
梁进微微蹙眉:
“赵伯伯素来早起,今日怎会……”
赵行之身为私塾先生,闻鸡起舞是几十年雷打不动的习惯,此刻日头渐高却仍未起身,实在反常。
赵以衣轻叹一声,眉宇间染上愁绪:
“朝廷和黑龙国开战,短短两月已加征了三次饷税。”
“爹爹的学生家里大多艰难,好些都交不起束脩了……学生渐少,学堂冷清,爹爹心里苦闷,近来常借酒消愁。”
“昨夜他又喝多了些,这会儿怕是日上三竿也难醒。”
她的语气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梁进默然。
战争的阴云不仅笼罩着边关,沉重的赋税更是像无形的鞭子,抽在每一个升斗小民身上。
京城近来的萧条景象,便是这苦难最直观的注脚。
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便是屠邪王之死。
虽是他亲手所为,梁进心中却无半分悔意。
即便没有他梁进,屠邪王也注定难逃一死。
两人来到集市,寻了个还算干净的早点摊坐下,叫了两碗素面。
面汤寡淡,浮着几点葱花。
梁进三两口便囫囵吞下,腹中稍安。
他目光投向街边一条幽深的巷道,对赵以衣道:
“你先吃着等我,我去里头办点事。”
说着便要起身。
赵以衣忽然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了然:
“梁大哥,你也是要去见里头那位世子吗?”
梁进动作一滞,惊讶地看向她。
他确实是依照淮阳王赵御所给的地址,要去寻那位世子传递消息。
赵以衣如何得知?
“你上次跟你婆婆去见的那位世子,也在这巷子里?”
梁进不由问道。
赵以衣曾经跟他说过她的一些见闻,其中就包括她见过一个小院里的世子。
赵以衣点头,肯定道:
“对,就在最深处。”
“所以你说去里头办事,我猜多半就是去找他。”
梁进心中一动,追问道:
“你那婆婆,是为世子效力的?她现在人在何处?”
赵以衣摇摇头:
“婆婆只是受她主公之托,将一件东西转交给世子,并非世子的人。”
“至于婆婆现在……”
她秀眉微蹙,脸上浮现出真切的担忧:
“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
“以前她每日都来督促我练功,可这大半个月,音讯全无……她眼睛不便,我真怕……”
她顿了顿,将忧虑压下,振作精神道:
“梁大哥,我去过一次认得路,我带你进去吧。”
梁进没有拒绝,两人便并肩踏入那狭窄阴暗的巷道。
青苔在潮湿的墙根蔓延,空气中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走了一段,赵以衣在一座门庭紧闭、显得格外冷清的小院前停下脚步。
“梁大哥,就是这儿了。”
赵以衣轻声确认。
梁进抬眼看去,门牌与赵御给的地址分毫不差。
他上前一步,抬手在厚重的门板上叩了三下。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异常清晰。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瞬间,几道冰冷而警惕的气息便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从院内探出,牢牢锁定在梁进和赵以衣身上,带着审视与压迫。
片刻后。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只开了一条细缝。
门缝后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家仆面孔,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两人,语气生硬:
“何事?”
梁进神色平静:
“受王爷所托,特来与世子传几句话。”
家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略一拱手,语气稍缓:
“敢问尊驾名讳?”
梁进回答:
“梁进。”
家仆当即恢复:
“梁先生稍候。”
他说完,门缝迅速合拢,脚步声向内而去。
院中那几道锁定的气息却并未放松,依旧如芒在背。
不多时,门再次打开。
那家仆对着梁进微微躬身:
“梁旗总,世子有请。”
随即,他目光转向赵以衣,语气恢复了冷淡:
“无关人等,请在外等候。”
梁进抬脚正要迈过门槛,闻言动作一顿,头也不回地对那家仆沉声道:
“她是我的人,招待好她。”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谁知那家仆竟面无表情,冷硬地重复:
“无关人等,恕不招待。”
梁进那只悬在门槛上的脚缓缓收了回来。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直直刺向那家仆,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招待一下我的同伴,很困难么?”
“把她当客人,请进客厅,看个座,奉杯茶,而不是让她在门外干站着等。”
“这——很难吗?”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质问。
家仆不为所动,下巴微抬,带着一丝刻意的轻蔑强调:
“梁旗总,这里是世子府邸,非等闲之地,非礼勿入。”
“尤其……区区一介民女。”
他将“民女”二字咬得极重,显然对赵以衣的身份背景早已了如指掌。
赵以衣的身份,上一次她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调查得清清楚楚。
如今这院里所有人都知晓,赵以衣就只是一个普通民间之女而已。
虽然飞发魔媪说过已经收她作为传人,可是飞发魔媪上一次到来时就已经惹世子不悦。
若是飞发魔媪亲至也就算了,而仅仅一个传人,也不够格踏入这道门。
梁进闻言,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
“哦?看来这世子府邸的门槛,比我梁某人想的还要高。”
“行,那我就不进了。”
说罢,他作势就要转身。
赵以衣心中一急,连忙拉住梁进的衣袖,小声道:
“梁大哥,我没事的,真没事!”
“你千万别为了我耽误正事,我就在这儿等,没关系的。”
她眼中是真切的焦急,不愿因自己让梁进难做。
梁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却愈发锐利地盯着门内:
“他这不只是不尊重你,更是不给我面子。”
他提高了声音,如同宣告:
“看来世子殿下,也不是那么想知道王爷的交代。那好,什么时候殿下想听了,再来找我便是。”
“不过,我得提醒一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我梁进的门槛,也不低。”
“无关人等,同样恕不招待!”
说完,他拉着赵以衣的手,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赵以衣被他拉着,侧头望着梁进刚毅的侧脸,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这般为自己出头,甚至不惜拂逆世子威严的模样,让她心尖发颤。
那点被轻视的委屈瞬间被巨大的安全感所取代,化作眼底难以掩饰的钦慕与动容。
“梁旗总!”
那家仆见梁进真要走,脸色一变,语气陡厉:
“你这是什么意思?休要在胡搅蛮缠!”
“世子殿下可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他显然没料到梁进如此强硬,竟敢真的甩手走人。
梁进无奈摇头,反倒是自己胡搅蛮缠?
他脚步不停,已经不想废话,只是发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嗤笑,连头都懒得回。
家仆见状,恼羞成怒,厉声喝道:
“梁进!你给我站住!”
“世子府邸,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声音在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梁进脚步终于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无半分笑意,眼神冷冽如刀锋,直直钉在那家仆脸上,嘴角却勾起一个极度危险的弧度:
“呵,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看来世子门前的一条狗,也挺威风啊。”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
“腿长在我身上,我当然想走就走。还是说——”
他伸出手指,遥遥点向那家仆,声音陡然转寒:
“你想拦我?”
“你——有这个本事吗?”
那家仆被梁进的气势所慑,又深知梁进实力远非自己能敌,一时语塞,脸上青白交加。
他当然知晓,梁进身为禁军旗总,更是曾将行长房千风打败。
这种级别的高手,他区区一个家仆自然没有实力阻拦。
“他是没有这个本事。”
一声冰冷的哼声骤然从小院内炸响,带着浓烈的怒意:
“那我呢?!”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如大鹏展翅,猛地从院内高墙上飞掠而下,“砰”地一声重重落在巷子中央。
恰好挡住梁进去路!
来人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身材精悍,眼神阴鸷,正是这小院的护卫总管汤仲元。
他周身气势轰然爆发,一股无形的劲风平地卷起,吹得地上的落叶灰尘打着旋儿乱飞,衣袍无风自动。
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梁进,声音低沉如闷雷:
“想走?可以!先把王爷交代的话留下!”
“若非念在你是为王爷做事的份上,单凭你方才的无礼狂悖,今日就休想站着离开此地!”
赵以衣被这突如其来的强横气势惊得呼吸一窒,下意识想开口辩驳。
梁进却已抬手将她护在身后,同时向前踏出一步,直面汤仲元。
他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平静笑容:
“哦?明明是你们不懂待客之道,反倒成了我无礼狂悖?”
他摇了摇头,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行,我今天倒要瞧瞧,你们的本事,到底跟不跟得上你们的高傲?”
话音未落,他竟朝着汤仲元,极其轻蔑地勾了勾手指!
这赤裸裸的挑衅瞬间点燃了汤仲元的怒火!
“不知死活的东西!一个芝麻大的小小旗总,也敢在世子门前撒野?”
汤仲元怒极反笑,眼中杀机毕露:
“看来不打断你几根骨头,你是不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尊卑贵贱了!”
他当下再无犹豫,身形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五指箕张如钩,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取梁进肩胛!
梁进却只是轻松地站着,仿佛完全不将汤仲元看在眼中。
这种轻蔑的态度,让汤仲元心中怒火中烧。
他可是早就打听清楚过,梁进不过区区六品实力。
这点本事,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嚣张?
“找死!”
汤仲元心中狞笑。
看那狠厉的势头,已不仅仅是教训,分明是要废掉梁进一条手臂!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梁进衣衫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散发着浓烈腐臭气息的黑影,如同从九幽地府挣脱的恶鬼,毫无征兆地在汤仲元身侧不足三尺的阴影中凭空闪现!
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一只枯槁干瘪、指甲漆黑如墨、带着浓郁尸寒的手掌,无声无息地印向了汤仲元的后心!
汤仲元浑身的汗毛在死亡威胁下瞬间倒竖!
他只觉一股阴寒刺骨的恶风袭至,骇然欲绝地想要扭身闪避,却哪里还来得及?
“噗——!”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响起!
那只黑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汤仲元的背心要害!
一股沛然莫御、阴冷霸道到极点的力量轰然爆发!
“呃啊——!”
汤仲元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布口袋,被这一掌拍得离地飞起,炮弹般狠狠砸向坚硬的青砖墙壁!
“轰隆!”
墙壁剧烈震动,簌簌落下灰尘。
汤仲元像摊烂泥般从墙上滑落在地,“哇”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他强忍着椎心刺骨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挣扎着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扫视四周,想要找出那偷袭者的踪迹。
然而——
空巷寂寂。
除了冷眼旁观的梁进和一脸惊愕的赵以衣,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那恐怖的黑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消失在空气里,只留下浓烈的尸臭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到……到底是什么人?!”
汤仲元的声音因为恐惧和剧痛而剧烈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能如此悄无声息地近身,一击将他打得重伤,又能在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绝非寻常高手!
甚至可能是……三品武者!
这样的存在,是他绝对无法抗衡的噩梦!
梁进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淡漠得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以为只有你们会叫人,我梁进,一样有帮手。”
刚才不过是他在心念电转间释放出阴骨儡,又瞬间将其收回【道具栏】罢了。
整个过程快如鬼魅,瞒天过海。
汤仲元闻言,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梁进,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荒谬感!
一个小小旗总,怎么可能驱使动这等神鬼莫测的三品强者?!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梁进不再看他,拉起惊魂稍定的赵以衣的手,语气恢复平静:
“我们走。”
“这位‘本事大的人’现在怕是连爬都爬不起来,拦不住我们了。”
汤仲元羞怒交加,挣扎着想站起,口中兀自嘶吼:
“以下犯上……想走?”
“站……站……”
然而重伤之下,他稍一用力便牵动内腑,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彻底瘫软在地,只剩下痛苦的喘息。
眼看梁进带着赵以衣决然转身,背影即将消失在巷口。
“唉……”
小院深处,终于传来一声带着复杂情绪的幽幽叹息,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巷子。
“梁进,你进来吧。”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妥协的不悦:
“罢了……把你的同伴,也一并带进来。”
此言一出,如同赦令。
门口那家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再无半分倨傲,慌忙退到一旁,对着梁进和赵以衣深深地弯下腰去,姿态谦卑到了极点,做出恭请的姿态。
地上瘫着的汤仲元也立刻噤声,眼神闪烁,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赵以衣轻轻拉了拉梁进的衣袖,低声道:
“梁大哥,是世子在说话。”
她对这个声音记忆犹新。
梁进闻言,脚步终于停下。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寒星,穿透那洞开的院门,仿佛能直视深处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
他脸上没有半分受宠若惊,反而浮现出一丝带着浓浓嘲讽的笑意。
折腾了这半天,受了刁难,动了手,见了血。
到了此刻,眼见自己手下最强的护卫被人家“帮手”一巴掌拍废了,才用一种施舍般的姿态,轻飘飘一句“带进来吧”?
真当他梁进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是他王府的下人?
梁进微微扬起下巴,对着那幽深的庭院,清晰无比地吐出五个字,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寂静的巷子里:
“放你娘的屁。”
第六百二十五章 再遇悲欢
梁进的话,如同投石入古井,瞬间引爆了小巷中死水般的寂静!
“噗通!”
只见那家仆吓得直接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墙根处,重伤呕血的汤仲元更是浑身僵直,布满血丝的眼珠几乎要脱眶而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凝固在痛苦的扭曲之上,连咳呛都噎住了。
嗡——!
几乎在话音落脚的瞬间,那紧闭小院内骤然炸开数股磅礴凌厉的杀意!
犹如实质的冰冷寒风,穿透门扉院墙,狠狠压在狭窄巷道的每一寸空间。
空气黏稠得令人窒息,阳光似乎也被这无形气场所扭曲黯淡。
就连世子也再未说话,唯余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显然,那高墙之后的世子,已被这前所未有的粗鄙侮辱,冲击得一时气结失语。
赵以衣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纤长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梁进袖口的一角布料,细密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对面,那是世子的府邸!
是堂堂皇族宗亲!
梁大哥……这话无异于掀翻了九层玉阶,砸碎了紫宸丹陛!
这是泼天的祸事!
她出身寒微,深知民畏官的刻骨本能,更明白招惹皇权是何等灭顶之灾。
换作她的爹娘在此,恐怕早已魂飞魄散,跪地叩首不止。
然而……
此刻在这几乎要压垮脊梁的杀意风暴中心,看着梁进那挺拔如古松、寸步不退的背影,一种与恐惧截然不同、滚烫如火的情愫在她年轻悸动的心脏中疯狂翻涌!
那是一种反抗强权、无视等级、捍卫尊严的淋漓畅快!
梁大哥的姿态,如一把烈焰,瞬间点燃了她灵魂深处压抑已久的血性!
梁进的目光却如冷电,刺破虚空,精准地投向那杀意涌来、却紧闭无声的院落深处。
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沉稳如磐石落入湍流,字字清晰:
“我来传个话,劳心奔波,在你们眼里,就成了可呼来喝去的家仆下属?”
“看清楚想明白,不是我梁进哭着喊着来攀你们高枝,是你们淮阳王府现在得求着我才行!”
他话语的锋芒骤然更盛,如刀锋刮骨:
“谁在求谁都弄不明白,我看你这世子也趁早别当了。”
“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话音落定,他再不犹豫,拉起赵以衣的手腕,转身就朝着巷口迈去。
不再有半点流连。
赵以衣被牵着,脚步略显踉跄间却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
阳光下,梁进逆光的侧脸轮廓分明,眉宇间凝结着风暴后的平静与无法撼动的决绝。
这一眼,让她心头那份因恐惧而狂跳的心绪奇异地平复下来,随之化作一股更汹涌的崇敬与信赖。
梁大哥……不一样!
他和那些跪拜在这朱漆大门前的人们,有着天地之别!
而他们的离去,无异于在已然喷薄的火山口再次投入炽热的巨石!
“轰——!”
小院内那数道强横凌厉的杀意,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猛然炸裂、升腾!
不再是隐晦的锁定,而是铺天盖地的碾压!
那杀意之浓烈,凝聚成几乎肉眼可见的煞气涡旋,死死缠绕着梁进与赵以衣离去的背影,仿佛无数双无形的手要从虚空中探出,将他们拖入黑暗,撕成碎片!
巷道两侧墙壁古老的青砖缝隙中,细微的尘埃簌簌而落。
那是被强大气场所激荡的征兆!
梁进前行的脚步倏然一顿。
他没有回头,身形依旧背对着那座杀气四溢的小院。
一个极其轻微的、带着毫不掩饰嘲弄的哼笑声从他喉间逸出:
“呵……”
伴随着这声轻哼,他才侧过半身,目光冷冽地扫过那道紧闭的朱门,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门板,直射那杀意的源头。
“杀气滚滚,冲冠怒发……看着倒是挺唬人?”
“可惜啊,嚎得最响亮的狗,未必是咬得最凶的那条。”
“憋得慌吗?有胆子就滚出来。”
那平静的语气陡然转为万仞冰峰般的森寒:
“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轰——!
院内的煞气如同被投入火星的猛火油,骤然暴涨!
空气都发出沉闷的爆鸣!
整条小巷的光线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作为王府爪牙却无法履行职责的极端憋屈,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然而!
纵使空气中充满了山雨欲来的沉重低吼,纵使意念中充斥着将二人千刀万剐的疯狂咆哮。
那扇门,依旧紧闭!
那院落深处,竟无一人敢真的破门而出!
汤仲元,可还血淋淋地躺在冰冷的砖地上!
那神出鬼没、一招便将汤仲元重创如同蝼蚁的诡异神秘三品武者,如同悬顶的利剑!
谁敢赌下一个被捏碎脊骨、五脏挪位的不是自己?
那已经是他们无法抗拒的威慑力!
所有沸腾的杀意,在触及那道生死红线时,终究变成了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色厉内荏!
梁进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即逝,嘴角那抹轻蔑的弧度更深了。
“啧。”
一声极尽蔑视的嗤笑,仿佛抽在所有院中人的脸上。
“梁旗总……”
世子那压抑到极致的声音终于再度破开凝滞的空气响起,透过门窗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与深入骨髓的恨意:
“你真是……好!得!很!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寒冰利刃:
“今日之言……本世子,记下了!”
梁进依旧头也不回,甚至连那不屑的姿态都吝于改变。
“不敢当。”
他的回应平淡如水,却字字如针:
“我一个小小的旗总,芝麻绿豆的官,可当不起世子的挂念。”
他摆了摆手,那姿态如同挥开一只嗡嗡乱叫的蚊蝇,充满了彻底的厌烦与不耐:
“没空陪你在这儿废话了,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以衣,走!”
他拉起赵以衣,步履沉稳有力,再无半分阻滞,向着巷口走去。
片刻后。
门内终于传来压抑却焦急的呼喊。
“快!抬进去!快救汤先生!”
几名仆役连滚爬爬地冲出,七手八脚地将地上气息奄奄、骨头不知断了几根的汤仲元小心架起,慌乱地抬回院中。
朱红的大门再次被“哐当”一声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目光,也封住了院内那冲天的怒火与憋闷的羞辱。
紧接着。
“啊啊啊啊——!!!!”
一声几乎要将房梁震塌的、充满暴戾与癫狂的咆哮猛地从院落最深处炸开!
那属于年轻王侯的尊严被践踏的无尽羞愤,化作最原始的怒号,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喷出来!
“蝼蚁!贱种!区区一个旗总!一个不知哪里钻出来的泥腿子!竟敢……竟敢如此欺我!!!”
咆哮声中夹杂着器物被砸碎的刺耳响声。
“查!给我扒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挖清!那个狗屁三品高手是什么路数?!给我查清他的祖宗十八代!”
“薛琒!立刻!马上!让薛琒给本世子滚过来!立刻!!”
…………
穿过幽长的巷弄,重新汇入喧嚣的集市人流,赵以衣才觉得那堵在胸口的巨石稍稍松动。
但随即,更深的不安笼罩了她。
她下意识攥紧了梁进的手,急切地仰头望着他轮廓刚硬的侧脸,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梁大哥……那……那是世子啊!是淮王的嫡子!”
“我们今天……算是把他得罪死了!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该怎么办?”
皇权根深蒂固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依旧勒着她的心房。
梁进感受到她掌心的微凉和紧绷,停下脚步,俯身迎上她写满忧虑的眸子。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察世事后的沉稳,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
“聪明人不会用蠢办法。”
他声音低沉而笃定:
“报复我?代价远超他想象。”
翻脸?随时奉陪!
赵御的性命还在他梁进一念之间!
那小世子若真不知天高地厚敢有异动,让他“意外”消失在这繁华京城,也不过是翻掌之事。
何苦今日阴骨儡一击打废汤仲元的恐怖景象,足以威慑住他们!
在没有十足把握对付一个行踪不定、手段诡谲的顶级高手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无异于自杀!
这口气,他们只能咽下去。
就在这时——
“让开!速速让开!”
一阵嚣张的驱赶喝令声伴随着清脆的马蹄音由远及近。
集市上的拥挤人群慌忙向街道两侧避闪。
只见一列装饰极为华丽的车队在几名家丁开道下缓缓行来。
当先的几名富贵公子哥儿神态倨傲地骑在高头骏马上,身着锦缎华服,马鞍镶嵌宝石,阳光下一片浮光耀金。
紧随其后的数辆香车由健壮的骟马牵引,车帘是上好的云锦织就,金丝镶边。
窗帷被里面的人偶尔撩起,露出一张张娇媚矜持、精心装扮的少女面容,或与马上的公子说笑嗔怪,或好奇地打量着街道旁避让的平民。
风,送来阵阵名贵香粉的气息,与集市中汗味、牲畜味、食物烟火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强烈的、分割了世界的对比。
赵以衣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那车队吸引,眼神复杂地掠过那些马鞍上的宝石,锦帘后的簪花玉饰,以及少女们脸上无需为柴米操劳的慵懒神气。
一丝带着涩味的艳羡在她清澈的眼瞳中一闪而过。
“他们……真有时间啊……”
她低喃着,望着车队方向:
“这时候还能到城外赏景……听说城外正是踏青的好时候……”
她想起自己起早贪黑帮父母操持家务,为几文钱精打细算,跟着婆婆习武更是只能在深夜挤出时间。
她的时间被生活的重担、被改变的渴望压得实实的,如同沉重的水银。
而马车内少女手中的团扇、马背上公子抛开的烦恼……像是另一个梦幻飘渺世界的碎片。
梁进注意到她眼底那抹被藏得很好的落寞,心中微动,那还残存着面对王府杀气的冷厉眼神瞬间融化了些许温暖。
他侧过头,唇角扬起一抹坦荡的笑意:
“‘听说’?那多没意思。”
他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现在天光正好,我们也去!”
赵以衣一愣,下意识就要开口说家里还有好多活没干完。
话未出口,对上梁进那认真的眼神时,所有推脱的理由都消散了。
一股夹杂着感动、兴奋的暖流涌上心田,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最终,那秀气的唇角弯成了喜悦的弧度,用力点了点头:
“好!”
梁进于是去租马。
不多时,一匹健壮的黄骠马载着两人,跃出雄壮的城门,踏上通往城郊的官道。
禁军普通士兵并不能离京,但是梁进如今已经是旗总,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是可以短暂离京的。
风声在耳边呼啸,将京城的喧嚣与压迫感暂时甩在了身后。
官道上行人渐渐稀少。
梁进控着马缰,目光投向广阔的郊野。
入目所及,却是一片苍茫的萧索。
大地仿佛被过度索取的伤者袒露着荒凉的肌肤。
视线所及,只有稀稀落落的枯黄草甸和平缓起伏、光秃秃的黄土坡。
巨大的树墩偶尔突兀地矗立在旷野中,如同被斩首的巨兽残骸,无声诉说着曾经的繁茂与今日的孤寂。
“朝廷用度浩繁,京城更是薪柴炭火如流水。”
梁进指着四周,对身前的少女低声解释:
“莫说大树,便是像样些的灌木荆棘,也早几十年就被砍光了。”
毕竟生活在京城之中的人口太多,对于木材的需求格外大,无论是建房还是生火都需要大量的木头。
所以京城附近能砍的树木,都基本上砍光了。
现在京城所需的木头,都是从上百里之外运送过来的。
但也并非绝对。
目力所及,还是能够看到一些长满树木的山峰和清翠的密林。
只不过这些地方……很特殊。
“那是皇家的鹿苑和勋贵大臣的庄园领地。”
梁进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那些郁郁葱葱,是平民连脚也伸不进去的地方。”
最终,他们在远离官道几里地外,寻到一处地势略高的小土坡。
坡顶荒凉,唯有一片韧性极强的野草扎根于贫瘠的黄土之上,绿得顽强。
“吁!”
梁进勒住马匹,翻身下马,又将赵以衣轻柔地抱下鞍镫。
将缰绳系在一块粗粝的岩石上,任由马儿低头啃着稀疏但鲜嫩的草芽儿。
没有言语。
无声反而成了此刻最温柔的语言。
两人并排躺在微湿松软的草地上,青草特有的、微带泥土腥涩的清新气息包裹着他们。
头顶,是秋日北疆才有的、广阔澄澈如洗的蓝天,纯净得没有一丝云絮。
梁进侧过身,目光落在身旁少女柔美安静的侧脸上。
长长的睫毛在阳光里投下温柔的阴影,挺翘的鼻尖下,唇瓣因紧张与羞涩而微微抿着,透出天然的柔润。
多么美好和熟悉的脸。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厚茧的粗糙触感,抚摸着赵以衣温热的脸颊,如同摩挲玩弄着世间最珍贵的玉璧。
赵以衣在触感微凉的瞬间,身体本能地僵了一下。
从小就被教导的男女大防在她脑海里尖锐地鸣响!
然而,那只温暖干燥又带着力量的大手,如同最坚实的港湾,传来的是一种令人沉溺的、被全心全意珍视的力量。
她内心那点微弱的抵抗如同春雪遇阳,无声消融。
羞意让她的脸颊火烧般滚烫,绯红迅速蔓延至耳根脖颈,连裸露在衣襟外的白皙颈项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可她终究没有躲避。
她甚至微微侧过脸,将自己更多一点肌肤,信赖地、完全地交付到那粗糙的指尖之下。
眼皮轻颤着,闭得更紧,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却掩盖不住嘴角悄然泛起的、如同蜜糖般的笑意。
风拂过荒原,野草低伏。
心跳,在寂静的原野中悄然共鸣!
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与渴望,如同酝酿已久的地下暗流,在隔绝了世俗目光的旷野上,正急不可耐地寻找着奔腾的出口……
突然!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沉厚的佛号,如同九霄惊雷,毫无预兆地在两人上方轰然炸响!
强劲的气流随之席卷!
土坡顶端的荒草被劲风压得瞬间倒伏,裸露的草根都清晰可见!
漫天的碎叶扑面飞扬,生生打断了这至为私密的旖旎时光!
赵以衣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猛地从微醺般的心悸中惊醒!
她几乎是弹射般坐直了身体,双手本能地捂住了滚烫的双颊,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刚才那一幕……竟被人看到了?!
羞耻感如同海潮般汹涌淹没。
梁进更是心中一沉!
瞳孔骤然收缩成针芒!
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如铁!
强烈的警铃在他脑中疯狂尖啸!
二品!
只有二品级别的武者,才能将气息收敛到如此地步,悄无声息靠近,直到发声的前一刹才被他敏锐的灵觉捕捉到!
他猛地扭转脖颈,犀利如鹰隼般的目光越过飞散的碎叶,锐利地投向土坡的制高点!
只见坡顶最高处的黄土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枯瘦的身影。
一身粗麻缝制的袈裟挂在他单薄的身板上,早已洗得泛白,边缘磨损得破碎不成形,上面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风尘仆仆,贫寒孤寂。
这个老和尚皮肤黝黑如百年老炭,沟壑纵横的皱纹深刻如刀凿斧刻,长须与两绺长眉本该雪白,却也因积年的尘垢而呈现出灰扑扑的脏污颜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双赤足。
脚底板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裂纹,如同干裂龟壳踩在粗粝的土石之上,却稳稳扎根,纹丝不动!
看清老僧面容的刹那,梁进心中猛地一跳,竟生出了一股杀意。
因为这老和尚他认识!
竟是……悲欢!
当初梁进西漠的分身曾同他正面硬战,梁进虽然与其奋力恶斗,可最终也只是将他击伤败走,却没能将其斩杀。
谁能想到,如今梁进竟然再度遭遇到了悲欢!
并且看悲欢的模样,上一次激战受的伤看来已经完全好了。
几乎在梁进认出对方、杀意迸发的同一时间!
“咄!”
悲欢和尚那双一直半睁半阖、宛若千年古井般波澜不惊的浑浊老眼,于电光火石间猛然圆睁!
两道犹如实质的、饱含佛门怒目金刚之威的凛冽寒光,如同两柄无形的降魔杵,死死地锁定在梁进身上!
一股渊渟岳峙、不动如山的磅礴气势,伴随着那骤然明亮又深邃的眸光,轰然散开!
老和尚的身躯虽未稍动,但整个土坡的气场已为之一变,仿佛整片天地都被他踏在足下,无形压力令周围空气凝滞!
“施主……”
悲欢的声音如古铜钟鸣,不带烟火气,却字字敲在心头:
“你我素昧平生,老衲不过路径此地……”
他那枯槁的面容上皱纹更深了几分,眼神锐利地如同能刺穿人心底最深的念头:
“何以方才……刹那之间,施主心念之中,竟涌出如此浓烈……欲置老衲于死地的滔天杀业?!”
被察觉到了!
梁进心头巨震!
刚才那一闪即逝、瞬间即被他强行压下的杀心,竟如此敏锐地被对方感知?
这份堪称可怕的灵觉感应力,远超他此前的预判!
“梁大哥……”
一旁的赵以衣闻言惊得捂脸的手都放下了,看看梁进,又看看老僧,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困惑。
方才梁大哥抚摸她脸颊时,是那样的温柔……怎么会……有杀意?
对这位看起来如此苦行衰老的僧人?
梁进眼睛微微眯起。
他早就想要将悲欢干掉,彻底绝了后患。
可如今……赵以衣就在身边。
同悲欢这种强大对手恶斗,梁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确保赵以衣安全。
更何况,这里是京城郊外。
一旦打起来,恐怕会惹来很多高手的注意。
以悲欢的身份地位,到时候帮他的人绝对会比帮梁进的多。
梁进微微犹豫,最终放弃了此时动手的打算。
“哼!”
他重重冷哼一声,带着满脸的愤怒怨憎:
“你们这些和尚披着袈裟,满嘴慈悲,干的尽是断人活路、夺人膏血的勾当!”
他猛地抬手,指向远方看不见的地方,眼中喷薄着怒火:
“你们仗着太后生前崇佛!霸占无数良田!设庙增佃!害得我家祖上传下的几亩薄田都被强收作你们寺产!”
“天下和尚,都该杀!”
这话,自然是编造的。
悲欢和尚那凌厉如电的目光,闻言果真细微地闪烁了一下,其中蕴含的冷冽审视之意悄然退散了几分。
侵占民田之事,是佛门洗不去的污点,各地时有民怨沸腾,并非虚言。
他方才感应到的杀意中那股滔天的怨愤……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阿弥陀佛……”
悲欢双手合十,垂首低颂一声佛号。
声音比方才沉缓温和了许多,多了几分悲悯与叹息:
“世间佛门广大,难免有枯枝败叶,恶僧败类……施主遭遇不幸,心中怨恨老衲可以体谅。”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历经世事的疲惫与宽宏:
“老衲初到皇都,不识路径,只想冒昧向二位施主请教……”
他微微侧身,朝赵以衣的方向略偏了一下,表示问题只出于善意求助:
“往那皇家礼佛之地——大佛寺,该往何处去寻?烦请告知。”
他的语气已无半分逼问剑拔弩张之意,似乎完全将梁进的“敌意”归咎于其不幸遭遇下的迁怒。
一直担忧局势绷紧的赵以衣,见气氛缓和下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抢在梁进再次开口前,急切地指向东南方向:
“老和尚您客气了!”
“您顺着这土坡往前,沿着前面那条大道一直往东南走!大概需要五里路!”
她生怕老僧找不到,努力描述着标志:
“一路走就能看见!那边有座很大的山峰,就是青鸾峰了!远远看去郁郁葱葱的,特别显眼!”
“山上有条盘山路,沿着路一直往上走,山顶上金碧辉煌的那座大庙,就是大佛寺了!”
悲欢和尚转身,朝着赵以衣微微欠身,合十行礼:
“多谢女施主慈悲指路。”
他随即又深深看了一眼梁进,那眼神复杂难明。
最终,他未发一言。
枯瘦的身影一转,那赤黑皲裂如树皮般的巨大脚掌向前平实踏出一步。
“唰!”
那一步踩在荒草与黄土上,身形却如同缩地成寸,看似只踏出寻常一步,人已诡异出现在数丈之外!
再两步、三步……
那包裹在破败粗麻袈裟中的身影,在空旷荒凉的黄土地上如同瞬移的幽魂几个闪烁,便化作了地平线上极远的一个微小黑点,终于消失不见!
一步数丈!步步缩尺寻踪!
这份轻身功夫,已是惊世骇俗!
梁进的目光如同两点寒星,死死钉在悲欢和尚消失的方向。
一股凝重的阴云笼罩在他心头。
如今皇帝将死,各方势力暗潮涌动,连悲欢这样的高手也来到京城了。
或许,不止悲欢一个。
他使用【千里追踪】查看了一下悲欢的位置,想要看看悲欢是否真的已经离去。
只见【千里追踪】面板上显示,悲欢确实已经朝着大佛寺的方向而去,这才让梁进放心下来:
“看来,悲欢出现在这里只是偶遇。”
“只是……他去大佛寺做什么?”
梁进的心中,不由得微微疑惑。
悲欢是万佛寺的藏经阁首座,那是禅宗北宗巨擘!
而大佛寺,则是皇家御用庙宇,礼佛更重于修佛,是典型的“官寺”。
两者性质迥异,少有深切往来。
悲欢这等身份修为的高僧,初至京城,即使挂单,首选也应是京城内敕建的诸如护国寺、大报恩寺这般地位尊崇、信息通达的皇家大庙。
怎会直奔这城郊山林深处的一座纯粹的祭祀性庙宇?
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进的脸色愈发凝重。
他转头看向身旁仍带着几分忐忑的少女,语速稍快:
“以衣,你骑马原路回去,路上务必小心!”
赵以衣立刻猜到他要做什么:
“梁大哥,你要去追那老和尚?!”
梁进简短点头。
仇敌出现,意图未明,岂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不仅要搞清楚,更要看准时机!
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不介意将这昔日的致命威胁彻底抹去!
第六百二十六章 偷天换日
梁进目送着赵以衣策马的身影完全没入官道尽头,融入京城方向的滚滚人流,心头的牵挂才稍稍松懈。
随后他再无半分迟疑,脚尖在荒凉郊野的碎石地上轻盈一点。
“唰!”
身影已如离弦之强弩,骤然撕裂周遭沉闷的空气,只在原处留下一个几近幻灭的残影!
风声呼啸灌耳,他如同一抹贴地飞掠的苍鹰,以极限速度朝着远处那座如同绿色翡翠般镶嵌在地平线上的青鸾峰疾驰而去!
过了一阵。
山风裹挟着林木特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梁进已经站在了山下。
只见入山唯一的石阶路入口,已被彻底封锁!
两队披挂铠甲、手持森寒长枪的禁军锐士,如同铜浇铁铸的人墙,在狭窄的山道口布下了密不透风的警戒圈。
一面面绣有“御前亲军肃静回避”字样的猩红旗帜在风中绷得笔直,如同无声的警告牌。
为首队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人群,口中爆出炸雷般的喝令:
“速退!青鸾峰今日封禁!”
“奉内府令旨,闲杂人等胆敢越界者——格杀勿论!”
那“杀”字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重重地砸在众人心头。
山脚下早已聚集不少虔诚的信徒,此刻被这骇人的阵仗惊得面无人色,嘈杂的议论声瞬间被冰冷的禁令压得死寂。
大佛寺毕竟是皇家寺院,时常会有皇家的人前来祭拜。
每当这个时候,封山这种事就会发生。
信男善女们对此习以为常,听到这话之后他们眼中满是失望与敬畏,像被无形鞭子驱赶的羔羊,纷纷低头叹息,默默退去。
皇家威权,不容亵渎!
梁进冷眼扫过这壁垒森严的阵势,心中雪亮。
他迅速退至远处一片僻静的乱石堆后,背靠嶙峋的山岩,确保身影完全被草木阴影笼罩。
他使用【千里追踪】,查看了一下悲欢的位置。
“果然在那里!”
悲欢不出所料,已经置身青鸾峰之上。
梁进于是取出【巳面】戴在脸上,面具严丝合缝地覆盖在脸上!
“火眼——开!”
只见面具上画着那颗红色眼球,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一样,甚至在微微跳动。
而梁进的视线也发生了变化。
距离的界限被无情撕碎!
视距被恐怖地拉伸!
那些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百年古树,厚实的青砖围墙,雕梁画栋的庙宇……在他凝视的目光下,竟纷纷变得透明!
如同消融的冰雪,暴露出掩藏其后的景象!
金碧辉煌的大佛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山体剥出,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视线急转,焦点瞬间锁定寺院山门外那片铺着青石板的广场!
数具规格极高的皇家舆驾静静停驻,宛如蛰伏的华丽巨兽!
中央位置的明黄木凤舆,雕龙附凤,云纹环绕,金色的凤凰展翅欲飞镶嵌于穹顶,华贵威严到了极致!
舆驾左右,两柄五色九凤伞层层迭迭,如同燃烧的五彩祥云。
其后方,那象征皇后最高无上身份的纯金九凤曲柄黄盖,更是被内侍擎举得如同顶天立地的华表!
皇后圣驾!
“九凤曲柄黄盖、五色九凤伞、明黄木凤舆……这是皇后仪仗!”
“难道今天,是皇后来礼佛?”
“难道那悲欢……是来找皇后的?”
梁进心中一动,当即朝着寺庙之中看去。
视线如无孔不入的利箭,瞬间穿透层层禅院、重重回廊!
最终,牢牢钉死在寺庙最核心、最幽静的大雄宝殿之内!
宏伟森严的殿内,唯有两人!
那雍容的女子屈膝跪在巨大的鎏金佛祖坐像前,头上点翠镶东珠九龙九凤冠在幽暗的光线下依旧流淌着摄人心魄的珠光宝气!
她的背影线条优美而清瘦,身着繁复的明黄色盘龙翟纹朝服,双手合于胸前,看似虔诚祈祝。
然而——
以梁进此刻超然视觉,却无比清晰地捕捉到了她侧脸眉宇间的细节。
那双本该低垂闭目的眼帘,却是微微睁开的!
长长的睫毛下,非但无一丝虔诚之色,反而凝聚着一股冷冽、审视、甚至是……不耐!
她的姿态,如同冰雕美人般优雅而冰冷!
这女子梁进虽然只是第一次见,但是猜的出来她应该便是皇后牧从霜。
牧从霜能够成为皇后,其背景身份自然不简单。
她出身武勋世家,乃是镇国公的孙女。
镇国公的大女儿,本是先皇的皇后。
而牧从霜乃是镇国公小女儿所生,同当今天子乃是表兄妹,两人联姻结合之后更是亲上加亲。
牧家一门出了两皇后,自然权势滔天。
镇国公更是手握大军,如今正在北境坐镇,指挥与黑龙王朝的战争。
在她身后数步之遥,悲欢静立一旁。
老和尚枯槁的身躯裹在那件打满补丁的粗麻破袈裟里,显得愈发渺小卑微。
他面色沉肃,嘴唇轻微翕动,似乎在低诵经文,又像是在陈说密事。
梁进不想太早被悲欢发现,所以并未正视悲欢,只是用余光匆匆一瞥。
二品武者的感知能力都极强。
尤其这悲欢的感知,更是比梁进预料的要强上不少。
“身为当朝皇后,竟与一个外来的破落老僧孤男寡女共处大雄宝殿?”
“真不怕传出去,有损自己的名节,让皇帝心生芥蒂吗?”
梁进心中疑窦丛生。
皇帝病危,皇后私自会万佛寺首座,这绝非小事!
不过也能看出当今皇帝同皇后的关系,恐怕并没有那么恩爱。
否则皇帝也不会整日住在新宅,而皇后身居后宫。
看上去,怎么都像是各玩各的。
不过这种情况本身也正常。
皇后本身并不需要多美貌,多么能讨皇帝恩宠。
当皇后,最重要的是要出身显赫,是高门贵女,一般多是出自外戚、权臣、世家大族、武勋家庭等等。
平民之女能够成为皇后的,也只是极少数。
所以皇后同皇帝之间恩恩爱爱的,要都只是极少数的情况。
现在皇后孤身相会悲欢,看他们的模样到不像是有奸情,而更像是在商议某种要事。
如今皇帝病重将死,皇后身为牧家的人,有所行动恐怕要是难免的。
梁进的目光从殿内抽离,疾速扫向寺庙外围。
首先是山门外的驻跸仪仗群。
一个魁梧如铁塔般的中年汉子尤为显眼!
他背脊挺直如标枪,双拳紧握置于身侧,黝黑国字脸上写满了行伍军汉的刻板与煞气!
梁进自然认得他。
每次南禁军营寨演武场点兵的时候,他都会出现。
赫然是南禁军副统领——洪威!
他如同一尊沉默的磐石,立在仪仗核心,鹰隼般的锐目警惕地扫视着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另外三处关键方位,梁进发现了三个女性高手。
一人在前殿飞檐之上,气息几乎与风中浮尘合一;一人在寺院西北角断碑后方,目光如冷电;另一人则紧守在东侧月亮门旁,裙裾微沉纹丝未动。
“玄鸾卫!”
梁进瞬间确认。
大内最高等的女性侍卫,专司贵人贴身。
只是这三名玄鸾卫的气息,比起他昔日分身遭遇并击杀的那名强悍对手,似乎弱了几分火候。
皇后出行,保卫工作非同小可。
所以出现这么多高手保护,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让梁进感到奇怪的,是另外一群人:
“他们又是谁?”
“不会是刺客吧?”
“在这京城郊区,还有人想要刺杀皇后?”
他的视线看向山麓东南侧一片茂密的混合林地!
只见在那片茂密的榉木和槐树的掩护下,一道道幽灵般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疾速穿行!
他们脸上无一例外,覆盖着各种怪异面具!腰间缠着皮鞘,手中握着一各种武器!
他们动作矫捷,配合默契,在光影斑驳的林间穿梭无声!
他们彼此以细微的手势联络,移动间隐隐呈现多重掩护、梯次推进的楔形突击阵势!
目标直指——大雄宝殿!
梁进看到这里,反而坐了下来:
“这京城的局势,已经动荡到这种程度了吗?”
“真有趣啊,让我看看对方是否能成功刺杀?”
皇后死不死,梁进可不在意。
但是皇后遇刺,绝对是一件大事。
梁进打算静观事态发展,看看能否从中寻找到一些机会。
这个时候。
只见那些面具人已经很接近大佛寺了。
几乎在同时!
大佛寺方向,一道尖锐、凄厉如同鬼哭的金铁交击声如同炸雷般撕裂了山林的宁静!
“有刺客!护驾!!!”
一名守在西南角望斗上的玄鸾卫尖利至极的示警声,瞬间引爆了整个大佛寺!
“叮叮当当!!!”
山门外,禁军哨所急促的警钟骤然敲响!
沉重的钟鸣如同死亡的丧钟,穿透云雾,响彻山峦!
树林边缘,面具刺客与外围警戒的禁军迎头撞上!
寒刃交错!鲜血在刹那间飞溅!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怒吼声交织成一片!
殿内!
在梁进视线中,悲欢猛地抬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骤然放射出金刚怒目般的精芒!
他迅速靠近皇后牧从霜,语速极快地说了句什么。
皇后牧从霜豁然起身,眉宇间的不耐瞬间被凝重取代,玉手紧攥了一下袖角。
几乎在殿门被推开的同时,洪威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铁甲暴熊,硬生生撞了进来!
他半跪于牧从霜身前,脸色因惊怒而显得愈发黝黑,急速说着什么,双手比划着撤退的方向。
梁进虽听不到声音,但那激烈的手势、决绝的神情,再明显不过。
他们要撤退转移。
毕竟只有迅速下山,转移到高手如云的京城之中,才能够彻底保护皇后的安全。
没有任何犹豫!
牧从霜在悲欢与洪威一左一右几乎夹持的保护下,迅速步出大殿。
大批惊魂未定的内侍、宫女、玄鸾卫、禁军如同浑浊的洪流,围绕在核心的皇后玉辇周围,仓皇地向山下石阶路溃涌而去!
场面一度混乱。
可一行人刚下到半山腰,只见到山道口出又出现了一群面具人朝着上方冲杀上来。
洪威嘶声力竭的吼声,指挥着禁军:
“拦住他们!第三队!左翼顶住!玄鸾卫——护住凤辇右侧!”
“此路不通!绕道!快!转去栖凤坡方向!护住娘娘!”
每一次遭遇面具刺客小股袭扰,洪威的命令都像是在重复一样。
无非是分兵!截击!调离!绕道!
每一次看似护卫“周全”的命令,都在无形中切割着皇后身边本已不多的甲士力量!
“嗯?”
梁进看到这里,微微皱眉。
事情,有些不对劲啊!
他看得出,那些面具人看似凶狠,却毫无斩首意图!
他们的动作更像精心排练过的一样,不断佯攻!诱敌!牵制!
每一次交锋都是在阻止禁军主力靠近皇后核心圈!
而洪威的命令很有问题。
他每次遇到面具人袭击都会进行分兵和转移,看起来是不让皇后遭受一点伤害。
从梁进的视角看去,那些面具人武功根本不高,他们甚至不敢跟禁军正面硬刚,都只是缠斗牵制。
甚至其中,并没有像样的高手。
若是洪威一来就直接下令高手护送着皇后,朝着面具人冲击而去,那么将很容易将面具人们给击溃。
到了这会,也早就下了青鸾峰回到了官道之上。
可经过洪威的几次下令之后,皇后身边禁军数量骤然减少,就连玄鸾卫也被分散走了两个。
而皇后转移的方向,也变得距离京城越来越远,朝着青鸾峰的另外方向而去。
“分散玄鸾卫……调离最忠于皇后的核心禁军……不断改变方向……”
“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感觉不像是敌国的刺杀,更像是内部的争斗。”
梁进的视线紧紧咬住那在不断分兵后已变得稀疏许多的皇家卫队核心。
仅余二十余名亲卫,一名玄鸾卫,洪威本人,以及如跗骨之蛆守在皇后辇驾三步内的悲欢!
而这支疲惫而惶恐的队伍,在洪威的指挥下,竟已不知不觉地离开了青鸾峰主体,深入了后山悬崖地带——百丈崖!
此地险绝!
崖壁如刀劈斧削,直插深涧。
山谷中常年云雾缭绕蒸腾,湿冷的山风沿着陡峭的岩壁盘旋而上,发出凄厉如鬼啸的呜咽。
地势陡峭,怪石嶙峋,可供立足之地极其有限。
山间松涛狂卷,更添肃杀之气!
到了现在,谁都能看得出来洪威的决策出了问题。
洪威急促地喘息着,对着仅剩的那名玄鸾卫和悲欢说着什么,似乎在解释或推诿责任。
玄鸾卫脸色极其难看,右手已按在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上!
她眼中喷薄着难以遏制的愤怒和疑虑,紧盯着洪威!
显然,她已经对洪威起疑。
悲欢老僧的反应最为直接!
他枯瘦的身躯骤然爆发出山岳般的沉重气势!
一道无形而坚韧的罡气墙,如半透明的琉璃碗般,瞬间笼罩了皇后牧从霜周身三尺之地!
将她和周围所有的侍卫、宫女,甚至洪威都隔绝开来!
他面色沉郁如水,深邃的眼眸扫过洪威和仅存的玄鸾卫,眼神中充满了冰冷的警告与不信任!
任何人无法再靠近皇后一步!
包括皇后的亲信侍女!
皇后牧从霜站在悲欢身后,面色冷硬如铁铸!
她没有惊慌失措的哭泣,没有软弱无力的呵斥。
那顶华丽的凤冠依旧稳稳地在她头上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她只是死死抿着唇,一双凤目如同冻结的寒潭。
“好戏开场了!”
梁进藏身之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这戏台子背后,还藏了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猛然穿透空间的距离,撕开下方那如同棉絮般厚厚的、翻涌不息的山崖云气!
百丈崖底!
崖底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一群人正静静潜藏在雾气弥漫的谷底密林边缘!
他们同样身着黑衣,脸覆面具,犹如一群从地狱缝隙中爬出的活尸!
然而!
在这群阴森铁面人最核心的位置——
站着一个女人!
一顶精巧的、与牧从霜头上那顶九龙九凤冠式样分毫不差的凤冠!
一身用最上等宫锦、依最高规制制成,其上九尾凤凰盘绕、五色祥云升腾的明黄凤袍!
而那张在面具之下微微昂起的脸……
肤若凝脂,琼鼻檀口,柳叶细眉……赫然正是——
皇后牧从霜的模样!
一个与牧从霜无论是衣着、身材还是容貌上,都一模一样的人!
仿佛一个完美的复制品!
如同镜中倒影!
这一下,梁进终于明白了:
“这是想要玩偷梁换柱,唱一出真假皇后的好戏啊!”
这哪里是刺王杀驾?!
这分明是一场胆大包天的身份颠覆!
要用一个不知哪里寻来的冒牌皇后,顶替大乾王朝正宫皇后!
这阴谋背后牵扯的利益,足以颠覆乾坤!
现在,梁进只关心一个问题:
“有悲欢这样的绝顶高手在,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调包计,可不容易。”
“除非……有一个能够牵制悲欢的高手到场,才能够保证能顺利偷天换日,桃代李僵。”
毕竟悲欢寸步不离地守在真皇后身边!
这尊老僧如同定海神针!
即便洪威反水,仅凭眼前这些数量寥寥的面具刺客,即便加上那个假货……也绝对不可能在悲欢眼皮子底下完成这匪夷所思的掉包!
梁进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在崖顶崖下四面八方疯狂扫视!
搜寻着那必然存在的、能够抗衡悲欢的绝顶高手!
结果却……
根本没有!
崖下的假皇后身边,仅有几名气息在四品到三品之间的蒙面护卫!
崖顶残余的洪威与玄鸾卫,在悲欢面前形同土鸡瓦狗!
没有一个够悲欢打的。
“除非……”
梁进脑中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悲欢……并非护驾忠犬!”
“他……才是这场惊天阴谋的执行主脑?!”
若真如此,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没错,如果是悲欢主导这一场偷梁换柱的行动,那么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成功率将会非常高。
反之,成功率将会底得可怕。
梁进相信,敢对皇后下手的人,必然不是傻子。
他们既然策划了这场行动,那么就一定会保证其有足够成功的可能性。
想通这一关节,梁进再难保持冷静!
“这下,我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梁进眼神之中泛起寒芒。
悲欢可是他的大敌,那么悲欢想要做的事情,梁进自然要想方设法阻止。
尤其,还是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让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假皇后”成功上位,悲欢背后之势将会大到可怕。
到时候梁进想要再找他报仇,就更难了。
所以更重要的是……
破坏它!
让悲欢功败垂成!
将他从这唾手可得的阴谋深渊中一脚踹下去!
梁进猛地从藏身的石堆后长身而起!
【巳面】上的猩红竖瞳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杀意,红光更盛!
他目光如利刃般锁定悬崖底部那群鬼祟的身影和那个刺眼的“假皇后”。
“唰——!”
梁进的身影如同挣脱束缚的苍龙,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青鸾峰那深不见底、迷雾重重的悬崖底部,疾扑而去!
第六百二十七章 皇后我就收下了
悬崖顶上。
呼啸的山风卷着浓得化不开的雾霭,在百丈崖狭窄的断崖平台上盘旋。
湿气浸润着每个人的衣甲,渗入骨髓。
“洪威!”
那名仅存的女玄鸾卫厉声断喝。
她握刀的手紧得指节发白,手臂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那双喷着火的眼睛死死钉在副统领黝黑的脸膛上:
“你假借护卫之名,不断分兵,引走玄鸾卫同袍!”
“更是将娘娘带至此绝地!到底意欲何为?!”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质疑和冰冷的杀机。
她的姿态,已然是剑在弦上。
若洪威不能立刻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她不介意在保护皇后之前,先斩了这个禁军副统领!
洪威居高临下地斜睨玄鸾卫,那张写满行伍刻痕的脸上,却浮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哼!区区一个鸾卫,秩不过千牛备身,也配质问本统领?!”
他声音洪亮,甚至带着一种荒谬的可笑语气:
“老子当年在西漠上杀得黑龙国人鬼哭狼嚎、血染黄沙之时!你这小娘皮怕是还裹在襁褓里吮奶呢!”
侮辱!
公然的身份贬低与刻薄的羞辱!
玄鸾卫白皙的脸颊瞬间血色褪尽,又从煞白转为激怒的铁青!
“锵啷——!”
一声震人心魄的利刃出鞘声!
锋锐无匹的寒芒撕裂山风!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卷得周围碎石尘埃都低伏震颤!
“放肆!”
洪威脸上的轻蔑依旧,仿佛只是见到了一只炸毛的狸猫。
但他的手,却也在众人目光焦灼之下,无比缓慢而沉重地按在了腰间那柄宽阔厚重军刀的鲨鱼皮刀柄上。
拇指一扣,镶铜的崩簧发出“咔哒”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这是沙场老兵的习惯,随时可拔刀暴起的预备姿态!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撞,如同针尖对麦芒!
空气里充斥着金属摩擦般刺鼻的死亡气息!
“娘娘救我们!”
“护驾!护驾啊!”
几个胆小的宫女和年轻太监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徒劳地抱紧身体瑟瑟发抖。
“大胆!”
十几名仅存的禁军锐士同样爆发出怒吼!
他们是洪威带来的亲兵!
长枪雪亮的锋刃齐刷刷地抬起!
尖锐的枪尖如同愤怒的刺猬,瞬间对准了敢对副统领拔刀的玄鸾卫,厉声呵斥:
“敢对统领大人无礼者——死!”
剑拔弩张!
杀机盈野!
就在这千钧一发、内讧一触即发的瞬间!
“统统住手!”
一声清冽、冰冷,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仪的女声,如同玉磬击石,骤然敲碎了崖顶凝固的空气!
牧从霜!
她端然挺立在悲欢布下的那道无形罡气护罩之中,凤冠垂下的珠帘遮掩了她大部分表情。
但那双透过珠帘缝隙射出的凤眸,却如同被万载玄冰封冻的深潭,平静之下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森严!
随着牧从霜一开口,周围众人哪敢还有动作?
“噗通!”
下跪之声次第响起!
洪威、玄鸾卫、所有禁军、宫女太监们全都匆忙跪在了地上。
除去依旧闭目、仿佛灵魂已脱离尘俗的悲欢。
“值此危局,奸凶环伺!”
牧从霜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只有冰封的冷静:
“尔等不思合力抗敌,倒要在此内斗相残?岂不可笑?!岂不荒谬?!”
她微微侧身,视线扫过洪威那低俯的后脑:
“本宫此行之安危,既委于洪统领,当此际……本宫依旧愿信你之忠心!”
此言一出,洪威跪拜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凝。
那张埋在阴影里的脸看不见表情,但按刀的手,指节似乎更用力地泛白了。
玄鸾卫猛地抬头,急切的声音几乎是冲口而出:
“娘娘!此人其心叵,万万不可……”
她话未能说完。
牧从霜猛地一拂广袖,打断了她的话!
玄鸾卫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巴。
她一双冰晶般的眸子死死盯住洪威:
“洪威!”
声音清晰得如同寒刃出鞘:
“告诉本宫,下一步,你打算如何护本宫脱困?!”
洪威缓缓抬起头,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波澜。
他重重抱拳:
“启禀娘娘!”
他声音沉浑如雷,故意让悬崖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刺客人数不明,战力不明,似早有预谋将我们困死于此!此时若贸然回冲下山之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恐陷入敌围,万劫不复!”
他的手指猛然抬起,直直指向悬崖下方那翻腾如沸汤、深不见底的浓密雾海!
“反观此断崖!壁立千仞!雾气锁锁!纵有百步穿杨之利箭、猿猱难攀之轻功,亦难在此设伏、逞凶!”
他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笃定:
“此绝险处,反成天堑护佑!此处,才是生门所在!”
“末将以性命担保!定能护娘娘从此崖安然抵达谷底!躲开刺客重重包围!直返京城!!”
哗——!
此言一出,所有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倒抽一口寒气!
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那悬崖看一眼都让人头晕目眩,深不见底!
连飞鸟尚不能轻易渡过!
“洪威!”
玄鸾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母豹,猛地弹身而起,刀锋直指洪威的面门!
她的声音因愤怒和难以置信而尖利变形:
“豺狼之心!昭然若揭!!悬崖绝境,飞鸟难渡!你竟敢哄骗娘娘犯此等奇险?!!”
她转向牧从霜,声音带着哭腔般的决绝:
“娘娘!娘娘明鉴!他此举与弑君何异?!若娘娘在险降途中稍有差池……”
她眼中迸出血丝:
“便是将他阖族挫骨扬灰千万次!也难赎其罪孽之万一!”
洪威冷哼一声,面对近在咫尺的刀锋,竟夷然不惧!
他猛地挺直身躯,如同一座铁铸的山岳,爆发出军汉悍勇的蛮横气势:
“老子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爬出来的军功!何惧此等小崖?!”
“我说能保娘娘下去!就一定能!”
他的指尖几乎戳到玄鸾卫挺翘的鼻尖:
“你自己没卵蛋!没把握!就闭上你那乌鸦嘴!别挡着老子救娘娘的路!”
玄鸾卫气得浑身剧颤,刀尖都在嗡鸣:
“胡说八道!无耻匹夫!!”
牧从霜的呼吸微微急促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宽大袖袍中冰凉的手指。
洪威的赌咒震得她心神动摇,可玄鸾卫的泣血控诉又不无道理!
险绝之地,当真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极致焦灼的抉择时刻——
“咻!”
“咻!”
尖锐刺耳、拖着长长哨音的响箭信号,猛地从远处山道上空接连爆响!
尖锐的哨音撕裂浓雾!
玄鸾卫眼中瞬间绽放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娘娘!”
她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和希望:
“响箭信号已发出!更派出了信鸽!增援已在路上!禁军精锐、大内高手,转瞬即至!!”
她猛地半跪在地,头颅深深垂下:
“请娘娘下令!固守待援!!属下以性命起誓!必将娘娘毫发无损护送至援军到来!”
“万不可……万不可信此奸贼谗言,以身犯险啊!!”
洪威同样重重一磕头,额头砸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粗声吼道:
“娘娘!兵法有云,久守必失!”
“此刻刺客主力被我们甩在身后,但随时将至!”
“死守断崖,四面强敌环伺,无异于坐以待毙!”
“末将甘为娘娘断后,拼死阻敌!!”
他抬起布满风霜血色的脸,眼中是赌徒般疯狂燃烧的决绝:
“末将以洪家列祖列宗之魂灵、以阖族上下三十六口之性命起血誓,若有半分悖逆,天诛地灭!永入阿鼻地狱!”
“求娘娘速速决断!!”
两人你争我夺,忠奸之辩,字字泣血惊心!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目光、甚至那悬崖深渊的呼啸,都如同沉重巨石压在牧从霜心头!
她感觉呼吸困难!
每一次抉择都可能将大乾王朝的皇后推向万劫不复!
她的视线在洪威那黝黑坚毅的面庞上和玄鸾卫因愤怒和决绝而扭曲的脸上急速轮转……
最终!
她的视线,牢牢定在了身后那闭目诵经、如磐石般散发着安定气息的老僧身上!
“大师……”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依赖与脆弱,只有在此刻,她才真正显露出一个女性面对绝境时的无助:
“您……是本宫此刻唯一可依托之人了。”
悲欢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只是一直默默守护着牧从霜。
这让牧从霜的心底,对他反而多了几分信任。
“阿弥陀佛!”
悠扬的佛号声中,悲欢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幽芒。
“我佛慈悲。”
他的声音平和依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
“娘娘若信得过老衲……”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那深不见底的、翻涌着吞噬一切的浓密雾海深处。
“贫僧可佑娘娘……毫发无伤!”
最后四个字,重逾千斤!
没有人质疑!
没有人能够质疑一个二品武道巨擘的承诺!
洪威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异色!
玄鸾卫张了张嘴,终究在悲欢那深不可测的存在感前失了声!
突然!
“咻咻咻!!!”
就在悲欢字字落地的刹那!
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从密林之中射了出来!
它们如同嗅到血食的毒蜂!精准地攒射向罡气护罩之中的牧从霜!
“砰砰砰!!!”
箭矢撞上那道无形气墙,犹如雨打芭蕉,巨大的冲击力竟激得气流涟漪般向外扩散!
却终究未能穿透分毫!
二品武者的防御,可不是谁都能破的。
“杀妖后!清君侧!”
“诛牧氏!救大乾!!”
只见七八个手持弯刀、头戴各种奇异面具的刺客,陡然从崖密林之中嘶吼着窜出!
他们亡命地扑向皇后方向!
“贼子敢尔!”
无需下令!
剩下的禁军士兵们发出一声狼嚎般的怒吼,早已绷紧的神经如同满弓之弦!
“唰!”
长枪平举!
他们毫不迟疑地迎着刺客冲撞过去!
双方立刻厮杀在一起。
一时之间,血肉、刀刃、骨骼的碰撞声、惨叫声!
瞬间将这处生死之地化为了搏杀炼狱!
热腾腾的鲜血喷射出来,泼洒在冰冷的崖石上,瞬间又被寒风吹得一片狼藉!
而更多的刺客,竟然也在林中开始出现。
“娘娘!”
洪威眦目欲裂,状若疯虎般弹起!
巨大的军刀在他手中带起一弯凄厉的寒月:
“末将替娘娘挡住这些杂碎!!”
他魁梧的身影爆发出惊人气魄,如同一头发狂的铁熊,悍然撞入厮杀的战团!
三品武夫的狂暴刀气纵横捭阖,瞬间劈飞了两个首当其冲的面具刺客,搅得那片战局更加血肉横飞!
玄鸾卫正准备贴近皇后保护!
然而——
“嗡!”
一股极其阴冷、刁钻、却凌厉无匹的剑意刹那间将她完全锁定!
“咻!”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侧方一棵虬曲老松之后贴地掠近!
速度诡绝!
人未至,数道肉眼难以捕捉、却蕴藏着洞穿金石恐怖力量的无形剑气已如毒蛇吐信,率先刺向玄鸾卫周身大穴!
一个身形瘦削、全身包裹在夜行服中的刺客悍然出手!
气息赫然是三品!
“狂徒!休想接近娘娘!”
玄鸾卫头皮瞬间炸麻,心脏狂跳!
她能在对方充满压迫的气势之中,察觉到对方的强大。
但她别无选择!
她只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手中细长的快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音爆光幕!
“叮叮叮叮——!”
金铁交击的密响在刹那间连成一片尖锐刺耳的长音!
火星在她周身如同喷泉般飞溅!
恐怖的力量更是不断激荡开来,震得周围树木纷纷摇晃折断。
两名躲避不及的太监和一名宫女,被恐怖的劲风余波猛地扫中。
“啊——!”
他们发出凄厉至极的短促惨叫!
随后他们三道身影在三品武者激战产生的波及之中,如同三片落叶,被吹得坠入了身侧那吞噬一切的茫茫雾海深渊!
最终摔得粉身碎骨!
“娘娘,快走啊!!!”
洪威一刀劈开两名缠住他的刺客,回头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咆哮!
这一次,玄鸾卫也没有反驳。
她很清楚,此时的局面对于皇后来说已经不再是绝对安全。
自己这边虽然有二品武者悲欢在,可如今悲欢只能护着皇后,而不能轻易参战。
毕竟皇后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是所有人最大的弱点。
若是没人贴身保护,她极有可能会被大战波及,也极有可能遭遇刺杀暗算。
洪威对着悲欢的方向,再度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走!快带娘娘走啊!!”
他嗓音已然沙哑!
牧从霜脸色煞白如纸,娇躯微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
她那双威严的凤眸深处,终于闪过一丝决绝!
“大师!”
她猛地转向悲欢:
“请带本宫离开此地!无论去向何处!”
她的声音失去了冰封的平静,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阿弥陀佛!善哉!”
悲欢眼帘深处那抹幽邃的、几乎与崖下浓雾同色的光芒一闪!
他合十的枯掌轻抬!
一股浩瀚磅礴到了令三品高手都心惊肉跳的柔和的力量骤然包裹住牧从霜全身!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
两道人影陡然拔地而起!
如同两道被狂风卷起的枯叶!
悲欢枯瘦的身躯携裹着那抹明黄色的倩影,以决然的姿态,向着下方那令人心悸的白茫茫一片雾海——纵身跃下!
玄鸾卫急忙也想要跟上!
可却被那缠斗上来的三品刺客死死缠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象征皇后尊严的明黄……消失在吞噬一切的白色深渊!
……
失重!
绝对的失重感!
牧从霜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无形的恶兽从万丈云霄生生抛下!
灵魂似乎都跟不上身体下坠的速度!
四周是绝对的白茫茫一片!
分不清上下左右!
只有冰冷刺骨的湿雾像无数的冰针疯狂抽打着脸颊!
狂风灌喉,让她本能地发出尖叫!
恐惧!
超越了身份、权柄、甚至生死的原始恐惧攫住了她!
幸好悲欢释放出的内力,犹如一只大手始终牢牢抓着她,这也是她在下降过程之中仅存的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少炼狱般的瞬间……
呼!
浓密得令人窒息的云雾如同被神灵之刃狠狠劈开!
骤然消散!
下方!
飞速放大的地面和密林,正在——扑面砸来!
牧从霜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心脏在这一刻似乎被一只巨大的冰手死死攥住!
“啊——!!!!”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
身侧那枯瘦的身躯猛地一沉!
一股沛然莫御的雄浑之力如同海潮般陡然向下拍去!
下方十余丈处的一大片茂密树冠如同遭受飓风摧折,“咔嚓嚓”巨响中应声爆碎、飞散!
悲欢单足在漫天飞舞的碎枝尘埃之上轻轻一点!
两具身体下坠的所有恐怖冲力,仿佛泥牛入海,消弭无踪!
如两片真正的羽毛!
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了厚厚的腐叶枯草之上!
“呕……咳……”
牧从霜双脚沾地,身体却像灌满了铅水,双腿一软踉跄着便向旁边倒去!
她慌忙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一棵粗糙的树皮,才勉强稳住身形。
恶心和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神智,冷汗瞬间浸透了华贵的里衣!
她强压下翻涌的胃液,深深地、贪婪地呼吸了几口冰冷浑浊的谷底空气。
那是生者的味道!
她望向悲欢,声音虚浮却尽力保持着皇后果决:
“多……多谢大师救护!此等恩情,本宫必……必有厚……”
最后那个“报”字还未完全出口。
“噗!”
一声极其突兀、充满讥俏的女人轻笑,如同冰水兜头,猛地淋下!
牧从霜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天鹅,猛地抬头!
一双妖媚入骨、却又带着刺骨刻毒的视线,在不远处浓密的林荫间隙中,毫无征兆地直射而来!
紧接着,脚步声悉悉索索!
几十名头戴面具、手持淬毒弯刃的黑衣刺客从幽暗的林影中涌出。
他们如同觅食的鬼潮,将她和悲欢所在的这片小小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而在那面具人的簇拥核心中,只见一名女子,身姿曼妙,缓缓步出林荫。
明黄色底、绣金凤穿万寿、缀南珠九龙九凤冠!
在黯淡的森林微光下,那顶凤冠熠熠生辉!
那身凤袍更是与牧从霜身上所穿……别无二致!
最令人心脏停跳的是。
那张脸!
肤白胜雪,娥眉婉转,琼鼻檀口,凤眼顾盼流影……赫然是——
牧从霜!
另一个“牧从霜”!
牧从霜只觉得大脑轰鸣一声!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旋转颠倒!
“你……”
她喉咙干涩得如同沙砾摩擦,几乎发不出声音:
“你……是谁!?”
她从未在任何镜中,见过如此令自己遍体生寒的倒影!
那女子娇艳的红唇缓缓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笑容妖艳得如同剧毒的花:
“我?”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自己丰润的胸口,姿态仪容在一瞬间收敛了刻意为之的妖娆,陡然变得庄严、肃穆、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皇家威仪!
甚至就连声音,也从方才的妩媚轻佻转变为清正凛冽,如同冰锥撞玉:
“本宫当今大乾皇后,镇国公嫡亲孙女,牧!从!霜!”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真正的牧从霜,眼中瞬间爆射出如同审视卑劣替身般的嫌恶与冰冷的怒火:
“放肆!”
语含雷霆!
“你是何方妖妇?!竟敢用此等卑劣容貌,冒充当朝皇后!?简直……天地难容!”
她的玉指猛地遥指牧从霜,凤袍宽袖翻飞,气势浑然天成:
“信不信本宫一声令下!屠尽尔九族?!”
牧从霜浑身冰冷,如同赤裸着坠入冰窖!
她瞬间明悟!
悬崖、浓雾、悲欢……一路所谓的“保护”……
一张巨大的、狰狞的网早已张开!
她猛地转向悲欢,绝望与疯狂的憎恶在眼中爆炸!
“大师!”
她的声音彻底失去了皇后的矜持,嘶哑如同破锣,带着最后的、不顾一切的孤注一掷:
“杀了她!立刻!给本宫杀了这蛊惑人心的妖孽!!!”
声音在死寂的谷底回荡着绝望的尾音。
然而——
悲欢,依旧合十闭目。如同入定的古佛。
诵经声,悠扬低沉。
没有回答。
一步!
牧从霜下意识想向悲欢靠近,想看清他那张悲悯面具下的真实。
然而这一步,如同踩在了命运的开关上!
悲欢那只垂在宽大破袖中的枯指,看似随意地对着她遥遥一点!
咻——!
一缕冰寒刺骨、细微却锐不可当的真气,如同毒蝎尾针!
瞬间穿透距离,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牧从霜丹田下方三寸的一道大穴!
噗通!
牧从霜眼中所有的愤怒、恐惧、不敢置信瞬间凝固、碎裂!
她四肢百骸的所有力量仿佛在那刹那间被彻底抽空,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如同被抛弃的沉重麻袋,软软地瘫倒在冰冷污秽的枯叶烂泥之中!
她只能瞪着无法动弹的眼珠,眼白里瞬间爬满了浓浓的难以置信!
她死死地盯着悲欢那张纹丝不动、甚至更加“悲悯”的脸上:
“为……为什么?”
悲欢终于缓缓转身。
他低垂的眼帘并未看她,只是对着谷底潮湿的空气,用一种充满悲天悯人、宛如佛门大德的语调幽幽叹息:
“阿弥陀佛!”
“牧施主,你之根骨灵慧,与我佛缘法深厚。”
他微微摇头,仿佛在替她惋惜这万丈红尘的劫难:
“这俗世金阶,终究是阿鼻囚笼,业火焚身。”
“放下此身皮囊幻象,皈依我清净法门。”
那声调陡然带上了一种不容抗拒的度化之力:
“剃度出家,斩断红尘三千烦恼丝,侍奉佛祖青灯古佛旁。”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深邃空灵:
“方是脱此无边苦海,往生清净妙境的唯一正途啊!”
“动手!”
冰冷生硬的命令,瞬间撕裂了他营造的悲悯光环!
再无半分情感!
早已按捺不住的面具人们如同饿狼扑上!
他们粗鲁地将瘫软如泥的皇后从地上架起,沾满泥污的粗麻绳勒进她华贵衣衫的锦缎!
“啪!”
一记蕴着内力的狠辣手刀重重剁在她的颈侧!
最后时刻,牧从霜浑浊的视线里,只留下悲欢那双浑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刺骨的得意!
随即彻底陷入无边黑暗!
“快!换人!!”
另一个“牧从霜”眼中瞬间再无半点皇后威严,只剩下计谋得逞后的急迫与亢奋!
悲欢枯瘦的手臂如同钢钳,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后颈衣领!
“轰!”
磅礴的罡气爆发!
两人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
带着尖啸,逆着方才坠落的轨迹,朝着那万丈悬崖之上——冲天而起!
他们的身形消失在了云雾之中,再也看不见。
“撤!快撤!”
剩下的面具人架着昏迷的真皇后,如同鬼影般迅速隐入林深茂密处。
他们轻功卓绝,足尖在腐叶、苔石、粗壮的树干间轻点借力,身形腾挪如风似电。
仅仅几个呼吸,便遁入了山谷核心的幽暗地带。
前方不远,树林边缘,官道旁。
一支早已等候在此处的送葬队伍立刻忙碌起来!
四辆简陋但结实的马车停在路边,车板上放置着几口刚刷过漆、却依旧散发着浓烈血腥与陈腐尸臭混杂气息的松木棺材!
“快!塞进中间的棺材!盖紧钉死!”
“衣服!面具!连同兵器一起!立刻埋掉!”
“手脚麻利点!别给老子磨蹭!”
一名头领模样的男子压低声音厉声呵斥,声音沙哑急促。
所有人都迅速扔掉脸上的面具,脱去衣裳,换上灰白色的、散发汗酸味的麻布孝服。
就在这时。
一个还戴着怪异面具的面孔引起了旁边正挖坑埋物之人的注意。
“喂!你他娘还愣着干什么?”
那人一把掀开自己头上的麻布孝帽,露出张粗糙凶狠的脸,不耐地骂道:
“赶紧把面具扔坑里!换衣服!还想穿着这身行头给别人留下调查的线索吗?!”
话音刚落。
旁边一个埋东西的汉子忽然扔掉了土铲,狐疑地眯起眼睛,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的“孝子”,最后死死钉在那最后那个还戴着面具的人身上。
“不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疑!
“我们……我们人数不对!多了一个人!”
他猛地转身,指着那个面具人!
“这个人!不是咱们队伍里的!”
唰啦!
仿佛炸了窝!
刚才还在忙活着收敛“罪证”的几十名假孝子,几乎在一瞬间同时抛开了手中的所有活计!
沾着泥的锄头、铁铲、钉棺锤……全都变成了致命的武器!
浓烈如同实质的杀意如同飓风般席卷!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最默契的站位,将那突兀存在的“同伴”死死围在核心!
铁铲锄头在手中攥得咯吱响!
没有任何质问!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
灭口!
必须立刻灭口!
不管他是谁!
在这群狼环伺、杀气盈野的死寂中央。
那个头戴怪异面具的身影,却爆发出了一阵低沉、愉悦、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事物的笑声:
“呵哈哈哈哈哈……”
笑声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山谷风啸、压过了铲锄碰撞的嘈杂。
笑声骤然停歇!
紧接着,是一个无比清晰、带着一丝冷酷揶揄的声音:
“本想一路跟着,瞧瞧你们想把咱们的皇后娘娘,送到哪家庙里‘清修’呢。”
那面具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被两个假孝子正欲投入中间那口棺材里的女人躯体。
他的声音陡然转为冰寒刺骨、斩金截铁!
“既然已经被你们认了出来……”
一道令人心悸的磅礴气势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周围的枯叶如同遭遇风暴般四散飞卷,下一瞬却纷纷化为齑粉。
“那么,皇后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而你们……”
那面具之下,两点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芒骤然亮起,冰冷无比:
“也可以安心去死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口吐真言
冷……
蚀骨的寒冷,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
它们无孔不入地钻进牧从霜的四肢百骸,穿透华贵的凤袍,直刺骨髓深处。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吸入了冰渣,在肺腑中刮擦出尖锐的痛楚。
她仿佛沉溺在冰海的最底层,意识在刺骨的酷寒中浮浮沉沉,模糊不清。
迷蒙间,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冰冷彻骨的童年冬日。
是五岁?还是六岁?
记忆的碎片像冻结的湖面,模糊不清。
偌大的镇国公府,雕梁画栋,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
那一天,她们这一辈的十四个女娃,无论嫡庶,都被唤进了那座供奉着祖先牌位、檀香缭绕,却气氛肃杀到令人窒息的祠堂。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女孩们压抑的呼吸声,带着孩童本能的不安。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男人——她的祖父,大乾王朝的擎天巨擘,手握重兵、威震北疆的镇国公牧苍龙。
牧苍龙很忙。
忙到牧从霜从记事起,这仅仅是第二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爷爷。
她本该激动的,毕竟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祖父如何率领铁骑踏破敌国,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是属于英雄的史诗。
小小的牧从霜,心底甚至偷偷埋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渴望:像爷爷一样,披坚执锐,成为驰骋沙场的女将军!
然而。
当祖父那高大如山岳的身影真的笼罩下来,当他那双鹰隼般锐利、不带丝毫温情的眼睛扫视过来时,牧从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祠堂外的风雪更冷。
那不是看孙辈的眼神!
更像是在审视一堆待价而沽的物品,评估着每一件的成色、用途和价值。
祖父冰冷的声音在祠堂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青石板上,敲定了她们一生的轨迹:
“老幺,容貌差了些,但根骨奇佳,是块好料。送去演武堂,严加打磨,日后入军中,为我牧家效力疆场。”
一个瘦小的女孩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老十一,根骨平平,唯容貌尚可。让她习文,精研女则女训,诗书礼仪,日后……嫁入淮西李家,联姻固盟。”
另一个女孩眼中瞬间失去了光彩。
“老六,才貌俱佳,可惜是庶出……身份终究差了一筹。许给陇右王家为媳,也算门当户对。”
被点名的女孩脸色煞白,手指死死绞着衣角。
……
最后,那冰冷如铁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牧从霜身上。
牧苍龙的眼神似乎认真了几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老四,牧从霜。”
他的声音略略抬高:
“容貌冠绝同辈,自幼聪颖,性情温婉贤淑,根骨亦是上乘。最重要的是——”
牧苍龙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她是老夫嫡出的亲孙女,血脉尊贵,身份显赫!岂能随意许人,辱没了这份尊荣?”
祠堂内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小小的牧从霜身上。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她张了张嘴,想要喊出心底的渴望:她想学枪法,想骑马,想去看看爷爷口中的辽阔疆场!
而不是困在绣楼里,学那些繁复的礼仪和讨好人的技艺!
但爷爷接下来的话,彻底粉碎了她微弱的希冀:
“此女,凤仪天成,贵不可言!老夫观其面相,有母仪天下之姿!”
牧苍龙的眼中闪烁着权力与野心的光芒:
“从今日起,倾全族之力,悉心培养!宫廷礼仪、女红针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须登峰造极!”
“更要熟知太子性情喜好,一切标准,皆按未来皇后之仪范!”
他猛地一挥手,如同最终宣判:
“我牧家,必再出一位皇后!光耀门楣,泽被后世!”
牧从霜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瞬间将她淹没。
她小小的身体僵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爷爷的决定,就是牧家的圣旨,连父亲都不敢置喙半句。
听说,连皇宫里那位至尊的天子,有时也要对爷爷的意志让步……
她反抗不了,连表达异议的勇气都在那冰冷的注视下冻结了。
冷!
太冷了!
不仅仅是祠堂的寒意,更是命运强加于身的冰冷枷锁!
“唔……”
现实中,牧从霜在刺骨的寒冷中剧烈地颤抖起来,意识被这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冰冷猛地拽回了现实。
她费力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
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没有一丝光亮。
“天……黑了么?”
她下意识地呢喃,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初醒的迷茫:
“怎么……还没有宫人掌灯?这群该死的奴才……”
习惯性的威严语气脱口而出,仿佛她还是那个高坐凤椅的皇后。
她想动一动僵硬的身体,唤人进来。
然而,一阵剧烈的摩擦疼痛瞬间从全身传来!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四肢、躯干,被粗糙无比、带着毛刺的麻绳以一种极其羞辱的方式紧紧捆缚着!
五花大绑!
绳索深深勒进她娇嫩的皮肉里,每一次细微的挣扎,都换来皮肤被毛刺刮擦、嵌入的尖锐痛楚。
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无助地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连侧一下身都成了奢望。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青鸾峰!大佛寺!刺客!混乱的逃亡!悬崖!悲欢那看似保护实则禁锢的拥抱!
还有……
那个在崖底,穿着与她一模一样凤袍、顶着与她一模一样面孔的女人!
“啊!”
牧从霜倒吸一口冷气,心脏如同被一只冰手攥住,瞬间沉入谷底!
彻骨的寒意,比这洞穴的冰冷更甚!
“绑架!是绑架!他们……他们想用那个赝品取代本宫!”
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她!
她明白了,这绝非简单的刺杀,而是一场精心策划、足以颠覆乾坤的惊天阴谋!
她这个真正的皇后,成了阻碍计划的最大绊脚石,必须被囚禁,甚至……被抹除!
“不!不能让他们得逞!”
牧从霜心中狂吼。
她猛地绷紧全身肌肉,试图凭借意志力挣断这该死的绳索!
她是将门之后,血脉里流淌着牧家不屈的因子!
但刚一发力,一股强烈的麻痹和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
四肢百骸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使不上半分力气。
“点穴!”
牧从霜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对方的手段,狠辣而周全。
逃脱无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瞪大眼睛,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分辨环境。
寒意刺骨,丝丝缕缕,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空气带着一种沉闷的、混合着尘土和某种奇异矿石的冰冷气味。
“是冰窖吗?”
她猜测。
京城才刚入秋,远不到如此酷寒。
只有皇宫深处储存冰块的地窖,才会有这般渗人的低温。
就在这时!
牧从霜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距离她不过数尺之遥,赫然矗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一动不动,如同黑暗中蛰伏的恶鬼,无声地凝视着她!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轮廓投来的、冰冷而毫无感情的视线!
“谁?!”
牧从霜惊骇失声,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变形。
嗤——
一点微弱的火苗,在那人形轮廓的方向骤然亮起。
紧接着,是一盏古朴油灯被点燃的声音。
昏黄、摇曳的光晕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瞬间撕破了令人窒息的黑暗,也映亮了这方诡异空间的全貌。
牧从霜终于看清了。
她身处一个巨大的、明显由人工开凿的石窟之中。
地面和四壁并非寻常岩石,而是一种深沉得近乎墨色的黑灰矿石,表面粗糙,布满开采留下的凿痕和撬痕,显然年代久远。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矿石自身竟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阴寒之气!
正是这些无处不在的矿石,将这石窟变成了一个天然的、巨大的寒冰牢笼!
而在她正对面,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块上,端坐着一个男人。
他脸上覆盖着一张怪异的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在昏黄灯光下幽深如古井的眼睛。
面具人……青鸾峰上那些刺客同样以面具遮面。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随着光明的到来,反而更加沉重地笼罩在牧从霜心头。
看清了环境,确认了敌人,牧从霜骨子里的高傲和皇后的威仪瞬间压过了恐惧。
她强迫自己挺直被捆绑得极其难受的脊背,抬起下巴,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那份属于皇后的尊严,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大胆狂徒!”
“尔等所犯,乃是诛灭九族、天地不容的弥天大罪!反叛谋逆,偷天换日,罪无可赦!”
她目光如电,试图穿透那张惨白的面具,语气中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诱导:
“本宫观你,不似那丧心病狂、十恶不赦的元凶巨恶!定是被奸人蛊惑,或是为利所驱,才误入歧途!”
“此刻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绳索勒紧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抛出诱饵:
“若你此刻迷途知返,助本宫脱困,擒拿真凶,本宫以皇后之尊、牧家之名起誓!”
“非但赦免你所有罪责,保你性命无虞,更可赐你黄金千两,良田美宅!加官进爵,光耀门楣,亦非难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仿佛在施舍恩典的意味:
“本宫金口玉言,决不食言!”
“速速为本宫松绑,莫要再一错再错,自取灭亡!”
面具人,正是梁进。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即使沦为阶下囚、浑身狼狈不堪,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那份可笑又可怜的高贵姿态的皇后。
听着她那番自以为是的劝降和许诺,面具下,梁进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轻蔑和嘲讽的弧度。
这个地方,便是马让宅子底下制造阴骨儡的密室。
梁进将挟持皇后的那群人杀光之后,并没有选择久留,而是将皇后给带了回来。
只要牢牢控制住真皇后,那么就等于掌握了悲欢偷天换日的计划中致命的漏洞。
现在只需要等待时机,关键时刻将真皇后这张牌拿出来,势必可以发挥逆转乾坤的作用。
只是眼下梁进还不太清楚悲欢的意图,所以便只能先将皇后安置在这里。
此时,梁进还需要通过皇后了解一些事情。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牧从霜完全笼罩。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步,朝着被捆绑在地、如同祭品般的皇后走去。
脚步声在寂静寒冷的石窟中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牧从霜紧绷的心弦上。
“娘娘别怕,我先帮你解开绳子。”
梁进一边说着一边在牧从霜面前蹲下,伸出手打算帮她解开绳索然后解开穴道。
牧从霜看着对方逼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皇后的尊严让她强撑着厉喝道:
“住手!!”
“本宫乃万金之躯!岂容你这等卑贱之人靠近触碰?!”
“收起你污秽脏手,给本宫滚开!”
她色厉内荏,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颤,却依旧带着颐指气使的命令口吻。
她习惯了呵斥宫女太监,习惯了所有人都匍匐在她脚下。
此刻即使沦为鱼肉,也改不了这深入骨髓的习性。
毕竟她贵为皇后,世间能触碰她的男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除此之外,便只能是阉割的太监和宫女。
梁进准备为皇后松绑的双手,在她那声“卑贱之人”出口的瞬间,陡然停住。
隔着冰冷的惨白面具,牧从霜仿佛能看到那双眼睛骤然凝聚的、如同极地寒冰般的森冷光芒。
“呵……”
一声低沉沙哑的冷笑从面具后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怎么?”
梁进微微歪了歪头,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牧从霜沾满尘土、凌乱不堪的凤袍和凄美的容颜:
“皇帝碰得,我碰不得?”
话音未落!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如同惊雷般在冰冷的石窟中炸响!
梁进的手臂快如闪电,带着一股毫不留情的巨力,狠狠地抽在了牧从霜那保养得宜、白皙如玉的右脸颊上!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
牧从霜的头颅猛地被扇得偏向一侧,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充血。
一个清晰无比、边缘泛紫的巴掌印如同耻辱的烙印,瞬间浮现!
几缕散乱的发丝黏在红肿的皮肤上,狼狈不堪。
剧痛!
火辣辣的剧痛!
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金星乱冒,耳朵嗡嗡作响!
然而,比疼痛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从未有过的、铺天盖地的羞辱感!
她是皇后!
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竟然……
竟然被一个卑贱的刺客,像打一个低贱的奴婢一样,抽了耳光?!
牧从霜彻底懵了。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灵魂都被这一巴掌抽离了身体。
她呆呆地侧着头,维持着被扇歪的姿势,肿胀脸颊上残留的刺痛和那清晰的掌印触感,都在疯狂地提醒她这难以置信的屈辱现实。
梁进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魔咒,将她从失神中唤醒:
“娘娘,您的万金之躯,原来……也会疼?”
那语气中的嘲弄,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
紧接着!
“啪——!!!”
又是一记更加狠戾的耳光,精准地抽在了她另外半边完好的左脸颊上!
同样的力道,同样的羞辱!
“啊!”
牧从霜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火辣辣地疼,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咸腥的血迹。
对称的红肿掌印,如同两张屈辱的封条,彻底撕碎了她皇后的尊严。
剧痛、恐惧、羞耻、愤怒……无数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心防。
“呜……”
巨大的委屈和从未经历过的痛苦,终于冲垮了她强装的坚强。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想抬手擦去这软弱的泪水,想捂住火辣辣的脸颊。
但被紧紧捆绑的身体,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她只能像一条离水的鱼,无助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为哭泣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眼泪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和血丝,淌入散乱的鬓发和冰冷的矿石地面。
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下,她也无法擦拭,只能屈辱地感受着那份粘腻和冰冷。
“原来,你这具万金之躯也会颤抖。”
梁进冷漠地俯视着脚下崩溃痛哭的皇后,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缓缓抬起了脚——一只沾满尘土、甚至可能还带着外面泥泞的靴子。
在牧从霜惊恐放大的瞳孔注视下,那只象征着卑微、肮脏和暴力的靴底,带着一种慢镜头般的、极具羞辱性的压迫感,慢慢地、稳稳地……踏在了她戴着凤冠的头顶!
“呃啊!”
巨大的压力瞬间袭来!
凤冠上的珠翠硌着她的头皮,冰冷的靴底死死碾压着她的额头和发髻!
梁进的脚在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增加力道!
牧从霜只觉得自己的头颅仿佛被塞进了一个不断缩紧的铁箍之中,颅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剧痛如同钢针穿透天灵盖,直刺大脑深处!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颈椎骨节被压迫的“咯咯”声!
窒息感和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彻底笼罩!
“高贵的皇后啊……”
梁进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而毫无感情,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牧从霜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不也被你口中的‘卑贱之人’,踩在脚下,如同蝼蚁?”
脚下的力道还在加重!
牧从霜感觉自己的眼球都要被挤爆了!
视野开始发黑,剧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就是不知……”
梁进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传入她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这所谓的万金之躯,是否……也会死?”
他脚下的力量骤然又增一分!
牧从霜感觉自己的头骨真的快要裂开了!
极致的恐惧彻底摧毁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
她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刺耳,充满了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什么皇后尊严,什么牧家荣耀。
在死亡的绝对恐惧面前,瞬间灰飞烟灭!
她只想活下去!
“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本宫什么都可以给你!”
“黄金!珠宝!封地!官职!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求求你别杀我!别踩碎我的头!!”
她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拼命地哀求着,用尽全身力气扭动着被捆绑的身体,试图摆脱那只如同死神之足的靴子。
这一刻,她不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只是一个被死亡吓破了胆、为了活命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
似乎听到了她绝望的哀嚎,头顶那恐怖的压力,终于缓缓地、一点点地撤去了。
“嗬……嗬……”
重获呼吸的牧从霜如同濒死的鱼,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脸上的伤痛和胸口的闷痛。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浑身瘫软,只剩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和压抑不住的啜泣。
梁进收回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如同一滩烂泥、彻底崩溃的皇后,面具后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原来……”
他讥诮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鞭子抽打在牧从霜残存的自尊上:
“所谓的万金之躯,也怕死,也会像最卑贱的乞丐一样,涕泪横流地摇尾乞怜。”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轻蔑达到了顶点:
“皇后娘娘,你这副模样,在我眼里,连市井间一个懂得抗争、有骨气的民女……都不如啊。”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牧从霜摇摇欲坠的心防。
她再也无法维持任何体面,蜷缩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哭声凄厉、绝望、充满了自我厌弃。
她构筑了二十多年的、用权力、地位、华服和无数人的敬畏堆砌起来的高贵外壳,在这一刻被梁进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彻底砸碎、踩进了泥里!
她终于赤裸裸地、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剥去皇后的光环,她不过是一个会怕、会痛、会为了活命而屈膝求饶的普通女人。
这份认知带来的幻灭感和羞耻感,比肉体的痛苦更甚百倍!
梁进冷漠地看着她彻底崩溃、哭到几乎窒息的模样,知道火候已到。
他这才慢条斯理地从怀中贴身的内袋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块约莫拇指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根茎。
其貌不扬,呈深褐色,表面布满褶皱,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淡淡甜腥的奇异气味。
“在西域魔教星魔海的秘窟深处,生长着一些奇诡之物。”梁进的声音在牧从霜绝望的哭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比如我手中这块‘真言根’。它不会要你的命,娘娘,恰恰相反……”
他蹲下身,无视牧从霜因恐惧而剧烈瑟缩的身体,动作却异常精准。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那块奇异的根茎,内力微吐。
咔嚓。
根茎应声碎裂成几小块。
梁进毫不迟疑,一把捏住牧从霜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将那带着奇异气味的碎块尽数塞了进去!
为了防止她吐出,他迅速在她喉间某处穴位一按!
“呜……”
牧从霜被迫吞咽了下去,一股苦涩冰凉、带着奇异麻木感的液体瞬间滑入食道。
“它只会帮你好好‘放松’一下……”
梁进松开手,退后一步,如同一个冷静的医师在观察药效:
“让你……说出一些平时藏在心底,不愿、或不敢说的话。”
梁进对这种来自星魔海的“真言根”原理了然于心。
它本质上是一种强效的精神松弛剂和神经抑制剂,类似于他前世所知的审讯时候所使用的“吐真剂”。
它能迅速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强力抑制大脑皮层的活跃区域,特别是负责理性判断、逻辑思维和警惕戒备的区域。
同时,它又会让服用者进入一种类似浅度催眠的、意识模糊的状态,身体放松,对外界的刺激反应迟钝,心理防线变得极其脆弱。
在这种状态下,人的反应会变得迟钝,思考能力严重下降;同时,身体处于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对于各种提问的警惕性或者说戒备心理也会大打折扣。
隐藏的真话,往往会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当然,药效并非万能。
若目标意志力如钢铁般坚韧,心理防线固若金汤,药效便会大打折扣。
所以,梁进才需要之前那番冷酷到残忍的铺垫:
摧毁牧从霜身为皇后的所有骄傲、尊严和伪装,将她彻底打入恐惧和绝望的深渊,使其精神完全崩溃,心理防线土崩瓦解!
此时的牧从霜已经完全崩溃,正是“真言根”发挥最大效力的最佳时机!
果然,药效发作得极快。
牧从霜脸上因恐惧和哭泣而产生的剧烈表情逐渐平复下来,眼神开始变得空洞、迷茫,失去了焦距。
原本紧绷挣扎的身体也慢慢松弛,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只剩下无意识的轻微颤抖。
她急促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缓,仿佛陷入了某种半睡半醒的混沌状态。
梁进满意地看着她的变化,声音低沉而清晰地穿透石窟的寒气,传入牧从霜麻木的耳中:
“皇后娘娘别误会,我不是刻意折辱凌虐你。”
“我还没那么无聊和变态。”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只是,不彻底碾碎你那可笑的骄傲和脆弱的自尊,又怎能打破你层层包裹的心防?”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仿佛要剖开牧从霜混沌的意识:
“现在,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关于牧家,关于皇帝,关于悲欢,还有……你们在青鸾峰上,究竟密谋了什么?”
昏黄的油灯光晕在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矿石洞壁上跳跃,映照着梁进冰冷的面具和地上皇后失神的面容。
石窟内只剩下牧从霜微弱、不规律的呼吸声,以及梁进那如同来自幽冥的、不容置疑的提问声在回荡……
第六百二十九章 你是我的
九空无界。
天空,是亘古不变的、令人窒息的浓黑。
凄厉的寒风永无休止地在死寂的京墟上空呼啸盘旋。
这座与真实京城镜像般存在的诡异时空中,无数人影正在迅速穿梭,杀气森森。
醉风楼,在这片死域中显得格外偏僻。
在现实世界,它应是绿竹环抱、丝竹隐隐的幽静雅处。
然而这京墟之中的醉风楼,却昏暗一片,没有半点生机,诡异异常。
两道比夜色更深的影子,几乎同时出现在醉风楼一间包厢内。
没有寒暄,没有对视。
京墟的法则隔绝了声音,也模糊了面容,彼此都只是一团轮廓难辨的人形暗影。
其中一道影子没有丝毫迟疑,径直走向墙壁。
他的手指探出,指尖萦绕着一层肉眼难辨的微光,坚硬如铁的墙壁在他手下竟如同酥软的豆腐!
嗤嗤嗤!
石屑簌簌落下。
指尖过处,墙壁上清晰地刻出四个力透石壁、棱角分明的字迹:
“进哥,是我。”
来人,正是应约而至的赵保。
他刻字的动作沉稳而迅捷,显示着深厚的内力修为和对力量的精妙掌控。
另一道影子静立片刻,抬手凌空一挥。
一股无形的罡风扫过,墙上的字迹连同周围的石粉瞬间被抹平,墙壁恢复平整,仿佛从未被触动过。
接着,他也伸出手指,同样萦绕着微不可察的光晕,在冰冷的石壁上开始刻划:
“赵保,是我。”
“我这里,出了一些变故。”
来人,正是梁进。
指尖划过石壁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无声的交流,悄然展开。
石壁成了他们唯一的信笺,指尖成了他们的笔。
赵保告诉了梁进很多事,包括他利用梁进提供的信息,成功刺杀了建安王赵休,并且全身而退。
如今这件事已经在京城之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一些没有野心的亲王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唯恐自己卷入这场关于皇位的争夺之中,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离京城。
而同时,一些有心参与这场争夺的王爷,也已经开始互相之间结成攻守同盟,甚至开始大肆招募武林高手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京城的水,已经变得格外浑浊。
寻常百姓们还感受不到,可是高层却已经人心惶惶。
梁进也告诉了赵保很多事。
包括今天他看到了假皇后企图偷梁换柱,之后皇后被绑架,也告诉了赵保真皇后如今就在自己手中。
只是隐去了其中的许多细节,大致只是告诉了赵保关键的结果。
真皇后是一张好牌,但也是一张烫手的牌。
梁进不方便将她一直留着,所以需要赵保来协助处理。
赵保听完之后,身躯猛地一震!
墙壁上的回应几乎带着破壁而出的力度:
“进哥!此乃天赐良机!泼天之功!!”
字迹透着急切与狂喜:
“我们只要护住真皇后,挫败奸谋,那么不仅可以得到皇室,甚至可以得到牧家的支持!”
“这样一来,我们若是想要扶持赵御上位,成功率就更大了!”
梁进心中微动。
赵保的判断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从牧从霜口中撬出的那些深宫秘闻,已让他对朝堂格局有了更清晰、也更惊心的认知。
牧家,绝非普通的武勋世家。
他们是跟随太祖浴血开国的元勋,百年来武运绵长,门生故旧遍布军伍,早已成为大乾王朝军方无可撼动的魁首。
现任家主牧苍龙,坐镇北境,手握数十万虎狼之师,军中高层尽为其牧家子弟及心腹门生所把持。
其权势之盛,足以令龙椅上的天子寝食难安!
乃是名副其实的强臣!
世人只当皇帝昏庸,重用阉宦,组建缉事厂大兴特务酷狱,以至于导致出现“九千岁”这样的存在,仍由阉党把持朝政而无动于衷。
而牧从霜的供词揭开了这层迷雾下的真相。
那不过是皇帝在权力失衡下,不得已与宦官集团结盟,用以制衡牧苍龙这头盘踞北方的巨兽!
阉党是恶犬,牧家却是随时可能噬主的猛虎。
皇帝在玩火,试图用更猛烈的火来压制另一团火。
梁进指尖落下,刻出冷静的方略:
“当务之急,得先洞悉敌谋,这样才能进行反制。”
“尤其悲欢和假皇后入宫,必有惊天之图!”
“赵保,这点得靠你才能查清楚了。”
对于悲欢和假皇后的图谋,就连真皇后牧从霜也并不清楚。
当牧家收到皇帝病重的消息之后,便已经有心进行动作。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屠邪王忽然被刺杀,导致黑龙王朝震怒发动了对大乾的战争。
不得已之下,镇国公只能遵从朝廷调令前往北境作战。
牧家同万佛寺关系一直不错。
而京城局势动荡越发严重,为了确保牧家在如此变局之中不出事,于是牧家便请来万佛寺首座悲欢大师前来保护牧家,尤其是保护皇后牧从霜。
大佛寺之中,牧从霜同悲欢所讨论的,是关于牧家一些政敌的情况。
因为这些事涉及隐秘,所以牧从霜单独同悲欢密谈。
可谁能想到,这次密谈竟然成为了悲欢背叛并且绑架牧从霜的机会。
赵保的回应带着缉事厂特有的阴冷自信:
“进哥放心!深宫之内,风吹草动,皆难逃我缉事厂耳目!”
“那假皇后只要回了皇宫,我一定能很快搞清楚他们的意图。”
他刻字的速度慢了下来,带着一丝担忧:
“不过在我们找到一个好的对策之前,皇后恐怕还得暂时安置在进哥你那里,不知道那地方安全吗?”
梁进点头表示没问题。
那密室无非两个出口。
其中一个出口在城中小桥之下,而那一片其余已经被太平道的核心成员隐藏身份买了下来,并且已经开始进行改建。
另外一个出口在马让的宅子之中,而宅子那么多年下来一直荒废,除非迎来新的主人,否则那地方将会一直安全。
梁进一直有心将其拿下,可惜那宅子并不是拿着钱就能买到的。
提及马让宅邸,梁进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浮现。
他继续刻划:
“前掌印太监马让之宅邸,你可有门路,将其买下?”
赵保的影子明显愣了一下,墙壁上出现短暂的空白。
旋即,他似乎瞬间明白了梁进的意思。
那真皇后,极可能就藏在那座看似荒废的宅邸之中!
他猛地抬头看向梁进的,目光中带着无声的震惊询问。
梁进迎着他的视线,缓缓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赵保的呼吸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想象。
那宅子,此刻已非寻常产业,而是牵涉皇后性命、关乎惊天阴谋成败的枢纽!
他沉吟片刻,指尖凝重地刻下:
“我对这件事并不是太了解,进哥给我点时间,我去了解清楚内情之后,再来给你答复。”
梁进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件事倒是并不着急,那宅子荒废了那么多年,这短短几天就产生变故的可能性并不大。
赵保眼中掠过一丝对未来的憧憬,刻字也带上了一丝温度:
“马让宅子的位置我也知道,那地方真不错,厂公既然不打算去住,那我未必没有机会。如果真的能成功……”
他顿了顿,刻划间仿佛带着笑意:
“日后,进哥、小莲,都可以住进来。”
“那里,便是我们新的家!”
梁进无声地笑了笑,并未刻字回应。
家?
那宅子距离皇城太近了,若是住在里头每天往来拜会的客人很多,需要讨论很多朝堂大事。
那种地方,适合办公,却不适合居住。
尤其并不清净,也非温暖港湾。
两人正说着,忽然只听得外头陡然安静下来。
之前武者们在京墟之中厮杀的声音,在这一刻尽数消失不见。
令人心悸的死寂开始降临!
不用猜也知道,京墟中武者基本上都已经死了。
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犹如实质的杀意,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弥漫开来,精准地锁定了这个小小的包厢!
这杀意之强,远超之前那些游荡的黑影,带着一种纯粹、高效的毁灭意志!
赵保当即问道:
“进哥,你打算自杀离开,还是同别的武者厮杀离开?”
“我打算出去好好和他们打一架,锤炼我的实战能力。”
在京墟之中,并不会真正死亡。
虽然有不少武者不愿展露自己真正的实力,但是同样也有一些武者将这里当成是锻炼实战的场所。
赵保的武功进步太快,快到他有时候感觉自己没办法完全掌握这股力量。
所以他在不动用压箱底武功的前提之下,也会抓住机会在这里同其余武者厮杀,让自己加快掌握力量。
梁进的回应简洁果断:
“我自己离去。”
刻完字之后,他从腰间抽出一柄样式古朴的短匕。
没有丝毫犹豫,反手一送,锋刃精准地没入自己的心口!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梁进的身影如同崩溃坍塌的沙子,化作一缕飘渺的青烟,彻底消散在京墟冰冷粘稠的空气之中,了无痕迹。
赵保深吸一口气,眼中战意升腾。
他身形一晃冲出包厢,迎向那铺天盖地涌来的、冰冷刺骨的杀意源头。
京墟的死寂,瞬间被重新点燃的、更加激烈狂暴的厮杀碰撞声所打破。
…………
梁进猛地睁开双眼,意识瞬间回归现实。
密室里特有的阴冷和矿石散发的淡淡寒气包裹着他。
他迅速侧目看向角落。
皇后牧从霜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均匀,显然还深陷在“真言根”药力带来的深沉昏迷中。
这种状态会持续数个时辰,足够他处理完眼前的事。
梁进离开了密室,随后又将阵法战傀释放出来了两个,让他们守在这里避免出现意外。
做完这一切,梁进才匆匆离开地道,融入京城傍晚喧嚣渐歇的街巷。
他还赶着去赴约。
当梁进踏着最后一丝天光,叩响赵家院门时,天色已然全黑。
院门应声而开,赵以衣清丽的脸庞在门后灯笼柔和的光晕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和终于放下的安心。
“梁大哥!你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轻快。
“实在抱歉,处理些琐事,耽搁了。”
梁进歉意地笑笑,将路上顺手买的一盒精致点心和一坛上好的花雕递了过去。
走进客堂,发现赵行之夫妇、大姐赵忆秋和丈夫薛超、二姐赵悦晴和丈夫伍华,这整整一家人都围坐在桌旁。
令梁进意外的是桌上菜肴丰盛,碗筷整齐。
饭菜却都还未动!
赵行之捋着胡须,笑容宽厚:
“无妨无妨,来了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啊?”
“你不来,以衣这丫头硬是不许我们动筷子,说你答应了一定会来,必须等你到了才开席。”
他语气里充满对女儿执拗的无奈和对梁进的亲近。
赵王氏更是热情,上前拉住梁进的胳膊就往主客位引:
“快坐快坐!一路赶来饿坏了吧?菜有些凉了,我去灶上热热,很快就好!”
“以衣,快给梁进倒茶!”
她自然而然地改变了称呼,从“梁公子”变成了“梁进”,透着长辈的熟稔。
梁进依言坐下。
大姐赵忆秋和二姐赵悦晴两对夫妇看向他的目光,却复杂得多。
交织着尴尬、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犹记当初,梁进不过是个普通禁军士兵,前途黯淡。
他们两家对梁进和赵以衣的关系百般阻挠,言语间不乏轻视。
尤其是得知梁进曾拐带赵以衣在外过夜后,更是视其为登徒浪子,言语刻薄。
然而,短短时日,梁进竟一跃成为禁军旗总!
虽然只是从七品武官,但在京城这地界,禁军军官的身份已足够光耀门楣,代表着稳定的俸禄、潜在的油水和一定的社会地位。
相比之下,赵家不过是个清贫的私塾先生之家,大姐夫薛超是个屠夫,二姐夫伍华是个裁缝,生计都算不得宽裕。
这身份地位的陡然逆转,让两家人措手不及。
他们既后悔当初的短视,生怕梁进记恨。
又担忧梁进如今身份不同,眼界高了,看不上赵家,更看不上赵以衣,转而去攀附官宦小姐。
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让他们在梁进面前显得格外拘谨,想亲近又拉不下脸,想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导致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赵以衣看在眼里,心中也忐忑不安。
她特意安排这场家宴,就是希望双方能弥合过去的嫌隙。
可白天变故太多,她根本没机会和梁进私下沟通。
此刻见家人沉默,她紧张地绞着衣角,生怕梁进不悦。
出乎所有人意料。
梁进神色坦然,仿佛过往种种芥蒂从未存在。
他主动起身,提起桌上温着的酒壶,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然后举杯环视众人,朗声道:
“确实是我来晚了,累得大家久等,实在抱歉。”
“赵伯伯,赵伯母,薛大哥,伍大哥,忆秋姐,悦晴姐,梁进自罚三杯,给大家赔个不是!”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他对赵家人心态的转变洞若观火。
要说赵家人嫌贫爱富,这确实也存在。
梁进多少也能理解,赵家人当初只是希望赵以衣嫁入好人家,能过更好的日子。
可要说趋炎附势,那倒是还算不上。
梁进毕竟只是禁军之中一个旗总,同赵家人的生活并无直接接触。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
南禁军之中的官职,并没有直接管京城百姓的权力。
梁进当个旗总对于赵家人直接的影响,甚至还不如顺天府衙门之中一个捕头的影响大。
可不管赵家人态度如何,看法如何,梁进至始至终从未在意过。
既然不在意,就更不会为这种态度转变觉得讽刺或者可笑。
梁进爽快地干完一杯,这豪迈的姿态瞬间打破了僵局。
也给足了赵家人台阶和颜面。
“哎呀!梁进你这是做什么!”
大姐赵忆秋连忙起身阻拦他倒第二杯,脸上堆满了真切的笑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罚不罚的,多见外!来来来,快尝尝这个!”
她热情地夹起一大块油亮喷香的腊肉,不由分说地放进梁进面前的碗里。
如今肥肉往往比瘦肉卖得贵,显然赵忆秋是将好的肉夹给了梁进。
二姐赵悦晴也笑着打趣,试图将气氛推向更热络的方向:
“就是就是!梁进啊,你看我们以衣这望眼欲穿的样子……你啥时候打算上门提亲啊?”
“我们小妹可是早就盼着嫁人喽,你可不能让她等成老姑娘!”
她边说边朝赵以衣挤挤眼。
“二姐!”
赵以衣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举起筷子作势要打赵悦晴。
众人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然而,这看似玩笑的话语,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所有人的心绪。
笑声过后,客堂里出现了一瞬间微妙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赵行之夫妇,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梁进身上。
赵悦晴的话,问出了大家心底最深的关切。
梁进如今身份不同,他是否还愿意信守承诺?
是否会为了攀附权贵而舍弃赵以衣?
这顿家宴,团圆是表,探明梁进心意才是里。
梁进放下酒杯,迎上众人的目光,脸上带着温和但坚定的笑意:
“悦晴姐说笑了。”
“我梁进虽非圣贤,但也知恩义二字。以衣待我一片真心,情深义重,我岂是那等薄情寡义、见异思迁之徒?”
“此心可鉴,绝不相负。”
这话如同定心丸,让赵行之夫妇和赵以衣眼中都流露出欣慰和安心。
大姐二姐两家人的神色也明显放松了许多。
但梁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凝而务实:
“只是……”
他环视众人,目光坦诚:
“眼下京城风云激荡,山雨欲来。”
“值此多事之秋,若自身无立锥之基,无安身立命之能,空谈婚嫁,非但不能护以衣周全,反而可能将她卷入更大的风波,徒增凶险。”
“那才是真正的辜负。”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而有力:
“所以,我意欲趁此乱局,奋力一搏。”
“待我真正站稳脚跟,有了足以遮风挡雨的根基与力量,再考虑成家之事。”
“此乃我肺腑之言,还请赵伯伯、伯母,以及各位兄姐体谅。”
这番话情真意切,既表明了心迹,又点明了现实的考量。
堂内众人表情各异。
众人都有些将信将疑,觉得梁进所言固然有理,但“站稳脚跟”的标准太过模糊,会不会是推脱之词?
他们也不知道梁进是真心打算事业有成,再来迎娶赵以衣。
还只是为了玩弄赵以衣的感情,故意施展的缓兵之计?
赵以衣望着梁进,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此刻家人都在,这话实在不便出口,最终只是化作眼底一抹化不开的柔情和淡淡的忧虑。
眼看气氛又要陷入微妙的沉默。
二姐夫伍华心思活络,立刻笑着岔开话题:
“梁进说得在理!这世道啊,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你们猜怎么着?”
“今儿个我去铺子里,听几位来定制衣裳的贵客议论,可把我吓一跳!”
他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们说啊,昨儿夜里,建安王爷府上出了天大的事!王爷他……遇刺身亡了!我的老天爷!那可是堂堂亲王啊!”
“听说现在满城都在抓刺客,官兵挨家挨户地盘查,闹得人心惶惶!”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神秘:
“这还不算完!今儿个白天,皇后娘娘去大佛寺礼佛祈福,竟然也遭了刺客!”
“光天化日,皇家寺院啊!”
“听说场面凶险得很!不过啊,皇后娘娘是真凤转世,自有神明庇佑,听说有惊无险,最后平平安安地回宫了。”
“啧啧,你们说说,这京城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吓死人的大事了?”
“感觉这天……要变了啊!”
伍华绘声绘色的描述,立刻引爆了话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惊叹着建安王之死的蹊跷,感慨着皇后遇刺的惊险,议论着宵禁的严格,担忧着未来的局势。
之前的些许尴尬在共同的话题冲击下烟消云散,饭桌上的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而融洽。
推杯换盏间,家常的温馨暂时驱散了窗外的寒意。
夜色渐深,宴席终散。
由于宵禁已至,大姐二姐两家都决定在赵家留宿。
只有梁进,凭借禁军旗总的腰牌,可以在宵禁的街道上通行无阻。
“诸位,今日叨扰了,梁进告辞。”
梁进起身,拱手告辞。
赵以衣默默地拿起一盏防风灯笼:
“梁大哥,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温暖的堂屋。
赵以衣执意将梁进送到了门外,甚至陪着他,在漆黑寂静的巷道里,缓缓走了一段。
灯笼昏黄的光晕,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步的青石板路。
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巷子幽深静谧。
入秋的夜风带着寒意,吹拂着两人的衣袂。
走到巷子中段,一处背风的角落,赵以衣停下了脚步。
她低着头,手中的灯笼微微晃动,光影在她清丽却带着忧虑的脸上跳跃。
沉默了片刻,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打破了沉寂:
“梁大哥……”
她抬起头,在昏暗中勇敢地迎上梁进的目光:
“我……我刚才在饭桌上,就想说了……我什么都不要的……”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少女最纯粹的心意: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军官,不在乎你有没有大宅子……即便你明天就一无所有,变成一个普通的兵卒,甚至……甚至比从前还不如……”
“我也愿意跟着你,伺候你……”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离梁进更近了些,灯笼的光映亮了她眼中闪烁的水光:
“只要是我有的……我的心,我的命……我都愿意给你……”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承诺:
“以后……无论你说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绝不违逆……”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他们脚边。
灯笼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
梁进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张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
这张脸,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他早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可他却搞不清楚,自己这欲望,究竟源于对这张脸的迷恋,还是对眼前这个灵魂的渴求?
他一时也分辨不清。
但,重要吗?
梁进从来不是纠结于内心的人。
想要,那便占有。
如此而已。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夜风的微凉,轻轻抬起赵以衣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更清晰地仰视着自己。
他的拇指,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缓缓抚过她光滑细腻的脸颊,感受着那肌肤下传来的微温与细微的颤抖。
他的目光,如同幽深的寒潭,牢牢锁住她眼中自己的倒影。
“好了,回去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就在赵以衣以为他的话已经说完时。
梁进的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宣告所有权的亲昵,却又透着一丝冰冷的掌控感。
“但记住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敲在赵以衣的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烙印:
“你是我的。”
话音落下,梁进收回手,不再看赵以衣瞬间变得苍白又泛红的脸颊和那双盈满复杂情绪的眼眸。
他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大步流星地走出巷道步入大街。
他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被无边的黑夜彻底吞没。
第六百三十章 天级下品《圣心诀》
南禁军营寨。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呜咽着掠过连绵的军帐,卷起阵阵尘土。
营寨中巡夜兵卒的脚步声和口令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梁进掀开自己营帐厚重的毡帘,一股混合着皮革、铁锈和汗渍的熟悉气味扑面而来。
帐内,昏黄的油灯竟还亮着,灯芯噼啪作响,在帐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巨大阴影。
一道人影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却带着一股与这军旅粗犷格格不入的矜贵之气。
梁进脚步微顿,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
是薛琒。
“薛公子,是你啊。”
梁进的声音平淡无波,径直走向自己的床铺,仿佛对方只是帐内一件寻常摆设:
“你来找我,可是为了你的主子而来?”
薛琒霍然转身,眉头紧锁,脸上尽是交织的复杂神色:
“梁进!你太放肆了!”
“那可是世子殿下,血脉尊贵,岂容你言语轻慢?!”
他上前一步,试图以气势压人:
“你今日逞一时口舌之快,莫非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世子殿下身份、地位、财富、权柄,哪一样是你这小小旗总能望其项背的?”
“你将他得罪至死,可曾想过自己日后在京城,寸步难行?!”
梁进恍若未闻。
他走到自己那张铺着粗硬毛毡的板床边,慢条斯理地将散开的被子仔细铺平,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接着,他开始解下腰间佩刀,然后脱下戎衣。
薛琒见他如此无视自己,心头火起,声音拔高:
“我在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王爷究竟有何紧要口信要你带给世子?速速告知于我!”
“念在同僚一场,我可替你向世子殿下转达,并设法为你周旋一二,化解这段恩怨!”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梁进已将外套脱下挂好,只着中衣。
他掀开被子,径直躺了下去,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薛琒的咆哮只是扰人清梦的蚊蝇。
他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而冷漠:
“薛公子,王爷有言,他的话,除了世子本人,不得泄露于任何人。”
“你,自然也包括在内。”
他顿了顿,侧过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薛琒涨红的脸:
“你的世子若想知道,就让他放下那点可怜的自尊,亲自来问我。”
“我知道你身为下属,对上峰唯唯诺诺惯了。”
梁进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你若担心王爷那边无法交代,我自会去解释。”
“你若担心世子想不通生气……那就让他自己生闷气去吧。”
他翻了个身,面朝帐壁,声音已带上逐客的意味:
“薛公子,我话已说完。”
“夜已深,请吧。”
话音刚落,梁进抬手,指尖一道细微劲风弹出。
“噗!”
油灯应声而灭。
营帐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帐外远处篝火的微光在缝隙间透入些许惨淡的暗红。
梁进拉高被子,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响起,仿佛真的已沉沉睡去。
薛琒僵立在黑暗中,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狂跳的心音,那是被彻底无视、尊严被踩在脚下碾磨的愤怒与羞辱。
自己好歹也是出身贵胄,在禁军之中也是备受尊重,偏偏在这个梁进面前他接连吃瘪。
他死死盯着床上那团模糊的轮廓,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然而,梁进那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明白,再多言语也是徒劳。
最终,薛琒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冷哼,猛地一甩袍袖,转身掀帘而出,身影迅速融入营寨冰冷的夜色里。
……
一夜无事。
第二天。
梁进处理完营中琐事,便带着准备好的清水、易于保存的干粮和一些简单药物,再次通过隐秘地道,潜入那处散发着阴寒之气的矿石密室。
昏黄的油灯下,皇后牧从霜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经醒了过来。
她脸色苍白,华丽的凤袍沾满灰尘,凌乱不堪,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脆弱与狼狈。
梁进依旧戴着那张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具,检查了她的脉搏和状态,确认生命无虞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牧从霜跟他无冤无仇,他并不打算害她性命。
于是梁进喂了她一些吃食喝水,确保她身体不会出问题。
跟着他再次取出那块散发着奇异甜腥味的“真言根”,捏碎后,强行喂入牧从霜口中,并以内力催化药力。
昨天许多问题没想起来,今天正好再询问一下。
很快。
牧从霜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轻微抽搐,空洞的眼眸在眼皮下快速转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梁进再度从牧从霜的口中获取更多的皇室秘闻。
可谁知这一次,梁进却问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
“皇陵有问题?”
梁进皱起眉头。
大乾太祖皇帝赵无极驾崩之后,曾耗费大量国力修建了一座奢靡至极的皇陵。
这件事人尽皆知,表面上并看不出问题。
但是牧从霜在真言根的作用之下,却说出她在皇宫之中这些年,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皇帝有时候会秘密带着司礼监掌印太监,一同前往皇陵祭拜。
而在此过程之中,皇帝的阴玺似乎发挥着某种重要作用。
若是旁人听到这个消息,恐怕并不会太将其当回事。
但是梁进对这件事,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他知晓,阴玺本身就诡异且不同寻常。
当年赵无极率军剿灭幽寰族后,从幽寰族大祭司手中得到了那块来自于幽寰族禁地中取出的玉琮。
赵无极深知玉琮的珍贵,于是将其打造成自己的印玺,成为了一枚神秘的阴玺。
而阴玺之上,据说刻有《阴符龙蜕经》的上卷,其中就记录了制造阴骨儡的办法。
那玉琮来自于那片神秘的地底宫殿。
那地方的危险程度简直骇人,连初代捕神傅骏这种二品巅峰的顶级武者都能被困死在其中。
梁进当初若非保存有穿越者的记忆,否则恐怕也被困在其中化为了白骨一堆。
从里头的环境来看,恐怕就连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一品绝世强者赵无极也没敢踏入其中,所以导致里头的玉璋一人无人敢动,最终被梁进所得。
即便得到玉璋的过程同样危险无比,若非梁进使用【道具栏】切断玉璋之上的神秘联系,否则他也早就葬身地底。
也正因如此,梁进对于阴玺才会格外重视。
他倒是没想到,阴玺似乎还同皇陵有联系,莫非皇陵之中还藏有什么秘密不成?
不过让梁进没想到的,是除了他之外,居然还有一个人对这件事也格外重视。
那就是当今皇后牧从霜的爷爷,镇国公牧苍龙。
当牧从霜将她的这个发现告诉牧苍龙之后,牧苍龙就表现得很感兴趣,并且下令让牧从霜一定要千方百计将其中的秘密给彻底探究出来。
只是牧从霜对于牧苍龙的命令表现得很消极甚至有些抵抗,所以也没有用心去探究,到现在依然一无所获。
“我那块玉璋上的龙甲神书破译已经接近尾声了,等破译完之后看看内容价值。”
“若是价值巨大,那我一定要将阴玺的秘密搞个明白。”
梁进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阴玺之中《阴符龙蜕经》的上卷,拥有制造阴骨儡的办法。
而大荒血髓璧之中,记载有着《摩诃伽罗护法功》。
梁进倒是很期待,自己所获那块玉璋到底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好东西。
就在他心思电转之际。
突然。
梁进才留意到视野边缘的系统面板早已闪烁起提示信息。
他点进去一看,原来是京城之中又有了新的九至武者。
“对了,今天京城里确实来了不少外地武者。”
梁进立刻联想到今日来密道途中所见景象。
京城各门涌入大量风尘仆仆的江湖客。
一部分是途经此地,前往司州参加武林大会的,大多在客栈落脚,行囊鼓鼓,刀剑随身,眼神警惕又带着期待。
另一部分则目标明确地进入京城,很快便被各府邸派出的管事或家丁热情接走,显然是受京城权贵重金礼聘而来,充当护卫或打手。
武者的骤然增多,自然为九空无界提供了新的“养料”。
“看今天的数量,将他们召入九空无界之后,我就能达成万人的成就了。”
“不知道这一次的奖励,又会如何?”
梁进当即不再犹豫,选择将所有九至武者都召入九空无界。
嗡——
意识瞬间被抽离!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眼前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扭曲、模糊,最终归于一片永恒的黑暗与呼啸的寒风。
……
九空无界。
梁进回过神来时,已身处那死寂冰冷的镜像废墟。
天空是亘古不变的浓黑,寒风如同亿万冤魂的哭嚎,永无休止。
无数新出现的黑影如同被惊醒的蝗虫,甫一出现便在本能的驱使下,疯狂地扑向彼此,开始新一轮无声而惨烈的厮杀。
梁进对这里的混乱厮杀视若无睹。
他的全部心神,都牢牢锁定在系统面板上。
那里,一条新提示信息,正如同烙印般缓缓浮现: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九空无界召入一万位武者,可获得奖励:天级下品秘籍《圣心诀》。】
“天……天级?!”
饶是梁进心志坚如磐石,此刻也忍不住心神剧震,瞳孔骤然放大!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震撼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他预想过万人成就的奖励必然丰厚无比。
但他万万没想到,系统竟如此慷慨,直接赐予了传说中的——天级秘籍!
天级!
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武道巅峰的传说,是无数武者穷尽一生、踏遍千山万水也难窥门径的至高武学!
它们虚无缥缈,只存在于古老典籍的只言片语和口耳相传的神话之中。
世人只闻其名,难见其形。
昔日康宁公主赵惜灵仅凭一个虚构的天级秘籍名头,便能引得天下英雄趋之若鹜,最终酿成葬龙岭的惨烈骗局。
足见“天级”二字在武者心中的分量,重逾泰山!
梁进以前从未见过天级秘籍,更是未曾见人使用过。
要说最接近天级秘籍的,恐怕就是《摩诃伽罗护法功》。
但梁进总感觉《摩诃伽罗护法功》并不像是严格意义上的武功秘籍,更像是一种改变人体形态的诡异邪法。
他也一度以为,自己短期内恐怕是难以寻得天级秘籍了。
谁能想到,惊喜来得如此之快!
“天级下品……”
梁进迅速捕捉到后缀:
“天级亦有上下品阶之分?”
“不过……下品又如何?只要沾上‘天级’二字,便已是超凡脱俗!”
巨大的惊喜如同烈酒,瞬间冲上头颅。
他毫不犹豫,立刻选择领取奖励!
轰隆——!!!
仿佛有九天惊雷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
一股浩瀚无垠的信息洪流,如同开闸的银河之水,汹涌澎湃地强行灌入梁进的意识海!
这信息量之庞大、层次之高远,远超他之前接收的任何功法!
剧痛!
撕裂般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仿佛整个意识要被这无上伟力撑爆!
梁进闷哼一声,身体在九空无界的虚影都剧烈颤抖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他咬紧牙关,凭借坚韧到可怕的意志力,死死守住心神,如同怒海狂涛中的礁石,承受着这知识洪流的疯狂冲刷!
不知过了多久,那毁天灭地般的冲击终于缓缓平息。
梁进的意识如同被反复淬炼过的精钢,变得前所未有的凝练与清明。
无数玄奥莫测的文字、图像、感悟,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圣心诀》!
这部由传说中的方士徐福,耗费千年光阴,融汇万家武学精髓,结合神兽凤凰血脉特性所创的无上神功。
终于完全被梁进所得!
当梁进初步消化完那冰山一角的信息,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这哪里仅仅是一部功法?
这简直是一座包罗万象、直指长生与力量极致的武道宝库!
它内外兼修,包罗万象。
有绝顶轻功:纵意登仙步!身形随心所欲,如仙人御风,缩地成寸,踏雪无痕,速度之快,几近瞬移!
更有攻伐圣术:圣心四绝!寒天绝、玄冰绝、万仞穿云、帝天狂雷!每一绝都蕴含天地伟力,冰封万物、雷霆万钧!
元神杀招:圣心四劫!惊目劫能以目力震慑杀敌,邪血劫能控敌气血、天心劫能攻敌心神、殛神劫更是直接攻击元神!
诡异莫测,防不胜防!
甚至还有辅助奇能:
纳海圣心咒:可同化、吸纳他人内力为己用,化敌之力补己之身!
天宫幻影:制造逼真幻境,惑人心神,玩弄五感于股掌!
七无绝境:身体可瞬间分解为粒子,免疫物理攻击,于他处重组!近乎不死!
甚至将其练到大成巅峰境界之后,还有不死、青春永驻、吸人元神,金刚不坏之躯等等诸多奇异能力,俯瞰众生!
这其中的任何一项能力单独拿出来,都足以支撑起一部威震江湖的地级绝学!
而如今,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形成了一套完整、强大、直指武道与长生终极的体系!
天级!
这就是天级!
它与地级的差距,根本不是量的堆砌,而是生命本质的升华。
是云泥之别,是仙凡之隔!
“赚到了……这次真的是捡到了逆天的至宝!”
梁进心中狂啸,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自信和豪情在胸中激荡澎湃!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在脚下铺开,直通那遥不可及的武道绝巅!
“《圣心诀》……远超我的想象!”
他紧紧攥紧了拳头:
“必须尽快修炼!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推至巅峰!”
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在梁进心中扎根:
“悲欢……待我神功初成,任你底牌万千,手段通天,也休想再从我手下逃出生天!”
“到时候你的命,我梁进收定了!”
像悲欢这样的二品强者,甚至比屠邪王都还要强大。
梁进能够将其击败逃走,但是想要将其留下彻底杀死,却困难异常。
毕竟连屠邪王都有压箱底的手段,死前还能创伤梁进。
悲欢的底牌绝对只会更多。
梁进曾一度以为,自己在真正进入二品之前,恐怕难以将悲欢给彻底杀死。
但是如今有了《圣心诀》这样的强大武学,梁进知道结果不一样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天心劫
“不行!”
“天级武学……太过博大精深!包罗万象,短时间内根本学不过来。”
梁进越看《圣心诀》,越是心惊。
这不再是单纯的秘籍,而是一座由无数武道巅峰构筑而成的、令人仰望的巍峨神山!
“这根本不是给凡人准备的武学……只适合那种惊才绝艳、悟性通神的绝世天才去攀登!”
他清晰地认识到:
“普通武者,即便刻苦不懈,耗尽毕生心血,恐怕也只能在《圣心诀》这座宝山中拾得几片残叶,练成其中百分之一二便已是侥天之幸!”
若是在获得分身之能与十倍修炼速度之前得到它,梁进恐怕只会感到深深的无力与绝望,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但此刻,他拥有着超出常理五十倍的修炼速度!这是足以逆天改命的恐怖优势!
然而,即便是五十倍的骇人速度,面对《圣心诀》这庞然大物,梁进也感到了时间的沉重。
“将所有招式绝技融会贯通,臻至圆满……”
“即便以我现在的速度,恐怕也需要数年光阴!”
这个估算让他心头一凛。
数年,在眼下这波谲云诡、瞬息万变的京城局势中,太过漫长!
“时不我待……必须有所取舍!”
梁进的思维瞬间变得无比冷静和功利:
“只能先挑选眼下最能发挥我优势、最能立竿见影提升战力的核心绝技!”
梁进于是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他首先排除了轻功。
虽然《圣心诀》之中的绝顶轻功纵意登仙步非常强大,甚至比梁进所学的《步风足影》还要强上一筹。
但是如今梁进依靠《步风足影》在轻功之上已经独步天下,还从未遇到过能够在轻功上胜过自己的人。
此刻再投入巨大精力去提升一个本已傲视群雄的领域,边际收益太低!
而除了轻功之外,梁进原本最在意的是《圣心诀》之中的最强攻防招式。
进攻最强的,无疑是殛神劫,更是直接以元神作为武器的最强一式。
元神?
梁进对这个概念感觉太过玄幻。
他练武以来,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元神这个概念。
这个世界不是武侠世界吗?
也有元神这种东西?
可既然系统都说有了,那么应该就是有的。
可要修炼此等涉及灵魂本源的禁忌杀招,其艰难与凶险,远超想象!
绝非短期内能触及。
只能作为终极目标,暂时搁置。
而《圣心诀》之中,防御最强的当属七无绝境。
七无绝境讲究风无常、云无相、水无形、冰无色、雪无定、火无方、雷无向!
将肉身分解为无形无质的粒子,免疫万般物理攻击,瞬息重组!
这已经近乎仙神手段!
这种绝技同样超出梁进的理解。
人的肉身分解之后重组,居然还能保持存活?
若真能练到这种程度,那么在人气化分解之后的状态,基本上可以说能免疫基本上所有物理攻击了。
或许也只有超越物理攻击的一些奇异手法,譬如元神攻击才能对其造成伤害了。
这种逆天的武功,真的存在吗?
还是说,天级武学都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
梁进不知道,但他单单看描述却也知道这七无绝境同样修炼起来艰难无比,短期内根本无法奏效。
这让梁进也只能将这门秘技暂时放弃。
而圣心四绝虽然修炼不难,但其中大多为冰雷属性的武功,梁进之前练满过大雪山派的《玄冰神掌》,想要上手倒是容易。
他目前所掌握的攻伐手段已然足够强悍多样,再添几门威力强大但性质相似的冰雷绝技,提升并非质变。
性价比不足。
最终。
梁进还是选定了一个目标——天心劫。
此乃圣心四劫之一,诡异绝伦,凶险莫测!
其原理匪夷所思:以秘法强行将自身心脏与敌人心脏建立无形链接,形成一种残酷的生命共振!
施术者可通过操控自身心跳的速率与强度,直接作用于敌人心脏!
心跳过缓,可令敌气血凝滞,生机断绝。
心跳狂飙,则能瞬间引爆敌人脆弱的心脉,使其心脏炸裂而亡!
据秘籍旁注,此术的创造者,那位拥有凤血的不死怪人,正是因为自身肉身被凤血淬炼得坚韧无比,远超凡人极限,才能肆无忌惮地催动此术,以己心为砝码,轻易碾碎敌人的生命之火!
“心脏……链接……共振……”
梁进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在自己的左胸,仿佛能感受到那颗在胸腔中强劲搏动的心脏。
一股兴奋感窜上他的脊椎!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杀招!
这就十分契合梁进现在的状态。
梁进在赤血炼体丹、大蛇血液和黑血的融合强化之下,肉身强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他的心脏强韧程度更不用多说。
凭借这具被反复淬炼、强韧到非人的躯体,修炼此术的难度将大大降低,速度也将远超常人!
这将是短期内最能将他肉身优势转化为致命杀伤力的绝技!
“就它了!天心劫!”
梁进选定之后,便不再纠结其他。
他也终于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九空无界之中。
京墟之中,黑影如潮水般涌动、碰撞、湮灭,厮杀永无休止。
他释放的战傀和阴骨儡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在黑影群中高效地收割着。
这时,梁进视线一动,看向了醉风楼。
“嗯?”
赵保竟已经在醉风楼中等候。
只见赵保的身影正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反复踱步,眉头紧锁,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又松开,显然有极其重要且紧急的事情。
于是梁进不再迟疑,身形落在了醉风楼之外,并且走了进去。
当他来到包厢之后,便同赵保通过刻字的方式交流起来。
“进哥,事情有消息了。”
赵保开始将梁进描述当日发生的一切。
原来,根据缉事厂掌握的情况,皇后大佛寺遇刺之后,在悲欢、禁军副统领洪威和玄鸾卫们的保护之下,成功击退刺客返回了皇城。
之后缉事厂的番子们也曾去现场进行调查,只是刺客尸首皆被烈火烧成焦炭,面目全非,难辨身份。
但是从目击者对于刺客们武功的描述来看,这些刺客的武功五花八门,各门各派都有,更像是一群江湖亡命徒,也像是某些大人物所养的门客。
现在对于刺客身份和来历,缉事厂依然还在调查并且还没有结论。
而皇后和悲欢等返回了皇宫之后,皇后居然以以佛法精深,慰藉惊魂为由,将悲欢留了下来,并且让其留在宝华殿之中主持佛堂,方便皇后随时召见。
再之后,皇后因为遇袭事件导致受到惊吓,凤体违和,闭门不再见客,并且开始草木皆兵,怀疑身边常年服侍的宫女太监们,从而将他们都换了一个遍。
甚至几个刚入宫的宫女太监们,居然还没有严格培训完,就被皇后调去服侍。
就连一向忠心耿耿的玄鸾卫也不再受皇后信任,而是听从悲欢的推荐,从宫外招募了几名女性武者临时充当女性侍卫。
这些事,若是平日里皇帝一定会过问。
可如今皇帝在新宅之中病得越发严重,早已经无暇过问此事。
如今后宫之中,可以说已经由皇后只手遮天。
梁进听到这里,大致清楚明白。
假皇后的手段并不高明,却足够有效。
她清除所有熟悉真皇后习性、可能识破她破绽的身边人,彻底掌控后宫,培植只听命于自己的势力!
在这皇帝病重、不理朝政的真空期,她已掌握了后宫大权,悄然织就了一张权力之网。
赵保此时继续说刻写道:
“皇后称病之后,只见了四个人。”
“一个是北禁军统领童山;一个是南禁军副统领洪威。”
“另一个,则是山阳王赵佑。”
“最后一个,则是牧家的牧婉容。”
梁进眼神一凝。
果然!
假皇后的动作直指核心——兵权与皇位继承!
北禁军戍卫京城,南禁军拱卫皇城,若这两支力量的核心将领皆被假皇后一系掌控,再加上一位有资格问鼎的亲王支持……其图谋已昭然若揭!
那南禁军副统领洪威基本上是和假皇后一伙的,如今看来北禁军统领童山恐怕也有问题。
若是禁军都尽在假皇后的掌握,那事情还真就变得棘手了。
幸好的是……南禁军之中,只有副统领洪威有问题。
至于正统领第一守正的立场还不清晰,若是他没有站位假皇后,那么或许事情依然还有机会。
赵保继续阐述道:
“进哥,我们的人察觉到洪威、童山等人似乎在酝酿动作。”
“禁军之中,恐怕会发生剧变。”
“我听说你在禁军之中……很冲动。”
“但如今变动之下,进哥你一定不要轻易激动,保全自身问第一要务啊。”
赵保的面上,泛起担忧。
在他的眼中,梁进武功仅仅只有六品,却在禁军之中被称之为第一刺头,备受同僚和上司排挤。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
在即将到来的权力洗牌与血腥清洗中,一个“刺头”小旗总,极易成为被首先开刀祭旗的对象!
赵保虽然如今权势极大,但是他还没办法直接插手禁军事务。
若是真的变故来得突然,那赵保鞭长莫及,未必能第一时间营救梁进。
梁进微微点头:
“放心,我自有分寸。”
“对了,那假皇后所见的最后一个牧婉容,在牧家是什么地位?”
赵保回答:
“牧婉容是皇后的堂妹,她基本上是负责皇后和牧家之间的沟通和联系。”
“缉事厂查到,牧婉容同宫中假皇后见完面之后,便返回了牧家。”
“随后牧家暂代家主便写了一封密信,交给手下人令其传递到北境镇国公牧苍龙的手中。”
“具体信的内容是什么不得而知,我猜测恐怕同假皇后的图谋有关,并且已经派人调查送信者企图将这封密信截下。”
“可奈何送行之人乃是号称‘天速神行’的戴西,此人虽然武功不算高,可他轻功却极为高超,冠绝京师,专司传递十万火急之军情,形如鬼魅!”
“待我缉事厂的人察觉密信已出,戴西早如泥牛入海,踪迹全无!我已命沿途站点全力留意,但恐怕……希望渺茫!”
梁进听到这话,当即打开【千里追踪】的面板,输入了戴西的名字进行查看。
这一看,倒是发现了其中一个点移动速度确实很快,不难看出确实轻功了得,并且看他的移动轨迹也确实是从京城出发朝着北境而去。
这戴西早已经远离京城,也难怪缉事厂没能将其拦截下来。
梁进的想法倒是跟赵保一致,这封密信一定要拦截下来。
虽然不知道密信内容,但既然密信跟假皇后有关,而假皇后又和两人立场冲突。
那么无论假皇后密谋什么,他们都自然要抓紧破坏。
“看这戴西的前进方向,势必要经过长州啊。”
梁进看着戴西的移动轨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缉事厂拦不住的人,他来拦!
只要戴西途径长州,那么他宋江的分身正好可以将其拦截。
戴西虽然轻功很高,但是比起梁进的《步风足影》还是差了不少。
赵保此时又提到另外一件事:
“进哥,你手里的皇后恐怕成为烫手山芋了。”
“根据南禁军副统领洪威的描述,皇后遇刺之时,疑似出现有易容冒充皇后者。”
“洪威已经将此事通报缉事厂、六扇门和顺天府衙,甚至将此事通报了牧家。”
“冒充皇后此事非同小可,已经引发极大关注。”
“如今全城明里暗里众多眼线,都在寻找胆敢冒充皇后之人。真皇后一旦暴露,顷刻间便是无数明枪暗箭!”
“我会尽力监控,若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你!”
梁进听完明白过来,简单来说就是贼喊捉贼。
假皇后那帮人发现真皇后被救走之后,为了防止真皇后出现戳穿他们的谎话,所以先发制人,直接倒打一耙。
如今假货稳坐深宫,被奉为“真凤”;而真货流落在外,反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赝品”!
一旦行踪泄露,面临的将是假皇后势力与不明真相势力的双重绞杀!
甚至不少人会暗中下手企图灭口。
对此,梁进并不太担心。
真的就是真的。
假的再怎么像,都注定会有破绽。
但是要将真皇后利用好,将她的作用发挥到最大,那么恐怕得换个方式。
梁进略一思索,对赵保道:
“赵保,欲破此局,需得真皇后信任与配合。”
“接下来,需你鼎力相助,演一场戏。”
当即,梁进在墙壁之上,将他的计划写给了赵保。
赵保看完,若有所思。
到了最后,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进哥,我这边没问题!”
“只是……想要找可信任的人帮忙,恐怕不容易。”
赵保刚当上三档头,虽然能用的人很多,但还没有培养出自己可以信任的心腹。
如此重大的事情,没有可信之人绝对不行。
梁进则说道:
“这件事交给我。”
“找好人之后,我们就开始行动。”
两人计议已定。
此时,九空无界京墟中的厮杀已接近尾声,黑影稀疏了许多,寒风呼啸声显得更加凄厉。
赵保眼中战意复燃,对梁进刻下最后一句:
“我继续去磨砺一番!进哥保重!”
说罢,他身形一晃,冲出醉风楼,主动迎向残余的强大黑影。
梁进随后也退出了【九空无界】。
……
意识回归,梁进依旧身处那散发着阴寒之气的矿石密室。
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皇后牧从霜依旧昏迷在地,呼吸平稳。
梁进扫了她一眼,心中已无更多疑问。
该知道的秘辛,已从她口中榨取殆尽。
如今皇帝大限将至,京城局势如同即将引爆的火药桶,每一刻都至关重要,容不得他再在此慢慢挖掘。
他不再耽搁,迅速离开密室,沿着曲折幽深的地道返回地面。
地道出口,原本隐匿于一座不起眼的青石小桥之下,桥下河水潺潺,时有浣衣妇人与来往货船。
但此刻,景象已截然不同。
梁进推开伪装巧妙的出口石板,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眼前豁然开朗。
小桥仍在,却已成为一座巨大宅邸内部景观园林的一部分!
桥下不再是流淌的河水,而是一泓引入活水的清澈池塘,锦鲤悠然摆尾。
池塘周围,亭台楼阁初具规模,假山错落,花木扶疏。
原本桥外的空地、河岸,已被高墙圈起,河道也被人工改道,从宅邸的另一侧蜿蜒而过。
这座依托地道出口秘密修建、占地广阔的宅邸,主体工程在太平道核心成员的日夜赶工下,已于数日前悄然竣工。
青砖黛瓦,飞檐斗拱,气势不凡,却又因缺乏人气而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微风吹过新栽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清冷。
梁进站在池塘边,环视着这座崭新又寂静的宅院。
这偌大的宅院刚新建好没几天,梁进还没来得及请任何家仆丫鬟。
“这地方,也该添点人了。”
说完之后,他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消失在京城错综复杂的街巷阴影之中。
第六百三十二章 营救皇后
城东。
雁归巷。
低矮的房舍挤挨在一起,墙壁斑驳,空气里弥漫着柴火、污水和炊烟混合的复杂气味。
一座民房屋顶,两个年轻身影依偎在一起。
季飞,少年即便坐在屋顶上,身形也挺拔如未出鞘的刀。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名叫小柔的少女,粗布衣裙洗得发白,却掩不住她眉眼间的清澈与灵动。
他们的目光,越过脚下杂乱拥挤的屋顶和狭窄如肠的巷道,投向远方那片被高墙环绕、灯火璀璨的区域。
那里是权贵府邸区。
即使相隔甚远,也能隐约看到庭院深处探出的奇花异木的轮廓,在精心布置的灯笼映照下,舒展着不属于贫民窟的优雅姿态。
仅仅是那些模糊的绿意和暖光,对于习惯了雁归巷单调灰暗的两人来说,已是最奢侈的风景画。
小柔将脑袋轻轻靠在季飞并不宽阔却坚实如岩的肩膀上,眼眸因憧憬而晶晶亮亮:
“飞哥,要能一直这么看着,也挺好的……”
她絮絮地勾勒着未来,却又迅速被现实的冰冷藩篱圈回:
“等咱们攒够了钱,就、就给咱家房顶再加一层?上面铺大青瓦!风刮不透的那种!”
她随即又自我否定地摇头,掰着手指算计:
“不行不行,老地基怕是撑不住……要加固就得凿地面加固地基,那下面的房子可就得拆了……”
她苦恼地蹙起秀气的眉,最终像个捡到宝贝的孩子,满足地重新依紧季飞:
“哎呀!不想了!现在就这样就顶顶好!”
季飞却猛地坐直了身体,一股不甘的火焰在他年轻而锐利的眸子里燃烧。
他松开小柔,大手紧紧握住斜倚在身边的厚背砍刀刀柄。
巷子里飘来的劣质酒气和孩童的哭闹声,此刻都成了刺激他野心的背景音。
“好?”
他声音不高,却像绷紧的弓弦,蕴含着力量:
“这算什么好?”
“我不信我季飞会穷一辈子!”
“我不信我余生要窝在这雁归巷,闻着这破巷子的臭味,看着别人的高门大院流口水!”
他猛地站起身,夜风吹动他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
他伸手指向远方那片被灯火勾勒出的华丽轮廓,手臂绷直,带着一种近乎宣誓的决绝:
“我听人说了,江湖上,五品就是真正的高手!”
“只需五品,就能横行一方!金银财宝,唾手可得!受人敬仰,再不用看人脸色!”
他的胸膛起伏,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
“而我,已经是六品了!小柔,你看着,用不了两年,我一定能踏入五品!”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小柔,仿佛要将这信念也烙印进她的心里:
“到时候,我要堂堂正正地住进那样的房子里!青砖碧瓦,高门大院!”
“我要把我爹娘,把你小柔,都接进去!”
“让你们再也不用为明天的米发愁,再也不用怕巷子里泼皮无赖的骚扰!我们要过真正的好日子!”
小柔仰望着他。
夕阳余晖勾勒出他年轻而充满棱角的侧脸,那眼神里的炽热和不容置疑的自信,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她。
她心中涌动着暖流,夹杂着心疼和崇拜。
她的飞哥,就该是这样顶天立地的模样。
她柔柔地笑了,眼波流转:
“飞哥,你现在已经是六品武者了,在我们雁归巷,谁不知道你的厉害?”
“你要是想找份安稳的差事,其实可以去……”
季飞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打断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桀骜的戾气:
“给那些脑满肠肥的老爷们看家护院?点头哈腰,看人眼色?我季飞不干!”
“加入那些欺软怕硬的帮派,去抢穷苦人的血汗钱?呸!我更瞧不上!”
他猛地一挥手,砍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老天爷把我季飞生下来,不是给人当狗腿子,不是来干这些下三滥勾当的!”
“我生来就是来干大事的!懂吗?大事!”
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无处宣泄:
“现在……只是还没等到那个机会!”
“小柔,你听过‘时势造英雄’吗?京城要乱了!我能感觉到!这两天连王爷和皇后都遇刺了。”
“只要风起云涌,我季飞定能闯出一番事业!到时候,我要让整个京城都知道雁归巷季飞的名字!”
小柔被他话语中的豪情和戾气震得微微后仰,但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野望,那份属于少女的柔情迅速化作了更深的倾慕。
她用力地点点头,刚想说什么——
“机会,我给你。”
一个冰冷、平静,毫无征兆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们身后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寂静的屋顶!
“谁?!”
季飞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汗毛倒竖!
他猛地转身,砍刀“呛啷”一声横在身前,动作快如闪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是六品武者,感官远超常人,十丈内的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他的感知!
可这人……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他竟毫无察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小柔的反应却竟然出人意外!
几乎在季飞转身的同时,她已抄起手边一块垫屋顶的、棱角分明的半截青砖,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狠狠砸去!
动作干脆狠辣,带着贫民窟少女在无数次冲突中练就的本能!
她知晓季飞一家曾经的罪过黑帮,为此吃了不少苦。
此时小柔还只当是黑帮上前复仇,所以她立刻就准备帮助季飞一起战斗。
“小柔别动!”
季飞厉喝,左手如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小柔砸砖的手腕,硬生生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目光死死锁定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顶边缘的身影,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季飞眼中的惊骇迅速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是……是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小柔被季飞抓住手腕,砖头脱手落在瓦片上发出闷响。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来人,又看看季飞异常的反应,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警惕。
梁进的目光淡淡扫过小柔那张写满戒备和野性的小脸,最后落在季飞身上。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块差点砸中他的砖头只是拂过的一粒尘埃。
“若是愿意赌上性命拼一把,那就一个人,跟我来。”
梁进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动,仿佛只是被夜风吹拂了一下,整个人便已从屋顶消失。
下一刻,他已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下方幽暗的小巷中,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季飞没有丝毫犹豫!
他猛地松开小柔的手腕,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
那是困兽看到唯一出口时的眼神!
“飞哥!”
小柔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担忧,她下意识地抓住季飞的衣角。
季飞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小柔。
那眼神里的炽热稍缓,换上了一抹安抚的急切:
“别怕!是他……他不会骗我!更不会害我!”
他用力握了握小柔冰凉的手,语气斩钉截铁: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只要他需要,我季飞这条命,随时可以给他!”
说完,他不再停留,猛地挣脱小柔的手,纵身跃下屋顶。
在落地时一个轻巧的翻滚卸去力道,随即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梁进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
密室之中。
牧从霜迷迷糊糊之中,再度清醒了过来。
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细密的钢针,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骨髓,让她即使在昏迷中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身体被粗糙坚韧的麻绳紧紧捆绑,勒进皮肉的痛楚已经麻木。
嘴里塞着的布团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异味,让她反胃窒息。
最绝望的是黑暗。
厚重的头套隔绝了一切光线,剥夺了她最后一丝感知外界的可能。
她不知道自己被囚禁了多久。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恒的寒冷、黑暗、束缚和深入灵魂的恐惧。
她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蜷缩在这地狱般的地方。
“唔……”
一声微弱的呻吟从被堵住的喉咙里溢出。
身体因寒冷和不适而轻微扭动了一下,粗糙的麻绳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刺痛。
“皇后娘娘,你终于醒了。”
那个如同梦魇般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近在咫尺!
牧从霜的身体猛地僵住,随即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是他!
那个魔鬼!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因为极度恐惧而咯咯作响的声音。
她曾经被这个声音的主人踩在脚下,皇后的尊严也被随之彻底碾碎。
之后她的记忆已经开始混乱,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尘尘昏睡。
但她知晓,一定是这个面具人给自己服用的药物的原因。
她只隐隐记得,她似乎在迷迷糊糊之中,同这个面具人聊了很多。
她就犹如喝醉了酒管不住嘴巴一样,忍不住倾诉,忍不住侃侃而谈。
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又完全记不清了。
突然。
一只脚踢了她一下。
这吓得牧从霜忍不住尖叫,浑身更是颤抖不停,害怕得眼泪流淌了出来。
她害怕这个声音的主人。
因为那个面具人,让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让她知道在死亡面前无论是皇后还是民女都一样脆弱。
正当牧从霜以为这个男人会继续凌虐她的时候。
突然——
“什么人?!”
面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怒!
紧接着,密室外狭长的甬道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锵——!”
是利器猛烈撞击的锐响!
“轰!”
是沉重掌力轰击在石壁上的沉闷巨响,整个密室都仿佛随之震动,簌簌落下灰尘!
“呃啊——!”
短促凄厉的惨嚎!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
混乱的脚步声、怒吼声、濒死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由远及近,疯狂地冲击着牧从霜的耳膜!
打斗的余波甚至能让她感受到地面的震颤和劲风刮过石壁带来的呜咽声!
那恶魔似乎也加入了战团,发出震怒的咆哮:
“小子,敢来这里管闲事,给我去死!”
他的声音带着狂暴的杀意,显然遇到了强敌。
战斗的声音近得可怕!
仿佛就在密室门外!
牧从霜吓得魂飞魄散,拼命蜷缩起身体,恨不能将自己缩进冰冷的石头地面里。
每一次碰撞声都让她浑身一颤,每一次惨叫声都让她心脏骤停。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这狂暴的厮杀彻底撕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无比漫长。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密室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剩下她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就在她惊魂未定,试图从那可怕的寂静中捕捉一丝信息时。
突然!
“唔!”
她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拦腰抄起,像扛麻袋一样甩到一个坚硬宽阔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让她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扛着她的人没有丝毫停顿,迈开大步狂奔起来!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失重感和颠簸感让她头晕目眩。
她能感觉到身体在快速移动,那股深入骨髓的、源自矿石的阴寒正在迅速远离。
她被带离了那个地狱般的矿洞!
可是……要去哪里?
新的地狱吗?
巨大的惶恐和无助瞬间攫住了她。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头套里的汗水和灰尘,黏腻而冰冷。
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在这未知的颠簸中低声呜咽,抽泣不止。
奔跑不知持续了多久。
终于,扛着她的人停了下来。
她被小心地放下,双脚触到了坚实的地面,随即被按坐在一个铺着柔软坐垫的椅子上。
紧接着,身上紧勒的绳索被利刃“唰”地割断!
久违的轻松感让她几乎虚脱。
最后,那只笼罩了她不知多久的厚重头套也被一把掀开!
长期身处黑暗之中,让她的双目难以适应突然涌来的光明。
刺目的光线如同无数根金针,狠狠扎进她久未见光的双眼。
牧从霜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猛地闭上眼睛,泪水再次决堤。
她下意识地用手背遮挡光线,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尝试着慢慢睁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
墙壁雪白,还散发着新鲜石灰的刺鼻气味,显然是新建不久。
桌椅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
窗外投入的温暖阳光带来一种近乎虚幻的安全感。
而她的面前,两名男子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姿态恭敬无比: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娘娘恕罪!”
牧从霜的心脏还在狂跳,她茫然地看着眼前两人,这里不是熟悉的皇宫,他们也不是身着宫廷甲胄的侍卫。
劫后余生的恍惚和巨大的信息落差让她一时无法反应。
“你……你们是什么人?”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劫难后的虚弱和深深的疑虑。
跪在前方的年轻男子微微抬起头,但目光依旧恭敬地垂视着地面。
牧从霜看清了他的脸:面容白皙清秀,无须,气质阴柔,眼神里透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锐利。
“奴婢乃是缉事厂三档头,赵保。”
年轻男子清晰地回答。
另一个跪着的男子也随之抬头。
他皮肤是风吹日晒后的古铜色,身形挺拔如标枪,眼神锐利如鹰隼且充满侵略性,在接触到牧从霜目光的瞬间微微凝视了一眼,便又恭敬垂下,带着行伍特有的刚硬气息。
“属下乃南禁军细柳营旗总,梁进!”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如同金铁交鸣。
缉事厂三档头?
南禁军旗总?
牧从霜混乱的思绪艰难地运转着。
缉事厂三档头易人的消息她似乎有所耳闻,但眼前这个年轻人……未免太过年轻了!
三档头之位何等重要?
缉事厂督主王瑾怎会如此用人?
而那个旗总梁进……一个小小的旗总?
在禁军体系中,这不过是底层军官,平日里连接近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为何营救皇后这等泼天大事,最终跪在眼前的不是南禁军统领第一守正,甚至不是副统领洪威。
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旗总?
巨大的疑云瞬间笼罩了牧从霜刚刚放松些许的心神。
她审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神锐利起来,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梁进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疑虑,不待她再次发问,便昂首沉声道:
“娘娘容禀!”
“前两日,属下与同伴在青鸾峰附近山林中踏青,无意间撞破一群戴面具的凶徒,正挟持着一位被捆绑的贵妇匆匆潜行!”
“属下观其衣着气度,心中惊疑,暗中尾随,最终确认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更惊觉那被挟持的贵人,竟是娘娘凤驾!”
“为保娘娘万全,属下只能将此惊天秘闻,密报于信得过的旧识——缉事厂新任三档头赵保大人!”
赵保也适时地微微颔首,接口道:
“奴婢接到梁旗总密报,惊骇万分!深知此事关乎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
“故亲自与梁旗总精心策划,周密部署,于方才突袭贼巢!”
“幸赖天佑娘娘,一番血战,终将贼人尽数诛杀,将娘娘从魔掌中救出!”
“此地乃奴婢在京城中一处绝对隐秘、新建未启的宅邸,内外皆由可靠之人把守,娘娘尽可安心!”
牧从霜听着他们的叙述,紧绷的心弦又稍稍松弛了几分。
逃离那黑暗矿洞、沐浴在光明之下的真实感,以及两人言语间流露出的恭敬和营救的事实,让她惊魂甫定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那份属于皇后的雍容与威严,正一点点重新凝聚在她眉宇之间。
她正从那阶下囚,变回皇后。
“既已将本宫救出险境……”
牧从霜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带着审视的意味:
“为何不即刻护送本宫回宫?”
“滞留于此,是何道理?”
她的目光如冰锥,刺向赵保。
赵保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苦涩与无奈:
“启禀娘娘,非是奴婢不愿,而是……而是宫城之内,此刻盘踞着一个与娘娘形貌无二的妖女!她……她已窃据凤位,颠倒乾坤!”
“更可恨者,此獠竟倒打一耙,污蔑娘娘您……您才是假冒之人!”
“如今缉事厂、六扇门、顺天府衙,乃至牧家,皆已收到海捕文书,全城……不,是举国上下,都在疯狂搜捕……‘冒充皇后’的钦犯!”
他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语气充满了悲愤。
“什么?!”
牧从霜如遭雷击,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脑海中瞬间闪过悬崖下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竟然……竟然真的成功了?!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被亵渎的屈辱感,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的镇定。
“放肆!!”
牧从霜一掌重重拍在身旁的硬木桌案上,震得茶盏作响!
她胸膛剧烈起伏,凤目圆睁,里面燃烧着骇人的怒火与杀意:
“本宫乃先帝钦定、万民敬仰的一国之后!牧家嫡女!”
“那妖孽算什么东西?!她才是千刀万剐的假冒者!乱臣贼子!!”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利颤抖,回荡在空旷的新房里。
赵保和梁进垂首不语,默默承受着皇后的雷霆之怒。
他们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唯有等待她自己消化这残酷的现实。
狂怒过后,是冰冷的窒息感。
牧从霜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重重跌坐回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急促地喘息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华贵裙琚。
过了好半晌,那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才渐渐平息下来,但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
她再次看向梁进和赵保,这一次,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与洞穿人心的力量。
“你,一个南禁军小小的旗总,”
她盯着梁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即便侥幸发现本宫被劫,按律当立即上报直属上官,层层递进,直至禁军统领!”
“为何……你选择了越级,而且是越数级,直接密报给缉事厂的三档头?”
她的视线转向赵保,带着更深的不解与质疑:
“而你,堂堂缉事厂三档头,位高权重,耳目遍及京城,又怎会……轻易相信一个旗总之言?”
“甚至不惜孤身犯险,行此险招?你们之间……是何关系?”
这直指核心的质问,瞬间让房间内的气氛再次凝滞。
梁进迎上牧从霜审视的目光,眼神坦荡,不卑不亢:
“娘娘明鉴!属下不敢上报禁军,原因有二。”
“其一,属下亲眼所见,洪威副统领护送假皇后回宫,举止恭敬,视若真凤!”
“洪副统领是被人蒙骗,还是另有所图?属下实难判断!”
“洪副统领位高权重,在南禁军根基深厚,属下区区旗总,人微言轻,若贸然上报,指控上官与假皇后勾结?恐未及面见统领,便已遭灭口之祸!”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底层军士的无奈与决绝:
“其二,正因洪威行迹可疑,禁军内部是否已被渗透?何人可信?属下实不敢赌!”
“为保娘娘万全,属下只能选择一条……看似不合规矩,却可能直达天听的险路!”
他稍作停顿,目光转向赵保,语气笃定:
“至于属下为何能面见赵大人,并得其信任……实因赵大人,乃是属下在宫中的旧相识。”
赵保适时地抬起头,眼神坦然地迎向牧从霜探究的目光,声音沉稳而恳切:
“娘娘,梁旗总所言句句属实。”
“奴婢与梁旗总相识于微末,相交多年,情同手足。奴婢深知其为人忠勇耿直,绝非妄言生事之辈。”
“此番他冒死传讯,奴婢岂能不信?岂能坐视娘娘蒙难?”
他深深叩首:
“如今,娘娘无论欲回宫拨乱反正,抑或暂避锋芒前往他处,奴婢与梁旗总,愿为娘娘前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态,配合着两人恭敬的姿态和“合理”的解释,如同在牧从霜孤立无援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尽管疑虑未完全消散。
但眼下,她环顾这陌生的房间,想到那深宫中鸠占鹊巢的妖女和遍布京城的“通缉令”,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对眼前二人隐隐的依赖感,开始占据上风。
牧从霜沉默了许久,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眸中的复杂思绪。
最终,她发出一声疲惫至极的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皇权旁落的苍凉:
“那妖女背后……必有滔天势力支撑。”
“她既能瞒天过海,窃据深宫,宫中上下恐已被其掌控。本宫此刻若贸然回宫,无异于自投罗网,羊入虎口。”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甚至……牧家之中……恐怕也早有她的布置。”
她抬眼看向赵保,眼中带着一丝最后的希冀:
“此事……你可曾密报王瑾?可曾……面禀皇上?”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后两张牌。
赵保面露难色,声音低沉:
“皇上龙体……沉疴难起,在新宅静养,非心腹重臣不得近前。”
“奴婢……位卑职浅,欲求面圣,难如登天。”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谨慎:
“至于厂公……王公公心思如海,深不可测。值此乱局,奴婢……实难揣测厂公最终会站在哪一边。”
“兹事体大,关乎娘娘生死,关乎国朝根本,奴婢……不敢轻信,更不敢妄动,故尚未禀报厂公。”
牧从霜听着,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黯淡下去。
赵保的话,像冰冷的刀子,彻底割断了她最后一点侥幸。
连王瑾……这个皇帝最信任的鹰犬,也成了未知数?
没错!
她似乎记起,自己的爷爷牧苍龙就对王瑾很是厌恶,甚至这种厌恶丝毫不吝啬地展露出来。
那王瑾未必不知道牧苍龙对他的态度,想要他在关键时刻对牧家嫡女效忠?
恐怕……
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精致的脸庞上写满了茫然与深深的疲惫。
“莫说是你……”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自嘲与苦涩:
“便是本宫此刻……也不知道,这诺大的京城,这巍巍的宫墙之内,究竟还有何人……可以信任?”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依旧跪在地上的梁进和赵保,那眼神复杂至极,有审视,有疑虑。
但最终,化为一抹孤注一掷的决然。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
“如今看来,本宫唯一能倚仗的……恐怕也只有你们二位了。”
她抬了抬手,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却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今日救命之恩,本宫铭记于心。”
“待本宫扫清妖氛,重掌凤印之时,定当论功行赏,绝不亏待二位忠义之士!”
梁进和赵保齐声应道:
“谢娘娘恩典!”
他们郑重地拜谢后,方才站起身,垂手侍立。
牧从霜眉宇间带着凝重:
“赵保,将这两日……外面的情形,详细禀报于本宫。”
她需要知道,在她被囚禁的黑暗日子里,这天下,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
赵保应了一声“是”,便开始条理清晰地讲述起这阵子假皇后有关的事情。
每听一句,牧从霜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当她听到假皇后面见过童山、洪威、牧婉容和山阳王之后,不由得咬紧牙齿。
当听到牧婉容代表假皇后与牧家接触,并引发了那封指向北境的密信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眼中寒光爆射!
而当赵保说到那张铺天盖地的通缉令时,一股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荒谬感让她几乎窒息。
她,大乾王朝的正宫皇后,竟然成了自己国家的通缉犯!
赵保说完,垂手肃立。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牧从霜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的玉雕。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眼中剧烈翻腾的思绪,证明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局势之复杂险恶,远超她的想象。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枚被投入狂暴棋局的棋子,四面皆敌,每一步都可能是深渊。
窗外,夕阳已经下垂。
赵保看了看天色,恭敬地躬身:
“娘娘,时辰不早了。”
“奴婢还需去新宅一趟,厂公有要事交代,不得不去。”
他的语气带着歉意。
梁进也抱拳道:
“启禀娘娘,今夜轮到属下在营中当值,亦需即刻返回南禁军营寨点卯。”
牧从霜瞬间惊醒,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慌:
“你们……要走?”
她猛地抬起头,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点镇定瞬间瓦解!
如同溺水之人突然失去了唯一的浮木!
眼前这两个人,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勉强能称之为“自己人”的存在!
他们若离开,这偌大的、陌生的、危机四伏的京城,她还能信任谁?依靠谁?
巨大的孤独感和不安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梁进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娘娘无需忧心。”
“此宅虽新,却已安排妥当。宅内尚有可靠之人护卫服侍。”
“待娘娘换下旧裳,属下便去唤他们前来。”
他指了指旁边准备好的一套用料考究、样式低调却不失华贵的便装衣裙:
“只是……”
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异常严肃,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牧从霜:
“此宅之中,唯有属下与赵大人知晓娘娘真实身份。”
“其余人等,皆以为娘娘是赵大人安置于此的贵客,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
“为娘娘安危计,万望娘娘谨记,暂时隐去凤仪,换上便装,切勿泄露身份!”
“此乃生死攸关之事,请娘娘务必慎之再慎!”
说完,梁进与赵保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再次躬身行礼,便无声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当房门终于再次被推开时。
牧从霜已端坐回椅上,一身素雅的便服衬得她略有些憔悴苍白,却依旧无损那份刻入骨髓的雍容。
她尽力维持着平静的姿态。
梁进走了进来,目光快速扫过她,确认无碍后,默默收起了那套象征着她无上身份的凤袍。
随后他离开房间,来到了小院之中。
庭院中,两个人影早已垂手侍立等候。
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精悍,眼神锐利且充满傲气,正是季飞。
女的则是一身素雅的衣裙,面容清丽温婉,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好奇和紧张,正是赵以衣。
两人确实不知晓皇后的身份,梁进为了保密也没打算告诉他们。
季飞是梁进请来,专门担任护院,避免一些偷盗者闯入。
而赵以衣是梁进请来,照顾皇后生活的。
这个皇后太过于娇生惯养,以至于日程生活都难以自理。
刚才梁进虽非故意偷听,当他强大的听觉还是能够听到,那皇后换身衣服都要琢磨半天,显然她很少有机会自己亲自动手换衣服。
而季飞和赵以衣,也是梁进目前比较信任之人。
“季飞、以衣,我和赵保不在的日子里,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梁进对两人说道:
“切记三点:其一,无事不得主动与这位贵客攀谈,更不得探问其来历。”
“其二,只要她不离开这宅院大门,无论有何需求,务必尽力满足,不可怠慢。”
最后,梁进缓缓抬起手,指向庭院角落深处一间独立的小屋。
那屋子门窗紧闭,缝隙处被木板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
一把沉重的黄铜大锁,牢牢锁住了门扉。
“其三,那间屋子……绝对!不可打开!”
“无论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离它远点!”
第六百三十三章 新宅护驾
梁进交代完一切之后,便返回了南禁军营寨。
很快,他便跟随禁军大部队一同进入了皇宫之中,继续站岗。
期间,营将刘书勋还来梁进这里视察了一番,询问梁进需不需要增派人手,或者需要补充物资?
梁进自然不愿增派人手,只是说入秋之后天气开始转凉,可以给淮阳王增加一些衣被。
刘书勋满口答应着离开,过了一阵还真有人送来了衣被。
夜深了。
四下无人。
高大的宫墙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将喧嚣隔绝在外。
精铁牢笼在火把光线下投下扭曲的阴影,笼中的淮阳王赵御,裹着新毯子,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萧索。
梁进巡视完一圈,如同往常般走到铁笼旁,蹲下身。
他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尚有余温的肉脯和面饼,从铁栏缝隙递了进去。
“梁进,辛苦你了。”
赵御接过食物,声音带着夜风的凉意。
他并未立刻去吃,而是抬眼看向梁进,那双在逆境中依旧锐利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本王托你带给世子的话……可曾带到?”
梁进保持着蹲姿,语气平静地如实相告:
“王爷,话还未曾带到。”
赵御啃咬肉脯的动作猛地僵住,愕然地抬起头,油渍沾在胡须上也浑然不觉:
“为何?”
梁进也没有隐瞒:
“世子殿下脾气有些……不太好,跟我产生了点矛盾。”
赵御闻言,沉默了。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食物,目光望向笼外深沉的夜空,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墙。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充满复杂情绪的叹息:
“人呐……不跌落谷底,不尝尽世态炎凉,这颗心……永远难以真正沉静下来。”
他收回目光,看向梁进,眼中没有责备,只有一种了然: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什么秉性,本王一清二楚。”
“梁进,你不必多说,定是他骄纵跋扈,开罪于你。”
“那混账小子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更没有落过难,根本不懂得如何尊重人。”
他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妥协:
“罢了……那话本也不是什么紧要军机,不过是些……”
“若实在为难,此事……便作罢吧。”
赵御显然是非常希望梁进能够将话带到的,但是赵御也知晓自己现在有求于人,也不能强迫梁进。
梁进笑笑:
“王爷既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再推诿,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他迎上赵御骤然亮起的目光:
“这样吧,若世子殿下主动来寻我,我定当摒弃前嫌,与殿下好好谈谈,将王爷的嘱托,一字不差地转达。”
赵御眼中精光暴涨,仿佛瞬间注入了活力。
他猛地抓住冰冷的铁栏杆,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郑重;
“好!好!”
“梁进!你年纪虽轻,这份胸襟气度,却远超本王所料!本王果然没看错人!”
“本王这就写一份密信,请你帮本王交给薛琒。薛琒看了,定能让世子来给你赔个不是。”
梁进于是取出笔墨纸砚。
赵御很快写好了密信,递给梁进。
梁进没有多问,从赵御颤抖的手指间接过那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油纸包,毫不犹豫地塞进胸前冰冷的铁甲内侧,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王爷放心。”
做完这一切,赵御似乎松了口气,重新靠回冰冷的铁笼壁。
他看着梁进,眼神里多了一丝推心置腹的意味:
“梁进,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但旗总之位……太低。”
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
“这个官职,在这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里,连一片浮木都算不上。”
“不过……本王不会让你一直困在浅滩。”
“前些日子,本王已托了些故人,为你打点一二。”
“料想……就在这几日,你肩上的担子,或许能稍稍加重些了。”
赵御这显然是在继续示好。
梁进闻言,不由得想到了前两天新营将刘书勋曾说过,要举荐自己担任营佐。
当时梁进还只当刘书勋是在画大饼,毕竟这种接连提拔数级的事情,在禁军之中可是非常少见。
但是当今天赵御一说,梁进才知道是赵御在背后发力了。
以赵御的能量和人脉,要提拔自己担任个营佐确实也并非难事。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是吴焕。
他隔着老远就朝着梁进叫喊挥手:
“梁老弟,快!紧急军议!”
“所有旗总以上军官,立刻集合!”
梁进对赵御微一点头,迅速起身。
吴焕一边走,一边招呼着分散在各处岗哨的麾下旗总们。
众人聚在一起刚走了一阵,梁进感到意外:
“吴头,我们不在值房开会?”
禁军军官需轮值驻守皇宫关键区域,所以值房之中常设有小型偏厅或议事室,供换班军官交接任务、临时会商。
但是如今众人前行的方向明显不是他们那一片的值房,而是朝着午门的方向而去。
吴焕点头回答:
“我们去禁军指挥衙署开会。”
这话一出,使得梁进和其余几位旗总都感到意外。
禁军指挥衙署,乃是禁军设置在皇宫之中的日常办公与指挥机构,要是禁军之中高级军官所在。
像众人这样的小官,若非需要办事,否则一般不会去那种地方。
吴焕的话,忽然变得凝重:
“都打起精神来,这次的会议,是第一守正统领主持的。”
旁边几位被召集的旗总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脚步都下意识地沉重了几分。
这位南禁军的最高统帅,自从数月前上任以来,深居简出,极少露面,日常军务几乎全由副统领洪威一手把持。
此刻他突然现身亲自主持军议,其分量和预示的风暴,让这些底层军官感到了窒息般的压力。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禁军指挥衙署。
这里靠近皇宫主要出入口午门,方便快速响应突发情况。
巨大的石狮镇守门前,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紧张感。
梁进随众人踏入衙署大门。
内部陈设简洁到近乎冷硬,巨大的皇宫防务舆图占据了一整面墙壁,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兵力部署和哨点。
另一侧挂着各级军官名录和轮值表,几张宽大的硬木桌案上堆放着卷宗和令箭。
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无处不在的铁血与秩序。
他们被引入一间宽敞肃穆的议事厅。
厅内早已聚集了数十名身着甲胄的军官,品阶从营佐到旗总不等。
梁进等人步入其中,跟着耐心等待起来。
时间在缓慢流逝。
终于,议事厅侧门被无声地推开。
五名身披精良鳞甲、气势沉凝的营将鱼贯而入,如同五座移动的铁塔。
他们分列两侧,簇拥着两人步入厅堂核心。
左边一人,五十岁上下,身材魁梧雄壮,黝黑的脸上刻满风霜与威严,正是南禁军副统领洪威。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带着惯有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而右边那位……甫一出现,整个议事厅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了几度!
那是一位身形异常高大的老者,乍看之下瘦骨嶙峋,裹在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将官袍服里,空荡荡如同披着麻袋。
然而,当众人目光凝聚,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
那并非瘦弱,而是将一身精悍到极点的筋骨压缩到了极致!
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尤其令人心悸的是他脸上那几乎淹没口鼻、垂至胸腹的浓密灰白胡须,如同狮鬃般蓬松虬结,衬得那张苍老的面容如同石刻般毫无表情。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仿佛泰山崩塌在眼前也无法令他动容。
南禁军正统领,第一守正!
“参见第一统领!”
“参见洪统领!”
厅内所有军官,无不齐刷刷单膝跪地,甲叶碰撞声响成一片,声音洪亮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敬畏。
梁进随着众人行礼,单膝触地的瞬间,他低垂的眼帘下,视线却从第一守正身上一瞥而过。
高手!
而且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毫不掩饰自身锋芒的绝世高手!
军中的高手和武林之中的高手,有很大差别。
武林之中的武者,喜欢收敛气息,尽力隐藏自己的实力。
而军中的高手,则气息丝毫不加以掩饰,更为直接。
如今第一守正那气息并未刻意释放威压,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厅堂的每一寸空气里,沉重得让人呼吸沉重。
即便如此,别的武者若是境界和眼里不够,也难以看出第一守正的境界。
但是梁进却看得明白!
这个南禁军统领,竟然是一名二品武者!
其气息之凝练磅礴,威势之凛然肃杀,比起他曾遭遇过的屠邪王,竟也丝毫不遑多让!
第一守正与洪威穿过跪拜的人群,如同分开水流的礁石,径直走到主位前。
洪威侍立其侧,神情肃穆。
第一守正则缓缓转过身,面向黑压压跪倒一片的部下。
他那双隐藏在浓密须发后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全场。
“都起来。”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众人起身,垂手肃立,厅内落针可闻。
“诸位!”
第一守正昂声开口:
“我等身为天子亲军,蒙受皇恩,职责所在,唯护圣躬安泰,守宫禁无虞!”
他微微一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厅堂的屋顶,投向皇城之外的某个方向,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猛兽般的怒意:
“然而!今上移驾新宅静养龙体,其守卫之责,本应由我禁军一力承担!此乃天经地义,不容置喙!”
“可恨缉事厂竟敢假借护卫之名,行僭越之实!公然驱赶我禁军将士于新宅之外,阻挠我等履行护驾天职!”
“此等行径,乃是对皇权的亵渎,对我禁军尊严的践踏!”
“本统领,绝不容许!”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骚动!
所有军官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愤怒!
禁军与缉事厂,同为天子鹰犬,直接归属天子管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如今,皇帝病重,竟然什么怪事都闹出来了!
缉事厂竟敢直接插手、甚至驱逐禁军对皇帝的护卫?!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禁军存在根基的动摇!
第一守正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每一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
他沉声点将:
“细柳营!亚夫营!”
刘书勋与亚夫营营将立刻跨步出列,抱拳应诺:
“末将在!”
第一守正高声下令:
“尔等二营,各出精兵五百!即刻整装!随本统领——”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刺破夜幕,直指新宅方向:
“亲赴新宅!护驾!”
两位营将轰然应诺,眼中燃烧着战意。
第一守正的目光扫过其他军官:
“其余各营!坚守岗位,枕戈待旦!”
“未得将令,擅动者——斩!”
所有军官纷纷肃立:
“末将遵命!”
吼声震得厅堂梁柱嗡嗡作响。
洪威上前一步,正要挥手传令行动。
突然——
“梁进!”
第一守正那冰冷无波的声音,如同定身咒语,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只叫了一个名字。
刹那间,整个议事厅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
所有的目光,惊愕、疑惑、探究……如同无数道实质的射线,瞬间聚焦在队列中一个并不起眼的身影上——梁进!
洪威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眼中也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
按理来说平,旗总这种小官,还应该入不了统领大人的耳。
可谁都知晓梁进是军中第一刺头。
莫非……统领大人今天要杀鸡儆猴了?
那些平日里与梁进有过节、或嫉妒他的军官,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讥诮和看好戏的神情。
梁进面不改色,一步跨出行列,甲叶铿锵,抱拳行礼,声音沉稳如常:
“属下在!”
第一守正那隐藏在浓密须发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梁进身上,上下打量。
片刻,第一守正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不错。”
“听闻你武功不俗,曾于营中较技,力挫行长房千风。”
他的话语在寂静的厅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更难得的是,胜而不骄。有此成绩,却甘居旗总之位,并无半分怨怼躁进之心。”
这番评价,让厅内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是褒奖?
还是欲抑先扬?
无数道目光在梁进和第一守正之间来回逡巡。
梁进垂首:
“统领谬赞,属下愧不敢当。”
众人都继续保持着沉默,等着看第一守正是想要治梁进打死房千风的罪,还是另有打算。
只见第一守正微微点头:
“不骄不躁,确属难得。”
随后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冷硬:
“然!我禁军,赏罚分明,以功勋论升迁!”
“你虽勇武,至今却无尺寸之功于军前!”
“营将刘书勋,曾数度举荐你升任营佐,本统领皆未允准!”
他目光扫向一旁略显紧张的刘书勋。
哗——!
厅内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
所有目光瞬间又聚焦到刘书勋身上,充满了惊讶、不解,甚至鄙夷。
提拔一个“刺头”当营佐?
刘书勋是疯了吗?
难怪统领一直压着!
刘书勋本人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对周围一切视线视而不见。
第一守正的目光重新锁定梁进,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深处,仿佛有漩涡在涌动:
“本统领还听闻……”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缉事厂新任三档头赵保,未发迹时,与你……颇有往来?”
轰——!
这句话如同第二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缉事厂三档头?!
那个权势熏天、令百官闻之色变的赵保?!
竟然和眼前这个小小旗总……是旧识?!
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震惊、难以置信、忌惮、恍然……原来如此!
难怪这小子如此狂妄,敢顶撞上官!
难怪刘书勋敢举荐他!
原来背后站着的是那位新晋的厂卫巨头!
梁进心中了然。
赵保的崛起,注定会将他过往的一切都置于放大镜下。
他跟赵保的关系只要别人有心调查,那么迟早瞒不住。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梁进原本并不想进入这权利争斗的漩涡。
但是他也很清楚,自从由他看守淮阳王赵御之后,他想要摆脱就已经不可能。
所以梁进当初在皇后面前,就直言不讳自己和赵保的关系。
他抬起头,迎向第一守正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坦然道:
“回统领,属下与赵大人确曾相识。”
厅内一片死寂。
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震得有些发懵。
第一守正似乎对梁进的坦率很满意。
他微微颔首,终于道出了点名的真正目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既如此,今日我禁军与缉事厂交涉,你或可……派上些用场。”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秤砣,落在梁进肩上:
“若能在此事中立下功劳,营佐之位……便是你的。”
这话将梁进推到了风口浪尖,也给了他一个晋升台阶!
梁进眼神微凝。
他知晓赵御说的没错,他职位卑微难以在接下来的变局之中发挥作用。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辅助赵御上位,那么他就不能再继续韬光养晦低调下去,而是要开始主动去争去抢。
蛰伏的猛虎,是时候亮出些许爪牙了。
他不再犹豫,抱拳行礼,声音斩钉截铁:
“属下遵命!”
第一守正不再多言。
他看向众人猛地一挥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出发!”
军令如山崩!
军官们立刻转身迅速走出议事厅。
沉重的脚步声、甲叶碰撞声、低沉的号令声瞬间打破了宫禁的寂静。
很快,午门广场上,火把如林,甲胄如云!
一千名精挑细选的禁军精锐已列成森严的方阵,刀枪如林,杀气腾腾!
第一守正翻身上马,洪威紧随其后。
梁进则被刘书勋叫到了身旁跟随。
“目标——新宅!护驾!”
第一守正苍老却雄浑的声音响彻夜空。
“护驾!护驾!护驾!”
震天的吼声如同闷雷滚过皇城!
铁流涌动!
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午夜的宁静,一千名披坚执锐的禁军精锐,如同出闸的钢铁洪流,浩浩荡荡地开出了午门。
他们向着皇帝养病的皇家新宅方向,轰然而去!
肃杀之气,撕裂了沉沉的京城夜幕。
第六百三十四章 来我手下做事吧
夜色如墨。
皇家新宅的朱漆大门在无数火把的映照下,如同浸染了鲜血,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当第一守正与洪威率领着杀气腾腾的千名禁军精锐抵达时,新宅门前早已是一片混乱。
众多原本守卫在此的禁军士兵,盔歪甲斜,脸上带着愤懑与屈辱,正与把守大门的缉事厂番役们激烈对峙。
污言秽语如同箭矢般在夜空中穿梭,唾沫横飞。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统领大人!洪统领!”
一名脸上带着淤青的队正看到援军,如同见到了救星,踉跄着冲上前来,声音嘶哑悲愤:
“这帮阉狗!毫无征兆,突然发难!不由分说就将我等兄弟尽数从新宅内驱赶出来!”
“言说……言说禁军不得再靠近圣驾!大人!此乃僭越!是谋逆啊!”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指向那些按刀冷笑、眼神阴鸷的番役。
“是啊!统领大人!他们这是要隔绝内外,图谋不轨!”
另一名士兵嘶声附和,指着身后被抬上来的伤兵:
“您看!他们还下了死手!”
“兄弟们只是据理力争,就被他们打成这样!好几个兄弟……怕是……怕是不行了!”
他声音哽咽。
火光下,十几名禁军伤兵被抬到阵前。
他们有的鼻青脸肿,口鼻渗血;有的抱着扭曲的手臂哀嚎;更严重者,胸口塌陷,面色如金纸,气息奄奄,身下的担架已被暗红的血液浸透。
看到一身戎装、须发如戟的第一守正,这些伤兵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发出微弱的呜咽:
“大人!还请为兄弟们……做主啊!”
伤兵们的凄惨和其余士兵的怒骂,形成一股悲怆而愤怒的浪潮,狠狠冲击着后续赶来的禁军士兵的神经。
甲叶摩擦声陡然加剧。
禁军们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门前的番役,紧握刀枪的手指节发白,胸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的杀气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梁进身处队列之中,清晰地感受到身边同袍们粗重的呼吸和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恨意。
然而,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缉事厂权势熏天不假,厂公王瑾的地位也确在禁军统领之上。
但如此公然、粗暴地驱逐所有禁军,不留丝毫余地,彻底撕破脸皮……这绝非王瑾这等老谋深算之人惯常的行事风格。
太过极端,太过刻意,反而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息。
第一守正端坐于高大的战马之上,如同磐石。
他那张被浓密胡须覆盖的脸庞在跳跃的火光下毫无表情,只有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缓缓扫过门前惨烈的景象。
空气仿佛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凝结。
副统领洪威策马靠近,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怒容,声音低沉而急促,如同压抑的闷雷:
“统领!缉事厂前番以泄密为由,处决我新宅禁军兄弟,已然寒了军心!兄弟们的心中都憋着一股恶火!”
“如今又行此倒行逆施之举,公然驱逐我等,打伤扣押我部士卒!这分明是视我禁军如无物!”
“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们心中这口恶气……”
他环视着周围群情激愤的士兵,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住口!”
第一守正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直刺洪威!
那眼神中蕴含的威严与斥责,让洪威这位沙场悍将也不由得呼吸一窒。
洪威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涨红地低下了头。
“身为禁军统领,当以圣躬安危为第一要务!更要懂得审时度势,顾全大局!”
第一守正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岂可意气用事,被怒火蒙蔽双眼,授人以柄?!”
洪威嘴唇翕动,终究不敢再言,紧握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第一守正的目光越过纷乱的人群,最终落在了禁军阵列中那个沉静的身影上。
“梁进。”
他冰冷的声音穿透喧嚣。
“属下在!”
梁进应声出列,步伐沉稳,来到第一守正马前,抱拳行礼。
火光映照着他年轻而平静的脸庞,在周围一片激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冷静。
第一守正俯视着他,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片刻,他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
“你,代表禁军,前去交涉。”
“务必问清缘由,传达本统领之意:禁军护卫圣驾,乃天职所在,不容剥夺!此乃——底线!”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
“我禁军之威,不容轻辱!交涉,亦需有交涉之骨气!”
梁进沉声应诺:
“属下遵命!”
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他转身欲行之际,一个细微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如同冰线般直接钻入他的耳中:
“梁进,尽力……探清陛下龙体情况。”
“此乃重中之重!”
第一守正使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
梁进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心中了然。
他微微颔首,随即挺直脊背,在无数双或期待、或怀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新宅大门走去。
新宅大门前,把守的番役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眼神警惕而凶狠地盯着孤身走来的梁进。
随着他的靠近,空气骤然紧绷,一片按刀出鞘的“呛啷”声响起,冰冷的刀锋在火光下反射着森然寒芒。
梁进视若无睹,脚步不停,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盖过夜风:
“南禁军细柳营旗总,梁进!奉第一守正统领之命,特来与缉事厂交涉!”
领头的番役头目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一个小小旗总,也配来交涉?
他们正打算刁难一下梁进,从而挫败禁军锐气。
可梁进接着说道:
“我与你们缉事厂三档头赵保乃是故人,速速通报!”
赵保这个名字却像一道无形的符咒,让他的嗤笑瞬间僵在脸上。
周围番役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新上任的三档头大人,竟然认识一个小旗总?
赵三档头,手段凌厉,背景神秘。尤其他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还没烧,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等着!”
番役头目脸色变幻,最终还是压下疑虑,挥手示意一人速速入内通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峙的双方却感觉格外漫长。
很快,通报的番役匆匆返回,在头目耳边低语几句。
那头目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梁进的眼神瞬间复杂了许多。
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恭敬,侧身让开道路,躬身道:
“梁旗总,请!赵大人在内等候!”
番子们齐齐让开一条道路。
梁进目不斜视,踏入了新宅大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极致的奢华扑面而来!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玉石铺地,金箔镶边,夜明珠点缀廊檐,将夜色映照得如同白昼。
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皇权的至高无上与令人咋舌的靡费。
梁进目光扫过,心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这深宫之内,却依旧醉生梦死,穷奢极欲。
大厦将倾,果非一日之寒!
刚转过一道回廊,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匆匆迎来,正是赵保。
引路的番役立刻躬身退下。
“进哥?!”
赵保看到梁进,脸上写满了惊讶,快步上前,压低声音:
“怎么会是你来?第一守正怎么会派你……”
他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担忧。
梁进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上司许诺,交涉成功,便升我做营佐。”
“这买卖,不亏。”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
“说说吧,今晚这阵仗,怎么回事?闹得也太大了些。”
赵保警惕地四下张望,拉着梁进快步走到一处假山阴影后。
在确保无人窥听,他才急切地说道:
“进哥,这次真不是缉事厂主动挑事!是禁军!”
“新宅里的禁军有人故意煽动闹事!我看得出来,那几个带头的,背后绝对有人指使!”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后怕。
“哦?指使?”
梁进挑眉。
“没错!”
赵保语速加快:
“前阵子泄密案,厂里处置了一些值守的禁军士兵,导致禁军本就憋着火。今天不知怎么,突然就炸了!”
“有人在营房里散布谣言,煽动情绪;有人故意挑衅我厂番役,引发冲突;更有人胆大包天,在新宅库房附近纵火!还有几个家伙,趁着混乱,试图强行闯过内层警戒线,靠近陛下寝宫!”
“简直无法无天!”
他喘了口气,眼中寒光闪烁:
“情况紧急,混乱不堪!厂公当机立断,下令将所有禁军驱赶出新宅!”
“不然,谁知道这些士兵里还藏着多少居心叵测之徒?万一真有闪失,谁能担待得起?!”
赵保的语气带着无奈:
“可没想到,外面的人反应如此激烈,还动了手……”
梁进静静地听着,眉头微锁:
“那些带头闹事、纵火、试图闯宫的禁军,抓到了吗?问出什么了?”
赵保没有直接回答,眼神变得异常凝重:
“进哥,你跟我来。”
他带着梁进,穿过几道戒备森严的回廊,来到新宅深处一个偏僻、阴冷的小院。
院中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腐败混合的气味。
地上,整整齐齐地躺着七、八具身穿禁军戎装的尸体!
他们面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乌黑,嘴唇发紫,双目圆睁,凝固着临死前的痛苦与惊骇。
几名缉事厂的仵作和番役正围着尸体,面色凝重地进行查验。
“就是他们。”
赵保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低沉:
“抓是抓到了,但刚押进刑房,还没来得及上大刑,他们就……全死了。”
“服了一种延时发作的剧毒,毒性猛烈无比,从毒发到毙命,不过一刻钟。口鼻溢血,浑身抽搐,神仙难救。”
“行动周密,不留活口,背后指使者……绝不简单!”
梁进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年轻却已失去生气的乌黑脸庞,沉默地点点头。
赵保的判断没错,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恐怕这些禁军士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服用了延时发作的毒药,还想着卖力为背后的主子做事。
可谁料,他们竟然成为了一次性的耗材。
两人离开小院,重新回到阴影处。
梁进沉吟道:
“即便如此,厂公的反应……是否过于激烈了?”
厂公直接驱逐所有禁军,不留丝毫转圜余地,这等于是不给禁军台阶和退路。
以王瑾的老辣,应该有更圆滑的处理方式。
赵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进哥,我入厂时日尚短,但也能摸到一点厂公的心思。”
“他恐怕……已经大致猜到背后是谁在兴风作浪了。”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这么做,未必全是愤怒。或许……是想借题发挥,借机敲打某些人?”
“亦或者……是想要试探,看看各方的反应?把这潭水彻底搅浑?”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水太深了,我现在也还理不清头绪。”
赵保初等高位,还正在摸清各方势力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很多时候他还需要向厂公或者曹贤请教才能够恍然大悟。
而今夜发生的事情,赵保也难以在第一时间抽丝剥茧看清真相,也还在调查和推断之中。
没有具体的答案,赵保也不好乱说。
如今他也只觉得一阵头大,越发觉得这官场之中的情况实在太过复杂,以至于让他怎么都理不清。
梁进看着赵保紧锁的眉头,忽然轻轻一笑,笑容里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淡然: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自有他们一套玩弄权术、互相倾轧的规则。但赵保……”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
“若我们真想做成大事,就不能被他们的规则框死。”
“一旦陷入他们制定的规则中,便处处受制,步步落后,永远只能做棋盘上的棋子,被执棋者随意拨弄。”
赵保一愣:
“进哥,你的意思是……”
梁进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们要跳出来,直指核心。”
“如今皇帝行将就木,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扶赵御上位。”
“而达成这个目标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在皇帝驾崩的那一刻,确保京城之中,除了赵御,再无其他有资格、有实力的亲王存在!”
赵保听得心头剧震!
他下意识地点头,因为这确实是釜底抽薪、直指要害的根本之道!
但随即,他又猛烈地摇头,脸上露出近乎荒谬的神色:
“进哥!道理是没错!”
“可这……这怎么可能做到?!”
“上次我刺杀建安王成功,那是天时地利人和,背后更有厂公默许甚至推动,各方势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你提供的关键情报,才让我侥幸得手!”
“否则,刺杀亲王?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后续的麻烦足以把我们碾成齑粉!”
“就凭你我现在的身份和实力……”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无异于痴人说梦,自取灭亡!
大部分的棋子,都不甘心受规则的约束,想要跳出棋盘当棋手。
可是,棋手不是谁都能想当就当的。
“先进去面见厂公吧。”
赵保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门外的危机。
梁进点点头,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只是随口一提:
“好。”
“对了,赵保,有空的话,把现在京城里各位亲王的详细资料,整理一份给我。”
赵保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他霍然转身,一把抓住梁进的胳膊。
赵保的眼睛死死盯着梁进,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严肃,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进哥!你……你想干什么?!”
“别做傻事!这绝不是开玩笑的!”
“你想往上走,兄弟我拼了命也会帮你铺路!”
“但绝不能拿命去赌!不值得!”
梁进看着赵保眼中真切的焦急和恐惧,轻轻拍了拍他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你看我像是那么冲动找死的人吗?放心,我自有分寸。”
“快去通报吧,别让厂公久等。”
赵保将信将疑,盯着梁进看了好几秒,想从他平静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片深潭。
他最终无奈地松开手,重重叹了口气,带着满腹忧虑,领着梁进走向新宅深处一座灯火通明的临水楼阁。
楼阁守卫森严,番役们眼神锐利如鹰。
看到赵保,他们立刻躬身行礼。
但当目光扫向梁进时,依旧带着审视,下意识地想要上前例行搜身。
“嗯?”
赵保脚步未停,只是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
领头的番役头目浑身一颤,立刻挥手制止了手下,恭敬地退到一旁,垂首不敢再看。
赵保带着梁进,踏着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面,拾级而上,来到楼阁二层。
一道由细密珍珠串成的帘幕垂挂着,隔开了内外空间。
帘幕之后,是一方视野开阔的临水露台。
露台之上,一个身着深紫色蟒袍的老者,背对着门口,静静地坐在一张紫檀木圈椅中。
他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杯清茶,袅袅热气在微凉的夜风中飘散。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凝视着太液池中那轮被夜风吹皱、破碎又重圆的明月倒影。
整个身影透着一股阅尽沧桑的孤寂与深不可测的威压。
梁进的目光越过珠帘,落在那背影之上。
无需介绍,那无形中弥漫开来的、掌控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威感,已昭示了主人的身份。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缉事厂督公,王瑾。
赵保立刻躬身,姿态恭谨无比。
梁进亦上前一步,隔着珠帘,抱拳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下官南禁军细柳营旗总梁进,奉第一守正统领之命,前来拜见厂公!”
“就禁军护卫……”
话未说完。
露台上那背对的身影,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做了一个极轻微、却不容置疑的“噤声”手势。
梁进的话语戛然而止。
空气瞬间凝固。
露台之上,只有夜风吹拂珠帘的轻微碰撞声,以及太液池水波荡漾的哗啦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赵保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额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用眼角的余光拼命地向梁进示意,让他保持恭敬的姿态,不可造次。
然而。
梁进仿佛完全没有接收到赵保的信号。
他静静地站了几息,然后,在赵保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竟然微微活动了一下站得有些发僵的肩膀,视线随意地在灯火通明的阁楼内扫视一圈。
接着,他旁若无人地走到旁边一张同样名贵的紫檀木椅旁,伸出手,抓住椅背——
“吱呀——”
椅子被拖动的声音在死寂的阁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梁进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姿态甚至称得上放松,仿佛这里不是权倾天下的厂公行辕,而是自家后院!
赵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猛地抬头看向珠帘后的背影,又惊惶地看向梁进,嘴唇翕动,想要开口请罪。
就在这时。
珠帘之后,那个一直凝视着水面的身影,终于缓缓地转了过来。
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
王瑾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他面如敷粉,却泛着青灰之色,两颊深陷,犹如刀削斧凿一般,眉骨高耸入鬓,丹凤眼半阖时,仿佛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伸出手指,端起几上那杯早已微凉的茶,凑到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口。
动作缓慢而优雅,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然后,他放下茶盏。
瓷器与紫檀木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王瑾的目光终于完全聚焦在梁进脸上,那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在寂静的阁楼里响起:
“梁进。”
“你在禁军当个小小的旗总……”
“屈才了。”
他微微停顿,那双古井般的眼睛牢牢锁住梁进,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评估一件趁手的兵器:
“有没有兴趣……”
“来我缉事厂做事?”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赵保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设想过厂公会如何刁难、如何斥责、甚至如何借题发挥打压禁军。
却万万没想到,厂公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向梁进抛出了橄榄枝!
而且是如此直接,如此……看重!
王瑾的声音继续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第一守正此人,墨守成规,暮气沉沉。他看不出你身负大才,只会将你困于浅滩。”
“但是……”
王瑾的目光锐利如刀锋,仿佛要将梁进彻底剖开:
“本督公能。”
他微微侧首,目光扫过一旁呆若木鸡的赵保,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正好,你的故交赵保,也在本督公手下效力。”
“何不……过来与他团聚?”
“我这里,有的是你施展拳脚、平步青云的……通天梯。”
第六百三十五章 皇帝?!
王瑾那尖细阴柔的尾音落下,阁楼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珠帘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声响。
赵保只觉得喉头发紧,巨大的波澜在他心底翻涌。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厂公王瑾,这位执掌缉事厂、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为何会突然对一个禁军里小小的旗总梁进,投以如此令人心惊的看中?
这突如其来的招揽,究竟是试探?是陷阱?
还是某种他无法揣测的深意?
赵保猜不透。
可若梁进真能应允……
这就意味着进哥与他同在缉事厂共事,相互扶持,在这步步杀机的深宫之中,无疑是件幸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倒是让他心中涌起了一丝期待。
王瑾则重新端起那杯冷茶,浑浊的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静静地等待着梁进的回答。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笼罩下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人的神经绷断之时,梁进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来得突兀而爽朗,如同平地惊雷,又似利刃划破紧绷的丝帛,瞬间撕裂了阁楼内凝固的沉重。
笑声里带着几分江湖草莽的粗粝,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笑声未歇,他已霍然起身。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他挺直了腰背,对着端坐于阴影中的王瑾,一丝不苟地躬身,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姿态无可挑剔,恭敬到了极致。
然而那脊梁深处透出的硬朗,却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不可折服的意志。
“承蒙厂公抬爱!梁进一介武夫,实在愧不敢当!”
他朗声开口,声音洪亮清晰,字字句句如同金铁交鸣,在珠帘的碎响中回荡:
“下官出身微末,幸得禁军收留,一直能在禁军之中讨口饭吃活到现在。”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迎向王瑾那双深不见底的浑浊眼眸,继续说道:
“饮水思源,知恩图报,这是做人最根本的道理。”
“禁军于我有活命之恩,容身之所,下官虽愚钝,却万万不敢做那忘恩负义、背弃根本之事!”
“更何况……”
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自嘲的笑意,眼神却异常明亮:
“下官别无所长,倒是最适合也最喜欢在宫中站岗。”
梁进的最后一句话,才是真话。
站岗,才是他获得一切的根基。
而在赵保和王瑾听来,梁进最后一句话反而只是一句调侃。
至于王瑾的招揽……
梁进也很是意外。
但是他大致猜的出来,恐怕是上一次他通过火眼能力窥视王瑾,却被王瑾的武意发动的精神攻击所伤,以至于让王瑾有某种方法在今天看到他时,能够确定梁进是当日窥视之人。
亦或者,王瑾是察觉到了梁进的武意。
毕竟拥有武意者,对于别的武意者感知都比较灵敏。
梁进早就察觉到王瑾拥有入幽境的武意,王瑾能察觉到他也不令人意外。
或许……也有梁进所不知道的原因。
可不管如何。
梁进确实不会接受王瑾的招揽。
他还要去皇宫站岗,从而保证每日签到,又怎么可能改投门庭?
“哼!”
王瑾见梁进拒绝,一声轻哼,如同冰锥坠地。
他脸上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阴冷。
他将手中那盏早已冰冷的茶,重重地顿在身旁的紫檀木小几上。
杯底与硬木相撞,发出一声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咔哒”声。
几上的烛火都随之猛地一跳,光影在王瑾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剧烈晃动。
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厌烦与威压,清晰地表达了他此刻的不悦。
梁进却仿佛全然未觉,脸上那副恭敬中带着点坚决的表情纹丝未动。
他微微吸了口气,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声冷哼只是风声:
“厂公息怒。”
“下官此番奉命前来,正是为了禁军能重归新宅,履行护卫圣驾之责一事。统领大人……”
话未说完。
王瑾再次抬手,瞬间截断了梁进的话头。
梁进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
这王瑾,竟连谈都不愿谈?
莫非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给禁军任何机会?
王瑾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深渊般凝视着梁进,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慢悠悠地道:
“你们禁军那点心思,当我看不透么?不就是想进这新宅子,继续围着皇上打转,显摆你们那点‘忠义’?”
“何必说得像是本督公故意刁难,拦着不让你们尽忠似的?”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股阴冷的讥诮:
“分明是你们禁军自己无能!”
“今日竟敢在新宅之内聚众喧哗,冲撞圣驾安宁!若非我缉事厂及时弹压,这新宅岂不成了你们撒野的校场?”
“如此目无尊上,藐视宫规,本督公只是将你们暂时驱离,已是看在第一守正的面子上,格外开恩了!”
他身体向后靠回椅背,微微一笑:
“别说我不讲理,回去告诉第一守正,给他一个时辰,让他好好擦亮眼睛,重新挑一批真正忠心的禁军来,再进新宅护驾。”
言罢,他随意地挥了挥袍袖,如同驱赶一只烦人的蚊蝇,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耐与逐客之意:
“去吧。”
赵保闻言,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他如蒙大赦,急忙用眼神示意梁进快走。
然而,梁进的双脚却如同钉在了楼板上,纹丝不动。
赵保心中刚刚落下的石头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急得几乎要跺脚,拼命地用眼神催促。
梁进对赵保焦急的目光恍若未见,只是稳稳地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迎向王瑾那双重新眯起的、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眼睛。
王瑾脸上的疲惫之色瞬间被一种阴冷的兴味所取代,他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拖得长长的:
“嗯——?怎么,梁旗总……是对我的安排,还有什么‘高见’不成?”
那“高见”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梁进抱拳,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坚定,如同磐石:
“厂公明鉴,下官不敢有‘高见’。只是职责所在,不敢不言。”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
“厂公宽宏,允禁军一个时辰后重归新宅。然而,这一个时辰之内,皇上身边若无禁军护卫,万一……”
“万一有丝毫差池闪失,这滔天的干系,这护驾失职的重罪,试问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承担得起?”
此言一出,赵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是扑上前一步,对着王瑾“噗通”一声跪下,急声道:
“厂公息怒!梁旗总他……他绝非有意顶撞!”
“他只是……只是一心为公,过于担忧圣驾安危!”
“厂公明察!有我缉事厂的精锐番役在此,层层布防,滴水不漏,定能保皇上万无一失!”
“梁旗总,快,快跟我去向统领大人复命!”
他一边说,一边急切地向梁进使眼色,恨不得立刻将他拖走。
梁进却只是微微侧目,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保,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动摇。
随即,他的视线重新牢牢锁定王瑾,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禁军职责,护卫宫禁,拱卫圣驾,此乃天职!责无旁贷,更不敢假手他人!”
“此心此志,天日可鉴!还请厂公……收回成命,允准禁军立刻进入新宅,守护圣驾!”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话语掷地有声,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赵保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一片冰凉。
他知道,梁进这是铁了心了。
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顶撞厂公。
为了升官,梁进竟然这么拼命吗?
赵保满心忐忑,等待着看厂公的反应之后,再为梁进想办法。
阁楼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珠帘被夜风吹动的细碎声响。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熬。
就在赵保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压力压得有所行动之时,王瑾忽然又笑了。
那笑声低沉而沙哑,如同夜枭的啼鸣,在空旷的阁楼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呵呵……好!好一个‘责无旁贷’!好一个‘不敢假手他人’!”
王瑾抚掌:
“既然梁旗总对禁军职责如此忠诚不二,对皇上安危如此忧心如焚……行!本督公就成全你这片‘赤胆忠心’!”
他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笑容越发诡异,声音却陡然转冷:
“这一个时辰,就由你——梁旗总,亲自去皇上寝宫,贴身守卫圣驾!寸步不得离!”
他顿了顿,笑容倏地收敛,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杀意:
“但是,梁进,你可给我听仔细了,也记牢了!”
“皇上龙体关乎国本,寝宫之内,一应事务,皆是朝廷绝密!”
“你那双眼睛,该看的看,不该看的,给咱家把眼皮缝紧了!你那对耳朵,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当自己是块石头!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
他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血腥气:
“可是会杀头的。”
赵保闻言,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哪里是恩典?
这分明是催命符!是推入万丈深渊!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侍奉一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皇帝?
皇帝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是滔天巨浪!
稍有差池,轻则人头落地,重则牵连九族!
尤其还是贴身护驾,这可是贴身侍卫的活,厂公如今让一个禁军来干,恐怕别有图谋!
他急忙看向梁进,用眼神示意梁进拒绝。
可谁知……
“是!下官领命!多谢厂公恩准!”
梁进的声音沉稳依旧,甚至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仿佛没有听出那话语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威胁。
他抱拳躬身,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赵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无奈和担忧涌上心头。
进哥他……他怎么就……
赵保心中一片叹息。
王瑾不再看他们,仿佛失去了所有兴趣,漠然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尘埃。
他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窗外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太液池夜色。
只留下一个阴冷孤绝的背影,像一尊凝固在黑暗中的石像。
梁进与失魂落魄的赵保这才躬身退出阁楼。
沿着曲折的回廊一路向下,夜风裹挟着池水的湿冷扑面而来,却吹不散赵保心头的阴霾和沉重。
两人沉默地行至一处僻静的廊角,远离了阁楼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赵保才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拉住梁进的胳膊,脸上交织着焦虑、不解和深深的担忧。
“进哥!你……你这是何苦啊!”
赵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梁进看着赵保着急的模样,心头微微一暖,脸上却绽开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带着点调侃的意味,伸手拍了拍赵保紧绷的肩膀:
“干嘛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真以为我梁进是泥捏的,厂公一句话就能把我这颗脑袋摘了去?”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寂静的宫殿阴影,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放心吧,我看厂公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心胸宽广如海,哪里会跟我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
宅心仁厚?心胸宽广?
赵保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瞠目结舌地看着梁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厂公王瑾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名声,整个大乾朝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梁进这话,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看着梁进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沉静明亮的眼睛,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晚了。
最终,赵保只能长长地、无力地叹了口气。
他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垮塌下来,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罢了……罢了……”
他用力握了握梁进的胳膊,传递着无言的担忧:
“我带你去皇上寝宫吧。”
说着,赵保带着梁进前行。
两人穿行在新宅迷宫般的回廊殿宇之间。
夜色深沉,宫灯昏暗,将雕梁画栋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
没有了禁军熟悉的甲胄身影和规律的巡逻脚步声,整个新宅显得异常空旷、冷清。
甚至……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梁进的脚步沉稳,目光却锐利如刀,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
廊柱后、假山旁、月洞门下,偶尔能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那是缉事厂的暗桩番子们。
他们的人数不少,但防御的密度和严密程度,与禁军轮班值守、岗哨林立、相互呼应的体系相比,还是稀疏太多!
偌大的宫苑,仅靠这些藏头露尾的暗哨,如何能真正防住有心之人的渗透?
是王瑾对缉事厂的实力过于自信?
还是说……对于这位行将就木的皇帝,某些人已经觉得,所谓的“安全”,其实已无足轻重?
甚至……乐见其“意外”发生?
梁进忽然想到了皇后。
连皇后都有可能被人冒名顶替,那皇帝呢?
这个可能性确实存在。
前提是,厂公这里出了问题。
思绪翻涌间,寝宫那巍峨而沉重的殿门已近在眼前。
殿门外,守卫的并非宫中侍卫,而是四名身着缉事厂特有的墨绿色窄袖劲装、腰挎狭长弯刀的番子。
他们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冷煞气。
看到两人靠近,四人如同心意相通般同时踏前一步,手臂交叉,形成一道冰冷的屏障,拦住了去路。
他们竟然连赵保的面子都不给,看样子恐怕是直接听命于厂公。
赵保沉声道:
“奉厂公钧令!”
“禁军旗总梁进,特来贴身守护圣驾!”
那四名番子闻言,才如同提线木偶般,动作整齐划一地侧身让开,露出了殿门那幽深的缝隙。
四人依旧面无表情,目光却如同冰冷的锥子,紧紧钉在梁进身上。
赵保停下脚步,站在殿门之外,脸色在昏暗的宫灯下显得愈发苍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诀别般的沉重:
“进哥,我只能送到这里了,里面我不被允许进去。”
“切记,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被人抓到把柄。”
“我先去将厂公的吩咐告知第一统领,等一个时辰后禁军进入新宅,我第一时间来通知你。”
“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说完之后,他不愿耽搁一分一秒,匆忙离去。
梁进看着赵保离去之后,便不再犹豫,毅然转身,伸手推开了那两扇雕刻着盘龙祥云的巨大殿门。
一股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将梁进吞没!
那是多种名贵药材混合煎熬后特有的苦涩辛香,其中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陈年积垢和腐败甜腥交织的怪味。
最深处,还弥漫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属于生命即将彻底腐朽的沉沉死气!
梁进踏入寝宫。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前厅两侧巨大的紫檀木烛台上,数十支粗大的白蜡烛在无声地燃烧,跳跃的烛火将空旷的前厅映照得影影绰绰。
前厅异常空旷,只摆放着一些用于更衣的屏风和矮榻,显得冷冷清清,毫无人气。
目光越过一道垂落的明黄色厚重帷幔,便是后厅,皇帝的寝卧之所。
那里空间相对狭小,光线也更为昏暗。
一张巨大得有些夸张的紫檀木雕龙床榻占据了中心位置,四周垂挂着层层迭迭的明黄色纱帐,如同巨大的茧房,将床榻内部的情形严密地遮挡起来。
纱帐质地极好,薄如蝉翼,在微弱的烛光下,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臃肿的人形轮廓,一动不动地端坐其中。
“嗯?”
梁进心头警铃大作。
这本该是帝国权力核心的皇帝寝宫之内,此刻竟然空无一人!
没有垂手侍立的宫女,没有随时听唤的太监,没有戒备森严的侍卫!
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他自己踏入殿中时,靴底踩在金砖上发出的清晰回响。
死寂!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绝对死寂!
梁进的目光锐利如电,迅速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
龙床纱帐后的那个轮廓,就是大乾王朝名义上的主宰,赵由照?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向前几步,在距离龙床丈许之地停下,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洪亮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寝宫内激起层层回音:
“臣,禁军旗总梁进,奉厂公王瑾之命,前来护驾!参见皇上!”
声音回荡,撞击着冰冷的墙壁和殿柱,然后……渐渐消散。
纱帐之后,一片死寂。
那个臃肿的轮廓,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梁进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静待片刻。
烛火摇曳,将他跪地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皇上?”
他略微提高音量,再次呼唤。
“皇上?!”
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更加清晰。
纱帐内依旧毫无声息。
那模糊的人影如同泥塑木雕,沉寂得可怕。
就在梁进心中疑窦丛生,准备起身查看之际。
他那远超常人的敏锐听觉,捕捉到了寝宫门外一丝极其细微、却迅疾无比的动静。
那是数人同时施展轻功,脚尖点地,飞速远遁的衣袂破空声!
他霍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巨大的殿门前,猛地拉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门外廊下,空空如也!
方才那四名如同门神般守卫的缉事厂番子,此刻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寝宫附近的区域,彻底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黑暗之中。
看来这里所有人都被撤走了。
梁进缓缓关上殿门,背靠着冰凉沉重的门板,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
此刻想要抽身而退,并非难事。
可既然有人将他安排在这里,那么他倒是想要看看别人打算做些什么。
“让我看看,皇上到底怎么了。”
他不再犹豫,转身,一步步朝着寝宫深处,那被重重纱帐笼罩的龙床走去。
靴底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嗒、嗒”声。
距离龙床越来越近,那股混合着药味和腐败甜腥的怪味也越发浓烈刺鼻。
纱帐的纹理在梁进锐利的目光下纤毫毕现。
帐内的人影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就在梁进距离龙床仅有三步之遥,准备伸手掀开那最后一层阻碍时——
“嗬……”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抽动般的吸气声,骤然从纱帐内传来!
梁进动作瞬间一顿。
紧接着,纱帐后那个臃肿的人影,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了千年的石像,被注入了第一缕生气。
梁进眼睛微微眯起。
只见纱帐内,那个低垂的头颅,极其缓慢地、无比吃力地……抬了起来。
动作僵硬,充满了病态的迟滞感。
梁进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终于,那头颅抬起到一个角度,模糊的轮廓似乎转向了梁进所在的方向。
然后,一个极其虚弱、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纱帐内飘了出来。
带着一种濒死之人特有的气若游丝和无助的惶惑:
“来……来人……”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烛火的噼啪声掩盖。
“给朕……掌灯……”
那声音努力地提高了一点,却依旧细若游丝,充满了焦躁和恐惧:
“好黑……好黑啊……怎么……怎么还不点灯?!”
“快……快点灯!朕……朕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
梁进心头猛地一沉!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在纱帐前用力地、快速地晃动了几下。
帐内那个抬起的头颅轮廓,没有丝毫反应!
那双眼睛,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对近在咫尺的手部动作毫无所觉!
皇帝……真的瞎了!
“人……人呢?都死哪去了?!”
得不到回应,纱帐内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困兽绝望的嘶吼:
“为何……为何没有人在朕身边伺候?!”
“狗奴才!都……都是死人吗?!快……快给朕滚出来!”
“否则……否则朕……命人砍掉……砍掉你们的脑袋!”
虚弱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着,却显得更加空洞无力,如同败絮在风中呜咽。
梁进站在纱帐之外。
他默默听着这昔日执掌生杀予夺、口含天宪的帝王,此刻发出的无助而恐惧的哀鸣。
心中涌起的并非敬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欷歔。
原来,当死亡的黑翼真正笼罩下来时,所谓的九五之尊,所谓的真龙天子,剥去那层虚幻的光环,与世间任何一个濒死的凡人,并无二致。
同样的恐惧,同样的无助,同样的……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梁进不由得回忆起前世的君王们,有被囚禁活活饿死的,有被刺杀暗算而死的,有被宠妃用被子捂死的,有重病时发现皇后出轨被气死的……
各种死法,五花八门。
赵由照现在的状况,倒也不算稀奇。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权力的巅峰,往往连接着最凄凉的坟冢。
眼前的赵由照,不过是在重复着那亘古不变的悲剧轮回。
“来人啊!掌灯!朕……朕好冷……好黑……”
纱帐内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和呓语,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
突然,一阵剧烈的呛咳声从帐内爆发出来!
“咳咳咳……嗬……嗬……”
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呛咳,帐内那个臃肿的身影猛地向前一扑,似乎想要挣扎着下床!
“噗通!”
一声沉闷的重响!
那个被层层厚被包裹的臃肿身躯,因为激动和虚弱,失去了平衡,竟直接从宽大的龙床上滚落下来!
速度之快,势头之猛,若非梁进反应迅捷,下意识地侧身急退一步,那沉重的躯体几乎就要砸在他的脚面上!
赵由照如同一个沉重的破麻袋般,重重摔在冰凉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身上裹缠的厚重锦被也随之散开滑落。
梁进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滚落在地的皇帝身上。
这一看之下,饶是梁进心志坚毅如铁,此刻也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他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让他头皮发麻!
“这……这……”
“怎么会这样……”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痛苦蜷缩扭动、穿着明黄色丝绸寝衣的枯瘦躯体,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诡异、最匪夷所思的景象!
第六百三十六章 皇室诅咒
皇帝赵由照,梁进并非初见。
在那次借助“火眼”窥探新宅时,梁进曾隔空一瞥这位九五之尊的病容。
虽然那时赵由照已显沉疴难起之态,但至少,他还维持着一个“人”的基本轮廓。
然而此刻……
当梁进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具蜷缩在冰冷金砖上、痛苦扭动的躯体时,一股混合着惊骇、荒谬与刺骨寒意的洪流瞬间淹没了他!
无需任何怀疑,地上趟着的,确确实实就是大乾王朝的皇帝——赵由照!
他太瘦了!
皮肉紧贴着嶙峋的骨骼,几乎失去了填充其间的血肉,如同一具蒙着惨白人皮的骷髅架子。
烛光下,他苍白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像久旱龟裂的河床;稀疏枯黄的胡须,如同秋日衰草,杂乱地黏在塌陷凹陷的脸颊上。
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药草苦涩味,混杂着一种如同朽木霉烂混合着内脏腐败的甜腥气息,以及那浓郁的沉沉死气,如同无形的触手,紧紧缠绕着这具残破的躯体。
梁进上一次见他,他只是一个重病之人的模样。
而如今见他,却已经是将死模样。
难怪系统说还有几天他就要死了。
梁进现在看他的模样,甚至怀疑他能否撑过今夜!
但这令人心悸的濒死之态,并非最恐怖的冲击!
真正的恐怖……
在于赵由照那非人的畸变!
他那暴露在明黄色丝绸寝衣之外的皮肤,无论是脖颈、手臂、手腕……但凡未被衣物遮蔽之处,竟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鳞片!
那鳞片绝非装饰,而是深深嵌入皮肉之中,边缘与皮肤融合,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活生生的质感,如同冰冷的蛇皮!
鳞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绿色泽,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湿滑、粘腻的反光。
而最诡异、最挑战理智极限的,是他的下半身!
两条本应分开的人腿,此刻竟从腰部以下,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彻底粘连、融合在了一起!
皮肤、肌肉、筋络都扭曲地交织成一团,再也分不清彼此。
在这融合的肢体表面,覆盖着更为浓密、更为粗大的青黑色鳞片,层层迭迭,如同披覆着一层天然的狰狞铠甲。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条融合而成的“肢体”被异常地拉长,其内骨骼的形态显然也发生了骇人的畸变。
关节的凸起异常之多,使得这条“腿”呈现出一种违背人体结构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柔软和扭曲感。
它不再是人腿。
而是一条……活生生的、覆盖着鳞片的巨大蛇尾!
此刻的大乾皇帝赵由照,上半身虽枯槁如骷髅,尚能勉强看出人形。
而下半身,则已彻底沦为一个属于冷血爬虫的可怖器官!
一个半人半蛇、妖异绝伦的怪物,就在这象征人间至高权力的寝宫中心,无助地扭动、喘息!
“怎……怎会如此?!”
梁进倒吸一口凉气。
看到这一幕,梁进不由得回想起了葬龙岭上,九渊岩牢之中,那些被关在牢房之中的钦犯骸骨。
当时梁进就发现,那些钦犯的骸骨都有着严重的畸变,仿佛是在朝着一种人首蛇身的方向在畸变。
当时梁进只当是大乾皇室利用这些钦犯,在葬龙岭之中秘密进行着什么试验,才导致钦犯会骨骼畸变。
可如今……
这恐怖的畸变,竟然降临在了皇帝本人身上!
降临在了这帝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身上!
梁进记得清清楚楚!
就在不久前,他透过火眼窥视时,赵由照虽然病入膏肓,气息奄奄,但身体结构还是完完全全的人类!
仅仅是病弱而已!
这才过去多久?
短短时日,一个活生生的人,竟在新宅之中,化作了如此可怖的怪物?!
看着地上那徒劳扭动、发出痛苦呻吟的半人半蛇之物,梁进只觉得一股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这深宫大内的隐秘,远比葬龙岭的岩牢更加黑暗!
“来人……快来人啊……”
赵由照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曾经俯瞰天下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与茫然,毫无焦距地“望”着虚空。
疾病不仅侵蚀了他的身体,更剥夺了他作为人的基本感官——他已经彻底失明了。
他伸出枯枝般、同样覆盖着细鳞的手,徒劳地向前抓挠着冰冷的空气,声音嘶哑而充满孩童般的无助与恐惧:
“救驾……朕……朕重重有赏!黄金万两……封侯……封侯拜相!”
“快来人啊!救救朕!”
他试图依靠双手的力量拖动沉重的蛇尾向前爬行,逃离这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地面。
然而,那融合而成的、覆盖着坚硬鳞片的蛇尾沉重异常,如同生了根的铁锚,根本不是他这具残破躯体所能拖动的。
仅仅挪动了不到半尺,他便耗尽了所有力气,胸口剧烈起伏,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呛咳声。
整个人瘫软在地,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梁进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这个被诅咒的可怜人从冰冷的地面上搀扶起来。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大乾的皇帝。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赵由照那冰凉、布满鳞片的手臂时——
异变陡生!
梁进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被毒蛇盯上般的致命危机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一道气息!
一道强大、阴冷、晦涩如同深渊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寝宫之内!
距离他如此之近,几乎就在身后丈许之地!
而他,竟直到对方如此接近的这一刻才有所察觉!
能做到如此地步,悄无声息地突破他三品武者的感知,潜入到如此近的距离……来人实力,绝对是二品境界!
甚至……
比二品的悲欢都要强大恐怖很多!
一个尖细、阴柔、带着刻意伪装的焦急声音,如同鬼魅般在死寂的寝宫中响起:
“哎呀呀!皇上!皇上!您……您怎么摔下龙床来了?!”
“这可如何使得!奴才万死!奴才万死啊!”
梁进猛地转身,动作快如闪电。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道瘦削、穿着深紫色蟒袍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烛光摇曳的阴影之中。
正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王瑾!
此刻的王瑾,脸上堆满了夸张的、近乎谄媚的担忧。
他腰弯得极低,迈着小碎步,用一种近乎滑稽的速度朝着地上的赵由照奔来。
那姿态,活脱脱一个被主子摔跤吓得魂飞魄散的老奴才。
“老奴护驾来迟!让皇上受苦了!实在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王瑾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自责。
地上,原本陷入绝望的赵由照,听到王瑾的声音,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枯槁的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病态的激动和狂喜:
“王瑾!是王瑾!你……你终于来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如同破锣:
“杀!给朕把今夜当值的所有宫女、太监……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他们……他们胆敢抗旨不遵!戏弄于朕!都该死!全都该死啊!”
过度的激动和嘶喊耗尽了他残存的气力,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魂魄都咳出来的剧烈呛咳。
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颤抖。
王瑾已抢步来到赵由照身边,动作看似慌乱,实则异常精准地避开了那些覆盖着鳞片的部位。
他伸出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皇帝那枯槁而沉重的身躯从冰冷的地面上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将赵由照重新安置回宽大的龙床上,细心地拉过那厚重的锦被,将他畸变的下半身严密地盖住。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王瑾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安抚的意味,如同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您龙体要紧,切莫动气伤了根本。”
“那些不长眼的狗奴才,老奴一定遵旨,一个不留!”
“您先好好歇息,睡上一觉,等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他一边说着,那只枯瘦如柴、指甲修剪得异常干净的手,如同鬼魅般悄然探出,精准无比地在赵由照颈后的睡穴上轻轻一按。
赵由照口中含糊的咒骂和喘息戛然而止,头一歪,瞬间陷入了昏睡。
只是那紧锁的眉头和痛苦扭曲的面容,昭示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也未能摆脱这无边无际的苦难。
王瑾仔细地掖好被角,确保没有一丝缝隙露出那骇人的蛇尾。
然后,他伸出苍白的手指,将垂落的层层纱帐一一仔细地拉拢、抚平。
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充满了对主子的无限恭敬。
做完这一切,王瑾缓缓直起了腰。
当他转过身,面向梁进的那一刻——
所有的谦卑、惶恐、担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
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谄媚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倨傲与冰冷。
腰杆挺得笔直,如同出鞘的利剑。
浑浊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如同审视蝼蚁般的漠然斜睨着梁进。
仅仅一个转身,那个战战兢兢的老奴消失了。
此刻站在梁进面前的,是执掌生杀、权倾天下的九千岁!
是这深宫夜幕下真正的掌控者!
“梁进,梁旗总。”
王瑾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特有的、令人骨髓发寒的阴柔,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充满玩味的弧度:
“看清楚了吗?”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向梁进紧绷的神经。
梁进脸色铁青,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低沉而压抑: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直视着王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答案或破绽。
王瑾闻言,脸上那丝玩味的笑容骤然放大,变得诡异而狂热,仿佛在讲述一个神圣的预言:
“怎么回事?呵……”
他轻笑一声,目光投向层层纱帐后那昏睡的轮廓,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咏叹的腔调:
“皇上,乃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
“他这是……褪去凡胎,蜕化变龙!”
“要不了多久,自当乘云升天!”
真龙?化龙?乘云升天?
梁进心中冷笑。
若是以前,他定然嗤之以鼻。
但见过化龙门的巨蛇,见识过这世界光怪陆离的力量,他对“龙”的存在已不再全然否定。
然而,眼前皇帝身上这令人作呕、充满痛苦与扭曲的畸变,绝无半分神圣可言!
这绝不是祥瑞!
而是最污秽、最邪恶的亵渎!
皇帝身上的这种变化,让梁进想到的不仅仅是九渊岩牢,还有……幽寰族!
“你给我看这些,究竟是何用意?!”
梁进沉声质问,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警惕与敌意。
王瑾轻声一笑。
他不再看梁进,而是背负着双手,缓缓踱步,朝着前厅空旷处走去。
蟒袍的下摆拖过光洁的金砖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死寂的寝宫中格外清晰。
“用意?”
他边走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阴柔刻板,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咱家原以为,这普天之下,流淌着幽寰族血脉的活人,只剩下一个了。”
他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梁进:
“倒是没想到啊……前阵子,你那位至交好友赵保,带着一身新鲜热乎的幽寰血脉,出现在了咱家面前。”
他重新迈步,声音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
“而今天……你,梁进,也来了。”
“带着比赵保那小子更浓郁、更纯粹的血脉气息。”
梁进静静地听着。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反问:
“厂公就这么确定?”
“仅凭一面之缘,就断定我身怀那什么‘幽寰血脉’?”
王瑾听到这话,脚步再次停下。
他缓缓转过身,正面对着梁进,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确定?呵……”
他轻轻摇头:
“咱家是人,是人就有可能看走眼。”
“人心隔肚皮,血脉藏得深,单凭眼力,咱家确实……确定不了。”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变得阴冷而笃定:
“但是……”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宽大的蟒袍衣袖滑落,露出了那只枯瘦苍白的手掌。
只见他的掌心之中,稳稳地托着一枚物事!
那物事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碧色,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仿佛凝聚了最幽暗的湖水精华。
其造型古朴方正,正是帝王印玺的模样!
然而,这绝非寻常玉玺!
梁进的瞳孔骤然收缩!
若凝神细看,便能发现,在这碧色印玺的内部,仿佛禁锢着一团黑墨!
或者说,是一种类似水中墨汁般的东西!
它并非静止,而是在印玺内部缓缓地蠕动、翻滚、变幻着形态,如同拥有自己的生命!
更让梁进心神剧震的是,这枚碧色印玺本身,竟然在微微地、持续不断地颤动着!
那绝非王瑾手掌的抖动。
而是源自印玺内部的、一种自主的、充满渴望的震颤!
仿佛印玺中那团蠕动的黑墨,正急切地想要突破某种束缚,与外界产生共鸣!
“它——可不会认错!”
王瑾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和得意,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梁进骤变的脸色。
“这是……”
梁进的心脏狂跳,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感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
他体内的那融合的黑血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骤然变得滚烫,在他心窍中疯狂地搏动起来!
一个惊雷般的名字在他脑海中炸响,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阴玺?!”
王瑾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兴味和了然所取代:
“哦?”
他拖长了声调,仔细打量着梁进,仿佛要重新评估这个小小的禁军旗总:
“你倒是……见识不俗啊!连‘阴玺’都认得?”
他一边说着,一边托着那枚震颤不休的阴玺,如同展示一件稀世珍宝,又如同举着一件致命的武器,朝着梁进的方向,缓缓递近!
随着阴玺与梁进距离的缩短,玺身内部的震颤陡然加剧!
那团浓稠的黑墨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疯狂地沸腾、膨胀、冲击着玺壁!
王瑾满意地看着阴玺这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应,如同欣赏着最完美的实验成果。
他的视线从躁动的阴玺移开,重新落在梁进脸上,声音充满了探究:
“咱家倒是很好奇了……”
“赵保那小子,好歹是去过葬龙岭,他沾染上幽寰族的‘神血’,虽然稀薄了点,倒也……情有可原。”
他向前逼近一步,阴玺的嗡鸣声仿佛就在梁进耳边响起:
“而你,梁进……”
王瑾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梁进彻底剖开:
“你的底细,咱家查得一清二楚!干净得像张白纸!祖上三代皆是军户,你本人更是从未踏出过京城百里之外!”
“葬龙岭?你连边都没摸到过!”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咄咄逼人的质问:
“你到底是如何获得这比赵保更为纯粹、更为强大的幽寰血脉的?!”
他死死盯着梁进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慌乱:
“莫非……是赵保那小子,从葬龙岭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神血’,他自己舍不得用,反而‘慷慨’地送给了你?”
王瑾嗤笑一声,充满了嘲讽:
“可他身上的血脉,在你面前,简直如同溪流之于汪洋!”
“梁进,告诉咱家,这世上……真有如此舍己为人的至交好友吗?”
“即便有,会是赵保那小子吗?嗯?”
梁进心神电转。
王瑾的话,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他瞬间串联起来!
沈沧溟当初误认他为幽寰族人,根源就在于他融合了那滴神秘莫测的黑血!
赵保在葬龙岭蜕皮涧经历血蜕仪式,获得的是所谓的“神血”,一种次等的幽寰血脉力量。
而王瑾此刻口中的“血脉”,显然与“血”的本质息息相关!
无论是幽寰族本族的血,还是赵保获得的“神血”,亦或是自己体内这滴黑血,它们都属于同源的力量!
只不过,自己获得的,是其中最强的精血!
这枚阴玺之所以对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和吸力,正是因为感应到了自己体内那滴同源的、最精纯的黑血!
梁进的视线从躁动不安的阴玺上移开,重新聚焦在王瑾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声音沉凝如铁:
“莫非皇上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正是拜您所赐?”
“是九千岁用上了邪法,害了万岁爷?”
他直接抛出了最尖锐的指控,试图激怒对方,寻找破绽。
“呵!”
王瑾发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冷笑,手腕一翻,那枚躁动不已的阴玺瞬间隐没于宽大的蟒袍袖中,寝宫内那令人窒息的嗡鸣和吸力也随之消失。
他斜睨着梁进,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稚童:
“小子,收起你那点不入流的激将法。想从咱家嘴里套话?”
他缓缓摇头,嘴角的讥讽毫不掩饰:
“你还太嫩了点!”
梁进并未因对方的轻蔑而动怒。
他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朝着前厅中央的王瑾,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去。
每一步踏在金砖上,都发出清晰的回响,如同战鼓在死寂中擂动。
“那厂公究竟意欲何为?”
梁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先是招揽不成,又将这足以诛灭九族的皇家隐秘展示于下官眼前。是不是意味着,下官看完了这些,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得被厂公您……灭口了呢?”
他停下脚步,距离王瑾仅剩三步之遥,目光坦然而锐利:
“若真是如此,在下官临死之前,能否恳请厂公大发慈悲,让下官……做个明白鬼?”
最初的疑惑终于解开。
王瑾突如其来的招揽,其根源,果然在于这所谓的“幽寰血脉”!
赵保在缉事厂火箭般的蹿升速度,也必然与此脱不了干系!
自己,成了王瑾眼中一个拥有特殊价值的“材料”!
王瑾平静地看着逼近的梁进,脸上那丝讥讽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几分诡异悲悯的神情。
他没有直接回答梁进的问题,反而抛出了一个反问:
“梁进啊梁进……”
他轻轻叹息一声,声音低沉下去,目光飘向寝宫蟠龙柱上那些盘绕的、威严的龙形雕刻:
“你可知……皇上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梁进脚步微顿,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王瑾的视线似乎穿透了那些华丽的雕刻,望向了更悠远、更黑暗的过去:
“这是一个诅咒。”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沉重感,如同在揭开一页尘封的血色史册:
“一个自太祖皇帝开国之时,便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在龙椅之上的……诅咒!”
“凡我大乾赵氏子孙,无论谁人,一旦承继天命,坐上那张龙椅,这诅咒便如影随形,刻入骨髓!”
“待到天命将尽,大限来临之际……”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龙床纱帐,声音变得森然:
“便是这‘龙蜕’之相显现之时!褪去人形,显露……‘真龙之容’!”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
诅咒?
刻印在皇位之上的诅咒?
谁登基,谁中招?
梁进心中飞速盘算。
他自然不信这玄而又玄的“天命诅咒”之说。
更合理的解释是:只有登上皇位,成为这帝国名义上的主宰,才有资格接触到某个特定的、隐秘的……东西!
而正是接触了那个东西,才会在生命走向终点时,触发这恐怖的非人畸变!
至于那个东西……
梁进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王瑾那宽大的、掩藏着阴玺的衣袖:
“厂公的意思是……接触‘阴玺’者,便是接触诅咒者?”
“是阴玺……导致了使用者在将死之时……发生这种畸变?”
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那枚邪异的印玺。
王瑾嘿嘿一笑,脸上的皱纹如同老树的虬枝般舒展开,那笑容诡异难明。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缓缓说道:
“梁进,你又可知……”
他话锋再次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这幽寰族的血脉之力,恰恰是解除皇上身上这‘诅咒’的……唯一良药?!”
“太祖皇帝深谋远虑,原在六扇门之中,留了一个幽寰族血脉,留作后手。”
王瑾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可惜啊,那道血脉稀薄不堪,根本无用!”
他的目光在梁进身上逡巡,如同在评估货物的价值:
“反倒是你和赵保……你们两人身上所蕴含的、如此浓郁、如此活跃的幽寰血脉……”
“简直是上天赐予,助陛下脱离苦海的无上灵药!”
他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向梁进:
“赵保识时务,已归入咱家麾下,为陛下效力,是他的福分。”
王瑾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与赤裸裸的杀意:
“而你……梁进!咱家亲自招揽,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说,如今救治陛下刻不容缓,咱家不用你这现成的‘良药’,又该……用谁呢?!”
最后一句,杀机毕露!
寝宫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烛火疯狂摇曳,光影在王瑾那张阴鸷的脸上明灭不定,如同狰狞的鬼面!
梁进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如同无数根冰针扎在皮肤上!
然而,这杀意反而让他一直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
王瑾想杀他,这才是正常的逻辑!
若王瑾不想杀他,他才要怀疑对方是否还藏着更阴险、更致命的算计!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杀意,梁进非但没有退缩,嘴角反而缓缓勾起一抹近乎挑衅的弧度。
他迎着王瑾那择人而噬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
“厂公,何至于此啊?”
他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提出一个再合理不过的建议:
“在下官看来,此事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解法,不知厂公……愿不愿听?”
王瑾眉头一挑,显然没料到梁进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献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兴味:
“哦?说来听听?”
“咱家倒要看看,你这将死之人,还能口绽莲花不成。”
梁进的目光坦然地迎向王瑾,语速不疾不徐,吐出的字句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寝宫之内:
“如今皇上身中‘诅咒’,龙体……嗯,或者说‘圣躯’已然如此,药石罔效,天命难违,时日……恐怕真的无多了。”
“厂公您执掌缉事厂,权倾朝野,肩负社稷安危之重任。”
梁进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与其耗费心力,去寻求那虚无缥缈的‘解咒’之法,何不……”
“顺势而为,另立新君,以安天下?”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
“淮阳王赵御,宗室贤王,德才兼备,素有贤名,朝野称颂。其母族乃江南大族,根基深厚。”
“若由他承继大宝,必能稳定朝局,安抚民心,成为一代中兴明君!此乃顺天应人、利国利民之善举!”
“厂公何不……做个从龙定鼎的……千古名宦?”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王瑾听完梁进这番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如同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小小的禁军旗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他重新打量了一番。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怪物!
足足过了好几息,王瑾才猛地发出一阵嘶哑而充满荒谬感的笑声:
“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寝宫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咱家……咱家是真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
“一个小小的禁军旗总,芝麻绿豆大的官儿,竟敢在咱家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话来!”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浑浊的眼眸中再无半分戏谑,只剩下纯粹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杀机!
那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让寝宫内的烛火都为之黯淡!
“就凭你这番狂悖逆天的言论!”
王瑾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冰冷:
“咱家就该将你立毙当场!千刀万剐!诛你十族!以儆效尤!”
他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五指成爪,指尖萦绕起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冰雾般的阴寒内力!
那爪风未至,一股刺骨的寒意已经隔空袭来,锁定了梁进的咽喉!
“更何况!”
王瑾眼中厉芒爆射,杀意沸腾到了顶点:
“你的血脉,正是救治陛下的关键!”
“此刻,正好拿你这逆贼的命,来为陛下……祛除诅咒!”
话音未落,他那只萦绕着黑色冰雾的利爪,朝着梁进的方向,凌空狠狠一抓!
“嗤——!”
空气仿佛被瞬间撕裂!
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漆黑爪影,凭空凝聚!
爪影尖锐,如同来自地狱恶鬼的索命之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凶狠绝伦地抓向梁进的脖颈!
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这一爪,蕴含了王瑾必杀之心!
足以轻易撕碎寻常三品武者的护体罡气!
然而。
面对这足以致命的恐怖一爪,梁进竟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就在那漆黑爪影即将触及他咽喉皮肤,冰冷的寒意已经刺痛肌肤的刹那——
梁进眼中精光爆射!
体内沉寂的力量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右掌闪电般抬起。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却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巨力,朝着那袭来的爪影中心,一掌平推而出!
“嘭!!!”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骤然在寝宫之内炸开!
梁进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竟如同摧枯拉朽般,精准无比地拍在了漆黑爪影最核心、力量流转的节点之上!
凝练如钢的爪影应声而碎!
如同被重锤砸中的黑色琉璃,瞬间爆裂成无数细碎的黑色冰晶和狂暴的阴寒劲气,四散激射!
“轰——!”
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炸开!
如同平地起了一阵飓风!
寝宫之内,烛火熄灭大半,无数烛泪被震得飞溅;厚重的帷幔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撕扯,猎猎狂舞;地面金砖上积累的微尘被瞬间扬起,弥漫成一片灰雾!
整个寝宫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微微震颤!
王瑾脸上的杀意瞬间被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愕所取代!
他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梁进那只缓缓收回、毫发无损的手掌,以及对方身上那瞬间爆发又迅速隐去的、远超六品境界的雄浑气息!
“你……”
王瑾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震动,他死死盯着梁进,一字一顿,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小子……不是六品武者!你是……三品!”
他浑浊的眼眸中精光暴闪,瞬间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惊愕化为一种冰冷的了然和更深的忌惮:
“连六扇门的《潜龙在渊》你都练圆满了!看来……”
王瑾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
“你是受捕神的指使了!好!好得很!”
第六百三十七章 弑君者
寝宫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摇曳的烛火,在王瑾那张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的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将他原本就阴鸷的面容映衬得如同九幽厉鬼。
他周身的气息不再仅仅是暴涨,而是如同即将失控的火山。
梁进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在王瑾那足以碾碎寻常三品武者的恐怖气势下,竟显得异常沉稳。
他微微摇头,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从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公公,稍安勿躁。”
他试图解释,话语带着一丝无奈:
“我若真是六扇门派来的细作,何须这般麻烦?只需——”
然而,“麻烦”二字尚未落尽,异变陡生!
王瑾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去,只留下原地一个微微扭曲的空气残影。
与此同时,一股比万年玄冰更甚的阴寒气息,裹挟着刺骨的杀意,毫无征兆地直扑梁进面门!
那寒气掠过之处,烛火剧烈摇曳,几近熄灭,空气中甚至凝结出细小的、肉眼可见的冰晶。
“连话都不让说完?!”
梁进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心中警铃大作。
王瑾消失的刹那,他全身的肌肉已如弓弦般瞬间绷紧,战斗的本能超越思考。
他知道王瑾要干什么!
王瑾要杀人,而且要悄无声息地杀!
他显然忌惮弄出太大动静。
方才那隔空一击未能奏效,这位心狠手辣的厂公便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决意以雷霆万钧之势,欺身而上,用他那双撕裂过无数血肉筋骨、淬炼得堪比神兵利器的鬼爪,亲手拧断梁进的脖子!
阴风扑面,那致命的寒意已锁定了咽喉!
梁进甚至能听到那利爪撕裂空气发出的细微锐啸。
没有半分迟疑!
梁进全身筋骨齐鸣,如同拉满的硬弓骤然松开。
他没有闪避,反而拧腰、沉肩、踏步,全身的力量瞬间凝聚于右拳之上!
那拳头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化作了攻城巨锤,带着一往无前、粉碎一切的决绝意志,迎着那股阴寒气息的来源。
悍然轰出!
“轰隆——!!!!!!”
这一次的碰撞,远非先前可比!
仿佛两颗流星在狭小的寝宫内轰然对撞!
狂暴的能量瞬间炸裂开来,化作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横扫四面八方!
“咔嚓!哗啦——!”
坚固的楠木殿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屋顶的琉璃瓦片如同被无形巨手掀翻,雨点般簌簌坠落,砸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碎裂声不绝于耳。
殿内陈设的紫檀木架、雕花立柜、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如同被飓风席卷的枯草,轰然倒塌、碎裂,发出沉闷的巨响。
明黄色的帷幔被撕裂,精美的宫灯砸落在地,烛油流淌,燃起一小片火光又被冲击波瞬间压灭。
最触目惊心的是龙床之上那层层迭迭的金丝纱帐,被狂暴的气流猛地掀起、撕裂,如同受惊的白鸟般胡乱飞舞。
整座寝宫都在剧烈地颤抖、呻吟!
灰尘、碎木、瓷片、瓦砾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将这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寝殿变成了狼藉不堪的战场。
冲击的中心。
只见两道身影如同被巨力弹开,各自向后踉跄倒退了数步。
每一步踏下,脚下的金砖都发出沉闷的碎裂声,留下清晰的脚印。
王瑾稳住身形,他那双足以洞金裂石、淬炼了数十年阴毒内力的鬼爪,此刻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抬起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苍白指尖上那几道细微的红痕——那是被纯粹到极致的反震力震伤的痕迹!
“怎会如此?!”
他阴鸷的目光死死锁在梁进身上,震惊、愤怒、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在眼底交织。
他的利爪,连百炼精钢都能如撕薄纸般轻易撕裂。
可刚才那志在必得的一击,竟仿佛撞上了一座高速移动的玄铁山岳!
那沛然莫御的巨力,透过爪尖直贯手臂,震得他气血翻腾,手臂经络都隐隐作痛。
梁进也缓缓抬起自己的拳头。
拳面之上,赫然印着三道浅浅的白痕,边缘微微泛红,那是被王瑾利爪锋锐之气所伤。
他甩了甩手腕,感受着骨节间传来的些微酸麻,脸上却露出一抹平静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深处,是如寒潭般的冰冷:
“公公,论内力修为,下官自愧不如。”
“可若只论这身筋骨皮肉,这腔子里的气血蛮力……”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直视王瑾:
“下官自认,不怵任何人!”
他再次尝试沟通,语气放缓:
“你我之间,本非不死不休的死仇。”
“我们也可以有共同利益,也可以坐下来谈的。”
然而。
回应梁进的,是王瑾身上再度暴涨、如同海啸般升腾的恐怖气息!
方才的碰撞,于王瑾而言,竟真的只是试探!
如同巨兽慵懒地挥了挥爪子。
此刻,这位深不可测的厂公,才真正展露獠牙!
他周身缭绕的气息仿佛凝聚成为黑气缭绕。
他缓缓抬起那双鬼爪,十指箕张,指尖萦绕着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芒。
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在他爪间疯狂汇聚、压缩。
爪子周围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空间都仿佛在微微扭曲。
那一点凝聚到极致的力量,散发着足以让任何三品高手魂飞魄散的死亡气息!
更可怕的是他的双眼!
那双平日里隐藏着无尽城府与算计的眸子,此刻竟泛起一种诡异光芒!
那是入幽境武者的强大武意!
这股“意”锁定了梁进,让他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血液流速似乎都为之凝滞。
“这就动真格了吗?”
梁进眉头紧蹙。
王瑾的杀心已炽,再无半分转圜余地!
眼见王瑾杀招将成,那凝聚着毁灭力量的一爪即将撕裂空间而来。
梁进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狠与决绝!
‘好好好!听不懂人话是吧?’
一股戾气冲上心头。
“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进一声断喝,不再废话,身形猛地一动!
“呼——!!!”
一股狂风毫无征兆地在寝宫内凭空卷起!
这风并非自然之风,而是梁进施展《步风足影》的效果!
而梁进本人,则彻底融入了这狂乱的飓风之中!
他的速度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目标明确无比。
直扑龙床之上那昏睡不醒、命悬一线的皇帝!
他的策略简单、粗暴,却致命有效——攻敌之必救!
“小畜生!尔敢!!!”
王瑾的尖利嘶吼如同夜枭啼血,充满了惊怒交加!
他酝酿到极致的恐怖杀招,那足以将梁进撕成碎片的一爪,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凝聚的力量在他爪间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尖啸,却终究没有挥出去。
因为……晚了!
梁进施展《步风足影》之后的速度,远超他的预估!
那融入风中的身影,快得超出了他“入幽境”武意的捕捉!
几乎在王瑾发出怒吼的同时。
梁进的手,已经如同铁钳般,稳稳地扣住了龙床上那位九五之尊脆弱的脖颈!
罡风骤歇。
寝宫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瓦砾偶尔落下的“簌簌”声,以及王瑾因极度愤怒而发出的、如同拉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梁进周身狂暴的气息瞬间收敛,如同从未出现。
他静静地站在龙床边,一只手如同拎小鸡般提着当今天子。
那只手稳定得可怕,并未用力,只是虚扣着。
而被他提在手中的皇帝因之前被王瑾点了睡穴,对外界这惊天动地的变故浑然不觉,依旧在昏睡中发出微弱而艰难的呼吸。
仿佛一具披着龙袍的活尸。
梁进的目光从手中这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人质”身上移开,平静地投向几丈外,那个因极度愤怒和忌惮而浑身微微颤抖的掌印太监。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寝宫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漠然:
“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他?”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嘲讽,狠狠抽在王瑾的脸上。
他武功再高,权势再大,此刻也被梁进这近乎无赖却又精准致命的拿捏,逼入了绝境!
皇帝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莫说梁进动武,就是稍微用力摇晃一下,都可能立刻毙命。
这才是王瑾之前出手一直束手束脚的根本原因!
而现在,这最大的软肋,被梁进牢牢攥在了手心。
王瑾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梁进那只扣在皇帝咽喉上的手,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灼穿。
他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狂暴杀意,从牙缝里挤出阴森刻骨的厉斥:
“梁!进!”
“你竟敢劫持圣驾,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速速将皇上放下!”
“否则,咱家定叫你尝遍缉事厂三百六十道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肝胆俱裂的威胁,梁进反而笑了。
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讥诮和光脚不怕穿鞋的决绝:
“公公,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他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却更显讽刺,他晃了晃手中的人质:
“我们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了,对吗?”
王瑾怒极反笑:
“谈?”
他的声音如同夜枭啼鸣:
“你敢伤圣上一根汗毛,便是万死难赎!”
“弑君之罪,天地不容!届时你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九族尽诛亦难赎其辜!”
“你所有亲人家人族人,都将因你这狂悖之举,坠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梁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坦然:
“是吗?”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皇帝:
“用我这小小从七品旗总的卑贱性命,换一位九五之尊的帝王陪葬?这笔买卖,听起来倒也不亏。”
“青史之上,无论忠奸善恶,总归会留下‘梁进弑君’这么一笔,也算名传后世了。”
他抬起头,迎着王瑾那择人而噬的目光,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至于九族?公公怕是白费心了。”
“梁某孑然一身,早成了孤儿。公公想诛我九族,怕是要劳烦您手下的番子们,好好去阴曹地府里翻翻生死簿,替我寻亲认祖才行。”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森冷:
“更何况……公公觉得,陪葬的真的只有皇帝一人吗?”
他目光如刀,直刺王瑾心底:
“若皇帝今夜驾崩于此,即便公公你手段通天,能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这个‘狂徒’身上。”
“试问,天下悠悠众口,朝堂衮衮诸公,又有几人会信?”
梁进的声音在死寂的寝宫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锥子,凿向王瑾最深的恐惧:
“一个小小旗总,如何能‘莫名其妙’地被安排进入守卫森严的帝王寝宫?又如何能‘突然失心疯’,在厂公您这位大内第一高手眼皮底下,成功刺杀皇帝?”
他发出一声嗤笑:
“天下人不是傻子!”
“他们只会猜测,这背后必然有一只翻云覆雨的‘幕后黑手’!”
“谁能在新宅之内,将禁军尽数驱离?谁有权力下令让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深夜入宫?又是谁,撤走了寝宫周围所有的明哨暗桩,让此地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梁进的目光紧紧锁住王瑾那张变幻不定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这一切,怎么看,都指向您啊,王公公!”
“当天下人都认定,是您这位掌印太监、缉事厂厂公,背主忘恩,不忠不义,行那谋朝篡位、弑君亡国的滔天罪行时。”
“公公,那些早就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的人,那些被您压得喘不过气的朝臣,那些与您争权夺利的勋贵,那些被您抄家灭门的仇敌……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
“到那时,想要您死的人,恐怕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你这大内第一高手,真的能应付过来吗?”
王瑾的身体猛地一震!
梁进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精准地捅开了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魔盒。
他死死地盯着梁进,又看向梁进手中的皇帝,他那张阴鸷的老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青白交替,如同打翻了染缸。
他周身那汹涌澎湃、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杀意,如同退潮般剧烈地起伏、涌动,却始终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爆发出来。
理智与愤怒在他脑中激烈交锋,梁进描绘的那个身败名裂、被天下共讨的可怕未来,像一座无形的冰山,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梁进却不再言语。
他好整以暇地,提着皇帝,慢悠悠地在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床上坐了下来。
动作随意得如同坐在自家炕头。
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才抬起眼,平静地看向僵立在不远处的王瑾。
他在赌。
赌王瑾是个聪明人,更是个惜命恋权之人。
他清楚,换做别人,未必会在乎皇帝的生死。
但王瑾不同!
王瑾名义上的权力,全都来自于皇帝。
尤其王瑾负责执掌帝王的阴玺,恐怕还有一些同帝王之间的秘密联系。
否则,他不会如此疯狂地想要挽救皇帝。
这份“在乎”,就是梁进此刻最大的筹码!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只有皇帝那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王瑾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殿内回响。
突然!
梁进手中的皇帝一颤,随后竟然缓缓睁开了双目。
连番的剧烈变故,终于使得皇帝从睡梦之中清醒了过来。
他的双手开始乱抓,口中发出声音:
“大胆!谁胆敢……提着朕的脖子?”
“王瑾……王瑾!快替朕……杀了他!”
“诛他……九族!快……”
皇帝如今虚弱不堪,他的挣扎软弱无力。
这连番的挣扎,反而使得他咳嗽喘息不停,几乎是自己要把自己被喘死。
可此时,梁进和王瑾谁都没有理会皇帝。
他们的注意力,都全神贯注放在彼此身上。
终于。
王瑾身上那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倏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脸上所有的愤怒、扭曲、杀意,都在一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神情——震惊、不甘、怨毒、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颓然。
他忽然发出一阵干涩、嘶哑的笑声,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
“呵呵……呵呵呵……梁进啊梁进……”
他缓缓摇着头,目光复杂地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旗总,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你……是咱家这辈子,唯一一个……接连看走了眼的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和难以置信:
“咱家是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你年纪轻轻,一身武功竟已精纯霸道至此!远非寻常三品可比!”
“赵保那小子,去了一趟葬龙岭,回来便脱胎换骨,武功突飞猛进……看来,你也是得了那趟‘机缘’的好处,受那‘幽寰血脉’的影响不浅吧?”
王瑾说到这里,干笑声中透着一丝阴冷和警告:
“那东西,确实有夺天地造化之奇效,能令人短期内力量暴涨。”
“可你沉迷于这种歪门邪道,借助外物强行拔升,不修己身,不明武道真意……迟早,会后悔莫及!”
“它会吞噬你,最终让你变得……面目全非!”
他话语未尽,显然意有所指,却没有再深入解释。
梁进心中凛然,瞬间联想到九渊岩牢中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钦犯,以及手中这位被诅咒侵蚀得不成人形的皇帝!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自己。
这厂公做梦也想不到,梁进武功提升得这么快,是因为系统。
只是梁进倒是为赵保担忧起来。
他很清楚,赵保才是符合王瑾口中描述的情况。
此时。
王瑾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深深的忌惮和厌恶:
“但咱家最看走眼的,是你这一身的反骨!天生的贼胚!”
“京城百姓,沐浴皇恩,大多性情温良,忠君爱国,视君父如天。”
“可偏偏你这厮……”
他指着梁进,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目无君上,心中毫无敬畏!行事肆无忌惮,胆大包天!”
“咱家掌印数十年,缉捕叛逆无数,像你这等骨子里就刻着‘反贼’二字,敢提着皇帝当筹码的狂徒……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见!”
王瑾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他这一生算无遗策,今夜却在自己掌控最严密的寝宫,栽了如此大的跟头!
他原以为梁进不过是个身负特殊血脉、可供利用的棋子。
他翻手便可将其镇压,取其血脉为皇帝续命。
岂料这棋子不仅武功高得离谱,心性更是狠辣果决,胆魄大得包天!
一手劫持皇帝,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布局,将他这位执棋者,生生逼入了进退维谷的死角!
若早知如此,他定会布下天罗地网,调动厂卫高手,绝不会给梁进丝毫机会!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梁进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破败的寝殿里回荡,带着几分狂放不羁:
“哈哈!公公此言差矣!”
“指责梁某胆大妄为之前,不妨先看看自己脚下踩的是什么路!”
他收敛笑容,目光锐利如刀:
“梁某不过是不敬那高高在上的皇权罢了。可公公您呢?”
他环视着这狼藉的寝宫,仿佛在看着王瑾的累累罪证:
“您手上沾染的鲜血,恐怕能汇成一条河!您身边萦绕的冤魂厉鬼,怕是比这新宅里的宫女太监加起来还要多!”
“如今天下之人,闻‘缉事厂’之名而股栗,小儿止啼!”
“这份赫赫凶名,不正是靠着您和您手下那些鹰犬,用无数条无辜者的性命、用无数桩惨绝人寰的冤狱,硬生生‘闯’出来的吗?”
王瑾脸色阴沉如水,冷哼一声:
“哼!休逞口舌之利!咱家没空听你聒噪!”
他死死盯着梁进扣在皇帝咽喉上的手,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说!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了皇上?”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此刻唯一关心的问题。
此时,梁进手中的皇帝又再度挣扎起来。
刚才两人的对话,他也听进去了一些。
只听他再度叫道:
“梁进……是谁?当什么官……”
“再不放下朕……你梁氏全族都别想活!”
“王瑾……快!杀了这谋逆的……反贼!”
皇帝还在涨红了脸怒吼,每吼两句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梁进听到这话,眼中寒芒一闪。
可随后,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摇头。
他不再看手中皇帝一眼,而是继续看向王瑾:
“放了?”
“公公,您说笑了。”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皇帝,动作随意却让王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今圣上在我手中,他就是我最大的护身符,是我今夜能活着走出这寝宫的唯一保障。”
“我若现在放了他……”
梁进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直刺王瑾:
“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到那时,您这位武功通玄的大内第一高手,再加上您随时可以调动的缉事厂高手倾巢而出……下官我,岂不是插翅难飞,必死无疑?”
王瑾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凌厉。
他刚刚压下的杀气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轰然升腾,寝宫内的温度再次骤降,空气中凝结出更多冰晶:
“你想戏耍咱家?!”
梁进若不放人,那就是触碰了他的逆鳞,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
唯有鱼死网破!
“公公息怒!”
梁进连忙抬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脸上却并无惧色:
“下官绝无此意。”
“恰恰相反,我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解眼下之局,对公公您,对我,甚至……对大局,都有利。”
他刻意加重了“大局”二字。
王瑾强压着翻腾的杀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讲!”
梁进的目光再次投向手中已经喘不上气来的皇帝,语气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
“况且,公公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圣上龙体沉疴已久,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这龙御归天……恐怕也就是这三五日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寝宫中清晰无比:
“龙驭上宾,皇位岂能空悬?”
“新皇登基,承继大宝,此乃天道轮回,早已注定,非人力所能更改。”
王瑾只是冷冷地看着梁进,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一言不发。
如此赤裸裸地谈论皇帝将死、新皇登基,实乃大逆不道之言。
他身为内廷之首、皇帝心腹,即便心中认同,也绝不能出言附和。
梁进并不在意王瑾的反应,他的声音压得更低: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天命难违……那么,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何本质区别呢?”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牢牢锁住王瑾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
“既然事情不可挽回,那么……将其‘提前’,又有何妨?”
提前?!
王瑾心头猛地一跳。
一股极其不祥的、冰冷刺骨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双眼圆睁,死死盯着梁进。
只见梁进缓缓提起手中的皇帝,动作轻柔得如同捧起一件易碎的瓷器,但他的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目光越过皇帝涨红发青的脸,直接看向脸色剧变的王瑾,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所以,这就是我所说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话音落下的瞬间!
梁进那只虚扣在皇帝咽喉上的手掌,骤然间一动!
一股雄浑霸道、充满毁灭性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毫无保留地、狂暴地灌入了皇帝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经脉之中!
“贼子!尔敢弑君——!!!!”
王瑾的尖啸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惊骇、愤怒和绝望!
他身形如鬼魅般暴起,枯瘦的鬼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抓向梁进!
速度快到了极致!
然而,还是晚了半步!
“噗!”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轻响传来。
皇帝枯瘦的身体在梁进手中猛地剧烈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原本就微弱艰难的呼吸瞬间断绝!
他枯槁的头颅和双臂,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彻底地、软软地垂了下去。
这位曾经君临天下的帝王,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呻吟,便已魂归渺渺。
死在了他最信任的掌印太监面前。
死在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小旗总手中!
寝宫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瑾暴起的身影,硬生生僵在了半途。
他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极致的空白。
一种混合着茫然、难以置信、以及……巨大荒谬感的空白。
他,王瑾,执掌内廷、权倾朝野、算无遗策的缉事厂厂公,竟然……又一次失算了!
千算万算,他算到了梁进可能劫持,可能谈判,甚至可能拼命。
但他无论如何,千想万想,也绝想不到,这个小小的旗总,竟然真敢!
真敢当着他的面,亲手弑君!
“嗬……嗬嗬……”
王瑾的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嗬嗬声,闹钟空白迅速被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所取代!
“你——找——死——!!!”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震得整个寝宫簌簌发抖!
王瑾彻底暴怒了!
怒发冲冠!
他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白发,被狂暴涌出的真气猛地冲开束缚,根根倒竖而起,将头上的嵌玉纱帽直接冲飞!
他周身的气势和杀意,不再仅仅是暴涨,而是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终于爆发!
恐怖气势化作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墨的黑色气浪,如同实质的巨潮,轰然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轰隆隆——!!!”
寝宫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遭遇了最猛烈的地震!
墙壁上先前出现的裂纹疯狂蔓延、扩大,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大块大块的墙皮、砖石、瓦砾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整个宫殿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灰尘弥漫,遮蔽了视线。
狂暴的气势甚至将地上散落的碎片都卷上半空,形成一股毁灭性的风暴!
龙床上的锦被、纱帐被瞬间撕成碎片!
王瑾的双目已经完全被一种非人的、燃烧般的幽绿光芒所充斥!
他死死地盯着梁进,那目光中的恨意,足以将钢铁熔穿!
梁进当着他的面弑君,这不仅是对他职责的践踏,对他忠诚的侮辱,更是对他毕生掌控欲最彻底的嘲弄!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眼前这个狂徒,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暴怒状态下的王瑾,其恐怖程度,远超之前任何时刻!
梁进将皇帝彻底失去生机的尸体轻轻放回凌乱不堪的龙床上,动作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他转过身,直面那如同魔神降世般、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王瑾,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
就在王瑾那凝聚了无边怨毒与杀意的一爪即将撕裂空间,将梁进彻底吞噬的瞬间——
“要打?!”
梁进猛地一声暴喝,声如雷霆,竟暂时压过了王瑾的气势轰鸣!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血再次奔腾鼓荡,摆出了搏命的架势!
“公公既然执意要打,那下官唯有舍命相陪!”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那咱们就打个痛快!把这新宅彻底打个稀巴烂!”
“打个天翻地覆!打个日月无光!让整个京城都听到这里的动静!”
他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着王瑾那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眼睛:
“到时候,让所有人都冲进来看看!看看他们的皇帝陛下,已经龙御归天!”
“更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的天子……如今,到底变成了怎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尊容’!”
这番话,如同一盆掺杂着冰块的冷水,对着暴怒的王瑾兜头浇下!
梁进所描述的后果——皇帝身死的消息瞬间扩散,皇帝尸身异变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这每一个字,都如同最锋利的毒针,狠狠刺入王瑾最恐惧的神经!
那是他绝对、绝对不能承受的后果!
王瑾那凝聚到巅峰、即将爆发的恐怖杀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扼住,剧烈地波动着,发出不甘的尖啸。
却终究……缓缓停滞了下来。
梁进赌对了!
王瑾自信能杀梁进。
但他没有把握在梁进拼死反抗、且刻意制造巨大动静的情况下,做到一击必杀瞬间结束战斗!
一旦陷入缠斗,动静必然惊天动地!
尤其那位禁军统领第一守正,此刻就在新宅之外!
而王瑾的死对头捕神,也同样在京城之中蠢蠢欲动。
他们若闻讯而来,撞破此间景象……
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此时死去并且被天下人所知,将会让王瑾一切计划彻底泡汤。
而他,也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帝的龙蜕之相,即是皇家秘密,亦是皇族丑闻。
王瑾替天子执掌阴玺,早已经同这个丑闻捆绑在一起,更是不能令其被天下人所知!
这让他……不得不停下战斗。
王瑾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钉在梁进脸上,仿佛要将他每一寸血肉都剜下来。
梁进却感到压力骤减,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冷静:
“对于公公您而言,皇帝陛下本身自然重要。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这天下,由谁来坐那把椅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或者说,对您而言,重要的是‘皇帝’,还是‘谁当皇帝’?”
他观察着王瑾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
“没有人希望一个昏聩无能、或者与公公您不对付的坏皇帝登基。”
“若是由一位能理解公公苦心、倚重公公、甚至……与公公您有着共同目标的‘好’皇帝登基,那对公公您,对我,对天下,岂不都是好事一桩?”
梁进的目光转向龙床上那具已经开始散发出淡淡腐朽气息的尸体:
“至于如何挑选这位‘好’皇帝……这才是眼下最紧要之事,也是公公您真正能施展手段、左右大局的关键所在!”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王瑾,清晰而缓慢地吐出那个名字:
“淮阳王,赵御。若他能顺应天命,登上大宝……公公您,便是定鼎拥立的第一功臣!”
“这份从龙之功,足以保您权柄不失,甚至……更上一层楼!”
他再次指向皇帝的尸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
“如今,新宅内外,尽在公公您的掌握之中!”
“只要公公您说皇帝陛下还活着,需要静养,那他就一定还‘活着’!”
“无人敢质疑,无人能窥探!”
梁进微微躬身,姿态放低,却带着一种笃定:
“请公公高抬贵手,让下官安然离开此地。”
“下官今夜所见所闻,烂在肚子里,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字!”
他加重了语气:
“待到时机成熟,公公再宣布陛下‘驾崩’,然后以雷霆手段,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扶立新皇,定鼎乾坤!”
“如此,公公得保权位,新皇得以登基,下官得以活命……岂非三全其美?”
梁进很清楚,他不得不杀皇帝。
皇帝不死,自己就永远不安全。
王瑾是要救皇帝的,到时候即便不拿梁进下手,也一定会拿同样具有幽寰血脉的赵保下手。
只要皇帝安全,王瑾就能调动整个京城的力量对付梁进。
梁进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只有彻底断绝王瑾的念想,把他拉上同一条船,让双方利益一致,他今夜才能活着走出这修罗场般的寝宫!
并且,至少在短期内,王瑾为了大局稳定和顺利扶立新皇,不会对他下手。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
梁进心知肚明,一旦王瑾缓过劲,找到新的利用价值或掌控方法,清算必然会到来。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只要给他喘息之机,凭借那神秘莫测的天级武学《圣心诀》,他就有信心在未来的风暴中击败任何敌人!
梁进的视线,重新落回王瑾那阴晴不定、如同深渊般的脸上。
他看着这位权势滔天、此刻却被他逼入绝境的厂公,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
如同看着一个……可以交易的对手。
他最后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敲在王瑾的心头:
“若公公此刻铁了心,不顾一切也要诛杀下官泄愤……”
梁进摊了摊手,露出一丝无奈却决绝的笑容:
“那下官这条贱命,死不足惜。”
“可公公您呢?”
他目光如炬,逼视着王瑾:
“护驾不力,致使圣上被弑于寝宫龙床!更让天下人亲眼目睹天子化作妖邪之状!”
“这份滔天罪责,这份千古骂名,公公您……又该如何向满朝文武,向天下苍生交代?”
“那些早已磨刀霍霍、等着您倒台的人,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梁进充满自信。
他相信王瑾,是一个在利益面前,可以抛弃个人感情和尊严的人。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这如同废墟般的帝王寝宫。
只有尘埃在惨淡的月光下缓缓飘落。
王瑾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如同有无数条毒蛇在皮肤下钻行。
放过梁进?
这无异于奇耻大辱,更是上了梁进这条贼船!
可若不放?
梁进所描绘的玉石俱焚、身败名裂的可怕图景,又如同冰冷的枷锁,牢牢锁住了他杀人之心。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王瑾盯着梁进,嘴角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好!好一个梁旗总!”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小旗总,竟敢谋划新皇登基,竟敢亲手弑君!”
他摇着头,语气复杂难明,既有刻骨的恨意,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
“不仅胆大包天,心狠手辣,更是心思缜密!连咱家这双阅人无数的老眼,都被你蒙蔽了!”
“咱家……对你真是刮目相看!”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你屈才了。区区一个旗总之位,确实配不上你这身‘本事’,更配不上你的野心!”
梁进依然面色平静,只是微微绷紧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丝。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王瑾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满腔的怨毒都吸入腹中。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特有的阴柔尖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淮阳王,赵御……”
他缓缓吐出这个名字,目光深邃如渊:
“咱家明日……不!今夜!咱家今夜便亲自去会一会这位……‘潜龙’!”
这句话,如同赦令!
梁进心中悬着的大石,轰然落地!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王瑾选择了那条看似屈辱、实则最符合他自身利益的“贼船”!
梁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站直身躯,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和狂傲。
他对着王瑾,深深一揖到底,姿态恭敬无比,声音沉稳有力:
“厂公英明!”
“下官,拜谢厂公成全!”
第六百三十八章 圣旨到
新宅外。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沉沉地笼罩着新宅之外的宽阔广场。
火把猎猎燃烧,橘红色的光焰在夜风中不安地跳动,将禁军士兵们铁甲上的寒光和凝重的面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南禁军统领第一守正,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端坐于高头骏马之上。
他一双深邃的眼眸半阖着,静静看着副统领洪威从列队的精锐禁军中迅速挑选着即将进入新宅守护圣驾的士兵。
厂公王瑾的交代已经传下,虽然禁军内部对这位权势熏天的阉宦多有怨言。
但在第一守正最终还是决定依照厂公的命令行事。
不远处。
赵保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他一身绯色蟒袍在火光下格外刺眼,俊美的脸上此刻却布满阴云。
他倒是期待这些禁军不要磨磨蹭蹭的,早点挑选好人之后进入新宅。
他的心中总有不好的感觉。
只感觉厂公王瑾,恐怕对梁进心怀恶意。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但是当他听到厂公居然亲自招揽梁进之后,就给他带来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那感觉太过突兀,太过刻意,仿佛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正无声无息地罩向梁进。
赵保不知道王瑾在图谋什么,但这种直觉告诉他,梁进此刻在新宅之内,处境极其危险!
“梁哥……你可千万别出事……”
赵保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那些被挑选出的禁军士兵,心中焦急不停。
就在这紧绷得如同满弓之弦的气氛中——
“嗯?”
“什么声音?”
几乎是同一瞬间!
第一守正那半阖的双目骤然睁开,精光爆射!
赵保猛地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洪威和周围几个武功修为较高的禁军军官、缉事厂番子,也都齐齐竖起了耳朵,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荡感,混合着某种沉闷的轰响,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闷雷,隐隐约约,却又无比真切地从新宅深处扩散出来!
广场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夜风的呜咽。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带着各自复杂的心思,投向了新宅那深邃的黑暗之中。
好奇、担忧、算计、惊惧……种种情绪在每一张脸上无声地流淌。
洪威的脸色最先沉了下来,如同锅底。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若洪钟,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
“新宅之内,何来打斗之声?!”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如同平地炸响惊雷:
“莫非……有刺客惊扰圣驾?!”
他猛地转身,环视身后被挑选出来的禁军精锐,眼中燃烧着护驾的决绝火焰:
“我等身为禁军,护卫圣上乃天职!责无旁贷!”
“众将士,随我进去护驾!!”
话音未落,洪威已如离弦之箭,魁梧的身躯大步流星地朝着新宅大门冲去!
他身后的数十名精锐禁军,没有丝毫犹豫,齐声应诺:
“遵命!”
铁甲铿锵,杀气腾腾,紧随其后!
第一守正眉头深锁,如同刀刻般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他没有出言阻止。
新宅深处传来的异响,绝非寻常,那沉闷的碰撞和隐隐的能量波动,分明是内力深厚的顶尖武者在激烈交手!
此等情形,已严重威胁到皇帝安危,禁军必须有所行动!
然而!
一道绯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瞬间挡在了洪威冲锋的路径之上!
是赵保!
他面色凝重,眼神却异常坚定,双臂一展,拦住了去路:
“厂公有令!一个时辰便是整整一个时辰!时辰未到,任何人不得擅入新宅!”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阴冷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心中对梁进的担忧几乎要冲破胸膛,恨不得立刻让这些禁军冲进去!
但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他是缉事厂的三档头,是王瑾的下属。
此时此刻,他必须执行厂公的命令!
这是他在这个权力漩涡中立足的根本!
“滚开!阉狗!”
洪威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对这些狐假虎威的太监素无好感,此刻又被阻,更是怒不可遏!
眼见赵保拦路,他暴喝一声,没有丝毫废话,右掌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抬起。
他的手掌裹挟着狂暴无匹的劲风,悍然拍向赵保的胸膛!
“吼——!”
掌风破空,竟隐隐发出猛虎咆哮之声!
一股刚猛霸道、仿佛能开山裂石的巨力轰然而至!
空气被挤压得发出刺耳的爆鸣!
洪威身为南禁军副统领,一身横练功夫与阳刚内力已臻化境。
这一掌“虎咆裂山”,含怒而发,威力足以开碑碎石!
赵保眼神骤冷,瞳孔深处幽光一闪!
面对这排山倒海般的一掌,他非但没有退避,反而身形微侧,同样抬起手掌。
他的动作与洪威的刚猛截然不同,轻柔得如同拂过水面的柳枝,手臂划出一道曼妙而诡异的弧线,速度快得带起一片模糊的虚影。
一股阴柔、粘稠、仿佛能吸纳万物的气劲,随着他的动作瞬间弥漫开来。
广场上飞扬的尘埃,竟被这股无形的阴柔之力牵引,如同被漩涡吸引,迅速汇聚于赵保的掌心!
就在洪威那刚猛无俦的掌风即将及体的刹那。
赵保那只仿佛缠绕着灰色气旋的手掌,才似缓实疾地向前轻轻一推!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滚油泼雪般的声音!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凶猛地碰撞在了一起!
洪威那足以摧金断玉的刚猛掌力,撞入赵保掌前的阴柔气旋,竟如同泥牛入海!
那粘稠阴柔的力量,仿佛拥有生命般,并非简单地卸力抵挡,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消融、吞噬之力!
洪威只感觉自己的沛然巨力如同撞进了一团深不见底的寒潭淤泥,力量被迅速分散、瓦解、吞噬!
更可怕的是,那股阴柔之力在化解了他的掌劲后,竟如同跗骨之蛆,顺势反扑而来!
掌风中蕴含的那股阴冷蚀骨的气息,让洪威浑身汗毛倒竖!
“不好!这掌力有鬼!”
洪威心中警兆狂鸣!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反扑而来的阴柔掌力中蕴含的恐怖腐蚀性,仿佛连钢铁都能融化!
危急关头,他暴吼一声,双脚猛地跺地,坚硬的地砖瞬间龟裂!
借着反震之力,他魁梧的身躯硬生生向后急退数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阴柔掌力的正面侵袭。
“哼!”
洪威站稳马步,脸上闪过一丝羞怒,他堂堂禁军副统领,竟被一个小太监逼退!
怒火攻心之下,他双掌猛地向下一按,丹田内力疯狂涌出:
“给我镇!!!”
一股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浩瀚的恐怖力量,如同无形的万仞山岳,从天而降!
目标并非赵保,而是那股如同毒蛇般继续朝着他蔓延的阴柔掌力!
将这股掌力,压入地面!
“轰——!!!”
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以赵保掌力落点为中心,方圆三尺的地面,竟被这股泰山压顶般的巨力硬生生压得向下塌陷了一尺有余!
塌陷的坑洞边缘,那些坚硬的花岗岩地砖,此刻竟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嗞嗞”声。
地砖表面迅速变得焦黑、软化,如同被强酸腐蚀,又像被高温熔炼的冰块,竟真的开始融化、流淌!
一股带着硫磺和腐朽气息的白烟袅袅升起!
洪威看着那融化塌陷的地面,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刚才若非他反应够快,退得够及时,让这掌力沾身……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恐怕连骨头都会被那诡异的阴柔腐蚀之力化掉!
而赵保,仅仅轻描淡写地出了一掌!
洪威却被迫连出两招,先退后镇,方才险险化解!
高下立判!
赵保缓缓收回手掌,那缭绕的阴柔气息瞬间消散无踪。
他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脸色铁青的洪威,声音如同寒冰刮过:
“洪副统领,还要再试试吗?”
洪威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
当着顶头上司第一守正的面,当着这么多禁军精锐和缉事厂番子的面,他竟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太监手上吃了如此大亏!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熊熊怒火几乎要将他理智烧尽。
他双拳紧握,骨骼爆响,狂暴的内力再次在体内奔涌,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
“够了!住手!”
如同定海神针般沉稳的声音响起。
第一守正终于开口。
他依旧端坐马上,目光如电,扫过洪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洪威满腔怒火如同被冰水浇头。
他虽不甘至极,也只能强行压下,双目赤红地瞪着赵保,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第一守正的目光转向赵保,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都说缉事厂新任三档头赵保,武艺深不可测,尤其一手阴柔掌力诡谲霸道。”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王公公严令在身,赵档头恪尽职守,本统领……理解。”
他话锋陡然一转,一股如山如岳的磅礴气势缓缓升起:
“然而,我等身为天子禁卫,护佑圣躬,乃毕生所系,纵使粉身碎骨,亦不敢有丝毫懈怠!”
“若因我等延误,致圣上有半分闪失……”
第一守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便是万死,亦难赎其罪!”
他目光如炬,牢牢锁定赵保,那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碾压过去:
“还请赵档头……体谅我等苦衷,让开道路!”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
“否则……赵档头,你,拦不住本统领!”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第一守正周身沉寂的气势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唏律律——!”
广场上所有战马同时发出惊恐的嘶鸣!
若非骑士们死死勒住缰绳,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恐怕早已惊得四散奔逃!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狂暴气浪,以第一守正为中心,如同海啸般朝着四面八方汹涌席卷!
首当其冲的便是新宅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
“砰!哐当——!”
大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内洞开,门栓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距离较近的缉事厂番子们,如同被狂风扫中的落叶,惊呼着被这股恐怖的气势掀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而身处气势风暴中心的赵保,更是感觉如同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
一股至刚至阳、霸道绝伦的威压狠狠冲击着他的心神和身体!
他闷哼一声,只觉得气血翻涌,胸口如同被巨石压迫。
那张俊美的脸庞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一片苍白,脚下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好强!”
赵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就是真正的禁军统领之威吗?”
他近期武功突飞猛进,仕途青云直上,心中难免滋生了几分骄矜之气。
此刻直面第一守正这如同煌煌烈日般的纯阳威压,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骄矜之气瞬间被碾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忌惮和……一丝被碾压的屈辱感!
“噗通!”
第一守正胯下的神骏战马终于承受不住主人那无意识散发的恐怖威压,四蹄一软,哀鸣着瘫倒在地。
而第一守正身形纹丝不动,如同磐石般稳稳落地。
他抬起脚,朝着赵保,缓缓地、沉重地踏出一步!
“咚!”
仿佛巨鼓擂响!
那弥漫天地的狂暴气势,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无形的万钧重锤,全部凝聚、轰然压向赵保一人!
“噔!”
赵保只觉得肩头一沉,仿佛扛上了一座大山,身形剧震,不由自主地又向后踉跄一步!
脚下的地砖应声碎裂!
第一守正半阖的双目,在这一刻陡然暴睁,精光四射,如同两轮缩小的太阳!
他浑身的气势竟然再度拔升,仿佛永无止境!
第二步,紧随踏出!
这一步,如同踏碎了虚空!
凝聚到极致的威压,不再是重锤。
而是化作了汹涌澎湃、足以摧垮一切的滔天巨浪,以更加狂暴的姿态,狠狠拍向赵保!
“噔!噔!噔!”
赵保再也无法稳住身形,连退三步!
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最后一步甚至踏碎了整块地砖,碎石飞溅!
他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俊美的脸庞因为极度的屈辱和气血翻腾而扭曲变形,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渗出殷红的血丝!
“可恶!”
赵保内心在咆哮!
他并非没有底牌!
那寄宿于他体内的诡异力量蠢蠢欲动!
但他深知,此刻若动用那禁忌之力,不仅会暴露最大的秘密,更会彻底激怒第一守正,引来不死不休的追杀!
这种被人以绝对力量压制、连喘息都困难的憋屈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瞬间将他拉回了当年在深宫之中,如同蝼蚁般任人欺凌践踏的黑暗记忆!
那刻骨铭心的屈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
一个苍老、贪婪、如同夜枭般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啧啧啧……赵保,你看他!看他那身浑厚无比的纯阳血气!多么旺盛!多么诱人啊!”
赵保的左侧肩头,一个老者头颅诡异地探了出来,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黑洞,闪烁着幽绿的鬼火,死死盯着第一守正:
“他是个真正的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他那至刚至阳的内力,天生就是你阴柔内力的克星!”
“你这种残缺的身体……嘿嘿,在他面前,就像冰雪遇到了烈阳!你拿什么跟他斗?”
老者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和嘲弄。
几乎同时,另一个怨毒、尖利的老妇声音从右侧响起:
“玉琮!我们的玉琮!就在王瑾那条老阉狗的手里!那是我们族的圣物!被狗皇帝夺走的!”
老妇头颅也探了出来,眼中是刻骨的仇恨:
“赵保!想办法!把玉琮夺回来!只要有了它,别说断肢再续,弥补你身体的残缺,就是眼前这个碍眼的老东西,也能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他!”
“快!接受我们!彻底接受我们的力量!杀!杀光他们!杀光这些狗官!杀掉那狗皇帝!”
两个诡异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脑,疯狂地煽动、诱惑、刺激着赵保的神经!
面对第一守正这强大的压力之下,一股暴戾的杀意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行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而对面的第一守正,显然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赵保那咬牙硬撑、毫不退让的姿态,在他眼中,已然是对皇权的藐视和对禁军职责的亵渎!
“赵公公既执意阻挠……”
第一守正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极地寒风,带着凛冽的杀意:
“那就休怪本统领……不讲情面了!”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凝练、仿佛能压塌虚空的内力波动,在第一守正的右掌掌心疯狂汇聚!
整条街道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
地面上的碎石细尘,开始无风自动,围绕着他缓缓旋转!
那凝聚的力量,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撕裂一切的毁灭之光!
眼看第一守正就要悍然出手,以雷霆之势扫清障碍!
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骤然从洞开的新宅大门内传来:
“圣——旨——到——!”
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天落雷,瞬间劈开了广场上凝固的杀伐之气!
所有人,无论是蓄势待发的第一守正,还是屈辱不甘的赵保,亦或是怒火中烧的洪威,以及那些惊魂未定的禁军士兵和番子们,全都浑身剧震!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杀意、所有的喧嚣,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带着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新宅那幽深的大门内,一个身着普通禁军军官服饰的年轻身影,正手持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了出来。
月光与火把的光芒交织着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平静无波的脸庞。
正是梁进!
他手中所托的,赫然是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圣旨!
梁进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最前方的第一守正身上,朗声宣道:
“南禁军统领第一守正,接旨!”
第一守正瞳孔骤然收缩!
浑身上下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狂暴的气息,在圣旨出现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的刚毅:
“臣,第一守正,恭聆圣谕!”
随着他的跪倒,哗啦啦一片甲胄摩擦声!
洪威及所有禁军士兵,齐刷刷跪倒在地!
赵保也急忙收敛心神,率领着缉事厂的番子们恭敬下跪。
广场之上,黑压压跪倒一片。
只剩下梁进一人独立于新宅门前,手持圣旨,如同掌控局面的裁决者。
梁进展开圣旨,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令南禁军即刻进入新宅,布防守护圣驾。”
“然朕龙体抱恙,需静心休养,最忌杀伐之气侵扰。所有禁军将士,皆不得靠近内宅半步!违令者,斩!”
“其余人等,各归其位,各司其职,无令不得擅动。”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梁进将卷起的圣旨递向跪地的第一守正:
“统领大人,接旨吧。”
第一守正恭敬地双手高举过头:
“臣,谨遵圣命!”
他接过圣旨,立刻起身,动作迅捷却不失庄重。
他迅速展开圣旨,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般,仔细审视着上面的字迹、玉玺印鉴以及特有的皇家纹饰。
圣旨本身,并无任何破绽。
但第一守正的心,却沉了下去。
王瑾权倾朝野,把持内廷,集票拟权和批红权于一身,皇帝久久不管朝政,而朝廷各部门之中都是王瑾的人。
这一封圣旨,究竟是皇帝亲笔,还是出自王瑾之手?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梁进的手臂,力道之大,竟将梁进肩甲都捏得微微变形!
同时运用传音入密的上乘功夫,声音如同钢针般直接刺入梁进耳中:
“你可曾亲眼见到皇上?!”
梁进面色不变,微微颔首。
第一守正目光如电,紧追不舍:
“皇上龙体……究竟如何?!”
梁进嘴唇微动,只吐出两个字:
“不佳。”
第一守正握着圣旨的手猛地一紧!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最后死死盯着梁进的眼睛,传音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旨意……当真是圣上所下?!”
梁进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一守正沉默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沉重的忧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梁进,投向那深邃如渊、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新宅深处。
他多么想立刻冲进去,亲眼确认皇帝安危!
可是……圣旨如山!
更何况,新宅之内,还有那位深不可测的“九千岁”王瑾坐镇!
没有王瑾的允许,他这禁军统领,也休想踏足内宅半步!
时间在沉重的寂静中流逝。
广场上跪着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第一守正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终于。
第一守正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和深深的疲惫。
他沉声下令,声音响彻广场:
“适才挑选之禁军,即刻入新宅布防!”
他目光如刀,扫过那些士兵:
“谨记圣谕!守护外宅,不得靠近内宅半步!违令者,军法从事!”
被挑选出的禁军齐声应诺,迅速起身,列成整齐的队伍,在军官带领下,沉默而警惕地鱼贯进入新宅大门。
这一次,缉事厂的番子们无人再敢阻拦。
第一守正最后深深地、仿佛要将新宅看穿一般,望了一眼那幽深的门洞。
然后,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其余人等,随本统领——回宫!”
第一守正不再多言,翻身跃上洪威牵来的另一匹战马。
马蹄声如雷。
禁军大队如同黑色的洪流,在第一守正的带领下,迅速而沉默地撤离了这片弥漫着不安与秘密的新宅。
第六百三十九章 让你主子道歉
皇宫。
梁进随着第一守正率领的禁军大队,沉默地返回了宫中。
统领第一守正面沉如水,策马走在队伍最前,周身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显得心情很不好。
尤其他先前对梁进许下的升官承诺,此刻早已被抛诸脑后,甚至连一句解释或安抚都没有。
倒是细柳营营将刘书勋,在队伍解散时,特意走到梁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压低了声音:
“梁旗总,昨夜……统领大人忧心圣体,难免心绪不宁。”
“你的事,大人心里定然有数,待他缓过劲来,提拔之事定会兑现。”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圆滑。
梁进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
营佐?
他心中哂笑。
他今夜的收获,又岂是一个小小营佐所能比拟的。
区区一个的虚衔,在他如今眼中已经轻如尘埃。
他回到值守岗位时,天色已近破晓,正是一夜中的至暗时刻。
巨大的铁笼静静卧在宫墙一角。
借着微弱的灯笼光芒,可以看到笼中的淮阳王赵御蜷缩在简陋的铺盖上,正发出粗重的鼾声,浑然不觉今夜他的命运发生了怎样的扭转剧变。
梁进刚在铁笼旁站定不久。
“沙……”
一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从宫墙根最浓重的阴影里滑了出来。
绯红的蟒袍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出一抹刺目的颜色。
是赵保。
看到他的瞬间,梁进心中豁然明朗,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呵,那老狐狸,终究是没亲自下场,把你推出来了。”
王瑾在新宅寝宫中说要亲自“见见”赵御,如今却只派了心腹前来。
这姿态摆得明白,他王瑾要留足余地,不到最后尘埃落定,绝不轻易在明面上站队。
赵保望着梁进,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异与探究:
“进哥!”
他快步走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
“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厂公他老人家对赵御另眼相看,甚至……”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
“派我来传达支持之意?”
赵保接到这个命令时,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意味着梁进与王瑾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他无法想象的、分量极重的协议!
可这怎么可能?
一个六品旗总,如何能与执掌帝国阴玺、号令万千鹰犬的九千岁平等对话?
这完全颠覆了赵保对权力层级的认知。
梁进迎上赵保灼灼的目光,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赵保,有些事,王瑾没告诉你,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他顿了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沉重:
“知道得太多,对你……未必是好事。”
弑君!
这两个血淋淋的字眼在他脑海中翻腾。
无论前世今生,行此举者,几乎都背负着不祥的诅咒,难有善终。
他梁进被时势所迫,无奈成为了弑君者,可做了便不悔,后果亦自担。
但这滔天的秘密与随之而来的无尽凶险,他不想,也不能将赵保彻底拖入进来。
赵保闻言,眉头紧紧蹙起,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与不甘。
他看着梁进那平静中带着决绝的眼神,最终将所有的疑问咽了回去,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厂公吩咐,有些话,需单独与淮阳王分说。”
赵保调整了情绪,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口吻。
梁进颔首,走到铁笼旁,毫不客气地用刀鞘敲了敲冰冷的铁栏:
“王爷,醒醒!”
赵御从沉睡中惊醒,睡眼惺忪,带着被惊扰的不满。
梁进一指身旁的赵保:
“这位是缉事厂三档头,赵保赵大人。奉厂公之命,特来与王爷叙话。”
他的介绍简洁有力,却如同惊雷在赵御耳边炸响!
“厂公?!”
赵御瞬间睡意全无,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病态的潮红,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王瑾!九千岁!权倾朝野的厂公竟然派人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机会!
他梦寐以求的翻身机会,终于来了!
巨大的惊喜让他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梁进对赵保递了个眼神,便转身大步走开,将空间留给二人。
赵保在铁笼前缓缓蹲下,隔着冰冷的铁栏,与笼中的落魄王爷开始了低声而漫长的密谈。
晨光熹微,渐渐驱散黑暗,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
低语声在寂静的宫墙下断断续续,充满了试探、承诺与权力的交换。
这一谈,便直谈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绚烂的早霞如同泼洒的胭脂,染红了半边天空。
赵保终于起身,对着远处的梁进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他身形一晃,便如一滴墨汁融入水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刚刚亮起的晨光与宫墙的阴影交错处。
梁进走回铁笼旁。
赵御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他虽然依旧身处囚笼,但那股颓丧绝望之气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亢奋的、充满希望的精气神。
他看到梁进,激动地抓住铁栏,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梁进!你听到了吗?”
“厂公!厂公他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了!”
“有他在皇上面前美言,本王脱困指日可待!”
“不,不止是脱困!是……”
他眼中闪烁着野心的火焰,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意思已昭然若揭。
梁进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皇帝?
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龙床之上。
如今自然没人会再想着杀赵御。
真正的危机,是在皇帝驾崩的消息公诸于世之后!
届时,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势力,恐怕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他这个曾被皇帝亲自下诏囚禁、却又“意外”获得厂公支持的王爷。
他与王瑾所要做的,就是在那滔天巨浪掀起之前,将赵御这艘破船强行推上最高的浪尖!
赵御浑然不觉梁进心中所想。
他仰头望着漫天绚丽的朝霞,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新生般的曙光,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豪情:
“霞光万丈!梁进,你看见了吗?这是上天的吉兆!是大兴之兆啊!”
“我们……一定能成!”
梁进也抬头望向那如血似火的天空,赤红的霞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却只映照出冰冷的决断与急迫。
时间不多了!
他所有的分身,都必须立刻放下一切琐事,倾尽全力练成天心劫!
就连本体,也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在无谓的等待上。
很快,换班的禁军踏着整齐的步伐到来。
梁进利落地交接完毕,便随着人流返回南禁军那森严壁垒般的营寨。
他径直找到薛琒,将赵御写好的密信塞入他手中,说明情况,没有多余寒暄。
随后,他脚步不停,穿过营区,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密道出口处那座不起眼的宅院。
宅院内,皇后牧从霜依旧沉静,只是眉宇间笼罩的忧色更深。
梁进与负责护卫的季飞、赵以衣简单交流了情况。
赵以衣温柔的目光流连在他身上,带着无声的关切。
显然,她有很多话想要跟梁进说,也很想要跟梁进待一会。
但梁进此刻心无旁骛,只是略一点头,便径直走向后院,将自己反锁在静室之中。
盘膝坐下,摒除杂念。
梁进的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澎湃的内力,沿着《圣心诀》那玄奥莫测的路径奔涌不息,全力修炼天心劫。
时间在忘我的修炼中飞速流逝。
窗外的光影从清晨移至正午,又渐渐西斜。
直到日影偏西,接近下午当值的时辰,梁进才缓缓收功。
一口悠长的浊气吐出,眼中精光内敛。
他整理好衣甲,推门而出,准备返回禁军营寨,再赴皇宫值守。
走在回营的街道上,梁进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放缓脚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街边匆匆的行人、叫卖的商贩、倚门闲谈的住户。
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武者……数量太多了,而且还在持续增加。”
他心中警铃微作。
起初,大量武者涌入京城,还能用即将召开的司州城武林大会来解释,视作短暂停留。
但现在,街上武者的密度和那种“安营扎寨”的沉滞感,分明预示着许多人已打算在京城长久盘踞!
这绝非正常现象。
尤其在这皇位即将更替之际,京城之中聚集如此多的武者,足矣令人警惕。
心念一动,梁进悄然唤出系统界面。
果然,雷达界面里,代表九至武者的光点又多了不少。
“正好也到开启时间了!”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九空无界】!
……
九空无界,京墟。
醉风楼依旧矗立在虚幻的街市中心。
梁进本以为今日的幻境会如往常般平静度过,收集些零散武意便罢。
然而,他却看到了赵保在醉风楼之中。
赵保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目光频频扫向门口。
他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焦灼之情溢于言表。
梁进心中一动。
难怪今日在现实里没见赵保去皇后处请安,原来是遇到棘手之事了。
他不动声色地进入醉风楼,找到赵保。
赵保见到他,眼中焦虑稍缓。
他立刻伸出手指,凝聚内力,在坚硬的木质桌面上快速刻划起来,字迹深而清晰:
“进哥,出事了!今日朝堂剧变!”
“平阳王、广陵王、楚王等多位亲王,同时遭多名御史弹劾,罪名从私蓄甲兵、侵占民田到交通外藩,不一而足!”
“更关键的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链完整得令人心惊!”
“厂公已下令宗人府收押涉案亲王,案情重大者,移交大理寺严审!”
“此刻,数座王府已被缉事厂和刑部联合查封,正在大肆搜检!”
梁进看到这里,起初并不意外。
这像是王瑾在动手清理障碍,为赵御铺路。
但赵保接下来的刻字,却让他眼神陡然一凝:
“然而,问题在于,此次雷霆弹劾,绝非厂公授意发动!”
“背后推手是谁,厂内正在全力暗查!”
“但蛛丝马迹,种种线索……皆隐隐指向当朝宰相——李清儒!”
李清儒!
梁进心中一震。
这位文官领袖,背后站着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更有六扇门为其羽翼,是足以与王瑾分庭抗礼的巨头!
他此时突然发难,目标绝非仅仅是几个亲王那么简单!
梁进立刻在桌上刻问:
“如今京城之内,亲王之中,尚能置身事外的有几人?”
获利最大之人,自然嫌疑最大。
赵保指尖飞快移动:
“山阳王赵佑,常山王赵循。仅此二人!”
答案清晰得近乎残酷。
梁进的眉头锁得更紧。
这两人安然无恙,绝非侥幸。
他们背后,必然也各自站着觊觎那张龙椅的庞大势力!
接下来那赵佑和赵循,恐怕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赵御这个尚在铁笼中的“落魄王爷”,因其低调和看似毫无威胁,反而暂时被忽略。
但也随时可能成为风暴中第一个被碾碎的棋子。
梁进指尖在桌上刻下:
“务必保护好赵御!”
虽然赵御如今显得极为落魄,可谁能保证这个时候他不会遭人惦记,遇到刺杀呢?
毕竟梁进现在,没办法二十四小时守在赵御身边。
赵保重重点头,刻字回应:
“进哥放心!厂公也有一样的交代。”
“只是目前不能明面上派人,但是暗中已经在调配人手。”
他深知,这场席卷整个大乾最高权力层的风暴,已到了最激烈、也最危险的时刻!
胜负,或许就在这几日间见分晓!
刻完这句,赵保的神情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凝重,继续写道:
“另有两件要事,我也是刚探知。”
“其一,厂公近日,正不惜代价,暗中招揽、拉拢各方武林势力为己用!其中分量最重的,是‘轩源派’!”
轩源派?!
梁进眼神微动。
此派乃当世武林泰斗之一,与皇室和缉事厂素有渊源,底蕴深厚,高手如云。
他的一个分身,还曾与轩源派的一名长老有过接触。
赵保刻道:
“据可靠线报,厂公早已亲笔修书,以重利相邀。轩源派掌门已应允,其派中精锐,恐怕不日便将抵达京城!”
“其二,是一股新近崛起的隐秘力量——‘青衣楼’!此楼脱胎于西域魔教,专司暗杀,行踪诡秘,手段狠绝!”
“其楼主孟星魂,武功深不可测,曾成功刺杀过黑龙帝国的高手屠邪王!此事乃缉事厂最高机密之一,进哥万勿泄露!”
“厂公原本欲请孟星魂出手,对付太平道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贤良师。然如今京城局势骤紧,厂公已紧急传令,命其率青衣楼精锐,火速进京助阵!”
“算算时日,也应快到了!”
梁进看着这些信息,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
青衣楼楼主孟星魂,正是他的一具分身!
厂公派出的使者、开出的价码、以及中途变更的命令,早已通过分身间的玄妙联系,同步传入他的意识。
此刻,那具分身正日夜兼程,朝着京城疾驰而来。
用不了多久,他将第一次在现实中,直面自己的分身。
唯一遗憾的是,太平道大贤良师那具分身,受困于绑架公主的“罪行”,已彻底站在了缉事厂的对立面,失去了被王瑾招揽的可能。
王瑾身为皇帝鹰犬,可无权擅自“招安”伤害皇室成员的逆贼。
“厂公不行,或许……别人可以试试?”
梁进心中念头飞转。
若能设法让大贤良师这具战力极强的分身也秘密潜入京城,两具强力分身互为犄角。
他的自保之力与搅动风云的能力,将成倍提升!
两人在幻境中又快速交换了一些信息和看法,便各自散去,意识回归现实。
梁进退出九空无界,继续朝着南禁军营寨的方向走去。
街道依旧喧嚣,但他的心思已完全沉浸在方才获得的情报和即将到来的风暴之中。
如今,军方和外戚的代表便是牧苍龙,宦官代表是王瑾,世家大族的代表则是李清儒。
大乾帝国最顶层的这三股力量正在激烈碰撞。
原本王瑾作为皇帝的盟友,之后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势力最强。
但如今皇帝已死,他反而成了无根浮萍,实力大打折扣。
牧苍龙手握重兵,威慑力最强,却率兵在北境同黑龙帝国激战,远水难救近火。
京城之内,李清儒为首的文官集团,已然在明面上占据了优势……但这优势能维持多久?
盟友与敌人,在至尊之位面前,随时可能转换角色。
这是属于他们的权力游戏规则。
而梁进,默默记下了山阳王赵佑与常山王赵循的名字和已知背景。
他在等待,等待青衣楼分身抵达京城的那一刻。
届时,他将用属于自己的、更直接、更暴力的规则,参与到这场盛宴之中!
很快,南禁军营寨那巍峨的辕门已遥遥在望。
然而,营寨大门外异常的一幕,却让梁进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辆极其宽大、装饰奢华的马车,由四匹神骏异常的雪白健马牵引,静静地停靠在营门侧的空地上。
马车通体由名贵的紫檀木打造,车帘是价值千金的蜀锦,四角悬挂着鎏金铃铛,在微风中发出清脆却带着疏离感的声响。
马车周围,肃立着十余名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气息沉凝,显是精锐好手。
其中一人,梁进认得。
正是薛琒!
薛琒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梁进,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还有一丝面对梁进时挥之不去的复杂情绪。
他凑近梁进,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
“梁进!你可算回来了!”
“世子殿下已在车内等候多时,有要事相商!”
梁进目光扫过那辆彰显着无上权贵的马车,心中了然。
淮阳王赵御保证过,只要他的密信带到,世子必然亲自登门。
而梁进也答应过赵御,若世子主动来寻,便将赵御的口信带到。
他点了点头,抬步便欲向马车走去。
“等等!”
薛琒却猛地伸手,再次拦住了梁进。
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严肃,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梁进!听我一言!”
“世子殿下何等身份?今日屈尊降贵,亲自来这营门之外等你一个旗总,已是天大的恩典与体面!”
“你……你务必收敛些脾气!万万不可再如上次那般……那般不识礼数,冲撞了殿下!”
梁进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平静地看着薛琒。
那目光清澈,却让薛琒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梁进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知道你忠心为主,我不与你计较。”
“但我有必要纠正你……”
他微微一顿,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提醒:
“上次真正不识礼数、纠缠不清的,并非是我梁进,而是你的主子,以及……你。”
薛琒的脸瞬间涨红。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头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音量:
“梁进!你简直不可理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口舌之争?”
“殿下要谈的是社稷之重!是万民所系!”
“你怎么如此浑噩?如此不识大体?非要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纠缠这些无谓的东西?”
“你这是不识好歹!是不知进退!”
梁进看着薛琒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听着他气急败坏的指责,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洞悉的嘲讽。
他非但没有再向前,反而好整以暇地向后退了一步,彻底拉开了与马车的距离。
他就那么随意地站着,双臂抱胸,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平静地看着暴跳如雷的薛琒,仿佛在欣赏一出滑稽戏。
薛琒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更加焦躁,额角青筋跳动:
“你……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站着不动做什么?”
“快上车啊!殿下已经等得太久了!你知不知道?!”
梁进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薛琒耳中:
“没什么意思。”
“我就是忽然想看看,到底是我在跟你们‘纠缠不清’,还是你们……非要跟我‘纠缠不清’?”
“你们这些豪门贵胄真是可笑,明明是你们有求于人,却反而摆出一副施舍的样子。”
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既然薛公子觉得是‘纠缠’,那不如……我们就不纠缠了。”
他蓦然转身,作势便要向营寨内走去:
“告辞。”
“请你们,以后也别再来烦我。”
薛琒大惊失色。
“站住!”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拦在梁进面前,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
“梁进!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要什么?!”
梁进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压迫感的平静。
“我想怎么样?”
他直视薛琒因愤怒和不解而圆睁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那我就清清楚楚告诉你,我想怎样。”
“我本带着诚意来见你家世子,是你,薛琒,身为下属,不仅未能引见周全,反而在此对我横加指责,言语无状,百般阻挠。”
“这已令我十分不快!”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穿透薛琒,直刺那华丽的马车车厢:
“下人如此无状,管教无方,根源何在?自然在主上失察、失教!”
梁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
“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如我所言,大家一拍两散,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来烦我!”
“第二……”
他抬起手,毫不避讳地指向那辆象征着无上权贵的紫檀马车:
“让你的主子,淮阳王世子,赵弘毅。”
“亲自下车,走到我面前,为他御下不严、为你薛琒的无礼冲撞——”
“向我,赔礼道歉!”
薛琒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绝伦的笑话,他用一种看疯子、看不可理喻之人的眼神死死瞪着梁进。
他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哆嗦着,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疯了?!你失心疯了?!”
一个小小的禁军旗总,竟然要尊贵的世子殿下下车给他道歉?!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痴人说梦!
然而!
就在薛琒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怒声斥责之际。
“吱呀——”
那辆奢华马车紧闭的车门,竟被从里面缓缓推开!
一个身着月白锦袍、头戴玉冠、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矜傲之色的年轻男子,在车内侍从的搀扶下,动作略显僵硬地踏下了车辕。
正是淮阳王世子,赵弘毅。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复杂难明,有隐忍的怒火,有被冒犯的屈辱,更有一丝……深藏的不解与审慎。
他的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薛琒,直接落在梁进身上:
“梁旗总所言……甚是。”
“方才……确是本世子管教无方,驭下不严!”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咬紧的压根。
随后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向前踏出一步,对着梁进,略一拱手:
“本世子……亲自下车,为薛琒之无状,向梁旗总——赔礼了!”
第六百四十章 新的情报
薛琒听到世子赵弘毅竟然真的应承下来,并且亲自给梁进道歉。
这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下一秒,他猛地回过神,脸上血色尽褪,急得几乎要扑上去阻拦:
“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屈辱而变了调:
“您是万金之躯的世子!亲自来寻他已是天大的恩典!怎能……怎能再向这等卑微小官低头赔罪?”
“这……这简直是乾坤倒置,有违伦常啊!传出去,王府颜面何存?!”
赵弘毅却猛地一抬手,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硬生生止住了薛琒扑上来的身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翻腾的怒火与屈辱,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甚至有些扭曲的微笑,目光如针般刺向梁进:
“梁旗总,如此……你可满意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带着沉重的分量。
梁进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迎着赵弘毅几乎要喷火的目光,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火大的玩味。
这无声的拒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薛琒紧绷的神经!
他无法再眼睁睁看着世子受此奇耻大辱!
一股血勇之气直冲头顶。
他猛地踏前一步,双眼赤红,在赵弘毅和梁进都未及反应之时,抡起蒲扇般的大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抽向自己的脸颊!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营门前炸开!
力道之大,让薛琒半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梁进!够了吗?!”
“是我薛琒狗眼看人低!是我薛琒不懂规矩!冲撞了你!要打要杀,冲我来!”
他指着自己红肿的脸,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梁进:
“千错万错,是我薛琒一人之错!与世子殿下无关!求你……莫要再为难殿下了!”
他这自抽耳光的举动,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最激烈的道德绑架。
试图用自身的惨烈来换取世子的尊严。
梁进冷漠地看着薛琒脸上那刺目的掌印和渗出的血迹,眼神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厌烦。
他嗤笑一声,声音冰冷:
“道歉就了不起?”
“自抽耳光就了不起?”
“以为这样就能显得你忠心耿耿,就能逼我就范,让我不得不原谅?”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彻底的轻蔑:
“薛琒,省省吧。我梁进,不吃这套!”
赵弘毅看着梁进那油盐不进、步步紧逼的姿态,胸膛剧烈起伏,最后一丝强行维持的平静也濒临崩溃。
他咬着牙,声音低沉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那……不知梁旗总,究竟要如何……才能满意?!”
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即将喷发的怒意。
梁进的目光终于从薛琒身上移开,重新落回赵弘毅那张因屈辱而微微扭曲的俊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弧度:
“世子殿下为御下不严而道歉,这一点,我接受了。”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但是,殿下似乎忘了另一件事。”
“上一次,我梁进亲自登门拜访,殿下是如何‘款待’我和我的朋友的?”
“要不是我有人相助,恐怕那天没办法站着离开,甚至小命都有可能丢掉。”
“殿下,难道不该为此,也道个歉吗?”
薛琒再也忍不住,嘶声怒吼:
“梁进!你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他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然而,出乎薛琒和所有护卫的意料。
赵弘毅的身体猛地一僵之后,竟再次缓缓躬下了腰!
他对着梁进,双手抱拳,动作标准得近乎刻板,声音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梁旗总……提醒的是。”
他顿了顿,仿佛每一个字都在灼烧他的喉咙:
“是弘毅……年少无知,上次怠慢了梁旗总与……那位姑娘。”
“弘毅……在此赔罪!”
他深深一揖:
“还请梁旗总……大人大量,海涵见谅。也请……代为转达弘毅的歉意于那位姑娘。”
薛琒看着世子殿下那几乎弯成九十度的脊背,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
他心中惊涛骇浪,王爷那封密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竟能让心高气傲的世子殿下,甘愿承受如此奇耻大辱?!
这梁进……究竟哪来的本事?!
梁进看着赵弘毅那低垂的头颅和紧绷的脊背,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早这样不就好了?”
“省得大家浪费这么多时间,搞出这么多麻烦,彼此都……不痛快。”
话音未落,他已迈开步子,径直走到了赵弘毅面前。
赵弘毅刚要直起身。
梁进那只看似随意的手,却已经轻轻按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唔!”
赵弘毅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沛然巨力骤然压下!
那不是蛮力,而是蕴含着某种冰冷、沉重、仿佛能冻结血液、碾碎骨骼的恐怖意志!
他那刚刚挺直的腰杆,在这只手的力量下,竟如同脆弱的芦苇般,瞬间被重新压弯!
他拼尽全力想要站直,双腿却像灌了铅,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衫!
就在赵弘毅脸色煞白,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之时。
梁进微微倾身,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寒冰摩擦般的低语,缓缓说道:
“世子殿下……”
“你该庆幸……”
“你爹和我……站在一边。”
“否则……”
梁进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你早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向我道歉了。”
嘶!
赵弘毅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梁进的话语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的骄傲和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这绝非虚言恫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话语背后那毫不掩饰的、足以致命的威胁和杀意!
就在赵弘毅心神剧震,几乎窒息之时,肩头那如同山岳般的压力骤然消失。
梁进已经收回了手,脸上恢复了那种人畜无害的轻松笑容,仿佛刚才那恐怖的压迫和低语从未发生过。
赵弘毅如蒙大赦,踉跄着后退一步,大口喘息,看向梁进的眼神充满了惊悸、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死死咬着牙关,口腔里甚至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
他直到现在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旗总威胁!
梁进却像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径直走向那辆奢华的紫檀马车,语调轻快:
“世子殿下,我们上车吧。”
“王爷的口信,只能单独告诉你一人。”
他说着,毫不客气地伸手拉开沉重的车门,弯腰就钻了进去。
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车厢内原本侍立的侍女被惊得低呼一声,慌忙提着裙摆逃下车来。
赵弘毅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那微微晃动的车厢门帘。
薛琒和一众护卫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世子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暴怒和屈辱。
几息之后,赵弘毅的嘴角却猛地向上扯动,发出两声低沉而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
笑声中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压抑。
紧接着,他脸上的阴鸷瞬间敛去,竟神奇地换上了一副看似轻松、甚至带着点热情的笑脸,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他整了整衣袍,也抬步走向马车,弯腰钻了进去。
沉重的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
没有人知道那狭窄而华丽的车厢内,两个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人,究竟进行了怎样一番对话。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短短一瞬,又仿佛无比漫长。
“吱呀——”
车门再次打开时,梁进敏捷地跳下马车,落地无声。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车厢一眼,也没有理会旁边神情复杂的薛琒。
只是整了整身上普通的禁军军服,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军营寨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森严的辕门之后。
薛琒急忙冲到车门前,焦急地低唤:
“殿下?!”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传出赵弘毅那压抑到极点、仿佛从九幽地府里挤出来的、冰冷刺骨的两个字:
“回——府!”
马车缓缓启动,碾过青石板路,朝着世子府邸的方向驶去。
薛琒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忧心如焚。
他能想象到车厢内世子的脸色会是何等难看。
奈何他身负宫禁值守之责,此刻也只能强压担忧,转身朝着皇宫方向疾步而去。
……
南禁军营寨。
梁进已经回到了营帐内。
他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铠甲和佩刀,金属部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为这寂静的营帐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他动作沉稳,眼神平静,仿佛刚才营门外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从未发生。
就在这时,他眼前那旁人无法窥见的情报面板,无声地刷新了内容:
【本日完成门派任务:5】
【可获取情报数量:5】
【情报1:四大名捕之首镇雷,正策马狂奔于返京途中。他心乱如麻,灭族血仇与六扇门几十载养育深恩在他心中激烈撕扯。若能助其解开这死结,或可得其倾力相助,结下一份沉甸甸的人情债。】
【情报2:一等御前侍卫徐龙得到皇后密旨,令其杀淮阳王赵御!徐龙深知此乃引火烧身之举,故寻其族侄、禁军细柳营行长徐旭,以重利相诱,严令其务必于今夜当值之时,寻机结果赵御性命!】
【情报3:宰相李清儒密邀六扇门捕神沈无咎、北禁军统领童山,将于今夜夤时,秘密会于城外空心山清泉山庄。三人将共议京城骤起之变局,试探彼此真实立场。】
【情报4:缉事厂大档头万上楼,正藏身暗处,悄然尾随青衣楼队伍,将于破晓时分同抵京城。万上楼闻听新任三档头赵保深得厂公宠信,风头正劲,心中嫉恨难平,已决意回京之后寻机给这后起之秀一个永生难忘的下马威,令其知晓缉事厂四大档头,究竟谁为魁首!】
【情报5:天地堂执刀手文三柱,蜷缩于京城乌伞巷许家宅院地窖之中,浑身冷汗淋漓,恐惧啃噬骨。堂主严令:夤时起,大闹京城!文三柱深知此乃灭门大罪,欲逃,然思及天地堂追杀叛徒之酷烈手段便如坠冰窟,肝胆俱裂。若能助其安然脱身,可得其死心塌地之效忠。】
梁进看到这里,不由得微微意外,今天居然有五条情报。
不过他很快了然,昨夜他算得上格外完成了两个禁军任务,所以自然比平时多了两条情报。
第一条情报,梁进大致是知晓的。
前两天,镇雷确实寻找到了梁进太平道大贤良师的分身,也见到了沈沧溟,确认了对方幽寰族幸存者的身份。
梁进大贤良师的分身也曾邀请镇雷一同为幽寰族讨个公道,有意将镇雷收纳成为麾下。
可奈何镇雷心乱如麻,拒绝了梁进分身的相邀,而是选择了离开。
梁进对此倒是能够理解。
虽然朝廷对镇雷有灭族之恨,可他又是从小被朝廷养大,得到了朝廷赐予的权力和地位,就连他的武功和一身本事也是六扇门传授的。
他几十年的生活,都是朝廷所赐予,这些东西短时间内是很难割舍的。
但梁进知晓镇雷很快能想通的。
因为梁进从王瑾处得知,当初太祖皇帝赵无极留镇雷一命,正是为了在未来有朝一日能够利用镇雷的血脉来为皇族解除诅咒。
或许当镇雷得到这个真相之后,能够下定决心。
对于第二条情报,倒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这些人,动作还真快。”
梁进也不由得暗暗感叹。
他在一个时辰前才在九空无界之中跟赵保说过,可能会有人对赵御不利,需要保护好赵御。
可谁知这么快,就已经有人打算在半夜对赵御下手了。
不过既然知晓了是谁意图对赵御下死手,那么应付起来也就容易很多。
对于第三条情报,梁进并没有多少在意。
那些权势者们,在按照他们的规则在博弈,这跟梁进目前关系不大。
第四条情报则是跟赵保有关,梁进打算有空提示一下赵保就行。
真正让梁进在意的,则是第五条情报!
“大闹京城?”
“这天地堂,有这么大的胆子?”
对于天地堂,梁进多少是知晓一点的。
他们是一个遍布大乾多个区域的组织,专门招募武林中的亡命之徒,讲究一个收钱办事,专门为富豪权贵提供服务,无论杀人、敲诈、勒索、绑架、放火……多脏的活都愿意干。
太平道之中的苗元正,曾经就在天地堂之中担任执刀手的低级职务,后来私自脱离天地堂退隐台阳县,在加入太平道之后被人认出身份。
梁进原本还做好了天地堂来找苗元正麻烦的准备,按照堂规来说,苗元正可是要被追杀至死才算完。
可那天地堂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当看到太平道势大之后,便从来没找过苗元正的麻烦。
说到底,还是天地堂实力不足。
虽然它们的背景复杂,但也正是太过于复杂,使得他们招募臭鱼烂虾容易,但很难招募到真正的高手。
再加上他们也为武林正道所不耻,很难走上台面,也只能在阴暗之中讨生活。
可谁能想到,他们如今居然来到了京城。
并且……竟然还试图在京城捣乱?!
这让梁进,不得不重新重视起刚才被他所忽视的第三条情报:
“维护京城安全秩序的六扇门和北禁军,双方的首脑今夜都不在京城之中。”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捣乱……恐怕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啊!”
“天地堂打算作乱的时机太过巧合,恐怕是某些人特地的安排。”
可惜情报中只给出了一个底层执刀手文三柱的恐惧。
对于天地堂的真正图谋、规模、具体目标以及幕后主使,依旧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
今夜,将有多少势力参与这场混乱?
波及范围会有多广?
破坏程度会达到何种级别?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梁进眉头紧锁。
京城这潭水,比他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浑!
他唯一需要警惕的是,这场预谋中的混乱,是否会波及皇后牧从霜藏身的那处宅院?
不过想到有季飞坐镇,以及自己在那宅院禁闭房间中预留的后手,心下稍安。
“罢了!”
梁进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不管他们如何算计,我就按照我的计划和节奏来就行。”
恰在此时——
“呜——!!!”
一声低沉雄浑的号角声,骤然划破营寨的寂静!
这是集结的信号!
梁进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犹豫,迅速披挂整齐,佩好腰刀,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汇入涌向校场的人流之中。
禁军列队完毕,在军官的号令下,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朝着皇宫开进。
宫墙巍峨,暮色渐浓。
梁进与上一班禁军完成了交接,如同磐石般矗立在熟悉的岗位之上。
铁笼之中,淮阳王赵御心情依然很好。
他正兴致勃勃地向梁进讲述他治理封地的“丰功伟绩”和年轻时的“英明神武”,脸上洋溢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和得意。
他浑然不知,今夜有人谋划着要取他性命。
时间,在赵御的喋喋不休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宫墙的阴影随着月亮的移动缓缓拉长,更深沉的夜色笼罩大地。
万籁俱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梆子声和巡逻士兵单调的脚步声,更衬得这宫廷一角死寂得可怕。
值此夜深人静、万物困顿之时,正是人心最为松懈、黑暗最为活跃之际。
终于。
几道人影正在从远处慢慢靠近。
梁进的目光,如同暗夜中的鹰隼,早已锁定了这些不速之客。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了然的弧度:
“终于来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混乱起
昏黄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曳,将拖在地上的几道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脚步声由远及近,铿锵沉重,打破了夜的沉寂。
只见几名身着南禁军制式铠甲的军官大步走来,甲叶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哗啦声响,在空旷的宫墙下显得格外清晰。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刻意堆砌的、略显夸张的笑容。
正是细柳营行长徐旭。
他身后跟着的,是平日里他麾下几个相熟的旗总,人人手中都抱着酒坛,拎着油纸包裹的肉食。
“梁旗总!大喜啊!兄弟们给你贺喜来了!”
徐旭隔着十几步远便高声嚷道。
他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带着一种刻意的热情,试图冲散空气中无形的凝重。
当他们快步走近,食物的油腻香气和酒坛的泥封气味混杂着飘散开来。
梁进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人,嘴角缓缓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那笑意未达眼底:
“徐行长,诸位兄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徐旭走到近前,故作神秘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仿佛在确认无人窥视,这才压低声音,脸上挤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梁兄弟,咱们自己人,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可是得了些可靠的风声……”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梁进的表情:
“咱们第一统领大人,对你可是青睐有加!提拔你做营佐的文书,已经在走程序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他声音提高几分,带着夸张的喜悦:
“所以啊,兄弟们这不是提前来给梁营佐贺喜嘛!以后咱们可都在梁营佐麾下听令了,还望梁营佐高升之后,多多提携,多多照拂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身后的旗总们。
那几个旗总立刻会意,脸上也堆起谄媚的笑容,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梁营佐前途无量!”
“以后咱们兄弟就跟着梁营佐混了!”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给梁营佐添个彩头!”
……
说话间,几人争先恐后地将一个个沉甸甸、用红纸封好的银锭子往梁进手里塞。
银锭入手冰冷,分量十足,显然都下了“血本”。
梁进心中冷笑。
他与这些人平日虽同属南禁军,但并无深交,顶多算点头之交。
然而大乾官场便是如此,一旦你有了升迁的苗头,那些素不相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会如闻到血腥的鲨鱼般蜂拥而至,攀附结交。
禁军号称天子亲军,本该军纪森严,但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吃空饷、克扣军饷是常态,当值时偷偷聚饮也屡见不鲜,上面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旭等人此时携酒肉前来,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寻常的“人情世故”。
但梁进心如明镜。
这些人,是来索命的!
目标正是铁笼里那个看似疯癫的淮阳王赵御!
他面上不露分毫,反而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志得意满”,哈哈一笑,顺势将那些银锭子收入怀中:
“诸位兄弟太客气了!梁某若真能侥幸升迁,必不忘今日诸位情谊!”
“来!都是自家兄弟,坐下说话!”
“今夜当值,小酌几杯,无伤大雅!”
气氛似乎瞬间“热络”起来。
众人围着带来的酒肉席地而坐,泥封拍开,劣质酒液的辛辣气味弥漫开来。
油纸包摊开,露出里面油光锃亮的卤肉、烧鸡。
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大声谈笑,但笑声总显得有些空洞和刻意,眼神飘忽,不时地瞟向铁笼方向。
梁进则稳坐中央,谈笑风生,仿佛真沉浸在即将升迁的喜悦之中。
几轮酒下肚,徐旭脸上泛起酒意的潮红,眼神却愈发清醒锐利。
他状似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一旁铁笼里的赵御。
赵御蜷缩在角落,披头散发,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发出几声痴傻的笑,将一个落魄疯王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唉……”
徐旭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悲悯:
“说起来,这位王爷也真是……可怜呐。”
“金枝玉叶的藩王,落到这般田地,猪狗不如。”
他摇了摇头,仿佛不胜唏嘘,随即对旁边一个身材瘦高的旗总道:
“老马,去,给咱们这位王爷也送点酒肉过去。”
“好歹是龙子凤孙,可不能让他太受苦了。”
那被称作“老马”的旗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动作却毫不迟疑,立刻应道:
“是,行长!”
他抓起一包切好的熟肉和一坛刚开封的酒,站起身就要朝铁笼走去。
他的步伐看似稳健,但握着酒坛的手指却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心跳如擂鼓。
就在老马刚走出一步时——
“慢着!”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扣住了老马的手腕!
“呃!”
老马猝不及防,只觉得手腕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手中的酒坛差点脱手坠落!
他骇然回头,正对上梁进那双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谁知道这马旗总会不会在酒肉之中下毒?
虽然梁进感知能力很强,但是那些下毒方式总是千奇百怪。
尤其那李雪晴,毒功堪称出神入化。
梁进每次和她动手时都会中她的毒,但梁进一直到现在都搞不懂李雪晴到底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对自己下毒的。
要不是梁进仗着【百毒不侵】的特性,早就不知道在李雪晴手上死多少次了。
这也让梁进都被李雪晴搞出心理阴影了,对下毒这种事情一直满心警惕戒备。
虽然他相信眼前这群人没有李雪晴那种本事,但是他也不能让他们接近赵御,更不能让赵御吃他们带去的东西。
梁进这一抓,让气氛瞬时变得有些沉寂和紧张。
霎时间,刚才还“热闹”的场面,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举到嘴边的酒杯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固,只剩下篝火噼啪燃烧的声音和远处隐隐的风声。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一股无形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每个人的后背。
徐旭本就做贼心虚。
此时他脸上的“悲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强作镇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问道:
“梁……梁旗总?这……这有何不妥吗?”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梁进扣住老马的手,仿佛那是扼住他们所有人咽喉的锁链。
老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身体微微颤抖,求助的目光投向徐旭,充满了绝望。
梁进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徐旭的强作镇定,老马的惊恐欲绝,其他旗总眼中的心虚和闪躲……尽收眼底。
他心中杀意如潮。
解决眼前这几人,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但杀了他们又如何?
幕后那只黑手不除,只会派出第二波、第三波杀手,源源不断!
他梁进能凭着情报躲过一次,难道能次次都未卜先知?
总有疏漏之时!
赵御,这枚关键的棋子,绝不能有失!
要破局,必须釜底抽薪,揪出并解决真正的幕后主使!
至于幕后主使是谁,那也并不难猜。
情报上说,徐旭的背后主使是一等侍卫徐龙,而徐龙又是因为得到皇后密令。
如今真皇后还在梁进的宅子里,自然不可能给徐龙发密令。
那么发出密令之人,必然是后宫之中的那个假皇后了。
那假皇后有悲欢和尚和诸多大内侍卫守护,梁进要直接对她下手并不现实。
必须想个办法,让她短期内无暇、或者不敢再打赵御的主意……
电光火石之间,梁进已经有了主意。
他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声音带着刻薄的冰冷:
“给他吃?这猪王自己都要死了,还吃个屁!”
他猛地一拽,将僵直的老马拉回自己身边,顺势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和肉包,重重顿在地上:
“一个将死之人,吃了也是浪费!”
“坐下!我们自己吃喝!别糟践了这些酒肉。”
他率先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又灌了一大口酒,动作粗犷,仿佛刚才的阻拦只是出于对“浪费”的厌恶。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眼神迅速交换着惊疑不定的信息。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徐旭身上,等待他的反应。
徐旭也被梁进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措手不及,他脑子飞快转动,试图理解梁进话里的意思。
他强压着心跳,脸上挤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试探着问道:
“梁旗总……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看这……这淮阳王精神头好得很呐!能吃能睡,咱们刘营将可是再三交代要好生看顾着。”
“瞧他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再活个十年八年怕都不成问题!梁旗总您说他快死了?这未免太荒谬!太过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梁进的脸,迫切希望梁进能顺着他的话茬,解释一下那“将死之人”的缘由。
梁进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你们懂什么”的神秘表情。
他再次警惕地左右张望一番,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分享天大机密的氛围:
“哥几个……”
他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这话,出我之口,入尔等之耳,要是传出去半个字……后果你们懂的。”
徐旭立刻拍着胸脯,赌咒发誓,语气急切得近乎夸张:
“梁兄弟!你这是什么话!”
“我徐旭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义气二字还是懂的!你肯跟兄弟我掏心窝子说这等机密,那是看得起我老徐!”
“我要是把这话漏出去,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指天画地,唾沫横飞,生怕梁进不信。
其他旗总也纷纷指天誓日,赌咒发誓绝不泄露。
梁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宫廷秘辛的紧张感:
“昨夜……新宅面圣,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连连点头。
梁进面圣并宣读圣旨的消息,早已在禁军中传开,此刻听他亲口提及,更觉震撼。
“我有幸……听到了皇上亲口对厂公说的话……”
梁进故意顿了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看到众人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连呼吸都屏住了,他才缓缓继续:
“皇上说啊……”
他模仿着一种低沉而威严的语气:
“这猪王赵御,养了这么久,也养得够肥了。再养下去,徒耗粮米,毫无用处……”
他故意又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因紧张而绷紧的脸,然后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缓慢而清晰地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皇上交代厂公……过几天,找个由头,把他……处理掉。干净利落点。”
嘶!!!
一阵整齐的倒吸冷气声响起!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恍然大悟、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们再次互相交换眼神,那眼神中的意味复杂难明,但最终都汇聚到了徐旭脸上。
徐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随即又被猛地松开!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失语。
皇上……竟然要亲自下令处决赵御了?!
如果这是真的……
那他今夜冒着杀头风险来干这事,岂不是多此一举?
甚至还可能画蛇添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想到可以不用动手就能达成目的,徐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庆幸和狂喜!
他本就不愿行此险事,是族叔徐龙以家族权势相压,他别无选择。
如今峰回路转……
但他面上不能表露太多,强压着激动,故作怀疑地摇头笑道:
“梁兄弟,这……这不可能吧?”
“皇上金口玉言,要处决藩王这等大事,怎会……怎会在你一个旗总面前说起?厂公也不可能让外人听到啊!”
“兄弟,你莫不是在吹牛皮,逗我们玩呢?”
他紧紧盯着梁进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梁进脸色猛地一沉,将手中的酒碗重重往地上一顿,酒水四溅。
他做出一副受到质疑的恼怒模样,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笃定:
“徐行长!我梁进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旗总,但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屑于胡吹海侃!”
“此乃我亲耳所闻,千真万确!”
他加重语气,仿佛在强调每一个字的分量:
“厂公当时还向皇上保证,短则三五日,多则七八天,必定办妥此事,让皇上安心!”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如刀:
“我梁进行事光明磊落,你们若是不信……”
他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敢不敢跟我赌五百两纹银?就赌赵御活不过七天!如何?”
五百两纹银!
这几乎是一个旗总几年的俸禄!
梁进敢拿出如此巨款做赌注,再加上他那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态度,瞬间击溃了徐旭等人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徐旭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庆幸和“任务”可能取消的轻松。
他必须立刻去找族叔徐龙,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禀报上去!
“梁兄弟,你看我这才记起来还有点急事,不如……”
徐旭脸上堆起笑容,正准备找个借口开溜。
突然!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眼睛猛地瞪大,直勾勾地望向远处的夜空,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抬起手,手指颤抖着指向皇宫城墙之外的方向,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扭曲:
“那……那是什么?!走……走水了?!!”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惊骇所慑,纷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皇宫高墙之外,东南方向的夜空,此刻已被一片妖异的赤红所吞噬!
冲天的火光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将半个天际映照得如同炼狱!
滚滚浓烟如同狰狞的黑龙,扶摇直上,遮蔽了星光。
无数燃烧的火星被热浪裹挟着,如同金色的暴雨,逆冲向漆黑的苍穹,又纷纷扬扬地飘落。
那火势之猛烈,范围之广大,隔着高高的宫墙,都能感受到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整个京城仿佛有一角陷入了火海!
“天啊!这么大的火!”
“是哪里?看方向……好像是东市那边?!”
“完了!这么大的火,得烧掉多少房子,死多少人啊!”
……
众人惊骇欲绝,纷纷站起,酒意瞬间被吓醒了大半。
深秋时节本就天干物燥,京城对防火更是严令再三。
可如今这大规模的火灾,居然说起就起,起得如此突然,来势如此凶猛,显得并不正常。
尤其城市失火,绝非小事!
毕竟如今建筑大多都是土木结构,大火一起蔓延极快。
南方一座大城就曾发生过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被扑灭,三万多座民宅被焚毁,十万余人无家可归。
所以对于火灾,人人畏惧。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凄厉、急促、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猛地从皇宫的瞭望哨塔上响起!
那声音如同受伤巨兽的哀嚎,瞬间撕裂了夜空的宁静,也狠狠揪紧了所有禁军的心弦!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哨塔之上。
只见一名哨兵正奋力吹响巨大的牛角号,另一名哨兵则拼命挥舞着手中的红色号旗,向着下方打出紧急旗语!
那旗语急促而沉重,传递着一个令人胆寒的消息:
【京城多处暴乱!乱民冲击皇城!】
【各宫门即刻封闭!全员戒备!最高警戒!!!】
“轰隆——!轰隆——!”
几乎在旗语打出的同时,沉闷如雷的巨响接连传来!
那是皇宫各处厚重宫门被紧急关闭、巨大门栓落下的声音!
紧接着,宫墙之上响起了密集如雨点般的奔跑声和甲胄碰撞声!
无数禁军士兵手持弓弩刀枪,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上垛口,森冷的箭头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然而。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声音,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从宫墙之外猛烈地拍打进来!
“杀啊——!”
“抢钱抢粮!杀狗官!”
“救命啊——!”
“孩子!我的孩子!啊——!”
“走水啦!快跑啊!”
……
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有疯狂的喊杀声、绝望的哭嚎声、凄厉的惨叫声、房屋倒塌的轰鸣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各种声音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排山倒海般冲击着厚重的宫墙!
这声音不再是模糊的背景,而是清晰得仿佛就在宫墙根下!
仿佛有无数暴徒正在宫墙外疯狂肆虐,无数百姓正在血火中奔逃哀鸣!
整个京城,仿佛在一瞬间陷入了无边的混乱与杀戮!
“出事了!出大事了!”
徐旭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京城……京城乱了!”
其他旗总也吓得面无人色。
“快!快回各自防区!快!”
徐旭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大吼。
此刻什么刺杀赵御,什么皇帝密令,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保住皇宫,保住自己的位置和性命,才是当务之急!
众人如同被火燎了屁股,哪里还顾得上酒肉和梁进?
连滚带爬地抓起自己的头盔和武器,连滚带爬地朝着各自的哨位狂奔而去!
混乱和恐惧,给了他们最好的、也是唯一合理的离开借口。
但凡京城之中发生动荡,皇城将会在第一时间封闭,所有南禁军的成员都将各司其职守护好皇宫安全,直至外界动乱平息。
梁进依旧站在原地,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
他眉头紧锁,凝神倾听着宫墙外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混乱声浪。
那声音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如同沸腾的油锅!
并且,从声音传来的方位判断,暴乱绝不止一处!
东、南、西……多个方向都传来了混乱的喧嚣和火光!
“天地堂?”
梁进心中凛然,但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对!单凭天地堂那些乌合之众,绝无可能掀起如此滔天巨浪!”
天地堂只是一个三流势力,若是在地方上或许可以祸乱一方,可在京城这人才济济之地,他们断然没有足够实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六扇门和北禁军,即便首脑不在,其庞大的机构和精锐的力量,也足以镇压任何常规的骚乱。
除非……他们被严重牵制。
或者……这场暴乱背后不止有天地堂,还有远超想象的强大势力在推动!
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制造恐慌?掩护刺杀?还是……为即将到来的权力更迭,提前清洗和铺路?!
情报中天地堂底层执刀手文三柱的恐惧,此刻显得如此渺小。
这绝非简单的“大闹京城”!
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多点开花、旨在将整个京城拖入血火深渊的滔天巨变!
其规模、烈度、背后的能量,都远超梁进之前的预估!
今夜,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将葬身火海,多少家庭将毁于一旦!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梁进心底悄然滋生。
“梁进!梁进!”
一个刻意压低、却充满惊恐的声音从铁笼方向传来。
梁进转过头。
只见刚才还蜷缩装疯的赵御,此刻正紧紧抓着冰冷的铁栏,脸上哪还有半分痴傻?
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焦急。
“你刚才跟他们说的话……是假的吧?是骗他们的,对不对?!”
赵御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神死死盯着梁进,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皇上……皇上他怎么可能要杀本王?你快告诉本王,你是骗他们的!是不是?!”
梁进的目光越过赵御,再次投向那火光冲天的夜空,耳中充斥着宫墙外传来的、地狱般的喧嚣。
“王爷,你听外头,京城出事了。”
他开口说道。
赵御却依然面色焦急:
“梁进,你快告诉本王,皇上到底是不是要杀本王?”
“你刚才和他们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你就别卖关子了,真是急死本王了!”
宫墙外的冲天火光映在他苍白焦急的脸上,忽明忽暗,更显狰狞。
梁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将视线移回赵御那张写满恐惧和希冀的脸上。
“王爷,你猜对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那是我编出来,骗他们的。”
他顿了顿,看着赵御脸上瞬间绽放的狂喜,继续说道:
“因为,确实有人……想要你的命。而且是,迫不及待,就在今夜。”
“我散出皇上要杀你的消息,至少能为你……争取几天喘息的时间。”
赵御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如同被冰水浇头,迅速褪去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并且比之前勒得更紧!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
但梁进已经不再看他。
他转过身,面向那火光冲天的方向,凝神静听,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那来自京城的、不祥的赤红光芒。
宫墙之外,那混乱、杀戮、火焰与鲜血交织成的惨剧,正愈演愈烈。
第六百四十二章 惨状
动乱声响了一夜,直到黎明时分才渐渐平息。
破晓的微光艰难地刺穿厚重的云层,将京城从漫长而血腥的黑夜中唤醒。
那曾将半个夜空映得猩红刺目的冲天火光,似乎也随着作乱者的溃散而骤然熄灭。
唯余下城中各处废墟之上,如巨蟒般扭曲盘旋的浓黑烟柱,依旧倔强地升腾,直刺铅灰色的苍穹。
皇城一直封锁。
直到日头完全爬上宫阙的飞檐,将琉璃瓦染上一层淡金,伴随着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队队盔明甲亮、刀枪林立的禁军出现在宫门外的御道上。
为首者,正是南禁军副统领洪威。
他面容沉毅如铁,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宫门周遭的每一寸土地,确认再无威胁,这才高举手中令牌,沉声喝道:
“开宫门!”
沉重的宫门在绞盘沉闷的吱呀声中,缓缓向内开启。
宫门的开启,如同一个无声的信号,宣告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廷动乱,已然被彻底镇压。
皇城这帝国的心脏,暂时脱离了危险。
两班禁军开始井然有序地进行交接。
梁进原本还担忧,若是他不在的时候继续有人刺杀赵御,到时候可会非常麻烦。
可他没想到,赵保居然带着人到了。
赵保一身深色劲装,外罩缉事厂标志性的暗青色罩甲,腰挎狭锋长刀,神情冷峻。
他身后跟着数名同样装扮、眼神锐利如鹰的番子。
赵保快步上前,对着正在交接的禁军将领和梁进抱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的寂静:
“奉厂公钧令,缉事厂自即日起,协同禁军,共同负责淮阳王赵御之看护事宜!”
他话语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言罢,他微微侧首示意,身后几名精悍番子立刻上前,无声地融入了禁军的看守队列之中,各自占据要害位置,动作迅捷而专业,显然训练有素。
看到是赵保亲自带队,且带来的是缉事厂的精锐,梁进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
有他们加入,淮阳王那边暂时可保无虞。
他朝着赵保微微颔首,两人目光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交接完毕,值了一整夜、身心俱疲的禁军队伍在军官的口令下迅速集结,排列成整齐的队列,缓缓离开宫城,朝着位于城南的营寨方向撤退。
直到离开皇宫来到大街上,梁进才知晓昨夜的动乱有多么惨烈。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瞬间钻入鼻腔,直冲肺腑。
那是清晨特有的湿冷潮气,与城中各处仍在燃烧的余烬所散发出的呛人焦糊味,以及……那无处不在、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三者交织混杂,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裹尸布般的薄雾,弥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粘稠地附着在每一寸砖瓦、每一片树叶上。
梁进的目光扫过熟悉的街道,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往昔这个时辰,本该是京城最为鲜活热闹的时候:沿街的铺面次第开张,伙计们吆喝着卸下门板;热气腾腾的早点摊前人头攒动,食物的香气和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挑担的货郎、赶路的车马、行色匆匆的官吏士子,交织成一幅生机勃勃的市井画卷。
而如今……
映入眼帘的,唯有死寂与悲怆。
宽阔的朱雀大街上,触目惊心的是大片大片尚未完全干涸、呈现出暗红或黑褐色的血迹。
几个形容枯槁的百姓,正神情麻木地用木桶从街边的水沟里舀起浑浊的污水,一遍遍地冲刷着石板路上的污血。水流带着血污淌入沟渠,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和刺眼的淡红。
街道两侧,胡乱堆迭着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大多穿着杂乱的布衣,身上多有刀剑创伤,显然是在昨夜作乱中被杀或被事后处决的暴徒。
他们如同被丢弃的破败玩偶,面色青白,肢体扭曲,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收尸人,将他们拖往城外的乱葬岗。
更多的,则是普通百姓的尸骸。
有的躺在自家破碎的门槛内,有的蜷缩在街角冰冷的地面上。围绕着这些不幸者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嚎。
白发苍苍的老妪扑在儿子冰冷的身体上,枯瘦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儿子年轻却已毫无生气的脸庞,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哀鸣;年轻的妇人抱着襁褓,而那小小的包裹里,早已没了声息,她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孩子冰冷的小脸;一个半大的孩子跪在父母的尸体旁,茫然无措地摇晃着他们的手臂,似乎想唤醒沉睡的亲人,最终只能化作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哭声并非来自一隅,而是如同瘟疫般弥漫在整个街区,此起彼伏,从紧闭的门窗后,从残破的院落里,从每一个被灾难撕裂的家庭深处传来,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街道两旁的建筑也伤痕累累。
许多门窗上还歪斜地钉着未能拔除的羽箭,白翎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原本平整的墙壁上,布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深一道浅一道。
烧焦的窗棂、碎裂的瓦砾、倒塌的院墙,比比皆是,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战斗的激烈与混乱。
维持秩序的官差衙役们,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油滑或慵懒,个个面色铁青,眼神凶狠。
他们手持水火棍,腰缠沉重的铁链,如同凶神恶煞般在街上逡巡。
一部分人正将墨迹未干的告示和通缉令用力拍打在尚算完好的墙壁上,上面画着昨夜趁乱劫掠杀人的凶徒画像,悬赏金额高得吓人。
另一部分则粗暴地踹开一些可疑住户的门扉,冲进去厉声盘问、搜查,稍有反抗或言语不清,便是一顿棍棒相加,铁链哗啦作响,引来一片惊惶的哭喊。
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北禁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沉默地在主要街道上巡逻。
冰冷的甲叶摩擦声和靴子踏在石板上的闷响,形成一种无形的威慑,让残存的宵小之徒不敢轻举妄动。
梁进沉默地行走在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中,头盔下的面容冷峻如冰。
他经历过大战,见识过尸山血海。
但眼前这发生在帝国心脏、繁华京都的惨状,依旧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与悲凉。
权力的倾轧如同无形的风暴,最终碾碎的,永远是这些最底层、最无助的蚁民。
“太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队伍之中,一名年轻的禁军士兵看着这一切,情绪有些崩溃:
“我家不会也……”
他面上的担忧仿佛会传染,使得周围的禁军士兵也同样忧虑起来。
直到军官跑过来一边高声喝骂一边抽鞭子,才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过了一阵。
禁军终于回到营寨。
梁进卸下沉重的甲胄,便匆匆离开了营区,脚步迅疾地朝着自己在城东购置的隐秘宅院赶去。
皇后牧从霜是他手中一张极其重要却也异常危险的底牌。
她所牵扯的秘密,足以搅动整个朝堂的风云。
虽然梁进留在宅院中的后手并未触发,但昨夜全城大乱,谁也无法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梁进唯有亲眼确认牧从霜的安全,他才能彻底安心。
当来到宅院后,梁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院内一切如常,花草在晨露中显得格外精神,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与外面炼狱般的景象恍如隔世。
负责守护此地的季飞敏锐察觉动静,赶了过来。
“昨夜这里情况如何?”
梁进直接问道。
季飞啐了一口唾沫,带着几分狠厉说道:
“远处喊杀声、火烧得噼啪响,闹腾了一宿!近处也不安生,几个不知死活的泼皮无赖,以为天塌了就能浑水摸鱼,趁着夜色翻墙越户,到处砸门撬锁,抢劫偷盗。”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指了指墙角那片栽种着月季的花圃:
“合该他们倒霉,竟把主意打到老子看守的地方来了!刚伸手扒上墙头,老子就用刀剁下了几只手!”
“见了血,断了爪,这帮腌臜货色屁滚尿流地跑了,连手都顾不上捡。”
梁进看去,只见几截苍白僵硬、断口处血肉模糊的人手,赫然散落在黑色的泥土和翠绿的叶片之间,不少蚂蚁在上头爬来爬去。
他微微颔首,季飞的手段他是放心的。
但季飞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不过……你快去内院看看赵姑娘吧。”
“她……等了你一整夜,急得不行了。”
梁进闻言,眉头微蹙,立刻转身穿过月洞门,快步走向内院。
刚踏入内院,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便传入耳中,如同受伤小兽的呜咽,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揪心。
循着哭声来到客厅。
只见赵以衣正伏在一张紫檀木的桌案上,肩膀随着哭泣而剧烈地耸动,乌黑的秀发散乱地遮住了半边脸颊,泪水早已将衣袖浸湿了一大片。
而皇后牧从霜,正站在赵以衣身旁,绝美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茫然,有些手足无措。
她几次伸出手,想要安抚赵以衣颤抖的脊背,却又如同被烫到般缩了回来,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徒劳地蜷缩着。
从来之后别人抚慰她,她还从未抚慰过人。
如今她面对一个普通女子如此深切的悲伤,竟显得笨拙而无力,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衣?怎么了?”
梁进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哀伤气氛,他大步踏入厅中,目光带着询问落在赵以衣身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以衣猛地抬起头。
泪水冲刷过的脸庞苍白如纸,一双原本清澈明亮的杏眼此刻红肿得像桃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
看到梁进,她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依赖和委屈,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久坐哭泣而双腿发软,踉跄了一下。
“梁大哥!你……你终于来了!”
她的声音嘶哑哽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
“我……我想回家!求求你……让我回家看看爹娘吧!”
“昨夜……昨夜外面那么乱,火光烧红了天,我……我好怕……”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话语破碎得难以连贯。
梁进立刻明白了原委。
当初为了保密,他特意叮嘱过赵以衣,在照顾牧从霜期间,若无特殊情况,尽量待在宅院中不要外出。
平日里赵以衣温顺懂事,从未有过怨言。
然而昨夜那场波及全城、如同末日降临般的动乱,彻底击碎了这个年轻姑娘的镇定。
她担忧家中父母亲人的安危,心如油煎,却又不敢违背梁进的嘱托私自离开,只能在这看似安全的牢笼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恐怖声响,在无边的恐惧和煎熬中苦等黎明,苦等梁进的归来。
梁进看着赵以衣哭得几乎脱力的模样,轻叹一声,上前一步道:
“傻丫头,既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那么自然得赶快回家看看。”
“快回去吧,若是家中无事了再过来。”
赵以衣闻言,慌忙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提起裙角,就要往外冲。
“等等!”
梁进再次叫住了她。
赵以衣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梁进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再看看外面依旧混乱不堪的京城景象,语气沉稳道:
“外面乱象未平,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路上恐有不测。”
“我陪你走一趟。”
他深知赵以衣是为了帮自己的忙才被困于此,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她独自去面对归途的凶险。
赵以衣眼中瞬间又蓄满了泪水,这次却是感激的泪水,她用力地点点头:
“嗯!”
两人不再耽搁,迅速离开了这方暂时安宁的小天地,重新汇入那满目疮痍的京城街道,朝着城西赵家所在的方向疾行。
然而,越靠近城西,空气中的异样就越发浓重。
那呛人的焦糊味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刺鼻,越来越灼热。
抬头望去,只见赵家所在的坊市方向,一股股比别处更为粗壮、更为浓密的黑烟,如同一条条巨大的、污浊的黑龙,源源不断地翻滚着升腾而起,几乎遮蔽了那片天空。
地面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漆黑的、湿漉漉的污渍,脚踩上去,发出噗嗤噗嗤的粘腻声响,抬起脚时,鞋底便沾满了黑色泥泞。
那是大量燃烧物飘散的灰烬。
街道上迎面而来的人群,也印证了前方的惨烈。
许多人被浓烟熏得满面漆黑,只能看到一双双布满血丝、充满惊恐和悲伤的眼睛。
他们或是互相搀扶,步履蹒跚;或是麻木地推着吱呀作响的板车,车上堆着从废墟里刨出来的、烧得焦黑的木头和几件勉强能辨认形状的破旧家什。
更多的人端着大大小小的盆桶,里面盛着浑浊的泥水,脚步匆匆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脸上写满了绝望的焦急。
当梁进和赵以衣终于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在了原地。
一整条街!
他们记忆中那条虽不繁华却充满烟火气的街道,此刻已彻底化为一片焦黑的、散发着余烬热气的废墟!
目光所及,再无一座完整的房屋。
曾经鳞次栉比的民宅,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杂乱地刺向天空。
烧得只剩下框架的屋架扭曲变形,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残墙。
缕缕带着火星的黑烟,如同不甘的冤魂,从无数处废墟的缝隙中顽强地钻出,将空气都染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松软的灰烬,一脚踏下,便腾起一片呛人的黑雾。
在这片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焦土之上,幸存的百姓如同蝼蚁般渺小而忙碌。
他们哭喊着亲人的名字,在滚烫的废墟瓦砾中徒手挖掘翻找;有人被严重烧伤,衣物和焦糊的皮肉黏连在一起,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有人端着水盆,拼命泼向那些仍在冒着青烟和微弱火苗的角落;有人找到了亲人的尸体,可那已是被烧得蜷缩焦黑、面目全非的一团,只能从残留的衣物碎片或熟悉的体型轮廓上勉强辨认。
也有零星的幸存者,在自家废墟的角落,奇迹般地刨出几件未被完全焚毁的瓷罐或铜钱,脸上露出劫后余生却又茫然无措的神情。
“爹!娘——!”
赵以衣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化作了实质。
她再也顾不得脚下的泥泞和灰烬,提起裙摆,疯了似的朝着记忆中家的方向狂奔而去,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沾满黑灰的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梁进心中一沉,紧随其后。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在滚烫的废墟之上,灼热的空气炙烤着肺部,脚下不时踩到坚硬的、尚未冷却的碎瓦片或烧焦的木块。
终于,他们来到了赵家租住的小院位置。
然而,哪里还有什么小院?
眼前只有一片与邻居家废墟完全融为一体的焦土。
几根粗大却已烧成焦炭的房梁歪斜地倒塌着,勉强勾勒出曾经房屋的轮廓,上面依旧冒着缕缕青烟,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
断墙残壁上,还残留着一些被熏得乌黑的青砖,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家。
幸运的是,人还在!
在属于赵家那片废墟的边缘,梁进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赵行之夫妇相互搀扶着,瘫坐在一片相对干净些的瓦砾堆上。
老两口同样满面烟尘,头发焦枯散乱,身上的粗布衣衫被烧出好几个破洞,露出的皮肤上能看到明显的燎泡和红肿,所幸都只是皮外伤,并不致命。
然而,让他们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的,并非身上的伤痛,而是眼前彻底的毁灭!
这个他们租住了十几年、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家,连同里面所有赖以生存的织机、布匹、粮食、微薄的积蓄、乃至那些承载着岁月记忆的旧物……
一切的一切,都在昨夜那场无情的烈火中,化为了眼前这片散发着死寂气息的焦炭和灰烬!
一生的奋斗,顷刻间烟消云散。
“爹!娘——!”
赵以衣哭喊着扑了过去,紧紧抱住父母。
一家三口在废墟前抱头痛哭,那悲恸的哭声混杂在周围无数相似的哀嚎之中。
梁进站在一旁,看着这劫后余生却又痛失家园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只能无声地叹息。
他刚想上前安慰几句,目光却被不远处一阵更急促的哭喊声吸引。
“来人啊!快来人帮帮忙啊!”
一个中年汉子满脸是泪和灰,正跪在一堆尚有余烟冒出的废墟上,徒劳地用手扒拉着沉重的断梁和瓦砾,声音嘶哑绝望:
“这里还压着人!是个孩子!我听到他在哭!他还活着!”
“求求你们,快救救他啊!”
周围的幸存者们大多神情麻木,或忙于自救,或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中,鲜有人回应他的求救。
那汉子绝望的呼喊在空旷的废墟上回荡,显得格外凄凉无助。
梁进眼神一凝,身形如电,瞬间便掠过十几步的距离,出现在那堆废墟旁。
“闪开!”
他低喝一声,那汉子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地滚到一边。
梁进双臂肌肉贲张,双手抓住一根足有成人腰粗、烧得焦黑的沉重断梁,猛地发力!
“起——!”
轰隆!哗啦啦!
断梁连同覆盖其上的大量瓦砾碎砖被他硬生生掀开,烟尘灰烬冲天而起。
烟尘稍散,只见断梁下方,一个狭窄的空间里,蜷缩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
孩子浑身被烟灰覆盖,小脸乌黑,呛得咳嗽不停,只有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格外明亮。
“孩子!我的孩子!”
旁边一个几乎哭晕过去的妇人猛地扑了过来,一把将瑟瑟发抖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梁进虽然救了一个人,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四周。
目之所及,皆是相似的惨状。
倒塌的房屋下,扭曲的梁柱间,不知还埋藏着多少等待救援的生命,或是早已冰冷的尸骸。
呻吟声、呼救声、绝望的哭泣声,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
个人的力量,在这巨大灾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饶是他梁进身负武功,臂力千斤,又能救得了几人?
他纵有三头六臂,也无力覆盖这满目疮痍的偌大京城!
而此刻的官府,显然已被昨夜突如其来的全城动乱彻底打乱了阵脚,根本无力组织起有效的大规模救援。
拯救废墟下幸存者的重担,只能暂时落在民间自救的肩上。
而民间自救,若无有效的组织、统一的指挥和资源的调配,终究是一盘散沙,效率低下。
当即梁进心中一动,开启【九空无界】。
在【九空无界】之中,他并未开启京墟,也没有召集那些武者。
他只是化为了大贤良师的模样,拉入了太平道在京城的负责人魏南。
如今太平道在京城之中,已经发展得十分壮大,也非常有影响力。
只是随着大贤良师挟持了公主之后,梁进认为官府随时可能会取缔和围剿京中的太平道,所以并未在京中太平道投入太多资源,并且还让其做好随时撤离京城的准备。
可之后朝廷连造变故,以至于一时之间顾不上太平道。
此刻,正是这支隐藏在民间的力量发挥作用的时候!
随着梁进对魏南交待好之后,太平道的成员们开始在京中各处受灾地区展开行动。
依靠符水和太平道在底层民众中积累的威望与组织力,必能在这场灾难中,比一盘散沙的官府更快地凝聚力量,救下更多性命。
梁进随后退出了【九空无界】。
意识回归现实,梁进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不再犹豫,立刻起身,再度投入到附近紧张的救援之中。
他力大无穷,动作迅捷,一次次掀开沉重的断梁残壁,将一个个被掩埋的、尚有气息的伤者从死亡边缘拖回。
忙碌了近两个时辰,日头已升得老高。
这片区域的废墟基本被清理了一遍,能救的活人已尽力救出,剩下的便是收敛死者和处理后续。
梁进略显疲惫,重新回到了赵家那片小小的废墟前。
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废墟前除了哭得几近虚脱的赵家三口,又多了两个人。
正是赵家的二女儿赵悦晴,以及她的丈夫伍华。
伍华,这个平时精明强干的汉子,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瘫坐在一块焦黑的石墩上,双手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涕泪横流,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完了!全完了!我们的家……烧得什么都没了!我辛辛苦苦囤的那些上好绸缎、棉布……一匹都没抢出来啊!”
“全烧光了!烧得连灰都不剩了!那帮杀千刀的畜生!他们……他们不是抢东西,他们是专门来放火的啊!”
“把火把往我铺子里扔,往库房里扔!我……我救不了……我救不过来啊!”
他哭喊着,声音嘶哑绝望,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
赵悦晴站在丈夫身边,同样泪流满面,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
他们夫妇同样黑头黑脸,显然伍家所在的区域,同样未能幸免于难。
梁进走上前,正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
突然!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哭喊声响起:
“爹——!娘——!”
众人惊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形容狼狈的美妇人,正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她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裙沾满了污泥和……大片大片刺目的、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正是赵家的大女儿,赵忆秋!
她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涣散,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悲痛。
她跑得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一边跑一边发出不似人声的哭喊:
“爹!娘!薛超……薛超他……他被那些天杀的恶徒……害死了啊!!”
最后一个字喊出,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猛地一晃,直挺挺地朝着满是黑泥的地面栽倒下去!
“忆秋!”
赵行之夫妇和赵以衣等人失声惊呼,慌忙冲上前去。
赵悦晴离得最近,一把抱住了即将倒地的姐姐。
入手处一片湿冷粘腻,她低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赵忆秋的后背,靠近肩胛骨的位置,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刀伤赫然撕裂了衣料!
伤口皮肉狰狞地翻卷着,深红色的肌肉组织暴露在外,虽然大部分血液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痂块,但仍有新鲜的血液随着她身体的抽搐和挤压,正缓慢地、不断地从伤口边缘渗出。
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正是来源于此!
随着赵忆秋的哭诉,众人这才了解了情况。
原来,赵忆秋家所在的区域虽未被大火波及,却遭遇了更为凶残的暴徒!
昨夜,大量的凶徒四处作乱,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冲入了他们所在的相对富裕的街坊,四处杀人。
她的丈夫薛超几个伙计奋起反抗,试图保护家人和财产。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在凶徒们疯狂的砍杀下,薛超和伙计们最终全部惨死!
赵忆秋自己也被凶徒从背后砍了一刀,当场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巨大的悲痛和伤口剧烈的疼痛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倒在血泊里,丈夫冰冷的尸体就在身边。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失血的眩晕,挣扎着跑回娘家寻求帮助。
一路上的颠簸和情绪的巨大波动,早已让她虚弱至极,此刻见到亲人,紧绷的弦骤然断裂,再也支撑不住。
“大姐!”
赵以衣看到姐姐背上那道可怕的伤口,吓得小脸煞白,失声痛哭。
“快!快扶住她!”
赵行之急得直跺脚,老泪纵横。
一家人手忙脚乱地将已经陷入昏迷的赵忆秋小心翼翼地抬到一块相对平整、铺着从废墟里翻出来的破席子的地方让她趴下。
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和女儿惨白的脸色,赵行之夫妇心如刀绞。
他们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哭喊的伤者和忙碌却无济于事的幸存者。
想要找到郎中?
简直是痴人说梦!
此刻的京城,伤者遍地,仅存的医馆早已被挤爆,药材更是奇缺无比。
像赵忆秋这样严重的刀伤,若无及时有效的救治和药物,感染和失血足以致命!
“让开,我来!”
“我能治伤!”
梁进也跑了过来。
他立刻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
然而,当他准备动手解开赵忆秋背部的衣衫、处理那道恐怖的伤口时,手指却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他并非迂腐之人,江湖儿女,疗伤救命之时哪顾得了许多男女大防?
但眼前之人不同。
她是赵以衣的亲姐姐,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妇人,并且已经嫁为人妇。
在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一个陌生男子,尤其是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男子,去触碰一个昏迷妇人的身体,处理如此私密部位的伤口……
一旦传扬出去,对赵忆秋的名节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四周虽然混乱,但并非无人,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看去。
这份顾虑,让梁进也迟疑起来。
“梁大哥!”
赵以衣敏锐地察觉到了梁进的迟疑,她扑到梁进身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语气无比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求求你!别犹豫了!救我大姐的命要紧!比起我大姐的命,什么名声,什么礼法,都不重要!”
赵行之也用力抹了一把老泪,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梁公子!救命之恩大于天!此刻哪还顾得了那些虚礼!”
“老夫一家,信得过公子人品!求公子速速施救!”
他的话语,代表了整个赵家在生死关头最朴素的抉择。
有了赵家至亲的首肯,梁进心中再无挂碍。
他迅速取出疗伤的药,为赵忆秋救治。
等给赵忆秋上好药包扎好之后,梁进便放心在附近继续帮忙去。
对于他的疗伤药的效果,他丝毫不担心。
果然。
当梁进再次返回时,赵忆秋已经苏醒过来,并且气色好了不少。
虽然她伤势稳住了,可丈夫被恶徒所杀的悲痛,还是让她几度哭得晕厥过去。。
梁进也从赵忆秋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拼凑出了昨夜更多平民区的惨状。
那场混乱,根本就是一场针对平民的浩劫!
富商官宦居住的区域,大多有高薪聘请的武者护院,凶徒们不敢轻易招惹。
于是,所有的暴戾和贪婪,便如同泄洪般倾泻在了毫无抵抗能力的普通平民身上!
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如同瘟疫般在平民聚集的街巷蔓延。
苦难,永远精准地落在最底层、最无助的百姓头上!
梁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默默离开围在一起的赵家人,独自一人走到附近一处地势较高的废墟堆上。
这里曾是一座两层茶馆的所在,如今只剩下几堵焦黑的残墙。
他站在断墙之上,举目远眺。
视野之内,依旧是满目疮痍。焦黑的废墟连绵起伏,如同大地狰狞的伤口。
明日,不,或许就在今夜,这座曾经繁华的帝都,恐怕真的要“家家披麻,户户戴孝”了。
权力的游戏,最终买单的,永远是这些无声的蝼蚁。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而迟疑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梁进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赵以衣默默地走到梁进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向这片惨淡的人间。
她脸上的泪痕已干,留下浅浅的印记,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以及一种难以启齿的为难和紧张。
她双手紧紧绞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嘴唇嗫嚅了好几次,才终于鼓足勇气,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
“梁大哥……我……我……”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后面的话挤出喉咙:
“我可以……求……求你一件事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羞愧和不安,仿佛这个请求对她来说,比背负千斤巨石还要沉重。
第六百四十三章 本体遇分身
梁进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赵以衣写满挣扎和痛苦的小脸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视线越过赵以衣单薄的肩膀,投向了不远处废墟旁相互依偎取暖的赵家人.
赵行之夫妇疲惫而绝望地靠在一起,赵悦晴和伍华神情麻木地守着昏迷的赵忆秋。
当梁进的目光扫过时,赵家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都聚焦在他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赵以衣开口的期待,有对梁进反应的忐忑,有深不见底的悲伤,更有一种走投无路、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他人一念之间的卑微与惶恐。
如同溺水者,看到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
梁进心中已然明了。
他本意只想与赵以衣保持一种相对纯粹的关系,不愿过多地卷入她庞杂的家庭事务,更不想让这个普通家庭因为自己而陷入未知的危险。
所以一直以来,除了必要的礼节性接触,他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然而,昨夜这场席卷全城的灾难,如同狂暴的洪流,将赵家彻底冲垮,也将他们无可避免地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来,已经避无可避。
果然。
赵以衣十分难为情地小声说道:
“梁大哥……我家人现在……没有落脚的去处了……”
“若是别的事,我绝对不会来求你。”
“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梁大哥,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在那宅院之中,给我家人留间房暂住吗?”
赵以衣说到这里,为难得眼泪往下掉。
她不希望让梁进为难。
尤其不想让梁进觉得,因为自己跟了梁进,导致自己一家人会成为梁进的负担。
但她爱梁进,也爱家人。
这让她左右取舍,格外为难。
梁进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我那宅子里,空房间确实不少。”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薄茧,极其轻柔地拂去赵以衣脸颊上沾染的一点黑灰。
“只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这几日你照顾的那位姑娘,她的身份……非同小可。”
梁进斟酌着措辞,目光沉凝地看着赵以衣的眼睛,试图让她理解其中的分量:
“她牵扯的事情太大,麻烦也太大。”
“让你家人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下……我担心,那些麻烦,会像影子一样,最终缠绕上你的父母、你的姐妹。”
“这……并非危言耸听。”
他必须把潜在的巨大风险说清楚。
赵以衣听到梁进的话中并未直接拒绝,黯淡的眼眸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希望之火。
她急切地、几乎是哀求地看着梁进,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凉:
“梁大哥,你说的麻烦……我们懂。”
“可是……你看看我们现在……”
她猛地抬起手,颤抖地指向那片埋葬了她家所有希望的焦黑废墟,指向昏迷不醒、背上缠着染血布条的大姐,指向父母枯槁绝望的脸庞,指向二姐夫妇眼中残留的惊惶。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梁大哥,我们……哪里还怕什么麻烦?”
梁进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是啊!
对于此刻的赵家而言,什么未知的麻烦,什么未来的风险,都遥远得如同天际的浮云。
他们失去了一切庇护,赤裸裸地暴露在灾难和危险之中。
生存,就在今夜!
谁知道今夜还会不会有动荡?
如果今夜再起混乱,赵家人恐怕很难挺过去。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什么麻烦?
甚至可能就在此刻!
任何能让他们熬过今晚、保住性命的地方,就是天堂!
至于天堂里是否潜伏着魔鬼,那已是明日才需考虑的事情。
梁进叹息一声,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赵以衣冰凉的脸颊,嘴角扯出一个安抚的、带着些许无奈的浅笑:
“既然如此……那便来吧。”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清晰而郑重:
“除了牧姑娘居住的那个独立小院,宅子里其他的房间,你们尽管取用!”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赵以衣所有的悲伤和绝望!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被汹涌的泪水淹没。
“真……真的吗?!”
“梁大哥!谢谢你!谢谢你!”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巨大的喜悦让她忘乎所以,竟忍不住扑上前,紧紧抱住了梁进的胳膊,将满是泪痕的脸颊贴在他坚实的手臂上,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的依靠。
仅仅一瞬间,她又如同受惊的小鹿般飞快松开,脸颊飞起两朵红云,羞涩地低下头。
她才意识到家人都还在呢。
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喜悦,却如同阳光般照亮了她布满阴霾的小脸。
“谢谢梁大哥!”
她再次郑重地道谢,声音清脆了许多。
说完,她立刻转身,像一只轻盈的燕子,飞快地跑向家人,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带给他们。
赵家人得知消息后,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赵行之拉着老妻,几乎要给梁进跪下,被梁进及时扶住。
梁进没有多言,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亲自带着这一家身心俱疲的幸存者,离开了这片承载着他们无尽痛苦的焦土,朝着宅院走去。
他们一行人甚至都顾不上清洗身上脸上的焦黑烟灰,因为如今京城之中到处都是他们这样的人。
途径菜市口时,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人声鼎沸,群情激愤。
众人挤过去一看,只见刑台高筑,几名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汉子被六扇门的捕快死死按跪在地。
他们口中被塞着肮脏的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闷哼,脖颈和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皮开肉绽,青筋暴突,拼命扭动的身躯透着一股困兽般的疯狂。
脸上涕泪血污混作一团,涨红的双目死死凸出,写满了恐惧与不甘。
“他们就是昨夜作乱的恶徒!”
“就是他们放的火!是他们杀的人!”
“今天将他们枭首示众!以安民心!”
捕快们高声向百姓们说着这些犯人的身份。
周围的百姓,大多是昨夜灾难的亲历者或受害者家属,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怒火的出口。
哭喊声、咒骂声、唾沫星子汇成一股狂暴的洪流。
腐烂的菜叶、坚硬的石块雨点般砸向刑台上的囚犯。
监斩官面无表情,掷下令签。
刽子手上前一步,他身形魁梧,赤裸的右臂肌肉虬结,手中的鬼头大刀高高扬起,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噗嗤!”
沉闷而瘆人的切割声响起!
热血如同喷涌的泉,瞬间飙射数尺之高,溅落在刑台斑驳的木板上,也洒落在前排围观者的衣襟上。
几颗头颅滚落尘埃,扭曲的表情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惊恐,无头的腔子抽搐着,喷溅着最后的生命热流。
人群先是被这血腥的一幕骇得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近乎癫狂的欢呼:
“杀得好!”
“报应!报应啊!”
“青天大老爷!”
……
刽子手面无表情地踢开尸身,早有衙役上前,用铁钩熟练地勾起头颅,悬挂在刑场旁高耸的木杆之上,以儆效尤。
那几颗尚带余温、怒目圆睁的头颅,悬挂在刚刚泛白的天空下,宣告着官府的雷霆手段,也试图安抚这座饱受蹂躏的城市那惊惶破碎的心。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赵悦晴忍不住干呕,赵行之夫妇脸色煞白,紧紧闭上了眼睛。
赵以衣下意识地攥紧了梁进的衣角,指节发白。
梁进低声道:
“走吧。”
他带着惊魂未定的赵家人,默默绕开这血腥的刑场,继续前行。
然而,赵以衣很快发现方向不对。
“梁大哥……”
她小声提醒,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
“这不是回宅子的路啊?”
她分明看到,梁进正带着他们朝着巍峨城门的方向走去。
梁进脚步未停,目光扫过前方略显空旷的主街,声音平淡无波:
“跟着就是,绕不了多远的路。”
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赵以衣抿了抿唇,将疑问咽回肚里,默默跟上。
刚靠近连接城门的主干道,一阵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隆隆声便由远及近。
一列车队,正浩浩荡荡驶入城内。
这支队伍规模不小,数十骑精悍的护卫拱卫着几辆覆盖着厚厚尘土的马车.
无论是马匹的鞍鞯、护卫的皮甲,还是马车窗帘的纹饰,都透着浓郁的异域风情,粗犷而彪悍,迥异于大乾的精致内敛。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群人身上散发出的无形煞气。
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街面时带着一种漠视生命的冰冷,仿佛荒野上舔舐过血刃的狼群。
那是真正经历过尸山血海,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才能淬炼出的气息。
在这刚刚经历血洗、神经依旧高度紧绷的京城,这样一群杀气腾腾的外来者,无异于黑夜中的火把,瞬间吸引了所有警惕的目光。
果然.
街角巷尾,六扇门的捕快、顺天府的衙役,甚至巡逻至此的北禁军小队,都不约而同地迅速围拢过来,手按刀柄,面色不善地准备上前盘查拦截。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然而,当这些官差看清车队最前方开路的几人时,脸色齐刷刷一变!
那黑色尖帽,身上的褐色罩甲,腰间的狭锋长刀——赫然是缉事厂的番子!
而领头策马走在最前的,竟是一位女子!
那女子约莫三十许,身姿挺拔如标枪,跨坐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之上。
单论五官轮廓,本是极美的,然而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背上,甚至那英气逼人的脸颊上,都纵横交错着数道深浅不一的狰狞疤痕!
这些疤痕如同盘踞的蜈蚣,彻底破坏了那份美感,却赋予了她一种令人胆寒的、混合着铁血与风霜的奇异气质。
她并非柔弱的花,而是一柄出鞘的、饮过血的弯刀!
眼神扫过之处,带着冰冷的审视,无人敢与之对视。
“是……是王怀霜王大人!”
“缉事厂的活阎罗……快走快走!”
“她带来的人,谁敢查?嫌命长吗?”
……
围拢过来的官差们如同被滚水烫到,瞬间脸色煞白,纷纷低头避让,连滚带爬地退回路边,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喧闹的街道,因这女子的出现和她身后队伍的煞气,瞬间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
路边的百姓更是噤若寒蝉,慌忙后退,拥挤着为这支特殊的车队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
梁进和赵家人就站在路边拥挤的人群之中。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定在那支异域车队上。
透过那些风尘仆仆却眼神凶悍的护卫,他看到了太多张熟悉的面孔。
不,准确地说,是梁进的分身孟星魂所熟识的面孔!
西漠,青衣楼!
没错!
这正是受缉事厂厂公之邀,千里迢迢从西漠赶来京城助拳的青衣楼精锐!
下一刻,梁进的目光精准地投向了车队中间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
仿佛心有灵犀,就在他视线落下的瞬间,那辆马车的车窗“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张脸出现在窗口。
那是一张极其平凡的脸。
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特征,五官组合得毫无特色,肤色是经年风沙吹拂后的粗糙暗沉。
若丢进人海,只需一眨眼,便再也难以将其从记忆中打捞出来。
然而,就是这张平凡至极的脸,在车窗打开的刹那,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竟没有丝毫迟滞,瞬间穿越了喧嚣的街道、拥挤的人群,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站在路边的梁进!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常理的怪异感瞬间攫住了梁进的心脏!
那感觉……像是站在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前,镜中映出的却并非完全是自己。
镜中人与他同源同魂,共享着最深层的意识与记忆,却又独立地存在于另一个躯壳之中,承载着另一段截然不同的经历与身份。
是“我”,却又不完全是“我”。
灵魂深处传来微妙的震颤,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两颗石子,涟漪相互干扰、碰撞。
这是凡人穷尽想象也无法理解的体验——一魂双体,彼此凝视!
梁进心中涌起巨大的荒诞感。
仅仅是两个“自己”在同一个时空相遇,便已产生如此强烈的、近乎撕裂灵魂的违和感。
若有朝一日,所有散落各地的分身连同本体齐聚一堂……
那将是何等惊悚、何等混乱、何等无法想象的景象?
这个念头仅仅闪过一瞬,便被他强行压下。
梁进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马车的车窗也“啪嗒”一声,干脆利落地合拢,隔绝了内外。
无需任何言语,也无需任何交流,双方就已经心意相通,明白彼此的一切。
如今青衣楼已至,梁进的分身也已抵达京城!
这无疑是在这暗流汹涌、杀机四伏的漩涡中心,投下了一枚重重的砝码,让他手中掌控的力量与底气,陡增数倍!
车队带着肃杀之气隆隆远去,街道重新恢复了流动。
梁进不再停留,带着沉默而疲惫的赵家人,加快脚步,终于回到了那座暂时能遮蔽风雨的宅院。
回到宅院,梁进让赵以衣负责安顿惊魂未定的家人,自己则找到了依旧在尽职守在前院的季飞。
他让季飞速速回家看看。
连赵家都遭了灾,也不知道季家如何。
季飞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就返回。
他家没事。
毕竟雁归巷是京城的贫民窟,偏僻贫穷到了极点,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官府从来不管那里的死活,即便是那些作乱的恶人,竟然也都不愿去理会那种穷旮旯。
这反倒是让雁归巷的百姓们躲过一劫。
宅院内因为赵家人的突然涌入,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和喧闹。
而那位一直深居简出的皇后牧从霜,此刻竟也破天荒地走出了她精致的小院,站在回廊的阴影里,远远地看着这群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她秀美的眉头微蹙,精致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赵家人身上那股浓烈的烟火气、血腥味和汗味的排斥。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养尊处优形成的洁癖。
她甚至下意识地用一方丝帕掩住了口鼻。
然而,她的眼神中,又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好奇。
她像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真实世界的精致人偶,隔着安全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群在泥泞和血泪中挣扎求生的“下等人”。
她听着赵悦晴低声向赵以衣诉说着昨夜伍家布铺被焚、丈夫哭嚎的惨状,听着赵行之老泪纵横地念叨着积攒了一辈子的家当化为乌有,听着伍华咬牙切齿地咒骂那些放火的凶徒……
这些对于她而言,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残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原始的生命力。
赵家人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位气质高贵、衣着不凡、远远站着的女子。
虽然她掩着口鼻,姿态疏离,但那通身的气派和绝世的容颜,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了敬畏,言行举止间都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恭敬,不敢大声喧哗,更不敢靠近。
他们虽在难中,却也知礼,明白这位女子身份必然非同小可。
梁进没有去打扰这份微妙的平衡。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宅院深处,那片小小的、点缀着几株睡莲的后院池塘边。
池水平静无波,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
他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然。
片刻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池塘对面的假山阴影中。
正是缉事厂三档头,赵保。
赵保的目光扫过前院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带着一丝疑惑看向梁进:
“进哥?”
他指了指前院的方向:
“这是……?”
梁进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坦然道:
“以衣的家人。”
“昨夜大火,家毁了,人差点也没了,无处可去,暂时安置在这里。”
赵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促狭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梁进,带着点兄弟间特有的调侃意味:
“进哥,其实……我早就想问了。”
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眼神在梁进脸上逡巡:
“你跟那位赵姑娘之间……好像有些……不一般吧?”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和上扬的语调,已将未尽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梁进迎上赵保探究的目光,神色平静,没有丝毫闪躲。
他略一沉吟,便坦然地点了点头:
“嗯。我跟她……是有点不一般。”
赵保得到了明确的答案,脸上那抹促狭的笑意更深了,他用力地点点头,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然而,在他心底深处,却悄然松了一口气。
梁进既然已经心有所属,有了自己的女人,那么……该不会跟自己争小莲了吧?
至少,梁进不会再成为他追求小莲路上的“障碍”了……这个念头让他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弛了不少。
“对了,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突然那么多人作乱?”
梁进突然问道,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需要知道更深层的内幕。
而赵保此时到来,必然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
赵保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如同被寒霜覆盖。
他像是骤然被拉回了残酷的现实,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警惕地感应了一下四周,确认绝对安全后,才凑近梁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怒和寒意:
“进哥,有人……已经开始疯了!”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们……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不顾庙堂之上那些大家原本心照不宣、维持了几十年的规矩了!”
“厂公为此震怒不已,恐怕今天京城之中还有一场腥风血雨!”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大师你的对头来了
原来,昨夜的京城血火,并非无根之祸。
那是一场由众多蛰伏的武林败类、以及数个野心勃勃的江湖组织共同掀起的滔天巨浪!
其中,情报上的天地堂,便是这场风暴中最为凶戾的一股浊流。
这些亡命之徒,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在各自首脑的秘密驱策下,近期悄然潜入京城这座权力的心脏。
昨夜,便是他们亮出獠牙的时刻!
他们趁着夜色掩护,在京城各处点燃了毁灭的火焰,挥舞着屠刀冲入毫无防备的民居商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昔日的繁华街巷,瞬间化为人间炼狱。
待到黎明初现,六扇门的铁索、北禁军的刀戟、应天府衙役的水火棍才姗姗来迟,在满城哀嚎与废墟中展开了一场迟来的清洗。
刀光剑影,血染长街,大批参与作乱的凶徒被当场格杀或擒获。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天地堂等组织的核心首脑,那些真正策划并遥控这场灾难的幕后黑手,却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未能归案!
而今天一大早,朝堂之上就有人开始用这件事做文章。
许多官员纷纷上书表示,京城局势动荡,单单依靠北禁军和六扇门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维持秩序。
所以他们请求调动外地军队进入京城,帮助平息动乱,稳定局势。
这样的上书,自然有人反对。
支持的和反对的双方吵成一团,不可开交。
之后,甚至又有官员认为,昨夜动乱已经危及皇上居住的新宅,甚至在新宅附近都发生了火灾。
这名官员提议,南禁军已经难以保证皇上安全,需要北禁军也派遣人手协助新宅防卫。
围绕着新宅防卫的争论,再次将朝堂撕裂。
支持者振振有词,以“护驾”为名,反对者则忧心忡忡,斥其“别有用心”。
争吵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再后来,攻讦的矛头更是肆无忌惮地指向了六扇门、北禁军,甚至隐隐波及了缉事厂!
弹劾失职、纵容、甚至勾结乱匪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御案。
整个早朝,就在这无休止的争吵、攻讦、推诿与权力博弈中度过。
如同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却关乎着无数人的生死与帝国的走向。
宅院深处,池塘边。
赵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压低声音,语速急促地向梁进转述着朝堂上的一切,以及缉事厂内部最深的疑虑。
“进哥,厂公他老人家……嗅到味道了。”
赵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厂公怀疑,昨夜那场乱子能烧得那么大,死那么多人,贼首至今逍遥法外,绝非偶然!”
“六扇门和北禁军……恐怕脱不了‘纵容’甚至‘配合’的干系!”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冷光:
“否则,以北禁军数万精锐、六扇门遍布京城的耳目和高手,若真想雷霆镇压,那些乌合之众岂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他们负责京城治安,那些乱贼大规模集结、潜入,难道事先就一点风声都收不到?这不合情理!”
“更诡异的是,直到此刻,北禁军依旧大开城门,对涌入京城的武者不设任何限制!”
“今天一天,又有多少形形色色的江湖人涌了进来?谁知道他们里面藏着什么牛鬼蛇神?谁又敢保证,今夜不会再起波澜?”
梁进默默听着,眉头紧锁。
朝堂上那些纷乱如麻的提案、攻讦,听得他眼花缭乱。
他对大乾官场这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派系倾轧本就了解有限,仅凭赵保转述的这些碎片信息,实在难以理清头绪,更难以窥见那些冠冕堂皇话语背后真正的杀机。
他索性抛开那些弯弯绕绕,直指核心:
“幕后主使是谁?”
“他们搞出这么大阵仗,死了这么多人,究竟图什么?”
这个问题,让赵保的神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措辞,最终才谨慎地开口:
“目前……还没有确凿的铁证,能钉死谁是真正的操盘手。”
“但缉事厂顺着线头摸下去,所有若有若无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两个人!”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下气声:
“一个是六扇门捕神,沈无咎!另一个,就是手握重兵、拱卫京畿的北禁军统领,童山!”
沈无咎?童山?
梁进心中猛地一跳!
他立刻回想起昨日获得的情报,宰相李清儒,昨夜曾秘密宴请过这两人!
莫非……这三人已暗中结盟?
若真如此,以这三方代表的势力,其能量足以掀翻整个棋盘!
这绝对是个极其麻烦的局面。
但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是有人故意制造指向这两人的线索,逼着他们不得不选边站队,甚至将他们推向对立面!
无论真相如何,正如赵保之前所言,朝堂上那层心照不宣、维持着微妙平衡的遮羞布,已经被彻底撕碎了!
先是暗杀,赵保杀建安王,徐旭刺淮阳王。
紧接着便是这场席卷全城、涂炭生灵的暴乱。
这些手段,过于极端!
这意味着,围绕着那张至高龙椅的争夺,已进入了白热化的最后阶段。
到了图穷匕见、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
赵保的声音打断了梁进的思绪,带来了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另外,进哥,厂公安插在淮阳王府的钉子,最近发现一件蹊跷事。”
“淮阳王封地上的户籍名册和实际人口、尤其是王府护卫的数量,对不上号!仿佛……有不少封民和护卫,凭空消失了一般。”
“更关键的是——”
赵保的眼神锐利如刀:
“就在今天,距离京城最近、扼守龙海关门户的神武军,有异常调动!”
“缉事厂得到密报,昨夜……淮阳王世子赵弘毅,曾秘密会晤过神武军统帅!”
梁进的心骤然一沉!
神武军!
那是拱卫京师的最后一道铁壁,龙海关一开,京师便再无险可守!
他猛地想起淮阳王赵御在囚室中,托他带给世子赵弘毅的那句模糊口信——让世子去找神武军统帅,“叙叙旧事”!
那些旧事具体是什么,梁进并不知晓,淮阳王赵御说得很模糊,估计也赵弘毅这样的了解之人一听便能明白其中用意。
如今看来,这“旧事”绝非寻常!
淮阳王,这位看似身陷囹圄的亲王,在暗地里,竟也布下了如此险峻的一着棋!
他立刻追问:
“厂公……知道这些吗?”
缉事厂监察天下,耳目遍及朝野,若论情报之精之广,无人能出其右。
赵保点头,眼神复杂:
“厂公当然知道。”
“但……所有这些关于淮阳王和神武军的情报,都被厂公暂时压下了,密不外宣。”
梁进心中了然。
厂公此举,至少表明他此刻,依然站在淮阳王赵御这一边!
梁进很清楚,如今这盘棋局上,真正执子的几位顶尖大佬,他们都在互相试探、互相算计、互相交换着筹码、互相拉扯着盟友。
这其中的利益链条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梁进自认并非庙堂中人,对这套复杂的权力游戏规则,如同雾里看花。
这感觉,就像一群深谙规则的老手围坐在一起打麻将。
梁进看不懂他们的牌路,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打这张牌,为何要碰,为何要杠,为何要听。
他们可以说梁进不懂规矩,不懂算计,不懂这牌桌上的潜台词。
但!
这绝不意味着梁进没有上桌的资格!
更不意味着他没有掀翻这张桌子的力量!
恰恰相反!
如今,他的分身孟星魂已随青衣楼悄然入京。
一魂双体,一明一暗。
他们或许不懂那些繁复的官场规则、利益交换的逻辑,但他们拥有足以打破一切规则的力量!
他们不需要遵守大人物们制定的游戏规则,他们要做的是——
直接掀翻这张承载着虚伪、算计与血腥的牌桌!
力量,便是他们唯一的规则!
就在梁进心潮翻涌之际,一阵极其凄厉、撕心裂肺的哭声,由远及近,穿透了宅院的高墙。
紧接着,是那穿透力极强、能把人心都吹碎的唢呐声,夹杂着沉闷单调的丧鼓,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支送葬的队伍,正从宅院外的街道缓缓经过。
那哭声,仿佛带着一种绝望的瘟疫。
所过之处,附近巷弄里那些同样在昨夜失去了亲人、家园的百姓,被这悲声勾起了心底的剧痛,压抑的啜泣声渐渐汇成了一片低沉的呜咽之海。
前院中,刚刚安顿下来、惊魂未定的赵家人,也被这丧乐勾起了刻骨的伤痛,跟着哭泣起来。
梁进站在池塘边,听着墙内墙外,此起彼伏的哭声。
他望着水面倒映的铅灰色天空,声音低沉而压抑:
“听见了吗?这些哭声……”
“他们再这样斗下去,再来两次昨夜那样的动乱,这京城……怕是要变成一座巨大的坟场了。”
“草民的命也是命,不该成为他们牌桌上随时可以丢弃、可以牺牲的筹码!”
赵保看着梁进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怒火,微微一怔。
他理解梁进的愤怒,但在他从小挣扎求存的底层逻辑里,早已习惯了这种残酷。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进哥,我知道你心善。可……那些人的死活,真不关我们的事。”
“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这么运转的。强大,才能活得好;弱小,就只能任人宰割。”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也更实际:
“退一步讲,即便我们想帮淮阳王上位,那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命!不是说要我们三心二意、两边下注,但给自己留条后路,总归没错。”
“万一……我是说万一,斗到最后淮阳王输了,我们总不能跟着他一起掉脑袋吧?总得有机会,能转投到赢家那边……”
赵保的眼神亮了起来,似乎对这个“留后路”的想法有了些具体的盘算,兴致勃勃地想跟梁进探讨:
“我现在倒是有些想法,比如我们可以暗中接触一下……”
他话没说完,就被梁进打断了。
梁进深深地看了赵保一眼,那眼神有着一丝疲惫。
他缓缓摇头,语气索然:
“再说吧。”
他不再看赵保,转身朝着练功房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我先去练功了。”
他这阵子苦修天心劫,终于成功入门,但想要将其发挥出相应的作用,还得再继续巩固才行。
赵保看着梁进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无奈。
他摇了摇头,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后院。
京城这潭浑水,此刻正是暗流最汹涌的时候,他作为缉事厂的档头,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尤其是今天,缉事厂内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大档头万上楼和掌刑千户王怀霜,竟一同回京了!
这两位的回归必然带来新的变数,他必须尽快去拜见,摸清风向。
………………
皇宫。
坤宁宫。
这座象征着母仪天下的宫殿,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霾之中。
往日的繁华似锦、访客如云早已不见踪影。
朱漆大门紧闭,回廊下空无一人,连鸟雀似乎都避开了这片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合着一种陈旧的、仿佛被遗忘的尘埃气息。
对外宣称,皇后娘娘牧从霜凤体违和,需静心休养,已闭门谢客多日。
而在这朝局动荡、皇帝也久居新宅养病的当口,似乎也无人真正在意这位深宫皇后的境况。
唯一忧心的牧家派人前来探视,也只在冰冷的宫门外,吃了个彻彻底底的闭门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皇后娘娘会就此沉寂下去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物,却接到了坤宁宫的召见谕旨。
万佛寺首座,悲欢大师。
悲欢依旧是那副苦行僧的打扮。
破烂的百衲衣勉强蔽体,赤足踏在铺着光洁金砖的地面上,每一步都留下淡淡的灰尘印痕。
他手持一串磨得发亮的乌木念珠,面容悲苦,眼神却深邃如古井。
这身装扮与金碧辉煌、穷奢极侈的皇宫格格不入,但正是这份极致的反差,反而让宫中的内侍宫女们噤若寒蝉,眼中充满了敬畏。
引路的小太监在坤宁宫正殿那两扇沉重的描金大门前停下,便躬身退下,头垂得极低,大气不敢出。
悲欢大师面无表情,径直上前,枯瘦的手掌轻轻一推。
“吱呀——”
沉重的殿门向内开启,露出里面空旷得令人心悸的景象。
巨大的空间里,光线昏暗,只有高窗透进的几缕微光,在光洁的地砖上投下惨淡的光斑。
往日侍立两旁的宫女太监,此刻竟一个不见!
整个大殿,静得只能听到悲欢赤足踏地的轻微声响和自己的呼吸声。
大殿深处,高高的凤座之上,端坐着一人。
珠帘低垂,影影绰绰,只能看到那身着明黄凤袍的轮廓。
悲欢大师步入殿中,脚步沉稳。
他并未行礼,只是在一挥破烂的衣袖。
“哐当!”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最后一丝外界的微光被彻底隔绝,殿内瞬间陷入一种近乎幽冥的昏暗。
只有凤座旁几盏长明灯,摇曳着昏黄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皇后模糊的侧影。
“阿弥陀佛!”
悲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破了死寂:
“娘娘近来可好?”
凤座之上,那个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一个低沉、压抑,却又带着一种奇异金属质感的女声传来:
“食不安,寝不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焦躁与戾气。
悲欢大师向前又踏了几步,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他停在距离凤座约三丈之地,浑浊的目光穿透昏暗,仿佛能直视珠帘之后:
“为何如此?”
凤座上的声音陡然拔高:
“因为该死的人——”
“还没死!”
悲欢大师脸上的悲苦之色似乎更浓了。
他缓缓拨动念珠,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口中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娘娘,生死轮回,皆有定数。”
“非是不死,实乃……时候未到。”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回答显然彻底激怒了凤座上的人!
“呼啦!”
珠帘被一只戴着赤金指套的手猛地掀开!
一张属于皇后牧从霜的绝美脸庞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然而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丝毫母仪天下的雍容,只有扭曲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
她的眼眸深处,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大师!”
她身体前倾,手重重拍在凤座的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万佛寺还在犹豫什么?!”
“为何直到此刻,京城只有你一个首座在此?”
“方丈主持为何不至?!难道你们要背弃约定不成?!”
她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和恼怒。
悲欢大师面对这近乎咆哮的质问,却如同入定的老僧。
他眼帘低垂,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念珠上,口中念念有词,竟开始低声诵起佛经来。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眼前的皇后,她的话语,她的愤怒,不过是殿角拂过的一缕微风,根本不值一哂。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轻蔑!
一种视皇后如无物的漠然!
“你……!”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那只戴着指套的手再次高高扬起,眼看就要再次拍下!
但最终,那只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强行压下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因为她不是真正的牧从霜!
她只是一个披着凤袍的冒牌货!
她的底气,远不足以让她在万佛寺首座面前真正放肆。
她深吸了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强行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更深的冰冷:
“大师,赵御……还没死。”
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一种阴冷的陈述:
“手下人回报,从一个看守赵御的禁军旗总口中探得,皇帝似乎打算近日要杀赵御,故而那些下人没有立刻下手。”
“而且……”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讥讽:
“缉事厂那老阉狗也派人掺和进去了,看来对赵御,是起了别的心思。”
她试图用这些情报来显示自己的掌控力,同时也在试探悲欢的态度。
悲欢大师终于停下了诵经。
他抬起眼皮,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锐利如刀,直刺珠帘之后:
“娘娘,一个小小旗总,能洞悉上意几何?”
“天威难测,圣心岂是蝼蚁可度?”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明日之事,谁又说得准?”
“如今箭已在弦,刀已出鞘!唯有彻底铲除所有可能动摇根基的亲王,断了那些墙头草的念想,才能将所有人牢牢绑上我们的战车!”
“犹豫,只会带来更大的变数和……毁灭!”
明明是劝人开杀戒,他的声音却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慈悲。
这种极致的反差,令人毛骨悚然。
皇后沉默了。
大殿中死寂一片,只有长明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她藏在凤袍下的手紧紧攥着,显露出她的纠结。
最终,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
“好!就依大师所言!”
“本宫今夜就要那赵御的命!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敲定了最关键的事,她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丝,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带着恶意的、轻佻的笑意:
“另外……本宫刚收到一个有趣的消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悲欢的反应:
“大师,你的那位‘老朋友’,西漠青衣楼的楼主,孟星魂……”
她清晰地看到,悲欢大师捻动念珠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他今天,可是也踏进这京城了呢。”
假皇后拖长了语调,带着幸灾乐祸:
“据可靠消息,是王瑾那老阉狗亲自请来的。”
“大师,你猜猜看,这位孟楼主千里迢迢跑来这龙潭虎穴,是为了……对付谁呢?”
她的尾音上扬,充满了恶毒的挑拨。
“嗡——!”
就在“孟星魂”三个字落下的瞬间,悲欢大师身上那件破烂的百衲衣无风自动,猛地鼓胀起来!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大殿内悬挂的纱幔无风自动,长明灯的火焰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他苍老的脸上,悲苦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那双垂闭的眼睛却猛地睁开!
浑浊的眼珠深处,此刻只剩下万载寒冰般的冷冽杀意!
“阿弥陀佛……”
悲欢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声音却冷硬如金铁交鸣:
“他来了……正好。”
他缓缓转身,不再看凤座一眼,赤足踏地,一步步朝着紧闭的殿门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有千钧之重,踩在人心之上。
“老衲与孟施主……正好还有一段未了的因果,该了结了。”
话音落下,距离殿门尚有数步之遥,那两扇沉重的描金大门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拉开!
刺目的天光瞬间涌入昏暗的大殿,勾勒出悲欢那枯瘦却如同山岳般沉重的背影。
他一步踏入那刺眼的光明之中,身影旋即被光线吞噬,消失不见,只留下殿内弥漫不散的冰冷杀机和那兀自晃动的殿门。
假皇后依旧端坐在高高的凤座之上,隐在重新垂落的珠帘之后,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着禁军一等侍卫服饰、身形矫健的男子小跑入大殿,疾步走到凤座阶前,单膝跪地,头颅深埋:
“属下徐龙,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
珠帘之后,假皇后的声音恢复了那种金属般的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上次……你没做完的事,该做完了。”
她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
“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本宫……必须听到结果!”
跪在地上的徐龙,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但仅仅一瞬,那恐惧便被更深的决绝所取代。
他狠狠一咬牙,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
“属下……遵命!”
第六百四十五章 谁说我不愿被人当刀使?
练功房内,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梁进悠长而沉稳的呼吸声在回荡。
他盘膝而坐,五心向天,意识沉入体内那玄奥莫测的内景天地。
陡然间,他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
瞳孔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幽光一闪而逝。
他缓缓抬起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凝重,轻轻按向自己的心脏位置。
指尖触及之处,并非血肉的温热,反而传来一股奇异的、深入骨髓的阴寒!
仿佛有一团无形无质、却又凝若实质的冰冷气息,正盘踞在他的心窍周围。
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紧紧缠绕着生命之源。
成了!
这团阴寒气息的凝聚不散,便是天心劫这门凶险诡谲的秘技,正式入门的标志!
梁进今日苦修不辍,终于将这初步凝聚的“心劫之气”勉强巩固下来。
此刻,这缕气息虽如初生的毒芽般微弱,却已能被他所感知、所初步引导。
这意味着,他终于能够初步施展这门传说中的秘术了。
尽管距离发挥其完全威力,还差了不少距离。
可需要的,仅仅是时间而已。
然而,越是缺时间,时间就流逝得越快。
天色已近黄昏。
梁进心中一凛,时辰到了!
他必须立刻返回南禁军营寨,准备入宫当值。
今夜,紫禁城的宫墙之内,不知又将上演怎样的暗流汹涌。
【九空无界】照常开启,然后结束,里头除了再度多出众多武者之外并未发生任何稀奇的事情。
倒是梁进的情报面板上,已经刷新出了新的情报:
【本日完成门派任务:4】
【可获取情报数量:4】
【情报1:醉花楼头牌苏浣月,独倚朱栏,对镜自怜。今夜,她那守了多年的清白之身,将被铜臭玷污,价高者得。她只道此生难觅良人,可她却不知,山阳王赵佑早已对她魂牵梦萦。今夜子时,这位亲王将携带重金亲临这烟花之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只笼中金丝雀据为己有。】
【情报2:坤宁宫深处,花弄影厌恶这皇宫里的一切,这金碧辉煌的牢笼让她窒息。她无法理解那些要在此耗尽一生的女人。但最令她寝食难安的,是真正的皇后牧从霜依旧杳无音讯!这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若能助她找到牧从霜的下落,她定会对你生出强烈的感激以及警惕与忌惮。】
【情报3:东望巷破败的院落里,泼皮牛三正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昨夜京城大乱,他因胆怯缩在家中,错失了发财良机。今日眼见那些胆大的泼皮兄弟靠着趁火打劫赚得盆满钵满,嫉妒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此刻,他双眼赤红,暗暗发誓,若今夜再起动乱,他定要第一个冲出去!第一个目标,就是爬过鞋匠张老憨家那堵低矮的土墙!】
【情报4:安乐坊深处,张家的小屋内,常山王府的逃仆高林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只因他无意间窥见了王爷赵循一个足以招致灭门的惊天秘密!他知道,王府的爪牙随时可能搜捕到他。绝望中,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京城!若能助他脱此死劫,他愿献上一切,乃至灵魂,对你感恩戴德。】
“四条情报!”
梁进心中微讶。
昨夜动乱中,他奉命坚守岗位未曾擅离职守,看来也被算作完成了一次“门派任务”,额外增加了一条情报额度。
而当他的目光扫过情报内容时,饶是以他的定力,也不禁心头一震,眼中精光爆射!
“今天的情报质量,还真是高啊!”
梁进低声自语,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奋:
“京城之中仅剩的还保持自由的两个亲王,居然都涉及进去了。”
第一条情报,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山阳王赵佑的坐标。在这风声鹤唳的敏感时刻,这位亲王竟为美色所迷,秘密前往烟花之地,简直是自曝其短!
第二条情报让梁进大致确定,这个坤宁宫中的花弄影很有可能就是假皇后那群人之一,甚至有可能是假皇后本人。起码有了“花弄影”这个相关的名字,那么梁进以后通过【千里追踪】锁定这群人的行踪,或者直接抓人审问也要容易很多。
第三条情报,对于梁进没有任何价值。
倒是第四条情报,居然牵扯到了常山王赵循。并且看样子,还是涉及到了赵循想要隐藏的秘密。
若是掌控了这个秘密,便等于更多一分主动权。
“有挂就是方便!”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原本梁进对接下来的行动还缺少头绪,如今【每日情报】的特性直接将头绪刷新出来了。
他迅速权衡利弊,心中已然有了清晰的行动脉络。
这一次,他并未像往常那样立刻想到通知赵保。
昔日身边无人可用,只能倚仗赵保。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的分身青衣楼主孟星魂,已然带着麾下精锐悄然入京。
一支潜藏在暗影中的利刃,正等待着他的号令!
让青衣楼去处理这些“杂事”,再合适不过。
梁进瞥了一眼窗外愈发深沉的暮色,不敢再耽搁,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出练功房门槛的刹那,脚步却微微一顿。
他眉头轻蹙,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感应到了什么。
“哦?”
一丝意外掠过梁进眼底:
“厂公这老狐狸……竟玩起了这一手?”
通过灵魂深处那玄妙的联系,他瞬间知晓了分身孟星魂那边传来的些许状况。
不过,梁进并未过多担忧。
分身自有分身的应对之道。
他不再停留,身形如电,朝着南禁军营寨的方向疾驰而去。
…………
新宅。
演武场。
暮色如血,染红了天际。
这片开阔的演武场,此刻却如同煮沸的油锅,人声鼎沸,煞气冲天!
来自天南海北、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汇聚于此。
他们或背负刀剑,或手持奇门兵刃,操着五花八门的方言,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许多人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眼中却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以及一种名为“野心”的躁动气息。
“听见没?厂公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广招天下奇人异士,只要你有真本事,当场就能鲤鱼跃龙门!要么进缉事厂,吃皇粮,享富贵;要么调去北境军中,砍黑龙蛮子的脑袋,用军功博个封妻荫子!”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唾沫横飞,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是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往常咱们这些江湖草莽想混个出身,得从县衙、州府一步步往上爬,猴年马月才能到京城?现在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
旁边一个精瘦汉子搓着手,眼中满是贪婪。
“进了缉事厂,那可是直达天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要是能去北边杀敌,嘿嘿,砍下几个蛮将的脑袋,说不定还能捞个爵位光宗耀祖!”
众人七嘴八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仿佛锦绣前程已铺在脚下。
数百名煞气腾腾的武者聚集,如同一群择人而噬的猛兽。
负责新宅外围警戒的南禁军士兵们个个神情紧绷,握紧了手中长戟,盔甲下的肌肉贲张,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场中每一个角落,不敢有丝毫懈怠。
气氛凝重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缉事厂的番子们穿梭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地登记着姓名籍贯,指挥着武者们分组展示武艺或捉对比试。
刀光剑影,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武者们为了博得青睐,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场面激烈异常。
就在这喧闹达到顶峰之际——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演武场尽头那座庄严肃穆的议事厅中爆发!
紧接着,议事厅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如同被攻城锤撞击般,轰然向内炸裂开来!
木屑纷飞中,一道人影如同断了线的破布口袋,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和喷溅的血雾,炮弹般倒飞而出,重重砸落在演武场中央的青石板上!
“噗——!”
那人又喷出一大口鲜血,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抽搐,面如金纸,气息奄奄。
整个喧闹的演武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了那个血泊中的身影上。
“是……是白云谷谷主,白天飞!”
有人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失声惊呼。
白天飞!白云谷在江湖上也算名门正派,他身为谷主,一手“流云剑法”颇负盛名,是实打实的高手!
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上跺跺脚也能震三震,此刻竟被人像丢垃圾一样打飞出来,重伤垂死?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无数道惊骇、恐惧、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那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议事厅大门。
“哼!”
一个冰冷、倨傲、带着浓浓不屑的声音,如同寒冰凝结的利刃,从议事厅的黑暗中刺出,清晰地传遍整个死寂的演武场:
“白天飞,你这等欺世盗名、浪得虚名之辈,也配与我轩源派相提并论?简直贻笑大方!”
“趁早滚回你的白云谷,再练个十年八载,省得在此丢人现眼!”
话音未落,一道清瘦却挺拔如青松的身影,缓缓踱步至门口的光影交界处。
他鬓角微霜,面容冷峻,一袭深青色长袍纤尘不染,负手而立,眼神睥睨地扫视着下方如同鹌鹑般噤声的众人。
“是轩源派长老……喻卓群!”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带着颤抖。
“嘶……难怪!原来是轩源派的人!那可是真正的武林巨擘!”
“白天飞真是倒了血霉,惹上这等庞然大物……”
“嘘!噤声!你想找死吗?”
……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
只见站在议事厅门口的喻卓群双目冰冷,扫视向演武场众人。
一刹那,再无人敢乱嚼舌头。
在喻卓群那冰冷如实质般的目光扫视下,偌大的演武场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
喻卓群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冷哼一声,袍袖一拂。
“砰!”
那扇破碎的大门,竟被一股无形的劲气牵引,猛地重新闭合!
将议事厅内的一切,再次隔绝于众人视线之外。
喻卓群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回议事厅深处。
厅内光线略显昏暗,气氛却比外面凝重百倍。
堂下两排紫檀木太师椅上,端坐着十几位同样在武林中声名赫赫的人物。
有成名已久的大侠,有雄踞一方的帮主,有隐世门派的代表。
然而此刻,这些平日跺跺脚江湖也要抖三抖的人物,脸色都异常难看。
他们看向喻卓群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羞耻、忌惮,以及深深的不甘。
方才喻卓群那番地图炮般的羞辱,几乎将在座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白天飞不过是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结果被一掌拍飞的出头鸟罢了。
喻卓群对这些或愤恨或畏惧的目光视若无睹,他脸上那份面对外界的倨傲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
他快步走到左侧首位一张空椅旁,束手恭立。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喻卓群,都带着敬畏,聚焦在那张椅子上的主人身上。
那是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身材异常魁梧,即使端坐着,也如渊渟岳峙。
他身着朴素的灰色布袍,双目紧闭,面容古井无波,仿佛老僧入定,对刚才门外那场风波、对厅内压抑的气氛浑然不觉。
然而,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沉重压力,却以他为中心,无声地弥漫在整个议事厅。
他便是轩源派二号人物,副掌门——严听枫!
喻卓群方才的跋扈,不过是他默许下的试探与立威!
他,才是轩源派今日真正的主事者!
立在主座下方的赵保,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传说中的二品宗师。
他试图感知对方的气息,却发现严听枫的存在仿佛融入了周围的空气,浑然一体,无迹可寻。
这种返璞归真、深不可测的境界,让赵保心中警铃大作。
“我……不是他的对手……”
赵保的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而在赵保身后,那议事厅的最深处,一张铺设着华丽锦缎的软榻上,半躺着一人。
他身形干瘦,面白无须,两颊深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睁非睁,带着一种慵懒到骨子里的倦怠。
他身着宽大的暗紫色便袍,两名容貌清丽的侍女,正手持巨大的孔雀翎掌扇,动作轻柔地为他扇着风。
此人,便是权倾朝野的缉事厂厂公——王瑾!
王瑾身侧,侍立着两人。
右侧一人,自然就是赵保。
左侧一人,则是个微微佝偻的黑瘦老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脸上总是挂着一丝和蔼可亲的笑容,仿佛邻家老翁。
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笑容下藏着的是何等狠辣的心肠。
他便是缉事厂大档头——笑面阎罗万上楼。
此刻,无论是赵保还是万上楼,他们看向轩源派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不悦。
毕竟当着厂公的面动手,这已经是一种冒犯!
喻卓群对赵保和万上楼投来的不善目光恍若未见。
他微微躬身,对着软榻上的王瑾,声音恢复了表面的恭敬,话语却绵里藏针:
“厂公诚意相邀,我轩源派深感荣幸,自当为厂公效力分忧。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刻意的为难:
“近来想请我轩源派‘叙旧’的贵人,可着实不少啊。”
“六扇门捕神沈无咎大人,镇国公牧老国公,还有京城里好几位龙子龙孙……”
“唉,这可真是让我等,好生为难啊!”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
赵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万上楼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眼中寒光更盛。
这喻卓群,竟敢当着厂公的面,公然抬价,甚至隐隐有威胁之意!
然而。
软榻上的王瑾,依旧半阖着眼,仿佛没听见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甚至还惬意地调整了一下靠姿,任由侍女的香风拂过面颊。
那份养气功夫,深不可测。
赵保敏锐地捕捉到,王瑾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咳。
信号!
赵保心领神会。
喻卓群不过是严听枫推出来的传声筒,以王瑾的身份,自然不屑于直接与一个长老争辩。
而他赵保,便是厂公此刻的喉舌与利刃!
赵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向前踏出一步,脸上挂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笑意,目光直视喻卓群:
“喻长老此言差矣!”
“轩源派声威赫赫,赵某自是佩服。不过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在座的武林名宿,最后落回喻卓群身上:
“这声望,也得靠实打实的本事和门风来维系。”
“远的不提,就说近的。宁州六扇门统领李维,贵派高足吧?”
“他构陷忠良,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弄得宁州天怒人怨!声名狼藉至此,最后还不是被……咳!”
赵保故意停顿,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严听枫对面那个一直沉默的身影:
“被路过的正义之士,替天行道了?”
他话锋再转,语气更加尖刻:
“还有,听说前些日子在雍州城外官道上,喻长老似乎也与人起了些‘误会’,甚至还牵扯进了一场大战?”
“据王千户所说,当时场面……啧啧,喻长老您,可是第一个‘抽身而退’,也是撤得最‘干净利落’的一个啊!这份‘审时度势’的本事,赵保自愧不如。”
赵保这番话,夹枪带棒,极尽挖苦之能事。
他一边揭轩源派李维案的疮疤,一边戳喻卓群临阵脱逃的痛处。
更阴险的是,他两次刻意将矛头,隐晦地引向了严听枫对面,那个坐在右侧首位、一直沉默寡言、仿佛毫无存在感的男人身上。
那人容貌极其平凡,属于丢进人堆里瞬间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灰布衣衫,安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个误入此地的路人。
然而,整个议事厅,没有任何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他便是来自西漠,凶名能止小儿夜啼的青衣楼楼主——孟星魂!
当赵保的目光真正聚焦在孟星魂身上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那是一种被洪荒猛兽盯上的感觉!
孟星魂身上没有严听枫那种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只有一种沉淀到骨髓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死寂!
仿佛他坐在那里,就是一片尸山血海的投影!
根据缉事厂的情报显示,孟星魂在西漠之上凶名赫赫,曾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赵保信!
此人绝对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神!
可奇怪的是……
当赵保试图去感知孟星魂的内力深浅时,却发现对方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甚至显得有些……平常?
远不如严听枫那般深不可测、令人绝望。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赵保心中惊疑不定。
是对方修炼了某种神异的敛息秘术?
还是……错觉?
赵保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悸动,图穷匕见,朗声道:
“反观那些能清理门户、诛杀奸佞,更能临危不惧、勇往直前的真正豪杰,岂不比某些只会夸夸其谈、遇事便望风而逃的‘名宿’,更值得厂公信赖,更值得我辈敬仰吗?”
他最后一句,目光灼灼地再次投向孟星魂,意图再明显不过。
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用青衣楼这把锋利的快刀,去挫一挫轩源派嚣张的气焰。
同时也试探和打压一下这个新来的、桀骜不驯的孟星魂!
赵保话音刚落。
“哈哈哈哈!”
喻卓群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他指着赵保,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黄口小儿!你这点粗浅的挑拨离间之术,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
“老夫闯荡江湖时,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他随即转向孟星魂的方向,脸上挤出一丝僵硬却尽量显得诚恳的笑容:
“更何况,孟楼主是何等人物?智慧如海,明察秋毫!”
“岂会被你这等拙劣的伎俩所蒙蔽,被你轻易当刀使?”
卓群说到这里,视线看向了对面的孟星魂。
他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忌惮。
当夜那场大战,喻卓群可是看在眼里,至今对孟星魂的实力心有余悸。
最后,他同时也不忘再次踩赵保一脚:
“小公公,年纪轻轻便坐上这三档头的高位,看来是厂公抬爱。”
“只是……这庙堂水深,江湖路险,你这点道行,怕是……力有不逮啊!还是多学学,少说话为妙!”
厅内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在座的都是老江湖,自然看出赵保的意图落空,反被喻卓群当众奚落。
不少人的目光中都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轻蔑,看向赵保这个年轻太监。
就连赵保身边的万上楼,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瞥向赵保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和责备!
赵保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这不仅仅是丢他的脸。
更是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折了厂公的颜面!
他脑中飞速运转,急欲寻找反击之词,化解这尴尬的局面。
就在这厅内气氛微妙,赵保骑虎难下,喻卓群脸上得意之色渐浓,众人目光各异之际——
突然!
一个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响起,打破了所有的喧嚣与算计:
“谁说……”
声音来自右侧首位,那个一直沉默如石的灰衣男子。
孟星魂缓缓抬起眼皮,那双看似平凡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寒星乍现,目光平静地扫过喻卓群那张僵住的笑脸,最后落在脸色通红的赵保身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本楼主,不愿给赵大人当刀使了?”
话音落下,整个议事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那些惊愕的、难以置信的、玩味的、探究的、冰冷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孟星魂那张平凡的脸上!
喻卓群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眼中充满了错愕与不解。
赵保更是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连一直仿佛置身事外、闭目养神的严听枫,此刻也霍然睁开了双眼!
两道如同实质般的精光,瞬间刺破昏暗,锐利地射向孟星魂!
而软榻之上,一直慵懒半躺着的王瑾,那双似睁非睁的丹凤眼,也终于完全睁开。
深邃如渊的目光,第一次带着不加掩饰的意外和审视,牢牢锁定在孟星魂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封锁醉花楼
“他这是……想要公开站队了吗?!”
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被这个无声的疑问打破。
所有的目光,灼热、惊疑、玩味、探究,都如同实质的绳索,牢牢捆绑在孟星魂那张平凡得近乎模糊的脸上。
空气凝固了。
就在刚才,几乎所有人都笃定,这位来自西漠的高手,要么会无视赵保那拙劣的挑拨,要么会顺着喻卓群给的台阶,将这场风波轻轻揭过。
谁曾想,孟星魂非但没有回避,反而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直接亮明了立场!
他不仅接下了赵保递过来的“刀”,还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毫不犹豫地挥向了轩源派这棵参天大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表态,这是旗帜鲜明的站队!
是将自己,将整个青衣楼,彻底绑在了缉事厂这艘巨舰之上!
赵保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落回胸腔,后背却已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暗暗长舒一口气,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油然而生。
若非孟星魂这石破天惊的一句,他今日在这群老狐狸面前,必将颜面扫地,沦为笑柄。
他忍不住再次望向孟星魂,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脸上解读出深意。
这位西漠雄主,是真的在替自己解围?
还是……仅仅借着自己的由头,向轩源派乃至整个大乾武林,宣告青衣楼的强势入场?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孟星魂缓缓开口:
“鄙人僻居西漠,初入大乾,对轩源派这等‘名门正派’的赫赫威名,确实孤陋寡闻,不知其在大乾武林究竟是何等地位。”
他刻意在“名门正派”四字上微微一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不过……”
孟星魂话锋一转:
“这一路行来,山川万里,倒也与贵派弟子有过几面之缘,接触不少。”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目光缓缓扫过喻卓群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最后落在闭目养神却气息微凝的严听枫身上。
“至于他们的人品操守嘛……”
孟星魂微微摇了摇头。
动作幅度极小,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将未尽之语化作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轩源派众人脸上!
嘶!!!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和冷哼。
世人皆知,青衣楼脱胎于西漠凶名昭著的魔教星魔海!
如今,被一个魔教关联之人用如此轻蔑的语气,当众质疑轩源派引以为傲的“名门正派”声誉,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是对轩源派百年清誉的践踏!
“你——!”
喻卓群瞬间脸色涨成猪肝色,须发皆张。
他体内真气不受控制地鼓荡,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死死盯着孟星魂,眼中喷薄着择人而噬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其撕碎!
一直如同石佛般端坐的严听枫,此刻也终于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微微滚动,两道冰冷如实质的寒芒似乎要穿透眼皮射出。
一股沉重如山的压力,无声地弥漫开来,让靠近他座位的几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然而。
这番话,却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议事厅内其他被轩源派气势压得喘不过气的武林名宿!
他们心中积压的不满和忌惮,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孟楼主快人快语!一针见血!这江湖上啊,有些人就是徒有虚名!”
“正是!挂着羊头卖狗肉,说的就是某些自诩名门的大派!门下弟子行事,嘿,比我们这些‘旁门左道’还不如!”
“孟楼主乃真豪杰!西漠男儿,果然光明磊落,不屑于那些弯弯绕绕的虚伪!”
“没错!在下也曾领教过某些‘名门弟子’的手段,当真是……令人不齿!”
……
附和声、讥讽声、指桑骂槐声,此起彼伏。
虽然没人敢直接点出“轩源派”三个字,但那矛头所指,已是昭然若揭。
压抑许久的怨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喻卓群之前苦心营造的威压。
喻卓群猛地转头,鹰隼般锐利而愤怒的目光狠狠扫向那些发声之人,试图用积威将其震慑下去。
然而。
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畏惧的闪躲,而是更加露骨的嘲弄和挑衅的眼神!
众人仿佛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你喻卓群敢对孟星魂发难吗?
不敢?
那还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喻卓群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胸口剧烈起伏,一口老血几乎要喷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威慑力,在孟星魂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和众人的落井下石中,彻底土崩瓦解!
严听枫心中暗叹一声,宛如一口古井投入了巨石,波澜骤起。
他今日携轩源派之威而来,本想借机向厂公施压,攫取更大的利益筹码。
他算准了各方反应,唯独没算到,这远道而来的孟星魂,竟会如此决绝、如此不留情面地站在缉事厂一边,甚至不惜与轩源派当众撕破脸!
这青衣楼与缉事厂的绑定之深,远超他的预估。
计划,彻底被打乱了。
再僵持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严听枫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掠过一丝无奈与冰冷,最终定格在对面孟星魂那张平凡的脸上,深深看了一眼,仿佛要将此人刻入骨髓。
随即,他长身而起,宽大的灰袍拂动,带着一股沉重的气势,朝着软榻上依旧半阖着眼的王瑾,微微躬身一礼,声音沉凝:
“厂公,今日人多口杂,恐难尽言。”
“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软榻之上,王瑾那似睁非睁的丹凤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老狐狸偷到鸡般的满意笑意。
随后。
两位真正执棋的大人物,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一前一后,无声地离开了这充满火药味的议事厅。
沉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的喧嚣。
厅内,气氛瞬间为之一松,却又立刻被另一种躁动取代。
大档头万上楼和三档头赵保成了临时的主人,负责招呼这些江湖豪客。
然而,几乎所有人的兴趣,都瞬间转移到了那位刚刚掀起惊涛骇浪的西漠雄主身上!
“孟楼主,在下铁掌帮帮主刘震山,久仰大名!”
“孟楼主神威盖世,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在下……”
“孟楼主……”
一时间,各色武林名宿纷纷涌上前来,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争相与孟星魂攀谈结识,试图在他面前混个脸熟。
方才还备受瞩目的轩源派长老喻卓群,此刻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如同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陈年旧物,无人问津。
巨大的落差,让他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羞愤欲绝。
赵保定了定心神,也整理了一下绯色蟒袍,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走到被众人簇拥的孟星魂面前,郑重地抱拳行礼:
“方才议事厅内,多谢孟楼主仗义执言,解我危局!赵保感激不尽!”
姿态放得极低。
面对这位能击杀二品高手、凶名赫赫的青衣楼主,他深知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
然而。
他话音未落,一个佝偻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硬生生挤了过来,带着一股刻意散发的阴冷气息,毫不客气地将赵保撞开一个趔趄!
正是大档头万上楼!
如今孟星魂已经公开表面立场,站队缉事厂。
这就意味着以后双方将会进入合作紧密的蜜月期。
谁若是能够同这样的顶级高手配合好,谁就能够获得更多立功的机会。
万上楼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挤上前来。
而他一直本就嫉妒且瞧不起赵保,自然不愿让赵保得到这个机会。
赵保被挤开,自然心中记恨。
可如今在公开场合,他同万上楼得保持和睦,不能在这些天下武林人士面前丢了缉事厂的脸面。
赵保只能站在一旁,咬牙忍着怒气。
只见万上楼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此刻绽放出如同菊花盛开般“灿烂”的笑容。
他看也不看被挤开的赵保,径直凑到孟星魂面前,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热情道:
“孟楼主!老夫缉事厂大档头万上楼,今日得见……”
他话未说完。
却被孟星魂所打断:
“是你。”
冰冷、生硬、毫无情绪起伏的两个字,如同两把冰锥,瞬间刺破了万上楼的热情。
孟星魂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万上楼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你就是那个从司州城开始,就像条甩不掉的鬣狗,一路鬼鬼祟祟跟在我们车马后面,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家伙。”
孟星魂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穿透力。
万上楼脸上的笑容,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泥塑,寸寸碎裂、僵硬!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万上楼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这身追踪匿迹、潜行刺探的本事!
从司州到京城,千里之遥,他自信做得天衣无缝,连掌刑千户王怀霜都未曾察觉!
可眼前这个西漠人……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一股寒意,从万上楼的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
孟星魂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藏头露尾之辈,我不想跟你说话。”
万上楼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老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跳。
那精心堆砌的笑容彻底垮塌,只剩下极致的尴尬和羞愤!
他本想趁此良机结交孟星魂,打压赵保,却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
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像拂去灰尘般轻蔑地羞辱!
他万上楼纵横缉事厂几十年,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就在万上楼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时,孟星魂的目光却越过了他,落在了旁边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赵保身上。
“赵大人,”
孟星魂对着赵保,竟罕见地微微颔首。
甚至……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某种深意的微笑。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让赵保心头猛地一跳!
只见孟星魂主动走向赵保,甚至伸出手,做了一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
赵保受宠若惊,连忙跟上。
两人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走到了议事厅角落一根巨大的蟠龙金柱旁。
孟星魂微微压低声音,那平淡的语气中,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赵大人,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观这京城气机……沉滞淤塞,隐有血光冲霄之兆。”
“恐怕……就在今夜!”
赵保闻言,心头先是一凛,随即又涌起一丝不以为然。
他谨慎地回答道:
“孟楼主洞察入微!”
“不过请放心,昨夜动乱之后,厂公震怒,我缉事厂早已会同六扇门、北禁军、顺天府等衙署,布下了天罗地网!”
“各处要道、城门、坊市,皆有重兵把守,暗桩密布!”
“若真有不长眼的宵小之徒敢在此时跳出来作乱,无异于自投罗网!定叫其插翅难飞,有来无回!”
这番话他说的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在他看来,今早对作乱者的血腥杀戮足以震慑所有蠢蠢欲动者。
况且各方力量已高度戒备,谁还敢在此时顶风作案?
孟星魂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赵保,似乎想说什么。
“砰!”
就在这时,议事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道人影疾步闯入!
来人是个清瘦老者。
他身穿一袭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青色长衫,头戴同色方巾,五缕长须垂于胸前,颇有几分前朝遗老的风骨。
赵保瞳孔微缩。
此人他认得!
正是青衣楼的智囊,被尊称为“丁先生”的神秘人物!
缉事厂对其调查已久,却始终如雾里看花,只知他是前朝遗民,数十年前便远遁西漠,隐居避世。
直到青衣楼崛起横扫西漠,他才突然出山投效,迅速成为孟星魂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此人的真实来历和目的,始终是缉事厂情报网上的一个谜团。
只见丁先生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径直走到孟星魂身边,完全无视了旁边的赵保。
他附在孟星魂耳边,嘴唇急速翕动,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
孟星魂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仿佛有寒星急速闪烁了一下。
他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随即,孟星魂转向赵保,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辞之意:
“赵大人,突有要事,孟某先行一步。”
他顿了顿,补充道:
“若厂公有事相召,派人到我青衣楼驻地即可。”
话音未落,孟星魂已转身,带着那位神秘的丁先生,脚步迅疾却无声地离开了议事厅,留下满室惊疑。
赵保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紧锁起,心中疑窦丛生。
孟星魂走得如此匆忙,甚至带着一种罕见的急迫感!
他一个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西漠人,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
联想到他方才关于“今夜变故”的警示,赵保心头那点不以为然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暮色已沉,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在京城上空,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这座城市的咽喉。
最后一丝天光正被黑暗迅速吞噬。
夜,真的要来了。
…………
皇宫。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巍峨的宫阙。
冰冷的月光艰难地穿透高耸宫墙的阴影,吝啬地洒下几缕惨白的光斑,映照着铁笼冰冷的栅栏和其中那个蜷缩的、披头散发的身影——淮阳王赵御。
梁进身披禁军制式的玄甲,腰悬佩刀,如同雕塑般伫立在铁笼数丈之外。
甲叶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今夜不再寂寞。
缉事厂已经派了人手过来,参与看守铁笼之中的赵御。
即便是夜班,依然有两名番子跟梁进一同站岗。
这两名身着缉事厂标志性暗青色罩甲的番子,如同幽灵般分立在他左右两侧的阴影里。
他们眼神锐利,鹰视狼顾,警惕地扫视着周遭的每一寸黑暗。
番子们对其他轮值的禁军士兵态度倨傲,但对梁进,却保持着几分表面的客气。
这自然源于他们知晓梁进和赵保的关系。
然而,这些番子参与看守,也彻底阻断了梁进与铁笼中赵御任何私下交流的可能。
梁进只能如真正的守卫般沉默伫立。
赵御也只能继续他那疯癫痴傻的表演,在铁笼中时而痴笑,时而呓语,时而抓着栏杆摇晃。
时间,在死寂的夜色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梆子声中,缓慢地流淌,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梁进的心中,则思索着分身今日所遇到的事情:
“阴玺,今日竟不在王瑾身上?”
他的分身今日去见厂公王瑾,连玉璋都带上了,原本准备利用玉璋和玉琮之间的特殊感应来判断阴玺位置,起到警示作用。
一旦察觉到玉璋有奇异震动,分身便会抽身离开,避免分身和王瑾直接接触,从而被厂公发现黑血的秘密。
毕竟玉璋和同类的那种特殊感应的范围,可比阴玺同黑血的感应范围远多了。
可谁料,今天王瑾并未将阴玺携带在身,这倒是让分身能正常面见王瑾。
“还是说,王瑾也不会将阴玺时刻携带于身?”
对这个问题,梁进并不明白。
但他的分身也会时刻保持警惕,携带玉璋在身。
梁进微微抬首,望向那轮被高墙切割得只剩一弯惨白的残月。
夜凉如水,更深露重。
子时将近!
【每日情报】中揭示,山阳王赵佑,这位本应深居简出的亲王,今夜竟会为了一个青楼头牌,亲自前往醉花楼!
这无疑是将自己致命的咽喉,在这关键时刻暴露了出来!
而另外一个常山王赵循,他的家仆已经被青衣楼所抓获,正在验证那家仆口中的话。
若是家仆口中的话属实,那赵循也将会面临险境。
山阳王赵佑,必须死!
今夜,就是天赐良机!
但动手的,绝不能是青衣楼主孟星魂!
与屠邪王一战,已让“孟星魂”这个名字成为了无数目光的焦点。
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脱身困难。
反而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禁军旗总,梁进!
这个卑微得如同尘埃的身份,此刻却成了最完美的掩护。
无人关注,无人防备!
一念及此,梁进眼中寒光一闪即逝。
他活动了一下因久站而略显僵硬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随即,他脸上堆起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转向身旁两位如同石雕般的番子,压低声音道:
“两位兄弟,站了大半夜,腹中有些翻腾。我去趟茅房,速去速回。”
“劳烦二位……帮我多盯紧点笼子里这位爷?”
那两名番子闻言,紧绷的脸色稍缓。
其中一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理解的笑容:
“梁旗总客气了!”
“人有三急嘛,尽管去!这里交给我们哥俩,放心!”
“咱们遇到三急时,不也是全仗着梁旗总您在这儿盯着?”
梁进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身影很快没入宫殿拐角的阴影之中。
皇宫的布局图,早已如同烙印般刻在梁进心中。
他专挑那些巡逻间隙的死角,避开高耸哨塔上瞭望士兵的视线范围,如同一条熟悉地形的游鱼,在庞大的宫阙阴影中无声穿梭。
终于,他来到一处偏殿回廊深处。
月光被高大的屋檐彻底阻隔,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梆子声和风声。
就是这里!
无人会来,也无人关注。
梁进眼神一厉,周身气机骤然爆发!
“呼——!”
平地起狂风!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卷起地上经年的尘土和枯叶,形成一个微型的旋风涡流!
衣衫紧贴身体,猎猎作响!
《步风足影》发动!
下一瞬,梁进的身影仿佛融入了这骤然卷起的夜风之中,变得模糊、扭曲,最终彻底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道急速旋转、转瞬即逝的微型气旋!
夜风呜咽着掠过皇宫各处要道。
值守的禁军士兵们只觉得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扑面,吹得盔缨晃动,甲叶轻鸣。
他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紧了紧手中长戟,警惕地扫视着被风吹动的树影和晃动的灯笼光影。
“他娘的,这鬼风真邪性!”
“瞎嘀咕什么!站好岗!”
没有人察觉到,就在那阵掠过的疾风之中,一道比风更快、比影更淡的人形轮廓,已如同鬼魅般越过了巍峨的宫墙,融入了京城那更深沉的夜色里。
目标——醉花楼!
…………
醉花楼。
尽管京城其他区域因宵禁已陷入一片死寂,但这片权贵云集的街区,却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恍如白昼!
宵禁,禁得住平民,可禁不住权贵。
醉花楼前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脂粉香、酒气以及一种名为“欲望”的躁动热浪。
今夜,是醉花楼头牌苏浣月“梳拢”的大日子!
这位名动京华、色艺双绝的佳人,终于要迎来她的第一位入幕之宾。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点燃了整个京城权贵圈的荷尔蒙。
醉花楼主楼前,车水马龙,华盖云集。
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儿、脑满肠肥的豪商巨贾、甚至一些刻意低调却难掩贵气的神秘人物,在豪奴的簇拥下鱼贯而入。
丝竹管弦之声、觥筹交错之音、调笑喧哗之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老鸨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她穿着一身大红大紫的锦缎,脸上堆满了能将冰雪融化的谄媚笑容,如同一只穿花蝴蝶般在各位金主老爷间周旋。
她看着满堂的豪客,看着那些为了博美人一笑而一掷千金的豪阔手笔,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座金山银山正向她倾倒而来,笑得眼角皱纹都深了几分。
“王公子里面请!哎哟,张员外您可算来了!李大人,雅间给您备好了……”
就在这极致的奢靡与喧嚣达到顶峰之际——
“轰!轰!轰!”
一阵沉重、整齐、带着金铁交鸣之音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由远及近,狠狠碾碎了醉花楼的靡靡之音!
那声音带着千军万马的肃杀之气,踏在青石板上,震得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声音来源的街口。
只见一队队身披玄黑色重甲、手持长戟、腰挎战刀的士兵,如同钢铁洪流,踏着整齐划一、撼人心魄的步伐,杀气腾腾地出现在醉花楼外的长街上!
冰冷的甲叶在周围辉煌灯火的映照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们面容冷硬,眼神如刀,瞬间将醉花楼前的莺歌燕舞切割得支离破碎!
“北禁军?!”
权贵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豪商们手中的酒杯停在了半空,公子哥儿们搂着姑娘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取代了场中的燥热。
铁流般的军阵在醉花楼华丽的大门前戛然而止,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壁垒!
为首一名身材魁梧、面如刀削的军官,手按腰间刀柄,一步踏出。
他声如洪钟,响彻整条灯火辉煌的长街:
“奉令!全城宵禁!尔等即刻归家,闭门不出!”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醉花楼前那一张张或惊惶、或愤怒、或茫然的脸,最后定格在那金碧辉煌的门楣之上,厉声喝道:
“此地!即刻封闭!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
军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身后数百名北禁军士兵同时拔刀出鞘!
“锵——!”
一片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
数百柄雪亮的战刀斜指苍穹,冰冷的寒光瞬间连成一片,将醉花楼前映照得寒气渗人!
第六百四十七章 当众行刺
北禁军士兵们面容冷硬,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
这股森然的气势,足以让寻常百姓肝胆俱裂,哭嚎奔逃。
然而。
此刻站在醉花楼前的,哪有一个是寻常百姓?
非富即贵!
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权力与金钱的傲慢。
短暂的惊愕过后,是滔天的怒火和被冒犯的狂怒!
“放肆!”
一名须发皆白、身着锦缎儒袍的老者率先排众而出,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那领队军官的鼻尖,唾沫星子横飞:
“区区一个禁军行长,也敢在此狺狺狂吠?老夫门下随便一个不成器的学生,官位都比你高三级!谁给你的狗胆在此撒野?”
一个脑满肠肥的豪商挺着肚子,满脸鄙夷:
“就是!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醉花楼!”
“这儿的门槛,也是你这种丘八能随便踩的?不打听打听醉花楼背后站着谁?惊扰了楼里的贵人,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一个身着华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厉声喝道,他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找熟识的面孔:
“童山呢?叫童山出来!”
“我跟你们童统领可是交情不浅!前几日还在明月楼把酒言欢!去!立刻派人禀报童统领,就说我王世成在此!”
“我倒要看看,这狗屁的封锁令,是不是他亲自下的!我看谁敢动我!”
更有浪荡公子哥儿,搂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姑娘,梗着脖子叫嚣:
“管你们北禁军要抓贼还是要宵禁!今晚是苏姑娘梳拢的大日子!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搅局!”
“坏了爷的兴致,你们吃罪得起吗?!”
……
唾沫如同疾风骤雨,劈头盖脸地砸向沉默的军阵。
士兵们紧握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铁甲下,是压抑到极致的屈辱和怒火。
他们清楚,眼前这些咆哮的权贵,每一个背后都盘根错节。
得罪了他们,统领或许能周旋一二。
但自己这等小兵卒子,若是被这些权贵盯上,他们要弄死自己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刀,虽在掌中,却重逾千斤,无人敢挥动。
就在群情激愤、唾沫横飞之际。
那领队军官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抬手,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盖过所有喧嚣:
“收刀——入鞘!”
数百柄雪亮的战刀瞬间归入刀鞘,动作整齐划一。
“锵!”
带起一片短促而肃杀的金属摩擦声。
权贵们见状,脸上得意之色更浓,以为自己的威势终于压倒了这群丘八。
有人甚至发出了轻蔑的嗤笑。
然而,军官的下一道命令,却如同冰水浇头:
“凡抗命滞留者,以刀鞘驱之!”
他猛地挥手,厉声咆哮:
“动手!!!”
这道命令,如同解开了士兵们心中的枷锁!
既然上官敢担责,他们便有了底气!
压抑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沉重的木质刀鞘带着破空声,毫不留情地砸向那些喋喋不休的权贵!
“啪!啪!啪!”
“哎哟!”
“混账!你敢打我?!”
“啊——我的腿!”
……
尽管士兵们下意识地留了力,避免致命伤,但这灌注了军人臂力的沉重钝器砸在身上,依旧痛彻骨髓!
一时间,方才还趾高气扬的权贵们,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惨叫着、怒骂着、抱头鼠窜!
华丽的锦袍沾满了尘土,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不堪,场面狼狈至极。
“进去!清场!一个不留!”
军官毫不动容,刀锋般的手指直指灯火辉煌的醉花楼主楼。
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涌入,醉花楼内顿时响起一片杯盘碎裂、桌椅翻倒、女子尖叫和男人怒吼混杂的混乱之声。
方才还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客人们,此刻如同受惊的兔子,被刀鞘驱赶着,连滚爬爬地逃出大门,汇入外面四散奔逃的人流。
老鸨徐娘眼看着自己精心准备、即将到手的金山银山顷刻崩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她强压着惊恐,扭着腰肢冲到军官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军爷!军爷息怒啊!您看看这……这闹得!”
“不是老身多嘴,醉花楼能在京城立足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背后……总归是有些倚仗的!”
“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砸场子,万一惊动了楼里哪位贵人,或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主儿……您不怕给您的顶头上峰,惹来泼天大祸吗?”
她刻意加重了“顶头上峰”几个字。
军官冷冷地俯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倚仗?哼!若是放在平时,本官或许还忌惮三分。但今夜……”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电般扫过老鸨瞬间苍白的脸:
“不管你背后是谁,那分量,都重不过我背后那位!”
“你最好……掂量清楚!”
老鸨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她也终于意识到,是有真正的能够通天的大人物盯上这里了。
并且这个人,绝对不是北禁军统领童山。
而是一个分量比童山还要更大的人!
以至于童山竟然甘受起驱使,甚至派遣麾下禁军来给此人当鹰犬爪牙。
能让眼前这军官在知晓醉花楼背景的情况之下,还如此有恃无恐说出这番话的……那得是何等通天的人物?!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军……军爷……”
老鸨的声音都在发抖:
“那……那我们……”
军官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慌什么?”
“立刻带人,把你这醉花楼里里外外,给本官收拾干净!一尘不染!”
“然后,带着你所有的龟公、丫鬟、乐师、厨子……所有人!立刻给本官滚蛋!”
“只准留下苏浣月一人!”
老鸨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听着!”
军官的声音如同寒冰:
“今夜,醉花楼只接待一位贵人!只有苏浣月能留下伺候!若是伺候得贵人有一丝不满……”
他凑近老鸨,冰冷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或是今晚的事,有半个字泄露出去……”
“诛你九族!鸡犬不留!”
巨大的恐惧之后,老鸨眼中竟又燃起一丝扭曲的兴奋!
伺候这等通天贵人,固然是九死一生的险途,可一旦攀上……那泼天的富贵,足以让她赌上一切!
“是!是!军爷放心!老身明白!明白!”
老鸨忙不迭地应承,连滚爬爬地冲回楼内,尖利的嗓音瞬间压过了混乱:
“都给我动起来!快!收拾干净!不想死的都快滚!”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之时——
“呼——!”
一阵毫无征兆的、狂暴至极的怪风,如同无形的巨兽,猛地从长街尽头席卷而来!
飞沙走石,尘土漫天!
悬挂的灯笼疯狂摇曳、熄灭!
华丽的旗帜被撕扯得猎猎作响!
尖锐的风啸声中,夹杂着人们被沙石迷眼的痛呼、被狂风吹倒的惊叫,以及士兵们维持秩序的怒吼!
混乱!
极致的混乱!
谁也没有注意到……
就在这狂风卷起漫天沙尘、视线模糊不清的瞬间,靠近醉花楼大门的一列禁军士兵中,一个身影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然后,竟然消失不见了!
当风沙稍歇,那身影竟然重新出现。
他依旧笔挺地站立在原地,头盔下的面容被阴影遮挡,仿佛从未移动过分毫。
只有那双隐藏在盔檐下的眼眸,如同最幽深的寒潭,冰冷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尘埃落定,醉花楼前已是一片狼藉,但人迹全无。
权贵、豪商、看客……早已被驱赶得干干净净,连附近的街道都被彻底肃清,空荡得如同鬼蜮。
即便是住在这片区域的达官贵人,此时也似乎都意识到今夜北禁军不同寻常的举动,意味着将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所以那些高门大户的朱漆大门,此刻也紧紧关闭,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亮。
唯有醉花楼,依旧固执地绽放着它的奢靡。
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宛如黑暗海洋中一座孤悬的、散发着诱人香气却又危机四伏的岛屿。
楼内,已被匆忙收拾得焕然一新,美酒佳肴的香气在空荡的大厅中弥漫。
顶层的香闺内,盛装打扮、美艳不可方物的苏浣月,如同祭坛上最完美的贡品,静静等待着她的“恩客”。
里里外外,早已被北禁军士兵如同篦子般梳理了无数遍,确认连一只多余的老鼠都不可能藏匿。
整座醉花楼,此刻仿佛成了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只待主角登场。
那名“消失”又“重现”的士兵,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队列最靠近大门的位置,身姿挺拔,毫无异状。
无人能窥见他眼底深处那抹冻结一切的杀意与冷静到极致的审视。
终于!
“嗒!嗒!嗒!”
清脆而富有节奏感的马蹄声响起。
伴随着沉重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辘辘声,由远及近,在这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肃立的北禁军士兵,精神瞬间绷紧!
因为他们已经看清,在队伍最前方,那匹神骏异常、披挂着重甲的战马上端坐的魁梧身影。
正是大乾北禁军最高统帅,二品境的绝世高手——童山!
童山虽已年过花甲,但身形之魁梧雄壮,远超常人!
虬结的肌肉在重甲下贲张,仿佛蕴藏着移山填海的力量,连他胯下那匹价值千金的西域龙驹,踏出的步伐都显得沉重异常。
能让这位手握重兵、地位超然的军中巨擘亲自护卫开道……
马车中人的身份,已无需言说!
肃杀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童山勒马,停驻在醉花楼那灯火辉煌的大门前。
他目光如电,扫过肃立的军阵,确认万无一失后,猛地一抬手:
“转身!!!”
唰!
数百名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全部转身,背对马车!
他们被剥夺了目睹“贵人”真容的权利,如同没有生命的背景板。
童山这才翻身下马,沉重的甲叶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走到马车旁,微微躬身,对着那紧闭的车窗,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禀报:
“王爷,已按您吩咐,清场完毕。”
一名衣着朴素的健仆迅速匍匐在马车门前,用自己厚实的脊背,充当了最卑微的人肉踏凳。
车门无声开启。
一只穿着金线云纹锦靴的脚,踏在了那仆从的背上。
随后,一个身着华贵紫金蟒袍、面容带着几分长期沉溺酒色造成的苍白与虚浮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下马车。
他,正是今夜这场风暴的核心。
山阳王——赵佑!
赵佑站稳身形,深吸了一口这带着铁锈与尘土气息,却又弥漫着醉花楼脂粉香的空气。
他环顾四周:肃立如林的铁甲士兵背对着他,昔日不可一世的权贵踪迹全无,整条街道为他一人清空。
这座有史以来从未被人包场过的醉花楼,今夜也将只为他一人点亮!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甘美!
醉人!
令人迷狂!
就在不久前,他赵佑不过是众多亲王中不起眼的一个,谨小慎微,唯恐被皇上猜忌。
童山这等人物,何曾正眼瞧过他?
可如今呢?
他已是距离那张龙椅最近的人!
童山这样的军中巨擘,也只能俯首帖耳,甘为鹰犬!
只需他一句话,北禁军的铁蹄便能踏平任何阻碍!
这满京城权贵垂涎的绝色佳人,也只能成为他私享的禁脔!
沉睡的野心,被这至高权力的美酒彻底浇灌、唤醒、疯狂滋长!
他要的不再是苟安,而是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他要成为大乾真正的皇!
而今晚,占有苏浣月,便是他提前品尝胜利果实的第一步!
是权力对他最甜美的犒赏!
赵佑脸上浮现出志得意满、睥睨一切的微笑,抬脚便要迈向那为他敞开的销金窟。
“铿!铿!”
沉重的甲叶碰撞声自身侧响起。
童山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寸步不离地跟了上来。
“嗯?”
赵佑眉头猛地拧紧,停下脚步,不悦地看向身侧这尊铁塔。
童山面无表情,声音沉稳如磐石:
“王爷安危,重于泰山。”
“末将职责所在,寸步不敢离。”
赵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带着被冒犯的愠怒:
“所以,本王进去寻欢作乐之时,你也要在一旁‘护卫’了?!”
他刻意加重了“护卫”二字,充满了讽刺。
童山沉默以对。
但那如山岳般伫立的姿态,已经给出了不容置疑的答案。
赵佑怒极反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质问:
“童山!本王问你,那赵循,如今还有资格与本王争吗?!”
“支持他的那些跳梁小丑,还有哪个有胆子、有能耐,敢来刺杀本王?!”
“你说!”
他环视着周围密不透风的铁甲军阵,仿佛在展示自己的绝对安全。
童山眉头微蹙。
平心而论,赵佑所言不虚。
如今赵佑优势非常大,仅仅剩最后一步——那就是皇帝驾崩。
只要皇帝一死,赵佑登基基本上十拿九稳。
要不是那厂公王瑾一直封锁外人和皇上的接触,让人搞不清楚皇上现在的真实情况。
否则,赵佑早就登上皇位了。
优势已如泰山压顶,唯一的变数只在深宫那位生死不明的皇帝和态度暧昧的厂公。
常山王赵循虽然也曾有不少人支持。
但是到了现在,赵循大势已去,已经没有资格跟赵佑争了。
但越是如此,越需谨慎!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再次劝诫:
“王爷,正因胜券在握,才更应……”
赵佑粗暴地打断他:
“够了!”
他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权力光芒:
“童山!你给我记住!”
“以后,本王是皇帝!你,是朕的臣子!”
他已经用上了“朕”的自称:
“这天下,岂有君王行事,还需看臣子脸色的道理?!”
“你就在这楼外守着!”
“难道有你童山,有这数百铁甲在此,还能让刺客飞进楼里,取了本王性命不成?!”
他猛地一甩绣着金龙的蟒袍袖子,不再看童山一眼,昂首阔步,径直朝着那金碧辉煌的醉花楼大门走去。
背影中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帝王威仪和即将享受战利品的急切。
童山看着赵佑决绝的背影,终究没有再强行跟上。
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确实自信!
醉花楼内已被彻底清查,唯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苏浣月。
以他二品宗师的恐怖感知,楼内任何细微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即便那苏浣月生出歹念,企图用发簪之类的行刺。
他也能在念头刚起的瞬间,隔空将其震毙!
外围更有铁桶般的军阵封锁,飞鸟难入!
支持赵循的势力早已被打压得七零八落,京城之中,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敢、还有谁能在这等阵仗下刺杀赵佑!
“末将……遵命!”
童山抱拳沉声,目光如炬,牢牢锁定赵佑即将踏入大门的背影:
“必誓死守护王爷周全!”
赵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的心神早已飞进了那温柔乡里。
就在赵佑的左脚刚刚踏入醉花楼那被灯火映照得如同白昼的门槛,右脚尚未离地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直如同雕塑般警惕的童山,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一股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致命的警兆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侧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瞬间劈向醉花楼大门右侧那列背身肃立的禁军士兵!
其中一人,竟在赵佑踏入大门的瞬间,悍然转过了头!
违背了“转身”的严令!
头盔下的阴影中,那双眼睛……冰冷得不似人类!
“找死!!!”
无论这士兵是出于好奇,还是包藏祸心,违令转身窥伺王爷,已是死罪!
童山心中杀意沸腾!
根本无需思考,体内雄浑无匹的真气如同火山爆发!
他身形未动,右手已如闪电般抬起,并指如戟。
一道凝聚了二品宗师恐怖修为的、足以洞穿精钢的凌厉指风瞬间汇聚,就要直取那名违抗军令的士兵脑袋!
务求一击毙命,不留任何变数!
然而!
就在童山指风破空而出的百分之一刹那——
嗡——!
他面前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发生了诡异的扭曲!
光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折迭!
紧接着,一道巨大、魁梧、散发着洪荒凶兽般气息的身影,如同从异度空间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凭空出现!
完全超越了空间和感知的常理!
来人面覆狰狞的赤铜面铠,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瞳孔!
身披厚重得超乎想象的暗沉瘢甲,甲片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古老痕迹,仿佛从远古战场踏血归来!
左手擎着一柄巨大得如同墓碑的玄铁重剑千山嶙;右手则持着一面边缘布满森白锯齿、形如巨兽骸骨打磨而成的恐怖圆轮骨蚀轮!
正是战傀荒行子!
他出现的瞬间,童山面上的惊愕还来不及浮起!
“吼——!”
一声非人的低沉咆哮从面铠下炸响!
荒行子那柄如同门板般的千山嶙巨剑,带着碾碎山岳、斩断江河的恐怖威势,卷起肉眼可见的狂暴气流漩涡,朝着童山的头颅悍然劈落!
剑未至,那毁灭性的风压已将童山脚下的青石板寸寸压裂!
太快!
太近!
太突兀!
童山心中骇浪滔天!
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是如何出现的!
这绝非轻功!
这简直如同神话志怪传说中的……空间挪移?!
生死关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绝世高手的本能让他瞬间放弃了击杀小兵的念头,将所有力量疯狂灌注于轰出的左拳之上!
拳罡凝如实质,化作一头咆哮的猛虎虚影,带着粉碎一切的决绝,悍然迎向那劈落的巨剑!
以攻代守!
硬撼!
“保护王爷——!!!”
童山睚眦欲裂的咆哮声,伴随着拳剑即将碰撞的恐怖轰鸣,响彻夜空!
然而。
就在他出拳硬撼荒行子的同时,他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了醉花楼门槛处,那足以让他血液冻结的一幕。
赵佑的身侧,那被灯火拉长的影子边缘,空气同样发生了诡异的涟漪!
数道如同从九幽最深处爬出的鬼魅黑影,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
他们跟这战傀荒行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的。
这种速度,快到这世上再高强的轻功都无法比拟!
这些黑影他们身穿宽大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袍服,脸也覆盖在兜帽之中!
他们动作迅捷、无声、整齐划一得令人毛骨悚然!
如同早已排练了千百遍!
就在赵佑因身边突然出现人影而惊愕回头,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尚未完全凝固的瞬间——
就在外围的禁军高手被荒行子出现引发的狂暴气浪和童山的怒吼惊动,正欲不顾一切扑向赵佑的瞬间——
这些鬼魅般的黑袍人,数只黑色手爪,已然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之镰,从四面数个刁钻至极的角度,朝着赵佑周身要害……
狠狠抓下!
“呼——!”
狂风骤起。
一时间全场飞沙走石!
第六百四十八章 皇上该回宫了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撕裂夜空!
童山那的恐怖一拳,竟轰然打空了!
他一生戎马,拳下从无虚发!
可就在方才,那柄巨剑裹挟着开山裂石之势砍来的身影,竟在他拳锋及体的刹那……
凭空消失了!
如同鬼魅般突兀地出现,又以同样诡谲莫测的方式消散!
这不可思议的失手,让童山凝聚的磅礴拳劲彻底失控!
狂暴的力量如脱缰怒龙,狠狠砸向远处的醉花楼!
“轰隆——!!!”
一声更加沉闷恐怖的巨响!
醉花楼那精美的雕梁画栋瞬间被撕裂,一个足有一丈宽的骇人窟窿凭空出现,木屑砖石如暴雨般激射!
“哗啦啦——轰!!!”
失去支撑的上两层楼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随即如山崩般轰然垮塌!
断壁残垣裹挟着漫天烟尘,在呼啸的狂风中疯狂翻涌,如同末日降临!
就在这毁灭的轰鸣中——
“呼——!”
一股诡异的狂风平地卷起,并非无目的地肆虐,而是裹挟着漫天烟尘,决绝地朝着远方的沉沉夜色疾驰而去!
风过处,视野更加混沌难辨。
“王爷!!!”
童山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狂暴的黑影,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仍在崩塌的醉花楼废墟!
经过门口时,他眼角余光如刀般扫向先前那名违抗军令、擅自转身的士兵位置——
空空如也!
连一片衣角都未曾留下,仿佛那人从未存在过。
寒意瞬间窜上童山脊背。
“轰隆隆——!”
又一片巨大的楼体带着万钧之势砸落!
“滚开!”
童山怒发冲冠,周身气息轰然炸裂!
澎湃如海啸般的内力狂涌而出,形成一道无形的罡气屏障!
那些砸落的千斤砖石、断裂的巨木楼板,甫一触及这三丈领域,便如同撞上无形的铁壁,被沛然巨力狠狠震飞、粉碎!
烟尘碎石如遭无形之手拨开,竟无半点能近其身!
他铁掌猛地一挥!
狂暴气劲如飓风过境,瞬间将弥漫的烟尘撕开一道裂口!
醉花楼内的景象,终于赤裸裸地呈现在童山眼前。
山阳王赵佑!
死状,惨烈到令人窒息!
他整个人被一种极其残忍精准的力量肢解,大卸八块!
残肢断臂浸泡在粘稠、散发着浓重腥气的血泊之中,脏器碎片散落一地。
如此惨状,纵使大罗金仙降世,也断无回天之力。
死得不能再死!
“混——账——!!!”
一声饱含滔天怒意与耻辱的咆哮,自童山胸腔炸开,震得废墟簌簌发抖!
他猛地扭头,充血的双目如鹰隼般死死锁定向远方那阵正融入浓郁夜色的狂风!
他的目力和感知清晰无比地告诉他——那风中有“东西”!
一道模糊却迅捷如电的人影,正借助风势遁逃!
必是凶手无疑!
然而,童山脚下却如同生了根,半步未动!
“好……好快的身法!”
童山牙关紧咬,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他自负横练无敌,正面搏杀不惧世间任何高手,但论及这追风逐电的轻功……他自愧不如那风中之人。
那风中之影的轻功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无法逾越的差距,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太清楚了。
对方已占尽先机,遁走数息,此刻再追,无异于痴人说梦!
徒劳无功,只会显得自己更加狼狈!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那些配合刺杀的帮手,此刻也如同人间蒸发。
无论他如何凝神感知,四方皆寂,再无一丝气息波动。
“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童山眉头拧成死结,目光再次投向狂风消逝的黑暗深处,心中疑窦丛生:
“还有那些刺客……来无影,去无踪!”
“尤其是那个持巨剑的……那霸道绝伦的气势,分明与当日废掉靳进良的神秘高手如出一辙!”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莫非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之下,竟还蛰伏着一股不为人知、手段通天彻地的恐怖势力?”
想到这里,童山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等神鬼莫测的刺杀手段,环环相扣,进退自如,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破解之道。
此等境遇,他纵横天下数十载,闻所未闻!
若这些人真隶属于某个组织……这京城的棋局,怕是要再生变数了!
他的视线,终究落回地上那滩刺目的血红与破碎的肢体上,一抹冷酷的算计取代了愤怒,心中喟叹:
“也罢……看来,得重新扶植一个了。”
京中亲王,仅剩常山王赵循。
不……还有一个!
那个被世人耻笑、早已疯癫的“猪王”赵御!
童山嘴角掠过一丝不屑的弧度,微微摇头。
扶一个疯子登基?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况且,皇后娘娘的杀心已动,那赵御……恐怕活不过今夜子时!
他再无半分留恋,仿佛踢开一块碍路的碎石般,一脚将脚边一块属于赵佑的尸块踢飞,“哐当”一声砸在断壁上。
他大步流星走出这片血腥狼藉的废墟,抬手一招。
一名军官立刻飞奔至前,躬身听命。
“即刻入宫,禀报娘娘。”
童山的声音冰冷如铁:
“山阳王赵佑,已薨于万花楼前!”
“传令下去!全军整装,即刻出发!”
他的目光投向京城另一方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目标——常山王府!全力保护……常山王赵循!”
赵佑已死,赵御将亡,那么这大乾的龙椅,就必须由最后一个健全的赵家血脉——赵循来坐!
这江山,总得有个姓赵的来扛!
“遵命!”
军官凛然应诺,转身疾驰传令。
很快,集结的号角刺破夜空,醉花楼附近的禁军如黑色洪流,迅速列队,铠甲铿锵,刀枪如林,沉默而肃杀地朝着常山王府方向滚滚涌去。
这片区域,终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一半残骸的醉花楼,血腥气浓得化不开,在夜风中弥漫。
唯有那摇摇欲坠、尚存一半的二楼闺阁里,一个花容失色的少女瘫软在地,望着楼下地狱般的景象和头顶的断壁残垣,发出持续不断、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与哭嚎,成为这片死寂中唯一刺耳的背景音……
………………
新宅。
今夜的新宅灯火通明,丝竹盈耳。
厂公王瑾设下夜宴,款待新近招揽的江湖豪杰。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舞姬身姿曼妙,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王瑾、孟星魂与严听枫三人只略饮数杯,便悄然离席。
留下赵保与万上楼代为主持。
三人信步来到临太液池的楼阁露台。
明月当空,清辉洒落,夜风带着水汽拂面而来。
三张铺着锦垫的奢华座椅早已备好。
侍女们鱼贯而入,奉上香茗、精致点心和时令鲜果,旋即无声退下。
三人落座,品茗闲谈。
白日里孟星魂与严听枫之间的间隙,以及严听枫试图施压向王瑾争夺更大利益之举,仿佛从未发生。
此刻三人言笑晏晏,气氛融洽,俨然多年知交。
正闲聊间。
赵保快步而来,躬身低语:
“厂公,淮阳王世子赵弘毅求见。”
此言一出,严听枫与孟星魂的谈笑不约而同地顿住,目光微凝。
王瑾眼皮未抬,只淡淡“嗯”了一声。
赵保随即引着赵弘毅走上露台。
赵弘毅甫一露面,竟“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晚辈赵弘毅!叩见厂公!厂公千岁!”
此举突兀至极!
饶是见惯场面的赵保,心中也微微一震。
堂堂淮阳王世子,竟如此不顾身份,行此大礼?
这份“诚意”……未免太过刻意。
王瑾面上古井无波,只缓缓抬了抬眼皮:
“世子何须行此大礼?起来说话。”
赵保心知肚明。
厂公此前对这赵弘毅极为不屑,数次求见均被拒之门外。
直到那夜梁进秘见厂公之后,态度才陡然转变,不仅派了人手看护赵御,更允了赵弘毅觐见。
赵弘毅这才恭恭敬敬起身,又忙不迭地向严听枫和孟星魂躬身作揖:
“严老前辈!晚辈常听家中供奉提及前辈威名,言前辈乃武林泰山北斗,德高望重,晚辈仰慕久矣!”
“这位定是孟楼主!楼主西漠称雄,威名赫赫,晚辈如雷贯耳!”
“今日得见二位高人,实乃三生修来之福!”
赵保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摇头。
对严听枫执晚辈礼尚在情理之中,可对年纪相仿甚至更年轻的孟星魂也自称“晚辈”?
这赵弘毅的谄媚讨好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严听枫与孟星魂亦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简单寒暄过后,赵弘毅按捺不住,急切入正题:
“厂公!”
他压低声音,带着试探:
“晚辈听闻,原本支持赵循的沈无咎与李清儒二位大人,今日忽然改口,声称要‘中立’了?”
“这……如此一来,那赵佑岂不是……”
他话未说尽,目光却紧紧盯着王瑾,试图捕捉一丝反应。
王瑾恍若未闻,自顾自转向严听枫,含笑问道:
“严掌门,您看这中秋月色,清辉万里,可还入眼?”
严听枫捋须微笑,目光投向玉盘般的圆月: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如此月华,令人沉醉,确是不可多得的佳夜啊。”
两人谈笑风生,将赵弘毅晾在当场。
赵弘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不肯放弃,再度凑近半步,声音更低,带着几分“义愤”:
“厂公!晚辈还听闻,那赵佑竟已命府中裁缝秘密缝制龙袍!更遣工匠打造金刀玉玺!”
“此等僭越之举,简直无法无天,视朝廷法度如无物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死死观察着王瑾的脸色。
王瑾依旧置若罔闻,仿佛赵弘毅只是空气。
他悠然转向另一侧的孟星魂:
“孟楼主,不知闲暇时,可好垂纶之乐?”
“西漠大漠孤烟,想必也有碧波万顷可供垂钓之处?”
孟星魂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西漠亦有瀚海明珠。我青衣楼辖内‘星海’,烟波浩渺,倒也是个钓趣盎然之地。”
“只是论起垂钓之道,还需向厂公您多多讨教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再次将赵弘毅彻底忽略。
“哈哈,楼主过谦了。”
赵弘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站在那儿进退维谷,却仍不死心,硬着头皮继续道:
“厂公!还有一事!”
“今日宗人府传出消息,被圈禁的几位亲王突染恶疾,多人昏迷不醒,更有几位……已然性命垂危!御医束手无策!”
“如今宗人府已大门紧闭,封锁消息!那些王爷们……怕是凶多吉少啊!”
“如此一来,赵佑他……他岂非真的要只手遮天,无人可制了?”
一旁的赵保心中再次叹息。
难怪厂公瞧不上他。
宗人府之事,缉事厂岂会不知?
皇位之争已至图穷匕见,双王对决前,自然要扫清其他障碍。
赵弘毅此刻将这些早已不是秘密的消息当筹码抛出,不仅幼稚,更是毫无价值。
果然。
王瑾与严、孟二人依旧品茗赏月,闲话江湖,对赵弘毅的话语充耳不闻。
赵保会意,踱步至赵弘毅身前,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之意:
“世子,厂公尚有要事。您……请回吧。”
他手臂微抬,指向来路。
赵弘毅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不甘、屈辱、焦虑交织在一起,嘴唇翕动,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再次开口——
“报——!!!”
就在此刻!
一名小太监惊慌失措地狂奔而来,脚步踉跄,满面惊惶!
赵保心知必有大事发生!
他顾不得赵弘毅,一个箭步上前。
小太监扑到赵保耳边,急促地低语数句。
赵保脸色骤变!
他猛地挥手,小太监如蒙大赦,仓惶退下。
赵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惊涛,快步回到王瑾面前,声音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厂公!急报!”
“山阳王赵佑……于一刻钟前,在万花楼前……遇刺身亡!”
嘶——!
露台之上,死一般的寂静骤然降临!
王瑾端着茶盏的手,在空中凝滞了半息。
严听枫抚须的手指,猛地顿住。
孟星魂眼中精光一闪,旋即归于深潭般的沉静。
而一旁的赵弘毅,更是如遭雷击!
他身体剧烈一颤,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什么?!”
这个消息,不啻于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赵佑!
那可是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
他刚刚展现出压倒性优势……转眼间,竟已身首异处?!
赵保语速极快,继续禀报关键细节:
“据悉刺客人数不少,其中一人所用巨剑及气势,与当日废掉靳二档头的神秘高手极为相似!”
“当时护卫赵佑的北禁军统领童山,未能阻住刺杀,亦未抓获任何刺客,事后……竟未追击!”
“此刻,童山已率禁军将常山王府围得水泄不通!观其态势,非是逼迫,更像是……拱卫守护!”
赵保说完,心中已然雪亮。
赵佑既死,赵循成了唯一健全的亲王。
童山及其背后势力,别无选择,必全力支持赵循上位!
京师那些骑墙观望的势力,风向亦将随之剧变。
然而……并非全无变数!
因为那个被遗忘的“猪王”赵御,他还活着!
就在皇宫之中!
赵保眼神一凛。
当初梁进跟他说,想要兄弟联手,共同辅佐赵御上位。
赵保事后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基本上不可能实现,以至于他都已经打算放弃,另寻后路。
可如今。
局面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梁进曾设想的双王对决之局!
那么……赵御,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而且,决定性的时刻,恐怕就在今夜!
赵保迅速压下心中翻腾的念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王瑾那张深不可测的脸上。
此刻,这位权阉巨擘的抉择,将真正决定大乾未来的走向!
王瑾一双老眼微微眯起,目光似乎落在太液池荡漾的波光上,又似乎穿透了虚空,投向更渺远的未知。
露台上落针可闻,只有夜风吹拂衣袂的轻微声响。
片刻之后。
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缓缓爬上王瑾的嘴角。
他并未看赵保,而是转向严听枫与孟星魂,语气平静如常:
“二位高见,此时……该当如何?”
严听枫神色一凛,并未直接作答,而是拱手谦逊道:
“此等大事,关乎国本。”
“厂公明察秋毫,智珠在握,老朽愚钝,不敢妄言,一切但凭厂公定夺。”
孟星魂却沉默着,深邃的目光投向皇宫方向,若有所思。
直到王瑾再次点名,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孟楼主……似有所思?”
孟星魂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王瑾,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
“厂公,皇上……是否该回宫了?”
回宫?!
此言一出,露台上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王瑾垂目,眼中精光急闪。
严听枫面露惊诧,霍然看向孟星魂。
赵弘毅更是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插嘴。
唯有赵保,心头如被一道闪电照亮!豁然开朗!
是了!
回宫!
京城已然成为风暴之眼,凶险万分!
皇上若是还留在新宅之中,难免给人可乘之机。
皇宫的防御才是最牢固的。
即便新宅修建得再奢华,防守再固若金汤,皇上在这里住的再久,也终究不是皇宫,终究无法比拟皇宫那黄泉象征的地位。
只有那座巍峨宫阙,才是天下至重之地!
皇上坐镇其中,方能镇慑宵小,稳固人心!
而那关键的赵御,亦在宫中!
皇上若回宫,不仅自身安全更有保障,更能以“天子”身份,为赵御这枚棋子,增添一份无形的、巨大的筹码!
此乃一石二鸟之策!
至于皇上那风中残烛般的龙体能否承受车马劳顿……此刻已非首要考量!
可赵保并不知道。
王瑾等知晓皇上身死真相之人,他们所思所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片刻后。
王瑾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眼中厉色一闪,斩钉截铁道:
“赵保!给你一刻钟!”
“立刻安排仪仗车马,务求稳妥隐秘!”
王瑾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刻钟后,本督……亲自护送圣驾回宫!”
赵保精神大振,当即领命。
王瑾目光一转,落在一旁如热锅蚂蚁般的赵弘毅身上:
“世子!你,即刻出城!”
王瑾的声音冰冷而急促:
“联络神武军!命他们……火速拔营,星夜兼程,直逼京师!不得有误!”
赵弘毅狂喜与惶恐交织。
他很清楚,厂公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还是选择了他和他的父王!
这让赵弘毅激动得声音发颤:
“是!是!晚辈这就去!定不负厂公所托!”
他连声应诺,转身便欲狂奔。
可他心绪激荡太过,刚迈出两步,脚下竟是一个趔趄,“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倒在地!
锦袍沾尘,狼狈不堪。
他也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站起,跌跌撞撞地冲下露台。
最后,王瑾的目光重新落在严听枫与孟星魂身上,神色郑重,竟微微拱手:
“今夜回宫,恐生波折。”
“还需仰仗二位高人,助本督一臂之力,护持圣驾周全!”
二人当即肃然回礼:
“厂公放心,我等义不容辞!”
“自当效力!”
然而,孟星魂却又上前一步,补充道:
“厂公,事不宜迟。请容在下先行告退片刻,调动青衣楼精锐,暗中布置,以为策应。”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王瑾:
“另外……悲欢此人,还请厂公将他交给在下对付。”
他很清楚,王瑾这一次要回宫,必然会将阴玺也带上。
这个时候他若是继续留在王瑾身边,必然会暴露黑血的存在。
在这关键时刻,他不想因黑血导致和王瑾生出间隙,所以便主动避开。
王瑾的目光如电,深深刺入孟星魂眼中。
他自然知晓孟星魂与悲欢的旧怨。
可他拿不住,这孟星魂此时突然回避,到底是真的去召集部下,还是……另有打算?
若是此时孟星魂背叛他们,投靠赵循,那无疑将是一场灾难。
片刻权衡。
王瑾最终缓缓颔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也有这点气度。
只听王瑾沉声道:
“可。”
“孟楼主,速去速回。”
第六百四十九章 守护王爷
“呜——呜——!!!”
凄厉的狂风在京城上空尖啸盘旋,卷动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远方未散的烟尘。
梁进的身影宛如一道融入狂风的幽影,随风而行,御风而动。
“嗯?”
奔行间,他敏锐的感知如蛛网般向后延伸,捕捉到的却是一片沉寂。
梁进倏然回头,锐利的目光穿透沉沉夜色,落向醉花楼的方向——意料之外!
那本该衔尾急追的恐怖身影,北禁军统领童山,竟纹丝未动!
“居然……没追来?”
一丝讶异掠过心头,但旋即化为冰冷的自信。
即便童山真追来又如何?
论这御风逐电、踏月无痕的轻功,他梁进还未曾将谁真正放在眼里!
童山那一身横练功夫刚猛无俦,但身法?
在梁进面前恐怕笨重得如同披甲犀牛!
在他所见过的顶尖高手中,或许唯有那位深居新宅、威压如狱的厂公王瑾,可能在身法一道上,或有与自己一较长短的资格。
当日皇帝寝宫之中,梁进与王瑾短暂过了一招,虽然双方都并未使用全力,但是却大致能够判断出对方的深浅和武功特点。
“大内第一高手……盛名之下,果然非虚。”
梁进心中暗忖,脚下却丝毫不停。
“今日刺杀,倒是比预想中……顺利太多。”
夜风灌入衣襟,带来一丝凉意,也带走了些许杀戮的燥热。
他原以为值此夺嫡关键、风声鹤唳之际,赵佑身边必是高手环伺,铁桶一般。
谁曾想,真正称得上威胁的,竟只有一个童山!
堂堂山阳王,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身边仅一名二品武者贴身护卫?
是赵佑狂妄到不知死活,还是他真以为京城已无人能威胁到他?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赵佑到死恐怕都想不明白,终结他野望的,并非他视为劲敌的赵循。
而是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甚至从未听过姓名的小小禁军旗总!
“不过……”
梁进眼中寒芒一闪:
“就算再多几个高手,结局也不会改变!只要让我欺近十丈之内……”
那便是阎王的请帖,绝无幸免!
今夜的行动,堪称行云流水。
他先是趁乱劫持了一名落单的禁军士兵,以《千面奇术》易容顶替,堂而皇之地混入护卫赵佑的队列之中。
当赵佑与童山双双踏入他精心计算好的距离,一个足以释放战傀阻敌、阴骨儡袭杀的绝佳位置。
梁进便如同最精密的机括,瞬间发动!
战傀荒行子悍然扑向童山,阴骨儡的致命寒芒则撕裂赵佑的身体!
杀机迸发的同一刹那,他早已借风势腾空而起,御风远遁!
真正的刺杀,只在电光石火的一瞬!
一瞬之后,阴骨儡与战傀化作无形收回。
而他已借着这宝贵的先机,融入呼啸的狂风,消失无踪。
“只要目标非绝顶高手……只要让我进入能释放战傀的范围之内……”
梁进心中默念着这条冷酷的法则:
“便是十死无生之局!无人可逃!”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脑海:
“此刻……要不要顺手,把赵循也解决了?”
这念头极具诱惑。
但他很快将其按灭。
赵循!此人比赵佑狡猾谨慎太多!
通过【千里追踪】的锁定,这些日子赵循简直像个缩头乌龟,龟缩在王府深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哪像赵佑这般,死到临头还敢出来狎妓作乐?
可想而知,常山王府此刻必是龙潭虎穴,护卫森严得令人发指。
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其核心护卫圈,难如登天!
更何况,他刚宰了赵佑,此刻京城必定地动山摇。
赵循身边的警戒,只会瞬间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刺杀难度陡增不说,得手后的脱身,也必将险象环生!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
“嘭!!!”
“嘭!!!”
“嘭!!!”
三声震耳欲聋的爆鸣,接连撕裂了京城的夜空!
那是三团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焰火!
第一团焰火,赤红如血,在北面炸开,烈焰熊熊,勾勒出禁军虎符的狰狞轮廓——北禁军最高紧急警讯!全城戒严!
紧随其后,一团刺目的金黄烟花在城西绽放,光芒凝聚成威严的捕快锁链——六扇门总动员令!
最后,一团幽冷的碧绿烟火在皇城方向冲天而起,化作一只俯瞰众生的森然巨眼——缉事厂厂公亲谕!缇骑四出!
三色烟花,交相辉映,将整个京城映照得如同鬼域!
最高级别的三重警讯齐现,宣告着这座帝国心脏已进入最危险的时刻!
北禁军、六扇门、缉事厂这三大暴力机器,将在其最高掌控者的意志下,全力开动!
梁进驻足于高耸的宫檐,冷眼望着这末日焰火般的信号。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殿宇,最终落向新宅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赵佑已死……你们,也该动起来了吧?”
原本他乐得坐山观虎斗,看着赵佑与赵循两虎相争,耗尽彼此气力。
可这两条恶龙掀起的腥风血雨,已将京城变成了人间炼狱!
赵以衣一家的悲剧,不过是无辜者血泪的缩影!
正是因为他们拖沓……
梁进才便亲手,除掉赵佑,为这场闹剧按下快进键!
梁进眼中厉色一闪。
他有这个底气!
因为他的另外一具分身,也马上要赶到京城了!
“两具分身齐聚京城之日,便是尘埃落定之时!”
“该走了。”
念头落定,他身形一晃,如大鸟般自高处滑翔而下,精准地落入皇城森严的宫墙之内。
狂风在身后止息。
梁进迅速整理好身上略显凌乱的禁军衣甲,抚平每一道褶皱,抹去一切可能暴露的痕迹。
确认无误后,他才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自己看守赵御的岗位行去。
然而,刚接近那片熟悉的区域,梁进的脚步便是一顿。
情况不对!
除了那两名本应在此的缉事厂番子,竟又多了七八名禁军的身影!
他们围坐在地,中间铺着油布,上面堆满了酒坛和啃剩的肉骨。
火光跳跃,映照着徐旭那张带着虚伪笑容的脸。
更刺眼的是——
一名禁军旗总正蹲在巨大的铁笼旁,手里端着一碗油腻腻的肥肉和一只酒香四溢的粗瓷碗,隔着粗壮的铁栏,涎着脸不断往笼子里递:
“王爷?淮阳王?您看这上好的酱肘子,刚出锅的!香着呢!还有这酒,陈年的女儿红!”
“您多少赏脸尝尝?老这么饿着,身子骨哪受得了啊?”
笼中的赵御,上一次经过梁进提醒之后,他已经如同惊弓之鸟。
他蜷缩在角落,头发蓬乱,眼神浑浊,口中只反复念叨着含糊不清的呓语,对近在咫尺的酒肉视若无睹。
任那旗总如何引诱,就是不肯靠近铁栏半步。
“哼!”
梁进眼底瞬间凝结成冰。
徐旭这伙人去而复返,其背后主子的杀心,已是昭然若揭!
随着赵佑暴毙,赵循与赵御成为仅存的亲王。
赵御这颗棋子的存亡,已到了图穷匕见、生死一线的最后关头!
一切,或许就在今夜,见分晓!
梁进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堆起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朗声走了过去:
“哟!徐行长,各位兄弟,这么有雅兴,又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醉醺醺的人群中!
“哐当!”
那名劝酒的旗总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酒碗砸在地上,碎裂开来,酒液四溅!
其余禁军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纷纷跳起,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佩刀,脸上写满了惊惶与心虚。
只有那两名番子,虽也受惊,但看清是梁进后,明显松了口气,带着点抱怨笑道:
“梁旗总!您可算回来了!”
“来来来,徐行长带了好酒好肉,正等着您呢!一起喝点暖暖身子!”
徐旭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掩饰着内心的惊怒:
“哎哟我的梁旗总!您走路怎么跟……跟那狸猫似的,半点声响也无!可把我这心肝吓得扑通扑通的!”
他忙不迭地提起一坛未开封的酒:
“特意给您留的!上好的竹叶青!快尝尝!”
梁进笑容不变,脚步却径直走向铁笼。
在路过那名犹自惊魂未定的劝酒旗总身边时,手臂一伸,如同铁钳般箍住了他的肩膀,半是亲热半是强迫地将他从铁笼边“拎”了起来,带到人群中央:
“王爷疯疯癫癫的,理他作甚?来,坐下,陪兄弟们喝酒!”
那旗总脸色煞白,挣扎着想脱身:
“梁旗总,我……我再去劝劝王爷,他……”
梁进手上力道一沉:
“嗯?”
他强大的力道将那旗总牢牢按坐在自己身旁的地板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怎么?是嫌我梁进面子不够大,还是这徐行长的酒……不合你口味?”
旗总被按得动弹不得,只觉得肩胛骨都要碎了,冷汗瞬间浸透内衫,哪里还敢再动?
他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乖乖僵硬地坐着。
徐旭看着这一幕,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中焦躁如火。
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他原以为赵御如今已经疯了,那么见到酒肉这些美食必然会忍不住狂吃狂喝。
而徐旭早已经在酒肉之中下了毒。
可谁料那赵御一口都不吃。
如今梁进这煞星又回来了,还看管得如此之严,想用毒计已不可能。
有缉事厂的人和梁进在,想强行动手更是找死!
这梁进,分明是铁了心要保赵御!
他眼珠急转,猛地一拍大腿,故作豪爽地笑道:
“哎呀,光这么喝闷酒多没劲!得寻点乐子才行!”
“我看咱们不如添点彩头,来玩个游戏……”
徐旭话音未落。
便被梁进一声冷厉的断喝骤然截断:
“玩什么玩!”
只见梁进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笼罩住众人。
他目光如刀,缓缓扫过每一张或惊愕或心虚的脸,声音冰冷得如同这深秋的夜风:
“都忘了自己是谁了?忘了自己当的什么值?!军纪军规,都当是放屁吗?!”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够了!”
他手臂一挥,指向宫道:
“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滚回各自的哨位上去!”
“擅离职守者,军法从事!”
这番毫不留情的斥责,如同冰水浇头,让现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两名番子脸上讪讪。
他们虽觉梁进过于严厉不近人情,但此刻确实理亏。
况且方才那三色烟花带来的紧张感犹在,他们便也默默站起,准备继续执勤。
徐旭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强压着怒火,还想做最后挣扎:
“梁旗总,您这……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当值是当值,这皇城根下,能出什么乱子?兄弟们也是……”
梁进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刺向徐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
“能出什么乱子?!”
“徐旭!你眼瞎了吗?!”
“刚才天上炸开的那三朵烟花!红的!黄的!绿的!你当那是给赵佑放的焰火庆祝吗?!”
“那是北禁军、六扇门、缉事厂的最高警讯!全城戒严!懂吗?!”
“再敢跟我废话半句,休怪老子翻脸无情!”
他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杀气凛然:
“现在!立刻!给我——滚!!!”
最后那个“滚”字,如同炸雷,震得徐旭耳膜嗡嗡作响。
看着梁进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再看看旁边两名番子也露出了戒备的神色,徐旭知道,事已不可为。
他怨毒地瞥了一眼铁笼中蜷缩的赵御,又狠狠剜了梁进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梁旗总,您威风!我们走!”
他带着一群垂头丧气、如同斗败公鸡般的禁军,灰溜溜地消失在宫道的阴影里。
解决不了?
那就上报!
总有能解决的人!
徐旭等人走后,气氛并未轻松多少。
梁进与两名番子沉默地站岗,夜风似乎更冷了,吹得火把噼啪作响。
没过多久。
“哒……哒……哒……”
一阵略显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次来的,竟是平日里负责送饭的那个老伙夫。
他佝偻着背,脸上堆着惯常的、带着几分卑微的笑容:
“三位爷!开饭啦开饭啦!”
“今儿个上头高兴,加餐!大鱼大肉管够!伙房那边忙不过来,就不送啦!”
“赶紧去值房那边吃!去晚了,好菜可就被抢光喽!我还得去通知别的弟兄呢!”
老伙夫说完,也不等回应,便急匆匆地转身,蹒跚着走向下一个哨位。
两名番子方才被徐旭的酒肉勾起的馋虫还没压下去,此刻听到“大鱼大肉管够”,肚子里的馋虫更是咕咕直叫。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梁进,眼中带着期盼:
“梁旗总,您看……要不咱们轮着去?”
“或者……一起去?反正离得不远。”
梁进目光扫过寂静的四周,又落回那巨大的铁笼上,摇了摇头:
“此地不可离人。”
“你们去吧,我在此守着。”
两名番子如蒙大赦,连忙道谢:
“辛苦梁旗总了!”
“放心,我们吃快些,给您带一份最好的回来!”
他们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值房方向小跑而去。
转瞬之间,这片被火光照亮的宫墙角落,只剩下了梁进一人,以及铁笼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囚徒。
死寂,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铁笼内,赵御再也无法维持那疯癫的伪装,他也已经嗅到了危险。
只见他猛地扑到铁栏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条,因为极度恐惧而声音发颤:
“梁进!梁进!本王……本王觉得今晚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们……他们一定是冲本王来的!”
“你千万别走!一步也别离开!你若走了……本王……本王就死定了!”
他浑浊的眼眸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梁进唯一的依赖。
梁进背对着铁笼,身形如标枪般挺直。
他凝望着徐旭等人离去的黑暗宫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王爷放心。”
“梁进在此,定保你……周全无虞!”
赵御紧绷的神经仿佛被这句话稍稍抚平。
他无力地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但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梁进的背影。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哒、哒、哒……”
新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沉稳而熟悉。
这次来人竟是吴焕。
他远远地就冲着梁进招手,语气带着惯常的亲近和一丝上级传达命令的意味:
“梁老弟!快!紧急集合!”
“副统领大人亲自召集开会!赶紧跟我走!”
梁进脚下生根,纹丝不动,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阴影:
“吴头,我得留下看守王爷。你替我跟副统领告个假。”
吴焕已经转身走出几步,闻言猛地停住,诧异地转回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他快步走回来,脸上带着不解和一丝被驳了面子的不快:
“上头叫开会,这是军令!所有旗总必须到!一个不能少!”
“这淮阳王关在铁笼子里,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不是还有缉事厂的人看着吗?”
他说着,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哎?那俩番子呢?怎么也不见了?”
梁进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们去吃饭了。”
“并且,他们恐怕会被人拖住,也不会回来了。”
“吴头,开会的事我请假,就不去了。”
吴焕脸色一板,显出几分上司的威严:
“胡闹!”
“这可不是平时的小会!副统领亲自下的死命令!”
“京城里出了泼天的大事!谁敢缺席,军法处置!”
“你小子别犯浑,快跟我走!”说着,他伸手就去拽梁进的胳膊。
就在吴焕的手即将碰到梁进衣袖的刹那——
“吴焕!”
一声冰冷、陌生、蕴含着巨大压力的低喝,如同重锤般砸在吴焕的心头!
吴焕浑身一僵,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愕然抬头,对上梁进那双深不见底、寒光四射的眼睛!
梁进可很少会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上一次直接喊他吴焕,还是在揍他的时候。
只见梁进的手,如同铁箍般反手扣住了吴焕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吴焕瞬间感觉骨头都在呻吟!
“你也投靠了他们?”
梁进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刺入吴焕的耳膜:
“帮着他们……来害我吗?!”
那“害”字出口的瞬间,一股如有实质的冰冷杀意,从梁进身上弥漫开来,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骤降!
吴焕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杀意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
“梁……梁老弟!你……你说什么胡话?!我吴焕什么时候害过你?!”
“就是通知你去开会!是军令!是副统领洪威亲自下的军令啊!”
“寻常会议我还能帮你遮掩,这次是真不行!要掉脑袋的!”
他急得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惊惶和不解,不似作伪。
梁进扣住吴焕手腕的手指并未松开,他凝神细察着吴焕脉搏的跳动、呼吸的急促、眼神的慌乱。
几个心跳的时间,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梁进缓缓松开了手。
但他并未让吴焕离开,而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吴头,帮我办件事。”
吴焕惊魂未定,揉着生疼的手腕,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说。”
梁进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层层宫墙,投向禁军指挥中枢的方向,声音低沉而清晰:
“去找第一统领,告诉他——”
“若他真想杀淮阳王,就别玩这些下三滥的把戏,让他亲自过来!我梁进,在此恭候!”
“若他不想杀……那就请他务必小心一个人——副统领,洪威!”
轰隆!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吴焕的脑子里炸开!
他惊得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杀王爷?
小心副统领?
这……这都哪跟哪啊?!
这梁进莫非是疯了不成?!
还是酒劲上头了?!
他嘴唇哆嗦着,刚想追问:
“梁老弟,你这话到底是……”
梁进猛地打断他:
“别问!”
一只手重重按在吴焕的肩头,力道沉如山岳,眼神锐利如刀:
“知道得越多,你死得越快!”
“你我还念着几分同袍情谊,就去帮我传这个话。”
“若你觉得我梁进从此陌路……”
梁进收回手,缓缓退后一步,重新站定在铁笼旁,背影在火光下显得孤绝而充满压迫感:
“那也无妨。现在立刻离开此地,找个最僻静安全的角落躲起来。”
“记住,过一会儿,无论听到这边传来什么动静……都绝不要过来看!”
“否则……”
梁进微微侧过头,露出半张在阴影中冷硬如铁的侧脸,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寒意:
“刀剑无眼,生死自负。”
话音落下,梁进不再看吴焕一眼,如同化作了一尊守卫着囚笼的冰冷石像,全身心都投注在周围黑暗的警戒之中。
吴焕彻底懵了。
他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看着梁进那陌生而强大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眼前的梁进,哪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有点本事、有点傲气但还算好相处的年轻旗总?
这分明是一个……
一个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掌控着可怕秘密与力量的……
煞星!
一个全然陌生,他一点都不认识的人。
亦或许,这才是梁进真实的样子?
吴焕不知道。
但他知道梁进绝对没有开玩笑,并且说得严肃万分!
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这必然是一件无比巨大的事情。
单单察觉到这件事的巨大程度,那生出的恐惧和茫然就已将他淹没。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转过身,又是如何迈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踉跄地离开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角落。
宫道的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只留下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越来越远。
吴焕的脑子彻底乱了,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梁进最后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盘旋:
两条路。
一条,是去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第一统领,传递那句足以激怒上官的、疯狂至极的话!
另一条,是当个缩头乌龟,躲起来,彻底割裂与梁进的关系,置身事外。
何去何从?
吴焕站在岔路口,望着前方深不见底的宫闱黑暗。
他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抉择,竟如此冰冷而沉重。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
第六百五十章 孤身对大军
夜更深了,皇城死寂。
秋风席卷,带起阵阵呜咽,吹动着梁进额前的碎发。
他如一尊铁铸的雕像,静立在巨大的铁笼旁,长枪斜指地面,枪缨纹丝不动。
周围的火把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和身后深邃的门洞上,更添几分孤绝与肃杀。
“铿!锵!铿!锵!”
一阵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叶富有节奏的碰撞声,由远及近,踏碎了这片死寂。
声音整齐划一,带着军队特有的压迫感,正迅速朝着午门方向逼近。
火光映照下,只见一队顶盔贯甲的禁军士兵小跑而来,足有数十人之众!
他们手持利刃,面色冷峻,眼中闪烁着执行命令时的无情光芒。
领头的,正是去而复返的徐旭!
此刻的徐旭,早已没了先前的狼狈。
他脸上混杂着报复的快意、扭曲的仇恨以及依仗身后力量的嚣张。
他带回来的不仅是之前那几个旗总,更是一整队隶属于洪威副统领的亲信精锐!
“梁进!!!”
徐旭在距离梁进数丈外站定,抬手止住队伍。
他运足中气,声音尖厉而充满指控意味:
“副统领大人军令如山,召你即刻前往衙署会议,你竟敢屡次三番抗命不遵,还打伤同袍,罪同谋逆!”
“现大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束手就擒,随我等前去领罪!”
“若再敢抗命,那就别怪我们强行‘请’你过去了!”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挥手。
身后的精锐禁军立刻散开成半弧形,将梁进团团包围,将他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
森然杀气瞬间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梁进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的一众禁军,最后落在色厉内荏的徐旭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讽:
“就凭你?也想‘请’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你来……试试。”
徐旭被这眼神和话语刺得心头一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当然不敢自己上!
梁进当初打死房千风的凶悍场面还历历在目。
他这次学乖了,带来的全是好手,打的就是以多欺少、倚强凌弱的主意!
他强压下心悸,厉声喝道:
“梁进!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违抗军令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
徐旭的场面话尚未说完。
梁进已不耐烦地一声冷叱:
“聒噪!”
声出的同时,他的人已如鬼魅般动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梁进竟已不可思议地跨过数丈距离,出现在了徐旭面前!
“什么?!”
徐旭瞳孔骤缩,骇得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
只见梁进右臂一挥,手掌带起一股恶风,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如同拍苍蝇般,狠狠掴在徐旭的铁盔上!
“嘭——!!!”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爆鸣炸响!
徐旭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双脚离地,倒飞出去一丈多远,才重重砸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他直接被这一巴掌抽懵了,耳朵里如同塞进了千万只蜜蜂,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
梁进早已看透今夜局面,懒得再浪费半点口舌!
既然对方摆明车马要动他,那便——先下手为强!
徐旭瘫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撑起上半身。
他只觉得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口大钟里,又被狠狠敲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摘下头盔,却惊恐地发现……
那顶精铁打造的头盔顶部竟深深凹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手掌印,边缘扭曲变形,死死卡在了他的脑袋上,任凭他如何用力拉扯都纹丝不动!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这一巴掌的力量……若是没有头盔……徐旭不敢想象,只怕自己的脑袋早已像个烂西瓜一样爆开了!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伴随着皮肉被刮破的疼痛,才终于将那变形的头盔“啵”一声硬生生拽了下来,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他的额头和脸颊已被扭曲的铁片划出数道血痕,显得异常狼狈狰狞。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快上啊!!!”
徐旭指着梁进,因恐惧和羞辱而彻底失态,声音尖啸得破了音。
周围的精锐禁军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一声喊,从四面八方朝着梁进猛扑过来!
梁进冷哼一声,面对围攻,不退反进!
他脚下一挑,之前放在地上的长枪已跃入手中。
随即手腕一抖,长枪化作一道咆哮的黑龙,猛地一记横扫千军!
“轰——!”
狂暴的内力灌注枪身,带起的并非只是风声,而是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气浪!
地面上的灰尘落叶被瞬间卷起,形成一道小型的龙卷!
枪锋所过之处,那些扑来的禁军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正面撞上,手骨“咔嚓”断裂,人口中喷着鲜血,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倒后面一片同伴!
仅仅一枪扫过,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包围圈,已然人仰马翻,躺倒一地,呻吟声、痛呼声不绝于耳。
梁进终究未下死手,这些士兵多是骨断筋折,却无性命之虞。
刚刚踉跄爬起的徐旭,看到这摧枯拉朽的一幕,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又瘫坐在地,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骚臭弥漫。
他指着梁进,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残叶,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
“五……五品?!”
“你……你竟然是五品武者?!!”
能够将这么多高手一招击败的,也只有五品武者才能做到!
他终于明白了,房千风死得不冤!
这梁进哪里是什么小旗总,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洪荒凶兽!
这小子……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梁进单手持枪,枪尖斜指地面。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满地哀嚎的士兵,最后定格在失禁的徐旭身上,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风:
“念在昔日同袍份上,饶尔等狗命。”
“滚回去,告诉所有想来送死的人——”
“今夜,别来惹我。”
“否则下一次……死!”
最后一个“死”字,蕴含着凝如实质的杀意,让所有听到的人如坠冰窟!
徐旭第一个连滚带爬地嚎叫着逃窜。
其余伤兵也挣扎着,相互搀扶着他,如同躲避瘟疫般仓皇逃离,只留下一地狼藉。
梁进望着他们溃逃的背影,眼神深邃。
他知道,这仅仅是风暴前微不足道的一缕微风。
真正的腥风血雨,还在后头。
今夜,这片皇城之地,注定要被鲜血染透。
身后铁笼中,赵御早已吓得体如筛糠,声音带着哭腔:
“梁……梁进!他们下次再来,必定……必定是千军万马!还会有更厉害的高手!”
“你……你一个人……如何挡得住啊?!”
梁进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王爷安心。”
“陛下若能顺利回宫,你我之困自解。”
说着,他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环境。
这里过于开阔,一旦被大军合围,弓弩齐发,他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护得赵御周全。
赵佑之死,在于其自身孱弱,不堪一击。
此刻的赵御,同样是他最大的弱点,是一个需要他寸步不离守护的累赘。
否则只需要别人一击,赵御就会死去。
所以,梁进需要换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最大程度保证赵御的安全。
“此地不利固守,需换一处。”
梁进沉声道。
话音未落,他已弯腰一只手臂伸出,竟将那沉重无比、关押着赵御的大铁笼生生扛在了肩头!
铁笼必须带着,也不能将里头的赵御放出来。
若混战中让赵御获得自由,惊慌乱跑,死得更快!
梁进扛着铁笼,大步流星朝着皇宫某处行去。
沉重的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沿途遇到的巡逻禁军无不骇然侧目,惊疑不定:
“梁旗总?!您这是……”
“淮阳王?!您要带王爷去哪里?上头不是交代过,不能擅动王爷吗?”
“梁进!快停下!你这已经违抗上命了!”
面对种种惊疑、质问和劝阻,梁进充耳不闻,面沉如水,只是扛着铁笼坚定前行。
他所过之处,士兵们纷纷下意识地让开道路,被他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神挡杀神的凛冽气势所慑。
许多机灵点的,已意识到天要变了,慌忙转身奔向各自主官处汇报。
梁进步履不停。
最终,一座巍峨、雄伟、象征皇权至高无上的巨大城门楼出现在眼前——午门!
巨大的宫门早已紧闭,冰冷的铜钉在火把照耀下闪烁着幽光。
门前广场空旷,门洞深邃,宛如巨兽的口。
“站住!梁旗总!”
“止步!前方乃午门禁地,无令不得靠近!”
“梁进!放下王爷!你想造反吗?!”
看守午门的禁军见状,纷纷色变。
他们高声呵斥的同时,迅速端起长枪,结成防御阵型,锋利的枪尖对准了扛笼而来的梁进。
梁进对一切警告置若罔闻,脚步反而加快,扛着铁笼直冲门洞!
“拦下他!”
守门军官终于下令。
士兵们硬着头皮,持枪刺来。
梁进一手稳扛铁笼,另一只手单持长枪挥舞。
枪出如龙,精准地拍打在那些刺来的枪杆上。
“咔嚓!咔嚓!”
木制枪杆纷纷断裂!
梁进或用枪尾,或用脚,身形如游龙般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士兵们人仰马翻,被纷纷震开、点倒,竟无一人能阻他半步!
角楼上的哨兵早已被惊动,凄厉紧急的号角声瞬间划破皇城的夜空!
“呜——呜——呜——!”
一声接一声,传遍四野!
整个紫禁城,被这代表发生紧急情况需要戒备的号角彻底惊醒!
梁进已冲破阻拦,扛着铁笼踏入午门那深邃的门洞。
他将铁笼稳稳放置在门洞最深处,背靠那扇巨大的、冰冷的、绝不可能从内部开启的宫门。
午门酉时关闭,不到卯时不会开启。
如今梁进这么一闹,更是不会有人胆敢打开皇城大门。
此地,便是他选定的战场!
背靠绝境,无需顾虑后方。
两侧是厚实无比的城墙,完美抵消兵力优势。
他只需面对前方一个方向。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赵御透过铁栏,看着门外广场上被梁进击倒一地的士兵,听着响彻云霄的警号,吓得几乎昏厥过去。
他知晓此时多说也没用了,只能涕泪交流:
“梁进!本王……本王的身家性命……全……全托付给你了!”
梁进微微颔首,未曾回头。
他深吸一口气,踏步走出门洞,来到午门之外。
将手中长枪重重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闷响,仿佛战鼓擂动。
他一人一枪,立于苍茫夜空之下,浩瀚广场之上,巍峨宫门之前。
身影在巨大的建筑背景下显得异常孤单,却又挺拔如松,仿佛能撑起整片夜空。
“轰——!!!”
“轰——!!!”
“轰——!!!”
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那是成千上百双军靴踏地汇聚成的恐怖轰鸣!
如闷雷滚地,由远及近!
放眼望去,只见广场尽头,金水桥后方,黑压压的禁军士兵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源源不断地涌来!
刀枪如林,火把如繁星,迅速铺满了整个广场,组成一个个杀气冲天的森严军阵!
无数的弓弩,已然上弦,冰冷的箭镞在火光下反射出死亡的寒光,齐齐指向午门前那孤傲的身影!
军阵分开,一员身着高级将领铠甲的武将,在亲卫簇拥下大步走出。
来人年约五十,面色黝黑,体格极为雄壮,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沙场悍将的血腥气。
正是南禁军副统领,洪威!
洪威冰冷的目光越过广场,死死盯住门洞前的梁进,又看向他身后门洞深处那笼中之人。
他的眉头紧紧锁死,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与恼怒。
为什么?!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小小的旗总,为何要拼上性命去保一个失势疯癫、注定要被清除的废王?
赵御能给他什么?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更让他恼火的是梁进的做法!
皇后要赵御死,他洪威知情,也默许了下头人来处理。
这本该是悄无声息、波澜不惊的一件事!
可这梁进,竟把事情闹得如此惊天动地,捅破了天!
如今众目睽睽,弓弩环伺,就算杀了赵御,后续如何遮掩?
如何向朝廷、向天下交代?
简直混账!
这时。
一个狼狈的身影连滚爬爬地冲到洪威马前,正是惊魂未定的徐旭。
他指着梁进,尖声叫道:
“大人!您都看到了!”
“梁进抗命殴伤同僚、擅闯宫禁、劫持亲王、武力拒捕!每一条都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他已公然谋反!”
“请大人立刻下令,将此獠乱箭射杀,以正国法!”
洪威厌恶地瞥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徐旭。
徐旭三次前去解决赵御,可接连失败。
要不是这个徐旭办砸了,那么何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眼下,徐旭的话却给了他最直接的动手理由。
必须快刀斩乱麻!
在更多势力被惊动插手之前,必须将梁进和赵御彻底抹去!
洪威眼中寒光一闪,沉声下令:
“徐旭!”
徐旭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一跳,随后急忙抱拳:
“属……属下在!”
洪威沉声吩咐:
“本将命你,即刻带队上前,将那逆贼梁进诛杀!”
“现场所有将士,暂由你调度!”
“若再失手……提头来见!”
让这个急于戴罪立功、且深知内情的徐旭去执行,最是合适不过。
若是别人执行这个任务,恐怕会瞻前顾后,下手不够狠辣。
他们敢杀梁进,却不一定敢杀一个王爷。
但徐旭出手,必定会下死手。
尤其徐旭很清楚,他真正该杀之人是谁。
徐旭闻言,脸上瞬间涌起狂喜和狰狞,大声应道:
“末将遵命!定将此逆贼碎尸万段!”
他猛地转身,冲到军阵最前方,意气风发,仿佛已经手握生杀大权。
他拔出佩刀,指向午门,厉声高喝:
“弓箭手!前列跪!后列立!”
“预备——!”
两排弓箭手应声出列,动作整齐划一,弯弓搭箭,冰冷的箭镞密密麻麻,如同毒蛇之牙,锁死了门洞方向以及梁进周身所有空间。
徐旭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梁进你不是很能打吗?
能打有个屁用!
个人武勇在军队的碾轧面前,就是个笑话!
徐旭直接选择不跟梁进近距离打,而是用远程弓箭来射。
梁进若是躲避,或者前来冲阵,那他身后的赵御就会被射成刺猬。
他若是要死命护着赵御,那徐旭就下令一直射,不断消耗梁进的内力。
等梁进内力消耗完,依然是死路一条!
他上前几步,得意洋洋地朝着梁进喊话,声音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嚣张:
“梁进!逆贼!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你已山穷水尽,插翅难逃!”
“现在立刻跪地投降,自废武功,爷爷我还能发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
“若再冥顽不灵……哼!那我送你一份大礼——万箭穿心!!”
门洞阴影下,梁进缓缓抬起头。
火光映照着他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森然的弧度。
“巧了,徐旭。”
梁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穿透百步距离,清晰地传入徐旭耳中:
“我也给你……备了一份厚礼。”
话音未落,梁进右臂肌肉猛然贲张,抓住长枪的中后段,身体如一张拉满的强弓般向后微微倾斜!
磅礴的内力瞬间毫无保留地灌注于长枪之中,枪身甚至发出轻微的嗡鸣!
“接礼!”
他一声暴喝,腰腹骤然发力,全身力量拧成一股,尽数灌注于手臂!
“嗡——!”
长枪脱手而出!
竟不是抛射!
而是如同床弩射出的巨型弩箭般,呈一条笔直、恐怖、撕裂空气的死亡直线,朝着徐旭爆射而去!
速度之快,远超常人理解!
几乎在他投出的瞬间,枪尖破空的凄厉尖啸才猛地炸响!
声音未至,长枪已至!
军阵中的洪威在梁进长枪出手瞬间就已脸色剧变,骇然失声:
“不好!快躲……”
但他提醒得太晚了!
或者说,这一枪的速度,根本超出了他预想的极限!
徐旭脸上的得意和残忍尚未褪去,甚至那嚣张的笑容还凝固在嘴角。
他的瞳孔之中,只来得及倒映出一抹不断放大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枪尖……
“噗嗤——!!!”
一声沉闷而恐怖的撕裂声响起!
那杆灌注了五品武者全力内力的长枪,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牛油,毫无阻碍地瞬间洞穿了徐旭胸前的铁甲、护心镜、衣衫、血肉、骨骼、内脏……
从他后背带着一蓬滚烫的鲜血和碎肉狂暴地穿透而出!
余势不减,又“哐”一声深深钉入其身后三丈远的地砖之中。
枪尾兀自剧烈颤抖不休,发出“嗡嗡”的哀鸣!
徐旭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那里,一个碗口大的恐怖血洞赫然出现,边缘的铠甲和皮肉呈现出可怕的撕裂状。
他能看到自己破碎的内脏,能看到鲜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向军阵中的洪威,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茫然和……求助的渴望。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嗬……嗬……”
只有血沫从喉咙里涌出。
随即,所有的力气和生机如同退潮般从那个破洞飞速流逝。他身体一软。
“砰。”
沉重地扑倒在地,溅起些许尘埃。
眼睛瞪得滚圆,死死望着天空,彻底没了声息。
全场,死寂!
寒风卷过广场,成千上万的禁军,竟无一人出声。
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惊骇、恐惧、难以置信,聚焦在那午门前依旧挺拔孤立的身影之上。
第六百五十一章 全面失控
“好小子!”
洪威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午门洞前那傲然而立的身影,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
“竟然将实力隐藏得如此之深!”
他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枪,其威力、其速度、其对内力精妙绝伦的掌控,绝非普通武者所能企及!
那分明是内力外放,凝练如实质的高深境界!
四品?
不!
甚至可能是……三品!
这个判断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洪威的心脏。
若真如此,今夜之事,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棘手百倍!
“这小子,潜伏在我禁军之中,籍籍无名多年,所图为何?”
“难道……就是为了今夜,在此地,助这疯王翻身?!”
洪威阴鸷的目光越过梁进,再度射向那幽深门洞中的巨大铁笼。
披头散发的赵御双手死死抓着冰冷的铁栏,肥胖的身躯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
但那双眼眸之中,除了惊恐,竟再无往日半分痴傻浑浊。
反而在火光映照下,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属于清醒者的绝望与求生欲!
一个荒谬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洪威的脑海:
“莫非……这‘猪王’,也没疯?!他一直在装?!!”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疯狂滋长,瞬间攫住了洪威的全部心神!
“好啊……好得很啊!”
洪威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一种被愚弄、被算计的暴怒和一种事情彻底脱离掌控的巨大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了他。
“一个藏锋敛锐,一个装疯卖傻!”
“你们两个,把所有人都当猴耍!把整个京城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原以为,棋局已定,山阳王赵佑登基不过是走个过场。
谁料半路杀出一个神秘势力,以雷霆手段刺杀了赵佑,瞬间掀翻了棋盘!
更没想到,眼前这个早已被认定为弃子的“猪王”和他身边微不足道的看守,竟也是潜伏已久的毒蛇,在此刻亮出了淬毒的獠牙!
失控!
全面的失控!
这是他平生最憎恶的感觉!
必须立刻!马上!将这一切失控的苗头彻底扼杀!
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将脱轨的局面强行扳回!
唯有鲜血,才能洗刷这份羞辱,终结这场意外!
洪威眼中杀机爆闪,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抬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放箭!!!”
“给老子射!把他们射成筛子!!!”
命令如山!
早已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们同时松开了弓弦!
“嗡——唰!!!”
刹那间,无数羽箭离弦的震颤声汇聚成一片死亡的蜂鸣!
黑色的箭矢如同狂暴的飞蝗,遮天蔽日,在空中划出无数道致命的抛物线,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门洞口那孤零零的身影和其后的铁笼,倾泻而下!
“咻咻咻!”
箭矢撕裂空气的尖啸,足以让任何听到的人头皮发麻,肝胆俱裂!
铁笼中的赵御吓得魂飞魄散,牙齿疯狂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感知中,天地间已被这死亡的暴雨彻底填满,无处可逃!
然而。
面对这足以将任何高手扎成刺猬的恐怖箭雨,梁进却只是静静地站着,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有丝毫波动。
就在那密集的箭矢即将把他和铁笼一同吞噬的瞬间——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那呼啸而至、蕴含着强大动能的无数箭矢,在距离梁进周身三尺之外,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竟齐齐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箭尾兀自高频颤抖,发出“嗡嗡”的哀鸣,锋利的箭尖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这神乎其神的一幕,超越了常理,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下一刻,梁进抬起的右手轻轻一挥。
“嗡——!”
那悬浮于空中的无数箭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操控,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冰冷的箭镞瞬间对准了它们来的方向——那黑压压的禁军军阵!
“咻咻咻咻!!!”
比来时更加急促、更加狂暴的破空声再度响起!
只是这一次,死亡的风暴扑向了它的制造者!
“不好!快躲!”
“举盾!举盾啊!”
“呃啊——!”
……
军阵之中顿时一片大乱!
弓箭手们惊骇欲绝,试图寻找掩体;盾牌手仓促间举起盾牌,却哪里护得住所有人?
箭矢如雨落下,沉闷的入肉声、盾牌的撞击声、惊恐的尖叫和痛苦的哀嚎瞬间取代了之前的肃杀!
军阵前沿,人仰马翻,鲜血迸溅,瞬间倒下一片!
“三品!绝对是三品!!!”
洪威死死盯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眼角肌肉疯狂抽搐,心中狂吼!
能够如此举重若轻地操控如此数量的箭矢反向攻击,这绝非四品所能做到!
这是对内力精妙掌控达到极高境界的标志!
但巨大的疑惑也随之淹没了他:
“可他……如此年轻!履历清白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他究竟是如何……如何能偷偷修炼到这般境界?!”
他了解过梁进的背景:顶替亡父军籍成为一名兵卒,十年站岗,平庸得如同路边的石子。
若非后来赵御被关押于他的岗位,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颗石子。
可就是这颗石子,今夜却骤然变成了足以砸碎他全盘计划的陨石!
就在洪威心神剧震之际,他手下的军官已勉强稳住阵脚。
一名偏将凑上前,声音发颤地请示:
“大人……是否……继续用箭雨消耗?”
“他需守护铁笼,不敢移动,只要……”
这无疑是最稳妥的战术。
那梁进为了保护赵御,只能一直留守在门洞当活靶子。
而若是众人组织好阵型,多加盾牌防护,从远距离不断用弓箭消耗梁进的内力。
那么恐怕只需一两个时辰,就能够将梁进的内力消耗干!
到时候都不用洪威自己出手,手下人就能够将梁进给解决。
但洪威猛地一摆手,粗暴地打断了他。
他没有时间了!
这个梁进胆大妄为,竟敢在皇宫里头硬刚所有禁军,疯狂至极。
这里的动静太大了!
每拖延一刻,都可能引来更多的变数!
要不了多久,必然会吸引诸多目光和势力过来。
若是到那个时候,还不能将赵御给杀死,彻底断了某些人的念头。
那么洪威他们那么多人辛辛苦苦做的准备和谋划,必然付诸东流。
甚至,可能会动摇局面。
这是洪威所无法容忍的!
必须速战速决!
用最强硬、最狂暴的方式,将这两个祸害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他亲自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终结这一切!
“锵——!”
洪威猛地抽出腰间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的百炼长刀,刀身在火把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他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震动全场:
“结阵!!”
“帝阙长矛阵!!!”
命令一下,训练有素的禁军立刻强压恐慌,迅速变阵!
士兵们奔跑、站定、气息勾连,转眼间,一个巨大的、尖锐的三角进攻阵型已然成型!
无数长枪如林前指,所有的杀气、战意、以及武者们催谷出的内力,开始疯狂向着阵眼——洪威所在的位置汇聚!
磅礴浩瀚的力量在军阵中奔流涌动,空气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一股锐利无匹、足以洞穿金石的可怕气势冲天而起,牢牢锁定了午门洞口的梁进!
以前梁进没能见识过禁军军阵的真正威力,那是因为他当时只是一个普通兵卒,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实力参与真正阵法的演练。
当时梁进所参与演练的,大多都是一些排兵布阵的普通军阵,而对于武者阵法则知之甚少。
而随着梁进胜任旗总之后,对于禁军的武者阵法倒是了解了不少。
眼前这“帝阙长矛阵”,乃是禁军压箱底的合击战阵,集众之力,攻于一尖,威力无穷!
此刻,身处这恐怖军阵的锋芒所指,梁进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仿佛被无数根无形的尖针刺痛,灵魂深处都传来危险的悸动!
“阵起!!!”
洪威再度暴喝,将汇聚而来的滔天力量尽牵引在刀身!
他手中的长刀发出剧烈的嗡鸣,刀身之上甚至绽放出耀眼欲盲的白芒!
他整个人的气势节节攀升,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没有丝毫废话,更不给梁进任何喘息之机!
出手,便是石破天惊!
“阵出!!!”
伴随着这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洪威双臂肌肉贲张如龙,汇聚了全军之力的一刀,朝着百步之外的梁进,悍然劈落!
“轰——!!!!”
这一刀斩出的,已不再是单纯的刀气!
那是一片凝练如实质、巨大无朋、仿佛要劈开天地的恐怖刀罡!
刀罡脱离刀身,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柄长达数十丈、光芒万丈的巨神兵刃!
其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扭曲、蒸发,发出鬼神哭嚎般的尖啸!
刀罡未至,那毁灭性的威压已然降临!
“咔嚓!咔嚓!咔嚓!”
地面之上,坚硬的青石板沿着刀罡行进的直线,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纷纷炸裂、粉碎!
一道恐怖沟壑,从洪威脚下开始,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前疯狂蔓延,直冲梁进而去!
下一刻,那毁灭性的巨大光刀,轰然斩落!
“轰隆隆隆——!!!!”
大地疯狂颤抖,如同地龙翻身!
整个午门城楼剧烈摇晃,簌簌落下无数灰尘砖屑!
门洞上方的城墙被刀罡边缘扫中,瞬间砖石崩裂,被硬生生削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豁口!
而刀罡最主要的威力,尽数倾泻在了梁进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
巨响过后,烟尘冲天而起,如同引爆了炸药一般,瞬间吞噬了整个门洞!
军阵之中,无数贡献了内力的武者脱力瘫倒,更多的人被那爆炸性的气浪掀得人仰马翻。
但此刻,所有人都挣扎着抬起头,无数道目光死死盯向那烟尘弥漫之处——
洪威也微微喘息着,持刀傲立,冰冷的目光穿透烟尘。
他要知道,在他这汇聚全军之力的至强一击下,那个可恶的小子,是否已经化为齑粉!
烟尘,缓缓散开。
首先露出的,是那道深不见底的狰狞沟壑,尽头直至门洞深处。
然后,一道身影,缓缓显现。
他保持着双臂交叉格挡于前的姿势,半跪于地。
他的脚下地面,已经尽数碎裂成为一个大坑,深深陷下三尺。
双臂之上的衣甲早已化为飞灰,裸露出的胳膊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强大的状态。
一片片宛若龙鳞般的暗金色纹路覆盖其上,纹路深邃,边缘泛着幽黑的光泽。
既散发着一种古老神圣的气息,又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邪异!
而在那覆盖着鳞纹的双臂之上,一道清晰无比的白色斩痕赫然在目!
那是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刀留下的印记!
这一刀,劈碎了他的《铁鼎金身功》,破开了梁进护体真气。
若梁进是一名普通的三品武者,此刻恐怕已经被这一刀劈碎!
然而最终,这一刀还是被他这双看似血肉铸就、实则坚逾神铁的神龙臂,硬生生挡了下来!
梁进缓缓放下双臂,站起身。
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眉头微蹙。
“一人硬撼一军之合击,这滋味,确实不太舒服。”
他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若非为了最终之局,我真不愿站着当这活靶子。”
保护赵御的方法很多。
以他的轻功,早可带着赵御远遁千里。
但他选择留下,选择最强硬、最直接的方式,在这午门之前,直面千军!
因为他很清楚,决战就在今夜!
当他的分身抵达,一切的铺垫都将走向终点。
他不在乎京城的暗流如何涌动,他只按照自己的节奏,推动棋局!
而这午门,便是关键!
是那已死皇帝能否“回宫”的最后一道关卡,也是赵御命运的审判台。
到时候阻拦之人将会很多。
甚至,不乏绝世高手!
路上的事情,王瑾会处理。
而梁进提前守住这里,确保这最后一道关口,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守住这里,便守住了一切可能性。
守关,同时保护赵御,双管齐下。
对此,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梁进站直身躯,目光如电,穿透烟尘,直射向远方面色骇然的洪威。
他缓缓地、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制式佩刀。
刀身与刀鞘摩擦,发出“沙”的一声轻响,在此刻死寂的广场上,却清晰得令人心头发毛。
尽管相隔甚远,但当梁进拔刀的那一刻,洪威和他身后的无数禁军,竟都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了一步!
仿佛那柄普通的腰刀,已然化作了死神的请柬!
“洪威!”
梁进的声音如同滚雷,轰传四野,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战意:
“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让我看看,你这副统领,到底有几斤几两!”
面对一个小旗总如此嚣张的挑衅,让洪威心中的惊惧迅速被暴怒取代!
他脸色铁青,厉声喝道:
“梁进!休要装腔作势!”
“刚才那一击,便是同阶三品也绝不好受!”
“你没死已是侥幸,此刻必然经脉受损,内力震荡,不过是强提一口气硬撑门面,想吓退我等?”
“做梦!”
他对三品境界的力量太了解了!
绝不信有人能硬接军阵合击而毫发无伤!
说完,洪威不顾体内翻腾的气血,再度强行扬起手中长刀,嘶声怒吼:
“再来!结阵!!”
禁军士兵们面露苦色,却不敢违抗。
他们只能咬着牙,拼命压榨体内残存的内力,试图重新凝聚那已被击破一次的帝阙长矛阵。
“阵起!!!”
洪威咆哮着,不顾一切地试图再度汇聚力量。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尽管洪威认定梁进此时不过是外强中干,一击即倒。
可他在面临大业之时,绝对不能出半点纰漏。
这一次,他依然会全力劈出这一刀!
哪怕只有刚才五六成的威力,他也坚信足以将“强弩之末”的梁进彻底碾碎!
眼看那恐怖的刀芒即将再度凝聚——
“住手!!!”
“统统给我住手!!!”
一声威严、焦急、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
这个声音的出现,使得正在运转的军阵气息猛地一滞,几乎溃散!
因为这是南禁军最高统帅——第一守正统领的命令!
果然。
只见远处,第一守正正带着亲兵,在吴焕的引路下,面色铁青地大步赶来!
吴焕,最终还是做出了他的选择!
军令如山!
大部分禁军闻言,下意识地停止了内力的输送,阵型立刻松懈。
阵法内力汇聚也已经中断。
然而——
洪威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外人干预!
一旦被第一守正控制住局面,再想杀赵御,难如登天!
甚至……他自己都可能被问罪!
不能再等了!
机会只有这一次!
“吼!!!”
洪威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嚎,竟完全无视了第一守正的命令!
他脚下猛地一踏,地面砖石炸裂,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孤身一人朝着门洞爆射而去!
军阵既散,他便凭自身三品修为,强杀梁进!
第一守正见状,惊怒交加,怒吼震天:
“洪威!”
“你敢抗命?!你想要干什么?!”
但此时的洪威已然疯狂,眼中只有梁进和赵御的性命!
他人在半空,手中长刀已然携着全身功力,化作一道匹练般的惊鸿,朝着刚拔刀而立的梁进,决绝地劈斩而下!
“给老子——死!!!”
恐怖的刀气撕裂长空,誓要将目标一刀两断!
第六百五十二章 皇上到底是生是死?
京城。
凄冷的月光勉强穿透浓重的夜雾,洒落在湿滑、空旷的主大街青石板上,反射出幽暗的光。
整座城市在宵禁中死寂如墓,唯有更夫遥远的梆子声有气无力地敲着,更添几分阴森。
忽然——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如暴雨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骤然撕裂了这死一样的寂静!
只见一队队鲜衣怒马、腰佩弯刀的缇骑,如同暗夜中涌出的幽灵洪流,沿着宽阔的御道疾驰而来!
他们手中高举的黑色大旗在风中猎猎狂舞,旗面上,刺目的明黄色大字犹如幽冥鬼火,森然醒目:
“钦差总督缉事厂官校办事太监!”
“内承运库!”
“御用监!”
“缉事厂!”
恐怖的威名,就书写在这旗帜之上!
那些原本在街角檐下躲懒打盹的巡街官差、衙役,远远看到这如同索命符般的黑旗,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连滚爬爬地缩进最深沉的阴影里,大气不敢喘,恨不得将自己融入墙壁之中。
厂公驾临!
挡路者——死!
缇骑凶悍开道,其后是大量盔明甲亮、手执金瓜钺斧皇家仪仗的禁军骑兵,以及更多身穿褐衣、眼神阴鸷、组成严密防御阵型的缉事厂番子。
他们如同众星拱月,死死簇拥着队伍中央的两辆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突进!
前列那辆,赫然是六骏驾辕、金银为饰、龙凤浮雕、珠玉辉映的帝王龙辇!
竟是圣上深夜出行!
而后一辆马车,则通体黝黑,样式古朴,毫不起眼,却能紧紧跟随龙辇之后。
其主人的身份与权势,不言而喻,更添几分诡异莫测。
这支庞大的队伍从新宅汹涌而出,如同一股钢铁与权力组成的洪流,沉默而迅疾地碾过空旷的街道。
目标直指远方那巍峨漆黑的皇城!
尽管已是宵禁,长街空无一人,尽管新宅距皇宫并不遥远,但整支队伍却如临大敌!
每一个人都神经紧绷,目光扫视着附近每一扇窗户、每一片屋顶、每一条幽暗的小巷,搜寻着潜在的威胁。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赵保护卫在那辆黑色马车旁,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握着刀柄的手心微微渗汗。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吁——!!!”
前方开路的缇骑突然发出一片勒马的嘶鸣与惊呼!
只见长街的尽头,另一队人马如同沉默的礁石,挡住了去路。
他们身着玄色公服,胸前以金线绣着振翅欲飞的金鹰。
是六扇门!
赵保瞳孔一缩,策马前出几步,厉声叱喝,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炸开:
“六扇门!你们想造反吗?!!”
“阻拦圣驾,形同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速速退开!”
然而,六扇门的人群寂然无声,如同冰冷的雕塑。
赵保脸色一寒,不再废话,回头厉声道:
“休要理会!冲过去!”
“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队伍闻言,猛地加速,战马嘶鸣,铁蹄轰鸣,作势就要强行冲阵!
就在这时——
六扇门沉默的队伍,从中缓缓分开。
一道身影,迈着沉重而稳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出。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体魄雄健如山,头戴一顶冷冽的金属圆顶盔,脸上覆盖着一副雕刻着狰狞狴犴兽纹的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寒星般的眸子。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彪悍、狂暴气息便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席卷开来!
“唏律律——!!”
缉事厂队伍前列的战马被这恐怖气息所惊,顿时人立而起,惊恐嘶鸣。
骑士们慌忙约束,阵型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冲势戛然而止!
赵保死死拉住受惊的坐骑,心头巨震,目光凝重地望向那兽面人。
他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其标志性的装扮和这身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煞气,已昭示了他的身份——
六扇门最高战力,四大名捕之首,镇雷!
“镇雷!”
赵保声音发紧,再次喝道:
“圣驾在此!你想干什么?!”
镇雷的目光透过冰冷的兽面,扫过华丽的龙辇,扫过紧张的队伍,最终落在那辆黑色的马车上,却根本无视了赵保的质问。
随后,他抬起手。
所有六扇门捕快,随着他的动作,齐刷刷朝着龙辇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甲叶铿锵,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
镇雷的声音如同闷雷,滚滚回荡在长街之上:
“臣等,并非意图惊扰圣驾,阻拦御辇!”
“实有十万火急、关乎国本之要事,需即刻面圣奏报!”
“恳请陛下现身一见!”
龙辇之中,死寂无声,连一丝呼吸的动静也无。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那辆黑色马车里,终于传出一个阴冷、尖细、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仿佛毒蛇吐信:
“万上楼,去。”
是王瑾!
他果然在此!
车旁的万上楼闻令,脸上那惯常的、仿佛老农般和善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
他一步步走出队伍,那双老眼此刻精光四射,死死锁定镇雷:
“镇雷,你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之首。而老夫,乃缉事厂四大档头之首。世人都说你我齐名……”
他慢慢活动着手腕,指节发出“咔吧”的脆响。
“老夫,却从不信世人之言!今日,正好拆了你这招牌,看看到底谁压谁一头!”
话音未落,万上楼周身衣袍无风自动,一股阴寒的内力开始弥漫。
镇雷见状,知晓面圣无望,便也不再废话,缓缓从地上站起,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
他双拳缓缓握紧,骨节发出如同钢锭摩擦般的沉闷声响,狂暴的气势再度攀升,与万上楼的阴寒分庭抗礼!
两大高手对决,一触即发!
其威势足以波及数十丈,绝非儿戏!
赵保当机立断,尖声下令:
“转道!避开他们!快!”
大队人马立刻调转方向,轰隆隆冲入另一条岔路,将即将爆发的惊天之战甩在身后。
然而。
艰难前行未久,队伍再度猛地停驻!
前方街道中央,又一队铁甲森然的军队严阵以待,杀气腾腾!
为首的将领虽然已老迈,可体魄却如熊罴,眼神凶悍如猛虎。
正是北禁军统领——童山!
童山声如洪钟,怒喝之声响彻云霄:
“王瑾!你这阉狗!竟敢挟持天子,妄图操控神器!!”
“我北禁军上下,忠君爱国,岂容尔等祸国逆贼猖狂!今日必叫尔等伏诛于此!”
随着童山话音落下。
其身后北禁军齐声怒吼:
“杀!!!”
声浪震天,锋利的枪戟在月光下泛起一片死亡的寒光!
这股百战精锐的惨烈杀气,让缉事厂队伍中的不少人面色发白,心生怯意。
赵保握刀的手更紧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童山,其实力之强横,远在自己之上!
黑色马车内,王瑾的声音再次幽幽传出,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严掌门,有劳了。”
轩源派副掌门严听枫闻言,朝着马车方向微微一揖,神色肃然。
随即,他与长老喻卓群交换一个眼神,率领一众轩源派精英弟子越众而出,直面北禁军的钢铁丛林。
童山毫不废话,战刀前指:
“列阵!碾碎他们!”
北禁军瞬间变阵,如林长枪前指,军阵杀气冲天而起!
喻卓群亦拔剑出鞘,清叱道:
“轩源弟子听令!随副掌门破阵!”
刀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
江湖高手与帝国精锐,在这京城长街之上,轰然对撞!
而缉事厂队伍则毫不恋战,再次绕道,护着两辆马车,朝着皇城方向拼命冲去。
身后远方,已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器猛烈撞击声、以及高手内力对轰产生的恐怖爆炸声!
甚至偶尔有被气浪掀飞的碎瓦断砖,“噼里啪啦”地落在队伍附近,摔得粉碎。
“不要回头!冲!冲过去!皇城就在眼前!”
赵保声嘶力竭地大吼,压住心中的惊惶。
众人奋力催动马匹,眼看那巍峨的皇城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
就在此时——
“嗯?!”
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威压,如同万丈深海的海水般,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汹涌压来!
刹那间,所有人只觉呼吸猛地一窒,血液几乎冻结,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
拉扯的马匹更是发出惊恐的哀鸣,四肢瘫软,跪伏在地,屎尿齐流,任凭鞭打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赵保浑身汗毛倒竖,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望向威压传来的方向——
这是一种远超之前所有高手的、令人绝望的恐怖气息!
黑暗的街巷尽头,一个身影缓缓步出。
此人身量极高,挺拔如松,身着玄色锦缎官服,但衣襟上绣着的,并非一只金鹰,而是足足六只!
以金线绣成,盘旋翱翔,尊贵无比,却也凌厉逼人!
他面容沉郁,眼神古井无波,却仿佛蕴含着裁决生死的无上权威。
他仅一人而立。
却似千军万马堵截于前!
赵保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失声叫道:
“捕……捕神!沈无咎!!!”
来人,竟是缉事厂的死对头,六扇门的最高主宰——捕神沈无咎!
沈无咎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跳节拍上,那恐怖的压迫感随之层层递增!
他目光如电,穿透人群,直接锁定了那辆沉寂的龙辇,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惊雷,轰入每个人灵魂深处:
“本官跟了一路,龙辇之内……却始终察觉不到半分生机!无呼吸,无心脉!”
“王瑾——!”
他猛地转向那辆黑色马车,声调陡然拔高,厉声质问,
“陛下龙体,究竟如何?!是生!是死?!你给我说清楚!!!”
赵保想要开口呵斥。
却发现在那浩瀚如海的威压之下,自己竟连张嘴都变得无比困难,仿佛溺水之人,只能徒劳地挣扎。
终于——
黑色马车中,王瑾那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森寒:
“沈无咎,陛下万金之躯,岂容你置喙诅咒?”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本公看你是想被剥去这身官服,去诏狱里度余生了!”
若是常人,早被这威胁吓破苦胆。
但沈无咎只是冷哼一声,眼中厉色爆闪:
“我不信!”
“本官要亲自验看!”
话音未落,他竟猛地抬手,隔空朝着龙辇车门遥遥一抓!
轰——!
一股磅礴浩瀚、无形有质的恐怖吸力瞬间产生,空气发出被撕裂的尖啸。
龙辇那沉重的车门竟剧烈震动起来,眼看就要被强行扯开!
“放肆!!!”
王瑾一声尖锐的厉啸炸响!
下一刻——
“嘭!!!”
那辆黑色的马车轰然炸裂。
木屑纷飞中,一股阴柔诡谲、却同样沛莫能御的内力后发先至,精准地撞上沈无咎的隔空一抓。
两股绝强力量在半空无声湮灭,激荡出的气流却吹得周围人仰马翻!
而王瑾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一侧高高的屋檐之上,宽大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飞舞。
他居高临下,冰冷地俯视着地上的沈无咎:
“你我之间,这一战早晚难免。”
“既然你今日执意寻死,本公便成全你!”
“天穹之上,可敢一战?!”
说完,王瑾身形轻盈起飞,飞向夜空。
沈无咎眼中战意沸腾:
“世人皆言你王瑾权术通天!”
“今日,本官便来掂量掂量,你的武功配不配得上你的野心!”
言罢,他脚下猛地一跺!
“轰隆!”
青石地面瞬间龟裂塌陷出一个大坑!
他身形借力冲天而起,如流星般直追王瑾而去!
地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神震撼无以复加!
谁能想到,厂公和捕神竟然直接动手!
以前两人从来只有庙堂争斗,即便当了争斗半生的冤家对头,也从未互相这样撕破脸厮杀过。
这也必然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这一刻,每个人都很清楚,今夜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刻。
赵保最先回过神来,尖声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快!快走!!!”
“趁现在!护送圣驾回宫!快啊!!!”
幸存的人们如梦初醒,连拉带拽,拖着瘫软的马匹,拼尽最后力气,朝着那已然在望的皇城大门,亡命奔去!
………………
皇宫。
坤宁宫。
“嘭!”
皇后娘娘身披锦绣凤袍,面罩寒霜,一掌重重拍在凤椅扶手之上。
远处隐约传来的喊杀与轰鸣声,让这座往日庄严肃穆的宫殿也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宫门外,依稀可闻嫔妃们惊恐的低泣和询问声。
“今夜宫中为何如此喧哗?!何处来的厮杀之声?!”
她冷声质问,凤目含威,扫向殿内两人。
一人垂首跪地,乃是身穿侍卫官服、却面色惶恐的大内侍卫徐龙。
另一人则静立一旁,身穿破旧僧袍,双目微闭,手持念珠,仿佛置身事外,正是悲欢。
徐龙额头冷汗涔涔,急忙回禀:
“启……启禀娘娘!”
“是南禁军副统领洪威,正在午门镇压叛乱!”
“作乱者乃是一名小小旗总,名为梁进,此人丧心病狂,竟挟持了淮阳王赵御……”
皇后听得眉头越皱越紧,不耐地打断:
“一个小小旗总,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洪威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久还拿不下?”
“本宫问你,那赵御现在到底如何了?!”
徐龙身子一颤,头垂得更低,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皇后让他去杀赵御,他因为怕给自己招惹祸端最后背锅,所以不愿自己动手,让自己族侄徐旭去解决。
可谁料那徐旭办事不力接连失败,甚至导致引发梁进彻底发狂,大闹皇宫。
如今局面失控,他难辞其咎。
徐龙也知晓自己无法向皇后交代。
皇后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明了,不由得勃然大怒,厉声斥道:
“没用的废物!滚出去!”
徐龙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大殿,留下满室压抑。
皇后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那一直沉默的悲欢,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大师,看来终究还是要劳您亲自出手了。”
“洪威久战不下,恐怕是第一守正那个墙头草在暗中阻挠。徐龙这等废物更是指望不上。”
“唯有您,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记住,本宫不要过程,只要结果——赵御必须死!”
悲欢缓缓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慈悲与杀意交织的混沌。
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阿弥陀佛……娘娘放心。”
“娘娘之愿,即是老衲之愿。”
“老衲这便去送淮阳王……早登极乐。”
他转身,刚欲踏步。
突然——
“哈哈哈哈——!!!”
一阵肆无忌惮却又冰冷彻骨的狂笑声,毫无征兆地炸响。
声音穿透重重宫墙,震得殿宇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皇后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惊得花容失色,猛地从凤椅上站起:
“何人胆敢在此喧哗?!”
她自然听得出,能够将声音响彻夜空惊扰后宫之人,不仅武功极高,并且胆大包天,敢无视皇权威严!
悲欢脚步顿住,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浮现出一抹凝重。
他缓缓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娘娘勿忧。并非外人,乃是老衲的一位……故人来了。”
“他便是——西漠青衣楼楼主,孟星魂。”
果然。
那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冰冷的声音接着响起,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一个人耳中:
“悲欢,上次未尽之战,今日该了结了!”
“我专程为你而来,可别让我……太失望啊!”
此人来意明了,便是要跟悲欢决一死战!
皇后闻言,又惊又怒:
“大师!杀赵御要紧!先解决那疯子,再去处理你的私怨!”
悲欢却缓缓摇头,目光仿佛已穿透宫墙,锁定了那股强大的气息:
“娘娘,他此刻出现,便已不是私怨了。”
“不先渡了他……是渡不了赵御的。”
悲欢跟孟星魂交过手,他很清楚若是有孟星魂阻拦,那是根本杀不了赵御的。
所以,他会先击败孟星魂!
言罢,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掠出大殿,直奔那挑战之声而去。
坤宁宫内,只留下皇后一人,面色阴晴不定,望着宫外无尽的黑暗,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第六百五十三章 速开城门!
午门。
这里的战况,已至白热!
洪威那汇聚了全军煞气与个人毕生功力的一刀,撕裂空气,带着鬼哭神嚎般的尖啸,转瞬即至!
刀罡未落,那凌厉的锋芒已刺激得梁进皮肤阵阵刺痛。
他身后的铁笼更是被这股压力挤压得吱呀作响,笼中的赵御吓得肝胆俱裂,闭目待死。
然而。
面对这足以开山断流的恐怖一击,梁进竟依旧渊渟岳峙,寸步未移!
他冰冷的视线锁定那狂暴的刀罡,直到其迫近眉睫的刹那——
“嗡——!”
手中那柄普通的制式长刀骤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一股凝练到极致、霸道无匹的力量瞬间灌注刀身!
随即,他手臂一挥,长刀划出一道简洁的弧线,不闪不避,正面迎上!
“轰——!!!”
两股力量悍然对撞!
洪威那汹涌澎湃的刀气,竟如同狂暴的海浪狠狠撞上亘古不变的礁石!
礁石岿然不动,而海浪却被迫从中撕裂、分流,化作两道失控的乱流,向着城门洞两侧猛烈冲去!
“嘭!嘭!嘭!嘭!”
分流炸开的刀气疯狂轰击在厚重的城墙和门洞内壁上,坚硬的砖石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切碎、剥落,留下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恐怖斩痕。
烟尘弥漫!
梁进一刀立威,自身连同身后的铁笼,毫发无伤!
“怎么可能?!”
洪威瞳孔骤缩,惊骇交加。
他绝不信梁进能一直硬抗!
当即把心一横,整个人与刀合二为一,趁着刀气四散的掩护,身随刀走,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梁进猛冲而去!
他要近身搏杀,以自己丰富的经验和诡异武技,决出生死!
远处。
禁军统领第一守正原本已抬起手,内力暗涌,准备强行介入制止。
可当他看清梁进那举重若轻的一刀后,手臂不由得僵在半空,一双深邃的老眼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大人!求您快出手啊!再晚……再晚我兄弟就没命了!”
吴焕急得满头大汗,声音带上了哭腔。
第一守正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吴焕,声音低沉得可怕:
“那梁进……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年纪,三品之境?!他是如何做到的?!”
“既是三品武者,为何甘愿蛰伏十年,只当一个区区旗总?!”
“他背后……究竟在图谋什么?!说!”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砸在吴焕心头,让他瞠目结舌,无从回答。
梁进是三品?
这简直天方夜谭!
梁进十三岁入禁军的时候,就一直是在吴焕手下当兵。
他可是看着梁进从小兵熬过来的,哪来的时间偷偷练就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
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问——
洪威,已杀至梁进面前!
他手中的长刀开始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高频率剧烈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刀身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扭曲!
这是他的独门绝技,依靠极速震动破坏对手兵刃乃至护体真气!
“给老子——破!!!”
洪威面目狰狞,将所有力量灌注于这一刀,朝着梁进当头劈下!
刀锋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切裂!
“咔嚓!!!”
双刀交击的脆响只持续了一瞬!
梁进手中的制式长刀,根本无法承受这种高频震击和洪威的磅礴内力,瞬间崩碎!
化为无数金属碎片,如同暗器般向着四周激射!
洪威的刀锋再无阻碍,继续朝着梁进的面门狠狠斩落!
眼看就要得手!
然而,梁进脸上非但不见惊慌,反而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冽笑意:
“早就等你近身了!”
电光火石间,梁进竟不闪不避,那只空着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
竟径直抓向那高频震动、锋利无匹的刀锋!
“自寻死路!”
洪威心中狂吼,内力毫无保留地疯狂涌向刀身:
“给老子断!”
他誓要一刀将梁进的手掌连同手臂一齐斩断!
“铮!!!”
梁进的手掌精准地抓住了狂暴的刀刃!
一瞬间,刺耳至极的金属剧烈摩擦切割声爆响!
一团耀眼的火花从梁进掌心炸开!
但那声音和火花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
洪威惊骇地发现,他手中那柄百炼精钢、韧性极强的长刀,竟如同遇热的蜡条般,被梁进五指一捏,瞬间扭曲、软化!
所有的高频震动被一股更霸道的力量强行扼杀!
锋利的刀锋,不仅没能斩断这只手。
反而……还被这只手握得变形!
这手竟比钢铁都要坚韧!
“这……这是什么手?!”
洪威亡魂皆冒,他的视线死死盯住梁进那只手。
其上覆盖着密密麻麻暗金为底、黑边勾勒的诡异鳞状纹路,散发出一种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坚固与力量感!
而就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
梁进的另一只手,已如同鬼魅般穿透了他的防御,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直朝他胸膛抓来!
洪威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弃刀,双掌齐出,凝聚全身功力仓促格挡!
“嘭!!!!!!!”
两股恐怖的内力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引发的剧烈爆炸远超之前!
一股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凶猛地向着四周扩散!
门洞内壁的砖石大面积崩裂、坍塌!
碎砖断石如雨落下!
那扇巨大的午门被震得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门上的铜钉铆钉如同豆子般噼里啪啦地迸射飞溅!
即便有梁进阻挡了大部分冲击,躲在铁笼深处的赵御依旧如遭重击。
他整个人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起来,重重撞在铁栏上,又砸落在地,当即口鼻、双耳之中溢出鲜血,显然内脏已被震伤,昏死过去。
爆炸的余波尚未散尽,梁进冰冷的声音已清晰传出:
“抓到你了!”
只见他的大手,竟毫无无损地穿透了爆炸核心,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洪威匆忙格挡的手腕!
近身肉搏,正是梁进最强的领域!
“该结束了!”
梁进冷哼一声,那条覆盖着鳞纹的神龙臂猛然发力!
洪威只觉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从手腕传来!
他拼命运功挣扎,却感觉自己如同幼童面对巨人,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天旋地转间,他眼中的世界飞速翻滚,最后定格为——急速放大的、冰冷坚硬的地面!
“轰!!!!!!!”
一声让整个广场都为之震颤的恐怖闷响炸开!
梁进竟抓着洪威的手腕,将其如同抡麻袋一样,狠狠地砸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地面瞬间凹陷下去一个人形大坑!
蛛网般的裂缝疯狂蔓延!
洪威身上那套精良的铠甲,在这绝对暴力的撞击下,四分五裂,碎片横飞!
“再来!”
梁进毫不停歇,手臂再次发力,将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的洪威再次抡起,朝着另一侧地面狠狠砸下!
“嘭!!!”
“嘭!!!”
“嘭!!!”
一下!两下!三下!
那一声声沉重、野蛮、充满原始力量感的撞击声,不仅砸在地上,更是狠狠砸在现场每一个禁军士兵的心脏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浑身发冷。
怔怔看着他们那位高高在上、威严强大的副统领,此刻像是一件破旧的玩偶,被那个小小的旗总以最羞辱、最暴力的方式反复蹂躏、捶打!
这血腥狂暴的一幕,足以成为他们此生无法摆脱的梦魇!
“够了!!!!!!”
终于,一声蕴含着滔天怒意与威严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
一股远比洪威更加深沉、更加浩瀚、宛如山岳般磅礴的气势轰然降临,沉重地压在整个午门广场,强行中断了这单方面的虐杀!
锤砸大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烟尘缓缓散落。
梁进依旧屹立原地,身形挺拔如松。
而他的脚下,洪威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深坑里,浑身浴血,不住地抽搐着,口中溢出的鲜血带着内脏碎片。
他全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多处白骨刺破皮肉裸露在外,惨不忍睹,显然已经彻底废了。
第一守正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惊怒几乎化为实质!
他看得出来,梁进表现出来的境界气息确实是三品,甚至比洪威还略逊半筹。
但实战的结果,却是彻头彻尾的碾压!
这种肉身力量和对战斗时机的把握,简直骇人听闻!
禁军中竟藏着这样一尊煞神!
幸好他一直远离权力中心,一直在边缘地带站岗,而没有机会靠近圣驾。
否则若是他心生歹意,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第一守正后背不禁渗出一层冷汗。
他强压怒火,声音冰寒地开口: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进!”
“本统领接到汇报,你违抗军令,殴伤同袍,劫持亲王,擅闯午门!”
“这些,你可认?!”
一旁的吴焕听到这话,心中稍安。
只要统领大人还愿意讲道理,就还有转圜余地。
然而,梁进的回答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只听梁进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有此事。”
“洪威的军令,我违了!”
“徐旭那帮人,我打了!”
“淮阳王,是我带过来的!”
吴焕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第一守正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承认得如此干脆,不由得怒极反笑:
“既然认罪,为何还不伏法?”
“反而变本加厉,重伤上官?!”
梁进昂首,朗声道:
“我承认我做了这些事,但何时说过我认罪?”
“我违抗的是乱命,遵从的是皇命!”
“我打的是奸佞,保的是宗亲!”
“我带王爷来此,为的是——护我大乾国本不坠!”
“我梁进今日所作所为,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更无愧于君国!”
“何罪之有?!”
声震四野,掷地有声!
吴焕心中叫苦不迭,这下彻底完了!
以第一守正治军之严,岂容如此顶撞?
果然。
第一守正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中怒火燃烧。
他大步向前,走入军阵之前,盯着梁进,一字一句地说道:
“本统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无论你有何理由,无论你自认为多正确!”
“现在,立刻放下武器,释放洪副统领和淮阳王,束手就擒!”
“有什么话,军法堂上,容你分辨!”
“但南禁军,绝不受任何威胁!绝不向暴力妥协!”
话音落下,第一守正二品武者的恐怖气势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如同实质的山岳,重重压向梁进!
周围禁军受其鼓舞,也纷纷怒吼着端起兵刃,森冷的寒光再次对准梁进,战意沸腾!
吴焕急得拼命向梁进使眼色比划手势,示意他千万别再硬顶。
谁都知晓,第一守正可是二品武者!
他的武功,可比洪威高多了!
第一守正那狂暴的气势,确实也给梁进带来了强烈的压迫。
然而。
第一守正那磅礴的威压虽让梁进感到压力,却远不足以让他屈服。
尤其在第一守正立场不明的情况下,他更不可能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梁进微微眯起眼睛,体内力量暗暗凝聚,毫不退缩地迎着第一守正的目光:
“统领大人,恕难从命!”
第一守正闻言,不怒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杀意:
“好!好!好!梁进,你果然有种!”
“既然你执迷不悟,本统领就亲自拿下你,再慢慢审问!”
说完,第一守正缓缓拔出腰间佩剑,剑尖斜指地面,一股凌厉的剑意锁定了梁进。
他竟真的要亲自出手!
显然,他并不打算依靠军阵的力量来对付梁进,而是打算以一己之力!
这是他身为南禁军统领的自信!
梁进眉头紧锁,也缓缓向前迈出几步,主动离开了门洞的范围。
毕竟第一守正乃是二品武者。
二品武者的力量非常强大,这是梁进亲身领教过的。
他必须将战场拉开,否则与二品武者交手的余波,顷刻间就能要了赵御的命!
两大高手,气势对撞,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嗯?!”
梁进和第一守正几乎是同时猛地抬起头,望向深邃的夜空!
他们都清晰地感知到,有两股强大到令人战栗的气息,正在京城的高空之上猛然碰撞、纠缠、厮杀!
那气息之强,虽相隔极远,依旧让他们心惊肉跳!
那是真正强者的力量!
王瑾!沈无咎!
两人瞬间明白了那两股气息的身份!
厂公与捕神,竟然真的撕破脸皮,展开了生死对决!
第一守正脸色变幻不定,猛地收回视线,死死盯住梁进,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质问:
“梁进!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今夜京城之乱,是否与你们有关?!”
“说!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梁进凝视着第一守正,试图从他脸上分辨真伪。
他不确定这第一守正到底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在装模作样?
但无论真假,他的目标都不会改变。
他只需要保住赵御,让皇上顺利回宫,那么大事可期。
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其他人和他的分身去处理。
他正欲开口——
“杀啊!!!”
“挡住他们!保护皇上!”
“快开城门!快啊!”
……
一阵突兀而激烈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以及焦急的嘶吼声,突然从午门之外的大街上传来!
并且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午门逼近!
有人在外厮杀,目标直指皇宫!
梁进和第一守正听力远超常人,瞬间捕捉到这混乱的声响。
紧接着,一个尖锐焦急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传来:
“开门!快开午门!”
“圣驾回宫!”
“有刺客追击!速开城门迎驾!!!”
是赵保的声音!
圣驾到了!
梁进心中顿时一喜。
然而。
城楼之上,负责守城的禁军军官却厉声回应,声音冰冷:
“夜色深沉,难以辨明!无法确认是圣驾!”
“皇上居于新宅,岂会深夜突然回宫?”
“依照律令,不到卯时,城门绝不开启!”
梁进心中一沉,他一直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在午门这里,确实还会有人捣乱。
午门的守军,果然有问题!
第一守正闻言,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声喝问:
“城外何事喧哗?为何不先报于我知?!”
按理来说,第一守正毕竟在场,城楼上的士兵应该先将情报汇报给第一守正,然后由第一守正定夺。
可谁知,城楼上的士兵竟然擅作主张,自己就拒绝了赵保的提议。
这让第一守正难免不悦。
一名守城士兵急匆匆跑下城墙,来到第一守正面前单膝跪地:
“启禀统领大人!”
“城外漆黑,情况不明,来者身份无法确定,并且还有武者携带兵刃厮杀!”
“再加上……”
说到这里,士兵朝着门洞之前的梁进看了一眼:
“这叛贼梁进作乱,就在门洞之中。”
“我等恐若是贸然开门,这梁进会挟持淮阳王赵御逃窜!”
“更怕他同门外……”
士兵的话没有说下去。
但谁都能听出他的意思。
他们生怕,万一门外的人真有问题,那么梁进同门外贼人里应外合,让贼人冲入了皇城之中,那必然会出大问题。
到时候禁军众人,难免要担责。
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第一守正微微颔首:
“嗯,谨慎些是对的。”
“守住绞盘,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城门!”
“待本统领先拿下……”
他的话还未说完——
梁进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们不开!我来开!”
只见他身形猛地一晃,竟如鬼魅般瞬间摆脱了第一守正的气机锁定,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倒射回门洞深处。
直扑那扇紧闭的巨大城门!
第一守正大惊失色:
“拦住他!!!”
但已经晚了!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梁进冲至城门前,竟不取门闩,不寻机关,而是直接沉腰立马,右拳紧握!
那条覆盖着暗金鳞纹的神龙臂肌肉猛然贲张,一股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凝聚于拳峰!
一拳砸出!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猛然炸开!
梁进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那扇厚重无比、包铁镶铜的巨大城门之上!
坚固的城门,在这一拳之下,竟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连带着门外沉重的吊桥铁索也被震断,吊桥“轰”地一声砸落下来!
木屑纷飞,烟尘弥漫!
透过那破开的大洞和落下的吊桥,门外的景象,清晰地暴露在了第一守正以及所有禁军的眼前!
当看清门外的一切时,原本正欲猛扑过来的第一守正,身形猛地僵住,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只见门外哪里漆黑得不能视物?
反而火把摇曳,一片明亮。
第一守正的视线穿过那些缉事厂的番子,也穿过了手持依仗的南禁军,最终落在了一辆华贵马车之上。
那是……皇帝乘坐的龙辇!
第六百五十四章 皇后驾到
当那辆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龙辇,透过被梁进一拳轰开的巨大破洞,无比清晰地撞入第一守正眼帘的瞬间——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一股混杂着被欺骗的震怒、后怕的寒意和滔天杀意的狂暴情绪,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冲得他眼前甚至微微一黑!
被骗了!
他被自己麾下的士兵,那些负责守护午门的下属,彻头彻尾、明目张胆地欺骗了!
城外,缉事厂缇骑和护送禁军手中高举的火把密密麻麻,将午门前的广场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甚至连地上溅落的血滴、刺客刀锋上的寒芒、龙辇帘子上金线的反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哪来的“夜色深沉,难以辨明”?!
这根本是一场处心积虑、胆大包天的阴谋!
就在这皇城根下,就在他这个禁军统领的眼皮子底下,有人竟敢编织如此拙劣的谎言,意图将真龙天子永久地隔绝在他的皇宫之外!
若非梁进那不顾一切、石破天惊的一拳……
他第一守正,这个自诩忠君护国的统领,岂不成了篡逆者的帮凶,百死莫赎的罪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强烈的后怕让他握剑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尤其——
他的视线如同鹰隼般猛地投向更远处的黑暗!
只见大批黑衣蒙面手持淬毒利刃的刺客,正疯狂地、前仆后继地冲击着缉事厂番子和护送禁军组成的防线!
刀剑撞击的刺耳声、临死前的惨嚎声、内力爆裂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而那道用血肉组成的防线,正在被一步步挤压、后退,距离那辆孤零零的龙辇越来越近!
圣驾,真的已危在旦夕!
“混账东西!!欺君罔上!!该当千刀万剐!!!”
第一守正猛地抬起头,双目因极致愤怒而布满血丝。
他怒视着城墙之上那些面色惶恐、眼神闪躲的守军,咆哮声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墙垛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梁进或许有其目的!”
“但你们!竟敢联手欺瞒于本统领?!是谁给你们的狗胆?!!”
禁军之中,功勋贵族子弟占据各个要职,其中势力错综纠结,也是大乾情况最复杂的军队。
第一守正以为自己能习惯这样的军队。
可这一刻,他却对禁军内部这盘根错节、各自为政、只顾争权夺利的勋贵势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恨和恶心!
这些国家的蠹虫,平日里吸食贪墨国库军费也就罢了,竟敢在帝国命运攸关的时刻,拿皇帝的生命安全和皇城的稳固作为他们肮脏交易的筹码!
他无比怀念起边关那虽然苦寒却纯粹的日子。
那里虽然时刻面临死亡,但军令如山,袍泽情深,哪有这么多令人作呕的算计和背叛!
边军之中往往成分单纯,他的将令往往能顺利输送到最底层,而前线的真实情况也能顺利反馈到他这里。
哪像禁军中有这么多的欺上瞒下者!
这时。
午门之外。
一人踏着满地碎木和烟尘,迈着沉稳而迅疾的步伐,站了出来。
玄黑缎面,绛红云锦内衬,玄铁护腕上,有缉事厂独有的獬豸徽记!
其胸前补子上,血爪飞廉图格外耀眼,仿佛要随时活过来扑人而噬。
正是缉事厂三档头,赵保!
赵保面色铁青,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如同毒蛇般一扫,瞬间便将门洞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电光火石间,他已然推断出刚才这里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对峙和凶险。
赵保早料到皇城会出变故,一直担心梁进的安危和赵御的生死。
如今看到梁进和赵御都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保看向梁进,不动神色地微微颔首,表示现在的一切交给自己就行。
随后。
他猛地抬手指向第一守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急迫而变得异常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一守正!圣驾临门,遭遇悍匪刺杀,情势万分危急!你身为皇城统领,非但不开门迎驾,反而紧闭宫门,坐视逆贼行凶!!”
“若非梁旗总忠勇盖世,当机立断轰开这扇该死的门,陛下若有丝毫闪失,你第一守正纵有十颗脑袋,九族尽灭!也不够抵罪!!”
“你这般行径,与谋反弑君何异?!说!你到底是何居心?!受了谁的指使?!”
这番劈头盖脸的严厉质问,如同无数柄重锤,狠狠砸在第一守正的心头和尊严上。
让他浑身剧震,气血翻涌!
他张口欲辩,却发现喉咙干涩,所有的解释在“圣驾被阻于门外遭遇刺杀”这个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手下人的集体欺瞒,已将他逼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绝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时刻。
梁进冷静得近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统领大人,若你心中仍怀忠义,此刻便该立刻迎圣驾入宫,并亲率禁军剿杀叛逆,护驾平乱!”
“这是你身为禁军统领的职责!亦是你能自证清白的唯一途径!”
“若再迟疑不前,放任陛下于险境……那千秋史笔,万世骂名,你第一守正,背定了!”
梁进深知,此时逼迫一个二品高手和禁军统帅走上绝路是不明智的。
必须给他一个台阶,一个能让他履行职责、同时也能保全自身的选择。
第一守正猛地转过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刺向梁进,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今夜种种惊世骇俗的作为,强悍到不合常理的身手,究竟所为何来?!”
“你的背后,到底站着谁?!”
他问的早已不是那个小小的旗总身份,而是梁进背后所代表的真正势力和他搅动京城风云的终极目的。
这个年轻人,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他感到一种难以掌控的、深不可测的危险。
赵保立刻上前一步,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挡在梁进身前。
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在宣读圣旨:
“梁旗总乃是陛下深谋远虑,早已安插入禁军中的‘护龙暗卫’!”
“他身份绝密,只对陛下一人负责,握有陛下密旨!他的身份和一切行动,岂是你能随意过问的?!”
“你现在的任务,是执行你的职责,迎接圣驾,剿杀叛逆!而非在此盘问陛下的秘密力量!”
赵保虽然不知晓皇上情况,但是他隐隐之中已经有察觉了。
他数次都感觉,厂公王瑾在假传圣旨。
而今夜转移皇帝回宫的过程之中,他更是感觉龙辇之中没有任何气息,显得很不对劲。
捕神沈无咎的猜想,更是同赵保不谋而合。
到了现在,赵保心中大致有底。
所以他也不在乎假传一次圣旨,给梁进安排一个身份。
反正只要赢了,一切好说;输了,万事皆休!
“护龙暗卫?陛下密旨?”
第一守正眼中惊疑之色更浓。
大乾因为得国不正,导致天下非议众多。
为此大乾皇帝大兴特务机构,成立了缉事厂监察百官。
甚至有些特殊时期,缉事厂已经得不到皇帝信任,导致皇帝还暗招暗卫密探,以应对厂卫可能存在的尾大不掉。
若梁进真是皇帝多年前布下的暗子,那他今夜所有不合常理的举动似乎……
都有了一个勉强能解释的通的理由?
他下意识地、带着最后一丝期望,将目光投向门外的龙辇。
期望能得到皇帝的一声确认,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手势。
然而——
龙辇依旧死寂无声,如同一个华丽的坟墓。
反倒是远处的喊杀声、惨叫声愈发逼近。
刺客们的攻势在短暂的迟滞后,变得更加疯狂和不顾性命!
赵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厉声逼迫:
“第一守正!”
“莫非真要等到逆贼的刀砍到龙辇之上,御前血流成河,陛下受惊,你才肯相信吗?!!”
“但现在,立刻!执行你的职责!迎驾!杀敌!”
梁进也配合着,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
他虽未言语,但那经历过无数杀戮的冰冷杀气和无形的精神压迫感再度弥漫开来,如同实质般压向第一守正。
第一守正看看梁进,又看向龙辇,龙辇死寂无声。
他又微微抬头,看向夜空。
夜空之中,那强大到恐怖的气息还在狂暴涌动,那两个顶尖的高手还在激战。
他又看向远方。
京城夜空之中,不少地方也响起阵阵喊杀激战声。
甚至不少地方也已经失火,火光照亮半边夜空。
今夜,彻底混乱!
无数的阴谋诡计,在这一刻已经化为了最终你死我活的厮杀。
他最终仿佛被无形重担压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一生厌恶朝堂争斗,只愿恪尽职守,忠君报国,在马背上、在沙场上寻求功业和价值。
可命运却一次次将他拖入这肮脏复杂的权力漩涡。
但……
皇恩深重!
陛下的知遇和信任他从未忘记。
无论龙辇内情况究竟如何,护卫皇城、迎驾入宫,是他身为禁军统领不容推卸的责任!
“唉——!!”
他发出一声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长叹,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已尽是决绝!
他单膝跪地,朝着龙辇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沉声喝道,声音嘶哑却坚定:
“臣,南禁军统领第一守正,谨遵圣意!恭迎陛下回宫!”
“臣在必以血肉之躯,护卫陛下周全,诛杀一切叛逆!”
言罢,他豁然起身,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宝刀,磅礴的二品武者气势冲天而起!
他手中佩剑遥指城外黑压压的刺客群,声音如同滚雷,蕴含着滔天怒意和杀机,响彻整个午门广场:
“南禁军全体将士听令!!!”
“转向!迎驾!!”
“给本统领——诛杀那些逆贼!!!”
数千禁军积蓄已久的战意和怒火被瞬间点燃,齐声怒吼:
“杀杀杀!!!”
声浪震天动地,几乎要掀翻夜空!
钢铁森林般的枪戟瞬间转向,森冷的寒光齐刷刷对准了城外的刺客!
沉重的步伐声响起,整个军阵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开始向前推进!
这股突如其来、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的庞大杀气和无边威势,让那些原本疯狂进攻的黑衣刺客们攻势猛地一滞,如同潮水撞上了坚不可摧的堤坝。
他们眼中的嗜血和疯狂迅速被惊惧取代,不由自主地开始向后收缩阵线。
因为他们很清楚,若是第一守正真的率领禁军冲杀出来,那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赵保眼中闪过难以抑制的狂喜,立刻挥动手臂,尖声催促:
“快!快!护送圣驾入城!快!”
缉事厂的番子们如蒙大赦,急忙拼尽全力,簇拥着那辆沉寂的龙辇,就要通过破损的城门进入皇城。
然而——
就在这希望之光刚刚亮起的刹那!
“大胆阉贼赵保!给本官住手!!”
一声如同霹雳般的厉喝,骤然从皇宫深处的阴影中炸响!
只见一队人马如同旋风般从宫道疾奔而至。
来人身着彰显身份的锦袍,外罩象征御前身份的大红猩猩毡披风,腰佩御赐金吞口长刀,头戴标志性的黑纱冠帽。
竟是负责宫廷宿卫的的大内侍卫!
领头者,正是御前一等带刀侍卫,深受皇后信赖的——徐龙!
徐龙率领着十几名精锐侍卫,如同铜墙铁壁般迅速挡在了午门的入口处,死死拦住了龙辇的去路。
他指着赵保,声色俱厉,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尔等缉事厂阉党!挟持圣驾,罪证确凿!”
“如今竟还敢假传圣旨,蛊惑第一统领,挟持陛下!!”
“第一统领!你万不可受其蒙蔽!请立刻拿下此獠,救出陛下,肃清君侧!此乃不世之功!”
赵保心头猛地一紧,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
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再生变故。
当即赵保厉声反斥:
“徐龙!你身为御前侍卫,不去护驾杀敌,反而在此阻拦圣驾回宫,与那些正在行刺的贼子有何区别?!”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刺客内应,想要造反吗?!”
第一守正刚刚松开的眉头再次紧紧锁死,他持剑而立,面色阴沉如水,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忠于职守,只认皇帝本人。
若赵保真是在挟持皇帝,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行,否则就是助纣为虐。
徐龙面对指责,冷笑一声,显得义正词严,底气十足:
“正因我是御前侍卫,深受皇恩,才更要明辨忠奸,确保陛下绝对安全!”
“尔等若心中无鬼,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敢请陛下现身,亲口说一句话?”
“哪怕只是一句‘朕安好’!只要陛下金口一开,我徐龙立刻磕头谢罪,跪迎圣驾入宫,并亲手为陛下斩尽眼前这些叛逆之徒!”
这话如同毒针,直击赵保最脆弱的要害!
他知晓,皇上根本不可能现身。
赵保眼角控制不住地剧烈一跳,强行压下心中慌乱,色厉内荏地喝道:
“陛下龙体欠安,染病已久,太医嘱托绝对受不得夜风侵袭!此乃人尽皆知之事!”
“你此刻强要陛下露面,究竟是何居心?!若是让陛下感染风寒,病情加重,你这颗狗头担待得起吗?!!”
“第一统领!徐龙分明是刺客内应,意在拖延时间,等待城外同伙!还请速速将其拿下,以正国法!”
第一守正依旧如同岩石般沉默着。
他只相信证据,只遵从皇帝明确的指令。
赵保见第一守正态度再次变得暧昧不明,心中焦急如同火焚,不由得下意识地瞥向墙角的梁进,期望他能有所行动。
却见梁进不知何时已将关着赵御的巨大铁笼拖到了相对安全的墙角,给赵御服用下了一些疗伤的丹药。
随后他自己则盘膝坐在笼边,双目微闭,仿佛对眼前这决定生死的激烈对峙仿佛浑然不觉,毫不关心。
又仿佛……在等待什么。
赵保心中顿时大为诧异和不解,不知在这生死关头,梁进到底在干什么?
此时,徐龙见第一守正沉默,自觉占了上风,再度向前逼近,语气变得无比决绝:
“赵保!你既不敢让陛下开口,那便给本官滚开!由我亲自上辇查看!”
“若陛下圣体安好,未受胁迫,我徐龙今日认打认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若陛下有何不测……”
他眼中凶光爆闪,手已按在了刀柄之上,
“我第一个宰了你这祸国殃民的阉狗!”
说着,他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就朝着龙辇走去。
赵保脸色一变,身形如鬼魅般一晃,再次死死拦住去路,声音尖利:
“放肆!龙辇乃陛下私密之所,岂是你能擅闯的?!给我退下!”
徐龙耐心耗尽,猛地一掌拍出!
“挡我者死!滚开!”
这一掌汇聚了他三品修为的全力,掌风凌厉呼啸,灼热的火属性内力澎湃涌出,空气都似乎被点燃。
意图一掌将赵保这拦路石彻底震飞重创!
“嘭!”
沉闷的响声爆开!
掌力结结实实印在赵保看似单薄的胸膛之上。
然而,下一瞬,徐龙脸色骤变!
他感觉自己的磅礴刚猛的内力涌入赵保体内,竟如同泥牛入海,石沉深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而赵保的身体呈现一种极其诡异的、违背人体结构的柔软和扭曲,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同时脚下传来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
“嘭!嘭!嘭!”
赵保脚下的数块厚重青石板寸寸龟裂,继而无声地化为齑粉!
地面以他双脚为中心,硬生生被踩得向下塌陷了足足三尺有余,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坑洞!
他竟是将徐龙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掌力,通过这种诡异的方式,尽数导入地下!
“你……你这是什么邪门武功?!!”
徐龙骇然失色,瞳孔放大。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武学认知!
人体经脉和骨骼根本不可能承受如此狂暴力量的传导而不碎!
就在他心神剧烈震荡、出现致命空隙的瞬间。
赵保阴冷一笑,那笑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该我了!”
他轻飘飘一掌拍出,无声无息,仿佛情人抚摸,不带丝毫烟火气。
徐龙大惊失色,战斗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挥动左掌仓促格挡。
双掌再次相接。
没有想象中的内力爆鸣。
只有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牙酸不已的“嗤嗤”声响起,仿佛强酸泼在了血肉之上!
“呃啊——!”
徐龙猛地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如同被滚油泼中,闪电般缩回手掌!
只见他的左手手掌,竟如同遇热的蜡烛般迅速软化、塌陷、溶解!
皮肤、肌肉、血管、骨骼,都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化为腥臭粘稠的黄白脓血,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
腐血蚀骨!
“我的手!我的手!!”
徐龙剧痛钻心,惊骇欲绝!
他当机立断,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右手瞬间拔出腰刀,寒光一闪!
“唰!”
左腕齐根而断!
断掌尚未落地,已在空中彻底化为一滩污臭的脓血!
徐龙踉跄着暴退十丈,脸色惨白如纸,汗如雨下,右手死死握着不断喷血的断腕。
他用一种看着怪物般的眼神惊恐地望着赵保,声音都在颤抖:
“你这身邪功……究竟是从何处……练来的?!”
赵保缓缓收回手掌,脚下是一片狼藉的深坑,自身却毫发无伤。
只有气息略微急促,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他沉声道:
“我说过,你没资格觐见陛下。”
就在此刻——
一个冰冷的女声,陡然从人群后方传来,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痛哼:
“他不够资格……那本宫,够不够资格?!!”
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瞬间冻结了现场所有的动作和声音!
众人骇然望去。
只见一顶由十六名太监稳稳抬着的、华贵无比、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凤舆,在大量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沿着宫道缓缓而来。
舆驾四周悬挂的琉璃宫灯,将周围照得一片通明。
“皇后娘娘驾到——!”
尖锐的唱喏声划破夜空。
凤舆在午门后停稳,宫女们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明黄色的绸帘。
跟着,皇后在宫女们的搀扶之下从凤舆之中走了出来。
她头戴金光璀璨的九翚四凤冠,身披百鸟朝凤图案的绛纱袍。
她凤目含威,面罩寒霜,目光穿透人群,直直地刺在赵保身上:
“本宫乃大明门抬入、昭告天下、册宝俱全的六宫之主,一国母仪!”
“赵保,你这狗奴才!”
“现在,抬起头,看着本宫,告诉本宫!”
“本宫现在,有没有资格上那龙辇……去看望我的皇上?!”
第六百五十五章 真假凤凰
午门之外,喊杀声已渐渐平息。
远处的那些刺客,早已经消失得没了踪影。
门外的危机看似解除,可午门之内,那根紧绷的弦却仿佛被拉到了极限,气氛紧张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无数道目光在皇后、赵保、梁进、第一守正以及那辆沉默的龙辇之间来回扫视,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拜见娘娘!!!”
在场众人,无论是禁军、侍卫还是缉事厂番子,除了重伤者和梁进等少数人,都齐刷刷地向着凤驾行礼。
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惶恐和不安。
而皇后那双凤目,自始至终都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死死钉在赵保的身上,仿佛要将他从灵魂到肉体彻底洞穿!
这目光让赵保只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额头和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无法回答皇后那个诛心的问题。
毕竟皇后自然有无可争议的权力去探望皇帝。
可他敢让吗?
一旦帘子掀开,露出的恐怕不是病弱的皇帝,而是……足以将他赵保乃至整个缉事厂派系碾为齑粉的恐怖真相!
所有的谋划、所有的牺牲,都将瞬间崩塌,而王瑾……
他从不指望那位厂公会为自己分担半点罪责。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他不回答,自然有人替他回答。
一旁正在由手下匆忙包扎断腕的徐龙,忍着钻心剧痛,声音凄厉如同夜枭,充满了怨毒和指控:
“娘娘!您看!这阉狗不敢回话!他心虚了!!”
“定然是他勾结同党,胁迫了圣上!欲行篡位之事!其心可诛!”
“请娘娘立刻下旨,将其格杀!!”
皇后目光越发阴冷。
她突然转过头,看向一旁面色凝重、持剑而立的第一守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第一统领。”
“倘若有人阻挠本宫面圣,故意隔绝内外,限制皇上自由,将圣上挟持于股掌之间,以便其假传圣旨,祸乱朝纲。”
“那你,身为南禁军统领,陛下倚重的国之柱石,你……该当如何?”
第一守正闻言,深沉的目光猛地扫向赵保。
他清晰地看到了赵保那无法掩饰的惊慌、犹豫和眼底深处的那一丝恐惧。
再加上龙辇那死一般的寂静,以及之前种种异常,他心中的天平已经急剧倾斜。
如今皇后凤驾亲临,已将一切挑明,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他双目之中精光暴涨,如同两道冷电射向赵保,声音沉凝如铁,带着千军万马的杀伐之气:
“娘娘放心!若真有人胆大包天,敢行此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举!”
“臣第一守正,手中的剑……第一个不答应!!”
“还请娘娘凤驾亲临龙辇,探望陛下!臣以性命担保,此刻起,无人再敢阻拦半步!!”
说到最后,他周身那二品武者的狂暴气势如同苏醒的火山,轰然爆发。
这气势并非针对某一人,而是如同沉重的山岳般碾压过全场每一个缉事厂番子!
无数番子在这恐怖威压下脸色发白,双腿战战,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刃!
皇后见状,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颔首道:
“好!有第一爱卿此话,本宫无忧矣!”
说着,她整理了一下凤袍,仪态万方却又带着决绝,迈步就朝着那辆静悄悄的龙辇走去。
第一守正手按剑柄,亦步亦趋,如同最忠诚的守护神,冰冷的目光扫视四周,为其护卫。
赵保见状,心中焦急如焚,猛地一咬牙,硬扛着那无处不在的威压,试图站起身来。
“嗯?!”
第一守正猛地冷哼一声。
那原本弥漫全场的恐怖气势瞬间收束,如同百川归海,尽数聚焦压向赵保一人!
“呃——!”
赵保只觉得仿佛一柄无形的万钧巨锤狠狠砸在胸口,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出!
他刚刚站起一半的身躯猛地一颤,不受控制地“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脚下的青砖已然碎裂!
二品武者的全力威压,竟恐怖如斯!
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凉一片。
第一守正给他的压迫,实在太强!
强到让他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若自己再敢有丝毫异动。
那下一瞬降临的,就绝不仅仅是气势,而是雷霆万钧、足以将他撕碎的致命一击!
他只能绝望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皇后那明黄色的身影,距离那辆决定命运的龙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
一个平静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谁说,无人敢拦?”
此声一出,全场皆惊!
所有人的头皮都是一炸!
在这种时候,第一守正已然表态,皇后凤驾亲临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近乎找死的话?!
唰唰唰!
无数道惊骇、疑惑、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说话之人,竟然是——梁进!
只见梁进不知何时已从墙角起身,缓缓踱步而来。
他的步伐沉稳,面色平静,仿佛刚才语出惊人、将要直面第一守正雷霆之怒的不是他一般。
皇后脚步一顿,黛眉猛地挑起,凤目之中迸发出骇人的冰冷杀意。
而第一守正则缓缓转过身,面对梁进,他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因内力的澎湃而开始扭曲,声音低沉得可怕:
“梁进!你‘护龙暗卫’身份尚且存疑,本统领暂未深究。”
“现在,莫非你真要不自量力,敢阻拦娘娘凤驾不成?!”
话音落下的瞬间,第一守正体内那浩瀚如海的内力开始疯狂涌动,发出如同长江大河奔流般的低沉轰鸣!
对于赵保,他只是威慑。
但是对于梁进,第一守正可是真的心怀杀机准备动手的!
因为他已经看清楚,梁进属于那种完全肆无忌惮,不计后果,胆大妄为到可以挑战一切秩序的人。
这种性格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乱臣贼子!
梁进面对这足以让寻常三品武者崩溃的杀意锁定,却只是淡淡开口:
“若是皇后娘娘风体安康,凤驾亲临,下官自然不敢拦,也无权拦。”
“可……”
说到这里,梁进眼中猛地爆射出锐利如刀的精光,手臂抬起,食指笔直地指向那雍容华贵的皇后,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惊雷炸响:
“若她根本就不是皇后呢?!!”
轰!!!
此话一出,简直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在整个午门广场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指控震得目瞪口呆!
“什么?!我没听错吧?”
“他……他说什么?皇后娘娘不是皇后?”
“疯了!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大逆不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
每个人看向梁进的眼神,都如同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自寻死路的白痴!
然而。
就在这片哗然与质疑声中,细心之人却能发现,那被指责的“皇后”眼底,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根本无法掩饰的惊慌!
赵保也是心中猛地一动,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他知道梁进要打出什么牌了!
徐龙见状,虽断腕剧痛钻心,却依旧挣扎着厉声尖叫,试图用声音压过一切:
“大胆狂徒!!疯子!妖言惑众!!”
“娘娘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污蔑?!!”
“来人!快!快将这个满口胡言的逆贼乱刀分尸!!”
他尖叫着,就欲催促周围的侍卫动手。
却被第一守正一抬手,一股无形气劲强行压下。
第一守正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死死盯着梁进,一字一句地问道,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审慎:
“梁进……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给本统领说清楚!”
徐龙急道:
“第一统领,何必听他妖言惑众!他分明是……”
第一守正猛地扭头,一声低喝:
“闭嘴!”。
那蕴含的恐怖杀伐之气让徐龙瞬间如坠冰窟,后面的话生生噎了回去,再不敢多言半句。
梁进却不再看旁人,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那“皇后”,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未亲眼见到你之前,我也从未想到过,世间竟有如此精妙的隐匿法门!”
“一个堂堂三品武者,竟能将浑身修为收敛得滴水不漏,宛若从未习武的常人!”
“此等秘术,恐怕比六扇门影门的独门秘籍《潜龙在渊》还要更胜一筹!”
“我更没想到,你的易容术竟已臻化境!不仅容貌、身段与真皇后别无二致,连声音、语调、神态、乃至细微的习惯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足以达到以假乱真、欺瞒天下的地步!”
梁进的话语,如同抽丝剥茧,让众人心中的惊疑越来越重。
不少人再次偷偷打量起皇后来。
“但是——”
梁进声音猛地一顿,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他斩钉截铁地喝道:
“假的,终究是假的!画皮画骨难画魂!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你说呢?花!弄!影!!!”
梁进通过【千里追踪】,已经查看过【每日情报】上花弄影的详细信息。
如今一看那花弄影在【千里追踪】上的位置就在此地,这让梁进立刻就确定了眼前假皇后的身份。
而最后三个字,梁进是以丹田之气喝出,声如洪钟,震得广场回音阵阵。
也如同三柄重锤,狠狠砸在那“皇后”的心防之上!
惊得那“皇后”娇躯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脸色瞬间白了三分!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皇后”那失态的反应,又看看言之凿凿的梁进。
一时之间,原本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窃窃私语声四起。
“本宫……本宫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皇后强自镇定,拂袖怒斥,但那声音深处的一丝颤抖,却未能完全掩饰。
徐龙也咬牙硬撑:
“此贼丧心病狂,竟敢质疑皇后娘娘凤体,此乃十恶不赦……”
第一守正冷哼一声,徐龙只能再对闭嘴。
随后拍,第一守正目光锐利如鹰:
“口空无凭,证据何在?”
“若拿不出能让所有人心腹的证据,那便是污蔑娘娘,可休怪本统领剑下无情!”
众人闻言,纷纷暗自摇头。
如山铁证?
还要立刻让所有人信服?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即便梁进真能拿出一些线索,也需要时间查验甄别。
看来,一场恶战终究难免。
不少人下意识地再次后退,生怕被两位高手的对决波及。
然而——
梁进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沉声道:
“谁说我没有证据?”
“它……已经来了!”
说着,他伸出手臂,遥遥指向了午门之外,那片尚未完全散尽的黑暗:
“看!那不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众人下意识地齐刷刷扭头,顺着梁进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黑暗的宫道尽头,两道人影,在一盏微弱灯笼的指引下,缓缓浮现,正朝着午门走来。
为首一名少年,身形挺拔,手持长刀,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正是季飞。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女子,虽然身着寻常便服,未施粉黛,发髻简单。
但当她缓缓走近,火光逐渐照亮她的面容时——
“嘶——!!!”
“天啊!!怎么可能!”
“那……那是……!”
“又一个皇后娘娘?!!”
……
瞬间,全场爆发出一片无法抑制的、极度震惊的倒吸冷气声和惊呼声!
所有看清那女子面容的人,都如同被雷劈中,彻底僵在原地!
因为那女子的脸,竟然和站在凤舆旁的皇后,长得一模一样!!
“不可能!!”
“是易容术!一定是极高的易容术!”
“冒充皇后,这是要诛灭九族的啊!这些人疯了不成?!”
……
在众人惊骇欲绝的议论声中,季飞已然护送着那布衣女子——真正的牧从霜,缓缓走到了众人面前。
当然,梁进并不放心他们两个从宅院之中直接走到这里。
这一路上,他的分身已经安排了青衣楼的高手暗中守护,才确保两人能够平安到达。
看到牧从霜的出现,那假皇后“花弄影”和徐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继而涌起无法掩饰的狰狞杀意!
徐龙强忍剧痛,暗暗朝着某些混在禁军和侍卫中的心腹,比划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斩杀手势!
顿时,一些身影开始不动声色地朝着正在走来的牧从霜和季飞靠近,杀机暗涌!
这一切,岂能瞒过一直全神戒备的赵保?
他当即厉声高喝,声音穿透全场:
“真凤驾临!缉事厂上下听令!!”
“守护皇后娘娘!!凡有靠近者,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赵保亲自率领番子中的精锐高手,迅速移动。
他们如同铜墙铁壁般将牧从霜和季飞牢牢护在中心,兵刃向外,杀气腾腾,毫不示弱地逼退了那些试图靠近的不轨之徒!
徐龙见状,眼底不由得涌现出彻底的慌乱和绝望。
而第一守正看着场中两个容貌、身高、甚至气质都几乎别无二致的“皇后”,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得眉头紧锁,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震惊之中。
局势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掌控。
倒是那假皇后“花弄影”反应极快。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一步,抢先发难,指着布衣的牧从霜厉声喝道,试图抢占道德制高点:
“你是何方妖女?!”
“竟敢施展妖法,幻化成本宫模样,在此蛊惑人心?!真是罪该万死!!”
牧从霜看着这个窃取了自己身份、占据了自己宫阙的女人,眼中爆发出积压已久的熊熊怒火和刻骨仇恨。
她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
“大胆妖女!窃据凤位,祸乱宫闱!你才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冒牌货!”
“本宫今日归来,定要将你和你背后所有的指使者,连根拔起,碎尸万段!!”
皇后不屑冷笑,仪态拿捏得十足: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妖女!真是大言不惭!”
“本宫身后乃是整个大乾王朝,煌煌天命!”
“你一个山野妖女,何德何能,也配与整个天下作对?!”
两个女人隔空对峙,争吵的声音、说话的语调、甚至愤怒时微微颤抖的手指,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非一个凤冠霞帔,一个布衣荆钗,众人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在做梦!
第一守正的目光在两个“皇后”之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破绽,却最终徒劳无功。
他不由得将带着巨大疑问和压力的目光投向梁进,声音凝重:
“梁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需要给本统领,也给所有人一个解释!”
梁进踏步而出,来到双方中间,面向众人,声音朗朗,清晰地回荡在午门广场:
“诸位!事情真相便是:前阵子,皇后娘娘前往大佛寺为国祈福进香,却遭奸人设伏刺杀!”
“随行护驾的南禁军副统领洪威,早已被收买,他与万佛寺首座妖僧悲欢,还有眼前这个精通易容的妖人花弄影相互勾结,共同策划实施了这场绑架!”
“他们掳走了真正的皇后娘娘,随后由花弄影施展邪术,易容成娘娘模样,李代桃僵,冒充皇后,潜入后宫,意图操纵朝政,祸乱江山!”
“而真正的皇后娘娘,则被我与缉事厂赵保大人历经艰险,多方营救,方才侥幸脱困!”
“今日,便是拨乱反正,揭穿你这假货真面目的日子!!”
梁进的话语条理清晰,指向明确。
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了躺在禁军担架上,紧闭双目,仿佛昏死过去的洪威。
洪威的沉默,仿佛是一种无声的佐证。
而“花弄影”则立刻尖声反驳:
“简直是一派胡言!荒谬绝伦!”
许多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辆始终死寂的龙辇。
或许,只有皇帝陛下亲自开口,才能分辨这千古奇案了。
可奈何,龙辇依然死寂。
第一守正的眉头越锁越紧,此事千头万绪,关乎国本,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此事干系太大!”
“梁进,你指控虽听起来有理,但除了这两位……容貌相同的娘娘之外,可还有其它实证?!”
“须知,单凭一面之词,难以服众!”
梁进似乎早有准备,从容回答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真正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多年,与陛下朝夕相处,熟悉宫中大小事务,必然知晓诸多外人所绝不可能得知的细节。”
“只需简单对质,真假立判!”
这话一出,第一守正心中猛地一动,一段深埋的记忆骤然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对着场中两位“皇后”分别行了一礼,随后沉声说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恕臣斗胆!一年前中秋宫宴之后,陛下与娘娘曾于御花园水榭之中单独召见臣,对臣有所勉励。”
“期间,娘娘曾对臣说过一句至关重要的话,仅有陛下、娘娘与臣三人在场,绝无第四人知晓。”
“不知……两位娘娘,是否还记得当日之言?”
牧从霜立刻回答,语气坚定:
“本宫当然记得!”
“花弄影”也几乎同时开口,神色镇定:
“当年场景,本宫历历在目,岂会忘却?”
两人都一口咬定自己记得,这让旁人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落了下去,只觉得更加扑朔迷离。
第一守正见状,再次拱手,态度愈发恭敬却不容拒绝:
“既然如此,为辨明真伪,以正国本,臣恳请两位娘娘依次上前,单独告知臣当日娘娘所言究竟为何。”
“此事关乎皇后清誉乃至江山社稷,若有冒犯唐突之处,待真相大白后,臣第一守正愿领受任何责罚!”
他提出的这个方法,听起来公平合理,而且是验证记忆而非容貌,似乎可行。
梁进冷眼旁观着第一守正的一系列举动。
他真正的目的,并不仅仅在于揭穿花弄影,更在于借此机会,彻底摸清第一守正的真实立场。
只要第一守正能保持中立,依律行事,那么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若他心怀叵测……那梁进也不惜在此刻,提前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牧从霜当即表态:
“理当如此!本宫先来!”
说着,她坦然走向第一守正。
第一守正肃然道:
“为确保无人能窥探或干扰,请娘娘恕臣无礼。”
说完,他周身内力再次澎湃涌出。
但这一次并非为了威压,而是形成一个巨大、透明且剧烈波动扭曲的半圆形气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他和牧从霜两人牢牢笼罩其中!
气罩表面内力流转不息,剧烈扭曲着光线,使得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两人的具体神情和口型,杜绝了读取唇语的可能。
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无法传出,旁人自然不能知晓里头说了些什么内容。
“娘娘,现在可以说了。”
第一守正的声音被气罩隔绝。
气罩内,牧从霜没有丝毫犹豫,压低声音,清晰地说道:
“去年中秋,本宫确与皇上在御花园水榭召见过第一统领。”
“但当晚本宫因琐事心绪不佳,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第一守正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恭敬:
“臣明白了。”
“接下来还需请另一位娘娘验证,得罪之处,万望娘娘海涵。”
牧从霜点了点头。
第一守正随即撤去内力气罩。
牧从霜面无表情,转身走回缉事厂的保护圈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第一守正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第一守正转向“花弄影”,再次拱手:
“恳请娘娘上前验证。”
“花弄影”冷哼一声,姿态倨傲:
“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便让你验个明白!”
她仪态万方地走上前,同样被笼罩在那扭曲波动的气罩之中。
气罩之内。
“娘娘,可以说了。”
第一守正再度开口。
“花弄影”看着第一守正,并未立刻回答所谓“中秋之言”。
而是忽然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力和压迫感:
“第一统领,所谓的中秋之言,究竟是什么,真的重要吗?”
“俗话说,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今夜之后,这京城的天,就要变了!整个朝廷,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
“本宫知晓你第一守正一生清廉,不结党不营私,只知忠君爱国。但你难道就从未为你第一家的子孙后代考虑过?你就甘心让你第一家的荣华富贵,随着你百年之后而烟消云散吗?”
“你已年迈,还能庇护他们几年?若你有朝一日撒手人寰,你那些失了庇护的儿孙后代,在这吃人的京城,在这诡谲的官场,该如何自处?就不怕他们沦为他人板上鱼肉,过得猪狗不如吗?”
“但是——”
她的话音陡然充满诱惑:
“只要你此刻点头,你和你的后人想要的一切——权势、富贵、绵延百代的恩宠……本宫,以及本宫身后的力量,都可以给你!这是本宫,对你的承诺!”
“所以,第一统领,是个聪明人……你告诉我,去年中秋,本宫到底……说了什么?嗯?”
她说完,一双美目灼灼地盯着第一守正,等待着他的抉择。
威逼利诱,图穷匕见!
第六百五十六章 真相大白!
在“皇后”那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无尽威压与审视的目光注视下,第一守正的面色古井无波。
他只是微微垂目,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淡淡回应:
“臣,明白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皇后”花弄影的心头猛地一紧。
她完全无法从第一守正那历经风霜、刻满刚毅的脸上读出任何有效信息。
他是真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与拉拢,还是……?
她正欲再进一步追问,施加压力。
可就在她红唇将启未启之际,第一守正却毫无征兆地猛地撤去了周身的内力气罩!
“嗡——”
那隔绝内外的扭曲力场瞬间消失,外界所有的声音以及无数道灼热探究的视线,如同潮水般瞬间涌了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花弄影已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不得不立刻闭上嘴,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和身体姿态,在一瞬间重新恢复成那位母仪天下、雍容华贵却不容侵犯的皇后仪态。
她强作镇定,环视全场,朗声开口,声音刻意提高了八度,试图先声夺人,掌控局面:
“诸位!本宫已将当年中秋之夜,与第一统领之间的私密之言坦然相告,也已得到了第一统领的确认与理解!”
“事实胜于雄辩!本宫,才是大乾王朝名正言顺的皇后!”
随即,她猛地扭过头,伸出戴着玳瑁护甲的手指,直直地指向身着布衣的牧从霜,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充满杀意:
“而她——”
“不过是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妖女!施展邪术,幻化成本宫模样,在此妖言惑众,扰乱宫闱,其心可诛!”
“所有禁军、侍卫听令!立刻将此妖女就地处决,乱箭射杀!以正国法,以安人心!!”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全场瞬间炸锅!
赵保和牧从霜脸色骤变!
赵保几乎是本能地猛地踏前一步,将牧从霜护在身后,周身那阴寒诡异的内力瞬间提至巅峰,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一双眼睛警惕而凶狠地扫视着四周可能飞来的箭矢。
他已然做好了拼死突围的准备!
周围的禁军士兵们也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弓弩,肌肉紧绷,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第一守正。
只等统领大人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向着缉事厂番子们发起冲锋!
而就连缉事厂的一众番子们,此刻也不由得面露犹豫和惶恐,手中的兵刃似乎都沉重了几分。
若他们保护的真是一个“冒牌货”,那他们的行为与谋逆何异?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全场之中,唯有梁进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他的目光穿越众人,牢牢锁定在第一守正的身上。
他深知,那假皇后声嘶力竭的表演毫无意义,真正能决定在场所有人生死的,是这位手握重兵、实力超群的禁军统领的态度!
只见第一守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伟岸的身躯在火光照耀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随后,在所有人紧张到极点的注视下,他迈开了脚步。
步伐沉稳,坚定,一步步走向了牧从霜!
缉事厂的番子们试图上前阻拦。
但当他们真正面对第一守正那如同山岳倾覆般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势时,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呼吸困难,气血翻涌,下意识地纷纷脸色发白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路。
赵保和季飞一左一右,死死护在牧从霜身前,两人额头上青筋暴起,汗珠滚滚而下。
在第一守正那毫不掩饰的威压逼近下,只觉得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连骨骼都在呻吟!
而“皇后”花弄影,眼中难以抑制地泛起一丝得意和期待的光芒。
她几乎已经看到第一守正亲手拿下牧从霜,自己彻底掌控局面的美好未来!
然而——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第一守正来到牧从霜面前三步之外,竟突然停住脚步,随即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的铿锵之力!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牧从霜,声音沉凝而有力,清晰地传遍全场:
“臣,南禁军统领第一守正,拜见皇后娘娘!”
“之前臣愚钝,被那妖女所惑,未能及时识破奸谋,护卫凤驾,致使娘娘蒙尘受屈,此乃臣失职大罪!恳请娘娘恕罪!”
“如今,臣已明辨真伪,知悉谁才是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
“请娘娘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臣必亲手将那祸乱朝纲、窃据凤位的妖女拿下,以正视听!”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
真相大白了!
真正的皇后,竟然是那个穿着布衣、看似柔弱的女子!
而那个凤冠霞帔、气势逼人的,才是真正的冒牌货!
巨大的反转带来的冲击,让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牧从霜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她强压下激动和后怕,努力维持着皇后的威仪,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第一爱卿请起。”
“爱卿忠勇可嘉,能迷途知返,辨明忠奸,本宫心甚慰。”
“平乱之事,就有劳爱卿了。”
第一守正霍然起身:
“谢娘娘!”
当他转过身,面对花弄影和面如死灰的徐龙时,虽然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他体内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汹涌澎湃的怒火,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和扭曲!
一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惨烈杀伐之气冲天而起!
“禁军听令!”
第一守正声如寒铁。
“哗啦啦——!”
无需过多言语,所有禁军士兵瞬间调转矛头,刀枪如林,弓弩上弦,将花弄影和徐龙二人层层包围,水泄不通!
两人身边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大内侍卫们,此刻见状,仅仅犹豫了一瞬,便立刻做出了选择。
他们纷纷后退,迅速远离花弄影和徐龙,并且齐刷刷拔出佩刀,反而将刀锋对准了两人,争先恐后地表忠心:
“娘娘恕罪!统领大人恕罪!我等之前被这两个奸贼蒙蔽,误信其言!”
“恳请娘娘和统领大人给我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我等亲手拿下这两个逆贼!”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这一刻,花弄影和徐龙彻底成了众矢之的,孤家寡人!
徐龙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面无人色。
他知道,完了!
彻底完了!
单单一个赵保他就无法应付,更何况还有暴怒的第一守正这样的二品高手坐镇?
他连一丝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花弄影一双美目之中,也不再掩饰那蚀骨的怨恨和阴毒,她死死地盯着第一守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尖:
“好!好一个第一守正!好一个忠君爱国、恪守臣节的国之柱石!”
“我真是没想到,在这天下二品武者之中,还有像你这种被所谓的礼法、道德、忠义彻底束缚住了手脚的……愚忠之人!”
“可笑!可笑至极!!”
说到这里,她猛地扭过头,那怨毒的目光仿佛毒蛇般盯向一直冷眼旁观的梁进:
“还有你!梁进!我也万万没想到,牧从霜这个贱人,原来一直是被你所藏匿!”
“你到底是什么来路?!你到底属于哪一方势力?!为什么要处处与我们作对?!坏我们大事?!”
面对花弄影歇斯底里的质问,梁进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角甚至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绝非真正的幕后主使,不过是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罢了。
第一守正踏前一步,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妖女!废话少说!你们两个,已插翅难逃!”
“本统领亲自将你们拿下!”
说着,第一守正猛地抬起手臂,五指微曲,恐怖的内力瞬间凝聚,周遭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眼看就要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不必劳烦第一统领大驾!”
花弄影却猛地尖声喝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诡异的决绝:
“我们……自封穴道!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她闪电般抬起手,运指如风,“噗噗噗”接连几声闷响,竟狠狠点在自己胸腹间的几处大穴之上!
她确实封住了自己的主要穴道,随着内力运行被强行阻断,她脸上那精致绝伦、与真皇后一般无二的五官,竟然开始如同水波般剧烈地扭曲、变动!
甚至连她的身形骨架,也发出一阵细密的“咔咔”声,开始收缩、起伏!
仅仅数息之间,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她彻底变了一副模样!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身段愈发窈窕婀娜、面容妖娆妩媚至极的女子。
她肌肤胜雪,眉眼含春,唇瓣如带露玫瑰,一颦一笑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勾魂摄魄的风情,与之前那位端庄威严的“皇后”判若两人!
或许此时呈现的,才是花弄影真正的模样。
徐龙见花弄影都已自封穴道,彻底放弃了抵抗,也只能长叹一声,面如死灰地依样画葫芦,点穴自封。
此时的两人,内力被封,穴道被制,俨然已成为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可赵保却依旧不放心,他深知这些江湖妖人的诡诈,厉声下令:
“来人!用铁钩,穿了他们的琵琶骨!”
几名如狼似虎的缉事厂番子当即应声上前,手中拿着寒光闪闪、带有倒刺的特制铁钩。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铁钩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两人的肩胛骨琵琶骨!
徐龙痛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浑身抽搐。
花弄影同样痛得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脸色煞白。
但她却强忍着钻心剧痛,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第一守正!既然你如此忠心耿耿,那么何不现在就去看看那龙辇之上,你誓死效忠的皇上,究竟怎么样了?!”
“你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他现在的状况,恐怕早就已经——”
她的话未能说完。
赵保脸色剧变,厉声打断:
“大胆妖女!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
说着,他猛地冲上前,抡起手臂,“啪啪”几个凶狠的耳光狠狠抽在花弄影那妖媚的脸上,顿时将她打得嘴角开裂,脸颊高高肿起,破坏了那份妖娆。
随后赵保又粗暴地抓起一团不知从何处弄来的脏污布条,强行掰开花弄影的嘴巴,死死塞了进去。
让她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
可即便如此,她的话却已经如同毒刺般,深深扎入了第一守正的心头!
第一守正的目光,猛地转向了那辆始终死寂的龙辇,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担忧:
“这妖女说得没错!皇上的状况,本统领必须亲眼确认!”
“今夜奸人迭出,局势诡谲,本统领有责任确保陛下的绝对安全!”
说着,第一守正毫不犹豫,迈开大步就朝着龙辇走去。
赵保再度闪身阻拦,硬着头皮道:
“第一统领!我已说过,陛下龙体欠安,需要静养,受不得惊扰!”
第一守正不屑冷哼: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让开!”
话音未落,他扬起那只曾指挥千军万马的大手,带着呼啸的风声,就欲将拦路的赵保一掌拍开!
被制住的花弄影看到这一幕,尽管嘴巴被堵,脸颊肿痛,但那双眼中却不由得再次泛起阴谋得逞的兴奋和怨毒之色。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牧从霜忽然开口喝道。
第一守正的动作微微一滞,手掌停在半空。
但他周身那磅礴的气势并未收敛,依然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死死锁定着赵保。
显然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绝不会罢休。
只听牧从霜开口说道,声音带着皇后应有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第一统领一身杀伐之气,刚经历激战,血气未平。”
“若皇上真如赵公公所言龙体抱恙,正在静养,你这般强行闯辇面圣,惊了圣驾,谁能担待得起?”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龙辇,继续说道:
“这样吧,由本宫这个做妻子的,亲自上车探望陛下,确认圣体安否。”
“如此,既全了礼数,也免了惊扰之忧。第一统领以为如何?”
牧从霜这番话,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第一守正沉吟片刻,终究缓缓放下了手掌,沉声道:
“就依娘娘所言。”
但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如炬,显然要亲眼看到结果。
赵保的心中却依然焦急万分!
皇后可未必就完全和他们是一条心!
若是让她发现皇帝出了问题,并且当众说了出来,那所有的谋划都将瞬间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正急速思索着该如何巧妙阻拦,却猛地感到一道冰冷刺骨、充满警告意味的视线钉在了自己身上。
正是第一守正!
他冷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绝对的威慑:
“赵公公,娘娘凤驾亲探,乃合情合理之事。”
“现在,谁若是再敢胆上前阻挠半步……无论他是何身份,有何理由,皆以谋逆罪论处!”
“届时,休怪本统领的剑……不讲情面!”
说到这里,第一守正那冰冷的目光不仅扫过赵保,也特意在梁进身上停留了一瞬。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花弄影看到他们内部刚刚因共同敌人而达成的短暂团结,转眼间又因猜忌和利益而濒临破裂,不由得再次发出了“呜呜”的闷笑声。
尽管狼狈不堪,却充满了嘲讽。
只有梁进,自始至终面色平静如常。
仿佛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对龙辇内的真相毫不在意,或者说……早已了然于胸。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牧从霜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粗布衣裙,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辆华丽却死寂的龙辇。
她伸出手,缓缓拉开了那扇沉重精美的车门。
龙辇内部空间极大,犹如一间移动的精舍,设有前厅与卧室,以精美的屏风和珠帘隔断。
牧从霜的身影进入前厅,随后关闭车门,最终从众人的视野里彻底消失。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缓慢而沉重。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车门,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午门广场上,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夜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吱呀——”
一声轻响。
车门,终于被从里面推开了。
牧从霜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的脸色似乎比进去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眼神深处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惊悸。
但她的嘴角,却努力挂起一个看似欣慰、安心的笑容。
她站在车辕上,面向下方所有翘首以盼、心思各异的众人,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朗声说道:
“陛下虽龙体欠安,卧榻静养,但神志清醒,并无大碍,也绝无任何人胁迫陛下!”
“陛下亲口对吾言:赵保、梁进今夜护驾有功,皆是忠臣!”
“现在,陛下龙体需要回寝宫静养,尔等还不速速清理道路,恭送圣驾?!”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神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赵保一直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差点虚脱得站立不稳,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心中狂喜之余,也不由得对牧从霜临机应变的能力感到一丝佩服。
第一守正面色依旧沉静,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他抱拳沉声道:
“臣,遵旨!”
而被堵着嘴的花弄影,脸上的嘲讽和期待瞬间僵住,转而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彻底失控的慌乱!
她猛地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激烈嘶鸣,最后甚至拼命将口中布团给吐出,尖叫道: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皇帝怎么可能还清醒?!”
“牧从霜你在撒谎!你一定在撒谎!!”
一旁的徐龙早已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仿佛认命般瘫软下去。
第一守正冷冷地扫了状若疯狂的花弄影一眼,不再有任何犹豫,厉声下令:
“将这两个逆贼押入天牢最深处的黑水死狱!加派重兵,严加看管!”
“没有本统领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待今夜动荡平息,再行严刑拷问,揪出同党!”
如狼似虎的禁军士兵立刻上前,将挣扎不休的花弄影和瘫软的徐龙粗暴地拖拽起来。
花弄影任由禁军拖拽,她那双妖媚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的恨意和一种诡异的、有恃无恐的嘲讽。
她看着所有人,讥讽道: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们就得乖乖把我请出来!不管最后是谁坐上那个位置,都离不开我们!”
“到时候,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还!你们……都得跪在我脚下!哈哈哈哈哈——!”
她即便在被拖走的路上,那扭曲的表情和无声的狂笑,依然让人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疯狂。
不过,她这输不起的癫狂姿态,在众人眼中,也只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随后,第一守正转过身,面向宫道,声如洪钟:
“所有人听令!清理道路,肃静回避!”
“恭迎——圣驾回宫!!”
禁军士兵们纷纷跪倒在宫道两侧,垂下头颅。
龙辇再次缓缓行驶起来,在一众缉事厂番子的严密护卫下,朝着深邃的皇宫内部行去。
梁进也亲自扛起那个装着赵御的巨大铁笼,默不作声地加入了护送的队伍。
既然“皇帝”已经亲口认证他是“忠臣”,第一守正自然也没有理由再阻拦。
令人稍感意外的是,牧从霜也表示需要随行照料陛下起居,一同登上了龙辇侧后方的一辆备用马车,加入了队伍。
第一守正并未跟随,他只是如同山岳般伫立在午门的残破大门前,目光深沉地注视着这支诡异的车队消失在皇宫深处的黑暗之中。
他眼神变幻不定,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队伍在寂静的宫道上行进,畅通无阻,最终顺利抵达了皇帝的寝宫。
即便到了殿门前,龙辇之中的“皇帝”依然没有现身。
赵保以“陛下畏风,需直接抬入内殿”为由,指挥着缉事厂的番子们,小心翼翼地将整个巨大的龙辇车厢,从车架上卸下,然后直接抬入了养心殿的内殿之中!
随后,番子们迅速接管了养心殿周围所有的防务,设置了森严的警戒线,严禁任何禁军、侍卫乃至太监宫女靠近,完全将这座帝王寝宫隔绝开来。
最终,能够进入这片绝对禁区的,只有四个人:梁进、赵保、牧从霜,以及从铁笼中放出、却依然惊魂未定的赵御。
养心殿内殿。
烛火通明,昂贵的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静静燃烧,散发着宁静祥和的气息,与殿外紧张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
四人站在那张宽大无比、雕刻着九龙戏珠图案的龙床前,目光都聚焦在龙床之上——
那具早已冰冷、僵硬,并且呈现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恐怖形态的皇帝尸体!
皇帝的尸体……
下半身已然异化,成为一条布满黯淡鳞片的蛇尾,扭曲地盘踞在明黄色的锦被之下。
而上半身虽然还勉强保持着人形,但皮肤也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指甲变得尖长乌黑,面部表情凝固在一种极度痛苦和狰狞之中。
半人半蛇,邪异无比!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牧从霜忍不住颤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她之前进入龙辇时,乍一看到皇帝如此恐怖的模样,差点吓得惊叫出声。
此刻即便已有心理准备,再看一眼,依然觉得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
赵保虽然早已猜到皇帝恐怕早已殡天。
但当他亲眼看到皇帝尸体这远超想象的诡异形态时,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因为不知为何,他竟隐隐觉得,眼前这具邪异尸体的状态,与他肩膀上那两颗头颅所透露的、关于他自身功法的某些隐秘,有着某种可怕的、令人不安的联系!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
他左边的肩膀上,那颗苍老的男性头颅猛地探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极度亢奋、幸灾乐祸的狰狞笑容,发出沙哑的怪笑:
“嘿嘿嘿嘿!赵无极这个狗皇帝!终究还是抵挡不住重生的诱惑!我早该料到的!他最终还是走了这条路!”
“强行使用玉琮的力量,修炼《阴符龙蜕经》,结果就是他的后人会变成这种不人不妖的怪物!”
“赵无极果然还是那个老样子,太过于贪婪!得到了武功,就想要得到高官厚禄。等他当上皇帝得到了天下,却竟然还想要得到重生。贪心不足蛇吞象!活该!真是活该啊!!”
右边的老妇头颅也猛地钻出,眼中闪烁着怨毒至极的光芒,尖声附和:
“报应!这就是报应!为了他一己私欲,害死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如今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跟着遭殃!”
“赵无极,你真是古今第一狠毒自私之人!”
“赵保,记住他的下场!我们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赵保听着左右肩膀上这两个“老怪物”你一言我一语,心中那股寒意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发浓烈,几乎要将他冻结。
他现在的最大目的,是借助这两个老怪物的帮助,重新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
可一旦他成功之后呢?
他自然也渴望能够娶妻生子,繁衍后代,传递香火。
可如果他继续沿着这条邪路走下去,不断汲取那些诡异的力量,会不会有一天,也害了自己的后人,导致他的子嗣也变得和床上这具尸体一样?
成为……不人不妖的怪物?
赵保不敢再想下去。
他认为自己想的太远了。
可是,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寒意,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一旁的赵御看着龙床上那具既熟悉又陌生、既尊贵又邪异的尸体,肥胖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他身为宗室亲王,自然听过一些皇室秘闻。
可当他真的亲眼目睹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时,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和惊骇,几乎要将他吞噬。
可眼下,他却很清楚,现在不是为一具死尸而不安的时候。
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去担忧。
最终,他求助地看向众人: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梁进,你有什么想法吗?”
“赵大人,厂公是怎么安排的?”
“皇后娘娘,牧家的态度是怎样的?”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赵保和牧从霜都无法应对。
厂公王瑾,并没有给赵保任何安排。
而牧从霜这阵子一直躲在宅院之中,也不知道牧家的态度。
倒是梁进,自顾来到了一旁的椅子旁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开口说道:
“我们等着就行。”
等?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梁进。
倒是赵保若有所思:
“莫非,是等厂公他们决出胜负?”
“没错!只要他们这些顶级高手获胜,那么大局就定了!”
“我们现在别的什么都做不了,等着就行。”
当即,赵保也来到梁进身旁坐下,跟梁进一起喝茶。
牧从霜和赵御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可静不下心。
赵御这一次若是竞争失败了,小命可就没了。
而牧从霜刚死了丈夫成了寡妇,在这动荡之中前途命运更是未卜,自然心中难安。
只有梁进心中一片清明。
他知晓,赵保的话并不全对。
那些顶级高手,他们一时半会可分不了胜负。
人,得靠自己!
而梁进的另一具分身,也已经来到了京城,并且寻找到了最好的机会!
一个决定胜负的机会!
他们,也等不了多久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下毒
京城。
正值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夜色,已浓郁得化不开。
这座帝国的都城,已然彻底陷入了混乱与癫狂。
城东烽火台上,代表最高警戒的狼烟冲天而起,粗黑的烟柱犹如连接天地的噩梦之梯,在呼啸的夜风中扭曲升腾。
守城士兵凄厉的号角声一阵紧过一阵,拼命撕裂着沉沉的夜幕,传递着令人心悸的警报。
“是神武军!神武军动了!”
“他们未经兵部调令,擅离驻防关隘,星夜疾驰,直逼京城!”
“全军警戒!最高警戒!弓弩手上弦!滚木礌石准备!”
……
惶急的呼喊在城墙各处响起。
无数士兵如同被捣毁巢穴的兵蚁,慌乱却又有序地涌上城头,冰冷的甲叶碰撞声和沉重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一张张强弓被拉满,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镞对准了下方的黑暗,巨大的守城弩也被缓缓绞开,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括声。
视线投向远方,在那黎明前最深邃、最粘稠的黑暗尽头,一片无边无际的、沉默的阴影正在蠕动、逼近。
那是数以万计的人马组成的洪流!
直到一支支点燃的火箭被奋力射向高空,划破黑暗。
借助那短暂的光芒,城头的守军才勉强看清那些军队打出的长旄大旗上,赫然是“神武”二字!
京城之内,同样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北禁军主力在统领童山的率领下,正于城中要道与轩源派的高手们激烈鏖战,剑气刀光纵横,内力碰撞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摧毁着街道房屋。
如今城外又有不明意图的大军压境,城中本已捉襟见肘的维持治安的北禁军,不得不被大量抽调到城墙参与防御。
这就导致了城内守备前所未有的空虚。
蛰伏的恶人,终于等到了机会!
大量的江湖武者、地痞流氓、乃至一些趁火打劫的帮派分子,如同雨后腐烂沼泽里冒出的毒蘑菇,纷纷钻了出来,继续着昨夜未尽的“狂欢”!
烧杀抢掠,在黑暗的掩护下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砰!”店铺的门板被粗暴地砸开。
“啊——!救命啊!”女子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哈哈哈!都是老子的!”狂笑的暴徒抱着抢来的金银绸缎从火场中冲出。
“孩子!我的孩子!求求你们还给我!”老人绝望的哭嚎淹没在狂笑和喊杀声中。
昨夜的血腥动乱已经让他们尝到了无法无天的甜头。
今夜,在这权力更迭的混乱间隙,在天亮前的最后黑暗中,他们岂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一时之间,京城之中,火光四起,浓烟滚滚。
哭喊声、惨叫声、狂笑声、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房屋倒塌的轰鸣……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人性的所有阴暗与罪恶,在这失去秩序的黑暗温床中,被无限地放大、释放。
而如今,朝廷已然无暇他顾。
北禁军在苦战,六扇门同缉事厂也在互相激战。
唯一还试图履行职能的顺天府衙门,派出的那点可怜的衙役和捕快,在那些杀红了眼的强悍武者面前,简直如同纸糊的一般。
在街角,几名试图阻止抢劫的捕快刚亮出铁尺锁链,就被一道凌厉的刀光劈翻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
剩下的捕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逃回衙门,死死顶住大门,再也不敢露头。
富商权贵聚居的区域,依旧灯火通明,高墙之内甚至隐隐传来丝竹宴饮之声。
他们雇佣的大量武林高手守护着宅院,冰冷的视线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乱民,强大的气场使得这片区域成为动乱海洋中诡异的“安全岛”。
而在普通百姓挣扎求生的地狱里,混乱和绝望正在不断蔓延、发酵。
就在这片混乱的顶点,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火光之上。
一座高高的建筑顶端,一道人影悄然独立。
夜风猎猎,吹动着他身上那一袭黄色的宽大长袍,袍袖舞动,仿佛欲要乘风归去。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诡异面具。
面具的眉心位置,画着一颗殷红如血、鸽卵大小的奇异眼球!
那眼球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正在微微地、有节奏地搏动、转动,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邪异气息。
此人,正是梁进的太平道大贤良师分身!
他【巳面】的火眼已然睁开,再结合【千里追踪】特性的精准锁定,正在审视着这一次狩猎的目标。
在他的视野之中,远方那座巍峨森严的常山王府,所有的墙壁、树木、假山都变得透明虚幻。
其内部的结构、人员的走动、能量的流动,都清晰地呈现在那颗诡异的红色眼球之中。
“真能躲藏……倒是会给自己找地方。”
梁进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手术刀,一层层剖开王府的防御,最终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看向了王府深处一间极其隐蔽的暗室。
暗室之中,一名身穿四爪蟒袍的中年男子,正烦闷地自斟自饮。
两名衣着暴露、容貌姣好的歌姬强颜欢笑,试图用柔软的肢体和谄媚的话语为他解闷。
“他就是赵循吗?”
根据【千里追踪】提供的图像比对,这名蟒袍男子的容貌,与情报中的常山王赵循一般无二。
“那他……又是谁?”
梁进的视线毫无停滞,继续向下穿透,深入地底!
谁能想到,这常山王府的地下,竟然早已被暗中掏空,修建了数条错综复杂、四通八达的隐秘地道。
这些地道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可以通往京城中多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而在地道网络的最深处,隐藏着另一间更加隐秘、更加坚固的密室!
密室之中,赫然也有着一名身穿蟒袍的男子!
他的容貌,竟然也与地上的“赵循”长得一模一样!
这世间,真正的常山王赵循只有一个。
多出来的那个,要么是技艺高超的易容替身,要么是恰好相貌极度相似的替身。
但这对于梁进而言,毫无意义。
全部清理掉,即可。
“地底躲着的那个……恐怕才是正主。”
“倒是足够狡猾。留个替身在地上吸引火力,一旦遭遇不测,真身便可从地下暗道迅速远遁。”
“若非遇上了我,换做其他任何人,想要一次成功刺杀他,恐怕都得大费周章,甚至功败垂成。”
梁进面具上的火眼缓缓转动,将王府内外的每一个角落都细致地扫视了一遍。
随后,他的目光开始转移,扫向全城。
他看到了城中几处能量剧烈碰撞、光华冲天的战场——那是二品武者正在生死相搏。
他也看到了城外那如同黑色潮水般缓缓涌来的神武军大军。
“看来,所有的二品武者,都已经被卷入各自的战局,脱身不得。”
“这常山王府之中……已经没有二品武者坐镇了。”
梁进的眼中,冰冷的杀意开始如同实质般凝聚、涌动。
二品武者数量太过稀少,每一个都是足以影响天下大势的战略性力量。
在今夜这场决定帝国命运的赌局中,没有任何一个二品武者能够置身事外。
这也导致了赵循的王府之中,最强的守护力量,也仅仅是两名三品武者,以及数量不少的其他境界武者。
按理说,这样的守护力量,在京城腹地,足以应对绝大多数突发情况。
可是,谁又能料到,今夜会多出梁进这具拥有诡异能力的大贤良师分身这个最大的变数!
然而,即便确认了没有二品武者,新的问题也随之浮现。
“以我现在的实力,击败甚至击杀这些守卫,并非难事。”
“但一旦动手,碰撞必然激烈,动静绝不会小。”
“到时候,恐怕会立刻惊动城中正在激战的那些二品武者们……”
梁进眉头微蹙,转过头,目光仿佛穿透虚空,望向京城中那几处战斗气势沸腾的核心区域。
那些二品武者虽在激战,但他们的灵觉何等敏锐?
若王府突然爆发出巨大动静,很难说会不会有人立刻强行脱离战场,赶来查看甚至干预。
以二品武者那的恐怖速度,前来支援将会非常迅速。
若是梁进没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以雷霆万钧之势解决掉赵循并远遁,那么局势将会增添无穷变数。
甚至可能……功亏一篑!
毕竟,梁进这具分身对于京城各方势力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突然出现的力量。
在这种微妙时刻,他一旦暴露,很可能被所有势力视为共同的威胁和敌人,遭到围攻。
所以,想要成功刺杀赵循,行动必须快、准、狠,最关键的是——
动静一定要小!
最好悄无声息!
“虽然表面上,赵循身边没有顶级高手贴身保护。”
“可实际上,京城本身就是顶级高手最密集的漩涡中心。只要我这里一有异动,立刻就会引来强者的目光。”
“想要成功……看来,只能在尽量不造成大动静的情况下,完成刺杀。”
梁进微微皱眉。
他想要杀死三品武者,有很多方法。
但想要悄无声息、不引起任何能量警觉地杀死三品武者,并且还是两名,外加一堆其他武者,那就难如登天。
若是对上一个,他凭借分身诡异的能力和压倒性的实力,或许还有几分把握瞬间秒杀,使其来不及反应。
可如今赵循王府之中,是有两名三品武者坐镇,且分布位置不同,彼此呼应。
难度陡增。
除非……
下药!
梁进的身上,倒是有不少从星魔海带来的各种奇门药物,药效猛烈,甚至一些对四品武者都能产生效果。
但星魔海的药物之中,能够对三品武者产生显著效果的已经十分稀少。
而想要让三品武者虚弱到可以被瞬间、无声无息秒杀程度的……根本没有。
“看来,只能试一试系统奖励的那件东西了。”
梁进的意识,沉入【道具栏】。
他的视线,聚焦在了一格散发着朦胧微光的物品上——【十香软筋散】。
【十香软筋散:武林奇毒,此毒无色无香,一旦嗅入或者食用便可中毒,药性一发作便全身筋骨酸软,数日后虽行动如常,内力半点发挥不出。毒药和解药表面无异,若中毒者再服毒药则气绝身亡。】
这奇毒,是梁进很早之前就已获得的奖励。
但他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机会使用。
一方面此物太过珍贵,系统仅奖励了三份,之后再未获得过。
另一方面,以往的任务,依靠星魔海的诸多药物和自身实力已足够应对。
如今,正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刻!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但愿,它不要让我失望。”
梁进心中已然定计。
若这十香软筋散效果不及预期,他也只能选择硬闯。
虽然会麻烦无数倍,但凭借分身之力,自保应当无虞。
“呼——!”
一阵诡异的狂风凭空而生,环绕着建筑顶端的身影。
下一瞬,梁进的身影已然融入风中,仿佛化作了一缕没有实体的幽影,朝着常山王府的方向悄无声息地飘荡而去。
瞬息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与混乱的火光之中。
……
常山王府。
地底密室。
油灯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影子,将有限的空间照得昏黄而压抑。
身穿四爪蟒袍的常山王赵循,独自坐在铺着锦垫的石床上。
他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密室之中,已经整整五天了。
吃喝拉撒全在此处,不见阳光,呼吸着浑浊而带有泥土味的空气。
长时间的幽禁,使得他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眶深陷,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原本合身的蟒袍此刻显得有些宽大。
但他依旧努力维持着一名亲王的仪态,甚至还有心情用颤抖的手,向一旁的紫铜香炉中添加着名贵的凝神香料。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那么平静。
因为他刚刚得到了一个足以让他心跳加速的消息。
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山阳王赵佑,已经死了!
而他,赵循,是如今仅存的、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至少……在对面那位刚刚返回的老者说出最新的情报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对面的老者身穿一袭便于夜行的黑色劲装,风尘仆仆,显然才从外界执行任务回来不久,连衣服都来不及更换便立刻前来禀报。
这名老者,正是王府首席供奉,三品高手——廉慕羽。
只见廉慕羽面色凝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王爷,宫里……出了点意外的变故。”
“那个一直被我们忽略的淮阳王赵御……他,原来一直在装疯卖傻!”
“如今他竟然坚持到了圣驾回宫,并且随圣驾一同进入了寝宫面圣……”
“恐怕……局势还会有变数。”
赵循听到这话,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他原以为,赵佑早就该顺手除掉那个疯癫的赵御了!
可谁能想到,那赵御竟然不仅活着,还等到了“圣驾”回宫这等关键时刻!
廉慕羽似乎看出了赵循的震惊和不解,进一步解释道:
“老奴怀疑,那赵御恐怕是暗中获得了某个……我们之前完全不知晓的神秘势力的支持。”
“那个一直看守他的、毫不起眼的禁军旗总梁进,竟然是一个隐藏极深的高手!洪威副统领……据说就是败于他手。”
“甚至……老奴大胆推测,今夜成功刺杀赵佑的那位神秘高手,恐怕也是出自这个神秘势力之手。”
赵循闻言,缓缓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
赵佑之死,确实与他无关。
他也一度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有能力且有动机在这个时间点干掉赵佑。
如今,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一直在装疯卖傻的赵御!
“神秘势力……”
赵循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如今天下动荡,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冒出来了!
想当年太祖皇帝武功盖世,扫荡乾坤,将这些魑魅魍魉要么臣服,要么剿灭,要么躲入深山老林不敢露面。
这才过去几十年,他们竟然又敢出来兴风作浪!
若有朝一日他掌大权,定要将这些藏头露尾、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连根拔起!
廉慕羽继续禀报,语气愈发沉重:
“尤其麻烦的是,那赵御,似乎已经得到了厂公王瑾的明确支持。”
“而且城外正在逼近的神武军,也是他的世子赵弘毅引来的。”
“老奴原以为,诸多亲王之中,山阳王赵佑是我们最大的劲敌。”
“可谁曾想……我们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那赵御,恐怕才是隐藏最深、谋划最久的那一个!”
赵循听完,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出疲惫和一丝挫败。
他也知晓,自己同样失算了。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谁能想到,那个看上去疯癫痴傻、人尽可欺的“猪王”赵御,竟然才是蛰伏最深、演技最好的那一个!
廉慕羽见状,连忙宽慰道:
“但是王爷也不必过于忧虑。”
“那些原本支持赵佑的朝臣和势力,经过老奴一番交涉,大部分都已经松口,表示愿意改换门庭,全力支持王爷您。”
“如今京城之中,支持我们的高手,正在与支持赵御的高手激烈交战。”
“只要我们的顶尖战力能最终获胜,那么大局……依然可定!”
赵循闻言,心中稍安。
确实,如今京城之中有资格争夺大位的亲王就只剩下他和赵御两人。
那些骑墙派和赵佑的旧部,除了支持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但很快,一丝新的忧虑又浮上心头:
“廉老,你说……那个支持赵御的神秘势力,今夜……还会继续出手吗?”
廉慕羽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面色凝重:
“恕老奴直言……老奴也无法判断。”
“甚至老奴怀疑,如今这京城之中搅风搅雨的神秘势力,恐怕……不止一支。”
“冒充皇后的那一拨人,与暗中支持赵御、刺杀赵佑的这一拨人,行事风格、目的手段似乎截然不同,恐怕并非同源。”
“如今京城局势如同一团乱麻,浑浊不堪。恐怕也只有等天上的那几位真正分出胜负,发挥他们定海神针般的作用,才能彻底稳定局势,廓清寰宇。”
赵循点了点头,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
那些藏头露尾之辈,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阴沟老鼠,最终决定一切的,还是顶尖武者的绝对力量和朝堂大势。
廉慕羽当即躬身道:
“王爷在此稍候,万分小心。”
“老奴再出去打探一番,务必弄清楚顶级高手们的具体战况!”
赵循立刻伸手,抓住廉慕羽的手臂,语气显得格外真挚和关切:
“廉老!务必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身安全!”
“那张龙椅,本王可以不在乎!但您是老臣,是本王倚重的臂膀,绝不容有失!”
值此用人之际,赵循自然不介意多说一些收买人心的言语,更何况廉慕羽确实是他如今最重要的高端战力。
廉慕羽闻言,苍老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感动之色,虽然明知其中不乏笼络之意,但他依旧受用。
他投身赵循门下,所求不过是功名利禄,此刻正是表忠心的最好时机。
他当即后退一步,郑重地跪地行礼:
“王爷厚恩,老奴铭感五内!”
“王爷放心,老奴定不负所托,必为王爷探明虚实!”
说完,他这才起身,转身走向密室角落的一道暗门。
暗门之后,是更加曲折幽深的地道网络,其中机关密布,暗哨众多。
但廉慕羽身为王爷心腹,自然熟知一切机关和口令,畅通无阻。
最终,他通过一处极其隐蔽的出口,从一间卧室的壁炉后方钻了出来,重返地面。
然而,他的双脚刚刚踏上卧室柔软的地毯,心脏便是猛地一沉!
“嗯?!”
以他三品武者的敏锐感知,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王府之中,太安静了!
不是那种夜晚的宁静,而是一种……死寂般的虚弱!
原本应该充斥各处的巡逻脚步声、低声交谈声几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微的、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声!
出事了!
廉慕羽脸色剧变,内力瞬间提聚,身形一闪便冲出卧室!
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
只见走廊上、庭院中,原本应该精神抖擞、戒备森严的王府护卫、客卿高手,此刻竟然横七竖八地瘫倒了一地!
他们一个个面色灰败,额头冷汗涸涸,浑身如同没了骨头般软倒在地,只能发出微弱的、痛苦的喘息声!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廉慕羽一个箭步冲到一名瘫倒在廊下的护卫身边,急切地揪住他的衣领喝问。
那护卫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廉、廉供奉……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就突然……突然感觉全身筋骨酸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尤其……丹田里的内力……好像、好像消失了一样……半点……半点都提不起来……”
廉慕羽一听,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这症状……是大规模中毒!
而且是极其厉害、能针对内家高手的奇毒!
他猛地松开护卫,仿佛那护卫身上沾着瘟疫。
同时他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块汗巾捂住口鼻,体内精纯的内力轰然运转,在周身形成一层无形的护体罡气,试图隔绝一切可能存在的毒物。
跟着,他一把抓过廊下插着的火把,借助跳跃的火光,警惕地朝着四周空气仔细看去。
这一看,让他亡魂皆冒!
只见空气之中,竟然漂浮着无数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粉末!
这些粉末在火把光芒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微光。
而当它们飘近火把的火焰时,甚至会发出极其轻微的“噼啪”声,瞬间被引燃,化作更细微的青烟!
“不好!是毒粉!!”
廉慕羽心中狂吼。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是他却已经知晓众人是如何中毒的。
然而。
就在他惊骇欲绝之际。
一个平淡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现在才发现么?”
“可惜,已经太晚了。”
“从你踏回地面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在主动呼吸这十香软筋散了。”
廉慕羽听到这个近在咫尺的声音,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上天灵盖!
能够在他全神戒备之下,悄无声息地贴近到他身后如此之近的距离……
来人的实力,绝对远超于他!
是顶尖的高手!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这一刹那!
那股一直被他强行压制的酥麻虚弱感,仿佛终于冲垮了堤坝,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呃……”
廉慕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感觉眼前一黑,浑身力气如同被抽干了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
那精纯深厚的内力,此刻仿佛变成了凝固的水泥,沉寂在丹田深处,再也无法调动分毫!
而那个神秘的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响起,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你们就乖乖躺在这里,不要试图做任何徒劳的挣扎。”
“只要你们不妨碍我做事……”
“或许,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生路。”
随着话音落下,一阵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瘫倒在地的众人,只感觉一道道阴柔却精准无比的气劲隔空袭来,“噗噗”数声,便封住了他们周身各大要穴。
这一下,所有人彻底变成了粘板上的鱼肉,连眨一下眼睛都变得异常困难,只能绝望地躺着。
廉慕羽至始至终,都没能看清那个说话之人的模样。
但他却清晰地听到,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那是通往地下密室的地板暗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轻微的脚步声,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条通往赵循藏身之所的地道!
这一刻,廉慕羽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
他知道了,那个恐怖的、神秘的高手,目标是……
王爷!
而他,以及整个王府的守卫力量,在这神秘高手面前,竟然如同虚设,连片刻都没能阻挡住!
绝望和冰冷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
第六百五十八章 皇上驾崩了!
京城。
二品武者们的较量仍在继续。
真气碰撞的轰鸣声、兵刃交击的尖锐嘶鸣,如同永不休止的雷霆,在京城各处炸响。
他们的战斗已然堪称恐怖,举手投足间真气外放,轻易便能摧毁整条街道,将坚实的民宅碾为齑粉。
然而。
这看似毁天灭地的场景,在这些真正站在帝国武力巅峰的存在眼中,却已然是极度克制的结果。
因为他们是二品武者!
每一个都是历经无数磨难、拥有大气运、大毅力才得以登临此境的国之柱石!
每一个都是足以影响天下格局的战略性力量!
每一个都珍贵得如同传说中的神兵,不容轻易折损!
他们心中都有一杆秤。
今夜之争,本质上是皇权更迭下的站队与利益再分配。
无论最终是赵循还是赵御坐上那张龙椅,这庞大的帝国依然需要他们来支撑、来守护。
他们今日可以斗,可以分出高下。
但绝不会、也不能斗得你死我活。
胜者,自然能获得更大的权柄,掌握更多的资源,话语权更重。
败者,或许会暂时失去一些权柄和利益,但根基犹在,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二品尊者,荣华富贵丝毫不少。
这,是大乾顶层武者之间心照不宣、默认为之的潜规则。
但是,总有例外!
总有人,不仅仅要分高下,更是要……决生死!
陡然——
轰!!!!
远方的夜空深处,毫无征兆地,数团璀璨夺目、妖异瑰丽的紫色光芒猛地爆发开来!
那光芒是如此强烈,瞬间将那片天域照耀得如同白昼!
强烈的紫光甚至压过了月光和城中的火光,将整个京城,连同其间的万物,都镀上了一层诡异的紫色!
就连城中正在激战的二品武者们,也不由得心神剧震,手上的动作都为之一滞,骇然望向那片紫光绽放之地:
“是紫色魂玉!”
“竟然同时动用了这么多枚紫色魂玉!是谁?!是谁这么疯狂?!这是要不死不休啊!!”
“有必要真的拼命吗?实在无法理解!”
“疯了!简直是疯了!”
……
紫色魂玉,何其珍贵!
乃是以特殊秘法,封印二品武者奋力一击的至宝!
堪称保命的最终底牌!
按理说,今夜这种级别的较量,根本不该、也不会打到需要动用此等杀手锏的程度!
“究竟是谁在拼命?!”
所有正在厮杀的高手,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动作,惊疑不定地循着那令人心悸的紫光望去。
甚至就连正在高空互相厮杀的厂公王瑾和捕神沈无咎,此刻也不由得暂时分开,同样将凝重的目光投向那紫色风暴的中心。
只见那光芒最炽盛之处,已然远离京城核心区域,处于郊野上空。
显然,交手的双方都下定了决心要彻底了断,所以才刻意远离京城,避免有其他高手干预,也避免余波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
在那如同数颗紫色太阳同时炸开的恐怖光团之中,目力极佳的二品武者们,隐约能看到三道模糊却充满压迫感的人影在疯狂碰撞!
其中一道,身形清瘦,光头在紫光下反射出微光,宽大的僧袍在狂暴的能量流中激荡飞扬。
正是悲欢!
而另一道……
那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他身形膨胀得极其高大、魁梧、狰狞!
头生一对弯曲尖锐的角,双臂异化为覆盖着暗沉鳞片的恐怖利爪,身后一条粗壮的龙尾!
宛若从深渊爬出的太古魔神,降临人世!
“是孟星魂!”
不少知晓西漠情报的人瞬间认出。
他们都得到过当初孟星魂、屠邪王、悲欢那场混战的消息,知晓这位青衣楼楼主将《百邪体大法》修炼得邪异无比,全力施展时会变成这般非人模样。
而除了这两人之外,竟还有第三道身影!
从轮廓上看,那似乎是一个完全被沉重狰狞的铠甲所包裹的人形!
那铠甲的造型极具侵略性,背部有四柄利刃,周身无论是头盔、胸甲、臂甲、腿甲、战靴……每一处都布满了锋锐无比、堪称凶器的甲片和刀刃!
这根本就是一具为杀戮而生的移动刀山!
任何人靠近,都会被瞬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唯一从面甲缝隙中露出的,是一双猩红、嗜血、毫无感情的眸子!
大乾的高手,并不认识这具在西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狰狞铁甲。
然而,一直密切关注西漠青衣楼一切情报的王瑾,却瞳孔微微一缩,低声自语:
“是当年在西漠藏风谷中一战成名的铁甲人!”
“青衣楼这次西漠之行,竟然连他也秘密带来了……”
“孟星魂……看来是铁了心,要在今夜彻底除掉悲欢这个心腹大患!”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紫色的光芒已经绽放到了极致!
所有人此刻才看清,那同时引爆数枚紫色魂玉,制造出这片毁灭性能量风暴的,正是悲欢!
他在不惜代价地燃烧这些珍贵无比的底牌,企图一举将眼前那恐怖的怪物和狰狞的铁甲人彻底湮灭!
每一枚紫色魂玉,都相当于一名二品武者的倾力一击!
数枚齐出,其威力迭加,简直毁天灭地!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悲欢……已经被逼入了真正的绝境!
只有在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他才会如此不顾一切,才会施展出如此决绝、如此恐怖的攻势!
这一幕,让所有观战的二品高手心头齐齐一颤,泛起一股寒意:
“那孟星魂……竟然能将悲欢逼到这种地步?!”
“上一次他们交手,悲欢虽败了一招,却能全身而退。”
“这才过了多久?这孟星魂的实力……竟然已经增长到了足以让悲欢都感到绝望、不得不玉石俱焚的程度了吗?!”
所有人心神激荡,难以自已。
他们甚至完全忘记了彼此间的争斗,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屏息凝神,远远眺望着城外那场决定生死的巅峰对决。
捕神沈无咎和厂公王瑾,也暂时收回了锁定彼此的气机。
沈无咎望着那片紫色的死亡风暴,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笃定:
“王公公,看来你耗费巨大代价从西漠请来的强援,似乎……不过如此。”
“悲欢大师三枚紫色魂玉齐出,再加上他自身的全力,一瞬间相当于四名二品武者同时发动绝杀。”
“那孟星魂,纵有通天之能,此次也在劫难逃。”
沈无咎看得很清楚,孟星魂的气息虽然邪异强大,但根基仍是三品之境。
他身边那个铁甲人,同样也只是三品气息。
两个三品能将悲欢逼到动用紫色魂玉,已是惊世骇俗。
但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任何侥幸都不存在。
王瑾闻言,苍白无须的脸上浮现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声音尖细:
“哦?是吗?”
“沈大人,你我二人若继续这般斗下去,恐怕打到天明也难分胜负。若是拼得两败俱伤,反倒容易让某些躲在暗处的宵小之徒捡了便宜。”
“依咱家看,不如……你我借此机会,来一场赌局如何?”
“就以悲欢大师与孟楼主的这一战结果,来定你我之间的胜负输赢。”
沈无咎目光一沉,眼中精光闪烁:
“王公公就如此看好那孟星魂?竟敢以此设局?”
“只是你这赌注,胜算未免太过渺茫。”
王瑾干笑两声,声音带着一丝追忆和决绝:
“咱家这一生,正是靠着一次次别人不敢下的重注,才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从小在宫里咱家就明白一个道理:那些胜算极大、稳赚不赔的赌局,根本轮不到咱家这种小人物插手。”
“唯有风险大到让所有人望而却步的局,咱家才敢压上一切去搏!赢了,便能得到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那孟星魂,咱家……押定了!”
沈无咎闻言,胸中也不禁涌起一股豪气。
他见王瑾如此决绝,便也不再犹豫,沉声道:
“好!既然王公有此雅兴,沈某奉陪!”
“若悲欢大师胜了,往后王公公你还是掌印太监,但缉事厂需即刻解散,其权柄由我六扇门一体接管!”
“若孟星魂赢了……我六扇门便再不插手新君立废之事!无论日后宗室之中谁坐上那张龙椅,我沈无咎及六扇门,绝无异议!”
这赌约,看似沈无咎占尽便宜,实则内中牵扯的权势更迭、利益平衡,复杂无比,唯有他们二人心中最为清楚。
王瑾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应道:
“一言为定!”
两人话音刚落的刹那——
远方的紫色光芒,猛然膨胀到了极限!
过于炫目的光芒,甚至让天地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紫!
那恐怖的能量波动和强烈的光线,已经让强如二品武者的他们也难以看清核心处的具体情形,甚至连感知都被那毁灭性的能量狂潮所干扰、遮蔽!
显然,悲欢所引爆的数枚紫色魂玉,在这一刻将其内部封存的、属于不同二品强者的恐怖招式,彻底释放了出来!
“吼——!!!”
与此同时,一声仿佛来自洪荒巨兽的咆哮震裂苍穹!
那是孟星魂的怒吼!
“铿——嚓!!!”
紧接着,是无数金属疯狂摩擦、碰撞、撕裂的刺耳尖鸣!
那是铁甲人在承受狂暴攻击!
天穹之上,电蛇狂舞,雷鸣滚滚!
那一片空间仿佛都无法承受这可怕的力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扭曲!
恐怖的战斗余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冲击到京城时,使得无数民宅屋顶的瓦片齐齐跳动、碎裂!
整座城市仿佛都在微微颤抖!
无数从睡梦中惊醒的百姓,看着窗外那将黑夜变为紫昼的恐怖光芒,听着那仿佛天神震怒般的轰鸣,只当是末日降临,天罚现世!
他们吓得要么钻入床底瑟瑟发抖,要么冲出门跪在街上,对着天空疯狂磕头,祈求神明饶恕。
就连京城之中那些见多识广的二品武者们,也不由得在这一刻面色发白,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
他们自问,若是身处那风暴中心,面对如此攻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而感知更为敏锐的王瑾和沈无咎,所“看”到的远比旁人更多!
沈无咎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容:
“好……好强的武意!”
“这股意志……凝练纯粹,霸道睥睨,仿佛要撕裂苍穹,如同破晓之光驱散一切黑暗阻碍!”
“这分明是……入幽境的武意!”
“那孟星魂明明如此年轻,怎么可能将武意锤炼到这等境界?!”
“沈某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妖孽之才!”
王瑾没有说话,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同样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自身也是武意达到“入幽境”的强者,但他为此耗费了整整七十年的光阴!
他原以为,当世在武意天赋上能超越他的,唯有沈无咎一人。
沈无咎用了六十年,少了他整整十年。
若是两人同龄,他未必是沈无咎的对手。
可如今,一个更加年轻、更加恐怖的怪物出现了!
孟星魂!
看其骨龄,分明才二十出头!
这个年纪便达到入幽境……其未来的潜力,简直无法估量!
恐怕有生之年,窥探那传说中的“无锋”之境,也并非没有可能!
就在这时——
那弥漫天地的、令人窒息的璀璨紫芒,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掐灭,骤然急速黯淡下来!
光明瞬间消退,黑暗再度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吞噬了一切。
强烈的明暗对比,让许多人出现了短暂的视觉残留和失明。
紫芒的消散,意味着魂玉的能量已经彻底耗尽。
而王瑾和沈无咎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决,已经分出了结果!
两人的目光,如同四道利剑,齐刷刷地刺向那片重归黑暗的夜空!
就在最后一丝紫芒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凭借着超凡的目力,他们终于看清了!
“什么?!”
沈无咎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一向沉稳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
“怎会……如此?!”
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天边。
只见城外夜空之中,最为醒目的,便是那道狰狞的钢铁身影!
那具布满尖刺利刃的铠甲之上,背后四柄弧形刃上跳跃的电光尚未完全熄灭,刃身上沾染的鲜血依旧温热刺目。
而铠甲本身,竟然有大半面积变得通红灼热,仿佛刚刚从炼钢炉中取出!
显然,它承受了难以想象的恐怖攻击,产生了惊人的热量!
如此攻击带来的剧烈震荡,必然已重创了铠甲内的驾驶者。
那铁甲人面甲缝隙中露出的猩红目光,此刻已然黯淡涣散,仿佛风中残烛。
显然已处于重伤垂危、甚至濒死的状态。
可即便如此,这具狰狞的铠甲,除了局部微微有些变形凹陷外,整体结构竟然依旧大致完好!
其防御力之恐怖,简直骇人听闻!
沈无咎瞬间明悟:
“是这身强悍战甲!它抵挡住了紫色魂玉绝大部分的毁灭性能量!”
“这究竟是什么材质、何种工艺锻造的铠甲?其防御之强,简直闻所未闻!”
“但……铠甲虽强,驾驭它的人却弱了些。只是三品境界,根本承受不住那种恐怖冲击力的穿透和震荡……”
“难道……这铁甲人,是孟星魂培养的……死士?只为给他创造那绝杀的一击之机?!”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铁甲人后方那个更加庞大、更加狰狞、散发着滔天凶威的身影——
孟星魂!
那非人的魔神之躯,傲然悬浮于虚空之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的一只覆盖着暗金鳞片的恐怖利爪,正牢牢地抓着摇摇欲坠的铁甲人。
而他的另一只利爪……
竟然已经彻底贯穿了一个人的胸膛!
是悲欢!
悲欢那枯瘦的身躯,就如同一个破败的玩偶,被孟星魂的利爪高高挑起,挂在半空!
他双眼圆瞪,脸上凝固着极致的震惊、不甘和恐惧,口中的鲜血尚未流尽。
但所有的生机,已然彻底断绝!
一位二品武者,万人敬仰的万佛寺首座,帝国武力巅峰的存在。
就此……陨落!
这一幕,无比清晰地映入了每一位遥望此处的二品武者眼中。
嘶——!!!
刹那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仿佛在夜空下同时响起。
所有二品武者的心头,都莫名地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震撼!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屹立于帝国之巅,享尽荣华,俯瞰众生,他们的生命宝贵无比。
今夜本该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权力游戏。
却竟然真的出现了……死亡!
谁也没想到,悲欢与孟星魂之间,不仅仅是阵营之争,更是夹杂着无法化解的死仇私怨!
最终,竟酿成了如此惨烈的结局!
沈无咎静静地望着远方天空中那个魔神般的身影。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和感慨:
“江山代有才人出……”
“看来,我们……是真的老了。”
“王公公,这一局……是你赢了。”
王瑾看到最终结果,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也终于松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诚如他所言,他之前对孟星魂能赢的把握,不过一两成。
但他又一次赌赢了!
这场豪赌,为他赢得了至关重要的筹码!
他脸上露出舒畅的笑容,声音也轻松了几分:
“沈大人,承让了。别的不敢说,咱家这双眼睛,看人还从未走眼过。”
“咱家麾下网罗的年轻英才,可不止孟楼主一个。就比如那个叫赵保的小子,也是天纵之才,未来不可限量。甚至还有一个……”
王瑾说到这里,话音却戛然而止。
他原本想说的是梁进。
那个小子身上有种让他都看不透的特质,潜力惊人。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梁进那人骨子里对皇权缺乏敬畏,天生反骨,绝非池中之物,更不可能甘心永远屈居人下,成为他手中温顺的鹰犬。
于是王瑾话锋一转,冲着沈无咎笑道:
“如今天下英才,大半皆入我缉事厂彀中。沈大人,你的六扇门……看来是真的气数已尽了,早点准备解散后事吧,哈哈。”
沈无咎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着远处那魔神般的身影,沉默片刻,突然低沉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孟星魂……终究不是我大乾之人。”
“他的根,在西漠。”
仅仅这一句话,让王瑾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微微一僵,眉头微蹙。
他立刻明白了沈无咎的言外之意。
西漠早已脱离大乾掌控多年,形同独立。
孟星魂作为西漠青衣楼的楼主,其根基、其势力、其野心都在西漠。
谁若是掌控了西漠,难免都会有自立称霸之心。
如今他展现出如此恐怖的实力和潜力,将来若其势力继续膨胀,难保不会成为大乾帝国西南边境的心腹大患!
沈无咎继续说道:
“万佛寺,必定会向他寻仇。”
“到时候,就看王公公如何抉择了。”
要保这孟星魂,还是要放弃这孟星魂?
沈无咎将这个难题扔给了王瑾。
同时,他这也是试图在王瑾心中埋下一根钉子,这根钉子随时会挑拨王瑾和孟星魂的关系。
王瑾依然没有说话。
他何尝不知晓沈无咎是在离间。
然而这些话句句都是实情,他将不得不面对。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所有观战者还沉浸在这场二品陨落带来的巨大震撼之中时——
“不好了!!王爷……王爷薨了!!”
“常山王死了!赵循王爷被刺杀了!!”
“王爷!您壮志未酬啊——!!”
“完了……一切都结束了……呜呜呜……”
……
一声声凄厉、惊恐、绝望的哭喊和尖叫,如同瘟疫般骤然从常山王府的方向爆发出来。
瞬间划破了京城的夜空!
所有二品武者刚刚放松的心弦猛地再次绷紧!
他们几乎下意识地身形拔高,齐刷刷地将惊骇的目光投向常山王府!
果然!
只见王府之中灯火混乱,人影惶惶,不少仆役、侍卫模样的人正跪倒在地,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一具身穿蟒袍、毫无生气的尸体,正被众人手忙脚乱地从室内抬出,不是赵循又是谁?!
嘶——!!!
这一刻,所有二品武者只觉得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竟然有人!
趁着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城外惊天大战吸引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潜入防守森严的常山王府,成功刺杀了另一位皇位最重要的竞争者,赵循?!
全程,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二品武者!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京城之中,到底还隐藏着怎样一股可怕而神秘的力量?!
这股力量的目的又是什么?!
所有人心中五味杂陈,惊疑、愤怒、恐惧、茫然……种种情绪交织。
但在这一刻,他们却都失去了继续争斗下去的欲望。
赵循一死,京城之中有资格、有名分继承大统的亲王,便只剩下深宫之中的淮阳王赵御一人!
而赵御,显然已经获得了厂公王瑾的支持。
大局,已定!
高空之中。
沈无咎和王瑾两人的脸色,也都变得十分难看。
赵循的死,太过于突然,太过于意外,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和掌控!
甚至就连最大的获益者王瑾,此刻也丝毫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完全游离于他掌控之外,甚至让他都感到陌生和忌惮的强大势力,正在这京城之中悄然崛起。
并且已经在今夜,左右了最终的结局!
………………
远处。
皇宫深处。
寝宫之中。
灯火摇曳,通明一片。
每个人都安静坐着,过度的担忧和紧张已经让他们疲倦不堪。
一直静坐闭目,仿佛与外界隔绝的梁进,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眸深处,一片平静,仿佛洞悉了一切。
“大局已定。”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殿内。
一旁的赵保、赵御、皇后牧从霜都不由得一愣,面露疑惑和惊诧,齐齐看向梁进。
显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
梁进却并未解释,自顾自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缓步走向寝宫那紧闭的殿门。
他伸出手,“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门外,无数道或明或暗、充满焦虑、猜测、敬畏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的身上。
有缉事厂的番子,有远处不敢靠近的太监宫女,还有隐藏更深的窥视者。
梁进迈过高高的门槛,来到殿外廊下。
他昂首面对这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和无数道目光,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声音如同沉钟,朗朗开口,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宫苑:
“皇上——驾崩了!”
这句话,犹如在皇宫之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席卷到每一个角落。
这种强烈的冲击扩散开来,迅速弥漫整个京城,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神!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丰厚奖赏
京城。
天空的边缘,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在这昼夜交替、曙光初现的时刻,整座京城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氛围。
仿佛骤然安静,又仿佛暗流汹涌地热闹。
安静,是因为持续了一夜的厮杀声、爆炸声、呐喊声终于渐渐平息。
六扇门的捕快、缉事厂的番子、以及重整旗鼓的北禁军士兵,已经开始出现在主要街道上,强硬地维持起最基本的秩序,弹压趁火打劫的宵小,清理街垒和废墟。
就连城外围城的神武军,也接到了命令,开始原地扎营,并未真的发动攻城。
热闹,则是因为那些隐藏在深宅大院、在昨夜动荡中保持沉默或暗中下注的各方势力、豪门勋贵、朝廷大员们,此刻都如同雨后苏醒的虫豸,纷纷活动起来。
府邸间的密使往来穿梭,传递着信息与妥协;一辆辆装饰华贵却不起眼的马车,悄然驶向皇宫侧门。
他们推举出的代表,或急切、或忐忑、或矜持地请求觐见新朝的两位核心人物——淮阳王赵御与皇后牧从霜。
密谈、协商、交易、妥协……在晨曦微露的宫室中进行了一轮又一轮。
最终。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终于刺破云层,彻底驱散黑暗,将温暖的光芒洒满这座历经劫波的城市时。
一切关乎权力分配和未来格局的重大事宜,也终于在各方势力的博弈和默契中,大致敲定。
仿佛昨夜那场席卷全城的血火风暴,真的已经随着黑暗一同远去,新时代的帷幕正在缓缓拉开。
皇宫之内,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和紧张后,也迅速强行恢复了某种庄严肃穆的平静。
只是宫人们苍白的面色、眼神中残留的惊惧,以及某些宫殿墙角尚未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刚刚过去的惊心动魄。
寝宫前。
当朝宰相李清儒,已然脱去官袍,换上了一身粗麻孝服,率领着同样身穿孝服、面色悲戚的文武百官,黑压压地跪倒在了寝宫之外。
而后宫之中所有的嫔妃、女官、宫女,也早已聚集于此,她们云鬓散乱,脂粉不施,低声啜泣着,一片愁云惨雾。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掌印太监王瑾站在寝宫门口,面对众人。
他面色沉重,眼角似乎还带着泪痕,用那特有的、略带尖细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运足中气,高声宣告,声音在空旷的宫苑间回荡:
“龙驭上宾!!!”
宣告声如同一个信号,寝宫外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震天动地的哭嚎声!
“陛下——!”
“呜呜呜……陛下!”
文武百官们伏地痛哭,哭声此起彼伏。
许多人确实是真心悲痛先帝驾崩、国失主君。
但更多的,眼中则在泪水掩盖下,涌动着对自身前途、对帝国未来的浓浓忧思和算计。
那些妃嫔们,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瞬间瘫软在地,珍珠耳坠从耳畔滚落,与决堤的泪水一同,在初升的朝阳照耀下,泛着冰冷而脆弱的光。
尚宫局的女官们捧着早已准备好的素白绸缎,脚步匆匆却异常安静地穿梭其间,迅速将一切鲜艳的色彩覆盖。
朱红的宫墙、雕梁画栋的廊庑,几乎在一夜之间被层层惨白的幔帐所包裹。
连屋檐上象征皇权的吻兽,都被小心翼翼地系上了半尺宽的白绫,在晨风中无声飘动。
宰相李清儒跪在丹墀最前方,花白的胡须上沾染着尘埃和滴落的泪水。
他哭得老泪纵横,身躯颤抖。
然而。
在一番足以表达臣子哀思的痛哭之后,他猛地用袖口擦去泪水,脸上的悲痛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帝国宰辅的凝重、严肃和决断。
他抬起头,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地响起:
“国不可一日无君!”
“如今天子驾崩,山河同悲,然未立皇储,神器空悬!外有敌国入侵,屡犯边关;内有宵小作乱,人心惶惶!”
“值此危难之际,京城宗室之中,唯淮阳王赵御殿下,乃太祖血脉,仁孝著于天下,有承继大统之资格!”
“老臣泣血上奏,恳请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苍生为念,即刻顺应天命人心,登临大宝,稳定朝局,安抚民心,重振我大乾国威!”
文武百官闻言,立刻齐声附和,高声呼喊。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皆是恳请赵御即位。
按照礼制,赵御自然需要再三推辞,表示自己德才浅薄,不堪重任。
百官则再三苦劝,言说国势危殆,非王爷无人能救。
最终。
已被尊为皇太后的牧从霜亲自出面。
她一身缟素,眼眶红肿,却仪态万方,言语恳切,带着未亡人的悲戚与国母的担当,对赵御楚楚劝谏。
赵御这才无奈地长叹一声,表示自己才疏学浅,只是暂居帝位,以待贤者。
若日后宗室之中有德才兼备者,他必退位让贤,绝不贪恋权位。
于是,在百官的簇拥下,赵御进入偏殿,穿戴上了那身沉重而尊贵的十二章纹衮服,戴上十二旒冕冠。
于庄严肃穆的钟鼓礼乐声中,赵御在太和殿正式登基,接受百官朝拜,预示着稳定安宁的新朝开启。
登基大典甫一结束,新帝赵御便连续颁布一系列圣旨,如同高速运转的机器,开始迅速整合力量,稳定局面:
一、命掌印太监王瑾全权负责先帝丧葬事宜,极尽哀荣。
二、尊牧从霜为皇太后,移居慈宁宫;厚赏牧家,一口气加封了十余名牧家子弟的爵位官职,牧家权势瞬间显赫无两。
三、封赏轩源派。封副掌门严听枫为忠勇侯,兼任少保;提拔长老喻卓群为侍卫副统领。
四、封赏南禁军。破格提拔梁进为侍卫统领,兼南禁军副统领,授一品武职,赐穿麒麟服,可带刀御前行走,权倾禁宫。
五、封赏缉事厂。授予王瑾司空头衔,设中书令一职由王瑾担任,参与机要,兼领北禁军统领(原统领童山被调离);提拔赵保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缉事厂二档头,成为王瑾之下最具实权的太监;提拔万上楼为司礼监随堂太监,地位显赫。
六、安抚神武军。提拔神武军统帅柳旭为宣威将军,赏赐金银粮秣,令其率部驻守京畿要地。
七、酬谢青衣楼。封孟星魂为镇西侯,兼西漠都护,承认其在西漠的特殊地位,赏赐无数。
八、外交:派遣使者与黑龙帝国议和停战,暂缓边患。
九、天下为先帝守国孝三年,禁宴乐婚嫁。
十、大赦天下(十恶重罪除外),以示新君仁德。
十一、令缉事厂全城搜捕叛逆、趁乱作乱者,有先斩后奏之权,务必以最快速度稳定京城秩序。
……
随着这一道道圣旨飞快下达,并由快马信使传递四方。
京城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渐渐松弛下来,局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得到了控制。
大街之上,一夜之间仿佛换了一番天地。
顺天府尹率人在正阳门张贴讣告,朱砂写就的“大行皇帝,不永天年”这一句被白垩圈出,瞬间围拢的百姓纷纷跪倒。
绸缎庄掌柜连夜将红绸撤下,换上从内帑调来的素绢,裁缝们手指翻飞赶制孝衣,片刻不敢怠慢。
国子监的生员、退休的老臣会自发聚集在午门外,手持香烛哭丧,有人甚至哭到晕厥,被禁军抬到一旁休息。
寻常百姓家将红袄绿裙收入箱底,换上粗麻布缝制的孝衣。
家境贫寒者买不起麻布,便在衣襟袖口缝上白布镶边;富户人家则穿戴生麻布制成的斩衰孝服,用白布包裹发髻。
所有娱乐活动一律暂停。勾栏瓦舍紧闭大门,戏班的锣鼓被收进木箱,说书人收起醒木,连街头巷尾孩童的嬉闹声都少了许多,家长们会严厉告诫孩子,“天子大行,不可喧哗”。
西市的酒肆尽数关门,肉铺贴上“国丧期间,暂停售卖”的告示谢客,唯有卖纸钱的小摊前人头攒动,纸扎的龙辇凤驾一开摊就售尽。
官员乘坐的轿子需在轿顶系上白幡,普通百姓的马车则在车辕处挂一束白麻;即便步行,百姓也会在腰间系一根白带子,以示哀悼。
京城的主干道上,往日里穿梭的彩轿、花车尽数消失,唯有运送丧葬物资的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压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往日里热闹的庙会、集市大多直接取消,少数几处剩下的规模也大幅缩减,摊位上的商品多为丧葬用品,如纸钱、纸扎、香烛等,摊主们面无表情地招呼客人,无人高声叫卖。
缉事厂番子们乔装成货郎,在茶馆酒肆里打探消息,抓捕任何散播不敬言论者。
城郊的皇陵工地突然加派了禁军,工匠们被要求在百日之内完成地宫修缮,凿石声昼夜不停。
漕运码头的粮船推迟起锚,押运官接到密令要严查过往船只,据说有藩王的亲信正试图将密信送进京城。
护城河倒映着城头飘扬的白幡,宛如一条银色的丧带,缠绕着这座迎来新主人的帝都。
一夜之间,整座京城已经仿佛完全换了一番模样。
皇帝一人之死,便需举国服丧,万民哀悼,这便是皇权的重量。
皇城城墙之上。
梁进独自一人,凭栏而立。
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禁军戎装。
此刻的他,身着一袭明黄色的绸缎锦袍,这是御赐的麒麟服,象征着他一品侍卫统领的崇高身份。
锦袍胸前用金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足踏祥云的金色麒麟,麒麟乃祥瑞之兽,寓意着尊贵、吉祥与武勇;袍服底部绣着波涛汹涌的海水江崖纹,象征着江山永固,而他所肩负的,正是保卫这江山和皇上的重任。
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皮质腰带,带上镶嵌着银色的铆钉和鸽卵大小的蓝宝石,腰带正中央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威猛虎头扣,虎目镶嵌红宝石,凶悍逼人。
头上戴着一顶锦缎制成的鹰头冠,两侧的鹰头锐利灵动,既是左右侍卫营的标志,也象征着统领需如鹰隼般时刻保持警惕,洞察一切。
大风拂动他的衣袍和冠带,他俯视着脚下这座一夜之间被白色覆盖的城市,目光深邃,轻声自语:
“折腾了这么久……从今往后,这座城市,应该能迎来安宁了吧。”
他在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皇权更迭中,立下了无可争议的从龙之功。
因此收获的回报也堪称惊人。
他不仅一跃成为侍卫统领,真正意义上的天子近臣,御前心腹。
更是直接取代了洪威的位置,成为了南禁军副统领,跻身帝国军队的核心高层,手握实权。
如今在这深宫禁苑之内,他几乎拥有最高通行权限,除了极少数皇家私密禁地,皆可去得。
即便是后宫,他也有资格因公进入。
更令人咋舌的是,他获得了不少特权,可以不解佩剑、不脱官靴,随时面见皇帝!
此等殊荣和权势,足以彰显他的地位和皇帝的信赖,也对得起他昨夜所冒的奇险和付出的努力。
梁进在墙头静立了许久,直到夕阳西沉,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绚烂的锦缎。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连日来的紧绷和疲惫尽数吐出:
“该歇歇了。”
他所向往的,终究还是一种平静自在的生活。
最近为了辅佐赵御争夺皇位,殚精竭虑,步步惊心,如今大局已定,也是时候好好享受一下来之不易的成果和安宁了。
他抬起头,望着天边那一片璀璨的晚霞,喃喃道:
“明天,注定是个好天气。”
当即,梁进转身,走下城墙。
看守午门的禁军士兵见到他走来,立刻慌忙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参……参见梁统领!”
他们虽然在恭敬行礼,但眼中那复杂的神色却难以完全掩饰。
就在昨夜,双方还在此地剑拔弩张,几乎要拼个你死我活。
转眼之间,对方却已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之一!
这戏剧性的转变太过突然,让所有禁军士兵都感觉如同做梦,难以适应。
梁进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微微颔首,便从容不迫地穿过午门,离开了皇宫。
皇宫之外,早有准备。
一队精锐彪悍的士兵牵着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正在等候。
一名队正上前,恭敬禀报:
“大人,您的官轿尚在按制赶制之中,今日只能先委屈您骑马回府了。”
以梁进如今正一品的官阶,朝廷按规定为其配备了十二名贴身护卫。
眼前这一队士兵,便是从此负责二十四小时护卫他安全的亲兵,随时听候差遣。
所有开销用度,皆由朝廷承担。
当然,以梁进的身手,这些士兵的保护实则意义不大。
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他们训练有素的姿态、统一的号衣、精良的装备,无形中便是一种宣告,让所有见到的人都能立刻明白梁进的身份尊贵,从而自动退避,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若梁进日后财力雄厚,还可自行招募私人部曲、私人护卫、随从等。
大乾上层之中奢靡之风盛行,但凡一品大员出行,上千人陪伴随行都是正常现象。
梁进如今刚升官,还没来得及招募随从,仅仅带十二个朝廷配备的护卫,已经显得非常寒酸了。
“回府。”
梁进翻身上马,动作矫健。
他一抖缰绳,骏马缓缓迈开步子。
十二名亲兵立刻前后护卫,为其开道,队伍虽不算庞大,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沿途之上,效果立竿见影。
百姓们见到这队人马,纷纷匆忙避让,垂首躬身,不敢直视。
即便是官员的马车、轿子迎面遇上,也会急忙命令仆从退到路边,让梁进先行。
一路畅通无阻,梁进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然而。
府邸之外的情景,却让他微微挑眉。
只见大门前的街道上,此刻竟然熙熙攘攘地聚集了一大群人!
这世上,总是不乏消息灵通、善于钻营之人。
只见这些人,有的身着绫罗绸缎,大腹便便,是富商巨贾;有的头戴方巾,身着儒衫,是士族名流;还有的穿着各色官服,品阶不高不低,是各级官员。
他们或是手捧珍玩玉器,或是抓着厚厚礼单,或是让家仆抬着沉甸甸的箱笼,一个个脸上堆满了谦卑、热情甚至谄媚的笑容,伸长了脖子望着府门方向。
一看到梁进骑马归来,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如同潮水般涌上前,却被亲兵们组成的防线牢牢挡住。
他们争先恐后地向着梁进躬身作揖,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来意:
“梁统领!在下是城南宝昌号的东家,特备薄礼,恭贺大人高升!”
“梁大人!下官乃礼部员外郎,久仰大人威名,今夜在醉仙楼设下薄宴,万望大人赏光!”
“统领大人!小人偶得一口前朝宝刀,吹毛断发,唯有大人这般英雄才配得上此等神兵,特来献与大人品鉴!”
“梁世兄!老夫家中有一小女,年方二八,貌美贤淑,听闻世兄尚未婚配,不知可否……”
……
梁进端坐马上,面色平静,淡淡地看着眼前这幅众生百态的谄媚图。
只觉得世事有趣,人心奇妙。
待他听得差不多了,才轻轻一抬手。
亲兵们会意,立刻强硬地将人群分开,清出一条直通府门的道路。
梁进策马缓缓通过,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径直进入了府邸大门。
亲兵们则迅速把守住大门,面无表情地拦住了所有想要跟进来的访客。
梁进刚踏入客厅。
却见赵家五口人正局促不安地站在厅中。
他们一个个面色忐忑,眼神纠结,看到梁进进来,更是显得手足无措,嘴唇嚅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何事?”
梁进开口问道,声音平和。
这一声询问,仿佛惊醒了众人。
赵行之身体一颤,急忙率领着赵王氏、赵忆秋、赵悦晴以及赵以衣,齐刷刷地跪在了梁进的面前,额头几乎要碰到冰凉的地板。
“小民一家,拜见梁大人!”
“恭贺大人高升!”
“这些日子……我……我等有眼无珠,给大人添了无数麻烦,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请大人海涵,恕罪!”
赵家人姿态卑微到了极点,神色恭敬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浓浓畏惧!
是的,畏惧!
曾经,梁进只是一名普通的禁军士兵,赵行之夫妇可以对他热情招待,视为可能的佳婿;大姐赵忆秋和二姐赵悦晴甚至可以对梁进评头论足,略带轻视嫌弃。
之后,梁进升任旗总,成了个小官。赵家人对梁进变得格外客气,欢喜之余,甚至开始担心梁进会嫌弃赵家门第低微。
如今,梁进已是一品大员!这与他们平民之家之间,已然拉开了一道巨大得无法逾越的鸿沟,真正是云泥之别!
在这巨大的权势差距面前,他们早已不敢再奢望什么沾光提携,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恐惧梁进会记恨他们过去的怠慢和言语冒犯。
以梁进如今的权势,要捏死他们一家人,真的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在这等大人物面前,他们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大气不敢喘。
梁进看着跪了一地的赵家人,微微一笑,试图缓和气氛: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见外?”
“快快请起。”
他说着,走到主位坐下,顺手端起丫鬟奉上的茶盏,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
然而,当他放下茶盏时,却发现赵家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竟无一人敢起身!
这让梁进微微有些意外。
他放下茶盏,起身走到赵家人面前,蹲下身来,平视着他们。
赵家人哪敢迎接他的目光,一个个惶恐地将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地里。
“伯父?伯母?”
梁进疑惑地叫道。
赵行之身体一抖,急忙回答,声音带着颤音:
“尊卑有序,上下有别。草民……草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礼。”
“昔日竟曾对大人多有冒犯,出言不逊……草民……草民跪着是应该的,是赔罪!”
赵王氏虽未说话,但紧握的双手和苍白的脸色表明她与丈夫同心。
梁进无奈地摇摇头,目光转向跪在一旁,身形高挑的大姐赵忆秋:
“忆秋姐?”
赵忆秋饱满的娇躯猛地一颤,那张美艳妩媚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她急忙向前匍匐,额头触地:
“大人!民女昔日有眼不识泰山,言语无知,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民女万万不敢起身!”
梁进又看向跪在赵忆秋身边的二姐赵悦晴。
还未等他开口,赵悦晴那张俏丽动人的脸蛋已然变得煞白如纸,纤细的腰肢颤抖不停,仿佛随时会摇晃断一样。
她也跟着猛地整个身子伏倒在地,用最谦卑的“五体投地”的方式表达着她的敬畏:
“我……我也一样!我错了!我该跪!我该向大人赔罪!请大人责罚!”
她玲珑有致的身躯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卑微臣服。
梁进看着他们,沉默了下来。
他忽然明白了。
梁进还是那个梁进,但他们此刻所畏惧跪拜的,早已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所代表的赫赫权势和煊赫官位。
这个封建时代的尊卑烙印,早已深深烙入他们的脑子中。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跪在最后,却一直偷偷抬头看他的赵以衣身上。
他朝着她伸出手,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笑容:
“以衣,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赵以衣确实不一样。
她虽然也跪着,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却一直悄悄追随着梁进,眼神里有紧张,有忐忑。
但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观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当她看到梁进那熟悉的、带着暖意的笑容,并冲她伸出手时,她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绽放出灿烂而安心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小手放入了梁进温暖的掌心,借着梁进的力道站了起来。
“梁大哥,我……”
她看着梁进,眼睛亮晶晶的,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梁进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亲昵:
“傻丫头,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我当了什么官就改变。”
“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
赵以衣听到这话,眼中最后一丝不安也彻底消散,嘴角扬起,露出了幸福而羞涩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
梁进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赵家人,对赵以衣说道:
“他们啊,现在是吓坏了。你帮我好好开导开导他们,以后真的不必如此,动不动就跪地不起。”
“我梁进不是记仇的人,过去的那些小事我从未放在心上。让他们放宽心,以后安心住着,别总担心会打扰我,更不用怕我。”
梁进时间宝贵,可没空亲自开导这些人。
赵以衣闻言,再次用力地点头。
梁进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将客厅里的局面交给了她来处理。
随后,他自己则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他敏锐的感知已经察觉到,后院里,有客人来了。
果然。
当他穿过月洞门,来到幽静的小院时,只见赵保已经负手站在那里等候。
如今的赵保,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代表司礼监秉笔太监身份的官袍。
石青色官袍胸前并非传统补子,而是绣有“方胜纹套缠枝”图案:以银线绣出两个重迭的菱形即“方胜”,象征“文书往复、批红无误”,菱形边缘缠绕浅金色缠枝纹,枝蔓延伸至衣襟两侧,末端各绣一枚极小的“朱批印”纹样,暗合其“代帝批红”的核心权力。
他面色红润,眉宇间春风得意,与昨日的阴郁紧张判若两人。
他自然有得以的资本,他可是大乾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秉笔太监。
当赵保看到梁进走来,立刻迎上前来。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地晃了晃。
“进哥!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赵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眼中甚至闪烁着一丝泪光:
“从今往后,你我兄弟二人,再也不是这深宫里最低贱、可以任人践踏蝼蚁了!”
“我们终于……终于爬起来了!”
他不仅在为自己获得梦寐以求的权位而激动,更为梁进能够一同登上高位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他们这段时间的辛苦谋划、生死搏杀,终于获得了最丰厚的回报。
梁进也重重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感慨道:
“接下来,我们总算可以喘口气,好好准备一下新的生活了。”
赵保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甚至带上了一丝得意:
“进哥,我正想跟你说呢!”
“可不是只有你才有大宅子!”
“前司礼监掌印太监马让在皇城根下的那处荒废了的大宅子,我……已经把它拿下了!”
梁进听到这话,倒是微微有些意外。
他记得之前确实让赵保留意过那处宅子,但那时的赵保地位不够,根本不可能拿下。
赵保继续兴奋地说道,眼中闪着光:
“等我找最好的工匠,把那宅子里里外外好好翻新修葺一番!以后啊,进哥你可以搬过来,咱们兄弟俩住一块儿!”
“那宅子就在皇城后门口,以后咱们进宫当值,不知道多方便!那位置可比你这里好太多了!”
梁进看着赵保那兴奋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未来兄弟比邻而居、相互照应的情景,不由得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心中也舒畅不少。
但少了点什么。
梁进想到了——就缺苏莲了!
赵保和梁进当即相视一眼,两人在这一刻,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当即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以两人如今的地位和权势,想要将苏莲这样一个小宫女从宫中带出来,那简直易如反掌。
赵保看了一眼已经黑暗的天色,感慨道:
“就明天!”
“等明天一早,我就进宫把小莲带出来。”
“我们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我们……就要有家了!”
梁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等待这一天好久了……
第六百六十章 帝王之心
皇宫。
夜幕如墨倾覆,宫灯次第燃起,将朱墙金瓦的皇宫映照得宛如白昼。
新皇登基,大宴群臣。
玉阶金殿之内,沉香袅袅,华灯璀璨。
群臣冠带齐整,依序而坐,案上珍馐美馔,琉璃杯盏盛满琼浆。
乐工奏韶,歌姬清吟,舞袖翻飞,一派盛世华章。
九龙宝座之上,新帝赵御手持金杯,面含浅笑。
他身形臃肿,端坐时如一座肉山,锦绣龙袍虽由巧匠特制,仍被绷得紧紧。
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显得笨拙吃力,喘息声在片刻寂静中隐约可闻。
所幸左右宫人皆训练有素、眼色过人。
赵御眉梢才动,便有人轻步上前;他嘴唇微张,美酒已送至唇边;他目光稍移,佳肴便恰到好处地布入盘中。
那些宫女太监仿佛是他延伸出去的手脚,将他服侍得无微不至,如影随形。
台下群臣吟诗作赋,歌功颂德。
骈四俪六的溢美之词如潮水般涌来,全都赞扬赵御的品德,歌颂他那其实尚未来得及建立的丰功伟绩。
赵御静静听着,面上笑容不改。
这一切对他而言,新奇而有趣。
他只需轻吐一言,便有如潮宫人争相奔走,唯恐落后。
他举杯,文武百官慌忙起身相和,如风吹麦浪。
他笑,满殿顿时欢语洋溢,如春回暖。
他敛容,四下顷刻噤声,连烛火都仿佛凝滞。
这就是君王的感觉。
无论何时何地,他永远是天地中心,是众生俯首的焦点,是这万里江山唯一的主人!
他甚至无需开口,只消一个眼神、一缕神色,便有人将他心中所想捧至眼前。
如此滋味实在是……
蚀骨销魂,美妙得令人恍惚!
赵御本是天家血脉,贵为亲王,也曾以为皇帝与王爷不过权柄高低之差。
可真正坐上这把龙椅,身临九重,才惊觉其间云泥殊路,迥若天渊。
皇帝就是皇帝,而王爷也仅仅只个王爷。
正当他沉浸在这无上权柄带来的愉悦中时,席间一名大臣忽然起身扬声开口:
“陛下,这宫中歌舞虽美,却仍逊色几分啊。”
语声清亮,成功引来赵御注目。
那臣子虽为男子,却生得秀美异常。
他杏眼含春,桃腮带笑,肤白胜雪,若扮女妆,必是倾国之色。
即便是此刻身着朝服,也难掩其妩媚姿态。
赵御认得他。
董秀,先皇宠臣。
昔年先帝在位,对此人言听计从、宠渥至极,几乎同食同寝、形影不离。
先帝不仅厚加赏赐,更特许他出入禁宫,毫无避忌。
他和先帝间那些荒唐往事如潮水般涌上赵御心头:先帝曾在后宫开设妓馆,命宫女充作娼妓,自与宠臣扮作嫖客寻欢;又曾在禁苑仿造市集,令宫人装成商贩,帝与近臣游逛采买,嬉闹无度。
而这些主意,多半出自眼前这个貌若女子的董秀。
赵御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那依卿之见,何处歌舞最佳?”
董秀见皇帝搭话,以为皇帝来了兴趣,当即他精神陡振,扬声道:
“自是新宅之中!”
“先皇所建新宅,集天下歌舞之粹、丝竹之妙,更藏四海绝色!”
“其中美酒香醇,饮之可忘忧解愁,恍登仙境。”
“尤其戏法之奇,堪称通神!那里的艺人,甚至能请下天上仙真,为陛下贺寿。”
说到此处,他正色躬身,语带恳切:
“陛下,如今新宅无主,美人们终日泪眼望宫,盼圣驾临幸;艺人们亦郁郁寡欢,叹明珠暗投。”
“万望陛下垂怜,幸临新宅,一慰众望。”
话音落下,满殿悄然一片。
群臣无不屏息,暗自观察。
谁不知先帝正是沉迷新宅,多年不朝,致使大乾国势日颓、江河日下?
若新皇重蹈覆辙,那么天下必危!
赵御缓缓放下手中夜光杯,杯底与玉案相触,发出清脆一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他轻笑一声:
“本王……朕,朕也曾闻新宅极尽奢靡,乐工、伶人、异兽、僧道,应有尽有。”
“乐舞、百戏、筋斗、驯兽,昼夜不绝。”
“人入其中,便欣然忘世,乐不思归。”
殿中气氛更凝,众臣面面相觑,揣测不出皇帝真意。
董秀却笑逐颜开,疾步上前:
“陛下圣明!那确是人间第一逍遥处!”
“臣恳请今夜为陛下引路,前往新宅。”
“其中……臣已备好诸多惊喜,恭候圣驾,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
赵御缓缓抬起手遥指董秀,蓦地纵声长笑。
董秀见状,亦随之谄笑。
先帝突然驾崩使他顿失靠山,若不能讨好新皇,荣华富贵皆成泡影。
今夜,将是决定他是否能够延续皇帝恩宠之夜!
群臣虽心绪复杂,也只得跟着陪笑。
一时殿内笑声鼎沸,喧闹如市。
突然——
赵御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抓起案上夜光杯,狠狠砸向董秀!
“嘭!”
一身闷响,杯盏正中其面门!
董秀额角登时破裂,鲜血汩汩涌出,沿他白皙肌肤蜿蜒而下,红得刺目。
他捂额愣在原地,惊骇交加。
群臣笑声亦僵在脸上,不知所措。
赵御霍然起身,指着董秀怒骂:
“你这佞臣!!朕最恨的,就是你这等谄媚之徒!终日只知蛊惑君心,诱主荒嬉,不理朝政!”
“朕今承大统,正欲励精图治、匡扶国势,岂容你进此亡国之音,乱朕朝纲?!”
“莫非……你想让朕成为昏君,遗臭万年!?”
董秀魂飞魄散,急忙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连声哀求。
他万万想不到,这马屁竟拍在了马蹄上。
群臣神色亦肃然起来,先前轻松荡然无存。
赵御环视众人,沉声宣告:
“朕既为天子,自当坐镇紫宸,励精图治。”
“敕令工部:明日即议拆除新宅之策,其中珍玩财货,悉数充归国库!”
“朕自今日起,于宫中倡行节俭,以身作则。”
最后,他再度指向董秀,厉声道:
“将此佞臣拖出!革职废为庶人,永不复用!”
两名侍卫应声上前,架起董秀拖出大殿。
哀求和挣扎声渐行渐远。
群臣见此,再无犹豫,纷纷离席跪地,齐声高呼: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之中,尽是由衷的敬佩。
国势颓唐,正需中兴之主。
赵御此番表态,无疑给朝野打入一剂强心针。
赵御居高临下俯视脚下跪伏的群臣,心潮澎湃。
他清晰感受到众人的敬重,以及那沉甸甸的——期待。
他决意不负所托。
今夜宴结束之后,他便要通宵批阅奏章,匡正积弊。
昔日为王爷时,他便察觉先帝诸多政令于国无益,朝纲痼疾深重。
如今既登大宝,自当涤荡污浊,鼎新革故。
他立志要让大乾重返盛世,国泰民安。
而他自己,亦将成万民景仰、青史流芳的圣主!
他一定能做到。
他将成为光耀千秋的——圣人天子!
想到未来荣光,赵御胸中激荡,几难自持。
然而——
一道身影的出现,却将他所有畅想瞬间击得粉碎。
来人正是喻卓群,原轩源派长老,后有心入仕,又因昨夜护驾有功,擢为侍卫副统领。
轩源派素为朝廷武林鹰犬,弟子多入朝为官,禁军侍卫中亦多有其人。
此刻,喻卓群正步入大殿,直向御座而来。
他步伐沉稳,面无表情。
赵御知他所为何来。
那件赵御交办的事,他已办妥。
而那件事……
恰是赵御此生最不愿回想、却又无时无刻不萦绕心头的噩梦!
他将是未来的圣人天子!
他将光芒万丈!万民敬仰!
他本该是一个完美的人。
然而……
他却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曾被剥尽衣衫,将臃肿丑陋的躯体完完全全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他曾被囚于铁笼之中,如牲口般被圈养。
不,准确说,是一头等待年节宰杀的肥猪!
先帝曾戏封他为“猪王”,极尽侮辱,更扬言过年便要杀他这头“年猪”!
为求活命,他不得不装疯卖傻。
他当众解手排泄,吞食自己的粪便,以尿涂身。
他受尽戏弄、嘲笑、折辱、折磨……
那种耻辱,刻入骨髓,永世难磨!
此刻他虽居万人之上,荣光加身,可那段黑暗记忆涌现的瞬间,他仍自惭形秽,恨不得寻一条地缝钻入躲起来!
光耀千古的圣主明君,岂能有如此污秽不堪的过去?
赵御身形微晃,肥硕的手紧紧抓住龙椅扶手,指节发白。
他再看脚下跪拜的群臣时,心中竟涌起一股怯意。
一头曾在粪溺中打滚的肮脏肥猪……真的配做圣人天子吗?
此时。
喻卓群已悄步至御座旁,低声道:
“陛下,那些禁军……已处置干净。”
赵御眼底戾色一闪。
当初他被视为“猪王”囚于笼中,弃于宫墙角隅。
是谁目睹他最多丑态?
是谁看尽他所有耻辱?
正是那些负责看守他的禁军士兵!
他们日日夜夜守着他,看他丑态百出、不堪入目,看他食屎饮溺、形同禽兽……
他们会不会在私下嘲笑自己?
他们会不会跟自己的亲朋好友口耳相传?
他们会不会把自己当初丑态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
会!!!
一定会!!!
因为他们自以为隐秘,永不会为他所知!
可赵御,是未来的圣人天子!
岂容世人如此嗤笑?
每一次对他过往耻辱的提及,都犹如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脏!
他可以容忍那些知晓自己遭遇,但并未亲眼所见,并且同情自己之人。
但他无法容忍那些长期观察自己过一头猪的生活的人!
不能容忍那一双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目不转睛见证自己一切耻辱的细节!
绝不能!
所以……
那些人必须死!
唯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
“确定都解决干净了?”
“确定……无一遗漏?”
赵御声线低沉,透出杀机。
喻卓群干咳一声,面现难色,似乎有难言之隐。
赵御眼中寒光骤闪,一把揪住其衣领,森然低语:
“说!还有谁!?”
喻卓群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还……还有梁进统领。”
赵御一怔,手不由松开。
是了,还有梁进……
当初看守他的禁军分两班。
一队来自亚夫营,有二十多人,已被清除。
另一队,则来自细柳营,只有梁进一人。
可梁进……是他的恩人!
在他饥寒难耐的时候,是梁进给他食物和棉衣。
在他生病的时候,是梁进带给了他药物。
在他需要沟通外界的时候,是梁进帮他传信。
在他面临接连暗杀的时候,是梁进挡在了他的前面!
若非梁进暗中周旋,他早已命丧黄泉!
他岂能对恩人起杀心?
但……他不是已厚赏梁进了吗?不是已经用高官厚禄报答了吗?
恩情,也该还清了吧?
不——
他岂能做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之徒!?
赵御如遭雷击,蓦然清醒,狠狠瞪向喻卓群:
“梁统领乃忠良之臣,岂容非议!?”
“退下!”
喻卓群无奈行礼告退。
他早知梁进特殊,动不得,偏皇帝逼他说,说罢又迁怒。
这让他感慨天威难测,果真伴君如伴虎,还是当武林中人的时候潇洒快活。
而赵御心绪已乱,先前所有畅快一扫而空。
盛宴至此,意兴阑珊。
这场夜宴,也已经办不下去了。
群臣知趣,纷纷告退。
赵御移驾御书房。
既立志勤政,自当彻夜批阅奏章,以践其言。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案上奏章堆积如山,墨香混着檀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赵御刚坐定,内侍便端来醒酒汤,并轻声禀告:
“陛下,王瑾求见。”
赵御闻言一怔,急忙起身:
“为何不早报?岂能让王爱卿久候?”
“快宣!不!朕亲去迎他!”
王瑾这一次,可是立下拥立大功。
更何况,赵御想要坐稳帝位,仍需要王瑾的支持。
群臣中有几人真心拥戴,赵御不知,但他可确定,王瑾眼下必是己方。
正因如此,他厚赏王瑾:授中书令,允宦官预政;兼领北禁军统领,掌京城兵权。
如今的王瑾,集宦、政、军大权于一身,权势较先皇时尤有过之。
赵御离不开他,故深知该以何种姿态面对。
片刻,赵御亲将王瑾迎入御书房。
“爱卿深夜前来,必有要事?”
“来来,与朕同坐。”
“这些奏章,也需爱卿为朕参详。”
他亲热地握住王瑾的手,宛若至交。
王瑾微躬其身,略显谦卑。
他对赵御的态度似颇满意,神色却一派肃然:
“奏章当由陛下圣裁,老奴岂敢僭越?”
“此话万万不可再言,折煞老奴矣!”
“至于老奴此番来意……”
他说到此,冷目扫过房中内侍宫人。
宫女太监们匆忙对着王瑾行礼,然后快步离开。
赵御脸上笑容微僵。
他差点忘记了,如今自己身边的宫人,都要恭敬称呼王瑾为一声“老祖宗”。
他没下令让宫人退下。
可王瑾仅仅一个眼神,就使得御书房人员清空。
这等权势……
赵御的手指微微掐入掌心,可他很明白,眼下自己的身份地位。
于是赵御面色如常,询问道:
“爱卿究竟何事?如此隐秘?”
王瑾凝神感知四周,确定无人后,缓缓挺直腰背。
他正视赵御,沉声道:
“陛下既已登基,此物也该交给陛下了。”
言毕,他袖中手掌缓缓伸出,掌心托着一枚印玺。
那印玺通体深碧,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幽邃如凝暗海之波。
形制古朴方正,正是帝王玺印之状。
然此绝非寻常玉玺——
若凝神细观,可见碧色印体深处,竟似禁锢着一团浓墨般的黑影!
那黑影如有生命般缓缓流转,偶尔似乎挣扎欲出,却又被无形之力束缚其中。
细看之下,竟让人心生寒意,仿佛那墨色之中藏着无尽幽暗。
赵御面露惊诧:
“这莫非是……阴玺?”
他身为皇族,自然听说过大乾帝王印玺有二。
一为阳玺,也就是世人口中的玉玺,象征光明正大的皇权,是君临天下的信物。
另一则为阴玺,隐于黑暗,其秘仅传承于历代帝王与掌印太监二人。
王瑾托玺答道:
“正是。”
赵御目光闪烁,随后笑道:
“此物既一直由爱卿保管,爱卿继续掌管便是。”
“朕取之何用?”
王瑾却缓缓摇头:
“此物于老奴,并无大用。”
“于陛下……却是皇权根蒂所在!”
赵御闻言面露意外,神色一凛。
没想到这阴玺的作用,在王瑾口中竟然这般重要。
只听王瑾续道:
“天下武者众多,高手如云,京城之内亦藏龙卧虎。”
“武林大派恃武犯禁,屡见不鲜。”
“陛下欲何以震慑京师、威服天下?”
“难道就以帝王之术,权谋手段吗?”
“若无至强武力为基,一切终是镜花水月。”
赵御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他步至王瑾面前,细观那方深碧印玺。
他注意到当他的手指接近印玺时,那内部的墨色黑影似乎流转加速,仿佛在回应他的靠近。
“莫非此物能……它该如何使用?”
赵御喃喃问道,眼中既有好奇也有警惕。
王瑾垂首应道:
“陛下请赴太祖皇陵,一切自明。”
“车驾已备,请陛下启程谒陵。”
第六百六十一章 起死回生
夜色深沉得如同倾泻的墨汁,将整个京城温柔地裹缠。
连白日里喧嚣的风似乎也懂得避让这份难得的静谧,小心翼翼地绕过这座庭院。
梁进和赵保坐在院中那张冰凉的石桌前对饮,残席未撤,几碟精致的小菜伴着几壶见底的清酿,映照着天际一弯昏黄的下弦月。
赵以衣端着一个小小的青釉瓷盘,上面迭着几块刚出锅、还散发着甜糯热气的糕,步履轻巧得像一只怕惊扰露水的夜蝶。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眉眼温顺地将糕点放在两人之间。
烛光被月华稀释了,只在她柔顺的发丝和光滑的脸颊边缘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更显清丽。
“进哥,夜露重了。”
赵保放下手中把玩许久的空酒杯,眼神清明,并未被酒意侵染分毫,反而闪烁着新晋权力带来的锐利与谨慎:
“我得告退了。”
“如今顶了二档头的位置,宫里多少眼睛盯着,又是秉笔太监……里头的关窍弯道绕人。”
“今晚我得抓紧把明日该掌的权、该走的流程都摸得透亮,才压得住下面那起子老油滑的。”
他起身,石凳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梁进微微颔首,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了解赵保,这是棵真正会钻营、也肯下苦功的苗子,天生就该在那权力的荆棘丛中开出血路来。
他自己?
梁进懒洋洋地往后靠了靠椅背,感觉着冰凉石板传来的寒意。
让他当这个侍卫统领兼禁军副统领,简直如同把一只嗜睡的猫按在耗子洞口。
即便皇帝今夜夜宴群臣,他也毫不犹豫地寻了个借口,溜回自己这一方小天地里贪享清净。
侍卫的事?自有那位轩源派的喻卓群喻大人奔波劳心。
至于禁军,第一统领大人想必也正焦头烂额,轮不到他费神。
这般甩手掌柜的日子才算自在。
念头一转,他竟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怀念:还是当初当兵时候在宫墙根下一人一枪、对着月亮数砖缝的时候清净啊!
“我送你。”
梁进也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月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赵保立刻摆手,那动作里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
“进哥留步!”
“你我兄弟,还讲这些虚头巴脑的?再这么客气,下回我可不敢来叨扰你这方净土了!”
他语气透着真切的亲厚。
梁进闻言,脸上懒散的笑意加深了些,不再坚持。
赵保也不多言,身影倏然一晃,宛如融入了院角浓重的暗影里,再无踪影。
只余几片被惊动的落叶,打着旋儿悄然飘落。
院中瞬间恢复了彻底的寂静,唯有虫鸣显得更清亮了。
“梁大哥,你先去歇着吧。”
轻柔的声音响起。
赵以衣已挽起了袖子,露出两截白皙光洁的小臂,开始利落地收拾狼藉的石桌杯盘:
“你喝了不少酒,小心吹了风头疼。”
她弯腰时,青布衣裙勾勒出腰臀之间起伏有致的圆润曲线,宛如月下悄然绽放的白玉兰。
梁进没有动。
他就那么坐着,目光沉沉地落在眼前忙碌的女孩身上。
月光毫不吝啬地倾泻在她身上,将那张侧脸晕染得如玉般温润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一丝莫名的燥热,如同潜伏许久的火种,毫无预兆地从他腹中燃起。
或许是酒意微醺撩拨了心神,或许是眼前这毫不设防的温顺姿态让他动心。
他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视线如同带着火星的绒羽,放肆地沿着她天鹅般优雅的颈项一路向下滑落……滑过那衣襟遮掩下隐隐起伏的峰峦……落在那不堪一握、正随着她动作微微扭动的纤腰……
意乱情迷!
一股强烈的占有欲蛮横地冲散了所有的散漫与慵懒。
他伸出手。
冰凉的手指带着一丝夜风的微凉和酒后的热度,轻轻覆上赵以衣正擦拭桌面的手背。
那肌肤相触的瞬间,赵以衣像是被细小的电流击中,纤细的身子猛地一颤!
“呀!”
一声轻呼溢出唇瓣,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她触电般想要缩回手站直身体,白皙的脸颊瞬间染满了飞霞,如同初绽的桃花。
“梁大哥!别闹……”
声音细若蚊蚋,羞怯得几乎要融化在夜色里。
她强自镇定地挪动脚步,想换个方位继续收拾。
可她刚一动,梁进那只手却像早有预料的蛇,极其自然地滑下,绕过她的腰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紧紧箍住了那片柔韧纤细的腰肢!
那突然收紧的力道,惊得赵以衣几乎跳起来!
“梁大哥!”
她慌乱地低叫,身体本能地挣动。
然而这点微弱的反抗如同投入沸水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
梁进的手臂猛地发力,如同雄狮擒住自己的猎物,轻松抄起她轻盈的身体!
赵以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悬了空。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被稳稳地、强行地横抱在了他坚实如铁的臂弯里!
“别说话!”
梁进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喑哑,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命令,仿佛金石撞击,每一个音节都砸落心坎。
那股平日里被他刻意深藏的、混着血腥与力量的威凛霸蛮之气,此刻毫无保留地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她。
怀中的娇躯瞬间僵住。
他大步朝着主卧走去,脚步沉稳有力,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如同沉默矗立的巨塔。
“我爹娘……他们才刚睡下……”
赵以衣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惊恐的颤抖,她紧紧攥住了梁进胸前的衣襟,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弱地挣扎着最后的理智线:
“动静太大……会听见……”
梁进垂眸,深邃的目光如同浓稠的夜色,沉沉地落在她因惊恐和羞赧而微微张合的唇瓣上。
“以衣。”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深沉,带着近乎宣告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命运的锤音,不容置疑地钉入灵魂深处:
“我告诉过你,你注定是我的。”
步伐停顿在紧闭的卧室门口,他低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发。
“今夜,我就要你。”
门被他一脚抵开,又轰然关上。
厚重的木门阻隔了月光,也似乎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了外面的一方寂静里。
屋内并未点灯,只有窗外稀疏的星辉透过窗纱,吝啬地洒进来,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黑暗放大了感官。
那浓烈的男性气息裹挟着酒意,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牢牢笼罩下来……
终于。
云收雨歇。
赵以衣已在极致疲惫与巨大欢愉的交织下沉沉睡去。
唇角却向上弯起,挂着一抹清晰可见的、仿佛终于得偿所愿般的纯粹幸福的笑意。
梁进却轻轻推开怀中佳人,坐起身来。
他的视线看向床中,一朵红梅鲜艳绽放。
对此梁进很满意。
但他并未沉湎于这温柔乡。
他无声下榻,赤足踏上冰凉的地板,来到临窗的软榻。
他盘膝而坐,静心凝神。
江湖诡谲,庙堂险恶。
纵然此刻月朗风清,谁知道下一刻是否便是腥风血雨?
练功,刻入骨髓的本能,容不得一丝懈怠。
不将《圣心诀》练到大成,梁进心中总是缺乏安全感。
《圣心诀》确实是一部无上奇功,据说当年创造这门功法的奇人十分畏惧死亡,那奇人为了同死亡抗争,所以结合他千年武学学识智慧,终铸此诀。
《圣心诀》威能浩瀚,诸多绝技每一样都堪称逆天技近鬼神!
然而,真正令梁进感到深深震撼的,是功法大成之后,那一个被秘藏于最后的、如同神谕般的终极记载——
能令人……起死回生!
此逆天之力,仅可施予他人,于己身无用!
这简短的一句,便如同在梁进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足以翻山倒海的重型陨石!
颠覆!
彻底的颠覆!
即便前世那科技已攀至他曾以为的巅峰,遨游星空、裂解物质、基因编程……可却依旧对生命最核心的奥秘——“死亡逆转”束手无策!
这……已然是神的领域!
然,逆天而为,代价何其重?
功法记载冰冷而严苛:
首先,施术者必已将《圣心诀》锤炼至大成绝顶。而施展此术,必将……彻底耗尽毕生雄浑内力!
一身足以撼山动岳的澎湃内力荡然无存,形同凡胎!
此为自废武功,代价几等于身殒!
其次,亡者魂断不可逾十二时辰!
最后,亡者肉身必须保存近乎完满,损伤极小。
即便满足了这苛刻的三个条件,最终那渺茫的“死而复生”……
成功率……不足三成!
冰冷的文字背后,透出的是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重与无尽的虚妄。
“真是……一条荆棘之路。”
梁进心中喟叹,无声自语。
这份诱惑与风险,堪比万丈深渊中探取孤花,渺茫,却又无比瑰丽致命。
“不过……”
梁进的目光锐利如刀,细细琢磨着功法后续描述:
“那位奇人,终究是殚精竭虑……尽力弥补了些许天堑沟壑。”
第二个条件,死者死亡时间不能超过十二个时辰,一旦超过就会因为尸身开始腐烂而无法复活。
但《圣心诀》能凝聚出一种至阴至寒的“圣心玄冰”。
只需要将死亡时间没有超过十二个时辰的死者封于圣心玄冰之中,便可以大大延缓其尸身腐烂速度。
纵使埋藏百年冰封地底,一朝启封,死者肉身便如初封之时,依然可以继续尝试复活死者。
这就使得第二个条件的限制变得更为宽松。
这堪称最强的补救!
只是可惜,对于其它条件,《圣心诀》始终也没能弥补。
那废功之险,那肉身之限,仍是横亘在复活之路前的无解绝壁。
“死而复生……”
梁进喃喃低语,这四个字在寂静的房中显得格外沉重。
“系统有这样的逆天能力……尚能理解。”
他微微蹙眉,仿佛陷入前世那刻骨铭心的过往迷雾中:
“而这方天地……也真的有这种能力存在吗?”
梁进看到《圣心诀》之中这种逆天的能力之后,不由得回想起当初葬龙岭上,沈沧溟曾跟他说过的一些话。
在幽寰族的传说之中,远古时候曾有一名勇士为了复活爱人,从而闯入禁地幽冥,意外得到了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那便是《阴符龙蜕经》上卷,他依照这部秘典里的方法,复活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结果他复活的爱人却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他才意识到自己受到了神灵的戏弄和惩罚。
可他相信只要自己能找到《阴符龙蜕经》的下卷,就能真正复活爱人。
后来《阴符龙蜕经》下卷自然没能找到,那勇士也一去不返。
《阴符龙蜕经》上卷之中,便有阴骨儡的制造方法。
这种能令死尸重新活动的秘术,是否就是传说中的“死而复生”?
可若是真的存在《阴符龙蜕经》的下卷,那么是否真的能够令人死而复生?
梁进缓缓摇头,眉宇间锁着一层深深的困惑与无力。
想不通,也看不透。
这时。
“唔……”
一声细微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嘤咛从床榻间飘来。
赵以衣在梦中似乎感知到身畔的温度骤然离去,在薄薄的被褥下,那纤细的身子不安地蜷缩了一下,像离了暖巢的小兽。
她迷迷糊糊地从暖意融融的锦被深处撑坐起来,睡眼惺忪。
松散寝衣的前襟微微滑落,月光正好落在她光滑如绸的凝脂肌肤上,泛着朦胧而诱人的微光。
“梁大哥……”
她声音带着未清醒的鼻音,慵懒娇憨,眸光迷离地在昏暗的房间里寻找,像迷失在雾中的鹿。
榻上的梁进看着这具青春美好胴体,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走回那张弥漫着暧昧气息的床榻。
有力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攀上那纤细的、还想支起身体的柔嫩肩头。
掌心带着绝对掌控的力量,不容置疑地按下。
赵以衣在朦胧中低呼一声,随即便被更滚烫的气息全然笼盖。
练武的日子漫长如磐石滚压,每一步皆重逾万钧。
而这……
这春宵一刻……却短过指尖流沙!
必须紧握!
月华无声,悄然移动。
窗外虫鸣依旧,衬得屋内的世界越发缠绵而温暖……
这一夜,梁进放下了所有的心念盘算、武道修行、前路艰险……
只愿……
沉醉于掌中这一方温软天地,恣意放纵……
………………
皇宫。
新皇的登基夜宴,那灯火辉煌、笙歌缭绕的喧腾喜庆,只存在于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庞大殿宇里。
传出的丝竹乐声飘散在重重宫墙之间,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而在这重重迭迭的宫殿深处——后宫。
这里如同被一层看不见的厚重裹尸布覆压着,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腐朽的粘稠。
天子驾崩,对于大臣们来说,忧喜参半。
昔日煊赫的宠臣如丧考妣,而曾被排挤打压者,却已在黑暗中悄然挺直了脊背,窥见了权力罅隙里透出的光。
然而,对于那些居住在这后宫之中、命运全然悬于帝王一念的女子而言——
龙驭上宾,就是真正的……天塌!!!
她们。
她们曾经或凭家族荣光、或凭倾世才貌、或凭谄媚钻营才踏入这座天下女子皆心向往之的牢笼。
她们耗尽青春与心力,在脂粉堆里翻滚、在冷箭明枪中挣扎浮沉,才终于在这等级森严的金字塔上,为自己谋取了一点点立足之地。
这辛辛苦苦、呕心沥血、甚至染着他人或自己鲜血才攥在手心的那点微末权势地位……
将在那口宣布圣上归天的丧钟长鸣之时……
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蛮横地、彻底地……抹为飞灰!!!
这还不是最可怖的……
等待她们的,并非失势赋闲的安宁,而是……
一条条几乎注定通往悲惨结局的……绝路!
冰冷而绝望的路径清晰可辨:
最惨烈者……殉葬!
家世低微、宫中毫无根基、人微言轻且无皇子皇女傍身者,几乎便是板上钉钉的牺牲品。
她们存在的价值,只是成为冰冷的“物件”,被强迫追随帝棺一同沉入阴冷的地宫深处,在无尽的黑暗与窒息中化作枯骨!
稍“幸运”一些的……守陵或出家!
纵使容颜尚在花期,也只能被发配至远离京畿、阴风刺骨的皇陵禁地,守着冰冷的石阶墓阙,终身为一个已死的男人清扫墓园!
抑或是被投入某个偏僻冷清的古寺庵堂,削去青丝,披上粗糙的缁衣,在青灯古佛旁慢慢熬干所有的生机与血色!
每值京畿寒冬,总有几位守陵的娘娘僵毙于无人知晓的破旧偏房内;而那重重殿宇佛堂之后,也曾不止一次有出家为尼的嫔妃不堪受欺凌而自尽的。
再幸运一些……出宫或随子。
娘家权势煊赫,自身也曾得新皇几分尊重的,也许能在新朝落定后获一封恩旨,被遣送出宫外,余生虽已残破,至少能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若幸而诞下皇子的,那么便能前往儿子封地王府,安稳度日。
至于权势滔天、身居高位者……自然可被尊为“太妃”,在这深宫牢笼的金碧辉煌深处,继续养老。
可这浩瀚深宫,“后宫佳丽三千人”,其中又有多少人能有那煊赫的家世和膝下的皇子呢?
微末的采女、才人、宝林、御女……
她们是这后宫佳丽的最庞大的基数!
她们绝大多数的结局,都不可避免地走向悲惨。
因此……
此刻回荡在这后宫之中的哭声,才是这世间最为纯粹、最为绝望的哀鸣!
那是为自己行将就木、或被生生夺去的前程而悲泣!
是为那肉眼可见、无法抗拒的凄惨命途而恸哭!
储秀宫。
宫中分正殿和配殿。
主位娘娘住正殿,低级嫔妃则住配殿。
如今居住在配殿的,便是许昭容。
后宫之中哭声四起,自然不缺许昭容一人的哭声。
储秀宫的鎏金铜灯已添了三次灯油,昏黄的光透过薄纱灯罩,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暗影,像极了许昭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雕花窗棂外,是沉沉的夜色,唯有远处灵堂方向传来隐约的丧钟,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她的胸口。
许昭容独坐铜镜前,指尖划过镜沿,仿佛还能触到皇帝曾经的温度。
那年她刚入宫,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在御花园的桃花树下,为皇帝弹了一曲《霓裳》,皇帝便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说:“朕的阿沅,是这宫里最懂朕的人”。
后来她晋为昭容,皇帝特许她在寝宫摆放她最爱的海棠花,逢她头次生辰,还亲手为她画一幅肖像,痴迷与她的美貌……
可帝王最是多情,也最是无情。
很快,皇帝便对她腻了,也有了新欢,从此之后再未踏足过她的房间。
她也失落过,怨怼过……最终也只得学会……沉默地遗忘……
她乃是民间女子出身,性情温和,不喜争斗。
她这种脾气和出身,也注定了她在后宫之中没有什么地位。
皇帝也很快遗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妃子存在。
她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本想着守着这方小小的天地,无人打扰,便能清净度日直至白头。
何曾想?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竟如此突兀地……
驾崩了!
这猝不及防的灭顶之灾,硬生生将她这早已被遗忘之人重新翻了出来,砸在了绞肉机般冷酷命运的齿轮之间!
连她喘息、自哀自怨的权利都将被无情碾碎!
“娘娘……娘娘……不好了!”
“出……出……大事了!”
一声凄厉到变调、带着灭顶绝望的哭嚎猛地刺破殿内压抑的寂静!
许昭容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
心在腔子里疯狂下坠……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冰冷彻骨,仿佛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无数碎裂的冰棱,刺得五脏六腑都疼痛麻木。
她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颤抖的身躯,强迫自己缓缓站起。
门被她拉开……
外面,跪了几人。
皆是平日里服侍她的贴身宫女和内监。
为首一个机灵的小太监,此刻也早已抛下了平日的伶俐,浑身筛糠般抖如落叶,涕泪糊了满脸,声音嘶哑破碎:
“娘娘……刚……刚……”
“内务府……黄副总管那边漏出风声了……殉葬的名册……初拟竟……竟要……”
他嘴唇剧烈地哆嗦,声音陡然拔高,尖得刺耳:
“足足……足足要六十位娘娘陪驾啊!”
六十!!!
竟要这么多人陪葬?!
那自己岂不是……
许昭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眼前金星爆涌!
双腿一软,若非及时伸手死死抓住了冰凉的门框,几乎要瘫倒在地!
门框尖锐的棱角嵌入手心,疼痛带来了刹那的清醒,却也让她感受更加清晰——绝望!
那小太监还在哭嚎,每一个字都是凌迟的刀:
“而且……而且首要挑选……未为龙裔诞育子嗣的……主子们啊!”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斩断了许昭容心中最后一点侥幸的微光!
六十!
无子!
若是按照这个条件来挑选殉葬嫔妃,那名单上,必然会有她许婉沅三个字!
铁画银钩!避无可避!
她深吸一口气。
原以为自己不争不斗,在这后宫之中便能安度晚年,可谁知……终究还是要面临最黑暗的结局。
“娘娘!!”
跪在地下的宫女太监们哭得更大声了,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全身。
就在这片绝望的哭声里,一个略显稚气却带着强撑出来的决绝声音响起:
“娘娘!娘娘您别怕!也别慌!”
许昭容涣散的视线循声望去,是自己贴身的小宫女——苏莲。
这孩子脸蛋也吓白了,眼泪珠子断线般滚落,可那双眼睛里却意外地燃着两簇小小的、义无反顾的火苗:
“我有我有两个哥哥!他们……他们可厉害了!是真的!”
她攥紧了小小的拳头,似乎这样就能汲取无畏的力量:
“明天!天一亮我去找他们!我一定能找到他们!他们一定有办法的!一定!”
仿佛这已是溺水之人抓着的唯一一根稻草!
许昭容的心像是被滚烫的针猛地刺了一下,泛起一股酸楚又带点暖意的疼。
这个名叫苏莲的小宫女傻乎乎的,说话总是不着边际。
据说她以前的主子都特别讨厌她,觉得她不仅帮不上忙,还容易招惹麻烦。
但许昭容很喜欢她,因为她心思单纯,人又善良。
这种品质在这充满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显得尤为珍贵。
这孩子……确实傻啊。
她两个“厉害”的哥哥?
一个小宫女能有什么厉害哥哥?
即便真有,可在这泼天的皇权碾压之下,又能有何作为?
她疲惫而哀伤地微微摇头,嘴角牵起一丝凄凉至极的苦笑。
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白干净的帕子,弯下腰,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已然认命般的平静,替苏莲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和汗渍。
她目光缓缓扫过匍匐在地、满面涕泪的忠仆们。
这份不离不弃,竟成了这片冰冷地狱里最后的、微弱的一丝暖意与慰藉。
她从宽大的袖袋里摸索着,取出一枚小小的钥匙,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务事,却字字滴血:
“我若真去了……”
“梳妆台那红木匣子里……是我攒下的一点梯己。还有几件先帝在时赏的首饰……”
她顿了顿,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微弱的柔和:
“你们拿去分了吧。”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看向夜空,仿佛穿透宫墙眺望远方:
“若是以后你们之中谁出宫去了,若是有机会经过我的故乡……别忘了替我去看望一下我的家人……”
“替我去看看永清镇柳条巷子口……那两棵老槐树还在不在……看看我爹娘……看他们还好不好……”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声音哽咽在喉间,化作一声压抑的哀鸣。
“娘娘——!”
宫女太监们闻此言,再也控制不住,哭声陡然拔高,汇成一片绝望的悲恸浪潮。
他们并非只为这即将飘零无依的未来而泣。
更是真心痛惜这位性情温和、从不拿捏苛待下人、甚至偶尔会偷开小厨房给他们添碗热汤的主子!
若娘娘去了……
等待他们的,只是被重新发配至某个可能暴戾凶狠、动辄打骂的新主子宫中……
或许下一个寒冬僵毙在杂役房的,就是他们自己!
“都……都起来吧。”
“这地上冷。”
许昭容强撑着直起身,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向梳妆台,拉开抽屉,拿出那枚小巧的红木钥匙。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嘭——!!!”
一声突如其来的、极其粗暴野蛮的巨响!
瞬间撕裂了配殿内弥散的死寂哀伤!
沉重的配殿橡木大门,竟被一股沛然巨力从门外悍然踹开!
门栓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重重倒飞在地!
巨大的声响惊得所有人魂飞魄散!
许昭容猛然回身!
只见一片凄冷月光和远处宫灯摇曳的光影混杂扭曲的阴影里,一群浑身散发着浓烈酒气的陌生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这群人并非宦官或侍卫!
这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后宫之中正值夜晚,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男人进入?
这群醉汉当先一人尤为扎眼!
月白锦袍一尘不染,羊脂玉冠束着精心打理的发髻。
面容颇为英俊,轮廓分明,只是眉眼间那挥之不去的骄矜傲慢,如同刻在他骨子里的劣印。
他显然已有了八九分醉意,但偏偏那双狭长的眼睛却像钩子一样,射出带着十足戏谑与邪性的光,精准地钉在了被惊得连退几步、面无人色的许昭容身上!
只见这年轻男子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淫邪笑容,眼神贪婪地缓缓扫过许昭容因惊惧而微微颤动的身姿:
“啧啧啧……都说后宫里那些大臣、将军家里的闺女,不过是些权势勾当的添头,容貌嘛……粗鄙也就罢了!”
“可那些从民间千挑万选招进来的、能把皇上都迷住的女人……”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黏腻得令人作呕:
“那才真正是……天姿国色呢!”
那淫邪的目光牢牢锁定了许昭容煞白的脸:
“久闻许昭容盛名,今日闯宫一见……”
他喉头似乎滚动了一下,眼中的贪婪赤裸得如同饿狼!
“果然是绝代尤物!名不虚传呐!哈哈哈……!”
他身边的七八个狐朋狗友也纷纷跟着肆无忌惮地哄笑起来!
那猖狂的笑声在这沉痛悲哀的主殿内炸响,无比刺耳!
带着浓浓的侮辱!
“放肆!”
一名年轻气盛的贴身小太监,猛地冲上前两步,指着那群人,声音因恐惧而尖厉:
“尔……尔等何人?!后宫重地……岂容……岂容尔等擅闯?”
“此乃许昭容娘娘寝宫!惊扰娘娘玉体,你们……”
他的呵斥没能说完。
领头年轻男子身边的一名壮硕悍卒,猛地踏前一步!
那双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恶风,“呼”地扇了过去!
动作快得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
“啪嚓——!!!!”
一声叫人牙酸的骨肉撞击闷响!
那可怜的小太监甚至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破麻袋,被这一巴掌扇得倒飞起来!
“咚”的一声巨响!
小太监狠狠撞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瘫软滑落在地。
他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口中喷出的鲜血混杂着断裂的牙齿,瞬间染红了青砖地面!
一片死一般的死寂!
那壮汉甩了甩手,朝地上的“麻袋”啐了一口浓痰,对着已经吓傻了的所有人,目露凶光,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不长眼的狗东西!”
“在太子殿下面前,也敢狗叫?!”
他上前一步,凶戾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筛糠般发抖的宫女太监。
那气势,仿佛下一瞬就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不过是一群狗奴才,老子看谁敢再叫?!”
他环视呆若木鸡的众人。
“再乱叫一声,老子把这狗屁配殿里的一个个……”
“统统……拖!出!去!”
“剥皮!拆骨!抽筋!点天灯!!!”
他的咆哮充满了嗜血和变态的意味!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
血腥杀气!
满殿死寂!
只有他最后一个字的恐怖颤音在冰冷的墙壁间回荡震荡!
然后……
所有人的呼吸……
都停滞了!
所有人的目光……
都染上了极致惊惧的死灰色!
“太……太……太……”
“太子殿下??!!”
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胆小的几乎要窒息昏厥过去!
那人……
那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
难道……
就是这几日搅动京畿风云的淮阳王世子、亦是极可能是未来的……
储君太子!
赵弘毅?!
第六百六十二章 闯下大祸了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烈的酒气与血腥味,肆意灌入这弥漫绝望的配殿。
小太监奄奄一息地瘫在墙角污血里,空气死寂得能吞噬心跳。
宫女内监们已瘫软在地,抖若秋风中的枯叶,头埋得极低,连抽泣都死死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咯咯作响。
许昭容强压着几乎要冲出胸腔的心脏,逼迫自己站直了那纤细却绷紧的腰肢。
她深吸一口冷气,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凛然道:
“新皇陛下方才登基,从未听闻立有储君太子!”
她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针,刺向那月白锦袍的赵弘毅:
“尔等……好大的狗胆!竟敢……”
“冒充天家贵胄,秽乱后宫?!”
“若不速速退去……”
她的手死死攥住一枚尖锐的珠花,指节白得吓人:
“我便……立刻唤来内廷侍卫!将你等……此等狂悖逆贼尽数缉拿,明正典刑!”
回应她的,却是赵弘毅从鼻孔里挤出的、充满了无尽嘲弄和不屑的哼笑。
甚至连辩驳都懒得给。
倒是那壮汉,如同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夸张而狰狞地咧嘴:
“我的昭容娘娘啊……您是在这儿装痴呢?还是真蠢到了家?”
他向前踏出一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许昭容惨白的脸上:
“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瞅瞅!当今圣上!膝下就这么一位嫡亲骨血的金贵皇子!”
“东宫太子?那不过是道谕旨早晚的事!”
他眼神凶狠地扫过地上抖做一团的所有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对掌控的蛮横:
“甚至!那把龙椅!将来也就是我们殿下囊中之物!懂吗?!”
他说到这里,忽然狞笑起来。
跟着如同猫耍老鼠般,突然取出一块腰牌在掌心掂了掂,又猛地攥紧展示给许昭容看。
那赫然是铜铸的大内侍卫腰牌!
“你要叫侍卫?”
他狞笑,目光如锥:
“老子就是侍卫统领手下的队官!”
“你尽管扯破喉咙叫!看看那群兔崽子来了之后,是听你这过气昭容哭嚎,还是听命于老子!”
“哦不!”
他戏谑地拖长音,朝赵弘毅谄媚地一躬身:
“是听命于我们未来的……太子殿下!”
腰牌冰冷的反光,如同死亡的印章,狠狠盖在了所有人心头。
许昭容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绝望!
彻底的绝望!
民间失去丈夫的寡妇,往往容易受人欺负。
可这深宫之中,失去帝王的妃嫔竟连蝼蚁都不如!
没了了那层看似华丽实则虚弱的屏障,面对这即将染指天潢贵胄之尊的赵弘毅,普天之下,谁会站在她这边?
谁会?
“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许昭容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般的愤怒与破碎的绝望。
赵弘毅像是终于被这话点燃了那病态的兴趣,他爆发出尖锐而狷狂的大笑!
“意欲何为?哈哈哈哈……”
笑声在寂静的殿宇内疯狂回荡,充满了乖戾的满足感。
他大笑着向前逼近,那双被酒气烧得赤红的眼珠子,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许昭容的眉眼身段,如同在打量一件精美的祭品。
“早就传说!许昭容容色倾城,能让男人……”
他舔了下嘴角,声音滑腻得如同冰冷的蛇吐信:
“蚀骨销魂,流连忘返……舍不得下榻哇!”
此刻,他终于撕下最后一丝伪装。
眼底深处翻滚着的,是毫不掩饰、源自骨髓的刻毒憎恨!
恨许昭容?
不!
他跟许昭容无冤无仇,更无交集,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
一个被遗忘的昭容,不过是他复仇计划里随手拈来、最不费力的祭品!
他恨的,是那个将他一家从云端打落尘埃的狗皇帝——该死的赵由照!
封地淮阳,原本富贵逍遥,何等的恣意快活!
那狗皇帝一道伪善的圣谕,便将父王诓骗入京!
从此父王赵御身陷囹圄,受尽百般折辱,堂堂亲王为了活命竟只能装疯卖傻,在冰冷铁笼里学猪叫!
那狗皇帝甚至当众口出狂言,要将他淮阳王府连根拔起,屠尽满门!
那段时日,是赵弘毅人生中最漫长的寒冬!
恐惧无时无刻都包裹着他。
他顶着淮阳王世子的名头,亲赴京城,上下斡旋,一心想要救出父王。
他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他跪在无数冰冷、傲慢甚至猥琐的门阶前!
尝尽了世态炎凉的每一滴苦楚,挨尽了明里暗里数不尽的耳光!
可无论他如何周旋,如何奔走,那如山如岳般的绝望始终死死地压着他。
皇权之下,他赵弘毅不过是一粒渺小的尘埃!
那狗皇帝只需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捻碎他耗尽心血堆砌的一切!
恐惧啮心!绝望蚀骨!
但无边的怒火和疯狂的仇恨,亦在他的心田里烧灼!
终于老天有眼!!
那狗皇帝终于死了!
而他赵弘毅……
翻身了!
父为皇!
他……便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君临天下者!
他要复仇!
这噬心的念头疯狂蚕食着他最后一丝理智!
皇帝已死,鞭尸无法消他心头之恨万分之一,他也没机会这样做!
那狗皇帝仅有的血脉,那个叫赵惜灵的小贱婢,则根本不在京城!
所以……
他只能将满腔怒火,发泄在那狗皇帝的女人身上!
没有什么,比折磨蹂躏那狗皇帝的女人更能让他享受复仇快感。
这便是赵弘毅能想到的、最酣畅淋漓的复仇!
然而。
而那些背景深厚、家世显赫的妃子,赵弘毅不敢碰。
他身为皇子去触碰先皇女人,这要是传出去必遭世人唾骂。
尤其如今新皇登基,皇位还未能坐稳,还需要那些妃子娘家人支持。
唯有眼前这个……
民间出身,家中无权无势,也没有背景人脉,不用担心有做靠山的许昭容!
今夜将她肆意凌辱蹂躏,将她踩进污秽的烂泥深处!
待到明日,再将她如同死狗般投入皇陵殉葬,这件事便也永远传不出去!
让那狗皇帝在地府里,听着他女人在最深的黑暗中绝望哀嚎至声嘶力竭!
这才是对他最恶毒的报复!
“许昭容!”
赵弘毅粗糙的手指带着滚烫的酒气,猛地捏住了她冰凉的下颚:
“若不想被活埋在陵寝深处,和那些同样要死的贱人在阴冷污秽里互相撕咬,为一口腐食打得头皮血流,最后绝望地烂在那冰冷的石头棺材里……”
他的指腹邪恶地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感受那份绝望的颤抖:
“你就该……乖乖地服侍好本皇子!”
“兴许……”
他咧嘴笑着,露出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中闪着白光:
“本皇子一高兴……赏你个痛快死法!”
大乾殉葬,有些人是被赐三尺白绫或者毒酒死后,才随君王一同下葬。
而也有的,是必须让活人关入地宫墓室。
因为活人能吸收掉墓里的氧气,达到防腐防氧化的效果。
当一群活人被关入墓室之后,会出于求生的本能拼命想要逃离墓室,不断挖砸敲打,耗费体力,导致吸入的氧气更多。
甚至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之下,这些殉葬的活人还会自相残杀,将对方当成食物。
据说前一位皇帝下葬之后,给他陪葬的那些活人绝望嚎叫哭喊声能够传达地面,整整持续了四天才彻底平息。
所以但凡被殉葬者,都渴求能够得到三尺白绫或者毒酒好彻底解脱,唯恐自己被选为活人殉葬者。
赵弘毅敢这样威胁,是因为他真的有能力这样安排。
那在地宫深处回荡数日的、非人般的凄厉哭号和绝望啃咬……
那传说中阴冷黏腻如同地狱的景象……
足以击垮最坚硬的神经!
许昭容原本惨白的脸色瞬间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如同透明的羊皮纸。
那巨大的、非人的恐怖攫住了她的心脏!
赵弘毅将这战栗视为恐惧的屈服。
得意!
无尽的得意!
扭曲的恨意化为病态的满足!
“那就……来吧!”
他低吼一声,眼中欲望喷薄如火,仿佛要将眼前的绝色和复仇的火焰一同揉碎!
“本皇子会让你尝到……比你以前爽快一万倍的感觉!”
他双臂张开,如同饿虎扑食,猛地抓向许昭容那单薄的肩膀,欲将她彻底揉入自己的怀抱,彻底粉碎她所有的抵抗和尊严!
电光石火间!
“啪——!!!”
一记锐利、清脆得如同冰凌断裂的耳光声,猝然炸响!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烧灼了赵弘毅的半边脸颊!
那不仅仅是一记耳光!
更是一记耻辱的烙印,狠狠扇在了他膨胀到极致的自尊之上!
许昭容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刚刚打过耳光的手微微颤抖着垂下。
她挺直了脊梁,那双因惊恐而弥漫着水汽的眼睛里,此刻竟燃烧起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火焰!
那目光如烧红的针,深深刺入赵弘毅扭曲的眼瞳:
“我!乃大行皇帝明旨册封之昭容!身负命妇之尊!”
声音尖锐而清晰,带着不容侵犯的凛然!
“岂是尔等猪狗不如之畜……可恣意玷污?!!”
“不过一死尔!”
她的唇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何惧之有?!!”
那睥睨的姿态,瞬间将那高高在上的“未来太子”贬为了脚下尘埃!
赵弘毅本是来欺辱许昭容的,可没想反被这个女人如此轻视羞辱,又听到许昭容提到先皇,这让他瞬间怒火暴涨。
这让他犹如野兽般怒吼一声,一拳裹挟着恶风,狠狠砸在了许昭容秀美的脸颊之上!
“呃啊——!”
许昭容痛哼一声,眼前瞬间天旋地暗!
她狼狈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鲜血刹那间涌出鼻腔和破裂的嘴角,将她半张俏脸涂抹得凄厉艳绝!
她挣扎着想抬起头,剧烈的眩晕和疼痛让她意识模糊,但那双被鲜血半染却依旧明亮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钉在赵弘毅狰狞的脸上!
从她鲜血浸染的唇齿间迸出如同诅咒般斥责:
“论……论辈分……我乃先皇后宫御封嫔妃……便是你父皇昔日并肩兄弟之妻!是你堂堂正正的……皇伯母!”
“待我九泉之下……面见于太祖高皇帝!于列祖列宗英灵……!”
“必倾尽鬼泪泣血!告你这悖逆人伦、罔顾天理、猪狗不如的畜……牲!”
每一句,都像在赵弘毅心头的恨火上浇油!
“贱人!你个下贱昭容!真当自己是皇后了?!”
赵弘毅的面容因为这直刺心窝的咒骂和那刺耳的辈分关系彻底扭曲!
疯狂膨胀的怒意几乎要冲破他的太阳穴!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给我把她按住!!!”
“卸了她的嘴!不许她咬舌!本皇子要听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哀嚎!”
那壮汉和他的随从们应声扑上!
如同群狼按住待宰的羔羊!
几双粗暴的大手死死钳住了许昭容的手腕脚踝,将她狼狈而绝望地钉死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壮汉更是不留情面,大手猛地掐住她的下颚骨,用上擒拿的巧劲,狠命一扭!
喀嚓——!!!
骨节错位声清晰刺耳!
剧痛让许昭容双眼翻白!
下颚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塌陷下去,鲜血混着涎水无法抑制地顺着下巴流淌,她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破碎的呜咽……
再也骂不出一个字!
赵弘毅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一幕,扭曲的快意终于压倒了暴怒。
他得意地整了整自己微乱的衣襟,眼神贪婪地扫过许昭容绝望却依旧不屈的眼眸,那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施虐般的占有欲。
“许昭容?”
他慢条斯理地开始解开自己繁复名贵的锦带玉扣,动作带着令人作呕的挑逗与施压:
“你这性子够烈啊?”
“真好!本皇子……”
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一字一顿:
“就喜欢……”
“驯……服……烈……马!”
最后一个字吐出,他已然抽开了腰带,衣襟散乱地露出了内里的中衣。
他带着势在必得的狞笑,就要朝着地上那无法动弹的、如同献祭羔羊般的绝色扑去!
“别怕!”
“待会儿……”
“爽到你欲仙……欲……死!”
被恐惧彻底碾碎的宫女和内监们蜷缩在地,连看都不敢再看,只会瑟瑟发抖如待宰的鹌鹑。
就在这时!
一个纤细瘦小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绝望的哭喊,猛地从角落里冲出!
“不准——伤害娘娘——!!!!”
是小宫女——苏莲!
她像疯了般用尽全身力气扑上来!
瘦弱的双臂死死抱住了赵弘毅的胳膊!
随即她低头……在赵弘毅毫无防备的上臂处!
狠狠地、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
……咬了下去!!!
“啊——!!!”
一声猝不及防、痛彻心扉的惨嚎骤然撕裂了即将完成的兽行!
赵弘毅只觉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剧痛从胳膊传来!
他低头一看——
月光下。
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皮肉翻卷!
鲜血瞬间如同小泉般汩汩涌出!
甚至能清晰看到伤口上那圈深深陷进去、带着血丝的牙齿印!
一块肉!竟然真被她硬生生撕咬了下来!
暴怒!
疯狂的暴怒瞬间击穿了赵弘毅仅存的兽性!
他的双目顷刻间赤红如血!
如同被激怒的野猪!
“卑……卑贱的草芥!!”
他状若疯魔地嘶嚎!
一把抓住苏莲单薄的、尚在剧烈挣扎的后襟领口,将那轻巧的身体像提一只破布娃娃般轻松拎起!
狂怒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扭曲了!
“敢……咬……我?!!”
伴随着这声歇斯底里的狂吼!
他将苏莲那小小的、挣扎蹬踢的身体!
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身侧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大殿紫檀廊柱的底座……
狠!狠!地……
掼!摔!而!去!
砰——!!!
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声!
小宫女的身体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猛地撞上那狰狞的柱石棱角!
头部、后脊椎骨发出令人牙酸骨冷的闷响!
随即整个身体如同一个破口袋般,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再无声息。
唯有那浓稠、深暗的血迹,如同诡异的巨大花朵,在她身下的金砖地上……迅速泅开……
“哼!死有余辜!”
赵弘毅兀自不解恨,气喘吁吁地怒骂着,用力撕扯自己的袖口想包扎那个流血不止的可怖伤口。
死个贱奴而已!
在这深宫,和踩死一只乱叫的野猫毫无区别!
就在这时。
他的一名随从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来到了那名小宫女的尸体旁。
当随从用手中灯笼朝着小宫女的脸照去,借着火光看清楚小宫女的面容之后,不由得惊得身躯一颤。
他手中下意识提着的灯笼“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火光摇曳跳动,照映出小宫女倒伏在地、沾染血污的侧脸。
惨白的……僵硬的……却依稀熟悉无比的脸!
随从的瞳孔骤然剧烈地收缩!放大!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比殿内的许昭容还要惨白,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完全变了调!
“殿、殿下——!!”
他几乎是扑爬着冲到赵弘毅面前,语无伦次,声音抖得快不成句:
“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弘毅龇牙咧嘴地裹着伤口,被这一惊一乍闹得越发烦躁不堪,恶狠狠地一把推开几乎要扑倒他的随从:
“滚开!薛琒!”
“你他妈吓疯了吗?!”
他指着地上那小小的一滩血迹和软倒的苏莲,不屑、暴怒地嘶吼:
“一个卑贱的宫女!蚂蚁一样的东西?!死一千个也没人眨一下眼!”
“能大得过本皇子正在办的重要‘正事’?!让开!!”
叫做薛琒的随从被推得一个趔趄,却再次死死拽住了赵弘毅的胳膊!
因为巨大的恐惧,他的力气大到惊人:
“是她!是她!是苏莲啊!殿下!!!”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那无声无息的尸体:
“她……她她是……”
他喘着粗气,艰难万分地吐出那两个仿佛带着致命诅咒的名字:
“梁进!!赵保!!”
“他们俩……视如亲妹的义妹啊!!!”
正准备继续向许昭容施暴的赵弘毅,身体蓦地僵住了!
仿佛有一盆彻骨的冰水,从头到脚浇灌下来!
那被兽欲和酒气占据的头脑,被这个炸雷般的名字狠狠劈开!
“谁?”
他猛地转过头,眼珠子死死盯着薛琒那张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又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地上那小宫女的尸体,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鬼手死死扼住:
“梁……谁?谁……谁的义妹?!”
薛琒简直要绝望疯了:
“护宫统领梁进!缉事厂秉笔太监二档头赵保!”
“他们……他们三个从小像亲兄妹一样长大!他们的妹妹苏莲啊!!”
他曾和梁进一同站岗过,自然见过几次苏莲和赵保来找梁进,也知晓三人的关系。
赵弘毅闻言,腹中那滔天的邪火和亢奋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赵弘毅的脊椎骨疯狂向上窜升!
他猛地甩开薛琒的手,如同困兽般在原地来回踱步,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脸色阴鸷得如同暴风雨将至的天空。
“放尼玛的屁!”
片刻的震惊后,他猛地爆发出一阵强装的、色厉内荏的嘶吼,仿佛要驱散那迅速弥漫开来的巨大恐慌:
“你唬谁?!”
“赵保?!梁进?!他们两个一个是阉狗奴才!一个是拿了我父皇天恩才爬起来的丘八!”
他挥舞着还在淌血的胳膊,声音因为急迫而越发尖利刺耳:
“他们的义妹?!是他们亲娘又怎么样?!就算……就算真是亲妹妹!!”
“他们是干什么吃的?!是专为我们天家卖命的狗!”
“我父皇给了他们官做!给了他们荣华富贵!他们就该豁出命来效忠!”
“死一个低贱的宫女怎么了?!这是他们给皇家效命本该付出的!!”
他唾沫横飞地咆哮,像是在说给薛琒听,更像是在疯狂地说服自己:
“他们要是懂事!就该老老实实跪着谢恩!还敢为了这点破事跟本皇子作对?!”
“也配?!”
“看清楚了!这天下是我赵姓的!是本皇子的!”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沾染的血迹,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跋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梁进!他也配为了条贱命找我赵弘毅的麻烦?!”
“要不是念他们对我爹登基那点微末功劳……早他妈收拾他了!”
那歇斯底里的叫嚣在空寂的殿宇里回荡,却显得异常空洞无力。
空气比之前更加凝固,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薛琒低垂着头,默默地听着这疯狂的自我安慰。
若是旁人,或许不敢为一个小宫女得罪赵弘毅。
可那是梁进啊!
薛琒太了解梁进的脾气了,他太了解梁进骨子里蕴藏着何等可怕的决绝和酷烈!
那家伙就是一个疯子!
他疯起来根本不在乎什么尊卑,不在乎自己和对方的身份地位差距!
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薛琒知晓,赵弘毅也曾在梁进手下吃过亏,也该知晓梁进的脾气。
果然。
赵弘毅来来回回踱了一阵步之后,似乎也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他来到薛琒身边低声问道:
“将这里所有人,许昭容和这些宫女都解决掉,能不能把这件事瞒住?”
薛琒无奈摇摇头。
他们这一行人醉酒之后闯入后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沿途不知道多少人听得清清楚楚。
附近的那些侍卫,那些妃子,那些武功高强的宦官,谁不知晓他们在做什么。
之所以现在没人找过来,是因为那些人不愿得罪赵弘毅而已。
但事情既然这么多人知晓,就注定藏不住。
赵保可是缉事厂二档头,梁进可是侍卫统领。
他们两人若是联手查这里的真相,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尤其那梁进若是真心要查,必定会不择手段。
赵弘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本皇子还真就不信,那梁进能拿本皇子怎么样?”
“我父皇是他的主子,我就是他的少主!”
“他想跟我作对?也得看看我父皇……看看朝廷……看看整个天下答应不答应!”
赵弘毅自然生气。
曾经他从一开始瞧不起,到最后不得不去亲自给梁进道歉,求着梁进。
这让他早就对梁进不满了。
可是赵弘毅以前能隐忍。
因为他知道梁进和自己是一边的,父皇也正是依靠着梁进发挥了关键作用,才能够顺利登上皇位。
只要父皇在世,必然重用梁进。
赵弘毅为了大局,也只能将对梁进的不满藏在心中。
可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薛琒也知晓,赵弘毅此时说的是气话。
气话之后,赵弘毅会冷静下来的。
果然。
“去找我父皇!”
赵弘毅猛地吸了口气,脸上残存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懊恼与不安,他一把推开薛琒:
“立刻!!去御书房!!”
他如同丧家之犬般,慌乱地系上散开的腰带,踉踉跄跄地率先冲出了这片狼藉血腥之地。
那群随从如梦初醒,连忙放开奄奄一息惊魂未定的许昭容,匆匆跟上赵弘毅仓惶逃离的影子。
束缚骤然解除!
许昭容忍着下颌剧痛,挣扎着用酸软的手腕强行摸索着“咔嚓”一声复了位。
她几乎用爬的姿势,踉跄到殿门口那片迅速蔓延开的、触目惊心的血泊前。
苏莲小小的身体安静地卧在那里,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沾着泥土和早已凝固成暗褐色的猩红。
那双曾经明亮清澈、总是带着懵懂希冀的眸子,此刻……
再也无力睁开了。
“小……小……”
许昭容张了张嘴,嘶哑地只发出破碎的气音。
她颤抖着伸出被鲜血和眼泪沾湿的手,轻轻覆在苏莲冰凉的脸颊上,那肌肤已经失去了生者所有的温度……
巨大的悲恸如同崩塌的巨峰轰然倾压而下!
积蓄的所有恐惧、屈辱和绝望,被眼前这具小小的、毫无生息的躯体彻底撕碎!
她猛地弯下腰,将额头抵在冰冷刺骨的血渍地面!
哭喊和悲鸣再也无法抑制!
一声凄厉到划破灵魂的哀嚎骤然爆发:
“小莲——!!!!!”
字字泣血!
那声音充满了最纯粹的、无可挽回的……
崩溃!
薛琒站在几步之外,如同泥塑木雕。
他茫然地看着许昭容伏尸痛哭的绝望背影。
郁塞!
心如灌铅般的沉重郁塞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同梁进,也曾有同袍之情。
虽然曾不能互相理解,但并不算什么事。
随着新皇登基之后,双方本来可以重新建立情谊,一醉泯恩仇。
可谁知今夜……
他不希望这一切发生。
可赵弘毅是他的主子,他只能站在赵弘毅这边。
他闭上了眼,仿佛看到了即将卷碎一切的腥风血雨。
这一夜的酒气和疯狂,已然造就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僵硬的脖颈,缓缓抬起。
殿门外。
那沉沉无边、仿佛凝固着无尽罪恶与冰冷的漆黑夜空中……
东方,一丝微弱到近乎惨白的……
鱼肚白……
渗透了出来!
新的一天……
就要来了。
要不了多久,梁进将会进宫,也将会知晓这一切。
这皇宫之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这一下恐怕……又要染血了。
薛琒深深地、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叹息了一声。
他一咬牙,猛地扭转身躯,脚步沉重地、如同背负着无形的枷锁。
逃也似的,逃离了这里。
第六百六十三章 他进宫了!
天幕依旧是深邃的沉青色。
东方的天际线只透着一抹冰冷的灰白,像是将明未明的宣纸上晕开的墨痕,压得整座京城喘不过气。
清冽的空气中漂浮着昨夜残留的寒意和露水的微腥。
梁进已从榻上坐起。
“梁大哥,时辰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赵以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慵懒的睡意,她挣扎着想撑起身子,薄被滑落,露出光滑圆润的肩头:
“我去给你熬点粥……暖和……”
声音糯软得像初春的柳枝。
“躺下。”
梁进的口气不容置疑,手掌却带着温厚的力道,轻轻按在她还残留着激情后微红的脸颊上:
“我那身子骨,再颠几宵都没事。倒是你……”
他指尖在她细腻的颈项皮肤上停顿了一下,那眼神深不见底:
“昨夜……”
赵以衣的脸颊瞬间飞起红霞,羞赧地将被子拉高,只露出一双氤氲着雾气、盛满了幸福与满足的眼睛。
梁进无声地勾了下唇角,动作利落地穿戴整齐,将腰束勒紧,将军刀挎在腰间,刀鞘与精铁护腕碰撞出冷硬的轻响。
随后推门而出。
庭院里,早有沉默的精锐护卫牵着打着响鼻的高头骏马等候。
梁进翻身上马,在护卫护送之下离开府邸。
蹄铁敲击在空旷的坊巷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回响,敲碎了死水般的沉静。
街道仍笼罩在蒙蒙天色里,视线朦胧。
但这座庞大的城市已然苏醒。
早行的贩夫推着吱呀作响的板车,挑担的货郎身影隐约,空气中混着柴火的烟气、蒸糕的甜味和清扫街道扬起的淡淡尘土气息。
奔行间,前方雾霭中迎面而来数道人影。
他们皆身着禁军制式的铠甲,却步履沉重,未携兵刃,一副焦急的模样。
梁进勒住缰绳。
“吁——”
他目光锐利如鹰,穿透晨雾,落在那几张熟悉又带着风霜的脸上。
吴焕、王全、钱三……都是当年在同一个营帐里生活的老同袍。
“你们几个,这个点不当值巡守?”
“在这里晃荡什么?!”
梁进声音沉凝,在这清冷的晨风里格外清晰。
几人浑身一凛,猛地循声抬头,认出骑在高大骏马上的梁进,那压迫感瞬间让他们手足无措!
“梁……梁统领!”
吴焕最年长,反应最快,赶忙领着几人躬身行礼,动作拘谨到近乎僵硬,声音带着浓重的敬畏与惶恐:
“属下见过统领大人!”
同袍情谊仍在心头,但随着梁进如火箭般蹿升,双方地位早已筑就了一道无形的天堑。
当年的“梁老弟”三字,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了。
吴焕深吸一口气,指着身后被两人抬着的一副简陋担架,语带焦灼:
“回统领!是……是丁俊老弟!老毛病来得又重又急!今早刚点完卯还没来得及去到岗位就昏死在值房里了……”
“眼看着人都厥过去,脸色乌紫透着死气!我等不敢耽搁,告了假便想送他去杏林巷的老王婆那儿先看看……”
梁进的目光越过吴焕宽厚的肩膀。
担架上那年轻的禁军士兵丁俊,紧闭双眼,脸上泛着不祥的酱紫色,嘴唇青灰干裂,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铺满了蜡黄的额头,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伴着拉风箱般的嘶鸣。
梁进对丁俊印象很深。
这小子心脏先天不足,即便后来勉强练武入了品,也始终去不了病根。
而且听说他最后一个亲人也去年过世了,如今和自己一样,成了无依无靠的独苗。
梁进沉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手腕轻振。
锦囊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稳稳落入吴焕粗糙的手中。
梁进的声音斩钉截铁:
“别耽搁,直接送怀德堂!用最好的药,找最好的大夫!”
“他的假,我来批。务必把人给我照料好了。”
怀德堂,那是京城顶尖的医馆,坐镇的老先生曾贵为御医!
那地方很贵,可不是普通士兵那点寒酸军饷能去的。
握着那分量十足的银囊,吴焕这个粗犷汉子只觉得眼眶发烫,喉咙堵得厉害。
梁进,果然还是当初那个仗义疏财,极讲义气的同袍兄弟!
“统……统领!我等替丁老弟……谢过大恩!!”
吴焕深深行礼。
身后钱三、王全几个更是感激得嘴唇哆嗦,只会不停作揖。
眼看他们抬着担架就要继续赶路。
梁进忽然又开口叫住了他们:
“等等。”
几人疑惑回头。
梁进目光扫过这些老兄弟风尘仆仆、带着忧虑的脸,语气放缓了些:
“今天下了值,要是没什么要紧事,都来我家里一趟。”
“喝酒。”
简单一句“喝酒”,却像一缕暖阳刺破了冰冷的权势壁垒,瞬间融化了所有人心头的敬畏与不安。
众人一愣,随即眼底都亮起久违的光,紧绷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挤出淳朴、真切和受宠若惊的笑容:
“得令!统领!”
他们原以为梁进高升之后,早已和他们这些底层军汉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没想到他还念着旧情。
所以这一次,应答声里除了恭敬,更多了几分发自肺腑的信服和亲近。
梁进微微颔颌,不再多言,一夹马腹,带着护卫继续向皇城行去。
马蹄声远去,留下原地一群心中燃起炽热暖意的身影。
……………………
与此同时。
另一支由玄甲护卫拱卫、沉默而庞大的皇家车队,正缓缓驶过长街,碾过青石板路,进入皇城。
华贵异常的四爪蟠龙辇车内,气氛却压抑得能结出冰晶。
皇帝赵御,正端坐于铺着厚厚软毯的御座上。
他面色异常苍白,不见丝毫昨夜离宫时的安详,倒像是刚从惊骇的噩梦深渊中挣扎出来,额角浸着细微的冷汗。
在太祖皇陵深处的所见所闻,彻底颠覆了他几十年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至今仍攫着他,让他无法回神。
他不由自主地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微抬的右腕。
袍袖滑落一截,露出手腕上那道极细、却触目惊心的伤口!
边缘是焦痂般的黑色。
更诡异的是,伤口附近数条蜿蜒的淡淡黑线沿着青蓝色的皮下血管诡异地向上蔓延了寸许,如同活物的触角!
普天之下,谁敢伤及龙体?
有!
至少……面对那个存在时,赵御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能任由其施为。
回程这一路,他想了很多。
从王朝起源想到自身,又从自身想到他唯一的儿子赵弘毅的未来。
思绪最后,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夜在那阴森的寝宫里,他亲眼所见的先帝遗容……
那绝非常人、甚至常理所能解释的可怖模样……
“爱卿……”
赵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打破车内死寂。
他目光投向对面那张在幽暗光线中显得越发阴柔苍老的脸:
“朕百年之后,龙体是否也会……变成那般……‘龙蜕’之相?”
掌印太监王瑾如同磐石般端坐在赵御对面一张锦缎墩上。
闻言,那薄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唇角微微向上牵起一个近乎慈悲的弧度,声音却干涩沙哑,如同枯叶摩擦:
“陛下何须忧心百年?”
他顿了一下,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精光微闪:
“非是百年……而是当陛下命格衰微,譬如寿元将终,抑或……”
他意味深长地放缓了语调,目光扫过赵御苍白的面孔:
“像大行皇帝那般沉疴在身……神血自会苏醒、蔓延,引领陛下完成龙蜕,最终……”
他微微仰头,姿态带着某种病态的虔诚与向往:
“御龙……登天!”
赵御的心脏如同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王瑾微微一顿,侧头看向赵御:
“陛下不妨回想,自太祖皇帝以来,我大乾历代君王,可有在位超过十年者?”
赵御猛地一窒,脸色更加灰败。
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的、毛骨悚然的事实,被王瑾轻飘飘地揭开了。
历代先帝的短寿,原来根源在此!
他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中爆发出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疯狂希望,几乎要扑过去抓住王瑾的袍角:
“若……若朕从今往后,永不再踏入太祖皇陵祭祀,是否就能……”
他声音充满了挣扎的渴求。
王瑾无声地笑了。
那笑容凉薄如刀锋划过寒冰。
“先帝在位时……当年,亦作此念。”
他微微向前倾身,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然则,太祖皇陵乃龙气根源,祖宗庇佑之所在,乃是江山永固之本源!陛下若弃之……”
那双深如古井的眼睛凝视着赵御颤抖的瞳孔:
“这九五至尊之位,这龙椅之下。”
“怕是顷刻间……便会易主啊!”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逾万钧!
赵御身躯剧烈一颤,手猛地攥紧了龙袍。
失去皇位?
他绝不能接受!
他好不容易历经屈辱磨难才爬到这个位置,尝到了至高权力的滋味。
若此刻跌落,那些他得罪过的、虎视眈眈的仇家,会把他和他所有在意的人撕得粉碎!
“欲承天命,必受其诅;既坐龙椅,同受其咒。”
王瑾的声音低沉而缥缈,像是在陈述一条亘古不变的铁律:
“陛下既选择了享有这口含天宪、执掌生死的无上权柄,自然也需背负起皇室血脉中与之共存的诅咒。”
“陛下,您这样做,也是为了大乾江山,万世永固啊!”
赵御脸上泛起浓浓的苦涩。
是啊。
为了赵氏江山,这似乎是必须的牺牲。
可唯独对他个人而言,这却是一条一眼望得到头的绝路。
尤其……
一想到他最疼爱的儿子赵弘毅,将来也要被迫走上这条绝路,在他之后承受这可怕的命运,他的心就像被刀绞一样难受。
他若传位,弘毅必遭诅咒。
他若不传,弘毅必死无疑!
苦涩与不甘如同毒藤,死死缠绕住他的心房。
他自己尚且无法解脱……
难道要他唯一的骨血,他寄予厚望的唯一儿子赵弘毅,日后也踏上这条永无尽头的绝路?!
“王卿……”
赵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与哀求,手几乎要抓住王瑾冰冷如枯骨的手:
“你是朕的股肱!你可有……有万全之策?哪怕延寿!哪怕减轻此厄!若能赐予朕一线生机……”
他眼中迸发出炙热的、不惜一切的光芒:
“这大乾的江山!朕愿……”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与你……共享!!!”
此刻的皇帝,在王瑾面前几乎是卑躬屈膝,哪里还有半分九五之尊的威严。
王瑾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几乎无法觉察的、转瞬即逝的讥诮光芒。
他微微合上眼皮,似乎陷入沉思,片刻后,那沙哑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陛下言重了。‘共享江山’这等大逆之言……还请……三思。”
他睁开眼,那目光如同探幽的微光:
“咱家手上倒确实握着两条幽寰血脉,或有希望化解陛下身上的诅咒。”
“本想着,为大行皇帝陛下求得一线生机……”
王瑾微微叹息,摇头:
“可惜天意弄人。如今,这机缘,倒是托先帝之福,落在陛下您的身上了。”
赵御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
“是谁?现在何处?!”
他迫不亟待地问,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前倾。
王瑾唇角那丝冷意更深:
“一个,是伺候老奴手下那小子,赵保。”
“另一个……便是那位曾日夜守于陛下身侧,几次三番于乱局之中将陛下从阎罗殿前抢回来的……禁军副统领兼内廷侍卫统领……”
“梁进!”
这名字如同惊雷在狭小的车厢里炸响!
赵御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随即转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甚至猛地坐直了身体,撞得车厢都轻微一晃!
“不……不可!”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斩钉截铁地否决!声音因激动而尖利:
“梁进于朕有活命厚恩!若无他拼死拱卫,朕早已死在乱军之中。”
“动谁都不能动他!不可……”
他话未说完,便被王瑾幽冷的声音打断:
“如此,那便只用赵保一人吧。”
他声音毫无波澜,仿佛讨论的不是人命,而是取舍一件器物:
“陛下只需将赵保好好‘养’在宫中,务必确保他安然无恙。”
“待到……嗯,大约十年之后,陛下龙蜕之相初显时,便可取他血脉一用了。”
十年?!
赵御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不是立刻就能解除?
而是要等十年自己性命垂危之际?!
究竟是……现在就能解除,王瑾却故意要拖他十年?
他是在骗自己吗?
赵御无法判断。
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真要等上十年,就意味着未来十年,他必须彻底受制于王瑾,仰其鼻息!
他立志要奋发图强、中兴大乾、成为流芳百世的圣主明君!
岂能将自己牢牢绑在这阉竖的掌心之中十年?!
巨大的疑窦和被人掌控的愤懑涌上心头!
这究竟是唯一的解法……
还是眼前这老狐狸精心编织的……又一个圈套?!!
赵御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脸上肌肉僵硬地挤出笑容。
不行!不能翻脸!
此时绝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将几乎要冲出的质问与怒火强行咽下,硬生生转开话题:
“对了,爱卿……”
他状若无意,目光闪烁:
“朕昨夜,观瞻先帝龙体时竟发现……”
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鬼魅絮语:
“实不相瞒,先帝遗躯……软若烂泥!竟无……一处硬骨?!绝不似……龙蜕驾崩!”
他死死盯着王瑾那张毫无表情的老脸:
“倒像是……被绝世高手以盖世之力……寸……寸……震……断!!!”
“这等死状……爱卿可知,先帝真正死因?”
问完,车厢内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赵御的心悬到了喉咙口。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很久了。
那夜他在寝宫之中触碰先帝遗体时,那异常柔软的触感让他心惊。
他一度怀疑是王瑾弑君,所以将这个发现暗藏心底。
直到今夜,他在太祖皇陵之中的见闻,也确定王瑾似乎一直在试图拯救先帝,这才敢将这个问题问出。
却听——
“咯……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突兀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笑声猛地撕裂了车厢的死寂!
王瑾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整个人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
他枯瘦的双肩剧烈耸动,笑到眼角都沁出了浑浊的泪珠,那笑声尖利又空洞,在密闭的车厢里反复回响,犹如夜枭啼哭!
赵御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脸色铁青:
“爱卿……这……有何可笑?!”
王瑾好不容易才止住那令人不适的癫狂笑声,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揩去眼角的泪痕:
“陛下既然开了金口,老奴自然……”
他忽地收敛笑容,苍白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近乎妖异的平静,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直勾勾地锁定了赵御:
“知无不言。”
“只是……陛下当真想知道?”
王瑾说完,用一种近乎戏谑的、看好戏般的目光打量着赵御,仿佛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赵御被他看得浑身发冷,硬着头皮:
“爱卿请讲!”
王瑾的嘴角再次弯起,终于慢悠悠地吐出四个血淋淋的字:
“梁进弑君!”
咔擦!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四道九天惊雷,接连猛劈在赵御的头顶!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先帝……竟然是死在梁进手上!
那个几次三番救他性命、被他视为心腹臂膀、甚至刚刚还极力维护的梁进……
竟敢……弑杀……天子!!!
而自己……竟然把这样一个……胆大包天、连君王性命都敢夺取的逆贼……
一手提拔成了统御整个内廷安危的……侍卫统领!!!
日夜相伴!守护……自身?!
“咕——”
赵御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艰涩的抽气声。
他的脸色已毫无人色,嘴唇抖动着,想挤出一个笑容来让自己显得镇定:
“哈……爱卿……你、你莫不是在……说笑?”
他几乎是祈求地看着王瑾,希望对方能立刻否认,将这当成一个恶劣的玩笑。
王瑾却只噙着那抹洞悉一切的笑意,幽幽地补上了最后一刀,如同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梁进此人,出身微末,父母早亡,族亲凋零。”
声音干涩,字字句句如同小锤敲在赵御的心上:
“乃赤条条一身,了无牵挂之辈!此等人物……”
他微微眯起那双精光四射的老眼:
“心中既无情分可系,又岂会有君父之尊、有王法之惧?!行事……”
他轻轻一抬手,仿佛捏碎一只无形的飞蛾:
“肆!无!忌!惮!”
他前倾身体,那苍老的声音如同蛇信嘶鸣:
“老奴斗胆请教……”
“于此等孽障,陛下该以……何物约束拘之?!”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巨大的铅块,沉重地挤压着赵御的五脏六腑,让他几乎窒息!
连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都消失无踪。
无牵无挂。
无畏无惧之人……
或许……只有用死亡来令其畏惧!
可梁进……真的畏惧死亡吗?
他连皇帝都敢杀,难道还怕死吗?
赵御的血液在冰冷与狂热的烈焰中反复煎烤。
一边是救命护驾大恩,一边是……弑君之罪!
就在这窒息般的静默中——
“陛下……”
王瑾那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响起,竟然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安抚:
“当下,新朝初定,正是用人之际。”
他抬起枯瘦如鹰爪般的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指尖轻轻摆了摆:
“方才那些话,权当老奴是……”
“信口胡诌!”
“陛下,您……信么?”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如同梦呓,却带着千钧的重压和玩味的嘲弄,狠狠砸在赵御几近崩溃的心防上!
恐惧!
混杂着被欺骗的暴怒!
王瑾!
好一个王瑾!
这老阉奴!他根本是故意的!
明明可以暗示!可以旁敲!可以用无数种委婉的方式!
甚至可以不说!
许多事如果没有说出来,便可以当做没发生,大家心知肚明就行。
可他偏偏……选择了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将这血淋淋的真相……砸!在了自己脸上!
这绝非忠直!
这分明是……逼迫!
自己才是皇帝!才是这天下之主!
岂容一个宦官如此戏耍拿捏!
更让赵御愤怒的是,王瑾只抛出了“梁进弑君”这四个字,却丝毫没有提交任何证据的意思。
显然,他是想将这把能随时置梁进于死地的证据牢牢攥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交给皇帝。
这老狐狸,他到底想干什么?
梁进明明是赵御的心腹和坚定支持者,王瑾此举是为了剪除赵御的羽翼亲信而在挑拨离间?
还是另有更深层的图谋?
赵御猜不透王瑾的心思。
但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王瑾的目的达到了。
那四个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对梁进,已然生出了无法消除的芥蒂和深深的忌惮……
“咯噔”一声!
整个龙辇一震,停了下来。
御书房到了。
赵御几乎是被巨大的精神冲击推下龙辇的。
他双腿发软,眼前阵阵发黑,王瑾那不阴不阳的话语还在脑中回旋。
刚站定,他甚至没来得及整理一下被冷汗浸湿的鬓角。
突然——
“父皇——!!大事不好了!!!”
一声带着惊恐嘶哑的尖吼,如同炸雷般劈破了沉闷的晨风!
只见狼狈不堪的赵弘毅,带着几个惊慌失措的随从,疯狂地从侧面抄近路冲了过来!
“放肆!”
赵御惊魂未定又添新怒,积压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他厉声怒斥,额头青筋暴起:
“宫廷重地!鬼哭狼嚎!成何体统?!还有没有规矩!”
“侍讲教你的天家仪态都被狗吃了?!!”
赵弘毅根本顾不上任何仪态了!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近前,和他那群随从如倒下的葫芦般噗通跪了一地!
“儿臣叩见父皇!叩见厂公!”
他草草行了个礼,不等赵御叫起,他就迫不及待地抬起头,带着哭腔喊道:
“父皇!儿臣……儿臣不小心……弄死了梁进的义妹!”
!!!
赵御猛地一愣。
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待他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后,一股极致的恼怒和难以置信瞬间冲上头顶。
他瞪着跪在地上不成器的儿子,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一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模样。
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赵御终究还是强行压下了当场发作的冲动。
他猛地扭过头,目光射向身旁的王瑾。
王瑾恭顺站在一旁,仿佛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进来说!”
赵御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猛地一甩袍袖,转身大步踏入御书房。
王瑾如同无声的影子,步伐不疾不徐地跟入。
赵弘毅浑身打了个激灵的冷战,连滚带爬地跟进去,顺手甩上了沉重的隔音雕花木门。
门扉关合的声音,隔绝了外界朦胧的晨光。
“逆子——!!!”
赵御压抑了一路的愤怒、恐惧、被王瑾玩弄的羞辱感,此刻彻底爆发!
他没有半分缓冲,积攒了全身力量的一记耳光如同重鞭般狠狠抽在了赵弘毅的脸上!
“啪——!!!”
脆响惊心!
赵弘毅整个头被打得猛甩向侧面,脸颊瞬间红肿起五道清晰的指痕!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痛呼,紧接着肚子又遭受了沉重的一脚!
“呃啊——!”
赵弘毅惨叫一声,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踹得向后倒飞,重重撞在冰冷的紫檀木书架上,“哗啦”一声震落了几卷线装书!
“你是活腻了吗?!啊?!”
赵御双眼赤红,如同暴怒的狂狮,完全失去了帝王的矜持,咆哮声响彻整个御书房:
“若非梁进数次舍命相护!朕的尸骨都早已寒透!朕死了……你以为你们一家能活?!”
“蠢货!畜生!!”
他喘着粗气,抄起御案上那方沉甸甸、棱角分明的黄铜鎏金螭龙镇纸,劈头盖脸没头没脑地朝着赵弘毅砸落!
铜器砸在肉骨上的闷响不绝于耳!
“父皇息……息怒啊!!!”
“孩儿错了!孩儿错了!!啊!!”
赵弘毅抱着头蜷缩在地,像只待宰的狗,只能发出痛苦的哀嚎求饶。
剧痛让他涕泪横流!
然而,他很快发现,那些沉重的打击虽然声响骇人,却精准地避开了他的脑袋、脖颈等要害部位,只是狠狠倾泻在背部、肩膀等最“耐打”的地方。
这是……要他痛,要他怕。
却并非……真的要伤害他!
赵御砸得气喘吁吁,额头的汗水混合着冰冷的恐惧涔涔而下。
他终于扔开了那沾了点血渍的镇纸,“咣当”一声砸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凹坑。
赵御胸膛剧烈起伏,声音疲惫中带着质问:
“那梁进何时有了个义妹?对了,就是……时常去找他的小宫女?”
“她怎么得罪你这种孽障了?你竟然……要了她的命?!!”
“你给朕从实招来!若有半句隐瞒,朕今天就打死你清净!”
赵弘毅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隐瞒?
当下他忍着脸颊和腹部的剧痛,跪爬在地上,将昨夜如何酒后闯入后宫配殿、如何调戏许昭容、那小宫女苏莲如何冲出来阻拦顶撞、自己如何在推搡中失手将其打死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是言语间,极力淡化自己的主动恶意,将事情描绘成一场意外的冲突。
“你……你!逆子!禽兽不如!”
赵御听完,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刚压下去一点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再次喷发!
新帝登基第一天!
自己的儿子就做出酒后闯入后宫、试图欺辱先帝遗妃、还打死忠烈宫女的滔天丑事?!
尤其打死的还是梁进的义妹!
这哪里是跋扈?
这简直是……取死之道!!
他操起地上沾血的镇纸……
“陛下。”
王瑾那如同鬼魅磨砂般的声音,终于第一次在这风暴中心清晰地响起。
他微微向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在了狂怒的赵御与惊恐的赵弘毅之间。
“事已至此。太子……哦不,‘殿下’虽有万般不是……”
“再打下去,除了伤了陛下的心肝,也亦于事无补。”
那双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越过赵御布满血丝的眼球,直接钉在了赵弘毅惊魂未定的脸上:
“当下之急,是如何化解此番矛盾!”
赵御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手中的镇纸无力垂下。
他急促地喘息着,猛地扭头盯住王瑾:
“爱卿……你有何良策?!!”
王瑾枯瘦如鹰爪般的手指在袖中捻动,声音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生意:
“赵保那小子,一心痴迷权势,是个懂得权衡利害的。”
王瑾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绝对的掌控感:
“交给咱家去‘安抚’他,让他认清轻重。这一点,陛下可以放心。”
王瑾目光陡然一沉:
“麻烦的……是梁进。”
“此子重情义,性子又烈。如今他义妹惨死,恐怕难以善了。”
王瑾的声音斩钉截铁:
“给他!”
“他要权势?那就赐他柱国勋官!给他实封!食邑万户!他要富贵?那就搬空内库稀世珍宝任他挑选!他要美人?大乾各州府佳丽,任其尽收府邸!他若喜好武道?大内藏书阁孤本秘籍、神兵利器,随其所取!!”
“尽可允诺,务必先稳住他。”
可赵御却依然眉头紧锁。
梁进若是看重这些,以他的能力,早已经得到了一切。
他只能追问:
若是……若是这些,都不能让他满意呢?如果他非要追究到底呢?”
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不确定——
“他要的是……弘毅的命呢?!”
王瑾猛然转过脸!
那张苍白干枯如树皮的老脸上,所有的表情在瞬间敛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空洞!
“陛下,若好言相劝、厚禄相诱,他仍不识抬举,不肯罢休……”
“既然已经结下仇怨,无法化解,那便不能留下后患。”
“做了,就得……做绝!”
他缓缓抬起枯槁的手,用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食指,对着空气……
做了一个无声却决绝无比的……
向下一劈的手势!!
那股骤然爆发、丝毫不加掩饰的屠戮之气,如同万年玄冰的寒气,使得御书房空气都冰冷了几分。
赵御的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僵在那里,瞳孔中映着那枯瘦的手指停留的手势。
梁进……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几次刀光剑影中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背影……
同王瑾这无声的杀意……
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碰撞!
为了弘毅?!
为了这刚刚坐稳的江山?!
就要……对自己信任过的恩人……动刀?
巨大的、失去掌控的恐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可是……
看着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成器的独子,赵御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赵弘毅再混蛋,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出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权衡之中——
“砰!”
御书房的隔扇门竟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
晨光夹杂着一股冷风瞬间涌入!
薛琒面色惶急,浑身颤抖地扑了进来,“噗通”跪倒在地,带起一地灰尘!
他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嘶哑破碎:
“陛下!厂公!殿下!!!”
“宫门传来消息……”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嘶吼出来:
“梁统领……他已经……进宫了!!!”
那最后的三个字,仿佛带着冰冷的回音,重重砸在死寂的御书房地面。
也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第六百六十四章 九死不回
晨光,如同粘稠的琥珀,艰难地渗透进皇城深广的宫宇缝隙,冰冷地涂抹在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
梁进脚步沉稳地踏在熟悉的路径上,长靴敲击石板,发出空旷的回响。
“见过统领大人!”
沿途值哨的禁军士兵、佩刀侍立的侍卫,无论面孔陌生或曾有一面之缘,皆停下动作,肃然挺直腰背,眼神带着敬畏行礼。
他们是这座森严堡垒运作的一部分,服从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辛苦了。”
梁进微微颔首,唇角习惯性地牵起一丝笑意。
心情,确实很好。
像初春解冻的溪流,欢快奔腾,裹挟着对未来最炙热的憧憬。
他要去见小莲。
告诉她马上就能离开皇宫,再也不用过伺候人的日子,也终于可以有个家,实现她的梦想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束温煦的光,穿透宫禁深寒。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听到可以离宫时,那双清亮眸子骤然亮起的光芒——定会像星辰坠落人间。
她在宫墙内待得太久太久,那双灵动的眼,合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对了,苏莲入宫时太小,早已经记不清入宫前的事情。
她还没被人宴请过吧?那个笨拙捧着食盒的小丫头。
今晚!
就是今晚了!
梁进正好要宴请旧日同袍一同喝酒,到时候苏莲也能在一起,还有赵保也一定会在。
这还是……他们三人,头一次一起吃饭。
梁进想着那场景,嘴角的笑意愈发真切。
离宫后,她要睡自己的暖阁,想睡多久就多久!
不必卯时初刻就冻得哆嗦爬起来去倒那些腌臜玩意!
她要穿最好看的衣裙,选什么颜色她说了算!
逛街、听曲、种花、去看远方……她要什么都有!
等到她情窦初开,也会遇到那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他和赵保,就是她最硬的后盾!
是她的娘家人!
一种沉甸甸的、饱胀的暖意在胸腔里膨胀,几乎要溢出来。
忽然!
梁进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嗯?”
笑意凝在脸上,像一幅精致的画被瞬间剥去了颜色。
他的感知,如同最细腻精密的蛛网,在踏入这片区域的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异样。
不再是敬畏而短暂停留的目光。
是窥伺!
粘稠、冰冷、带着审视与戒备的视线!
从宫墙后的阴影里、从高耸哨塔的间隙中、甚至从远处飘渺的飞檐斗拱之间……无声地、密集地投射到他的身上!
它们如同无形的丝网,缠绕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甚至……一丝警惕!
这份超出寻常的无礼与逾越,让他周身瞬间弥漫开一股无形的寒意,眉峰锐利地蹙起,眼神如剃刀般扫视着那些潜藏的角落。
谁?
宫中,何人敢如此?!
疑虑刚刚成形。
“哒、哒、哒……”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死寂。
一队全副武装、披坚执锐的禁军甲士,如同移动的黑铁壁垒,从前方宫道的拐角处森然出现,拦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肩甲上狰狞的狻猊兽面冰冷反光,正是禁军统领——第一守正!
他面色沉凝如铁,眼神复杂至极,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山峰矗立在宫道中央。
“梁副统领!”
第一守正的声音浑厚低沉,不带丝毫寒暄,字句清晰如同宣判:
“陛下口谕:自今日起,内宫、京畿诸营、乃至大内秘藏之所有武库、经阁、神兵之所,一律对梁副统领无限制开放!”
他顿了顿,目光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其中包含五部地级秘籍,及六件御前传承之宝兵利器!”
“供梁副统领……随意支取!”
空气凝固了一瞬。
这是远超副统领权限的恩赏!
近乎将半个皇城的武力核心在他面前敞开!
如此泼天厚赐……突兀得近乎诡异!
是笼络?
还是……
梁进躬身:
“臣,谢主隆恩。”
动作干脆,声音却无半分波澜。
他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刺向第一守正那张古井无波的铁面:
“区区传旨,竟劳烦第一指挥使亲自移步?”
“莫非……还有别的事情?”
第一守正浓密的髯须下,嘴角线条绷得更紧。
他看着梁进,那眼神沉甸甸的,饱含着某种挣扎之后的无奈,某种无法言说的警告:
“梁副统领……”
他上前一步,庞大的身躯带来沉甸甸的压迫感,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巨石的摩擦:
“今日……你就回去吧,休假一天,好好歇息。”
话中蕴藏着不容抗拒的铁血意志!
阻拦!
赤裸裸的阻拦!
梁进闻言,微微皱眉:
“不让我进宫?”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梁进感知四散,他能感觉到窥探他的视线更多了。
第一守正只是说道:
“梁副统领,这是为了你好。”
“回去吧,去营寨武库之中选些秘籍和兵刃。”
“晚点,皇上还会有新的赏赐。”
说完之后,他朝着梁进再度上前一步,一股威压立刻袭来。
轰!
梁进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沉!
那无处不在的窥探!
这超乎规格的厚赏!
还有眼前这帝国禁军最高统帅近乎胁迫的“休歇”令!
很不对劲!
一定出了事!
并且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而能够跟自己有关的,又是在宫里的,那么……不是赵保的事,就是苏莲的事!
梁进的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事关两人,他决不能坐视不理!
梁进脸上最后一点伪装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岩石般坚硬:
“回?好。”
他不再看第一守正,目光如炬,越过这尊铁塔般的身影,直刺向后宫深处那片被高大宫墙封锁的区域:
“待本官去接两个人,一道回!”
话音未落,他已一步踏出!
身形如离弦之箭,直射远方!
“梁进?!!”
第一守正怒吼,如平地惊雷!
巨大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破风声,猛地朝梁进肩头按下!
这一按势若千钧!足以碎碑裂石!
嗡——!!!
就在指尖几乎触及梁进肩袍布料的一刹那!
一股狂暴、深邃、冰冷得如同九幽深渊喷涌而出的恐怖杀气,毫无征兆地以梁进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是尸山血海堆积成的冥域!是万千冤魂齐哭的炼狱景象!
粘稠、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猩红杀孽!
如此浓烈的杀气瞬间冲垮了周围士兵的表情,让他们面色惨白如纸,踉跄后退!
第一守正的手悬在半空,硬生生凝滞!
他铁铸般的脸庞第一次浮现出骇然的凝重!
这……这得亲手戮灭多少人命……才能积淀出这般灭绝性的杀性?!
眼前这个人……不是一直在宫中站岗吗?
他怎么可能凝聚出如此恐怖的杀气?
就在第一守正一愣神之间。
趁此间隙,梁进身形快如鬼魅,早已擦着他的身躯闪电般冲向远方!
“哎……”
第一守正叹息一声。
这第一下没能拦住,竟然让第一守正心中不愿再去拦第二次。
毕竟他大致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可……奈何,他职责在身!
“跟上去!”
“皇宫禁地,绝不能出乱子!”
第一守正沉声下令,当即率领众人飞速朝着梁进追去。
梁进已经迅速深入皇宫。
他一路走来,神色渐渐凝重。
眼前的景象证实了所有最坏的猜想!
肃杀!
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在涌动!
他已经看出,皇宫之中的禁军部署产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往日里那些在暗处懒散的哨卡全数亮明!
甲胄森寒的侍卫如临大敌!刀剑出鞘半寸!
各处要害通道盘查森严!
一道道交织的目光不再是敬畏,而是如同冰冷的探针般聚焦在他身上!
一张无形而沉重的大网已经悄然收紧!
这些人……在提防他!
梁进首先想到的,是赵保出了问题!
如今新皇已经登基,若是按照王瑾所说,新皇若是也会遭受皇室诅咒,那赵保身上的幽寰血脉恐怕会被王瑾利用。
“那王瑾,这么快下手了吗?”
梁进心中一震。
他原以为王瑾起码会利用解除诅咒的事情,来要挟当今皇上,从皇上身上获得更大利益。
若是王瑾真的变成了个大忠臣,那赵保恐怕会有危险。
当即,梁进快步朝着缉事厂的方向而去。
“梁副统领!”
身后,第一守正如同巨大的阴影再次覆盖上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暗示和不易察觉的喟叹:
“赵大人身负钦命,一个时辰前已经离京了!”
轰!
梁进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巨钉钉在原地!
大脑再次被恐惧的冰锥狠狠贯穿!
他已经听出,第一守正这是在好心提醒自己,这件事和赵保无关。
而赵保,已经被支开。
排除赵保……
那只剩下……唯一的可能!
方向!
调头!
梁进的身影在瞬间完成了近乎不可能的转向!
以比之前更快、更决绝的姿态,如同一道扑向深渊的黑色闪电,撕裂了层层拱卫,朝着后宫的方向亡命般冲刺!
每一步落下,脚下坚硬的青石板都似乎无声地皲裂!
乾清门!
侍卫副统领喻卓群如同鹰隼般立在门前!
身后一众轩源派好手按着剑柄,眼神戒备!
他看到梁进之后,脸上是公式化的冷硬:
“梁统领留步!乾清门已……”
梁进根本不听他下面说的话是什么!
裹挟着一路凝聚到巅峰的焦躁与那冲天煞气,如同一颗燃烧的陨石,无视阻拦直冲大门!
“放肆!!”
喻卓群勃然色变,一股澎湃的青色罡气瞬间爆发!
他身形一晃便挡在核心通道前!
鹰爪般的手掌带着裂帛般的尖啸擒向梁进手臂!
他要强行锁拿!
“滚开——!!!!!!”
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狂野嘶吼陡然炸响!
那声音撕裂了空气!
梁进看也不看一掌拍来。
实质化的恐怖掌力如同惊涛海啸,迎面撞上喻卓群的罡气!
“噗!”
喻卓群面色骤白,闷哼一声。
他那引以为傲、足以开碑裂石的青色罡气护体如同脆弱的琉璃罩子般寸寸瓦解!
他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一连退出十来步才勉强站稳。
他的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虽然喻卓群知晓梁进曾战胜过禁军副统领洪威,但他只是当梁进是一个三品后期的武者,未必会是自己的对手。
然而仅仅一掌的较量……
喻卓群只觉得浑身被那恐怖掌力震得气血翻涌,让他连再度运气都难。
这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梁进的身影带着残影,撞入了乾清门后的世界!
梁进心中焦急,冲入后宫之后一路直奔储秀宫。
越接近那片熟悉的宫苑,越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开的……绝望。
压抑的呜咽。
断断续续的啜泣。
如同受伤幼兽般绝望的哀鸣。
宫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侍卫们盔甲铮亮,面容冷漠,将所有无关人等阻挡在外,铸就了一道冰冷的铁壁。
那悲泣之声正是从紧闭的高门后隐约透出。
梁进的嘴唇抿成一道锋利的刀锋。
他没有半分停顿,也没有半分言语。
在守门侍卫意图阻拦的瞬间,他身体化作一道飓风,硬生生撞开了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
轰隆!
木屑飞溅之中,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内院!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梁进如同被万古玄冰瞬间冻结。
血!
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率先蛮横地灌入口鼻,带着铁锈般的冰冷!
地面……铺着的青砖上,暗红粘稠的血渍触目惊心!
两块象征着死亡与不祥的惨白素布,覆盖在地上两具轮廓之上!
其中一张较小白布之下。
一片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污如同巨大的、枯萎的墨菊般扩散浸透布面,将下面的纤瘦躯体轮廓残酷勾勒!
一群披头散发的宫女和瑟缩如鹌鹑的内官瘫软跪在血迹旁,哭得哀绝凄厉,如丧考妣!
一位穿着素淡宫装、发髻散乱的美貌女子跌坐在那张沾满黑色血污的白布旁,双目空洞,泪痕早已干涸。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深深抠进冰冷的石缝里,指关节泛出死白。
没有!
没有那个活泼的身影!
没有那双亮晶晶等待着他的眼睛!
“小莲——?!!!”
梁进的声音撕裂了所有的哭泣!
带着自己都无法辨认的恐慌与尖锐!
高大的身躯因为巨大的恐惧而不受控制地微微晃了一下!
“苏莲在哪里?!给我出来!小莲——!!”
他几步冲到院中,狂乱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将那个躲起来吓唬他的小丫头揪出来!
他冲着那些哭泣的人咆哮:
“我是梁进!苏莲的哥哥!告诉我苏莲在哪?!”
混乱的哭泣声似乎被这狂怒的质问压抑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无人敢应。
所有人……
都抬起头,用一种混杂着巨大悲悯、无限恐惧以及彻底绝望的眼神……望着他。
梁进的心,急速沉向无边冰海!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即将彻底失去的恐慌,比面对千军万马、比孤身立于绝壁边缘更甚!
他猛地冲向离他最近、也是唯一尚有神智的许昭容!
“是你!你一定就是许昭容?!”
梁进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一把抓住她冰冷的双肩,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
“告诉我!我妹苏莲……她……在……哪?”
他的眼神如同濒死的野兽,燃烧着最后疯狂的执念。
许昭容被他摇得几近散架,剧痛反倒让她找回一丝清明。
她仰着毫无血色的脸,那双曾如秋水般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哀痛。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寸寸地、艰难地转过身体,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拒绝的呻吟。
她的手……颤抖着……
伸向了她身旁……那块……
沾满了……凝固黑血的……惨白素布……
一股冰冷的死气如同实质般,扼住了梁进的咽喉!
他听到了骨骼的暴鸣,那是自己指节捏紧到极致发出的恐惧回响!
世界在眼前骤然变成了无声的慢动作。
他看到许昭容那只沾着血污的手指……
缓缓地……
颤抖地……
掀开那布……
一角……
露出……
那张脸!
惨白!毫无生机!青灰色的死亡气息已然凝固!
额头、鬓角……沾满凌乱的泥土和暗红的血痂!
尤其那……紧闭的眼角下方……甚至还带着一丝……早已干涸的……血泪之痕!
那双曾对他笑得弯成月牙的……清澈眼睛……
再也……不会睁开了……
轰——!!!!!!
梁进的大脑仿佛被巨锤狠狠砸穿!
眼前骤然一黑!
脚下踉跄,如同瞬间被抽干了全身的骨头!
血色的雾气在视野里弥漫奔流!
“小……莲……?”
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如同将断的游丝,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破碎。
他猛地扑跪下去!膝盖重重地撞击在冰冷湿润的血污砖石上!
他像一截被生生伐倒的巨木,轰然跪倒在那个小小的、冰冷的轮廓旁边。
“不……不可能……!”
他抖得像风中秋蝉的手,不顾一切地探向少女冰冷、灰败的脸颊:
“小莲……醒醒……哥来了……哥来了……你睁开眼!”
粘腻!冰凉!僵硬!
这绝不是活人的触感!
那凝固在脸颊上、混合着泥土的粘稠暗红……
那微张的、失去了所有血色、仿佛还在发出无声呐喊的嘴角……
还有那……明显扭曲不自然的侧颈角度……
无不昭示着……她曾遭受过怎样剧烈的、恐怖的冲撞!
“我有符水!我有疗伤圣药!……我还有……”
梁进语无伦次,狂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
如同疯魔!
一只贴身的玉瓶被他掏出,瓶盖甩飞,珍贵的治病符水倾倒而出!
他近乎粗暴地用颤抖的手去撬苏莲紧闭、冰冷的嘴唇!
“喝!求求你张开嘴!喝了就好了!”
“哥在这里……喝了……”
淡金色的珍贵药液混杂着尘灰和少女脸颊冰冷的血痂,狼狈地流入口腔,滑过冰冷的唇角……却没有丝毫被吞咽的迹象!
顺着她惨白脖颈的曲线流到……那被血浸透、肮脏的衣领上……
他的手再次探入怀!
掏出的是青衣楼秘藏的疗伤圣丹!
他如同着了魔,将那颗散发着奇香的丹药硬塞进去!
用指尖粗暴地往下顶!塞到她的喉咙深处!
“吃……吃下去……吃了……”
毫无反应!
那颗珍稀的丹药,如同滚入了一口枯寂深井的石头,没有任何回响。
“把药咽下去啊!!你咽下去!咽下去!!!”
声音哽咽,带着撕裂咽喉般的绝望哀鸣。
然而……
少女的胸廓冰冷、僵硬……没有丝毫微弱的、属于生命的起伏能回应他疯狂的呼唤……
梁进僵住了。
一股灭顶般的冰冷洪流,终于彻底淹没了理智的堤岸。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希望……骤然停滞。
高大健硕的身躯晃了晃,最终……重重地、如同失去支撑的断墙般瘫坐在那刺目冰冷的血泊之中!
他沾满妹妹鲜血和泥土的双手……捂住了自己那张布满汗水、惊骇与巨大痛楚而扭曲的脸!
指缝间温热的、带着滚烫气息的……属于兄长绝望的泪水……汹涌奔流。
混合着手掌上来自于妹妹的冰冷凝固血污……
在他指间、脸上涂抹出一道道狰狞、悲怆、触目惊心的……泪血纹路!
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他死死攥紧的指缝里一丝丝挣扎着渗透出来……如同濒死野兽的悲鸣……
严听枫、第一守正,带着各自的精锐人马终于赶到,如同两道冰冷的铁流,沉默地驻立在配殿残破的朱门门槛外。
高大的身影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厚重的阴影。
他们没有踏入这小院一步,只是无言地看着。
看着那个往日里沉稳如山、此刻却如泥塑般跪在血泊中无声颤抖的男人。
看着那个小宫女的尸体。
看着梁进沾满血泪的手缓缓地……放下了……露出……一张……
扭曲着!狰狞的脸!
“这到底!怎么回事?!”
梁进一把揪住许昭容,怒声质问。
许昭容面容凄然。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无法确定他是否会为了一个小宫女跟当今太子作对!
许昭容出身低微,即便进入皇宫当了昭容,也同样命不由己。
她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小宫女。
她见识太多,为了巴结上官,献妻献女,倾尽一切。
为了躲避祸事,更是可以抛弃亲情。
眼前这个男人,他若是知道了真相,又真能如何?
“说!!!”
梁进一声暴吼,惊得许昭容一颤。
许昭容定了定神,眼前这个男人,毕竟是苏莲的哥哥,他当然有权知晓一切。
于是许昭容回答:
“小莲为了救我,被人活活摔死。”
“杀她之人……乃是……皇帝之子!赵弘毅!”
跟着,许昭容将昨夜发生一切,都告诉了梁进。
梁进听完。
他的手,也缓缓松开了许昭容。
他明白了。
难怪……
难怪今天喻卓群和第一守正犹如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唯恐自己闹事。
难怪皇帝今天对他接连封赏,恩宠有加。
原来杀害苏莲的,是赵弘毅!
一个无耻卑鄙之人,竟然那么残忍地害死了苏莲!
这一刻,梁进好恨。
恨得浑身颤抖不停。
他不难想象,苏莲临死之时是多么痛苦多么绝望。
她一定多么渴望……自己能够在她的身边!
强大的悔意和怒意在他的胸膛冲撞。
梁进咬紧牙齿强忍,缄口沉默,一言不发。
许昭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期盼火花……熄灭了。
原来……终究不过如此么?
再深的悲痛……
再亲的情谊……
在无可匹敌的皇权碾盘面前……
又能抵得什么?不过是被碾磨成无声的尘埃……
这个男人此刻的绝望与泪水……是真的。
但这泪水过后呢?
权势!前程!活着!
哪一个不比一个卑贱宫女的死更重要?
他今日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得来不易……
他还有大好人生前途!
他……
只会接受这一切。
许昭容垂下眼帘,无尽的悲哀涌上心头。
为自己,也为地上那个失去所有温热的女孩。
这就是……残酷的命。
就在这默然的死寂里。
梁进的身体停止了所有颤动!
如同死寂的火山。
他沾满混合血泪的双手,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拂开苏莲颊边凌乱的湿发。
用他的内襟袖口,极其缓慢且细致地……一点一点……擦拭着……她额头、脸颊上沾染的泥土、草屑、以及那刺眼的血痂……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拭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他一言不发。
只有指腹划过冰冷肌肤的触感,在那死寂的空气里,发出低微到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周围哭泣的人,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停止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望着他那沉默得可怕的背影。
血迹擦拭一净。
那张苍白、冰凉、依旧带着属于少女纯真轮廓的脸,终于完整地呈现出来……
如同只是睡着了一样。
梁进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头,缓缓垂下。
双手……轻轻地、带着无限缱绻却无比决绝地……印在了苏莲冰冷的身躯之上!
动作……凝固。
轰——!!!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极致冰寒之气!毫无征兆地从他掌心爆发!
咔……嚓……咔嚓……
刺耳而诡异的声音瞬间撕裂了沉默!
肉眼可见的!
一层薄霜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曼陀罗,以梁进的手掌为中心,疯狂地、急速地在她娇小的躯体上蔓延!
皮肤、发丝、衣袍……一切接触到这力量的存在,在刹那间挂满了晶莹锋利、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白霜!
白霜急速增厚!凝固!
不过数个心跳!
一樽棱角分明、散发着肉眼可见的、不断蒸腾氤氲着彻骨白色寒气的……半透明玄冰。
已然……
彻底封死了那个曾经鲜活的年轻生命!
将她永恒定格在了……这无比凄惨……却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丝宁静的瞬间!
冰棺!
以血为引!以恨为核!以兄之泪为祭的……不朽冰棺!
寒气弥漫!
如同来自亘古极北之地的寒息喷涌!
庭院温度骤降,呵气成冰!
那冰冷的白气缭绕在玄冰之上,如同无数哀魂在冰棺中无声地呜咽……
圣心玄冰,是他在未来仅剩的一丝希望!
梁进……缓缓站起身来。
他背对着所有人。
沾染泪血的脸上……
只剩下一种……
冻结了九幽地狱的……
死!寂!
许昭容彻底愣住了!
泪,毫无征兆地再次汹涌而出!
那并非悲伤,而是被眼前这超越了所有想象的静默狂怒所震撼!
她……看错了!彻底错了!
这并非放弃!
这……
是……
最终祭奠!
“嗡!!!”
梁进缓缓地、如同搬运着千钧祭器般,极其小心又极其庄重地将那口散发着致命寒气的玄冰棺,揽入怀中!
双臂环抱!
冰棺的重量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丝毫负担,却让他的整个身影……
显得无比……
孤!绝!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巨大的悲伤与静默将被冰冷的结局永久封存时——
梁进猛地抬起头!
那张沾染泪血、冰冷虚无的脸,笔直地……映向了东方那冉冉升起的……猩红朝日!
寂静的储秀宫内院上空,骤然炸响一声……
如同九霄雷霆崩落……
带着足以撕裂耳膜……
燃烧三魂七魄……
泣尽黄泉碧落……
倾尽万世诅咒的……
血!誓!
“赵!弘!毅——!!!!!!!!”
每一个字!
都如同蘸满了无尽血色的诅咒之矛!
裹挟着焚灭灵魂的杀念!裹挟着玄冰棺椁蒸腾的死气!狠狠刺入了皇城的骨髓深处!
撞碎了宫殿的琉璃瓦!穿透了厚重的高墙!直冲……金銮殿的方向!
“今日!当下!”
梁进的声音已不似人声,更像深渊恶龙撕裂苍穹的尖啸,每一个音节都烙印在凝固的空气中:
“你若不亡!!!”
他环抱着冰棺的手臂猛地一紧!
那口封存着至亲冰冷躯体的玄冰之椁,在朝阳的光晕下闪烁着妖异而决绝的寒芒!
“我!梁!进!九!死……不!回!!!!!!”
整个世界……
陡然失声!
只有那如同复仇神谕般的雷霆怒吼……
在这庞大皇宫的每一座殿脊、每一寸宫墙之上!疯狂地……
回!荡!震!响!!
第六百六十五章 力战皇权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梁进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将所有试图掩饰、斡旋的假面彻底撕碎。
他将最尖锐、最不容回避的矛盾,赤裸裸地公之于众。
没有丝毫转圜,不留半点余地!
严听枫与第一守正的眉头瞬间锁死,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们看着梁进,眼神复杂,既有对其胆魄的惊诧,更有对局势失控的凝重。
而梁进,已经不再看任何人。
他俯身,将那具承载着少女冰冷躯体的寒冰棺椁稳稳扛上肩头。
那动作沉稳如山,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决绝。
他面容冷硬如铁,但周身弥漫出的森然杀意,却如实质般刺骨,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这股毫不掩饰的杀机,让严听枫和第一守正身形一晃,不约而同地再次拦在了配殿大门之前,如同两座无法逾越的山岳。
第一守正身躯魁梧入铁塔,目光凛冽如万载玄冰:
“梁副统领!”
他声音低沉如滚石,蕴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此路不通!职责所在!望你……莫要逼我……行不忍之事!”
严听枫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第一守正身侧半步位置,白衣飘然似雪,气度依旧渊深如岳。
他眼神复杂地扫过梁进怀中那口散发着无尽寒气的冰棺,曾经共谋大事的盟友,此刻却刀兵相向,令他口中一声叹息几乎化为实质:
“梁大人……悬崖勒马,犹未晚矣!”
“意气之争,血溅宫闱,终是……百死无生之局!”
他那雪白的长须,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两大帝国武力巅峰的气场如无形的巨峰轰然压下!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钢!、
那些原本跪地哭泣的宫人,甚至许昭容,都在这一刻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压力扼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凝聚在那个怀抱冰棺、浑身染血的孤绝身影上!
他……敢动手吗?!
梁进停下了脚步。
那张依旧沾着血泪斑驳、却已被刺骨寒风吹拂得失去所有人类温度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向上咧开一个弧度!
那不是笑!
是冰冷的兽性从骨缝深处渗出的……裂口!
“挡我者……”
他喉头滚动,发出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铰链在冰面上刮擦,每一个字都迸溅着火药与冰碴:
“皆!死!”
“死”字出口,一股肉眼可见的、翻腾汹涌着猩红煞气与玄冰死气的杀戮风暴,轰然从梁进体内爆发!
脚下的青石板“咔嚓”崩裂!
尘土碎石被无形的力量卷起激射!
那股毫不掩饰、玉石俱焚的滔天意志,让强如第一守正与严听枫的眼神也骤然凝聚成针尖!
剑拔弩张!
无形的杀气在三人之间剧烈摩擦撞击,几乎要迸出火星!
两尊镇压帝国武力的巨人对上一个怀抱亡妹尸骨、悍然宣称要弑龙屠天的复仇狂徒!
整个储秀宫的内院,都被这三股狂暴的力量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三道意志即将轰然碰撞,将这片区域彻底撕裂的关键刹那——
“太后娘娘驾到——!!!”
一道尖利得如同裂帛、强行挤入凝固空气的唱喏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惊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局!
吱呀……
沉重的储秀宫宫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架由十六名精壮太监肩扛着、通体雕嵌鸾凤、饰以百鸟朝凤织金锦缎的巨大凤舆,被稳稳抬了进来。
舆驾落地无声,如同巨大的阴影覆盖了小半个院子。
两旁侍立的宫娥足有数十,垂手肃立,屏息垂首。
明黄色的锦帘被两名纤手如玉的贴身宫女小心翼翼撩开。
牧从霜,这位当朝太后,面容沉静,身着素雅而不失庄严的常服,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仪态万方地踏出了凤舆。
她的目光,平静而深邃地扫过对峙的三人。
那目光在梁进怀中氤氲着极寒白气的玄冰棺椁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在他那张冰封着无尽绝望与毁灭欲望的脸上。
“都给哀家……住手!”
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浸润宫廷多年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一守正与严听枫身上的磅礴气场微微一顿,终究是缓缓收敛了那份咄咄逼人。
两人躬身行礼,让开了核心通道。
牧从霜莲步轻移,一步步走到梁进面前丈许处站定。
晨风拂动她鬓角的发丝,带来一丝苍凉。
她的视线再次看向那冰棺中模糊的少女轮廓,终是化作一声低叹:
“梁爱卿……哀家知你心碎。”
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真正的悲悯:
“痛失至亲,锥心刺骨。哀家……理解你这剜心之痛。”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然而……皇权巍巍,天威浩荡!”
“你可知,一旦踏上此路,便是将自己……彻底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紧紧盯着梁进的双眼,试图在那片冰冷的死海中找到一丝动摇:
“此一步踏出,再无转圜!”
“哀家纵有通天心肠……也再难护你周全!”
“梁爱卿……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沉重的铅块,砸向梁进,也砸在在场每一个能听懂的人心上!
梁进沉默地听着。
没有愤怒。
没有反驳。
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那张冰封的脸,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雕琢。
牧从霜的话,字字句句,他都想过。
赵弘毅的身份是皇位第一继承人。
动了此人,等同于撼动帝国根基。
新帝赵御?那个被他从深渊拖回龙椅的男人?或许有一丝旧情?
不。
权柄之下,岂容私情?!
王瑾更是会借机挑事。
在【九空无界】之中,梁进曾看到过王瑾的野心,看到他坐在龙椅之上的陶醉模样。
王瑾虽然是太监,可他掌控力极强,先帝就曾被他玩弄鼓掌之间犹如傀儡。
如今新皇登基,而梁进被视为新皇的心腹,必然会被王瑾铲除。
眼下所谓的安抚,不过是缓兵之计。
快则今夜,慢则明日,等他们布置妥当,雷霆一击必然降临。
双方的矛盾,早已经不可能化解。
他此刻孑然一身在这深宫之内。
事发突然,他在京城的力量并不充裕。
仅有一具青衣楼的分身,太平道的分身已离京,其他分身远水难救近火。
力量悬殊!胜算渺茫!
最好的选择,似乎是忍下这血海深仇,立刻远遁千里,蛰伏起来,集结所有力量,等待十年不晚的复仇时机。
是理智的选择!
可他……做不到!
那冰冷冰棺中封冻的,不仅仅是苏莲的遗体!
更是他心中……
所有温情的依托!
所有未来的期许!
所有……关于“家”的最后希翼!
若此刻因为怯懦而退……
他将永远无法再直视自己的内心!
忍辱负重,不如快意恩仇!
梁进终于抬起头,视线平静地迎向太后。
“娘娘,我意……已决!”
没有任何激烈陈词。
简简单单四个字。
却如同最冰冷的钢铁誓言!
牧从霜的眼中,最后一丝期望的光彻底熄灭了。
她缓缓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只剩下深沉的无奈与诀别般的冰冷:
“好……好!既然你意已决,哀家……便也不再相劝。”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与遗憾:
“你于哀家有救命之恩,此情哀家铭记。但哀家身为太后,绝不可能助你对抗皇帝。”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一种承诺:
“若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告诉哀家。只要不危及皇家,哀家必竭尽所能,为你办到。”
她要以她所能掌控的力量,偿还他当日的救命之恩——至少不让他走得毫无挂碍!
梁进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瞬。
他低头,目光再次落在冰棺之上,仿佛穿透了玄冰,看到了那个为了救人不惜自身性命的小身影。
“小莲……是为救许昭容而死”
他开口,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柔。
他抬眼,指向那位依旧瘫坐在血迹旁、失魂落魄的女子:
“她……”
“还望娘娘保她不用殉葬!”
“莫使吾妹她在黄泉路旁,回望此世……悲叹……不值!”
牧从霜叹息一声。
他是为了苏莲那份牺牲……能有价值!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
“后苑立皇后之前,归哀家管辖!”
“许婉沅!自此刻起!晋升‘敬慈太嫔’,居储秀宫配殿,赐俸禄双倍,随侍哀家左右!”
太嫔!
位同妃主!
这是彻底杜绝了殉葬的可能!
梁进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牵挂:
“若我今日身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宅中赵家人。”
他与赵以衣已有关系,这份羁绊让他无法置之不理,绝不能让他们因自己而受到牵连。
牧从霜没有半分迟疑,声音铿锵如金玉:
“赵氏之人,哀家识得,也算一份故交之情。”
“哀家在此立言!”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扫过四周所有禁军、侍卫、官员、宫人!
那眼神带着母仪天下的绝对威严!
“以慈安宫令为凭!护赵氏阖府平安!荣养!”
“若谁敢动其分毫!!”
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
“便是与哀家!为敌!!!”
轰!
太后的威仪与牧家那深不可测的影响力,此刻化为实质性的护盾!
足以让任何想动歪心思的势力为之噤若寒蝉!
梁进那紧绷了许久的脊背,在这一刻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松了一丝!
“多谢娘娘!”
他抬头,望向那被重重宫墙切割成碎片的、染血的朝霞:
“梁进……无憾了!”
没有再看牧从霜一眼。
没有再看许昭容一眼。
更没有看那如临大敌般锁死道路的第一守正与严听枫。
他如同怀抱着一件独一无二的圣物……
如同扛起了一座倾天的血仇碑……
一步一步!
踏着脚下被自己力量震裂的、浸染着妹妹鲜血的冰冷石板……
向外走去!
第一守正与严听枫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超前移动了半步!
牧从霜无声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的力量,无声胜千言。
两人脸上肌肉紧绷了片刻,终究让开了路。
太后凤驾在此,若是贸然动手,惊了凤驾,那责任他们可担待不起。
牧家权势熏天,其祖父牧苍龙更是手握重兵,他们谁也不愿平白招惹这等麻烦。
他们带着一众如影随形的精锐下属,紧随着梁进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
梁进扛着冰棺,一步步走向皇宫的核心——太和殿。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
当他穿过最后一道宫门,眼前豁然开朗。
朝霞的猩红,如同上苍倾倒的浓稠血浆,泼淋在太和殿前那巨大得令人窒息的汉白玉广场之上!
甲叶摩擦!长戈顿地!
数不清的玄甲禁军,如同从大地里涌出的黑铁丛林!
他们已然结成一座座庞大杀阵!密密麻麻布满广场!
甲映血光!戈挑冷曦!
一股沉重到足以压塌巨石的铁血肃杀之气,如同实质的铅云,覆盖着广场上空!
压抑得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而痛苦!
踏踏踏!!!!
随着梁进孤单的身影扛着那口醒目的玄冰棺椁,如同一点孤绝的黑点踏入这片修罗沙场!
所有的军阵如同活过来的钢铁巨兽!
整齐划一!轰然向前推进三步!
咚!!!
千层叠浪般的震踏!大地为之战栗!
唰——!!!
一片冰冷的、反射着血光的矛戈森林猛地昂起!如同毒蛇般齐刷刷对准了中央!
“杀!”
“杀!!!”
“杀!!!!”
三声石破天惊、崩云裂石的战吼!
混合着钢铁的意志、皇权的威严、以及对逆天者的冰冷蔑视!
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苍穹都刺透!
在这座用无数士兵血肉铸成的军阵的核心后端……
在那如同通往九霄天阙、象征着人间权力之巅的九级白玉石阶尽头……
在那九龙华盖之下……
赵御!
这位被命运强行推上龙椅的新皇,身穿明黄色龙袍,已然站在那里。
他肥胖的身躯在龙袍的包裹下更显臃肿,脸色复杂难明,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广场上的梁进。
缉事厂厂公王瑾,就如同一道阴影,恭敬而谦卑地侍立在他的身侧,低眉顺眼,却无人敢小觑其分毫。
龙皇!阉宦!
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而在梁进身后,严听枫和第一守正也已带着大批高手赶到,彻底封锁了他的退路。
前有钢铁丛林,后有绝世高手。
天罗地网,已然布下!
当梁进在广场中央站定脚步时,所有的喧嚣和杀声骤然停歇。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旌旗猎猎作响的声音。
梁进缓缓放下肩头的冰棺。
他的视线,如同拥有某种穿透心灵的力量,牢牢钉在玄冰之椁中那张毫无生气的、少女宁静的脸上。
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如同呢喃细语,与周围的肃杀格格不入:
“小莲……”
“安心睡吧。”
“谁也再不能……”
梁进的声音陡然变得锋利如刀!
“惊扰你分毫!”
唰——!!!
诡异的一幕惊悚了所有人!
那口散发着致命寒气、沉重得能让壮汉都难以扛动的巨大玄冰棺……
就在梁进这声低语之后!
在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
凭空消失了?!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来自异度空间的手,悄无声息地……抹!除!了!
只在梁进那依旧维持着环抱姿态的双臂中,留下了一片冻结成冰的轮廓状白气!
丝丝缕缕,迅速消散在升起的朝阳之中!
台阶之上的王瑾,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抹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山浮水般的……惊愕!
他浑浊的老眼骤然眯起,瞳孔深处精芒爆闪!
仿佛想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残留的轨迹!
第一守正与严听枫,这两位当世顶尖的宗师级强者,浑身气机猛地绷紧!
他们交换了一个骇然的眼神——这绝非障眼法!
那是一种……超出了他们毕生武学认知的范畴。
冰棺的绝迹,如同抽走了所有缓冲的符号!
只留下最赤裸裸的……复仇之魂!
“梁爱卿……”
赵御艰涩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难掩内心恐惧和伪装的哀戚回荡在广场上空。
他用一种几乎要挤出眼泪的悲痛眼神,声音颤抖着:
“是朕……朕养子无方!是朕……愧对于你啊!!”
他仿佛痛入骨髓,肥胖的身躯剧烈晃动了一下,吓得旁边的老太监慌忙用力支撑!
“可……弘毅他……”
赵御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试图用宏大叙事掩盖自身的肮脏:
“他是朕唯一的儿子!!是大乾未来注定的储君!!!”
“前事为鉴!先帝无储而崩,引发滔天巨祸!京城血洗!生灵涂炭!!”
他双手微张,如同要将整个天下捧到梁进面前:
“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为了天下千万黎民不再遭受刀兵血光!!梁爱卿!!!”
他身体前倾,姿态卑微得如同哀求,话语却充满了诛心的道德绑架:
“算朕……求你了!!”
“给弘毅一个……一个改过自新的……”
他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词:
“一个机会吧!!”
“让他长跪太祖陵前!深切忏悔!如何?!!”
他抛出卖惨的代价,妄图动摇那份死志。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数万大军鸦雀无声。
只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刺耳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广场中心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梁进缓缓抬起了头。
那张沾着血泪凝固痕迹的脸,迎着东升的刺目霞光,嘴角……
忽然!
拉出了一个极其荒诞!极其嘲弄!极其深寒的!
狂笑的弧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低沉压抑的胸腔共鸣,猛然拔高!
最终化作撕裂长空、狂浪不羁、充满了最极致嘲讽与悲怆的震天长啸!
笑声响彻云霄!如同最尖利的刀子戳穿了赵御精心编织的悲情假象!
谁信他的鬼话?!
那遍布禁宫的戒严!那层层叠加的重兵!
那企图将他圈禁在府邸中的封赏!
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迎接他的,就是最赤裸的欺骗与绝杀!
从一开始,他们就想欺骗、稳住、拖延,直至准备好雷霆万钧的一击!
这虚假的低头!这恶心的恳求!
这……令人作呕的……君恩浩荡?!
更何况……
他梁进,从来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
赵弘毅杀了苏莲,那就必须——偿命!
笑声骤然收歇!
如同冰刀斩落!
梁进脸上的所有表情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一种凝固火山喷发前的……
毁灭之静!
“赵御!!!”
他第一次,在这代表至高皇权的地方!
在这万人俯首的广场之上!
直呼……当朝天子的名讳!
“无需再多言!”
“交出赵弘毅!”
他眼中那冰冷炽烈的杀机凝聚到极致!
“杀人偿命——以血还血!”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凿刻在所有人的心头!
梁进的身躯猛地绷紧!浑身骨骼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闷响!
梁进最后那如太古凶兽苏醒般的咆哮!
彻底粉碎了赵御脸上所有的伪善!
他那肥胖的脸皮在瞬间被惊惧、羞怒、暴虐和一种被触犯天颜的巨大耻辱感彻底扭曲!
他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肥硕的面皮如波浪般抖动!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他从未如此羞愤欲狂!
他抛下皇帝尊严的痛哭!
他给出了帝王所能做到的极限让步!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梁进还要如此咄咄逼人,非要他儿子的性命不可?!
为什么?!
这是最彻底的羞辱!!是最疯狂的……叛逆!!
“你……你……”
赵御气得几乎当场呕血!
那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将梁进生吞活剥!
“陛下!”
王瑾那如同指甲刮擦朽木的、阴冷尖细的声音适时在赵御耳边响起:
“陛下已仁至义尽!此贼桀骜不驯、心若豺狼!早已辜负陛下如山似海之隆恩!”
他微微抬头,那双深如古井的老眼如同寒潭投向下方梁进,目光交汇之处,仿佛有无形的刀光轰然相撞!
“他……”
他轻轻一勾唇角,吐出诛心的审判:
“死不足惜!!!”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点燃了赵御心中所有积压的狂怒之火!
赵御猛地闭上眼睛!
巨大肥胖的身体在太监的搀扶下摇晃着,再睁开眼时,那双小眼睛里只剩下……
君王特有的……残忍与冷酷!
“来人!”
赵御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不带丝毫情感,只有帝王之怒的余烬:
“朕……不忍见昔日恩臣之血……”
他身体猛地向后靠,甩开太监的手臂,如同甩开一个肮脏的包袱:
“摆驾!”
“摆驾太祖皇陵!!”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吾儿弘毅随驾!长跪祖宗灵位前……跪赎其罪!!!”
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身!
明黄色的巨大人影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如同泄洪般涌入太和殿!
竟是仓惶退场!
要将这片杀场彻底交与王瑾!
“交出人来!!!”
梁进那如同雷霆怒涛般的咆哮再次炸响!
他的身体瞬间化作一道燃烧着仇恨烈焰的怒龙虚影!
无视前方森冷林立的枪戈刀矛,身形就要撕开阻碍般扑向那轰然关闭的太和殿巨门!
那里……是赵御带着赵弘毅逃逸的后路!
“大胆狂徒!在御前岂容你放肆?!!”
一声苍劲厉喝率先打破了平衡!
严听枫那雪白的身影如同扑食的苍鹰,第一个暴冲而出!
他老而弥辣!野心昭昭!
早打算扶喻卓群上位取代梁进掌控内廷!
当皇帝口谕明确!当王瑾杀令已下!
当此千载难逢建功立业之机!
他再无迟疑!当先抢攻!
“逆贼!给老夫——伏诛!!!”
严听枫身形尚未追至,那双曾翻云覆雨的手掌,在刹那间暴涨膨胀一倍有余!
五指箕张!
恐怖的内力疯狂灌注!
“枫落平沙!!!”
呜——!!!!!
一声非人般的空气撕裂尖啸!
刹那之间!整个太和殿广场的空间仿佛被彻底扭曲!
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旋转切割的枯黄色罡风龙卷凭空生成!呼啸着如同末日风暴横扫而过!
狂风之中!
肉眼可见的,竟然是无数凝结成实质刀锋般的……枯萎枫叶状气劲!
如同亿万把淬火的小型飞刀!带着足以刺穿神兵的锋锐与蚀骨吸髓的枯荣凋零之意!
遮天蔽日!无孔不入!
如同灭世的黄沙风暴!
它们裹挟着足以将山石绞成粉末的恐怖力量,疯狂吞噬向梁进所在之处!
光线瞬间黯淡!
所有靠近这风暴的禁军士兵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就被那枯黄叶片气劲切割搅碎成漫天血雾!
广场之上,血雨倾盆!
一掌之威!天地色变!
二品绝顶的杀心!在此刻展露无遗!
风暴中心!
梁进的身影瞬间被那无边无际的枯黄枫叶吞噬!
面对这骇人的攻势,梁进冲势不得不戛然而止。
他双脚猛地踏碎脚下石板,扎根原地,双臂交叉,护于面门之前!
神龙臂——开!
“唰唰唰唰!”
无数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刺耳刮擦声爆响!
他手臂上那精铁打造的护腕,在一瞬间就被那些可怕的内力细沙切割得千疮百孔,继而彻底崩碎、四溅飞射!
然而,护腕下的手臂皮肤,却骤然泛起一片片细密而神秘的鳞片状纹路,黑边金底,隐隐透着一种非人的坚硬与光泽!
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尖锐内力,撞击在这双臂之上,竟只能留下无数道细密的白色划痕,无法伤其分毫!
“嗯?!”
严听枫瞳孔一缩,面露惊诧:
“这小子的手臂……有古怪!竟如此坚硬?!”
他眼见远程掌风奈何不得梁进,当即内力一沉,便要揉身而上,与梁进近身搏杀。
就在此时!
“严掌门且慢!”
第一守正那雄浑敦厚的示警声如同巨钟轰鸣!
他庞大的身影后发先至!
并未直接冲击梁进,反而是高高跃起!
如同展翅扑击的金翅大鹏!
他人已在超过二十丈的高空!
“梁进肉身诡变超绝!洪威当初便是贸然与他近身缠斗,最终被其重创废掉。”
“严掌门切勿大意轻敌,让我来助你!”
他急声暴喝,提醒严听枫。
他深深明白,面对梁进那堪称惊世骇俗的体魄,即便是二品高手,贸然近身亦极度危险!
说话间!
他已运起毕生修炼的“镇岳”神功!
“喝——!!!”
一声龙吟虎啸的长啸!
第一守正全身金光缭绕!
整个人在天空之中,仿佛在刹那间膨胀成了一个巨大的金甲天神!
那双凝聚了恐怖内力的巨掌,如同两片巨大无比的、厚重如山的金色磨盘!
带着压塌虚空的气息!
锁定下方被“枫落平沙”困住的梁进!
轰然……
盖!压!而!下!
“镇岳压顶!!!”
天!地!合!击!
严听枫操控的灭绝风暴自八方碾压撕扯,其势灭城!
第一守正这凝聚了恐怖“镇岳”之力的倾天一掌如同陨星砸落!其威绝海!!!
整个广场!
不!
是太和殿前的这片巨大空间!
瞬间陷入了狂暴能量的死域!
风暴漩涡的中心!
梁进那双冰冷的眼瞳中,没有一丝惧色!
唯有无穷的战意与毁灭的快意在燃烧!
杀!
杀他个天崩地裂!
以血祭奠亡魂!
面对那毁天灭地的压顶巨掌!
梁进不退反进!
双脚如同两颗巨钉般深深犁入坚硬的汉白玉地面!那烙印着皇家威仪的玉板寸寸爆裂粉碎!
“吼——!!!”
一声仿佛远古龙魂附体般的震鸣从梁进体内猛然炸出!
他那两条手臂!
在恐怖能量挤压下!
骤然!膨胀!膨胀!!再膨胀!!!
皮肤之下!无数狰狞的暗金色硬质鳞甲如同活物般疯狂滋生!
虬结覆盖!棱角狰然!一层层古老、蛮荒、绝对力量的纹路瞬间爬满双臂!
直至完全包裹!
神龙臂!
完!全!激!活!!
“给我——破!!!”
梁进的双臂带着龙魂咆哮之力!不闪不避!凝聚了毕生气血蛮力!
如同两柄刺向苍天的灭神战杵!
悍然撞向那片压塌天地、金光万道的……巨掌!!!
“轰!!!!!!!!!”
如同两颗流星在九幽炼狱的核心轰然对撞!!!
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枯黄枫沙能量与纯金“镇岳”罡气的环形冲击波……
以绝对灭世、无声碾压的姿态!
轰然膨胀!
爆开——
唰!!!!!!!!!
所有靠得稍近的、身着重甲的禁军士兵!
无论是刀盾手!长戈兵!
在接触到这恐怖冲击波的瞬间……
身体如同被投入绞肉机中的豆腐!
没有任何过程!没有任何防御!
瞬间炸裂!
化为无数细微的血雾与钢铁碎屑!
冲击波如同怒海狂澜席卷开去!
方圆百丈之内,坚可比铁的雕龙汉白玉石栏!如同枯草朽木般寸寸断裂、粉碎!
那太和殿前矗立了数百年的巨大铜鼎!发出一声巨大悲鸣!竟被硬生生撼动!
斜着底座……移位数尺!!!
烟尘!碎石!鲜血!断肢!碎裂的兵器……冲霄而起!
弥漫了整个广场!遮蔽了霞光!
如同炼狱降临人间!
风暴与烟尘缓缓散开!
一个直径超过数丈、深不见底的巨大陨坑!
如同狰狞的伤疤!烙印在象征着皇权的华美广场核心!
严听枫与第一守正!
并肩立于巨坑边缘!
衣袂猎猎!
只是!
第一守正那双堪比金刚、足以捏碎百炼精钢的铁掌五指,此刻竟……
指骨寸寸崩裂!
虎口撕开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暗金色的血液,淅淅沥沥滴落在坑边的石屑之上!
这位帝国禁军统领脸色凝重如铁!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不断淌血的手掌,一字一顿,充满了难以置信:
“血肉之躯……能至此境?!!”
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空气:
“难怪……洪威在其手中……如同稚子!”
这惊世骇俗的防御与力量,早已超出了他对人类武道理解的范畴!
非人力可挡!
严听枫依旧白衣胜雪,但那雪白的须发上染上了一层灰,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刚才那持续风暴的消耗也非同小可。
他目光如电,锁定坑底,声音带着一丝惊异与冰冷的惋惜:
“三品逆伐二品……”
“能挡下你我全力一击而不死……”
“已是旷古绝今!”
“可惜……”
他摇着头,话语带着对皇权法则至上的笃定:
“明珠自坠于……尘土!”
两大宗师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投射向……
那巨坑的最深处!
烟尘缓缓沉降。
坑底。
一个身影……
动了。
梁进的身躯,如同从地狱熔岩中爬出的魔神……
缓缓挺直了脊梁!
布满裂纹却依旧闪烁着暗金光芒的神龙臂撑在地上!
一缕鲜血从他紧抿的嘴角溢出,苦笑一声:
“两大高手联手,果然……名不虚传!”
现在的梁进,若是底牌尽出,有信心单独击杀一名普通的二品武者!
死在他手上的屠邪王和悲欢和尚便是明证。
但同时面对严听枫和第一守正这两位浸淫二品境界多年的顶尖高手,正面硬撼,他还是吃了亏,受了一些内伤。
他抬起头!
那双眼睛透过层层散落的烟尘。
死死锁定,那高踞在石阶尽头的人影——
王瑾嘴角含笑,仿佛欣赏绝妙好戏。
他看到了王瑾的得意!
也……
看到了自己此刻真正的……
危局!
两大绝顶牵制!
禁军大阵封堵!
王瑾未动如山!
京中还有高手未动!
今天,他看似是在与严、第一二人对决,实则是在与整个朝廷最顶层的武力为敌!
硬碰硬,绝无胜算。
但梁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击败所有人!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杀赵弘毅!
他的意识,迅速扫过系统界面中的【千里追踪】。
代表赵弘毅的那个光点,竟然已经远远离开了皇宫,甚至已经逃出了京城,正在向着郊外疯狂移动!
“你跑不掉的!”
梁进眼中寒光爆闪。
下一刻,他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成爪,竟然狠狠地按向自己的左胸心口位置!
在无数道惊骇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的手掌仿佛透体而入。
紧接着,猛地从中抽出一道极其耀眼的冰冷寒芒!
那寒芒在他掌心,犹如一颗活生生的、正在剧烈搏动的心脏!
寒气刺骨!
“天心劫——!!!!”
梁进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风。
话音落!
那疯狂跳动的幽蓝冰晶心脏在他掌心……
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捏爆!
捏碎的一刹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有的……
只是一片无形的、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幽蓝色冷彻玄光……
如同亿万根最细微的冰针!
在一瞬间,无声无光,弥漫充塞了……整个太和殿广场每一个角落!
唰——!
温度骤降!
一股极致冰寒刹那间席卷了广场!
霎时间,整个广场上的所有人,都莫名地感到一股彻骨的冰劲侵入体内!
那冰劲渗透进每一寸肌肉!每一个毛孔!直达那生命核心的……脉搏跳动之源!
“嗯?!”
严听枫和第一守正面色同时剧变!
他们的护体罡气瞬间勃发!
二品武者的深厚内力本能地激荡运转,试图驱逐这侵入生命核心的诡异冰劲!
然而……
没用!!!
那冰冷的感觉极其古怪!
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如同跗骨之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
梁进缓缓抬起头,他的双眸之中,已是一片冰冷无情,仿佛映照着万古寒冰:
“现在……轮到我来扬长避短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现场所有人,无论是严听枫、第一守正、王瑾这样的绝世高手,还是那些普通的禁军士兵,全都脸色剧变!
他们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彻底脱离了自身的控制。
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仿佛下一瞬就要直接从胸腔里炸开!
如同脱缰的野马……
不!
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冻结的魔爪……
狠狠攥住!
然后……
用尽全力……挤压!!!
“呃!我的心口!”
“好痛!噗——!!”
“心……心脏……”
“救我!”
……
惨叫声、吐血声瞬间响成一片!
大片的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
他们眼球瞬间充血凸出!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
仿佛想徒劳地阻止那疯狂搏动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
剧烈无比的痉挛席卷全身!鲜血混合着腥甜的气息不断从口鼻中失控地喷涌而出!
痛苦的呜咽!绝望的喘息!身体猛烈抽搐砸地的闷响!
瞬间交织成一片!
短短数息之间!
整座原本杀伐气焰滔天的巨大广场!
如同被一场无形的瘟疫瞬间清场!
还能依靠雄浑功力支撑着的,只剩下……
依旧立在巨坑边缘,脸色凝重铁青,嘴角同样带着血渍的……严听枫和第一守正。
以及在太和殿台阶尽头,那微微眯起了眼,深陷眼窝深处浑浊精光爆闪!袖中枯手已然紧握成拳!似乎在调动某种恐怖力量与之对抗的……王瑾。
而在这片诡异的、由数万生灵心脏悸动组成的垂死轰鸣中!
梁进……
缓缓地一步!一步!
踏着散落的碎石。
踏着蜿蜒的血泊。
走出了那个巨大的,如同炼狱之口的……
深坑!!!
第六百六十六章 必杀之人只有一个!
京城腹地。
贯穿帝都的朱雀大街尽头,一片沉重、压抑的暗灰色建筑群森然而立。
远远望去,不似衙门,更像一头栖息在京师心脏处的……玄石巨兽!
这正是令天下绿林匪类闻风丧胆、让江左豪强午夜惊魂的王朝司法心脏——京畿六扇门!
京城的六扇门,更是天下各州六扇门之首,是整个王朝维护治安、缉拿罪犯的核心枢纽。
这里正门由六块青铜巨板拼接而成,威严肃穆。
穿过三重由高手镇守的铜铸门闸,便是一座深色大殿。
大殿之中,有着一座直径十丈的沙盘,沙盘中央有着京城立体微缩模型,街巷、河道、宫墙、衙门,无不精细入微,栩栩如生。
此地,便是掌控京城安危的心脏。
一声令下,便可即时通传天下海捕文书,调动全城捕快,封锁任何一条街道,掌控这座巨城的每一次脉搏跳动。
可谓是大权的集中之地。
此时,一名男子就站在沙盘前,双目紧紧盯着京城的微缩模型。
他的实际年纪恐怕已经过了六旬,可整个人看上去却依然显得年轻,若说是四五十岁也毫无违和感。
只见男子身长八尺,体态如松,面色沉郁如铁,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散发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威严。
他衣襟之上!
六只振翅欲飞!形态各异、以金线精密刺绣而成的……傲世金鹰!
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冰冷而绝对锐利的光芒!
能着此服!
唯六扇门至高主宰!
天下公门第一人……
捕神!
沈无咎!
此时沈无咎的视线,正汇聚在微缩模型上的——皇宫。
他看得如此专注,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整个人仿佛化作了大殿的一部分,冰冷,坚硬,不可撼动。
“哒哒哒……”
一道带着金属沉坠感的脚步声骤然击碎了绝对的死寂!
一人阔步踏入!
他头戴一顶遮阳的金属大圆帽,脸上覆盖着一张锻造精美、却狰狞可怖的兽首银质面具,将容貌完全隐藏其后,只露出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浑身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四大名捕之首!
专司镇压天下凶徒巨孽!号称……
镇雷!
“大人!”
镇雷在沈无咎身后一丈开外倏然停步,抱拳行礼。
他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金属的震颤与压抑的回响:
“内线铁羽鹰传!梁进……已于半柱香前冲破乾清门封锁!直抵太和殿丹陛之下!”
“此刻……”
他那双隐藏在冰冷兽面后的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电光一闪即逝:
“正与禁军统领第一守正、轩源派副掌门严听枫激战正酣!”
“内廷太监之首王瑾,伺机待动!”
沈无咎的身躯如同万年古石塑像,纹丝未动。
他那双如同深渊寒潭的眼眸,死死锁定着沙盘上代表太和殿的区域!
沉默。
良久。
一声带着无限惋惜的叹息,才缓缓从他那石雕般的口中溢出:
“可惜了……”
声音在穹顶回荡,带着命运弄人的叹息。
“梁进此子,年方弱冠,便惊才绝艳!于这万马齐喑之世,如破匣利刃!假以时日,本可……”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过了高耸殿堂的穹顶,投向了更远、更宏大的山河版图:
“成我大乾栋梁,为国为民,可建不世之功业!”
捕神的语调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惋惜,仿佛在祭奠一颗未曾升起便注定陨落的星辰:
“可他竟然……”
他的眉头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刀锋般锐利的蹙起!那是看到完美人才被最愚蠢的污点毁掉的惋惜与薄怒:
“因一区区深宫下奴!一婢女之殒命而……焚身以火!自绝于这煌煌天威与王法之前!”
“自毁前途,自寻死路!”
镇雷垂首肃立。
冰冷的金属面具后。
无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唯有他那按在胸甲上的、覆盖着细密锁子链甲手套的五指正……无法抑制地死死收紧!
他憎恶梁进!
尽管他们素未谋面,毫无仇怨。
因为梁进就像一面无比光亮、无比刺眼的镜子,照出了他内心最深的卑微与不堪!
也照亮他心底那道深不见底的……污浊伤口!!
让他无处遁形!
梁进可以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妹,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单枪匹马,悍然闯入龙潭虎穴般的皇宫大内。
不惧千军万马,直面帝王天威,以武犯禁,快意恩仇,纵死无悔!
而他镇雷呢?
当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屠戮,家园被焚毁,他却只能跪在敌人的脚下,为了苟全性命而摇尾乞怜。
甚至认贼作父!至今仍在为覆灭自己族群的仇敌效力!
极致的嫉妒!
他嫉妒梁进能如此随心所愿!
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渴望!
他渴望自己能成为梁进!那份不顾一切斩断黑暗枷锁的……决绝!!
沈无咎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平静中带着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审视,瞬间如同冷针刺入镇雷混乱的心防:
“梁进、赵保,以微末之身,却如同两颗骤燃于京华夜空的炽烈流星崛起。”
“其势之速,其光之炫,绝非无根浮萍!他们的背后,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捕神的目光如同穿透了迷雾,看向远方:
“而赵保曾秘入葬龙岭核心区域……”
他缓缓转身。
那双仿佛能洞彻人心虚妄的眼睛,无声地刺向了镇雷:
“那场惊天剧变之后,里头埋葬的秘密,是否已经……被打开了?”
当年葬龙岭上的秘密天牢九渊岩牢,就是由六扇门看守。
六扇门的初代捕神,就是在九渊岩牢的剧变之中死去。
沈无咎知道的秘密,自然比别人要多。
沈无咎微微一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看来,葬龙岭上,恐怕发生了某种超乎我们预料的变化。也是时候……再派人进去仔细查探一番了。”
镇雷的整个身躯,在沈无咎目光聚焦而来的刹那,不可抑制地……猛地绷紧。
如同……
被亿万伏电流瞬间贯穿过中枢!!
那冰冷铁盔下的鬓角冷汗,如同蚯蚓般瞬间濡湿!
葬龙岭!
那是他挥之不去的血海地狱!亦是他内心深处最后一片……不容亵渎的净土!
他所有族人的鲜血都浸透了那片土地,他们的亡魂至今仍在山风中哀嚎。
他绝不能!容许任何人!
再踏上那片……埋葬着亡亲遗骸、浸透着他无尽羞耻的故土!惊扰祖先的长眠!
“回!回大人!”
镇雷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声音勉强维持在这冰冷钢铁面具的金属震荡频率之内,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生硬与急迫:
“根据我们多方探查确认,自康宁公主殿下前往葬龙岭之后……”
他的声音下意识抬高,带着一种刻意的笃定:
“九渊岩牢已然整体坍塌崩陷,入口彻底被封死。”
“深入地脉!已成绝域!”
“无论其中曾埋藏着何等秘密……”
镇雷猛地抬头,兽面之下的眸子努力迎着沈无咎的审视:
“都已……永沉地底!”
“再无重见天日之可能!”
寂静!
沈无咎那双仿佛亘古不变、如同深潭般沉静的眼眸在这一刻微不可察地……掠过了一丝了然!
与冰冷的洞悉!
眼前的镇雷——他这位亲手带了五十年的师弟!
他今年六十有七,比镇雷年长整整十岁。
他还清晰地记得,五十年前,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那时,年仅七岁、浑身是伤、眼神空洞的镇雷被带到了六扇门,交到了他的手上由他负责照看。
从此,他带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一同跟随上一代捕神习武、学查案、追凶缉盗……
日夜轮转,寒来暑往。
他名义上是镇雷的师兄,实则某种程度上,扮演了亦兄亦父的角色。
他深知镇雷悲惨的身世,对他始终怀有一份深切的同情与额外的照顾。
但是……他的心底深处,也始终保留着一丝无法消除的警惕!
这丝警惕,源于他们根深蒂固的不同出身。
沈无咎出身名捕世家,如今更是贵为捕神,是大乾朝廷最坚定的拥护者和核心利益的享受者。
而镇雷……终究是幽寰遗族。
是大乾的铁骑踏平了他的家园,屠戮了他的亲人,却又将他收编麾下,如同一只被驯化的猛犬般为其驱使。
这截然不同的血脉与立场,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从未真正消失。
尤其是在此刻,当他清晰地看穿镇雷那点维护故土的心思之后。
“哎……”
一声悠长缓慢、仿佛耗尽全身气力的叹息,自沈无咎喉间深沉呼出。
他缓步上前,玄色锦靴踩在冰凉无声的黑曜石地面上。
一直走到镇雷面前。
抬起那只掌控着生杀予夺、布满厚茧却修长有力的右手,轻轻地落在了镇雷肩凯之上。
啪!
一声轻响。
“罢了……”
“那秘密,或许也未必一定要去葬龙岭上寻找。”
“镇雷,待梁进伏诛之后,由你亲自去,将他的尸体完整地带回来。”
“或许……从他的身上,我们能够直接找到想要的答案。”
沈无咎吩咐道。
镇雷听到这话,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松弛下来,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抱拳躬身,沉声领命:
“属下遵命!”
说完,他不再停留,迅速转身退出了大殿,前去安排相关事宜。
沈无咎凝视着镇雷离去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幽深难测,最终恢复成了一贯的冷峻与威严。
他……不仅仅是镇雷的师兄!
更是执掌帝国律刀!对抗阉竖滔天权势的……
六扇门最高捕神!
当今!
阉宦王瑾!
坐拥拥立新帝之功!气焰熏天!
他掌东缉事厂!权柄如狱!鹰犬遍布!无孔不入!
而先帝一朝就已备受打压的六扇门,经此皇权嬗变,六扇门已然被王瑾视作下一步必须清洗、乃至彻底抹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沈无咎如履薄冰!
他需要一个破局的契机!
一个能足以撼动王瑾、甚至反制其命的筹码!!
哪怕……这样做会寒了手下兄弟的心。
至于梁进……
在沈无咎的眼中,他已经是一枚注定被吃掉的棋子,一个……死人。
……………………
皇宫。
太和殿广场。
咚!咚!咚!咚!咚!——
恐怖而急促的心跳声,仿佛战鼓般擂响在每一个人的胸腔里,无处不在,无法摆脱!
这片汉白玉广场,已经沦为一座心跳炼狱!
“呃啊……娘……亲……痛……”
“心……心要炸了啊!!!!”
“救……救命……救……”
……
惨绝人寰!!
成千上万的禁军甲士!在这片被无形玄冰冻气笼罩的领域内!
无论身份高低!无论修为深浅!
此刻皆……
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虾蟹!
蜷缩!抽搐!翻滚!
他们痛苦地蜷缩在地,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衣甲,他们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和惨叫。
仿佛正遭受着世间最残酷的刑罚,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但这便是“天心劫”的恐怖之处!
方才梁进捏碎的那道诡异寒芒,已然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释放范围内所有人的心脏,与他自己的心脏强行连接在了一起,共感同频!
如今,所有人的心跳皆不由己,完全被梁进所主导!
只要梁进意念一动,心跳加速,所有人的心脏也会随之疯狂搏动,直至超出负荷极限!
凡人肉身,根本无法承受数倍、数十倍于正常频率的疯狂心跳!
而梁进,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数!
他的肉身经过多次强化和非人历练,强度远超在场任何一人,包括这些二品大宗师!
他的心脏所能承受的搏动强度和频率,是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而这……还仅仅只是“天心劫”初入门槛的威力。
若是将此邪功修炼至大成境界,其威能更是无法估量。
创出此功的那位奇人,曾在五黄山巅施展,竟能引动整座山脉的地面随之共振狂跳,山崩地裂,宛若天罚!
其恐怖程度,可见一斑!
场边!
二品强者亦不能免!
“噗——!”
严听枫再次呕出一口带着泡沫的浓稠鲜血!
他脸色苍白如死灰,雪白的长须早已凌乱不堪,被血污粘结成缕!
那身原本不染纤尘的白袍,也被胸腔内失控飙涌的秽血浸透了前襟!!
“这……这究竟是什么邪门武功?!”
他全身内力被强行约束于体内,艰难护持着心脉,却每一次都换来心脏更剧烈的抽搐!
第一守正,他的情况稍好!
但也……仅仅是稍好!
那身雄壮如同城墙般的肌肉此刻因为强行对抗心跳带来的巨大内压,被撕裂开无数细小的血口!
血液混着汗水浸透了他破碎的胸甲!
他强忍着喉咙涌动的腥甜!双目赤红!
死死盯住那立于场中、如同操控魔狱的梁进!
怒吼如被卡住脖子的困兽:
“必须……必须尽快想办法破掉此劫!”
“否则……我们必然被他……耗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进攻!打断他,或者……直接杀了他!”
只要击败施术者,这诡异的邪功自然不攻自破!
严听枫闻言,强提一口真气,不顾心脉剧痛,疯狂运转内力:
“第一统领说得对!让老夫来牵制他!”
他双掌猛地推出,试图再次施展那困敌的绝技“枫落平沙”!
枯黄色的罡风再度呼啸而起,试图将梁进笼罩其中。
然而——
这一次,罡风刚起,严听枫便脸色骤变!
那疯狂跳动的心脏严重扰乱了他的内力运行,使得凝聚起的罡风远不如之前凝实强悍。
显得虚浮散乱,威力大减!
原本能困住梁进的强大风压,此刻竟只能稍稍延缓其行动!
“不好!”
严听枫惊骇道:
“心跳太快,已乱我气息,内力无法凝聚!”
而几乎在严听枫出手的同时,第一守正也已再次强忍着心脉欲裂的痛苦,猛地拔地而起,跃至半空!
他看到了严听枫招式的散乱,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
“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打了再说!”
他人在高空,将大部分内力强行压向双掌,掌心泛起璀璨金光,如同托着一轮骄阳,再次朝着下方的梁进猛压下去!
“镇岳压顶!”
双方使用的,皆是方才施展过的招式。
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早已摒弃了那些华而不实的虚招,追求的是有效性。
方才的合击确实重创了梁进,他们相信再来一次,必能将其彻底击垮!
他们的判断,在正常情况下或许无误。
但在“天心劫”的诡异影响之下,情况截然不同!
第一守正的双掌在下压的过程中,便已感觉气血翻腾得厉害,心脏的狂跳让他内力运行滞涩不堪,这一掌的威力无形中已被削弱了五成!
但他已无法收手!
梁进眼中寒光一闪,那泛着鳞纹的神龙臂再次毫无花巧地向上悍然轰出!
“再来!!”
轰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响!
只见一道人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砸飞出去,接连撞碎了一座宫殿的飞檐斗拱,最后才重重摔在远处的青石板地面上,砸出一个浅坑!
众人先是心中一喜,以为是梁进被击溃。
但当烟尘稍散,他们看清那倒地之人的模样时,无不骇然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被打得倒飞吐血、狼狈不堪的人,竟然是第一守正!
他上半身的坚硬铠甲在刚才的碰撞中寸寸碎裂,口中喷出的鲜血将他浓密的胡须染得一片殷红,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
这一刻,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心底都冒起一股寒意!
上一次合击,第一守正还能一掌将梁进击伤打入坑底。
这一次,形势竟完全逆转,第一守正反而被一拳轰飞?!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天心劫”的影响是何等可怕,战局已经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
而就在众人惊骇之际,梁进的身影已然从原地消失!
他如同鬼魅般,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接扑向了气息紊乱的严听枫!
严听枫战斗经验何等丰富,早已察觉不妙。
他强压住翻涌的气血,双掌急速划圆,将周围那已然威力大减的枯黄罡风尽数收拢回身边,形成一道防御屏障!
“万枫归林!”
这一招攻防一体,本是极精妙的守势。
然而,在心跳狂飙的干扰下,这凝聚起的罡风屏障显得孱弱不堪,远不如平时坚固。
梁进却已如一辆失控的重型战车,携带着沛然莫御的巨力,合身狠狠撞了上来!
“嘭——!!!!”
一声闷响,严听枫周身那枯黄色的罡风屏障应声而碎!
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他的双脚死死钉在地上,试图稳住身形。
导致他倒滑之时,双脚犹如铁犁般,在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硬生生犁出了两道长达十余丈的深深沟壑!
碎石飞溅!
一直倒滑出老远,他才勉强停下,喉头一甜,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惊怒交加:
“不行!心跳太快,内力根本无法凝聚十成!”
“一身本事发挥不出一半!这还怎么打?!”
不远处。
梁进目光冰冷,正欲乘胜追击,彻底解决这两个最大的障碍。
突然!
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毫无征兆地从背后袭来!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梁进的身后,速度快得超出了常理!
是王瑾!
他终于不再袖手旁观,选择了亲自出手!
一只枯瘦、苍白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利爪,悄无声息地探出,直抓向梁进的天灵盖!
指尖缭绕着阴冷的死气,若是抓实了,便是铁打的头颅也要被洞穿!
梁进眉头猛地一拧,却并未慌乱,反而冷声道:
“能如此悄无声息靠近我,你的轻功身法,确实厉害!”
“可惜,你不知道,天心劫之下,距离我越近,心脏所受的影响和痛苦……就越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王瑾的身形猛地一滞!
那只探出的利爪硬生生停在半空!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然后疯狂揉捏!
一股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猛地传来!
“呃啊——!”
强如王瑾,在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心悸面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体内奔腾的内力瞬间紊乱!
就在他这稍一停滞的瞬间——
梁进猛地回身,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神龙臂,带着狂暴的劲风,一拳狠狠轰向王瑾的胸膛!
王瑾惊骇之下,再也顾不得攻击,急忙将探出的利爪收回,交叉护在身前,全力格挡!
“嘭——!!!”
一声结结实实的沉重撞击声爆开!
王瑾整个人竟被梁进这蓄力一击轰得离地倒飞出去。
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连飞退出十余丈远,才略显踉跄地落在地上,又“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望向梁进的目光中,第一次充满了真正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好小子……好诡异的邪功!”
这一刻,仅存的三大高手心中同时升起一股寒意。
天心劫不破,他们实力大打折扣,连近身都困难,根本奈何不了梁进!
就在这时,被打飞到场边的第一守正,突然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抹去嘴角的血沫,急促地喘息着,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高声喊道:
“是距离!”
“这邪功的效果和距离有关!”
“离他越远,心脏受到的影响就越弱!”
“我现在离得最远,已经感觉心跳平稳了许多!”
他被梁进一拳轰飞,因祸得福,反而第一个发现了天心劫的弱点!
王瑾和严听枫闻言,毫不迟疑,立刻强提一口气,身形急速向后暴退!
当他们退到广场边缘时,果然感觉那疯狂躁动、几乎要炸开的心脏,逐渐变得平缓了一些!
再退出十余丈,越过某个无形的界限后,那诡异的心跳共鸣竟几乎完全消失。
虽然心脉因刚才的冲击还有些隐痛,但内力运转已不再受到严重干扰!
“果然如此!!”
两人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只要脱离那个范围,他们就能恢复大部分战力!
梁进冷冷地看着他们退却,并未追击,只是淡漠地说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找到了破绽。”
对于“天心劫”,他也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入门级的天心劫,威力范围有限,大约只能覆盖太和殿前这片广场。
它能极大削弱范围内敌人的实力并使其承受痛苦,但想要凭此直接击杀王瑾这个级别的绝顶高手,还力有未逮。
“既然如此,那就不陪你们玩了!”
梁进从一开始,就无比清醒。
他从未幻想过能以一己之力,能正面击杀三名配合默契的二品顶级高手!
双方境界差距是客观存在的。
梁进杀屠邪王之时,曾被屠邪王的两枚紫色魂玉重创受伤。
杀悲欢之时尽管他早有提防,利用战傀铁狂屠抵挡了悲欢的濒死杀招,却也差点损失了战傀铁狂屠,最终消耗了一个【战傀修理箱】才将战傀铁狂屠修理好。
如今在场之人,可不比悲欢弱。
他们的手中,必然都还有着各自的底牌。
尤其那王瑾,杀招必然更强。
梁进即便有能力将他们逼到绝路,却也无法抵挡他们的杀招。
所以。
他今日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击退三人,冲破封锁!
他真正要杀之人,只有一个!
赵弘毅!
如今,三大高手已被天心劫逼退至范围之外,战术目的已然达到。
没有这三名顶级高手的围攻,剩下的禁军早已不足为虑,他终于可以……突围了!
“呼——!!!”
一阵猛烈的狂风毫无征兆地在梁进周身凭空卷起,吹得地面飞沙走石。
依然是施展出了《步风足影》。
下一刻,梁进的身影竟随风而动,变得轻灵无比,仿佛融入了风中一般。
他双脚微微离地,就要朝着皇宫外围御风飞去!
速度之快,远超寻常轻功!
“想跑?!”
王瑾见状,岂能甘心让他离去?
他当即厉喝一声,身形一动,就欲腾空追赶!
然而,就在他刚要靠近天心劫影响范围的边缘时,那股熟悉的心脏抽搐剧痛感再次隐隐传来,让他身形不由得一滞,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就是这短短一刹那的犹豫和迟疑——
梁进已然御风冲出老远,身影在宫殿楼宇之间几个起落,便快要消失在视野尽头!
再想追赶,已是难上加难!
“好……好惊人的御风之术!好厉害的轻功!”
饶是王瑾见多识广,自负轻功独步天下,看到梁进这近乎遁术般的诡异身法,也不由得骇然失色。
真正明白了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追!!”
王瑾终究是枭雄心性,瞬间压下惊骇,怒火中烧,厉声下令。
他自持内力远比梁进深厚悠长,自信比拼耐力绝对能耗死对方!
他率先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沿着梁进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第一守正和严听枫对视一眼,也只能压下伤势,强提内力,紧随其后。
而梁进,根本无视身后的追兵。
他的意识早已锁定了【千里追踪】面板上那个疯狂逃窜的光点——赵弘毅!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宫墙,望向远方,冰冷而坚定。
此行,必杀之!
第六百六十七章 皇陵惊变!
京城,六扇门部。
那深灰色、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建筑群,今日显得格外沉寂肃杀。
高墙之内,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每一个进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压低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哒!哒!哒!哒!”
一阵远比之前更加急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慌乱的脚步声,猛然打破了大殿的死寂!
去而复返的,竟是刚刚领命而去的四大名捕之首——镇雷!
他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那高大的身躯此刻竟微微紧绷,即便隔着狰狞的兽首银面具,也能感受到他气息的紊乱和眼中的惊涛骇浪。
沈无咎的目光依然胶着在沙盘上,并未回头看镇雷一眼,只是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还有何事?”
他以为是镇雷对刚才的命令有所疑虑。
镇雷停在沈无咎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呼吸略显粗重,他抱拳躬身,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颤:
“启禀大人!”
“那梁进他……”
说到这里,镇雷的话语不由得微微一顿。
仿佛喉咙被什么堵住,又仿佛他接下来要禀报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感到荒谬和难以置信,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
沈无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依然平静地问道:
“他死了吗?”
“莫非……是他的尸体出了什么异变?”
对于梁进的尸体,沈无咎并未抱有太大期待,他深知真正的关键或许仍藏在葬龙岭的迷雾之中。
因此,即便最终无法得到梁进尸体,他也不会太过在意。
然而,镇雷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入了这片沉寂的大殿,也狠狠劈中了沈无咎那古井无波的心境!
“那梁进……他、他不仅没死!他竟然……击溃了上千禁军结成的军阵!”
“并且……先后击退了第一守正统领和严听枫掌门!最后……甚至连王瑾王公公,也被他逼退击伤!”
“他如今已经……已经冲出了皇宫重围!正朝着京城之外的北方疾驰而去!”
“看他的路线和目标……分明是……是前去追击皇子赵弘毅殿下!!”
沈无咎猛地转过身!
那张古井无波、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脸孔……
第一次在镇雷的记忆中……因过度震惊而变形!
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雪崩般倒映在他那向来深如寒潭的瞳孔里!
锐利如鹰隼的眼角因为极致惊骇而猛地抽搐!
“你……”
捕神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掌控一切的平静,带着一丝荒谬的质疑:
“所言……当真?!!”
三大当世绝顶围攻!
禁军铁阵如潮!
尤其是那王瑾!
那个与他沈无咎暗中角力数十载、实力莫测如万丈深渊的……九千岁!
竟然……
被击退了?!
还是一个!
区区!三品武者!!!
这消息带来的冲击,丝毫不亚于听到山崩地陷。
轰——!
无数念头如同风暴般在沈无咎脑海中肆虐冲撞!
“他……如何……做到?!”
捕神的声音低沉,却仿佛蕴含了即将爆发的千钧巨力!
镇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震撼,回答道:
“梁进似乎是动用了一种……闻所未闻的诡异邪功!”
“只要靠近他一定范围之内,无论武功高低,都会心跳失控,狂飙至极限,如万针穿心,痛不欲生,内力溃散无法正常运转!”
“王公公他们……便是吃了这邪功的大亏!”
邪功?
范围内心跳失控?
沈无咎的眉头紧紧锁死,脑海中如同翻书般迅速将六扇门秘藏的、以及他所知的天下各种奇功绝艺、邪门秘法都过了一遍。
天下武林秘录浩如烟海!
他瞬息之间检索完毕!
没有!
绝对没有哪一种武功,能拥有如此诡异、如此不讲道理的效果!
“这世上……竟存在能让一名三品武者,正面击退、甚至击伤多名二品宗师的武功?”
沈无咎喃喃自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猛地,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让他的心脏都为之猛地一抽搐!
“难道是……”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深邃和骇然。
“大人!”
镇雷的声音夹杂着惶急的请示,打断了他那疯狂延伸的思绪:
“大人!梁进穷凶极恶,直扑皇子殿下而去!我们是否要立刻出动,前去保护皇子殿下安危?”
沈无咎强行压下那足以颠覆认知的骇浪,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镇雷那张冰冷的兽面!
捕神之位的本能瞬间超越了一切惊骇!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巨大的沙盘。
“陛下携皇子北行……”
沈无咎的声音仿佛裹着亘古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寒意与洞悉:
“必是遁入……”
“那里!”
指尖精准地钉在了……
京城以北!
一片坐北朝南,背靠雄伟陵寝、笼罩在一片象征皇权死寂的深灰色区域——
太祖皇陵!
他猛地收回手指!
如同怕沾染了什么不祥!
“不用去了!”
声音斩钉截铁!
“大人?!”
镇雷面具下的双眼猛地睁大,难以置信!
捕神大人之前明明对梁进的尸体和秘密表现得那般感兴趣,为何此刻突然……直接放弃了?
甚至严令禁止任何人前往?
就因为……梁进去了太祖皇陵?
那里,究竟藏着什么,能让捕神大人如此忌惮,甚至临时改变全盘计划?
“传令……”
沈无咎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铁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六扇门京畿所有鹰隼暗哨,外勤捕快,全都远离太祖皇陵!”
一道冰冷的目光钉在镇雷身上:
“未得本座亲命,任何人擅自靠近,斩立决!”
镇雷心中惊疑如海,但那深入骨髓的服从本能让他抱拳应诺:
“属下遵命!”
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如同灌了沉重的铅。
只留下沈无咎一人,默立于巨大沙盘之前。
那双眼睛,死死锁死了那片笼罩着深灰色亡魂之气的……
皇陵区域!
……………
京城北郊。
太祖皇陵
呜——呜呜——!!
朔风不休,如同来自九幽的呼号,疯狂撕扯着皇陵神道两旁那些经历过岁月沧桑、形态狰狞如守墓恶鬼的古老石像生!
卷起漫天尘土与枯骨般的残叶!
一条由禁军轻骑护卫、以罕见高速狂奔急驰的车队,如同逃避天罚般,顺着那条象征着帝王归宿的神道,冲向陵区深处!!
风尘仆仆!旌旗猎猎!
毫无帝王仪仗的尊荣!
只追求最快的速度!
居中的那辆明黄色龙辇,被疾驰带起的颠簸摇晃得如同怒海孤舟!
沿途隶属护陵监的玄甲士兵看到那独一无二的御辇,如同潮水般瞬间跪伏!
头颅深埋!不敢仰视!
只有那冰冷的兵刃偶尔反射出疾掠龙辇的残影!
车队直冲陵寝内垣——那座供奉着太祖灵位的庞大建筑!
龙首享殿!
“吁——!”
驭手粗暴勒停!
骏马长嘶!
呛人的尘土未散!
龙辇车门已被内侍惊慌推开!
一个巨大的、裹着明黄团龙常服的肥胖身躯,在两名孔武有力大太监近乎架抬的搀扶下走出马车。
正是……
当今天子,赵御!
紧随其后,是一个穿着亲王蟒袍,面色惶恐的年轻人。
皇子赵弘毅!
赵御肥胖的身躯摇摇欲坠,他强撑着看向眼前这座气势恢宏、沐浴在冬日苍白天光下却散发着亘古死寂之气的享殿。
“弘毅,你还是……”
赵御喘息剧烈,声音干涩沙哑,看向旁边惊魂甫定的儿子:
“第一次……来此吧?”
赵弘毅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回答道:
“父皇,好像……在儿臣很年幼的时候,那时父皇还未就藩,我们长居京城。”
“有一次皇家举行祭祖大典,儿臣似乎……曾随父皇来过一次。”
“儿臣还被内侍抱着,摸过那殿门口的铜鹤。”
他望向享殿门口那对栩栩如生、却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遍布绿锈的铜鹤。
“铜鹤……是啊……”
赵御的眼神迷茫了一瞬,随即被更深沉的疲惫和恐惧淹没:
“朕老啦,记性差得厉害了。”
“还是我儿聪慧,二十多年前的往事都还记得清楚。”
他晃了晃那颗肥胖的头颅,如同沉重的水袋,语气中带着一种深深的颓丧:
“随……随朕……”
“进殿!”
沉重、厚重、仿佛隔绝两个世界的巨型殿门,被数名力士竭尽全力推开!
吱——呀——!!!
刺耳的摩擦,如同开启了一座被时间封印的墓门!
一股混合着冷冽松香、陈旧漆木、以及某种难以言喻、深入骨髓的……阴寒湿冷与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赵御父子步入大殿之后,殿门在两人身后关闭,彻底隔绝了外界。
殿堂内部,空旷宏大得令人心悸!
巨大的金丝楠木立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香火和木头特有的沉香味。
四周墙壁上绘制着精美的壁画,描绘着太祖皇帝一生的丰功伟业,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历史的厚重。
而在最深处。
一幅高达五丈的巨大画像,悬挂在整殿中心!
画像上!
那人……
身披九五玄元甲!头戴十二冕旒平天冠!
面容犹如神祗般威严!肃穆!冷酷!
带着一种绝对掌控生死的不朽之意!
只是那画像上的眼神……
并非悲悯!
仿佛在冷冷审视着……一切后世子孙的衰朽与孱弱!!!!
——太祖皇帝!赵无极!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赵御父子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噗通!
噗通!
两具象征着人间最高权力的身躯!
在这绝对的“祖先”威压面前不由自主地双膝砸地,跪了下去,行叩拜大礼!
额头抵在冰冷的、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金砖地上片刻。
赵弘毅终究是年轻人,巨大的恐惧和压抑下的疑问,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他忍不住微微抬起汗湿的额头,声音带着哭腔:
“父……父皇!带儿臣来此……莫非真因那梁进逆贼……要儿臣……”
“长跪于此……以血恕罪?!!”
最后几个字抖得不成声调。
“梁……进?”
赵御肥胖的脸颊猛地一阵抽搐,仿佛触及了某个极度烫手的禁忌。
随即化为一种深刻的、糅杂了怨毒与某种……奇怪解脱的表情!
“他?”
赵御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怪异,混合着疲惫、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病态的阴冷!
“从今往后……”
“再也……扰不了我们了。”
赵弘毅闻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下意识地以为梁进已经被宫中的高手围杀。
赵御艰难地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冰冷画像下那双俯视众生的眼睛,又缓缓垂落在那片光洁的金砖地面上……
某个刻画着盘龙纹路的地砖位置。
他的声音忽然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神秘甚至诡异的语气:
“朕今天带你来此,是要告诉你一个……只在历代大乾天子之间口耳相传的,关乎我赵氏皇族命运的最大秘密!”
“通往太祖陵墓地宫的真正入口……并不在封死的陵墓之外,而是……就在这享殿之中!”
他抬手指向那片地面,眼神变得复杂无比:
“而朕……就在昨夜,刚刚从那里出来。”
什么?!
赵弘毅闻言,骇得差点跳起来,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历代帝王下葬之后,地宫入口都会被彻底封死,动用巨石流沙,永绝开启之可能,这是为了防止陵墓被盗,这是常识!
而他的父皇,当朝天子,竟然……昨夜进去过?
他进去做什么?
地宫里除了太祖的棺椁和陪葬品,还能有什么?
难道……
无数的疑问和一种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赵弘毅,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张大了嘴,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赵御看着儿子惊恐的表情,正欲再度开口,揭示那可怕的秘密——
突然!
“呜——呜——!!”
享殿之外,毫无征兆地狂风大作!
那风声凄厉尖锐,犹如万鬼哭嚎,瞬间吹得享殿门窗剧烈摇晃,发出“砰砰”的乱响!
几乎同时,外面护卫的大内侍卫们发出了凄厉而惊恐的尖叫:
“护驾!!”
“有刺客!!”
“快挡住他!!!”
赵弘毅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到享殿门口,猛地拉开一条门缝,视线如同受惊的鹿瞳!
拼命朝外窥去!
——风!!
狂暴的、如同冥府倾倒而出的狂风!!
遮天蔽日地卷袭而来!将那象征着神圣的龙首神道、肃穆的石像生都刮得天旋地转!
而在那扭曲天地的风眼中心!
一道染遍粘稠暗血的疯魔之影,如同踏破地狱深渊而来!
正以……
撕裂空间的恐怖速度!
凌空御风!
狂飙而至!
他人尚未到达。
那浓烈得仿佛要凝聚成实质血海的惊天杀意,却已然彻底锁死了这座享殿!
“赵!弘!毅——!!!!!!”
一声震碎苍穹、饱含无尽亡魂怨戾与滔天血仇的咆哮,狠狠撞入殿中:
“杀!你!!!来了!!!!!”
最后的几个字,裹挟着摧毁一切的狂暴意志!直接将那数寸厚的沉重金丝楠木殿门从赵弘毅的指缝间……
硬生生震飞!
“轰!!!”
砸向殿内深处!
赵弘毅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轰中胸口!惨嚎一声!
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向后倒飞!重重砸在坚如铁壁的金柱上!再翻滚到冰冷的金砖地面!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
他眼神惊恐,口中发出噩梦中的喃喃呓语!
一听这声音,赵弘毅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是梁进!
是那个杀神!
他竟然……真的杀出了重围!他竟然一路追杀到了太祖皇陵!
这怎么可能?!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极致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赵弘毅。
电光石火!
六名大内绝顶侍卫、数十皇陵守备高手!
如同被惊动的蜂巢!暴吼着!带着绝死无回的惨烈气势!
从各个角落朝着那道风中暴神围杀而去!
刹那之间!
一场惨烈格杀,在这象征着皇权起点与终点的陵寝核心!
轰然爆发!
吼!!!
锵!锵!锵!
噗!噗!噗!
拳肉骨骼碰撞的爆裂巨响!
刀罡剑气撕裂空气的尖啸!
内力气爆炸开的冲击!
鲜血喷涌!断肢横飞!
人体被恐怖力量砸在石像上爆开成血雾的沉闷声响!
……
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如同万千恶魔在古老殿堂外!
嘶嚎着!
演绎着最纯粹的……残酷!
皇陵,已经化为一座血肉修罗场!
“嘭!!!!”
一股巨大掌风,硬生生突破了外围的狂暴绞杀圈,
凶猛轰向享殿方向,直指瘫软与太祖画像阴冷视线之下的那对……帝王父子!
致命的杀机!瞬间笼罩!
“护驾!快护驾!”
“保护陛下和殿下!”
享殿门口,两名实力最强的三品修为大内侍卫,肝胆俱裂,却依旧忠实地护在了吓瘫在地的赵御和赵弘毅身前。
他们疯狂运转体内所有内力,周身气劲鼓荡,形成两道稀薄却坚韧的内力护罩。
如同最后两道血肉长城!
疯狂膨胀!
堪堪挡在赵御父子身前!倾尽全力!正面硬撼那道毁死亡掌风!
“轰隆!!!!!!”
如同山崩地裂在殿内爆发!
那股倾尽梁进狂怒发出的绝杀掌风!狠狠轰在两座重迭交错的罡气护盾之上!
肉眼可见的能量冲击如同灭世海啸般炸开!
“咔嚓!!!!”
护盾!
仅仅支撑了……万分之一瞬间!!!
随即……
发出如同琉璃坠地般不堪重负的……粉碎脆响!
巨大的冲击波如同实质化的巨锤!无差别地扫荡而过!
“轰!隆!”
“哗啦!咔嚓!!!”
高大的楠木巨柱!发出惊天动地的哀鸣!布满裂隙!
精美的盘龙彩绘穹顶!轰然塌陷!无数碎片如暴雨倾盆!
坚硬逾铁的龙纹金砖!如同枯脆的落叶般被成片掀起、粉碎、抛飞!
支撑着太祖画像的巨大墙壁!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摸去了一半!
整个宏伟!庄严!屹立了几十年象征着帝国精神图腾的……
龙首享殿!
在这毁灭性的掌风肆虐轰击下……
化为了一片废墟!
嗡——
漫天烟尘!
碎石!木屑!砖瓦!混合着呛鼻的烟尘味!弥漫了一切!
几息惨烈的死寂后……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撕开了浓尘!
那片恐怖的废墟核心……
两个被碎石半掩埋的身影……赵御和赵弘毅!
剧烈地咳嗽着!浑身筛糠般颤抖!
他们……
还活着!
而在他们身前!
两团……完全不成人形的血肉残骸上,还残存着的那御前侍卫独有的银丝蟒纹内衬!!
在千钧一发之际……
两名侍卫以自身为肉盾,硬抗冲击波,为赵御父子争取到了苟延残喘的一线生机。
而他们自己,已然化作了地上这两滩……连骨头都被震碎成渣的污渍!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海倒灌!瞬间再次淹没了劫后余生的父子!
赵御那肥胖的身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
赵弘毅更是双目失神!裆部散发出浓烈的腥臊恶臭!
已然……失禁!
而在那狂卷的烟尘中心!
一道魔神般的!
周身缭绕的煞气几乎凝结成实质血红雾气的身影!
他的脚边……
无数大内侍卫和皇陵守卫的尸骸……
横七竖八!
筋折骨断!
残缺不全!
那么多的侍卫士兵,竟然已经全部被屠尽!
这场战斗已经结束,竟然只有一人还站着!
那人踩着这些尸骸,一步一步,踏着鲜血,如同索命死神,朝着父子俩靠近!
“梁进——!!!!”
赵御的声音嘶哑颤抖,如同破锣般尖利,混合着极致的恐惧与一种荒谬的愤怒!
“你疯够了没有?!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用肥胖的手指指着那从烟尘中显现、如同地狱血池里爬出的恶魔身影!
“不过……是一个……一个卑贱!如同尘埃!!连名字都不配让人记住的!!小!宫!女!而已!!”
他试图用巨大的落差强调那份不值得:
“她算什么东西?!她的命能值几文?!值得你搭上一切?!搭上这泼天富贵?!搭上这万载难逢的锦绣前程?!搭上你的身家性命?!!”
他几乎要破音:
“只要你肯罢手!!”
他的胖脸挤出一丝极其难看的“宽宏大量”:
“封异姓王!三州封地!够不够?!”
“金山!玉山!神功秘笈!前朝神兵!!”
“天下绝色!本朝勋贵闺秀任你挑拣!一次送你百位又如何?!!”
他肥胖的身躯激动地微微前倾,手指直指正在靠近的梁进,手指在激动之下微微颤抖:
“朕!什么都可以给你!”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歇斯底里与最深沉的恐惧:
“唯独!!!”
“朕的儿子不行!!!”
“朕唯一的血脉!!!大乾未来注定的天子!!!不行!!!!!!!”
“你!非要!毁了朕的家!!毁了大乾的根基!才肯……甘心?!!”
梁进的双足!
定定地……
踏在浸透了鲜血的泥土之上。
他缓缓抬起那低垂着的,依旧滴淌着敌人脑髓与骨屑的神龙臂。
指尖!
遥遥指向瘫软在……太祖画像仅存半幅龙睛下方,那团瑟缩发抖,尿骚味刺鼻的……
赵弘毅!
一股足以冻结三魂七魄的绝对杀机。
彻底爆发!!!
赵御如遭雷殛!
他猛地狠狠一脚,踹向旁边瘫软如泥的儿子!
“孽障!!!”
“还不快给梁统领……跪下——!!!”
“磕头认错!乞求宽恕啊!!!”
赵弘毅被这一脚踹醒了些许,死亡的冰冷刺醒了本能!
他连跪带爬地朝着梁进!
仿佛蠕动的蛆虫!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额头疯狂地砰!砰!砰!!!撞击着冰冷的、沾满自己尿液和鲜血的金砖地面!
声音嘶哑!带着临死前的哀嚎:
“梁……爷爷!!亲爷爷!!饶命!饶命啊!!是我该死!是我……不是人!!”
“我是畜生!我是猪狗不如的烂泥啊!!”
“我……我手贱脚贱!我不是故意……对对对!我不小心的!完全是不小心啊!”
他语无伦次:
“求求您!饶了我这条贱命!以后……您就是我亲祖宗!我就是您脚底下的烂泥!任您……践踏呵斥鞭挞!都行!!!”
“只要您消气!金山……不!是江山!父皇!把江山分他一半!分他一半啊父皇!!!”
他拼命地想抬起头,让梁进看清自己眼中那份“虔诚”的悔恨。
啪!
一声轻响!
梁进的一步……
已然踏出!
他的眼中没有没有一丝波澜!视线无情地看向两人。
如同……即将厌恶地踩死两只烦人的……
螻!虫!
恐怖的杀意,将父子俩尽数笼罩!
不仅包括赵弘毅!
也包括赵御!
赵御那肥胖到浮肿的眼皮疯狂跳动!
一种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他看着梁进那双毫无人类情绪、如同最古老寒潭深冰般的……
死寂之眼!
一种明悟袭上心头!
“你这个……疯子!!”
赵御的声音因过度恐惧而扭曲变形:
“你!你!你!莫非……连朕……”
“也想一并……杀了?!”
他好不容易登上帝位,享受九五之尊,万众膜拜。
为何还有人……敢对他动杀心?!
“皇帝?”
梁进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魔渊的声音,轻轻响起!
带着一种……极致的嘲弄与彻骨的轻蔑。
“嗬……”
他的嘴角极其极其缓慢地扯出一个令整座废墟都为之冻结的裂开:
“又不是……”
嗡!
他的那条手臂!
肌肉!骨节!筋膜!甚至……鳞片!
都在刹那间发出如同千百张强弓极致拉满的声音,那是他体内狂暴劲力蓄满的轰鸣!
“……没!杀!过!”
轰!!!!!!
这句轻描淡写、石破天惊的话语!
如同引爆百万桶沉埋在地下的黑色火药!
瞬间!
掀翻了赵御所有认知的极限!
轰碎了他帝王尊严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弑……弑君……”
他忽然记起了王瑾那夜在马车上……
如同恶魔低语般……
揭露的……
那四个字:
“梁进弑君!”
轰然在他炸裂的脑海中回荡!
是真的!!
这个疯子!
他!真的!杀过皇帝!!!!
那么……
他自己……
在他眼中!
又有什么……
杀不得!?!!!!!
巨大的冰冷!
瞬间抽干了赵御所有力气!
他如同一滩彻底烂掉的肥肉,瘫倒在了冰冷腥粘的血污碎石之中!
瞳孔涣散!
连最后一丝反抗或祈求的意志……都彻底熄灭了!
陡然——
“梁进尔敢!!!!!”
“住手——!!!!”
“逆贼受死!!!”
三个暴怒到极致的惊天怒吼,裹挟着滚滚风雷、如同流星贯日般自天际疾掠而来!
如同三道炸雷!轰击在皇陵废墟上空!
王瑾!第一守正!严听枫!
终于!赶到了!!!
“厂公!第一统领!严掌门!!”
“快!快杀了这个要弑君的疯子!快!!!”
赵弘毅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发出泣血般的嘶吼!
所有生的渴望瞬间回魂!
然而……
梁进仅仅用眼角的余光冷冷一扫!
那三道疾扑而来的惊天流光距离此地……
尚有三百丈!
“结束吧。”
梁进的声音依旧平静!
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那早已凝聚了所有复仇意志、缠绕着无尽血魂怨力的神龙臂。
以碾碎一切的威势。
轰然递出!
直指魂飞魄散的赵弘毅父子!
裹挟着令整个废墟乃至空气都为之坍塌!扭曲!崩解!的恐怖拳罡!
破开血雾烟尘!
咆哮而去!!!
“陛下——!!”
“皇子——!!!”
王瑾三人目眦欲裂!
看着那道几乎能粉碎一切的拳罡咆哮着掠向那片蝼蚁般的目标!
纵使他们已然全力施展!
纵使他们速度冠绝当代!
也绝对……来不及了!!!
完了!
全完了!!!
就在此刻!
“呃……嗬嗬嗬……嗬……”
一阵极其诡异!
仿佛从万载玄冰之下!
又似从九幽黄泉最深处的岩缝中强行挤出来的……
非人瘆笑!
从……地底!
猝然渗出!!!
紧接着!
一股充斥着无尽亘古腐朽与至邪至恶戾气的恐怖威压!
宛如实质!!!
轰然从那片塌陷裂开的享殿核心地底深处!
爆发而起!
肆虐开来!
“轰隆!!!!!!!!”
一声!
比梁进拳罡爆发更恐怖!更具毁灭性的巨响!!!
在梁进的拳罡眼看就要彻底撕碎赵御父子!
连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刹那!
从他们身躯下方……崩塌龟裂的金砖地底,炸开了!
一道粘稠如墨绿色岩浆般,散发着令灵魂都腐朽窒息的巨大能量光束。
如同被镇压了无尽岁月的罪孽之种,终于破壳而出!
硬生生击溃了梁进那毁灭性的拳劲!!!
残余的能量乱流在赵御父子头顶呼啸而过!吹得他们发髻散乱如鬼!
碎石断砖如暴雨砸落,却被那邪气光柱隔绝在外!
赵御父子竟……毫发无损!
“什!么!?!!”
梁进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竖!
那足以正面轰塌城墙的拳罡!
竟然被这股……
地底突现的邪力,轻易地……碾碎了?!!!!
“这力量……”
这股从地底涌出的力量,其层次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已经不是二品宗师所能拥有的力量!
这绝对是……更高层次,更恐怖的力量!
伴随着这股恐怖力量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来自于地底深处的冰冷凝视!
那道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厚厚的地层和岩石,精准无误地锁定在梁进的身上。
在被这道视线锁定的瞬间,梁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全身汗毛倒竖,头皮阵阵发麻!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天敌般的巨大恐惧感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这种感觉……”
这种被某种深不可测存在从地底凝视的感觉,让梁进猛地回想起了那段被他快要遗忘的经历:
当初他坠入夔渊深处,抢夺轮回胎时,也曾感受到过一道类似的、来自于无尽地底深处的模糊凝视!
那夔渊不知其深,仿佛直通九幽,身处其中,渺小如蝼蚁。
当时的凝视感恢宏、缥缈、如同神祇俯视苍生,虽令人敬畏。
而此时的凝视虽远不如夔渊中的浩瀚宏大,却是那么真实。
也充满了冰冷、死寂、以及一种要将他的灵魂都吞噬殆尽的恶意!
他陡然回想起了关于夔渊的传说!
大乾太祖皇帝,曾贪心不足,强行深入夔渊窥探其中秘密。
最终导致毒瘴喷发,葬龙岭化为死地,数万人为他的贪婪而丧命。
无数的线索和传说碎片在梁进的脑海中疯狂碰撞、拼接!
一个惊人的、可怕的猜想,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般,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针尖大小,骇然望向下那片仍在逸散着漆黑能量的地裂:
“难道是……”
第六百六十八章 黄天助我!
京畿之南,三十里外。
永安镇。
这座本该普通的京畿小镇,如今已被一片撼人心魄的黄所淹没。
目光所及,镇内家家户户飞扬着刺目的黄布旗帜。
街头巷尾、酒肆茶馆,无论贩夫走卒还是乡绅耆老,男人们无不以整幅黄巾紧紧缠裹头颅,如同佩戴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徽记。
这铺天盖地的黄,并非装饰,而是无声的宣言——
整个永安镇,乃至更广阔的地域,其心灵与归属,在极短的时间内,已全然倾覆于那个如日中天的名字:
太平道!
镇外,景象更为骇人。
仿佛大地生出了巨大的疖痈,数以千计、万计的黄色帐篷,密密麻麻地粘连着,毫无秩序地铺展开去,直至目力难及的远方地平线。
它不再是一个临时的营地,而是一片汹涌的黄海!
人头攒动其间,如同海水中沸腾的浮沫。
信徒们源源不断地从四野八荒涌来,汇入这片日渐膨胀的黄色狂潮。
人潮汹涌,数量之巨,足以令最见多识广的官员也为之咂舌汗颜。
为何齐聚于此?
一切皆因太平道的精神图腾、被千万人顶礼膜拜的大贤良师,此刻已法驾京畿,将这座小小的永安镇,定为其临时的神坛所在。
于是,这里便成了黄天触角探入帝国核心地带的桥头堡,吸引了各方势力或贪婪、或忧虑、或恐惧的目光。
镇外北方,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集结回应。
大批官兵严阵以待!
连绵的营栅如同钢铁长城,拒马与鹿角森严布列,刀戟森森,铁甲在冬日的寒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战旗招展,号角低鸣。
源源不断的援兵沿着官道急行而来,尘土蔽日,沉重而急促的马蹄声与行军的脚步,搅动着周围的空气。
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威慑那无边无际的黄色,阻止这片狂热的浪潮继续北上。
并正以庞大的军力悄然完成着某种致命的合围之势。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新皇赵御虽已坐上龙椅,却尚未来得及对着势力急剧膨胀的太平道正式降下圣旨。
然而,京畿内外,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一旦新皇从皇权嬗变的血腥漩涡中稍作喘息,稳定局势拔出锋刃,这太平道必将首当其冲!
挟持公主?此乃倾国重罪!
只待那盖着九龙纽印的圣旨一旦飞出宫阙,雷霆万钧的剿灭之网,便会瞬间铺天盖地而下!
永安镇中。
镇中心那座象征着太平道权力顶峰的宅邸内,主厅堂门扉紧闭,如同吞噬秘密的巨口。
四周身缠黄巾的精锐教徒,面容肃杀如铁铸,目光鹰隼般巡视着每一个角落,将此处隔绝成一片凡人勿近的禁域。
大贤良师正在此会客。
但。
却有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如一支孤寂的白荷,笔直地立于禁域之外的回廊下。
黄巾力士数次低声劝阻,她恍若未闻。
力士们面面相觑,却终究不敢强行动用手段,只得徒增几分无奈。
这是一个少女。
年华正盛,不过十七八岁的韶光。
她的眉如远山新月细细描画,鼻梁秀挺如玉柱天然雕琢。
本该是承恩雨露、笑靥如花的绝色之姿。
尤其那股由内而外弥漫的、浑然天成的贵气却格外瞩目。
纵是那些倾心皈依、来自京畿世家的闺阁千金,在这份沉淀于血脉中的雍容面前,也黯然失色,犹如萤火比之皓月。
最令人侧目的是她身上的颜色。
在这片被“黄天”浸透的世界里,人人身披象征狂热信仰的衣衫,唯独她,一身缟素!
麻衣粗粝,白得凄然,白得刺眼。
这不是刻意的标新立异,而是——
她在服丧!
只因她是康宁公主,赵惜灵!
然而,如今的赵惜灵,与数月前那个无忧无虑、甚至带着几分刁蛮鲜活气息的帝女,已然判若两人。
曾经流转顾盼间的灵气被一层灰蒙蒙的疲惫替代,眼睑下的乌青如同浓墨晕染,诉说着无数个辗转难眠、惊悸连连的夜晚。
面庞失去了桃李之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颧骨微微凸起,整个人消瘦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
那份成熟感,并非时光雕琢的诗意,而是命运重锤下的被迫苍老。
这半年多,她的人生如同一叶扁舟,被抛进汹涌湍急的诡谲巨浪之中!
江南瘟疫肆虐,她曾一脚踏入鬼门关,挣扎于黄泉边缘。
侥幸得大贤良师符水续命,转眼却又沦为他的阶下囚徒,生死操于人手。
好不容易盼来朝廷救兵,怀揣着为父皇带回秘宝的孝心,说服大贤良师同赴那传说中的诅咒之地——葬龙岭。
然而葬龙岭上惊变骤起!九渊岩牢崩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目睹朝廷救兵被大贤良师视为尘埃般碾碎,为了救下名捕残心的性命,她贵为金枝玉叶,却不得不舍弃一切尊严,跪伏在那个男人脚下,声泪俱下地乞求恩典!
那一刻,少女仅存的虚幻屏障支离破碎!
她第一次清晰无比地感知到:大贤良师的温情,是面具;其下的,是彻骨的冰冷与对皇权毫无顾忌的漠视!
从那之后,她对那位容貌完美如仙、手段却冷酷如魔的大贤良师,便有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她是真真正正的人质!
不再抱有一丝幻想的绝望人质!
若仅止于此,或许尚能怀抱被解救的希冀。
内心深处,她始终坚信着,她的父皇,那位雄踞龙椅、掌握乾坤的天子,定会将她从这场噩梦中救出!
残酷的现实,却在她被劫持至此不久后,便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父皇……驾崩了!
唯一、也是最后的依靠,轰然崩塌!
巨大的哀恸与不忿瞬间燃遍全身!
她不顾一切地哭喊、挣扎,只求重返京城,去见父皇最后一面。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粗暴的锁链和黑暗的囚室——大贤良师冷漠地将她扔了进去,如同处置一件麻烦的物件。
直到新皇登基的喧嚣尘埃落定,她才得以重见天日。
然后,赵惜灵才恍然明白了大贤良师的“残忍”或许是她唯一的生路。
京城之中,那些她血脉相系的亲王叔伯们,为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早已杀红了眼!
几十位尊贵的亲王血脉流尽,最终只有一个踏着尸山血海、浑身浴血的胜利者站上御座。
若彼时她身在京城,那场针对所有可能继承者的残酷清洗,绝不会因她是女子而网开一面!
没有势力,没有军权,她是所有竞争者中最弱也最碍眼的一环,只配成为踏上皇位的垫脚尸骸!
是她眼中的“灾星”大贤良师,用冷酷的监禁之手,于这血腥残忍的皇室屠戮中,保全了她这条风雨飘摇的性命!
她曾经的恨意,竟显得那么荒诞可笑。
福祸相依,生死一线。
命运的无常拨弄如同儿戏,令人窒息。
若非这场被强加的“劫难”,她早已无声地死于那些血脉至亲的刀锋之下。
一场绑架之祸,阴错阳差,竟成了她的救命之恩!
最后,她对大贤良师的恨意,都莫名地消退了不少。
而此刻。
命运的轮盘再次将她推上了抉择的十字路口。
一种冰冷而可怕的预感攫住了她。
因为她知晓……大贤良师此刻在厅堂深处密会的客人的真实身份——
是新皇赵御派来的密使!
她的生死,她未来的全部,极可能在那紧闭的门扉之后,被冰冷地裁决!
“吱呀——”
仿佛撕裂沉寂命运的号角!
厅堂笨重的雕花木门,终于带着令人心悸的滞涩声,被从内缓缓推开。
会谈结束了。
身着黄色道袍、容颜俊美恍若谪仙临尘的大贤良师,与一位身着商人常服、脸色凝肃的男子鱼贯而出。
男子朝着大贤良师微微点头,连告别都显得仓促而戒备,脚步急促地汇入院中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大贤良师神情淡漠,似要举步离开。
赵惜灵猛地提气,鼓起残余的所有勇气,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堪堪拦在那令人敬畏的身影之前。
“大贤良师!”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如同瑟瑟秋风中的落叶。
直到现在,她依然从心底畏惧这个男人。
自从葬龙岭回来之后,她的这股畏惧就从未消失过。
她想问,她急迫地想知道会谈的结果——那把悬挂在她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可话到唇边,却被巨大的恐惧死死扼住咽喉。
她更怕的是……
怕得到的答案冰冷地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沾湿苍白的脸颊,咸涩的味道渗入口中,带着无尽的哀凉与屈辱。
晶莹的泪珠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大贤良师垂眸,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平静目光落在她泪痕交错、满是绝望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嘲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略一停顿,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澜:
“进来说。”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转身便重新走回那幽暗的厅堂。
赵惜灵心头剧跳,咬紧下唇,踉跄一步跟上,反手将那扇刚刚开启、似乎泄露了生气的厚重门扉,又猛地关拢!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阳光,将两人重新封入了寂静与未知的阴影之中。
厅堂内烛火摇曳,将大贤良师颀长完美的身影拉扯得更为高大。
他随意落座于一宽椅之上,烛光映着他俊美得不似凡尘的面庞,更添几分出尘的神秘感。
赵惜灵心中百味杂陈。
她不禁想起了半年前,在南方的行宫里,她身染瘟疫等待救治之时,曾见过大贤良师坐在廊下抚琴。
琴声悠扬,仙姿玉骨。
她也曾为廊下抚琴的男子而惊艳动心。
那时的阳光暖融,宫苑深静,她是受宠的帝女,父皇是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若时光能流转,若一切可以重来……
她可以用一种全然不同的、更平等甚至更倾慕的方式去对待大贤良师,或许……他们就不会走到兵刃相见、挟持与被挟持的这一步。
甚至……或许能成为朋友。
而她也能安然回到京城,承欢膝下,将那些还没来得及付出的孝心,好好弥补给父皇……
一阵剧烈的抽痛猛然袭来,如同冰冷的箭矢穿透了恍惚的记忆泡沫。
她惊觉自己竟在这生死关头兀自沉溺于无谓的遐想!
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猛地抬首,发觉大贤良师竟一直注视着她,那目光沉静如渊,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灵魂深处的所有波动。
“大贤良师……”
赵惜灵强行稳住濒临崩溃的声线,指甲深深陷入冰冷的手心,试图借助这锐痛找回一丝理智:
“刚才那人……是新皇赵御的密使,对不对?”
她鼓足勇气,揭开那层脆弱的窗纸:
“不必瞒我!那人……我曾在京城宫中见过!他在龙骧卫中任职!”
大贤良师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薄唇竟缓缓牵起一个足以令世间女子为之失神的清浅笑意。
那笑容温润如玉,如春风拂过寒冰。
然而在这诡异压抑的气氛下,却比最锋利的刀锋更令人心底生寒。
他并未立即回答赵惜灵那近乎绝望的诘问,目光反而越过她,仿佛穿透了屋顶厚重的梁木:
“担心我说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温和的调侃,却隐含莫测之意:
“那……你不如亲口问问她。”
他眼神转向厅角的一处浓重阴影:
“毕竟残心姑娘……”
稍作停顿,清越的语调骤然转冷:
“可是一直在旁偷听着呢。”
什么?!
赵惜灵浑身骤然剧震!
不可置信地望向大贤良师目光所指之处!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咻!
一阵轻如落羽的风声!
一道纤细却异常矫健的身影,如同一只栖息在幽暗高处的夜枭,无声无息地从厅堂的檐角梁影之中翩然滑落!
落地无声,轻若飞絮。
来人身材高挑紧致,看面容约莫四十许,皎然如月,唯独眉间一道浅浅的、淡红色的陈旧刀痕,如同落在美玉上的裂璺,为这张冷硬的面孔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凛冽。
青玉簪简洁地簪住满头乌檀色青丝,结成一丝不苟的高髻,发间缠绕着的精致鎏银链末端,缀着六枚微缩如柳叶、锋利暗藏的剑形暗器,寒光内蕴。
身上是一套紧贴身体的通犀软甲,深灰近青的色泽,完美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腰身轮廓。
最令人屏息的是她的眼神!
瞳孔颜色比常人浅淡许多,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出一种类似独山玉般的青灰色光泽。
只是这玉石般的眼眸中,此刻却充斥着浓烈的惊骇与戒备,死死锁定在气定神闲的大贤良师身上,手已本能地按在了腰间的软刃之上。
“残心?!”
赵惜灵几乎失声惊呼!
此人正是四大名捕之一!她视为臂助、甚至姐妹的残心!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残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本以为自己的潜行术臻于化境,为了这次偷听,更是做足了万全准备,自认天衣无缝。
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行迹,早已在对方洞若观火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一种巨大的挫败和随之而来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大贤良师……道法通玄,慧眼如炬!残心……佩服!”
她一字一句,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异常。
那双独山玉般的眼眸深处,戒备之色更浓。
大贤良师毫不在意残心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眼神。
他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微微抬手朝赵惜灵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残心姑娘既为公主殿下的心腹,又亲耳闻得方才所谈……”
他轻轻将沾了灰尘的道袍袖口掸了掸:
“那就由你,亲自向公主殿下复述一遍其中关节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的钥匙!
赵惜灵倏然转头!目光死死盯住残心!
那双原本暗淡绝望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混杂着无尽渴求与灭顶恐惧的光芒!
她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此刻,她只相信残心!
也只能依赖残心!
从残心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将决定她是沉沦还是……也许可能还有一丝微光?
残心看着赵惜灵那如同溺水者望向救命稻草般炽烈却又脆弱的目光,心头猛然一酸,喉咙仿佛被一团浸透冰水的棉絮堵住。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艰涩无比地长叹一声。
那叹息声中,承载着太多沉重的、令人齿冷的真相。
“公主殿下……”
残心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个字都重逾千斤:
“来人身份……确凿无疑!”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
“正是赵御那狼心狗肺之徒……派来传达密旨的走狗!”
赵惜灵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残心连忙上前一步,下意识想要搀扶。
“旨意……言说……”
残心顿了顿,终究要刺破最后这层薄冰:
“若大贤良师胆敢……借公主之身份……行谋逆乱国之实!”
她的声音陡然转寒,压抑着怒火:
“大乾军马,将以雷霆万钧、鸡犬不留之势……血洗太平道!荡平其根基!”
赵惜灵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仿佛被这句话猛地掐灭!身体几乎软倒!
残心话音未落,那冰冷刺骨的转折紧随而至:
“反之……”
“若大贤良师能使公主赵氏血脉……就此……消失……”
残心几乎是咬着牙吐出那两个残忍的字眼!
“赵御将以新君之名……”
“赐封大贤良师为‘国师’尊位!立太平道为‘国教’!”
最后两个字如同九天雷霆,狠狠劈在赵惜灵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之上!
噗通!
赵惜灵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般软倒在地。
面色死灰!
眼中那点微末的侥幸之光,彻底被漆黑冰冷的绝望深渊彻底吞没!
消失……
多么“柔和”、多么“官方”、多么冠冕堂皇的字眼!
其本质就是将她抹杀!
从肉体到存在痕迹的彻底湮灭!
理由何其充分!
她是先帝唯一的嫡系血脉,是法理上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只要她赵惜灵在这世上多呼吸一刻,就是对新皇的合法性最有力的指控!
她是所有反对质疑者可以用来大做文章的一面旗帜。
是她挡住了皇座安稳之路!
只有她永远沉默,赵御才能坐稳那染满亲王叔伯之血的龙椅!
让质疑消失!让不满消失!让一切不合时宜的存在……都消失!
只要她死了……所有的质疑声浪都将失去依托,逐渐平息。
赵御的皇位,才能真正坐得安稳,坐得牢固!
无尽的冰寒从头顶灌入四肢百骸。
赵惜灵的心智在这一刻反而涌现出一种异样的清明: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抬起空洞的眼睛看向大贤良师那张俊美却冷酷的脸。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大贤良师对太平道、对他那“黄天”理念的执着!
将太平道捧上国教的至高巅峰!这简直是投其所好的、无法抗拒的巨大利诱!
更何况,此刻太平道看似势大,实则犹如无根飘萍,焉能与整个整合待发、磨刀霍霍的大乾王朝相抗衡?
答应条件,不过是举手间除掉一颗早已被摆上棋盘的弃子!
百利而无一害!
这世上……
还有哪个枭雄会拒绝唾手可得、且能免除刀兵之祸的泼天富贵?!
大贤良师,没有任何拒绝新皇密旨的理由!
残心同样洞悉了这残酷而简单的逻辑。
在死一般的绝望死寂中,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如淬火寒铁般锐利!
“铮!”
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金铁微鸣划破凝滞的空气!
她身形一错,便已如同最坚硬的磐石,牢牢地、决绝地挡在了瘫软如泥的赵惜灵身前!
没有言语!
但那挺拔紧绷的身躯,微微下躬的膝盖,攥紧至指节发白的拳头,以及那双喷射着决绝战意的玉灰色眼眸——
都在发出最铿锵的宣言!
“大贤良师!”
残心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凛然,毫无半分怯懦地迎上大贤良师平静的目光。
“残心自知……以武学微末之能,绝非您的一合之敌!”
她缓缓抬起右掌,指尖隐约有凌厉的劲气开始流转:
“但是!”
“谁敢伤我家公主殿下分毫——”
话语陡然拔高,如同金铁刮擦磨石:
“必先从……”
“我的尸骨上……”
“踏!过!去!!!”
就在这气氛紧绷,杀意弥漫,空气似乎都凝成实质般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的瞬间!
唧——!!!!
一声尖利、狂野、充满暴戾气息的嘶吼!
如同炼狱妖魔的嚎叫!
以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
骤然响起!
火!
一道狂野燃烧的“火”!
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地狱之焰,快若疾电惊雷!砰!一声爆响撞开了厚重的雕花木棱窗!
疾风狂卷,烛火明灭欲熄!
一道暴烈赤红的身影,挟着令人心悸的灼热气浪与凶戾煞气,轰然砸落在厅堂正中央!
正是那只……
随伴于大贤良师身侧……
吞噬过‘神血’滋养,犹如妖化的……
玉面火猴!
赤红色的长毛根根如同燃烧的针焰!
比赵惜灵初次在行宫见到时,它的体型已暴涨近半!
粗壮的双臂末端利爪寒光流转,如同锻造淬炼的玄铁弯钩!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双狂暴的眼睛!
瞳孔深处不再是寻常兽类的混沌,而是翻滚着宛如地狱熔岩般的炽烈之芒!
此刻,这双狂暴的兽瞳正死死锁定在残心身上!
腥风扑面!
它猛地咧开阔嘴,露出满口交错如匕首般的獠牙!
充满警告与绝对杀意的尖利嘶吼不断从喉咙深处爆发!
它在无声地宣告!
任何胆敢威胁它主人的存在!都将被它撕成最原始的肉糜!
残心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鬼爪猛然攥紧!
这……还是当初那只灵巧却谈不上恐怖的猴子?
不!
那扑面而来的、远超她武道认知的狂暴压迫感,竟让她产生了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颤栗!
它在葬龙岭那场剧变中,不知用什么方法抢夺了那个名叫赵保的小太监的部分“神血”之后,这玉面火猴就开始了骇人的蜕变。
它浑身大片大片地蜕皮脱毛,露出底下嶙峋如铁鳞般的黑红色角质层,丑陋骇人,几乎不成猴形。
然而熬过那如同地狱般的蜕变后,浴火重生的玉面火猴……
毛发竟重绽光辉!红得愈发深邃!透亮!如流动的血浆!
体型暴增带来的力量感简直如同小型凶兽!一股沉凝、凶蛮、仿佛蕴藏着火山爆发之力的气息,此刻正肆无忌惮地散发着!
这已然不是灵兽!
是凶魔!
残心毫不怀疑,此刻的自己……
恐怕已不是这头恐怖妖猴的对手!
看着这象征终结的恐怖凶物出现,赵惜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
然而一种深植于骨髓的血脉骄傲,竟在绝境中被猛然点燃!
她咬着牙,用尽全力挣扎着站起来!
不顾身体的疲惫与沉重,脊背挺得笔直!
“够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带上了些微的颤音,却饱含着一股皇族血脉最后的倔强与尊严:
“本宫——”
她扬起苍白如雪的脸颊,目光决绝地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大贤良师,不再看那凶焰滔天的妖猴:
“身为帝王之女!龙裔凤血!岂能……落得一个命丧畜生爪牙的下场?”
那视死如归的凛然之气,竟在这一刻短暂压过了她消瘦身形带来的脆弱感:
“大贤良师!”
“本宫……愿求三尺白绫!或……鸠酒一樽!”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腥气的空气:
“本宫身死之后……”
她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近乎哀求的悲戚:
“万望大贤良师以垂悯之心……将本宫这无用躯壳……”
“交付于……残心!”
“让她将本宫带回皇陵,归葬赵氏祖地……”
声如断弦,字字泣血。
残心如遭重锤击胸,眼中瞬间血丝贲张,热泪几乎夺眶而出!
公主此言,分明是自知必死,却要用自身遗躯,为她这个护卫,在绝境中硬生生挣出一条活路!
这份情义……
“公主!!”
残心哽咽嘶吼,便要跪下请死同归。
“啧。”
一声极其清晰的、带着无奈与些许戏谑意味的咂舌声,在大贤良师唇边响起。
他微微摇头,如同看着两个闹别扭的孩子。
“好了,好了。”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点长辈式的调侃。
“你们两个……”
他缓步上前,目光在赵惜灵倔强的泪眼和残心紧绷欲裂的姿态上扫过。
“别在这里演话本子里的悲情戏了。”
他忽而笑了一笑,那笑容竟带着几分温煦。
“若是在我们还没混熟之前,赵御这般送上门的美妙条件……”
“我也许还会考虑答应。”
他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懒散随意:
“但现在嘛……”
他的目光落在赵惜灵布满泪痕的脸上,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亲切:
“大家相处也挺久了,都熟人熟事的。”
他摊了摊手,动作写意随性:
“我怎么舍得……痛下杀手呢?”
话语飘落厅堂。
一片死寂。
赵惜灵呆住了。
残心也完全愣住了。
两双因绝望而显得空洞的眼睛,此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不舍得杀?
大贤良师说的?
那个曾在葬龙岭视人命如草芥、谈笑间血溅五步、冷酷如三臂恶魔的大贤良师?!
他会谈情分讲交情?
荒谬!绝顶的荒谬!
可……
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那漫不经心的神态……却又完全不像是在玩弄人心的缓兵之计?!
一缕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希冀之光,如同破开乌云的星子,蓦地在赵惜灵死寂的心湖中亮了起来。
光芒微弱,却在不断摇曳闪烁。
赵惜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火烧火燎。
她强压下如同脱缰野马般乱撞的紊乱心跳,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弱颤栗:
“大贤良师……此言……当真?”
“你不杀本宫,就不怕……后悔吗?”
她的理智仍在提醒她现实的恐怖:
“赵御许诺你的‘国师’之位、‘国教’之尊……”
她苦涩地弯起嘴角:
“这些东西,本宫是绝对……给不了你的!”
大贤良师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令人捉摸不清的浅笑。
他忽然抬步,朝赵惜灵走来。
步履不疾不徐,却带着无形的、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他的影子将赵惜灵娇小伶仃的身躯完全覆盖。
高大,修长,如同降临的神祇,又如同掌控一切的魔主。
他抬起了手。
那只手骨节匀称,指若修竹,曾经抚出天籁般的琴音。
如今,这只完美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噗”一声,稳稳地按在了赵惜灵光洁却冰冷的眉心中央!
那微凉的触感让赵惜灵浑身一激灵,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赵惜灵。”
大贤良师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庄重。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似乎要穿透那层晶莹的泪膜,直达灵魂的最深处。
“你……”
“是黄天……选中之人!”
这句话如同蕴藏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在寂静的厅堂中沉沉回响。
“昨夜……”
他的声音压低,如同传递某种神谕:
“黄天有神谕降下……”
烛光在他俊美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神秘莫测的轮廓。
“言道此女有……”
“帝王之相!”
轰——!
最后四个字!
不啻于九霄神雷!
帝!王!之!相!
直直劈入赵惜灵和残心的脑海!!!
所有的茫然、绝望、震惊瞬间被这惊世骇俗的预言冲刷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
只有那足以将心脏炸裂的……
滔天惊骇!!!
他要……扶她!
他要利用她!挟持她!举起赵惜灵这面早已被遗忘的……
先帝唯一血脉!的旗帜!!!
在这新皇初立、暗流汹涌的时刻!!!
去……争!那九五至尊之位?!!!
这已经不是疯狂!
这是将整个大乾、整个天下都压上赌桌的……
惊世豪赌!!!
赵惜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如同暴风中的弱柳!
大贤良师依旧按在她眉心的那根冰凉手指,仿佛带着毁灭与重生的双重力量。
“你……”
赵惜灵的声音变得极其脆弱,又带着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试探:
“要我……如何……信你?”
她下意识地微微向后缩了缩脖颈,想要逃离那掌控命运的手指。
大贤良师的表情纹丝不动。
那根带着不可抗拒威压的指尖,再次强硬地向前,稳稳定住了她意图退缩的举动!
甚至加重了几分力道,让她眉心感受到清晰的压力!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距离,那双深邃如同星宿旋转的眼眸,紧紧锁定赵惜灵惶恐而茫然失措的瞳孔。
目光交汇之处,仿佛有无形的漩涡生成,带着一种蛊惑人心又不可抗拒的决然。
“若你……”
他的声音如同裹挟着太古黄钟的魔音,一字一字敲打在赵惜灵脆弱不堪又剧烈跃动的心脏上:
“诚心皈依黄天……”
“黄天助你!!”
助——你——
这两个字如同蕴含着翻天覆地的磅礴伟力!
赵惜灵只觉得浑身滚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倒流回四肢百骸!
剧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信……还是不信?
生……还是死?
退是万丈深渊……退是尸骨无存!
进……
进则……
九五龙椅!
重塑乾坤!
掌握自己的命运!
查清父皇病重乃至身死的真相!
拿回原本或许……该属于她的……一切!
巨大的诱惑!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她心海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几乎要将那点微弱的理智彻底掀翻!
她不愿死!
她凭什么要死?!
她要让那些视她如麻烦、盼她消亡的人……
付出代价!
血的代价!!!!
“噗通!”
赵惜灵猛地挣脱了大贤良师的手指!
她一步后撤!
就在残心惊呼出声!
就在大贤良师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揣度的微芒!
就在那暴怒凶戾的玉面火猴龇牙咧嘴、作势欲扑之时!
那身披孝服、面容哀戚的少女……
双膝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之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不屈的青竹。
苍白消瘦的脸庞上,已不见丝毫迷茫与恐惧!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焚尽了过往、孤注一掷的……
决然之光!
“信女……”
她的声音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颤栗与力量:
“赵惜灵!!!”
这个名字,在空旷的厅堂中重重回荡。
“在此拜请黄天护佑!”
她的头颅,终于虔诚地……
低下!
白皙的额头,重重地……
嗑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俯首!
皈依!
“愿!!”
“臣服……黄天大道!!”
“恳请……黄天助我!!!!”
第六百六十九章 你拿什么杀我?
太祖皇陵。
享殿废墟。
凛冽的秋日北风卷过坍塌的殿阁,发出呜咽般的呼号。
漫天的烟尘混合着枯黄的落叶,形成一片混沌的帷幕,在陵区废墟之上狂暴地翻涌不息。
在这片断壁残垣的核心,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窟窿撕裂了原本铺就着龙纹金砖的地面,黑沉沉地敞开着,仿佛通往九幽的咽喉。
先前那狂暴得足以轻易抹平梁进全力一击的恐怖力量,正是从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咆哮而出!
此刻,沿着洞口边缘粗糙碎裂的断面向下探寻,可以模糊辨认出——竟然有一道倾斜向下的、打磨规整的石阶!
它在浓稠的阴影中若隐若现,延伸向无法窥视的渊薮深处!
那里……
正是本该沉寂万世、供奉太祖英灵的地宫禁地!
真正的……太祖长眠之所在!
皇帝赵御终于从鬼门关前挣脱回来,肥硕的身躯剧烈震颤着,喉间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又混杂着巨大狂喜的嘶哑笑声:
“哈哈哈哈!”
“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
他用力拍打着身边同样狼狈不堪的儿子赵弘毅的肩膀,激动得唾沫横飞:
“祖宗庇佑!太祖显灵!”
“我赵氏天命所归!岂容一个逆贼动摇!天佑大乾!天佑吾儿弘毅啊!!”
他那张因惊吓而扭曲的脸,此刻被一种歇斯底里的亢奋光芒所充满。
几乎在赵御嘶吼的同时——
唰!唰!唰!
三道人影撕裂风沙,以惊人的速度重重落在赵御父子身前,呈扇形排开,如同三道坚不可摧的堤坝!
王瑾、第一守正、严听枫!
他们气息沉稳如渊,眼神凝重如铁,周身翻腾的雄浑罡气形成无形的壁垒,牢牢锁定了前方那个如渊渟岳峙般屹立于风暴中心的孤峭身影——
梁进!
然而,这三双顶级强者的目光深处,那份惊疑不定并未完全投向梁进。
他们的视线,更多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凛然,死死聚焦在塌陷之处那吞噬光线的黑洞之上!
那刚刚喷薄而出的、足以让天地变色的地底威能,以及皇帝口中那惊世的“太祖显灵”之言,都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谲!
王瑾的面色古井无波,浑浊的老眼深处闪烁着讳莫如深的光芒,仿佛对地宫下的真相早已洞悉。
第一守正那饱经风霜的面孔此刻写满了惊疑与巨大的困惑,握紧拳头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眼神在塌陷地与梁进之间来回游移。
严听枫更是眉头紧锁,平日里仙风道骨的姿态早已消失无踪,袍袖下的指尖下意识地捻动着玄妙的指诀,似乎在防备着来自黑暗深处的未知威胁。
在没弄清楚那地底力量的真正根脚之前,即便是他们这些纵横天下的巨擘,也不敢有丝毫妄动!
赵御的笑声带着宣泄过后的剧烈喘息。
他强忍着双腿间遗留的瘫软与剧痛,挣扎着,近乎是手脚并用地在儿子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肥胖的身躯挺直,头颅猛然高昂!
这一刻,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近乎本能的虚荣与暴怒重新点燃了他,驱散了方才濒死的恐惧,让他再度找回九五之尊的睥睨姿态。
他伸出一根因亢奋而微微颤抖的手指,遥遥点向被劲风吹拂得头发狂舞、衣袂翻飞的梁进,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得近乎刺耳:
“梁进!你这狂妄无知的匹夫!”
“你真以为……大统龙椅,是谁都能坐上去的吗?!”
“你弑杀先帝,不过是钻了君王病弱、暂离深宫的空子!”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狠狠挤出:
“朕!念你曾为犬马奔走,未及早治你弑君悖逆之罪!”
“你竟……竟敢变本加厉!行此妄图断我赵氏龙脉、绝我皇嗣血脉的……滔天大逆!!”
“你——”
“狗!胆!包!天!!!”
此言一出,无异于平地惊雷!
嗡!
王瑾依旧漠然,枯瘦的面皮纹丝未动。
但第一守正和严听枫都是一惊!
原来先帝驾崩……竟不是传闻之中的病重。
而是……死于谋杀!
凶手,竟是梁进?!
尤其第一守正最为震骇。
他那双饱含沧桑的眼眸骤然瞪圆,瞳孔深处爆射出难以置信的、足以熔金断铁的狂烈怒火!
握拳手上青筋根根暴起,浑厚无匹的罡气如同失控的熔炉般不受控地鼓荡四溢!
禁军统领!护卫宫禁乃其天职!
当他知晓先帝竟是死于这等宵小刺杀而非病殁,这份滔天耻辱与愤怒几乎要将他点燃!
但他暴怒的气势如同引而不发的怒雷,生生僵止于心中!
但他并未出手,因为他尚且不知晓梁进弑君的幕后主使。
梁进原本不过是一个禁军小卒,他完全没有任何弑君的理由。
其必是受人指使!
而先帝被谋杀之后,获利最大者是……
第一守正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除了眼前这位坐上皇位,涕泪纵横、大喊“太祖显灵”的新皇……还能是谁?!
这让第一守正,咬牙强忍,痛心难耐,却最终无法发作。
“杀了这个畜生!!!!”
赵弘毅的尖叫如同夜枭哀嚎,瞬间打破了这诡异的对峙平衡!
他同样挣扎着爬起来,粘稠腥臊的污渍浸透了华贵的亲王蟒袍下裾,散发着阵阵恶臭。
极度的恐惧之后是彻底的疯狂反弹!
他那张原本还算清俊的脸庞此刻狰狞扭曲得如同地狱爬出的冤魂,双目血红,死死盯着梁进,如同要把对方生吞活剥!
“给本皇子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嘶声咆哮着,完全不顾仪态:
“不过是个低贱的宫婢!杀就杀了!算个狗屁!你这逆贼竟敢因此对皇家天威……你!你!!死有余辜!!!”
想到自己堂堂皇子、未来九五之尊,方才竟向这等卑贱武夫跪地磕头乞活?
巨大的羞耻转化成滔天的毒火,煎熬着他的五脏六腑!
如今有了朝廷三大顶级高手的保护,又有那地宫之中的力量守护,赵弘毅已经没有任何畏惧!
他猛地转向挡在前面的三人,声音尖利得不成人声,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与癫狂:
“王公公!第一统领!严掌门!你们还杵着做什么?!!”
“我赵家养士千日!用在一时!还不快将这乱臣贼子给本皇子碎尸万段!!!”
他那毫无理智的咆哮和命令式的口吻,充满了对二品武者的傲慢和无礼。
这让本就面色不善的严听枫一声冷嗤,王瑾浑浊的眼底更是掠过一丝令人心寒的漠然,第一守正则沉着脸默然无语。
狂风呼啸,卷动尘土扑打着废墟中唯一挺立的身影——梁进。
劲风拉扯着他略显破碎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眉头紧锁如锋刃,一双眼睛如同鹰隼,牢牢锁定着那幽深莫测的地宫入口,俊朗的脸上只剩下凝若寒冰的冷峻与警惕。
“原来如此……”
梁进的声音压过风声,低沉却清晰地穿透混乱:
“这太祖幽宫禁地……竟藏有如此煞星!”
话音未落!
梁进右手闪电般按向自己心口位置!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掌心一枚凝聚了极致冰寒、形如心脏的冰晶被他猛地捏碎!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瞬间穿透骨髓的蚀骨寒气如同决堤的冰河,轰然以他为中心爆散开来!
瞬间笼罩了整个陵区废墟核心!
空气温度骤降!
刺骨的冰冷让正在厉声咒骂的赵弘毅和喘息着的赵御同时一个剧烈的寒噤,如同被冰锥刺穿了躯体!
“不好!又是此等妖术!!”
王瑾阴冷的声线陡然拔高!充满急迫!
严听枫亦是厉喝:
“快阻他!!护住陛下!!”
迟了!
“咚——咚——咚——咚——!!”
如同无数面沉寂的巨鼓被无形的魔手同时擂响!
一阵密集、恐怖、完全不受自身意志控制的心脏狂跳声,在每个人胸腔内骤然炸开!
赵御、赵弘毅首当其冲!剧痛如同铁锤猛砸胸口!
“噗!噗!”
两人竟同时喷出两口滚烫的鲜血!
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烂泥般,捂着心口发出一声凄厉惨嚎,随即痛苦地滚倒在地!
天心劫!
再度降临!
梁进那远比凡人坚韧强韧的心脏疯狂搏动着!
每一次有力的搏击都与在场众人脆弱的脉搏相连!
王瑾、第一守正、严听枫三人纵然修为通天,内力深厚无比,此刻也是面色骤白!气息瞬间变得迟滞紊乱!
一股股源自心脏的剧烈痉挛痛楚与随之而来的滞涩感,疯狂侵蚀着他们的经脉运行!
一身惊天修为,此刻竟被这诡异莫名的联系硬生生压制了至少五成!
只要他们的肉身不比梁进强悍,就会一直遭受天心劫的压制!
然而!
梁进紧蹙的眉头并未有一丝舒展!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钉着地面那幽深的地宫入口!
“为何……没有反应?!”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天心劫的力量如同无形的蛛网,牢牢牵动了王瑾、赵御、赵弘毅等所有人!
然而!
那深邃、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之下……
那片象征着太祖长眠之地的幽冥区域……
却是一片……
令人心头发冷的……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呼应!
没有搏动!
如同……
那里只有永恒的寒冰与腐朽的骸骨!
根本没有……任何能够跳动的心脏!
那么……
先前那几乎要凝固灵魂的瘆人低笑!那摧枯拉朽的绝世一击!那令人心悸的凝视……
都……来自何种存在?!
“立刻带皇上、皇子撤出此地!!”
王瑾强忍着胸膛内的绞痛与经脉间迟滞的真气流转,嘶声怒吼!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心劫的诡异难缠!
赵御、赵弘毅这种普通人在劫力范围内多停留片刻,必被疯狂搏动的心脏撑爆而亡!
他与第一守正、严听枫交换了一个决绝的眼神,三人同时爆发潜力,罡气汹涌而出。
眼看就要俯身抓起在地上痛苦抽搐翻滚的赵氏父子,强行突破天心劫的诡异笼罩范围!
“走?!”
梁进冰冷如九幽寒风的声音在三人罡气升腾的瞬间响起!
呼啦——
他的身影已然动了!
裹挟着猎猎罡风!撕裂了漫天尘沙!
将《步风足影》的精妙轻功催发到极致!
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不清的暗影,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死杀机,狂暴地扑向王瑾三人组成的防线!
目标明确——
近身!死战!
唯有将彼此间的距离压缩到极致,逼其近身搏杀!
他坚不可摧的神龙臂所蕴含的恐怖蛮力才能最大程度发挥!
唯有近身缠斗!那席卷震荡开来的毁灭性余波!便是碾碎赵御父子那脆弱躯壳的无形利刃!
梁进没有能力杀死三名顶级高手。
可要是杀赵御和赵弘毅,简直易如反掌!
即便,他们有三名顶级高手的保护!
杀一人,足矣!
王瑾瞬间洞悉了梁进的意图!
那份不惜一切的疯狂让他那张枯树皮般的老脸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实的波动!
“拦住!!!绝不能让他靠近圣体!!”
尖细的嘶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他当机立断!体内雄浑如岩浆般的恐怖真气不顾剧痛强行汹涌运转!
他猛地伸手,一股巧劲包裹住赵御肥胖的身躯,第一守正几乎同时抓住赵弘毅的肩膀!
“起!”
两人齐喝!磅礴劲力爆发!
赵御父子如同两颗沉重的炮弹,被以近乎投石般的姿态猛地抛投向后方的宽阔陵园空地!
以期望用身体的些许摔伤,换取远离这片恐怖搏杀风暴中心的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
王瑾、第一守正、严听枫三人!
尽管被天心劫压制,可已然没有丝毫犹豫的余地!
他们面对冲来的梁进,不闪不避!迎头而上!
没有退路!唯有一拼!
恐怖的气势风暴瞬间成形!
眼看双方就要真正硬战交手!
就在这惊天碰撞即将爆发的刹那——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毫无逻辑纯粹源于本能的……
极度颤栗!!!
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了在场每一位绝顶强者的神经!
危险!
足以湮灭神魂的致命危险!
降临了!
梁进强行前冲的身形猛然钉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至针尖大小!
这感觉!
是地底!
是那座死寂的地宫!!
“来了!”
梁进的声音低沉压抑如同野兽受创的低吼!
“轰隆!!!!!!!!!!!!”
一声比先前更加沉闷、更加厚重、仿佛大地之心破裂的巨响!
整个太祖陵区的山岳都为之震颤!
随即!
恐怖!邪恶!仿佛凝聚了亿万载幽冥腐臭与无尽绝望怨毒的气息!
再一次!
从那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中!
如同九幽魔主的灭世吐息!
轰然喷薄而出!!
这一次!它没有轰击地面!
那粘稠如活物阴影般的力量在离地十数丈的虚空之中疯狂汇聚!滋啦!仿佛空间都被腐蚀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仅瞬息!
一只遮天蔽日的……
纯粹由那种粘稠漆黑、散发着无尽腐朽与森然死气的能量凝聚而成的……
巨大魔手!
赫然显形于苍穹之下!
它五指撑开大张,每一个指节都粗大如古树虬根!掌心纹路诡异扭曲,仿佛地狱熔岩凝结的烙印!带着一种绝对碾压时空、灭绝生机的意志!
无情的魔掌!在所有人惊恐呆滞的目光注视下!
携带着崩山!毁岳!裂地!沉星的……
灭世之威!
兜头罩向那屹立于狂风中的渺小身影——梁进!
这巨掌拍下的速度!
快!
快到超越思维!超越目光!
快到……在魔掌阴影覆盖下来的瞬间!梁进四周的空气甚至因为来不及排出,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空气直接从气态化为了等离子态!
梁进的四周,也瞬时化为了一片高温地狱!
尤其他的身体周围的空间仿佛被彻底凝固冻结!无形的强大力量犹如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囚笼!
如同凝固在松脂中的小虫!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只能……直面那从天而降的……灭顶之灾!!
一股冻彻灵魂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梁进的心魄!
“挡不住……”
这个念头清晰得如同利刃刮过心脏!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逼近!
那魔掌蕴含的力量层级……
不仅远超出二品的实力!
也远超化龙岛上那条巨蟒!
那是……
凡人!绝对!无法抗衡!的……神魔一击!!
“吼——!!!!!”
梁进的喉间爆发出困兽濒死、也是向天夺命的不甘咆哮!
如同绝境孤狼对着苍穹发出的最后悲怆!
双目瞬间赤红如血!
全身筋肉骨骼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炸响!
两条神龙臂猛地膨胀一大圈,暗金色的鳞片在濒死压力下释放出妖异凶光!
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信念!所有对小莲血仇的执念!在此刻化作焚尽一切的野火!
他不顾一切!将毕生修为!将神龙臂蕴含的洪荒蛮力!压缩凝聚于那双拳峰之上!
双拳!如同两道刺破苍穹、欲要射落星辰的灭世狂弩!
带着不屈!带着疯狂!
迎着那轰然降临、遮天蔽日的……
毁灭之掌!!!
狠狠砸了过去!!!
“轰隆——!!!!!!!!!”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揉碎!
没有任何缓冲!没有任何纠缠!只有最纯粹、最狂暴、最原始的……力量对撞!
宛如脆弱的琉璃猛然撞向亘古磐石!
梁进那双足以轻易洞穿精钢重甲的神龙臂!在触碰那凝如实质、散发着无尽死亡与腐朽气息的巨大黑掌的瞬间!
“嗤啦——咔嚓!!!”
令人牙齿发酸的断裂声、撕裂声如同密集的骤雨骤然炸响、连绵不绝!
不可抵挡的压力之下,梁进浑身的骨骼!肌肉!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寸寸崩解!爆裂成无数血雾与骨渣!!!!
剧痛!
足以让灵魂湮灭的剧痛瞬间淹没了全身!
那黑色的魔掌仅仅被这搏命一击阻隔了万分之一霎那……
随即……
便以碾碎蝼蚁的绝对碾压姿态!
轰然拍落!
“嘭——!!!!!!!!!”
一声响彻云霄、几乎要将整个皇陵地脉都彻底震荡崩裂的毁灭巨响!
恐怖的威力,真宛如天倾地陷,星河倒坠!
大地如同海浪般剧烈起伏、塌陷!
地面上……
瞬间被烙印下一个清晰无比、深达数丈的……
巨大……掌印形坑洞!
无法言喻的冲击波!如同百万座火山同时喷发!!!向着四面八方炸裂开来!!
“噗——噗——噗——!!!”
即便那惊天一掌的毁灭目标完全集中在梁进一人身上!
仅仅是这灭世对撞之后残余扩散掀起的能量风暴……
也如同亿万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王瑾、第一守正、严听枫这三名当世绝顶强者的护体罡气之上!
三人只觉眼前金光乱爆!五脏六腑如同被巨灵神轮着战锤锤了千百遍!
三声完全无法压抑的血箭狂喷而出!身体如同狂风中的破絮般,毫无抵抗之力地被狠狠掀飞出去几十丈远!狼狈无比地砸翻在远处的碎石瓦砾之中!
这一掌,这是何等毁天灭地的威力?!
在如此恐怖力量之中,赵御和赵弘毅的身下地面中,却升起一股同样死气森森的力量犹如屏障,为这父子俩提供了庇护之所。
让他们以最孱弱的身躯,却能够在这场毁灭之中生存。
一掌之后。
整个废墟陵区……
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声音。
死寂得如同亘古的坟场!
只剩下呜呜的秋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过,卷起漫天烟尘和碎叶,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良久。
良久。
“咳……咳咳咳……”
一阵虚弱至极、如同破风箱撕裂般的咳嗽与喘息声,艰难地响起。
厚厚的、混杂着骨渣和大量干涸血块的尘土,剧烈地涌动了几下。
王瑾、第一守正、严听枫挣扎着,极其勉强地从厚厚的灰尘碎砖下爬了出来。
他们面色金纸,口鼻、耳朵里都在不断溢出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显然都已遭受了重创。
此刻,这三名屹立于大乾武道巅峰的强者,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自信,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骇然!
方才那一掌之威,已经如同梦魇,深深烙印进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在那样的力量面前,他们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出,只剩下蝼蚁面对天威时的渺小和战栗!
反抗?唯有死路一条!
正如梁进!
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惊悸,齐齐望向梁进之前所在,那片烟尘尚未散尽的区域。
地面上,一个巨大无比的掌印形巨坑,令人心中生寒。
他们紧张地呼吸着,将目光投向那巨大的掌印坑洞。
当他们看清坑底景象的刹那……
瞳孔!猛然收缩成了针尖!!!
连浑身伤痛都被眼前这一幕……恐怖景象!带来的刺骨冰寒瞬间冻住!
坑底的乱石与腥秽血肉混合物之上……
躺着一个人……
不!
只能算是……
半个人!
梁进的……下半截身躯!
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粘稠猩红、混杂着骨渣和内脏碎片、深深嵌入坑底岩层的……巨大肉糜印迹!
仅存的上半身……也如同被最狂暴的力量彻底碾压、揉搓过的面团!
躯干以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怪异地扭曲着!胸骨尽碎!
内脏严重破损挤压,不断有混杂着破碎内脏碎块的浓稠鲜血从口鼻中狂涌而出!
只有那两条……
曾经闪耀着煌煌龙威、傲世无双的……
神龙臂!
竟不可思议地维持着大致的完整。
它以一种诡异的、几乎要将最后生机抽干殆尽的固执姿态……
死死……举着向天!
如同……
向那不可战胜的神魔,发出最后的……无声嘲弄!!!
“哈哈哈!好!好啊!!”
赵御被摔得鼻青脸肿、一条腿更是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但他竟浑然不顾剧痛,在那巨大得足以埋葬巨像的掌印边缘一瘸一拐地爬近!
肥胖的身躯因为极度的亢奋而颤抖!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大笑!
他的儿子赵弘毅紧随其后,裤裆里的污物早已干涸发臭,却丝毫不影响他脸上那混合着怨毒、扭曲、如释重负的复杂狂喜!
赵御俯视着坑底那仅剩半截、生机如同风中残烛的身影,肥胖的脸上满是掌控生死的傲然,声音响彻废墟:
“看到了吗?!梁进!!!”
“太祖神威!煌煌天意!岂是你这等卑贱草芥可以挑衅?!!!”
“祖宗佑我大乾!护佑我赵氏血脉稳承龙脉!千秋万代!永恒不朽!!”
他嘶吼着,唾沫横飞:
“你这逆贼狂徒!本已被朕恩赐高位!前程无量!却不思忠君体国,反而行此弑君、祸国、断我龙脉之十恶大罪!”
他指着梁进,仿佛在宣判:
“天道昭昭!恶贯满盈!今日下场……可曾让你悔……愧难当?!!”
巨大的掌印坑底。
梁进……缓缓地……
极其艰难地……抬起了血肉模糊的头颅。
那双原本锐利如星辰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濒死的灰翳……
口鼻中呛涌着混浊的血沫。
“呵……”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从破碎肺部深处挤压出来的气音。
带着血沫:
“当……真……”
“疼……啊……”
每一个字都似乎耗尽了生命残余的烛火。
他是真的没想到。
千算万算,算尽了皇宫高手,算尽了京城兵马。
却唯独没有算到这太祖皇陵!
这幽深墓穴之下隐藏的……
竟是这等……已然超越凡俗武道想象的……
神魔般的存在!!
那笑声……
那力量……
那道如同实质的、能穿透灵魂的阴冷视线……
难道里面是传闻早已驾崩四十五载……
本该化作枯骨的……
大乾开国之君!
赵无极!???
可是……这怎么可能?!
史书记载,太祖皇帝驾崩之时,已是七十五岁高龄。
而如今,距离太祖驾崩,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五年!
如果他还活着……那岂不是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岁?!
更何况,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暗无天日的地宫之中,生活整整四十五年?!
那状态根本……绝非活人!
可那力量……那意识……却又真切存在!
是某种……介乎于死生之间的……邪物?
无数的猜测如同一道道电光划过他濒临混沌的灵识,有太多的谜团和不解。
但现在……
一切……
都毫无意义了。
因为……
他真的……快要死了。
不仅仅是被一掌轰碎肢体的致命创伤!
更有一股来自那黑色魔掌的……纯粹的湮灭之力!
如同跗骨之蛆!如同焚毁一切生机的阴毒烈焰!
正在他的四肢百骸!在他破碎的经脉中疯狂流窜!肆意摧毁!
撕碎他仅存的……最后生机!
梁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地宫中的那个存在,显然也知道。
所以,一击之后,地宫深处重归死寂,再没有任何动静。
因为不屑,也已经没有必要再补上第二击!
那个存在……太强了。
强到……梁进连他隔空发出的一掌,都接不住!
“哈哈!看看他!看看他这副可怜的鬼样子!!”
赵弘毅那令人极度厌憎的、尖锐扭曲的腔调再次炸响!
他攀着父亲的肩膀,探出半个身子,朝坑底那张因剧痛和死亡临近而显得极其平静的面孔,尽情宣泄着劫后余生的恶毒与扭曲!
“梁——进!!!”
他叫得歇斯底里:
“你方才不是很威风吗?!非要杀本皇子?!!”
“爬起来啊!爬上来咬我啊!废物!杂种!!”
他扭曲着脸,指着自己:
“看!本皇子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现在就扑上来扭断老子的脖子!!”
“来啊废物!你不是说到做到吗?!!”
他那尖锐刺耳的咆哮,夹杂着赵御沉重的喘息,如同最卑劣的噪音污染着这片葬着无数英灵的陵地。
王瑾面色阴沉如铁,第一守正眼底怒火翻腾却死死压抑,严听枫干脆厌恶地扭过头去,不忍再看那双濒死眼眸和这令人作呕的叫嚣。
他们虽是朝廷鹰犬,但身为武者的尊严,让他们不屑附和这等无耻之言。
梁进虽然是个逆贼!
可他以一己之力,三品之躯,竟然能够杀到这个地方。
若非地宫之中魔神般的存在出手,否则他恐怕真的能杀了赵弘毅!
这等不屈的战意,也已经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所以三人都保持着沉默,这也是对将死强敌的尊重。
梁进……
灰翳笼罩的眼珠……
缓缓……抬了起来。
目光平静。
带着一种穿透皮相、直面灵魂深层脏污的清晰,锁定了……赵弘毅那张因为极度亢奋与怨毒而扭曲变形的脸。
然后……
他裂开了嘴。
沾染着刺目鲜血的唇齿间扬起一个极其诡异的……
微笑!
那笑容苍白!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酣畅淋漓和……笃定!
“我说过……”
破碎的气息艰难凝聚成微不可闻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卷向四面八方。
“今日……”
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无比沉重地叩击在每个人心上!
“必杀……你!”
赵弘毅狰狞的表情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加狂怒肆无忌惮的尖笑:
“你拿什么杀?!拿你那烂在地上的肉块吗?!”
“来啊!杀我啊!本皇子现在就站在这里!你来杀一个试试?!”
跟着,赵弘毅竟然跳下深坑。
他虽然不敢太靠近梁进,可是却依然站在三丈之外讥讽:
“废物!爬起来啊!用你的眼神杀死我啊!?”
“来啊——来杀我啊!!!”
他的狂笑如同夜枭临死前的哀啼,充满了绝望前的疯狂,正要再次破口咒骂!
就在他肆意狂笑之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濒死逆贼最后无力的诅咒!
“噗——!!!”
“噗嗤——!!!”
数道如同破开败絮、插入鲜猪肉般!令人心悸耳膜欲裂的怪异闷响!
毫无征兆!!!
从赵弘毅的……身侧后方!
猛然爆发响起!!!
嗡!
时间仿佛骤然——
停滞!凝固!冻结!
三道……
如同从最浓稠的死亡阴影中强行渗出的……诡秘身影!!!
无声!无息!
如同凭空显形!!!
就在这千分之一毫秒之内!出现在赵弘毅两侧及身后仅半步之遥!
他们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宽大的兜帽低垂压下,掩盖了所有面容!只留下一片纯粹的、令人不安的黑暗!
周身弥漫着一种只有幽冥地府才有的……纯粹!冰冷!粘腻!的死寂气息!
比秋风更寒!比墓穴更冷!
没有丝毫预兆!
没有丝毫气息逸散!
六只从破烂黑袍宽大袖口中探出的手……
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冰冷!如同深埋淤泥多年棺木中……死尸般灰白、干瘪的色泽!
手指枯瘦!指甲长而嶙峋!如同野兽的爪子!
就在他们显形的瞬间!
没有任何一丝犹豫!没有丝毫动作拖沓!
那六只枯树般的利爪!
裹挟着纯粹的、只为收割生命而存在的杀机!
就如同撕裂朽木腐纸!
残忍!
狠辣!!
精准无比地!!!
深深捅穿了……
赵弘毅的胸膛!
“呃……”
赵弘毅那嚣张尖锐的狂笑声如同被一只巨大的无形铁钳猛然扼断了喉管!
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种极度惊愕、恐惧、难以置信的倒气声!
那六只死人般的手捅入瞬间,便已经抽回。
而六只利爪之中,各自抓着赵弘毅的一个内脏,心肝脾肺肾肺!
赵弘毅布满怨毒的脸,瞬间被死灰般的绝望和无法言喻的巨大痛楚彻底吞噬!
他的身体在六只利爪离开身躯的瞬间,如同一块被瞬间抽走所有支撑的破败木偶……
软软栽倒向脚下那片浸透了鲜血的冰冷泥土之上……
第六百七十章 梁进死了
那三个鬼魅般的黑色身影骤然现身、暴起袭杀、又在得手后瞬间湮灭无踪……
整个过程如同电光石火!
快得让在场所有目睹者陷入了一种极致的、时间仿佛冻结般的呆滞!
即便是神念笼罩废墟、深藏于地宫之下的那个恐怖存在,那如同跗骨之蛆般冰冷的视野感知,也清晰地传递出一种强烈的……愕然与迟滞!
无法预判!
无法反应!
无法理解!
这世上竟有人能在祂的眼皮底下……如此轻易屠戮祂要庇护的目标?!!
那三个黑袍人掏出内脏的动作残暴而精准。
当那灰白色的、干瘪枯槁的鬼爪捏着还在微微搏动、沾染着粘稠鲜血与碎肉的内脏缩回破烂的黑色袖袍时——
赵弘毅那被剧痛和骇然扭曲到极致的身体,才如同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
轰然!砸倒在地!
那沉闷的撞击!如同砸在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之上!
惊醒了这片死寂的……炼狱!
也惊醒了所有人!
“弘毅!!!吾儿啊!!!”
一声撕心裂肺、蕴藏着巨大绝望与暴怒的嘶吼骤然撕裂沉闷的空气!
赵御那肥胖庞大的身躯如同受创的巨兽般猛地扑倒在冰冷的瓦砾碎石之中!
他不顾一切地向自己血亲那已无任何生命气息的躯体爬去!肥胖的手指深深抠挖着身下坚硬的泥地!留下道道血痕!
王瑾的面色瞬间铁青!那古井无波的伪装被彻底撕碎,浑浊的老眼深处燃烧着难以言表的惊骇!
第一守正和严听枫更是心神狂震!他们可是当世绝顶的武人!灵觉感知何等敏锐?竟也未能察觉到那些黑影半分气息!更无法理解其出现与消失的方式!
这种神鬼莫测!这种无视空间的杀戮!让他们不寒而栗地想起了另一幕——
之前太和殿广场上,梁进也曾同样违背常理地让那口冰棺……凭空消失!
一种对未知根底力量的深层恐惧,开始在他们心中疯狂滋长!
杀!一个……不够!
嗡!
就在赵御扑倒哀嚎、所有人惊骇未定之时!
又一道漆黑的身影,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毫无征兆地在那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皇帝赵御身后……悄然浮现!
同样的宽大黑袍,同样的死寂气息!
枯爪探出!裹挟着刺穿布帛般沉闷的破空锐啸!目标直指——皇帝后心!!
比击杀赵弘毅更加迅捷!更加直指核心!
这是第二刀!直斩龙颈!!
“圣上——!!”
“小心身后!!!”
“快护驾!!!”
王瑾、第一守正、严听枫三人魂飞魄散!不约而同发出震裂肝胆的惊惧暴吼!
他们身形化作三道撕裂虚空的狂影!
不顾胸膛内被天心劫与魔掌余波双重摧残的剧痛,催谷着濒临枯竭的内力,亡命扑向那只离赵御后心仅咫尺之遥的死亡之手!
然而——
太晚了!
太突然了!
那黑袍人出现的位置距离赵御实在太近,几乎是贴背而立!
而王瑾三人距离赵御尚有十余丈距离!
纵然他们武功通天,此刻也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索命的鬼爪,即将刺入当今天子的后背!
来不及了!
绝对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大地深处!一道蕴含着愤怒与某种被彻底触犯威严的……纯粹!狂暴!碾压!一切生物构造的毁灭之力!
如同在地核爆发的火山!
精准无比地从那黑袍杀手的立足点下方!!!
破土而出!
那速度快到超越了思维!超越了光影!黑影杀手的身躯连同那片土地——如同被无形的巨大磨盘瞬间碾过!
那个企图弑君的黑袍人瞬间被吞没!
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分毫!
就在狂暴的能量洪流中,就在这股绝对的力量碾压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瓷器般,当场爆碎!
化为无数黑色的碎片和血雾,四散飞溅!
灰飞烟灭!
这一击如此迅猛强大。
使得地面那巨大的窟窿周围,裂纹再次扩大蔓延!
显然,祂动怒了!
因为一时的大意和未曾预料,已经导致皇子赵弘毅惨死当场。
祂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祂绝不允许自己庇护的目标被一而再地折损!
即使……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弘毅!我的儿啊!!”
劫后余生的赵御,却根本顾不上自己刚才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他猛地扑到儿子尚有余温的尸体旁,看着那空洞的胸腔和满地的鲜血,发出了泣血般的哀嚎。
他徒劳地用手想要捂住儿子胸口那可怕的伤口,试图将那些被扯出的脏器塞回去,状若疯魔。
随即,他又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猛地转向那个幽深的地宫入口,不顾帝王尊严,涕泪横流地跪地磕头,额头瞬间磕破,鲜血长流:
“太祖!太祖皇帝陛下!”
“求求您!求求您显显灵,救救弘毅吧!他是您的子孙啊!求求您了!!”
王瑾三人重重落在他身边,喘息如牛,眼神却冰冷无比。
救人?无救了。
赵弘毅五脏六腑都被掏出撕裂,生机已绝,便是大罗金仙降世,也绝无可能救活了。
而地宫深处,依旧是一片死寂,只有冰冷的阴风从中不断涌出。
下一刻——
王瑾、第一守正、严听枫三人几乎是同时脸色微变。
超乎常人的武者灵觉让他们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猛地齐齐扭头朝着那个巨大的掌形深坑望去!
坑底……空空如也!
刚才还在那里!那只剩下半截残躯、如同被巨力揉烂后的破布偶般的梁进……
不见了!
坑底……
只有一片凝固的暗红!还有……几片破碎的染血衣衫碎条!
梁进哪去了?
三人目光如电,急速扫视四周,强大的感知力瞬间扩散开来!
找到了!
只见远处,一个黑袍人,正怀抱着梁进那惨不忍睹的半截身躯,以一种近乎突破肉身极限的、亡命燃烧生命的疯狂之势!
朝着荒野之地狂飙疾驰!!!
那速度!卷起一线尘烟!
“给朕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将他挫骨扬灰喂野狗啊——!!!!!”
赵御也看到了!
他的尖叫带着野兽般的疯狂!血丝几乎要从他爆裂的眼球中喷射出来!
他指着那快变成地平线上一个小黑点的背影,疯狂地捶打着身边的泥土碎石!
王瑾、第一守正、严听枫飞快地交换了目光。
没有半分迟疑!
“咳……”
王瑾强行咽下喉头腥甜,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严掌门!你寸步不离护卫陛下周全!提防再出变故!”
“第一统领!你烽火传讯,调动禁军、六扇门、侍卫处等高手!火速率精骑提前封锁南城至北郊所有通路!搜索一切可疑人物!尤其是这种行踪鬼魅的黑袍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至于咱家——”
他那双浑浊老眼死死盯着远处即将消失的黑点,声音如刀:
“亲自去……‘送’那逆贼最后……一程!”
第一守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特制的信号烟花,引燃后对准天空。
“咻——嘭!!!”
一声刺破九霄的尖啸!
一团极其绚烂夺目的火光冲天而起,在高空中猛然炸开,形成一朵巨大狰狞的血红莲花,即便在白日也清晰可见,声传数十里
警讯!最高级别!
同时,三人如同早有默契般,各自迅速吞下疗伤凝脉的圣品丹药!压下伤势,强行激荡起残余内力!
王瑾身形微晃,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梁进逃离的方向追去。
但他的速度,并不算快。
他只是遥遥锁定着那个亡命狂奔的黑袍人背影,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只需要确保不跟丢即可。
此刻强行提速,只会让他的内伤加剧,痛苦不堪。
他在等。
只要等服下的丹药药力逐渐化开,稍稍稳住伤势后,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追上那个黑袍人,将其随手灭杀。
更重要的是……
他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毒蛇般阴冷贪婪的光。
梁进的尸体……
那尸体对他而言,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具身体里流淌的幽寰血脉,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也正是如此,他才支开第一守正和严听枫,独自前来追杀。
……
远处。
荒野之上,风声呼啸。
那黑袍人将轻功催谷到极致,抱着梁进残破的身躯,向着远离京城的方向拼命狂奔。
梁进仅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黑暗深渊中徒劳挣扎。
痛……
早已超越极限!
下半身……被彻底磨灭的恐怖触感残留依旧撕扯着他的神经。
冷……
骨髓深处透出的!无法遏制!无法驱散的……彻骨冰寒!
仿佛体内的最后一丝鲜血带着最后的温度……都已流尽!
视觉早已模糊一片,灰蒙扭曲。
思维犹如蒙上了厚厚的铁锈齿轮,每一次转动都发出艰涩刺耳的刮擦。
只有那份……刻入灵魂深处的执念……
依然在燃烧!
“不能……死……现在……”
“还不够……要……再远……”
“还不够……安全……”
他不断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调动舌尖的肌肉……狠狠咬下!
一股带着腥甜的液体在口腔中弥散!
那是自己的血!
剧烈的锐痛如同电击!强行将那即将彻底沉沦于寂静的意识重新惊醒。
一次!
又一次!
只为了让他能够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风!在耳边呼啸!刮得脸颊生疼。
他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眼前只有一片晃动的、扭曲的光影。
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那风声听起来是那么冰冷,仿佛直接吹透了他的骨头,带走了他体内最后一丝温度。
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生命走向尽头的征兆。
周遭的景物飞速倒退,他已无法辨认。
但他的意识深处,却依然能清晰地“看”到系统界面——那面仿佛直接投射在灵魂上的【千里追踪】地图。
地图显示,他已经远离了那座如同噩梦般的太祖皇陵,甚至已经逃到了京城的另一个方向。
这里,应该已经足够远了。
远到地宫中那个恐怖的存在,其感知或力量应该无法轻易覆盖到这里。
在这里……他终于可以……安心地死去了。
“进——哥——!!!!”
一声混合着极度震惊、恐慌与嘶哑破裂的呼喊!
如同惊雷炸响在梁进即将彻底闭合的听觉边缘!
嗡!
梁进猛地一个激灵,残存的神志被这声刻骨的呼唤强行撕裂黑暗!
他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差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那布满血痂、粘连着尘土的眼皮艰难地……撑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如同蒙着血水的鱼胶模糊不清……
但!那个……不顾一切、从远方地平线疾掠而来的、如同利箭般射向自己的身影……
他认得出!
“赵……保……”
看到赵保,梁进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这里……便是终点了。
他心念微微一动。
扛着他的黑袍人蓦然停步!动作僵硬!如同得到无声的指令,那黑袍身影将怀中残躯万分轻缓地平放于地上!
仿佛在安置一碰即碎的琉璃!
随即!黑影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溶解淡化于初冬午后冰冷的空气之中!
无影无踪!
“进哥!!”
赵保的身形已如疾风般狂飙而至!
他一个踉跄重重跪倒在泥泞冰冷的地上!膝盖砸地沉闷!溅起污浊的泥水!
他完全不顾!视线瞬间被刺骨的恐惧与排山倒海的悲痛所笼罩!
他看着地上那一“堆”……曾经如山岳般替他挡风遮雨、支撑他走过绝境的兄长……
如今仅剩下……冰冷僵硬的半截残躯……
扭曲的伤处……裸露着碎裂的骨茬与模糊的血肉……
那双曾经闪耀着洞悉一切智慧的漆黑眸子……
此刻……空洞地……倒映着阴霾密布的天空……
没有任何……熟悉的神采!
“谁……谁干的?!是谁?!到底是谁!!!!”
赵保的声音如同撕裂的布帛!颤抖得几乎连不成语句!
他之前被欺骗外出去执行外勤任务,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诱骗他之人不对劲。他用尽所有手段、甚至不惜动用严刑逼供才得知了那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小莲遇害!
他怀着滔天恨火狂奔回来!
只为回京……
只为找到进哥……
只为一起……
讨回这笔血债!
然而……
命运却在他踏入京郊这片冰冷土地的瞬间……
给了他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击!
“他们骗我!他们利用我!调我离京!等我知晓……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啊!!!”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双手痉挛般在身上所有可以藏东西的角落疯狂摸索!掏出一瓶又一瓶颜色各异的药!
续命的参丹!凝血的玉髓!吊魄的散剂!
这些他平日里视若性命、关键时刻足以救己救人的保命之物!
此时被他毫无章法地、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希望,企图取出给梁进服用,救下梁进的性命!
梁进极其艰难地、微微动了动唯一还能稍作控制的手臂,用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按在了赵保那双沾满药粉和冰冷泥土的手腕!
那力量……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却蕴含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坚决!
“没……”
梁进的声音破碎微弱如蚊蚋,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刮擦着喉管的铁锈:
“没……用……了……”
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涌出的铁腥。
“听……我说……”
“赵弘毅……我已经……杀了……”
“小莲……的仇……我报了……”
赵保的动作……彻底僵住!
浑身血液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冻结!
那巨大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呜……进哥……”
悲鸣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喉咙深处汹涌而出!
泪水如同熔化的铅汁,烧灼着眼睛轰然坠落!混杂着脸上的污泥,在他年轻却已经刻下太多沧桑与悲恸的脸上,冲开一道道狼狈凄凉的沟壑!
他对苏莲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兄妹之情。
当他得知苏莲惨死的噩耗时,同样的恨意和杀意也曾充斥他的胸膛。
此刻,听到梁进拼尽一切、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终于为苏莲报了仇,一种混合着复仇的快意、无尽的悲痛和无法言喻的愧疚感,几乎将他的心脏撕裂!
“进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
赵保抬起血红的眼睛,咬牙切齿,似乎想要发誓。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
梁进的五指骤然收紧!
深深地……抠进了赵保手腕的皮肉中!
用力之猛,甚至让赵保感到了疼痛!
仿佛用尽生命最后残存的烈焰在警告!
“不……要……为……我……”
“报!仇!”
他残存的身体痉挛了一下!
强行提起最后一口即将彻底断绝的生气!
“我快……不行了……王瑾……马上就追来了……”
“杀了我……砍下我的头……献给王瑾……这样……你才能活!”
声音越来越微弱,气若游丝。
但那眼中的决绝,却如同烙印!
“王瑾……他一直贪图你的……幽寰血脉……用我的来换你活的机会……”
“把我的头……和我这具没用的身体……都给他……取得他的信任……向他效忠……”
“活下去……赵保……好好……活下去!!!”
轰!
这最后的意志,如同耗尽灵魂之火点燃的惊雷!
狠狠劈在赵保濒临崩溃的心防之上!
杀?!
自己亲手……杀进哥?!
将他首级取下?!拿着他残躯去换取那个老阉狗的信任?!
赵保浑身剧震!如同被万根冰锥刺透!
“不!!不可能!!我做不到!!!!”
他下意识地疯狂摇头!泪水混杂着泥土鲜血流进口腔,咸腥苦涩!
“快!!!”
梁进最后一声嘶喊!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爆发的咆哮!
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灵魂的命令!
紧接着——
他那一直死死攥着赵保手腕的、布满血污的手……
如同瞬间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枯枝!
软绵绵地……垂落下去!
“迟……早……”
一丝微弱的、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声,勉强挤出他染血的唇……
“我会……”
“带……着……小莲……”
“回……来……的……”
声音……
彻底……断绝。
那双曾经洞悉人心、承载着无尽复杂与深邃感情的漆黑眼瞳……
最后一缕!微弱的光芒!
如同熄灭在风中的……
烛火之芯。
终于散了。
彻底归于……
永恒死寂!
“呃……啊……”
巨大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悲恸如同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死死扼住了赵保的喉咙!
所有的悲声被硬生生卡在喉间!
人在悲痛到极致的时候,竟然是连哭喊都发不出来的!
他身体如同被冻僵的虾米剧烈抽搐!双目圆睁!布满血丝!泪水无声地疯狂奔涌!
一天!
仅仅一天之内!
他在这个冰冷污浊世上……
视若血脉亲人的……
仅存的两个羁绊……
相依为命的妹妹……
誓同生死的兄长……
尽皆……
魂归黄土!
哀莫大于心死!
就在王瑾那带着残酷审视、如同秃鹫盘旋般的人影从远处天边骤然显现!
就在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怖气息……重新锁定这块……亡魂荒原的刹那!
赵保……
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盈满无尽悲伤、如同破碎琉璃的眼眸……
泪水!瞬间被某种病寒彻骨的死寂风暴!!
彻底洗涤荡尽!
他抬起袖子,擦向脸上所有的泪水、鼻涕和血污。
动作粗暴迅捷,带着一种刮骨疗毒般的决断!
脸上的污垢、血泪、粘液连同那份……属于“人”的情感
一同被这粗暴的布帛……狠狠擦去!!!
余下的唯有一张……
冰冻铁石雕刻而成的,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死亡面具!
赵保霍地站起!
双膝因为骤然的发力发出“咔吧”的轻响!
他右掌五指箕张,内力涌动,化掌为刃!
他的手掌在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一咬牙,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碾碎,凝聚内力的手掌,猛地朝着梁进的脖颈……狠狠劈下!
噗嗤!
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他以掌为刀,一下,又一下,机械地、精准地劈砍着。
梁进的肉身格外坚韧,砍起来很费劲!
一下又一下!
如同砍断腐朽的柴薪!
如同切割僵硬的泥塑!
几下沉闷而刺耳的裂响后!
一颗还在滴落着温热鲜血的……
双目依旧保留着那一丝如同解脱,亦或托付的……
头颅!!!
已然……
被赵保稳稳……扼在了掌中!!!
“杀梁进者——赵保是也!!!”
赵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泉冲撞冻岩般冰冷平直!
掷地有声!
他高举起那颗曾经守护过他无数次、教导他在黑暗中存活、如今却只剩一片青灰死寂的头颅!
迎着已经清晰可见、正从天而降的王瑾那惊疑与审视并存的目光!
一步踏出!
单膝跪下!
膝盖重重砸在那片浸满了自己至亲手足鲜血的冰冷土地之上!
他冰冷如刀的视线从沾满血污的乱发间抬起!死死锁定王瑾那双深不见底的老眼!
双臂以最标准的献俘之姿!
将那颗头颅——
如同奉献祭品……
高高托向……皇权鹰犬!
“奸贼梁进!胆大包天!屡犯天颜!更妄图谋刺皇子!动摇国本!十恶不赦!天人共诛!”
赵保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铁钉凿刻在空气里:
“卑职赵保!”
“于此荒野追缉叛逆!幸得天佑!终将此獠……”
他刻意顿了顿,仿佛要确保那两个字的分量:
“斩杀于……荒丘之下!”
“今……将其狗贼之首级!”
“呈献于厂公驾前!伏请厂公……验首!!!”
凛冽的寒风卷动着血腥!刮过两人之间不足五步的距离!
王瑾的身影如同最精密的雕像,无声落地。
他那双浑浊深邃、仿佛藏着千年冰窟的眼眸,死死钉在赵保布满血污却刚硬如铸铁的脸上,更聚焦于那双……没有任何哀伤、唯有死水般沉寂、却又在最深处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
最后……
他的目光才缓缓滑落,停留在那被高高托举,沾满污血、沾染泥土、发髻散乱的……人头之上。
沉默!
空气凝重得如同冻结的铅块!
死寂!压迫得几乎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片刻。
王瑾嘴角极其细微、极其缓慢地向上勾出了一个弧度!
不似笑容!
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确认!
他伸出那只枯瘦如柴、指若鸟爪般的手,轻描淡写地抓过了那颗梁进的头颅!
指尖甚至在那冰冷粘稠的发丝间捻了捻血迹!如同在欣赏一件……
极其珍贵的战利品!
“哦?”
他开口了,声音如同指甲划过朽木的刮擦,带着强烈的审视和玩味:
“那个叫苏莲的小丫头,昨夜……”
他故意拉长了声调,观察赵保每一点细微的反应:
“被人在石阶上摔断脖子……”
“死了。”
“如今……”
他提着头颅,又向前半步逼近,几乎能看清赵保每一根冻结般的汗毛:
“这个……”
他扬了扬手中那颗人头:
“梁进!你的好兄弟!杀皇子!逼帝王!撼动皇陵,引得天下震怒!”
“他也死得透透的了。”
“尤其……”
王瑾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狠狠钩进赵保灵魂的最深处!
“杀他的人……还是你!”
他猛地俯身!
那张枯瘦得如同骷髅贴面般的脸,几乎要凑到赵保死寂的瞳孔上!一字一顿:
“这两个……据说曾经与你很亲密的人……都没了!”
“难道……”
“你就当真……一点儿也不伤心?”
赵保的身体如同石雕!只有胸腔随着剧烈压抑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在那张被风霜和血污覆盖的年轻面孔上,肌肉如同铁水浇铸般地紧绷在一起!
他霍然仰头!
直视!王瑾那双足以摄人心魄的老眼!
目光中没有畏惧!没有躲闪!更没有一丝一毫悲痛应有的裂痕!
只有一种……将灵魂冰封后淬炼出的极致冰冷与……愚忠!
“女人?兄弟?”
一声短促的、带着毫不掩饰蔑视的冷嗤!如同冻石破碎!
“厂公宏图!干云壮志!!”
赵保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狂热的、不容置疑的献祭感!
“与厂公肩承之天下大任相比!此等微末私情,何足道哉!!!”
每一个字!都如同带着铿锵作响的铁屑!
掷地!作金石之声!
“尤其——”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刺向王瑾手中的头颅!充满了刻骨的、真实的恨意!
“此獠!丧心病狂!不思报效皇恩!反而狼子野心!祸乱宫廷!残害皇嗣!罪该万死!”
“今日!毙命于我手!实乃……”
“天公地道!”
“大快!人心!!”
咔……咔咔咔……
一阵怪异、喑哑、如同朽木在夜风中摩擦,最终化为尖利刺耳的金属刮擦般的笑声,猛然从王瑾干瘪的胸腔深处爆发出来!
“呵呵……嗬嗬……咯咯咯咯……”
他整个枯瘦佝偻的身子都在这种刺骨的笑声中颤抖!
笑声中……
没有温度!
只有一股洞悉人心最深处的残忍与一丝……
极其满意的……确认!
这种冰冷!
这种无情!
这种为了向上爬可以不择手段将一切践踏于脚下的……
决绝!
这才是他王瑾看得懂!
也……最需要的人!!
这种人为了权力和上位可以不择手段,背叛兄弟,抛弃女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王瑾自己就是这种人,所以他懂赵保。
他唯一搞不懂的,始终是梁进那种异类。
明明身负绝世武功,却甘于平凡,默默无闻当个小兵那么多年。
好不容易一鸣惊人,获得荣华富贵,却竟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而自毁前程,甚至不惜拼上性命……
太愚蠢!
太不值!
王瑾永远无法理解梁进,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梁进。
笑声戛然而止!
如吞刀断线!
王瑾那双浑浊的老眼精光爆射!
“很好!”
他如同抚摸稀世美玉般摩挲着手中冰冷的头颅:
“赵保!你这份‘大礼’咱家收下了!”
“提着这狗贼的脑袋……”
他顿了一顿,语气带着绝对的掌控:
“正好可去向陛下……消弭今日皇陵动乱引动的天威之怒!”
他随即目光锐利如鹰隼!转向赵保的身后……
那被放在冰冷泥土上!只剩下半截!被残忍枭首的……梁进残骸!
“至于那逆贼的遗躯……”
王瑾的语气陡然变得森严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禁忌味道!
“你……立刻!秘密带回你处!”
“切记!!”
他那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赵保!指尖带着无形的冰寒压力:
“此事绝密!”
“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尸身……任何人不得沾染!触碰!查看!”
“晚些时候……”
他枯涩的声音如同幽冥传来的判词:
“咱家自会……亲临!前来处理此物!”
赵保猛地磕头:
“属下!谨遵督公钧命!!!”
额头重重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姿态……恭顺!忠诚!
无可挑剔!一如既往!
“嗯。”
王瑾不再回头!
他提着那颗仍在缓慢滴落着暗红血滴的头颅,身形微晃!
如同裹挟着一缕阴寒的旋风!
迅速消失在荒野尽头那更加阴沉的风沙之中!
死寂……
重新笼罩了这片染血的冻土。
赵保……
极其缓慢地从冰冷的土地上……爬起!
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残兵!
他的动作不再挺拔!
只是无声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具……
冰冷!残破!无头!
却依旧是他心底最后依恋的……
手足残躯。
就在他弯下腰,准备将那失去头颅的半截躯壳沉重地背负起来的瞬间!
他的肩头!
极其突兀地冒出一个灰白色的、布满了深深皱纹、仿佛从千年墓穴里扒出来的……
狰狞老者面孔!
干瘪的头皮紧紧贴着赵保的皮肉!仿佛一体!
皱缩的五官挤成一团!深陷的眼窝里跳动着一小点幽绿如磷火的……邪恶光芒!
一阵令人牙根发酸、如同刮擦朽骨的声音,从那张干瘪得只剩皮膜的嘴唇里挤了出来:
“恨啊……怨气冲霄!恨意入骨!老夫都尝到了!!”
那枯老的脸上挤出一个狰狞到极致的嘲弄笑容!如同厉鬼在模仿人间表情:
“赵保!”
“你的这个‘进哥’,他就是被赵无极那个老不死的狗皇帝杀死的!”
“残存在这具破烂尸体里的那股死亡气息,老子隔着老远就能闻出来!绝对错不了!就是赵无极那条老狗的手段!”
几乎同时!
他的右边肩头,同样位置的袍服下,也钻出了另一个面目怨毒扭曲的……老妇头颅!
这老妇的面目更加怨毒凶戾!一双倒三角眼中翻滚着熔岩般的赤色怒火!
她甫一出现!尖利刺耳、如同万千厉鬼厉声嘶鸣的声音便直接刺入赵保脑海:
“赵保!!醒醒吧!!”
“看看你眼下的这点微末狗屎能耐!!给那老阉狗舔鞋底都嫌你口臭!!”
“还想凭你现在的三脚猫功夫找赵无极那个怪物报仇?!!”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干瘪的嘴巴如同深渊裂缝般张开,露出里面漆黑的、无牙的空洞:
“答应我们!!!接受我们!!!重返夔渊!!!”
“让我们……”
“合而为一!!!!”
声音带着尖锐的魔力蛊惑和绝对的急迫!充满了不惜一切的疯狂意志!
“只有这样……”
老妇的声音叠加着老者的嘲弄低语,层层递进!如同地狱最底层的耳语,缠绕着赵保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
“你才能……”
“获得碾碎赵无极那个狗皇帝的……”
“无上力量!!!”
“否则!……”
老者的声音如同毒液:
“等赵无极成功重生,重临人间!”
“你将永远!失去……报仇的——”
两双代表着无尽绝望与怨憎的眼眸,死死锁定了赵保木然侧转的脸庞,异口同声而出:
“机会!!!!”
赵保……
僵立在那片浸透至亲手足热血的土地上。
背负着的那失去头颅的半截残躯……
如同泰山压顶!压垮了他的灵魂!
寒风如刀!
刮过他布满血污、冰冷如石的脸颊。
他的目光穿透了眼前这片凄凉的枯木昏云,仿佛凝固在了太祖皇陵的方向。
也是王瑾带着人头回去邀功的方向。
他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无声滑落。
他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一个早已被命运和仇恨,逼到绝境的……决定。
第六百七十一章 定要报仇!
京城,仍沉浸在为先帝举哀的国丧期内,满城素缟,白幡飘摇。
原本的朱墙金瓦尽失颜色,仿佛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然而,旧丧未毕,新丧又至。
先帝大行棺椁尚停在奉天殿内殿,举国悲恸还未散尽,裹着冰寒的北风又送来了更沉重的丧讯:国本陨落!
新任侍卫统领梁进突然叛变,竟悍然刺杀了新皇唯一的皇子——赵弘毅!
消息传来,举城骇然。
天子震怒!
一纸诏书如同九天垂落的寒冰锁链,勒紧了这座都城乃至整个大乾的咽喉!
国丧,延长三年!
禁止嫁娶!禁止宴乐!禁止一切……稍带鲜活色彩的生息!
举国上下,无论官民,皆需为皇子赵弘毅披麻戴孝,日日悲戚痛哭!
白。
无穷无尽的白幡在寒风中无力地翻卷、扑打着街巷。
粗麻和白葛制成的粗糙丧服,如同瘟疫般覆盖了每一个被强行推上街头的身体。
无论官吏走卒,还是妇孺老幼,人人面上都罩着一张名为“哀戚”的冰冷假面。
起初,这份强加的哀伤并未被彻底接纳。
许多百姓并未将这严苛到不近人情的禁令太当回事,毕竟日子总还得过。
巷子深处,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压抑难辨的欢声笑语或是一两桌私聚饮宴的微光。
然而很快……
他们就意识到了这道圣旨背后冰冷的铁血意味。
“哗啦——哗啦——”
官差的锁链在地上拖拽的声音,终日不绝于耳,如同死神贴地爬行的尾迹!
身着皂衣、面目凶悍的顺天府衙役犹如饿狼出闸!
更令人胆寒的,则是那些混迹于麻木人群中的“眼睛”。
他们身穿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脸上堆砌着同款麻木哀伤的面具。
眼神却如同藏在污垢缝隙里的毒针,带着一种贪婪残忍的兴奋,无声地扫过每一张面孔、每一个角落。
他们是缉事厂的番子!
天子豢养的……嗅血恶犬!
不穿丧服?锁链瞬间勒住脖颈!
露齿大笑?皮鞭迎头便抽!哀嚎求饶是更大的罪过!
酒气熏天?酒铺被封!酒客如同死猪般被架起扔进囚车!
琴瑟之声?戏班子、书场、青楼……顷刻间便只剩破幡哀响与棍棒捣砸桌台的巨响!
议论时局有不敬语气?立刻捂住口鼻扭送!
家有红事?破门而入!新郎新娘同披枷锁!
寿宴生辰?点燃的寿桃滚落在地,踩在官差沾满泥污的木屐之下!
……
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囚车在街道上辚辚驶过,几乎从未间断,里面塞满了面色惨白、眼神绝望的百姓。
短短数日!
顺天府的大牢!
缉事厂的诏狱!
所有能塞进活物的空间,都被填塞得如同沙丁鱼罐头!
监牢中,哀嚎、呻吟、绝望的啜泣从石缝里渗出,日夜不歇!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绝望、屎溺混着鲜血的浓烈浊臭!
皇帝再次颁旨:
所有被捕的囚犯,即刻押往京郊!
去为那死去的恶龙之子……
修筑一座……象征皇权永固的……
宏伟的尸宫陵墓!
陵寝一日不竣工,这些囚徒皆为赵氏阴宫之畔……徘徊哭泣永不安息的……
怨魂祭品!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旦那座庞大的陵墓修建完成,这些“囚犯”的命运可想而知——
不是被残忍地殉葬,便是被集体灭口以免皇陵被盗,永绝后患。
真正的哭声终于响彻了京城!
不再是奉命装腔的假嚎!
那是心肝撕裂的疼!
哀声遍野,哭声震天。
百姓们为被抓走的亲人痛哭,为自己的命运痛哭,为这令人窒息的无边黑暗痛哭。
原本繁华喧嚣、摩肩接踵的京城街道,迅速变得冷清萧索,摊贩绝迹,游人无踪,门可罗雀。
只剩官差队列踏着沉闷的方步巡视,铁靴踩着坚硬石板发出的“咔噔、咔噔”声……
如同索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躲藏在窗棂之后、瑟瑟发抖的心上。
往日热闹非凡的歌楼酒肆成了鬼屋,只有白幡拍打着紧闭的大门,发出呜咽般的悲鸣……
人们非必要绝不出门,即便出门也低着头,行色匆匆,不敢交谈,不敢停留,唯恐一个不慎,自己便也成为那皇陵地基下的又一缕亡魂。
整个京城!
成了一座……
被巨大白色裹尸布紧紧包裹……
只余下压抑窒息,悲鸣啜泣的……
活人坟场!!
天子一人悲痛,便要让全天下都感受他的痛苦!
这是底层百姓眼中,最深沉、最无奈的绝望。
而在朝堂之上,对于文武百官而言,又何尝不是天塌地陷?
那位登基之初曾一度展现出励精图治、中兴气象的新皇赵御,在经历丧子之痛后,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巨大的悲痛和怨恨吞噬,变得颓废、堕落,甚至……
癫狂。
原本被他罢黜、永不录用的先帝宠臣董秀——那个貌若好女、心思诡谲的男人,竟被重新启用,并且迅速取代了所有人,成为了新皇身边新的“宠臣”,日夜陪伴君侧。
那座象征着先帝荒淫无度、本该被拆除的奢靡新宅,不仅被保留下来,反而成为了新皇与这妖娆男宠在其中沉溺无度的……
极乐魔窟!
新皇和一众佞臣,整日流连其中,醉生梦死,用无尽的声色犬马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对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日益严峻的国事不闻不问。
丝竹靡靡之音日夜不休,带着一种病态的回响穿透宫墙的缝隙,刺激着朝堂之上最后一点清醒神经!
社稷倾覆在即!
新皇……却只想将头深深埋进那堆用民脂民膏堆砌出的温香软玉之中!
逃避着血色的现实!逃避着无休止的噩耗!
所有国事!所有兵戈!
如同烫手山芋,统统被丢弃给了另一个人!
王瑾!
如今,他依然爬到了朝堂之上权力金字塔的顶端。
金銮殿上!一言断生死!
他的意志,便是朝廷的法旨。
六部九卿在他如同刮骨寒风的低语前瑟瑟发抖!
指鹿为马!口含天宪!
真正意义上!
一手遮天!
而他最锋利!最令人恐惧的那把爪牙!
那个踏着兄长尸骨上位的……
赵保!
更是如同从地狱血池爬出的修罗!
他所过之处百官敛息!小儿止啼!
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封疆大吏汗流浃背!
宦官专权,看似稳住了风雨飘摇的京畿腹心。
然而……
整个大乾王朝……
这艘早已破败腐朽的巨舰却正在更深!更黑!的漩涡中……
加速沉没!
皇子赵弘毅遇害当日!
如同命运刻意的嘲弄!
被朝廷视作肘腋之患、本已被数十万大军如铁桶般合围于京畿永安镇的……
太平道!
竟在大贤良师法驾率领之下,携裹着万千教众,如同退潮的暗流在数万兵马的眼皮底下毫发无伤地……
从容撤往南方!
当时,朝廷调集的大军早已完成合围,只等皇帝一声令下,便可发动雷霆一击,将太平道彻底剿灭。
前线统帅一天之内连发十二道加急军情,求一纸平乱的圣旨!
可惜……
石沉大海!!
新帝抱儿残尸深藏于新宅极乐窟的帷幕之后!三日不朝!
不见任何外臣,不查阅翻看任何奏章!
对一切都……不闻!不问!不批!
这致命的延误,导致朝廷大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平道从容突破包围圈,扬长而去。
当太平道那杆招展的黄天神幡终于跨越轩河……
南下的太平道便公然发布檄文,宣布拥立先帝唯一血脉——康宁公主赵惜灵为帝,公告天下,斥责新皇得位不正,祸国殃民!
并且号召天下忠臣义士,讨伐无道!再塑乾坤!
正统大义之名如同一面巨大的旗帜!
瞬间引来了无数对新帝登基抱有怀疑、对阉宦掌权深恶痛绝的目光!
各地对赵御继位本就心存质疑不满的文武官员、世家大族、乃至诸多武林门派,纷纷响应,投入康宁公主麾下。
如同一盘散沙的势力如同找到了灯塔!纷纷响应!
更可怕的是……
这番举动引发了连锁反应。
地方上早有野心的两位藩王,也借着这股东风趁机以同样的理由,宣布起兵,割据自立。
狼烟!
终于在大乾王朝那早已疮痍满目的身躯上!
轰然燃起!
分裂!战乱!的序曲已然奏响!
…………
梁府。
不,如今门口的牌匾已经更换,叫做“赵府”。
这方曾经由大内侍卫统领梁进督造、带着几分短暂荣光的宅邸,如今……
成了一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烫手山芋。
梁进谋逆!该诛九族!
作为“逆贼”梁进的府邸,这里本该被查抄充公,府中之人也难逃株连。
万幸的是。
太后牧从霜及时下达了一道懿旨,公开庇护赵家。
她不仅将这宅邸正式赐予了居住于此的赵家人,还明确赦免了赵家可能因梁进而遭受的一切牵连。
这道懿旨,硬生生从地狱边缘将赵家拖拽回来。
让原本惶惶不可终日、等待大祸临头的赵家人,终于得以喘息,对太后感恩戴德,跪谢天恩。
然而,太后的庇护也只能保他们不被下狱。
昔日门庭若市的梁府赵府,如今已是门可罗雀,冷清得可怕。
所有亲朋好友、故交旧识,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与“逆贼”的亲属扯上半点关系,招来灭顶之灾。
人情冷暖!
世态炎凉!
唯有季家,是例外。
季飞因太后的赏识,被破格提拔为内廷侍卫,守护太后左右,一下子有了身份地位和俸禄。
季家也因此得以搬离了贫民窟,购置了新房。
而他们选择的新家,就在赵府隔壁,主动与赵家为邻。
只是因为国丧期间严禁任何庆典,他们的搬家静悄悄,甚至不敢惊动旁人。
季家人不时上门安慰,送些吃食用度,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让身处冰窟的赵家人,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但所有的这些变故、纷扰、温情或是冷眼,似乎都与一个人无关了。
那就是赵以衣。
自从得知梁进的死讯后,她就把自己彻底锁死在了闺房里。
当梁进的死讯传来之后,她那紧闭的房门就再也没有开启过。
整整三天!
不饮!不食!不言!不语!不见任何人。
任凭老父垂泪哀求!任凭老母捶门哭嚎昏厥!任凭两个姐姐捧着热腾腾的饭食在门外焦急絮叨……
房间内,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同一座……提前为自己封上墓门的……
棺椁!
唯有……
当外面传来有关梁进的任何消息时,赵以衣才会愿意打开一丝门缝,听一听,也才会勉强喝下几口家人硬塞进来的米汤。
然而……
如今所有关于梁进的消息,又怎么可能是好消息?
传闻中,梁进的尸身早已被愤怒的新皇下令挫骨扬灰,连最后收殓安葬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仅存的一颗头颅,被新皇下令悬挂在城门楼上示众了三日,受尽日晒雨淋和万人唾骂。
这还不够。
示众之后,新皇又命宫廷里的能工巧匠,将头颅剥皮刮肉,只留白骨髑髅,最终……将其头骨制作成了一件饮酒的器皿!
从此,新皇便终日抱着这只惨白的头骨酒杯饮酒。
每当悲痛或愤怒涌上心头时,他便对着这只由仇敌头骨制成的酒器又打又骂,肆意发泄着扭曲的恨意。
赵家人本想死死隐瞒这些恐怖而残忍的消息。
但他们更怕赵以衣彻底绝食而死。
为了让女儿能有一丝活下去的念头,哪怕这念头是仇恨,他们也只能忍痛,用这些血淋淋的消息,来换取赵以衣机械地吞咽下维持生命的食物。
可这些字句……
每一个都带着血!带着冰冷的金属刮擦声!带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残忍地!
一遍遍碾过赵以衣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正是这世间至痛至辱的刺激!
才如同吊命的剧毒!
勉强维系着她一丝残存的吞咽和呼!吸!!
…………
夜,深沉的夜。
子时,梆响三下。
入夜后,整个京城已然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
没有灯火!没有犬吠!连虫鸣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杀!
无人敢在夜间点灯娱乐,更无人敢高声语。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生怕隔墙有耳,被缉事厂的番子听了去,招来无妄之灾。
沉默,是生存下去唯一的法则。
就在这片万籁俱寂之中——
赵府!
深宅后院!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无声无息地飘落在赵家宅院之中。
来人身法极高,起落之间竟未发出丝毫声响,显然武功深不可测。
只见这人影轻车熟路,快步来到赵以衣的卧房门前,伸出手指,极轻地叩响了房门。
“咚、咚、咚。”
三声轻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以衣,是我。”
月光如水,悄然移动,照亮了来人的脸庞。
那竟是一个弯腰驼背、老态龙钟的妇人。
她手中杵着一根光滑的竹杖,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双眼——那眼眶之中,并无眼珠,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眼眶周围,遍布着纵横交错的陈旧刀疤和火烧的痕迹,狰狞可怖。
这老妇人看似行将就木,但有一处却极不协调——她的一头长发,竟然乌黑亮丽如绸缎,光泽甚至胜过二八少女!
长发极长,一路垂过腰臀,末端被小心地收束起来,塞进一个系在腰间的土黄色砂囊里,让人无法判断其究竟有多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扇紧闭了三天三夜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如同幽魂般消瘦、单薄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的身影缓缓……挪了出来!
月光惨白如同霜雪!
冰冷地铺洒在她的身上!头发上!
照亮了她那张……
无比憔悴、苍白如纸的面容。
赵以衣天生丽质,曾几何时也是个灵动的俏丽佳人。
可如今,她面颊枯槁深陷,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因为干渴和绝望呈现一种死灰的青紫色!
那双曾经顾盼生辉、溢满对梁大哥依恋爱慕的眼眸此刻如同两口被掏空的枯井,红肿得无法闭合!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萎靡到了极致。
而在她那……低垂的头颅之上!
那满头乌发!
竟已在这三日地狱煎熬之后……尽数化作了触目惊心的……苍苍银白!
如同覆顶寒霜!
如同披戴着为爱人提早送葬的……万丈冥绫!
“啊……啊……”
一声细若蚊蚋、如同垂死之人挣扎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唇缝中艰难挤出一半,随即又被更猛烈涌上的酸楚掐断在喉咙深处。
老妇人叹息一声:
“以衣……你这丫头……”
她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锈死的铁器在相互刮擦!
但这声音赵以衣清晰记得!
曾经无数次在黑暗的小院里响起!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斥责!
如今……
却如同唤醒沉沦的最后一点火星!
赵以衣的瞳孔猛然收缩!仿佛被这声音刺穿了灵魂深处的迷雾!
她如同一只离巢的雏鸟,踉跄着!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双手死死抓住老妇人枯瘦如同柴禾的手臂!
泪水!无声地如同决堤般汹涌奔流!
“婆婆——!!!!”
声音凄厉得如同孤雁断魂!
“你当初骂我的话……应验了!都应验了啊!!”
“我就是个活该千刀万剐的蠢丫头!……我就是个只配在梦里醉生梦死的废!!”
“我只看得到眼下的甜!我吃着你给的苦药嫌苦!我捂着自己可笑的欢喜过日子!不肯睁眼看看这世道有多脏!多毒!多凶险!!”
她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我没听婆婆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
她哽咽得无法呼吸:
“现在……我的眼……醒了!我的心……碎了……我的世界……塌了!!!”
“晚了……什么都晚了啊!!”
当初,老妇人曾厉声骂她,说她只顾沉溺于虚幻的幸福,不懂人世艰险,不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
一旦灾祸降临,所有的快乐都将如镜花水月,瞬间破碎。
那时的赵以衣,被爱情和安稳生活蒙蔽了双眼,何曾真正听进去过半句?
直到失去一切,她才痛彻心扉,懊悔万分。
老妇干瘪如橘皮的脸上,那狰狞可怖的烧伤肌肉竟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
她虽然目不能视,却仿佛能感知到一切。
仅凭声音和双手触碰赵以衣衣衫与面颊纹理,便清晰地“看”到了那满头刺眼的白发!
一阵发自肺腑的狂喜!如同电流瞬间击穿了老妇僵硬的身躯!
“好!妙!绝!!”
她枯爪猛地反握紧赵以衣冰凉颤抖的手腕,声音因激动而嘶嘶作响:
“伤心至顶!心脉枯!情魂碎!”
“一夜白头!!!”
“这正是……”
她那张恐怖的脸竭力做出一个鼓励的表情,却依旧如同厉鬼:
“修炼无上神功《白发三千丈》万载难遇的最佳根骨啊!!”
“丫头!你体质绝佳,只缺这一份刻心入骨、魂飞魄灭也难磨灭的情殇引子!!”
“天助我也!不!是天助你啊!!”
“从此!《白发三千丈》于你!将畅通无阻!一日千里!你未来成就……必将远超老婆子此身十倍!百倍!”
她兴奋难抑,枯爪几乎要捏碎赵以衣的腕骨:
“老婆子!本想你这一生若耽于情爱安乐,恐难堪此功法大任!不想……不想啊!你这情劫竟如此……”
她的话突然卡住了。
掌心湿冷粘滑……
她的手,触摸到了赵以衣脸上那冰凉的泪痕。
她终于意识到,此刻赵以衣正承受着何等巨大的痛苦,自己这番话,是何等的残忍和不近人情。
赵以衣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那些关乎力量、未来的话语。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整个灵魂都在被一个念头反复贯穿!
“婆婆……婆婆!”
她忽然反手死命抓住老妇那布满疤痕老茧的手臂,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魔怔的癫狂:
“要是我……要是我能早些像婆婆一样有本事!有那般翻江倒海的天大本事!”
“我一定能护住梁大哥……我一定能!”
“都怪我!都怪我不中用!怪我废物!!!”
她语速快得如同疯魔,泪水与嘴角淌下的血丝混合在一起:
“是我害了他啊!!是我没用!!!”
老妇人闻言,不由得干咳了两声,她脸上的兴奋之色陡然凝固,带着几分狼狈和难以掩饰的涩然。
她那枯瘦佝偻如虾米的身躯微微一僵。
自己不过三品修为,在地方上或许能称霸一方。
但在这座帝气龙脉盘绕之地!这座卧虎藏龙的京城之中!
她那引以为傲的、足够在江湖称雄的……三品境界……
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丫头啊……”
老妇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
“就算你有老婆子这点微末本事,也……也根本帮不上忙的。”
她黑洞洞的眼眶对准赵以衣泪眼模糊的脸庞,字字如刀:
“杀死梁进的那位……武功高到你无法想象!那是真正通了天的存在!”
“老婆子这点功夫,在人家面前……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说到这里,老妇人的语气也变得复杂起来,带着浓浓的惋惜:
“不过……梁进那小子,老婆子我是真看走眼了。”
“真是没想到……他一个人,竟然能……能做到那种地步……”
她曾经瞧不起梁进,一直反对赵以衣和梁进在一起,觉得梁进不过一介小兵,只会辱没了赵以衣。
但是谁能料到,梁进的武功竟然令她完完全全看走了眼。
赵以衣脸上的悲恸、癫狂、自怨自艾。
瞬间凝固了!
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气力,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
可下一秒!
一种比极北玄冰更冷!比地脉熔岩更炽!比万仞孤崖更硬的东西!
从她寸寸碎裂的灵魂深处……轰然凝结!
那苍白如雪的发丝!
无风自动!
如同活物般在惨白的月光下微微拂动!
她的嘴唇极其极其缓慢地勾勒出一个……
带着死意与绝念的弧度!
泪水干涸!只剩下两道蜿蜒、刺目的血痕,在她那憔悴如鬼物的脸颊上缓慢凝固。
她的声音不再带着哭腔,只剩下一种磨砺过后的沙哑,如同钝刀刮过喉骨:
“是谁?!”
“杀了梁大哥的人是谁?!”
“我要报仇……我要为他报仇!!”
字字如雷!砸在老妇的耳中!
她黑洞洞的眼眶微微收缩,似乎感受到了那股刺破皮肉的尖锐恨意。
她那张毁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更加令人心悸的、混合着嘲讽和残忍的歪斜表情:
“哼!报仇?”
冰冷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在赵以衣脸上:
“你的仇家,是这煌煌天威!”
“是那盘踞龙椅之上!视万民如草芥的至尊!”
“是那些吸食民髓如同酒醴!操弄权术如同蛛网的阉宦走狗!!”
“是那些高高在上!自诩不凡!视你心上人为卑贱螻蚁的世家豪门!武林巨头!”
“更是藏于九幽龙穴之下!那尊历经百载,尸鬼不分的魔头!”
老妇的声音如同厉鬼哭嚎刮过深渊的岩壁:
“这些人!哪一个是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刚刚死了男人,哭哭啼啼!一夜白头的……”
“卑贱民女!”
“所能碰得起的?!!”
“别说报仇,你就算走到他们脚底下看一眼!都嫌你污了他们的鞋底!”
“碾死你比碾死只臭虫还要省力!!!”
静!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赵以衣那惨白如纸沾满血痕的脸,在月光下诡异地……
绽放开了一个愈发清晰的……怨毒至极的微笑!
她缓缓抬起手,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平静,狠狠抹去嘴角的血污!
声音沙哑平直!
却如同万载玄冰之下奔涌的熔岩:
“他……他……”
“是我赵以衣!在这肮脏世上!唯一的男人!唯一的爱人!”
她缓缓抬起头,被血泪模糊的视线死死“钉”在盲眼婆婆那空洞的亡者眼眸上!
“不管……那山多高!海多深!那人……”
“是神!是魔!还是……”
“龙椅上披着人皮的妖孽!”
“赵!以!衣!……”
她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切割自己的灵魂!
“此生惟此……”
“惟此……一事!”
“纵使……魂飞魄散!骨肉成糜!”
“也!要!……”
最后两个字!混合着口中涌出的腥甜热血!被她狠狠咀嚼咽下!眼中迸射出足以燃尽地狱的焚天恨火:
“让他们……”
“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盲妇那布满可怖烧熔疤痕的身体!
骤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双深陷的空洞眼眶仿佛也感应到了那份玉石俱焚!斩断一切退路的……滔天决绝!
刻满怨毒的脸皮之下,僵硬的筋肉剧烈蠕动!
最终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
赞许与狂喜交织的狰狞笑容!
“有气魄!!”
骨节突出的枯爪猛地抓住赵以衣冰冷颤抖却不再退缩的那只手!
“比你那只知道躲在墙角舔舐伤口的婆婆……强太多了!!”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激亢:
“你的决心,老婆子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情比海深,仇比天高!既有此心……”
她猛地扭过那张非人的面孔!!
眼眶中那深黑如同直通无间炼狱的孔洞……
死死锁定了京城东南方,天际线之外那片笼罩在更浓重黑暗与山岚中的方向!
“那就跟老婆子走吧!”
冰冷枯槁的手拉着赵以衣同样冰凉刺骨的手!
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灵魂彻底拽离躯壳的……决绝力量!!
转身!
“那里!”
老妇的声音消失在骤然卷起的阴风里,只留下最后仿佛来自冥界的低语:
“或许有能让你……”
“啃噬神魔的机会!”
“若当真不怕粉身碎骨,就……踏上这条死路!!!”
第六百七十二章 梁进活了
朔风如刀,刮过京畿之地。
距离皇子赵弘毅命陨太祖皇陵,已过去了七日。
深秋的最后一丝余温也被凛冽的北风彻底带走,时节正式步入立冬。
一场细碎的小雪,悄无声息地洒落京城。
雪粉覆上白幡,落在冻僵的屋脊、覆着薄冰的护城河面,将原本就因国丧而满城缟素的都城,又轻轻覆盖上了一层冰冷的银白。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黑白二色,肃杀而压抑。
京城之外。
风雪渐紧。
一支由十余辆裹着油毡的重载马车和数十名精壮护卫组成的队伍,正顶着呼啸的北风,在覆着一层薄雪的官道上艰难疾驰。
护卫们的坐骑喷吐着浓重的白雾,人皆紧裹着厚实的、带着浓重西漠风情的翻毛皮袄。
他们脸上带着风沙打磨出的粗粝黝黑,腰间弯刀的刀鞘以铜钉铆合着厚皮革,鞍具镶嵌着色泽厚重的绿松石或暗红玛瑙,那是遥远沙海与边塞独有的气息。
队伍虽整肃,却弥漫着一股远离泥沼、渴望归乡的迫切感。
过往的江湖武人看到这支车队旗帜上独特的青色楼宇徽记,大多会面色一凛,下意识地让开道路——这是雄踞西漠、令人闻风丧胆的青衣楼车队。
而往来的朝廷官员见到,则会更复杂地多看几眼。因为他们知道,这车队中央那辆最为宽大坚固的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当今圣上新册封的镇西侯兼西漠都护——孟星魂!
这位在皇权倾轧的血夜里以雷霆手段助新帝登顶、却又奇迹般地从与大德高僧悲欢那一场惊天之战中生还的传奇人物,自那一夜之后便如同消失。
深居府邸养伤,闭门谢客,连登基大典天子授勋封爵的荣耀都未曾现身。
只有皇宫大内那位如今权势熏天的九千岁王瑾,依旧保持着礼遇,时常差遣心腹王怀霜,流水价地往侯府中送入珍稀药材、疗伤圣品和厚礼。
消息灵通的核心圈子深知内情:
镇西侯孟星魂与万佛寺首座悲欢大师那场惊世之战,乃是新帝能够顺利登基的关键之一。
最终,悲欢大师陨落,而孟星魂也必然是惨胜,身负难以想象的重创,能捡回一条命已属万幸。
世人对这一点并无太多怀疑。
二品武者,已是武道巅峰的存在,更何况还是出自万佛寺这等千年古刹的二品神僧?
其临死反扑,威力可想而知。
甚至有悲观的传言在权贵圈下层暗暗流转:那位侯爷,恐怕已是灯枯油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罢了。
所谓的养伤返西,不过是青衣楼不愿让这面大旗彻底倒下的遮羞布!
此刻。
这支象征着西漠至高权柄的车队,终于驶出了巨大的、如猛兽獠牙般张开的京城主门。
城楼之上,一道裹在玄色貂裘里的身影倚着冰冷的雉堞,冰冷的眼神如同鹰隼扫过车队尾部扬起的雪尘。
她东缉事厂督公王瑾的心腹,王怀霜。
王怀霜代表厂公一路相送,但车队刚出城门不久,马车内的孟星魂便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为由,婉言谢绝。
王怀霜也不强求,如今多事之秋,她在京中还有太多事需要处理,便留步目送车队消失在官道尽头。
车队不再回头,沉默而坚决地扎入了漫天细密的飞雪之中,沿着官道向着视野尽头荒凉的平原深处行去。
车轮碾过板结的冻土,雪片在呼啸的风中被拉成条条细密的银丝。
京城那巍峨庞然的轮廓,在漫天风雪中渐渐变得渺远、模糊,宛如一座巨大而冰冷的孤坟,在缓缓沉入铅灰色的天际线。
倏然!
车队中央那辆最宽大的主车,厚重的墨绿色绒布窗帘被一只平稳而苍白的手掀开了一角。
“停。”
一个简短、低沉、带着几分久违松快却依旧隐含疲惫的字眼,清晰地穿透了风雪与马蹄声。
慕遮罗目光如同闪电般捕捉到那只手。
“吁——!”
他猛地勒住缰绳,低沉雄浑如熊吼的声音瞬间炸响:
“楼主有令!停!!”
数十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连串嘶鸣。
车队带着一片雪尘,缓缓止步于一片开阔的、被枯黄冻草覆盖的荒野之中。
马蹄顿地,雪尘尚未落定。
慕遮罗已翻身下马,大步来到主车旁,躬身拱手。
隔着厚重的布帘,他沉声问:
“楼主,此去路途尚远,方离京畿不远,有何吩咐?”
他的西漠口音粗犷,却带着十二分的恭敬。
车厢内沉默一瞬,孟星魂波澜不惊的声音悠悠传来:
“雪景荒原,旷达清冽,甚好。”
“暂且在此扎营,歇息片刻。”
扎营?
慕遮罗浓眉下压,心中疑虑升腾。
此地方圆不过数十里荒芜,无山无水,更谈不上景致。
风雪扑面,天寒地冻,远非歇脚佳处……楼主素来清醒果断,如此反常必有深意。
“是。”
他压下疑惑,肃然领命。
“以主车为中心。”
孟星魂的声音继续透过布帘,平淡无奇却字字清晰如军令:
“十丈方圆立刻拉起帷幕!”
“任何人胆敢靠近窥探……”
“杀!”
最后那个字轻轻落下,却带着冰冷的金属锋芒。
“属下遵命!”
慕遮罗再无迟疑!
他猛然转身,低沉厉喝犹如虎啸山林!
刹那间!
训练有素的青衣楼精锐瞬间动了!
十几辆结实宽大的四轮大车,在雪野之上被驱使着轰隆作响,迅速交错合拢,首尾相接!
如同技艺精湛的工匠,仅用数息便将厚重的车厢壁垒筑起一道坚不可摧、高达近丈的环形车墙!!
紧接着!
一张张巨大、厚重、足以遮蔽战场视线的深灰色油毡幕布,如同张开的蝠翼,飞快地覆盖、搭接在车墙顶端!
从车墙内侧顶部垂落,直至地面!
转眼间!
一个高达两丈、直径二十丈、完全隔绝了外部窥探与风雪的封闭圆形堡垒,便奇迹般诞生在这荒郊雪野之上!
青衣骑士如同钉子般钉在车墙之外,刀剑出鞘一半,冰冷警惕的目光如同扫过每一寸可能隐藏危机的地域!
内部空间……
彻底隔绝了天地间的呼啸风雪!
一片令人几乎能听到心跳的死寂!
只剩下那辆属于孟星魂的豪华马车孤零零地停放着。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拉车的骏马偶尔发出的响鼻声,以及寒风吹拂帷幕的猎猎声响。
然而,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道窈窕的身影,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帷幕之内。
来人是一名女子,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灵动中蕴藏着不容小觑的坚毅。
她曲线婀娜,既有女子的柔美,又因常年习武而带着一股飒爽英气。
她的气质,却又与车队之中所有西漠女子截然不同,倒更像是大乾本地女子。
竟然是柳鸢。
她站定在那辆主车前方三尺之地,雪白冰冷的空气仿佛都被她身上散发的灼热情绪所搅动。
“孟星魂!”
她开口,声音脆如玉磬,此刻却带着一层强行压制的、几乎要崩裂冰面的锋利:
“我要走了。”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
开门见山,带着破釜沉舟的气魄:
“连老爷子那边的龙甲神书,大体已经破译完毕,他正做最后一遍精细校对。最迟三日,完整的破译本便会移交给你……”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山崖上迎风的孤松,带着一股被辜负、被戏耍后强撑起的自尊与倔强:
“你我之前的口头约定……至此终结。”
“龙甲神书是你的,我的任务完成了。”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最后一点软弱与迟疑冻结:
“我柳鸢欠你的人情……”
“清账了!”
“现在……是道别的时候了。”
寂静。
油毡围成的城堡内部。
死寂得能听到细雪落在屋顶那微不可察的沙沙声。
车帘之内,亦是长久的沉默。
仿佛有沉重的叹息,在无形的空间中凝聚又散开。
吱——呀——
沉重的厚木车门被从内推开。
一股混合着上好暖炉炭火的干燥暖香、汤药特有的清苦气息、以及一种内敛却深不见底的庞然生机波动逸散出来!
一张毫不起眼的脸庞,出现在这昏惑的光线下。
平平无奇,眉眼甚至略显平庸寡淡,肤色带着黝黑。
这样一张脸,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瞬间淹没在人群,被视作最纯粹的背景。
但此刻!
当那双平静如古井寒潭、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与探查的眼睛睁开,缓缓抬起落于柳鸢脸上时……
柳鸢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冰冷洪流迎头拍中!
她精心构筑的心防堡垒,竟在瞬间如冰层般滋生出细微的裂痕!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垂下眼帘,避开那仿佛能将她从里到外照得纤毫毕现、连心底最隐秘角落都无所遁形的目光。
“你在怨我。”
孟星魂的声音响起。
不高不低。
极其平缓。
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愠怒,只有一种洞察本质的平静陈述。
如一把精准无比的手术刀,轻巧地剥开了柳鸢心上那层名为愤怒的伪装。
“怨我……”
“未能替你斩杀王瑾!”
轰!
如同闷雷在柳鸢脑中炸开!
她被踩中了内心最隐蔽的痛处!
所有的委屈、愤恨、被利用的羞辱感瞬间冲垮了强作的冷硬!
“不止是没杀——!”
她猛地扬起那张因激愤而涨红的俏脸!美眸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根本是在给那老阉狗……做!狗!!”
“枉我将《摩诃伽罗护法功》的秘籍毫无保留地给你!作为你帮我对付王瑾的订金!”
“你明明清楚!比谁都清楚!!”
她的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颤抖,那身姿挺拔得如剑,却也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与悲鸣:
“那老贼与我……是不死不休!的不共戴天之仇!”
“你若惧他权势!你怕引火烧身!你大可以袖手旁观!”
“甚至……”
她惨然一笑,扬起纤秀却紧绷如钢丝的脖颈,带着一种殉道式的凄绝:
“你当时就该将我的人头砍下来……送给王瑾当投名状!!”
“把事情做绝,起码也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可你偏偏……”
她的嗓音陡然尖锐、撕裂!
“却做尽了逢迎攀附!摇尾献媚的走狗勾当!!!”
字字泣泪!句句控诉!在这寒风被隔绝的私密空间里激烈回荡!
柳鸢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白皙的脖颈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眼圈也微微泛红。
孟星魂依旧沉默地坐在车门旁的阴影里,面孔在幽暗的光线下没有一丝波澜。
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落在柳鸢激怒悲愤的脸上。
等待着她冷静下来。
时间,在凝固的气氛中流逝。
柳鸢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胸脯的起伏也不再那么剧烈。
燃烧至顶点的怒火如同被冰冷浇熄的炭火,留下的是烧灼后遍布裂痕的灰烬和……无边无际、渗入骨髓的疲惫与委屈。
她的眼泪终究没能忍住,大滴大滴如同断了线的冰珠滚过她紧绷的面颊,在下颌处晕开深色的水渍。
孟星魂终于再度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丝罕见的微澜:
“这段时日的行事,确实未曾顾忌你的感受。”
“柳鸢,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辩解,
一句认错!
一句理解!
柳鸢如同被雷电击中脊椎!
她完全没料到一向强势冷硬的孟星魂竟会说出这样近乎……道歉的话来。
这一下,反倒让她心中所有积压的委屈、不甘和愤怒,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瞬间决堤而出。
浑身的骨头都仿佛在瞬间抽掉了一半的力气!
她猛地转过身去!肩膀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
看着那倔强颤抖着、竭力掩饰却终究坍塌的背影。
孟星魂的声音平缓如初,却多了一分沉凝的力量:
“我与王瑾矛盾不可调和,之前不过是虚与委蛇。”
“其间纠葛,远非你眼下所知那般简单。”
“眼下,绝非与他彻底撕破脸、正面冲突的最佳时机。”
稍作停顿,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先随我回西漠,一年半载,潜龙蛰伏,厚积薄发。”
“待时机成熟,我们必定重返大乾。”
“彼时……”
孟星魂眼底深处闪过一道足以冰封万物的寒芒!
“王瑾这颗脑袋……”
“必交由……你!亲手斩下!”
柳鸢的身体僵硬了片刻。
然后忍不住再度转过身去,用力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
她一向骄傲,从不轻易在人前显露软弱。
良久,她才止住泪水,重新转过身来。
那张脸洗尽了愤怒,只剩下一种混合着苦涩解脱和深沉信赖的复杂神色。
“孟星魂……”
她的声音沙哑,却异样地平静下来:
“我信你。”
她需要的,或许从来不是一个立刻实现的承诺,而仅仅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以及对方对自己感受的认可。
如今,她得到了。
毕竟,与孟星魂相识以来,共同经历了大漠风沙、生死磨难、无数猜忌与考验,她早已看清眼前这个男人深藏的秉性和能力。
能一路追随他走到今天,本身已是一种幸运。
“但是……”
柳鸢抿了抿干裂的唇,扬起脸,努力绽开一个如同风雪中顽强露出的……脆弱又璀璨的笑容:
“这一次……我不能再跟你走了……”
她的目光如同西垂的星辰,有决绝,有不舍。
孟星魂的眉峰,极其细微地、几乎捕捉不到地蹙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询问。
柳鸢微微摇头,笑容里带着释然:
“不,不是还怨你。”
“我心中唯有感激。若非你一路庇护指引,我恐怕早已葬身大漠,永远没有机会重返中原,更没有机会……奢谈报仇。”
“是真的……该离开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如梦初醒般的叹息:
“其实,刚踏回大乾时,我就该走了……”
“只是……”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颤动的阴影,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舍不得……罢了……”
“贪恋你们那点……风雨同舟的暖意……”
“让我感觉能有依靠,也让我变得越来越依赖你……以至于自己反而事事都想要依赖。”
“如今……”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龙甲神书》已破译完毕,我不拖不欠,也无牵无挂……”
“可以堂堂正正……去走我自己选择的路了!”
沉默。
比刚才更深的沉默。
孟星魂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就充满棱角、话语锋利从不吃亏、实则内心脆弱柔软、恩怨分明的女子。
她的决心……在眼神交织的瞬间,他已了然。
强求不得。
“好。”
他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随即,他关怀问道:
“你打算何处安身?我遣精锐一路护送你。”
“你我相识于微末,患难相交,若有需索……”
“青衣楼倾力助你!!”
柳鸢脸上浮现出一抹暖色,却只是轻轻摇头,动作温柔而拒绝。
“不必了。”
她微微摇头,语气坚定:
“我不想再亏欠任何人。”
“况且……”
她眼神微凝,周身一股属于六品巅峰武者的沉稳气韵隐隐散发!
“如今我已晋入六品巅峰,自保之力总还是有的。”
柳鸢本身就有极高的武学天赋,只不过是没有练武的资质。
可自从孟星魂使用了神奇的丹药改变了她的资质,让她能够顺利练武之后,她的进步便十分迅速。
到了如今,更是已经成为了六品巅峰武者,进入五品境界缺少的也仅仅是时间和沉淀。
早已让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藏于他人羽翼下的弱女。
孟星魂沉吟片刻,又道:
“我知你一心复仇。既然你不愿再随我,那……”
他开口,带着试探与指点:
“听闻南方太平道大贤良师拥立康宁公主为女帝,立志澄清玉宇。”
“你若去投奔他们,或许……也能借助他们的力量,得偿夙愿。”
柳鸢闻言,唇角却勾起一抹极其清冷、甚至带着几分看破世情的讥诮笑容。
“澄清玉宇?”
她轻轻重复,语气飘忽不定:
“王侯将相代代更迭,可那朝堂之上的吸血蛀虫……何曾真正更替过?”
“此次京城剧变,皇权更迭,我看得足够清楚了。真是铁打的世家权贵,流水的皇帝王爷。”
她的声音陡然清晰、锐利:
“那张龙椅,不管谁来坐,最终都离不开那些盘根错节的朝臣勋贵。”
“即便那位康宁公主有朝一日真有命数能打回京城,重登大宝,她难道就能彻底清洗朝堂,不用王瑾那类人了吗?”
她缓缓摇头:
“她最终必定还得依赖重用,甚至纵容王瑾这类早已将朝廷变成自家私产的宦官佞臣!”
“如今,我不会再指望任何王侯将相。他们本质上,与王瑾并无不同。”
柳鸢深吸一口气,再次面向孟星魂,笑容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通达:
“安心吧!”
“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完全依赖他人的柳鸢了。”
她加重了语气:
“我自有去处,自有……想法!”
孟星魂凝视着她眼中那份无比清晰的澄澈明悟与……不可撼动的决心!
良久。
他那张一直冷峻的脸上,竟也缓缓露出一个温和的、带着赞许的笑容。
他冲着柳鸢,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再无话语。
决断……已然明了。
柳鸢猛地转身!
再不迟疑!向着外围紧闭的帷幕方向快步走去!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她的声音清亮,穿透寂静,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孟星魂!!”
“我走了,你好好……珍重!”
“但愿……他日等你重返中原之时,你我……还能在某个柳丝如烟,桃花似火的时节……有重逢之期!”
话音未落!
她那决然的背影,已彻底消失在油毡帷幕的缝隙之外!
风雪瞬间涌入一缕,又立刻复归沉寂!
孟星魂,或者说,梁进,望着那再次垂落的帘缝。
风雪之外,再无伊人。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爱憎分明,行事果决。
一旦认定,便义无反顾。
她的言语总是夹枪带棒,喜欢将利益算计挂在嘴边,甚至惹人讨厌。
但梁进,却总能看穿她坚硬外壳下那颗截然不同的心。
她也是此刻……走得最洒脱、最不留恋的人。
如今她执意要走,梁进知她心意已决,挽留无益,唯有尊重。
只是如今世道纷乱,前途未卜。
此番一别,山高水长,日后能否再见,犹未可知。
梁进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惆怅与感慨。
如同冰冷的雪水,缓缓沁入心脾。
但他更深知,人生聚散离合,本就寻常。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目光锁定在【道具栏】中一件他获得很久的奇异道具上。
【九转还魂丹:使用之后,可令一具遭遇丧命之难的身外化身还魂复生,若肉身损坏亦可重铸肉身复活。若宿主死亡亦有效果,只需此丹在道具栏中便会自动使用,能令宿主七日之后重铸肉身原地复活,身外化身在此期间不会因宿主死亡而一同死亡。】
当初梁进抽到这个道具,知晓自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多出的这条命,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他的视线,不由得投向马车旁那片看似寻常的土地。
那里覆盖着枯草与薄雪,寒冷刺骨。
那里!
正是他七日之前……
本体殒命之处!!
“时间……快要到了。”
“死而复生,灵肉重铸。”
“究竟……是何体验?”
梁进心中,不由得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期待:
“这次,本体无论如何也要……苟住了!”
此前,他的本体一直苟得极好,从未出过纰漏。
直至被卷入与赵御的权力漩涡,不得已“浪”了那么一次。
就这一次,便几乎万劫不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血的教训,让他刻骨铭心。
日后,除非所有分身全都死光了,否则本体绝不再踏出安全区半步!
一想到本体之死,梁进眼中便忍不住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那来自地宫深处的如同神魔降世、轻易将他打爆如尘埃般的恐怖力量,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那种绝对的碾压!
无力!绝望!
清晰地烙印在他的心头!
那力量强大到他甚至无法准确判断,那究竟是一品之境,还是……已然超品?!
若非这枚逆天神丹,他早已是真真正正的万劫不复!
恨意!
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最深处熊熊燃烧!
必须拥有更强大的!更无敌的!足以踏碎那份凌驾于世外、视苍生如蝼蚁的高傲的力量!
皇陵地宫……
无论是那传说中的太祖赵无极!还是别的什么鬼魅存在!
我们……
来日!方长!!!
就在这时——
梁进猛然注意到,【道具栏】中那枚【九转还魂丹】,突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时候到了!”
梁进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片冰冷的地面!
果然!
下一秒,就在他眼前,那片本体死亡之地的上空,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九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团!
光团迅速汇聚、融合,最终化作一团约莫巴掌大小、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着的……赤红色肉球!
如同血肉初生,胚胎雏形!
噗通!噗通!噗通!……
一声声强劲有力、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开始从那肉团内部传出!
梁进屏住呼吸!
即便他早有准备,但眼前这生命奇迹,仍旧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共鸣!震颤!
那团跳动的肉团,猛然爆射出无数根纤细、黏腻、如同活物疯狂滋长、扭动!的猩红血色触须!
这些触须在虚空中疯狂地编织、缠绕、融合!
骨骼!
清晰可见地从虚无中凝实拔出!
然后是……
纵横交错、飞速生长连接、如同暗红河流的血脉!
接着……
覆盖其上的坚韧肌理,蠕动搏动的脏腑器官,被无形之手巧妙地构筑塑形!
一个赤裸的、尚未覆盖皮肤、筋肉虬结血脉毕显的人形轮廓。
在这冰雪围城的寂静空间里,以一种极其震撼、极其野蛮、极其神圣的方式……
悬浮显现!
最后,是皮肤!
如同最纯净的月华!如同初凝的奶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那具恐怖的筋肉骨架之上……
蔓延覆盖!
细致平整!
毫无疤痕!
光滑!紧致!充满前所未有的生命活力与纯粹基底!
仿佛上天用最完美的模具,重新浇灌了这一具血肉!
一具与七日前皇陵坑底那残破躯壳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坚韧!更蕴藏着无穷潜能的……
崭新躯体!
梁进!本体!
在氤氲的红光环绕中,缓缓降落于冰冷的冻土地面!
赤足踏上积雪!
“嗡!!!!!!”
就在新躯落地的瞬间!
梁进只觉自己的意识宇宙中,仿佛有一颗熄灭的星辰被重新点燃!
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瞬间充盈了他的整个灵魂!
那原本因本体死亡而缺失的最核心一块,被彻底补全!
所有分身之间的意识联系,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稳固、畅通无阻!
“呼——!”
一声悠长深邃、仿佛来自幽冥尽头、又像是沉睡了万载纪元终于醒转的叹息!
从那具崭新的躯体喉咙深处缓缓!吐出!
紧闭的双目……
陡然睁开!
眼中的迷雾刹那散尽!
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锐利!
一种经历过极致毁灭后对生命本身刻骨铭心的珍视!
以及……
一股压抑至深渊最底层的彻骨冰寒之……恨!
“成功了!”
“我终于回来了!”
低哑、熟悉又蕴含新生的声音从喉间滚出。
他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皮肤下那充满爆炸性力量、如同新锻精钢般纯粹坚韧的纤维!
“一切,都回来了!”
梁进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强悍无匹的肉身、武功境界、意识……所有的一切,都已恢复如初,甚至……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具由九转还魂丹重铸的身体,在形成过程中似乎摒弃了旧躯体中积存的所有杂质与暗伤,变得更为纯粹、通透!
未来的修炼之路,必将更加顺畅!
梁进本体的目光缓缓抬起,穿过冰冷的空气投向那辆车门大开的车厢……
两道目光跨越了时空、躯体、生死的界限,在虚空中……
无声交汇!
无需任何言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车厢内,梁进分身探身取出一个包裹。
里面赫然是一套迭放整齐、甚至带着一丝旧日汗味烙印的……禁军制式精铁鳞甲!
包括内衬的棉袄、军裤与那双磨得有些起毛边的高筒军靴!
梁进本体利落地将冰冷的铠甲一件件穿戴整齐!
当最后一块护心镜被牢牢扣紧在胸前……
他的身形、姿态、气质仿佛被套上了一只无形的模具!
随后。
在《千面奇术》的神妙效用之下,他的面容和身材开始极速变化!
骨骼!肌肉!面皮!……
以令人牙酸的微调声中,极速蠕动!塑形!
原本俊朗挺拔的身姿逐渐变得普通甚至微带拘谨。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柔和,鼻梁微塌,脸颊多了一丝长期风吹日晒的寻常黪黑,连双肩的宽度都仿佛缩水一分。
最后……
一张带着点木讷!一点朴实!一点军中磨砺出的粗糙!的面孔彻底固定下来!
他变成了……
丁俊的模样!
曾经那个与梁进同营帐、睡在梁进旁边的铺位、不善言辞的小兵!
在梁进进宫为小莲报仇的那一天,他在进宫的路上,遇到了吴焕等同袍战友将生病的丁俊送去医馆救治。
当时,梁进还给了吴焕等人一袋钱,要他们给丁俊请最好的大夫,并且约好晚上在府中一起喝酒。
丁俊确实被治好了。
但是他已经被青衣楼的人暗中给绑了,现在就被藏匿在青衣楼的队伍之中。
梁进抬手摸了摸脸上那道刻意显露出一角的、不甚起眼的陈旧疤痕。
一丝冰冷的算计与决然在他眼底深处凝固:
现在,他将彻底取代丁俊的身份,在这座吞噬了他一次的京城里,重新潜伏下来。
他的系统签到功能,需要他在皇宫中站岗。
而系统提供的奖励太过惊人,是他绝不可能放弃的巨大优势。
签到是他崛起的基石!绝不能断!
而要继续签到,他就必须拥有一个合理的、能长期在宫中站岗的身份。
丁俊,无疑是最完美的人选。
丁俊最后一个亲人已于去年过世,孤身一人。
他身边熟悉的袍泽兄弟,也同样是梁进昔日熟悉的兄弟。
他所住的营帐,更是梁进当年住了许久的地方,对里面每一件东西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他的工作内容,站岗巡逻的路线,梁进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在这样的条件下,梁进有信心完美扮演“丁俊”,绝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唯一能识破他伪装的,或许只有能感知血脉异常的那方“阴玺”,以及其掌控者赵御或王瑾。
但梁进对此并不十分担忧。
一个底层禁军士兵,想要近距离接触皇帝或厂公,难如登天。
他以前在底层当兵多年,不也从没有机会见过皇帝和厂公,更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们。
只要他谨守本分,低调蛰伏,便不会出问题。
他将以“丁俊”的身份,重新回到宫中,站在那熟悉的宫墙下,一边站岗,一边默默积累着力量。
至于真正的丁俊,梁进并不会亏待他。
他会被青衣楼秘密送往西漠,永远离开大乾这个是非之地。
在西漠,青衣楼会给他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远比在京城当个小兵强上百倍。
“在没有拥有绝对的力量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梁进还活着!”
“这个秘密,必须对所有人隐瞒!”
梁进的眼中,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如今,本体唯一牵挂的,也只剩下赵保和赵以衣两人。
赵保如今已取得王瑾的信任,短时间内应无大碍。
而赵以衣的变故,则有些出乎梁进的预料。
他早已安排了青衣楼的好手在暗中保护赵家,却没想到,前几天,赵以衣那个失踪已久的婆婆竟突然归来。
那老妇人武功极高,轻易避开了所有耳目,带走了赵以衣。
直到第二天发现赵以衣的留书,家人才知她是自愿随婆婆离去。
梁进知晓,离开京城这个风暴中心,对她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有她那神秘的婆婆照顾,安全应无虞。
更何况,通过【千里追踪】功能,他随时能掌握她的动向。
待到他日,有缘自会相逢。
很快。
改头换面的梁进隐入风雪,他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他将重返那座冰冷的皇城,回到南禁军营那座熟悉的营帐。
而“孟星魂”也登上马车,率领着青衣楼的庞大车队,继续朝着广袤而神秘的西漠迤逦而行。
雪,依旧静静飘落。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但一切,却又已然截然不同。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万佛寺来人
敏州城的天空泛着一种奇异的金红色,朝霞如血又如火,映照着这座突然肩负起天命的城池。
青石板街道被连日来的雨水冲刷得泛着幽光,两旁店铺的幡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上面隐约可见新绣的龙凤纹样——自女帝赵惜灵在此登基以来,整座城池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容颜。
城中央的行宫,如今朱漆大门洞开,两侧禁军肃立。
鎏金铜钉在晨曦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汉白玉石阶上人影穿梭,皆屏息疾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自深宫内一阵阵传来,穿透雕梁画栋,惊起檐角栖息的雀鸟。
这声音里裹挟着某种急切而坚定的力量,仿佛要借这每日的朝拜,向天下宣告这个新生朝廷的正统。
行宫正殿内,女帝赵惜灵端坐龙椅之上。
她眉眼间还残留着少女的青涩,但挺直的脊背和沉稳的目光已初具帝王威仪。
龙椅是临时赶制的,上面的金漆还未完全干透,在洒入殿内的夕阳余晖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她微微抬手,腕间玉镯与龙椅扶手轻轻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众卿平身。”
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下文武百官起身,分列两侧。
如今女帝赵惜灵在敏州登基,这座行宫自然也成为了暂时的皇宫。
自从太平道宣布拥立赵惜灵称帝之后,敏州、青州、阳州、南州总共四州之地闻风而坚定表达支持和归顺。
毕竟这四个州,已经遍地黄巾。
黄符贴于万户门楣,黄巾缠于每一条汉子额头,黄土地表渗透着最底层的祈望!
官员?尽数躬身于黄天神坛之下!
平民?早已将粮赋与性命……都视作奉献于黄天的香火!
四州仓廪钱粮!四州十万带甲!连同那沸腾狂热的民心!
如滔滔江水尽数汇流于这座矗立在南方边陲的临时枢纽!
小朝廷虽小,可是却五脏区全,已经办得有模有样,也已经逐渐将四州之地稳定住并管理好。
而大乾朝廷,自然是不认可这个小朝廷的合法性。
如今朝廷大军已经开始在金州集结,对小朝廷形成了武力威慑。
只是如今大乾朝廷,对赵惜灵这个皇位的合法继承人始终有些顾忌,若是直接对赵惜灵出手,那么无论朝廷内外都将会遭受众多压力。
所以大乾军队将主要力量都击中在了对付黑龙王朝的入侵和两位自立的藩王之上,显然已经将太平道和赵惜灵当成了最后一个收拾的对象。
而这也使得如今敏州城的这个临时皇宫之内,获得了暂时的安宁。
每天照常的朝会,倒是也有模有样。
只是朝会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瞟向龙椅左侧垂帘之后——那里空无一人,却又仿佛坐着一个无形的身影,笼罩整个朝堂。
退朝钟声响起,百官依次退出。
赵惜灵在宫女簇拥下转向后殿,脸上的威严瞬间褪去,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陛下,万佛寺的悲空大师已经到了。”
贴身侍女低声禀报。
赵惜灵眼神微动:
“按原定安排接待便是。”
“记住,不可怠慢,也不必过分殷勤。”
侍女闻言,忍不住低声询问:
“那……大贤良师那边?”
女帝语气中带着敬意:
“师尊仍在闭关。”
“若非急事,不可打扰。”
赵惜灵已经皈依太平道,拜了大贤良师为师,学习黄天之道。
侍女闻言,恭敬退下。
……
与此同时。
行宫东侧门处,一位老僧正随侍从缓步而入。
悲空大师虽年约六旬,却步伐稳健。
他身披一袭浆洗得发白的赭色僧袍,布料粗糙却整洁非常。腰间一串老菩提念珠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每颗珠子都泛着温润的光泽,显是经年摩挲所致。
老僧的目光平静如水,却在踏入行宫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闪动。
他看见宫墙上新绘的太平云纹与旧的龙凤图案交织在一起,看见巡逻侍卫腰间佩刀与怀中道经并重,看见宫女们步履匆匆却不忘向东南方闭目默祷——那里是太平道祭坛所在。
王权和神权在这行宫之中处处融合在一起。
这样的情形,何尝不是万佛寺渴望有朝一日也能见到的情形?
悲空学识渊博,他知晓西漠古时曾有一国名为古象王国,便是政教合一的强国。
而如今,看样子这南方的小朝廷也有这样的迹象。
“大师请看,这边是陛下特意为您准备的禅房。”
侍从躬身引路,语气恭敬却不过分谦卑。
悲空合十微笑:
“有劳施主。”
“不知今日贫僧可否有幸拜见大贤良师?”
万佛宝刹,禅宗祖庭;太平道脉,新兴异教。
二者本如云泥殊途。
昔日万佛寺俯视群伦,乃是大乾武林顶级门派之一,视这起于草莽的道门如微尘草芥,不屑一顾。
然而一切,从前阵子京城皇权交替之后,就变了。
万佛寺也参与到了那场皇位争夺之中,并且排除了首座悲欢大师前往辅佐亲王。
按照万佛寺的想法,即便万佛寺所辅佐的亲王没能成功上位,那么对于万佛寺来说也并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
可谁料,在那场皇位争夺之中,所有顶级高手都得以保全。
唯独万佛寺的首座悲欢大师一个人死了!
这对于万佛寺来说,简直就是折损栋梁,乃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万佛寺震怒,他们的最低底线便是要惩治杀害悲欢大师的凶手——青衣楼楼主孟星魂!
然而孟星魂那狗贼竟然投靠了朝廷,成为了九千岁王瑾的人,并且对新皇上位拥有从龙之功。
于是朝廷一直压制万佛寺报复,甚至隐瞒欺骗。
等万佛寺准备好人手打算去寻仇之时,才知晓原来在朝廷的掩护之下,青衣楼孟星魂早就逃离了大乾,返回了西漠。
显然,朝廷是铁了心要拉偏架。
这令万佛寺岂能忍受?
如今敏州小朝廷崛起,正是他们借力施压的好时机。
于是万佛寺直接派出悲空前来敏州,加强同这里的小朝廷和太平道的关系。
万佛寺此举,倒也并不是真的指望这个赵惜灵能够打回京城夺回皇位,这个目标太不切实际。
万佛寺真正想要的,是恶心大乾朝廷,同时也给自己增加筹码。
侍从面露难色:
“大贤良师……心向大道,俗务不萦于怀。每日参玄悟道,深锁云窟。”
“何时得返红尘……小的实在不敢妄测。”
但侍从很快话锋一转,开口道:
“倒是陛下关切,知大师远来劳顿,已备下净室佛堂,供大师礼佛清修。”
“更于晚时略备素斋,邀大师澄心殿一叙。”
悲空颔首不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谁人不知,这龙椅之上的女帝不过明面旗帜?
毕竟女帝携带文武百官,早就皈依了太平道。
真正执掌四州军政、握紧黄符神权的……
唯有那深藏云窟之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大贤良师!
此行不见其面,等于徒劳往返大半……
正当二人穿过一道回廊时,偏殿中突然传出一声怒吼:
“别想以盟主之位利诱我!”
“我辈习武之人,宁断头!不作鹰犬走狗!”
一声裹挟真气的咆哮,骤然撕裂偏殿的寂静!
紧接着,一个满面虬髯、双目赤红的彪悍武者,如同暴怒的怒虎,猛地撞开雕花殿门!
他额角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狠狠朝殿内啐了一口,带着一身被算计的滔天怒气,撞开垂首引路的侍者,大步流星、毫不停留地踏雪而去!
冰冷的杀气溅得回廊上的薄霜都仿佛蒸腾了一瞬!
悲空驻足,目光追随着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悟:
“南派联盟的人?”
悲空这一路来,也听说过不少这里发生的事情。
如今小朝廷内部,正面临一些问题和威胁。
尤其小朝廷的自立,给了一些人效仿的心思。
如今四州之中的武林门派,竟然打算组结成为攻守同盟,妄图获得更大的利益。
他们的同盟,也被称之为南派联盟。
而这样的联盟,势必会影响女帝和小朝廷的权威。
这让悲空不由得微微驻足,听着偏殿之中的动静。
侍从苦笑:
“大师慧眼。”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这里就是张祭酒处理教务的地方。”
“如今大贤良师闭关,教中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张祭酒决定。”
“哦,也可以称之为张安抚使大人。”
如今太平道已经被女帝立为国教,大贤良师也被尊为国师。
同样的,太平道之中的主要人员在这个小朝廷之中,也有着官职。
偏殿内,对话声继续传出:
“祭酒大人,这些武林人士桀骜不驯,软硬不吃。”
“南派联盟若成,恐成心腹大患。”
随后响起的是一个温和却带着冷意的声音:
“盟主之位不过是一块诱饵罢了,咬不咬钩又何妨?继续轮番‘拜会’其余八大门派、十三家山堂的掌门、寨主。话要传开——我张某人最是欣赏有骨气的豪杰,也更愿意扶持有资格、有诚意的朋友坐上那盟主的高位。即便所有人……都将我张某的诚意当作了驴肝肺,那也无所谓……”
悲空凝神细听,那声音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派人去各门派诏安,不必在乎结果,但要常去。可以故意暴露几个我们在他们中间的暗桩,让他们疑神疑鬼。让那些门主们发觉自己倚重的心腹爱徒、枕边亲信……竟也与我太平道早有‘香火之缘’!”
“再选几个有争议的门派,明里给他们行方便,不管接不接受,都去送秘籍、送贺礼、送钱粮。他们门下弟子若犯法,通缉令可暂缓发布。再让人编些他们的侠义故事传播开来。”
“安排卧底之间进行讨论,是跟朝廷合作好?还是不合作好?营造盟内分裂成两派的假象,给各大掌门制造丑闻,让他们互相揭短。”
声音顿了顿,轻笑道:
“什么南派联盟,不过一盘散沙。如此不过三月,他们必然分崩瓦解!”
悲空听得脊背发凉。
捻着佛珠的手指骤然一顿,那串温润的菩提子冰凉地嵌入指腹皱纹深处。
这些计谋阴狠老辣,直指人心弱点,绝非寻常朝臣所能想出。
这般赤裸裸的分化瓦解、栽赃构陷、借刀杀人,如同市井泼皮污水中搅弄污泥的手段……
竟被此人用如此轻描淡写的口吻……
道来?!
万佛寺何时见过这般……全无遮掩的枭雄手段?!
他忍不住问侍从:
“太平道行事,一向如此……不拘小节?”
毕竟刚才张游的那些办法,简直就是阴险卑鄙无耻。
万佛寺好歹也是名门大派,起码也是要点脸面的,所以听到这些直白的话才显得有些不习惯。
侍从微笑: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语气虽恭谨,眼底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他见过太多如悲空这般的高僧,口诵慈悲却不知民间疾苦,好听点叫做超凡脱尘,难听点叫做高高在上。
这些名门大派出身之人行事特点很明显,一个个眼高于顶,道貌岸然,张口闭口尽是仁义道德。
太平道起于微末,深知要在这乱世立足,光靠仁义道德是远远不够的。
就比如方头祭酒张游,以前不过是一个县衙里的师爷。
所以他们更懂底层厮杀,他的刀或许不够冠冕堂皇。
却足够……
把敌人拖进和他熟悉的泥潭里活活淹死!!!
二人绕过一片梅林,恰逢一群身着崭新杏黄道袍之人迎面行来。
人人气度肃然,步履间隐有威仪,显是教中精干。
悲空目光骤然锐利起来,锁定在其中一位老者身上。
那么老者浑身散发的气息……乃是三品!
悲空自己亦是三品武者,自然不会认错。
那人年约七旬,古铜色面容刻满岁月风霜,眼角皱纹如刀刻,白发如霜雪披肩。
他目光深邃如寒潭,眉间凝着经年不散的煞气。颧骨高耸,下颌线如斧凿,显尽江湖沧桑。
他身穿黄袍,腰间剑鞘斑驳,玉连环缺了两枚,却更添杀伐之气。
随着这名老者路过,然后逐渐远离。
悲空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侍从见状,不由得询问道:
“大师,有什么问题吗?”
悲空沉声道:
“贫僧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人,因该是‘苍冥剑’沈沧溟吧?”
悲空跟沈沧溟乃是同一个时代的武者,自然知晓对方。
沈沧溟乃是当年武林中出了名的大盗巨寇,后来他接受诏安归顺了六扇门,摇身一变成为了六扇门的捕头。
之后他脱离六扇门退隐江湖,已经起码十年。
可谁知,他如今竟然再度现身了,并且居然还是在这个地方。
侍从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旋即恭敬解释:
“沈老先生如今道心澄澈,已然皈依我教,随侍大贤良师听道修行。”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小事。
道心……澄澈?
悲空心底深处发出无声的冷笑!
那沈沧溟是何等人物?
桀骜如狂枭!凶戾胜猛虎!平生睥睨神佛,只信掌中剑锋!
如今竟皈依太平道,甘为驱使?
这绝无可能!
悲空回想起来,万佛寺之中关于太平道有许多情报,许多情报都说太平道大贤良师擅长蛊惑人心。
他倒是没想到,连沈沧溟都居然被蛊惑了。
这也让悲空对那神秘的大贤良师,越发好奇起来。
这时,侍从躬身引路,带着悲空登上了行宫中最高的一处观景台。
台上风声猎猎,吹动悲空的僧袍。
侍从抬手指向远方,只见群山苍茫之中,隐约可见一片灰墙黑瓦的建筑群,半掩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
“大师请看,”
侍从的声音带着几分敬畏:
“那座山上,便是大贤良师闭关的清修之地——灵仙观。”
悲空凝目远眺,但见那道观依山而建,气势不凡。
最引人注目的是观周围插满的黄旗,正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千军万马肃立守卫。
山脚下,黄巾军士列队巡逻,将上山的路口封锁得严严实实。
然而令悲空心惊的不是森严的守卫,而是山脚下那黑压压的人群。
无数善男信女跪伏在地,朝着山顶道观的方向顶礼膜拜。
香烟缭绕,经幡飘扬,诵经声隐隐传来,虽隔得远,仍能感受到那股狂热的虔诚。
人群从山脚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官道旁,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悲空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寒意。
他早就听闻太平道以符水治病笼络人心,却万万没想到竟能聚拢如此众多的信众。
太平道立教不过两年有余,竟已发展出数十万信徒,这等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老僧不由自主地捻动佛珠,眉宇间凝起深深的忧色。
若任由太平道这般发展下去,不过数年,天下还有佛门立足之地吗?
然而悲空不知道的是,此时山峰上的灵仙观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
灵仙观内,寂静得可怕。
这种静,不是寻常的安静,而是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静。
就连在观外巡逻的黄巾卫士,也都放轻脚步,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观内之人的清修。
道观后殿,门窗紧闭。
殿内光线昏暗,唯有几缕阳光从窗棂缝隙中透入,照亮空中飘浮的微尘。
一股寒气弥漫殿中,地面、墙壁甚至梁柱上都凝结着一层薄霜。
殿中央,一块巨大的寒玉床上,梁进正闭目盘坐。
三个月了。
自从本体陨落,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
这三个月来,梁进想通了很多事。
世间的权势、地位,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他人的忠诚、追随,也随时可能背叛。
唯有自身的力量,才是永恒不变的依仗。
因此,他不再浪费半点时间在俗务上。
太平道的事务,全部交给手下处理。
赤火剑派,早已不过问。
就连他一手拥立的女帝赵惜灵,他也放任其自行组建朝廷,不再插手干涉。
所有这些势力,就算出了什么问题,甚至全部失去,对他来说都不可惜。
只要自身实力不断变强,就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反之,若自身弱小,即便拥有再大的势力,也终将失去。
所以这三个月来,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修炼之中。
此刻,梁进周身气息涌动,如潮水般起伏不定。
这股气息时而澎湃如海啸,时而细微如涓流,在奔涌与平息间循环往复,已经持续了整整七日。
今天,这种循环终于出现了变化。
只见他周身的气息渐渐凝聚,不再起伏不定,而是变得厚重而沉凝,如同深潭静水,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蕴藏着可怕的力量。
突然,梁进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整个后殿的寒气仿佛都为之震荡。
“终于到了三品巅峰的境界。”
“接下来,将全力冲击二品境界!”
梁进经过这三个月苦修,也成功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这样的速度若是换在普通武者的身上,自然已经是神速。
然而梁进却知晓,这还远远不够。
他一日不突破二品境界,一日便不够资格窥探顶级的力量。
只有进入二品之后,梁进或许才能够理解太祖皇陵之中,那一招便将自己打死的力量,究竟已经到了何等的境界?!
而他的目标,自然也不仅仅是二品。
他还需要太多时间,《圣心诀》、《摩诃伽罗护法功》之类的高深武学,也都等着他去修炼。
这个时候,签到的时间也到了。
梁进也停止了修行:
“今天好像又是月底了吧,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能够抽到有价值的东西。”
以前每次月底签到,都能够获得一具新的分身。
后来虽然有了四具分身之后,月底签到不再获取新分身,但是却总是能够抽到不少好东西。
但可惜,之后抽到的东西,对于梁进如今的实力已经意义不大,所以大多数都被他赏赐给了手下人,帮助手下忠心者提升实力。
对于今天,梁进也并未抱有太大的期望。
他于是随意点下了系统面板上的【签到】按钮。
下一刻,一道新的信息开始从系统面板上跳出!
第六百七十四章 灭因战甲
“太慢了……”
梁进齿缝间溢出这个字,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焦灼。
“我的修行速度,还是太慢了。”
一股无形的、犹如万山压顶的巨大压力,沉甸甸地压迫着他的心神。
内视之下,丹田气海之中,那轮已凝实如皎月的内力气核,缓缓吞吐着精粹的力量。
三品巅峰,距离二品依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想要正式踏入二品之境,即便是最理想的情况,所有分身都能一同全身心修行,也还需至少半年之功!”
梁进的眉头紧锁,思绪如电:
“《圣心诀》、《摩诃伽罗护法功》等这些强大功法,无论主修哪一门,要将其修至大成圆满之境,无一不需要起码一年半载的苦功熬炼!”
“若是想要将它们都练满,没有几年功夫是下不来的。”
“这速度或许已经足够吓人,但我却还需要更快才行!”
时间!
他最缺的,便是时间!
天下之势,如烈火烹油,每一刻都在剧烈翻卷!
虽然他在其中,也发挥了一些作用。
但是许多事情,有他没他,事情都一样会发生。
屠邪王之死引爆北疆烽火?即便没有他梁进点燃那根引线,王瑾早已备下悲欢这颗暗棋,足以嫁祸黑龙王朝!
赵御登临帝位?若无他梁进横插一手,其他皇子间的龙争虎斗,亦会染血宫苑,最后一样有人登上帝位。
拥立赵惜灵为帝?若无他庇护策动,太平道或蛰伏或另寻傀儡,这杆“正统”旗帜何愁无人举起?
他的存在仿佛投入巨湖的石子,虽激起涟漪,终究归于时代的狂潮。
然而,这股推动潮水奔涌的力量绝非寻常!
若是正常世界,梁进或许会从经济、政治、军事、宗教等方面去探究天下形势变动。
可这是一个超凡世界。
这个世界里头存在着许多明面上的超凡力量,也同样存在着一些神神秘秘的超凡力量。
而这些超凡力量,是真正能够改变天下局势的力量!
朝廷的铁律、世家的权谋、百姓的生死……看似主宰苍生。
实则,如神魔般的力量在暗处游走,一念之间,便可倾覆山河,翻转日月!
梁进到现在,只感觉自己仅仅只是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神秘力量的冰山一角。
他的目光鹰隼般钉在墙壁那一丈方圆的羊皮地图之上——
最终凝滞于金州深处!
葬龙岭!
三个字,如同凝固的血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个地方的秘密,还没能完全查清。
无论是幽寰族的圣地,那仿佛有视线从深渊中凝视出来的夔渊;还是幽寰族的禁地,那座极度危险的地下宫殿。
仿佛无数道无形的锁链,缠绕着那片被迷雾吞噬的血色土地!
迟早有一天,他必然会重返葬龙岭,搞明白更多事情。
这个地方,朝廷一样关注。
当梁进携太平道避开朝廷大军锋芒,南下在青州拥立女帝之后,朝廷大军立刻就在金州汇聚。
看架势,朝廷大军在金州聚集是准备威慑女帝组建的这个小政权。
但是梁进却总隐隐感觉,朝廷恐怕是担忧金州的葬龙岭被太平道所占据,所以才立刻部署重兵早做防御。
葬龙岭上,或许藏着对于大乾王朝来说无与伦比的重要秘密。
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或许……
梁进攥紧双拳,骨节咯咯作响!
唯有攀上此界力量之巅!
踏足那超越凡俗、神魔皆惧的绝顶之境!
他才能真正拨开这重重世相迷障,洞悉那推动时代巨轮运转的法则!
才能不再被动逐浪,而是真正掌控自身与这……天地的命轨!
何为绝顶?
太祖皇陵深处……那蛰伏的赵无极,必然是其中一个!
它便是活生生的恐怖标尺!
梁进至今也看不透它。
它……
为何不在乎皇朝更迭?
为何不在乎子孙被屠?
为何不在乎江山飘摇?
它的目光,似乎只牢牢锁定一物——
那张代表赵氏血脉承续的……龙椅!
它仿佛只在乎自己的血脉能坐在那张龙椅上,成为九五之尊就行。
至于谁坐?坐多久?江山是否染血?
于它不过是过眼云烟!
如观蝼蚁……斗争!!
“莫非……它只在乎那张龙椅之上坐着的,是否是它的后人?”
“至于其它,似乎真的无所谓。”
梁进口中低喃。
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初牧从霜曾经说过,皇帝似乎会经常同掌印太监带着阴玺一同去太祖皇陵祭祀。
莫非这里头,就有赵无极真正在意的东西?
除此之外,王朝兴衰、百姓疾苦,它统统不会放在眼中。
古人说: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境界越高,对这天地、对万千生灵的本质看得越发透彻,乃至……冰冷!
赵无极如此……
他梁进踏上那条通往力量巅峰的漫漫征途,是否终有一日……
也会如此?
他感觉自己已经有这样的迹象……
他现在只在乎自己是否强大,对于太平道、赤火剑派、敏州小朝廷之类的,他也真的变得不在意了。
当一个人越来越强,强到超出凡尘太多,思想也会随之产生变化。
一念及此,他眼中骤然爆发出焚天之焰!
一股无法磨灭、贯穿于他每一次绝境求生、每一次奋起搏杀的信念轰然涌出!
那是不绝的恨!是无尽的执!更是对逝者诺言的坚定不移!
这股力量,是他在冰冷力量巅峰之路上永不熄灭的魂火!
“赵无极!”
梁进的声音冰冷如铁:
“如果这就是你在意的……”
“那么总有一天,等我有了足够的力量,剑指皇陵之时,我会把赵惜灵送上皇位!”
他脑海中,浮现出赵惜灵那带着惶恐又最终凝聚决绝的眼眸。
赵惜灵具有皇族血脉,乃是梁进紧紧攥在手里的一张牌。
也是他用来了解赵无极的窗口。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梁进目前对那躲藏在坟墓之中的赵无极,可谓是没有一点了解,更别说知晓对方的弱点了。
而通过赵惜灵,梁进或许能够搞明白这一切。
甚至赵惜灵,也将会成为梁进对付赵无极的利器。
思绪翻腾稍歇。
静室无声。
梁进微微一怔,这才想起……
“对了,差点忘了我刚才已经签到了。”
“看看,到底签到出了什么东西吧?”
梁进这才看向了系统界面。
只见系统界面上,早已经跳出了一条信息。
【恭喜宿主连续签到满一千天,获得奖励:高级战傀(灭因战甲)!】
一千天!
梁进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块巨石,漾开层层波光。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两年又九个月的时光……
竟……弹指而逝?
快到许多事情,仿佛还是昨日发生的一样。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初到这个世界时那刺骨的茫然……
寒风中站岗时与赵保、苏莲低声分享一个冷硬窝头的场景……
一切如同褪色的画卷在眼前飞速闪过。
苏莲!
这个名字,仿佛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刺入他心底最深处!
那副封印她娇俏容颜与破碎生机的冰棺!
是他此生最深的痛与执念!
“等我……”
他低声呢喃,每一个字都似在滴血,又带着焚尽八荒的决然!
“《圣心诀》大成之日,便是破冰逆命之时!”
“一次不行,那便十次!百次!”
“哪怕分身尽毁,也要将你拉回人世!”
“你还有家,还有家人……会等着你!”
强行压下那刻骨的悲怆与狂怒。
他的心神重新聚焦于那刚刚收获的签到奖励上!
“高级战傀?灭因战甲?”
看到这里,梁进的心中也终于增添了一份喜色。
终于抽到高级战傀了!
随着他力量的不断提升,所面临的敌人也不断强大。
以至于他的两具中级战傀,铁狂屠和荒行子,已经跟不上他的需求了。
尤其他和悲欢第二次大战,一向以防御著称的战傀铁狂屠,差点被悲欢直接打死毁坏。
若是对上王瑾那样的真正高手,中级战傀将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了。
而高级战傀,将终于能够填补这个缺口。
当即,梁进朝着这次所获得的高级战傀的详细资料看去。
【高级战傀(灭因战甲):世人愚妄,只道神兵宝甲,非奇珍异铁、天外神石不可铸。殊不知,真正燃烧不朽的是魂魄与血凝聚的战意!此甲由四千九百柄残破军刀、枪头熔铸为基!以四千九百名死士沸腾的热血为引!更熔入十万浴血战士濒死不屈的得胜渴望交织而生的万古不灭战魂!它非完美,然凡披此甲者即为战场之主,战意高昂,神魔辟易!万军夺锋!无论穿戴者力量多强,它都会为其带来更强的力量!】
梁进呼吸骤然一窒!
这描述……与他认知中那种需要精细操控、如同外置肢体一样的战傀截然不同!
以至于梁进看完介绍,却依然一头雾水。
难道高级货,就是这么个性的吗?
“看这意思,得我亲自穿上它?”
梁进若有所思:
“穿上后能提升实力?”
一丝极度的好奇混合着隐隐的亢奋,压过先前的失望。
光靠猜测显然得不到答案。梁进心念一动,将灭因战甲从系统中召唤出来。
他心念一动。
嗡——!
静室之中,光线骤然扭曲!
空气如同水面般剧烈波动!
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战场血腥杀伐之气!毫无征兆地弥漫充斥!
仿佛有千万支离破碎的残兵,裹挟着亡者不甘的呐喊……瞬间刺破空间降临于此!
锵!——
一声惊天动地、如同神祇锻打星辰的金属震鸣炸裂!
一道沉重!凶蛮!充满了无尽古老铁血意志的漆黑巨影重重踏落!
轰隆!!!
整个静室……仿佛都下沉了三寸!
地板寸寸龟裂!粉尘簌簌而落!
梁进瞳孔猛地收缩!
呼吸在瞬间凝滞!
它就在那里!
灭因战甲!
高度近九尺!体型雄壮如远古巨灵!
主体并非预期中的流线华美,反而呈现出一种粗粝、厚重、被时间与血火反复淬炼捶打后留下的残酷美学!
甲身由无数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布满捶打痕迹和缺口裂痕的墨黑铁片迭加而成!层层迭迭,如同覆盖巨龙鳞甲的磐石堡垒!
肩吞如洪荒巨兽狰狞的头颅!厚甲覆盖!两根弯曲的暗金撞角斜指苍天!
头盔内部弥漫着黑色雾气,仿佛有无数战魂在其中无声咆哮眼部位置两点红光闪烁,宛如一双猩红的眼睛。
没有铁狂屠的狂暴邪恶……
没有荒行子的精巧凶戾……
它沉默地矗立着,如同一座埋葬了无尽征战,最终通体化为兵戈与死亡的血色丰碑!
一种……唯战!即永恒!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重压!弥漫整个空间!
梁进尝试以意念驱策,却如同将水滴投入熔岩火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果然不能遥控它行动。”
一丝明悟闪过梁进心头。
“那就……穿上你!”
梁进眼中骤然爆发出无穷的好奇与炽热!
他猛地转身!将宽阔的脊背,彻底暴露在那两点熔岩怒火的注视之下!
“嗬——!!!”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战场、千万战士同时怒吼咆哮的恐怖战音在灵魂深处炸响!
那沉重的甲胄……竟如活物苏醒!
所有厚重的甲片,在梁进转身的刹那,如同嗜血的钢铁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从肩、背、腰、腿……
每一块冰冷残破的甲片!
每一道流淌金红血芒的关节!
都极速律动张开!
呼——!
梁进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铁血洪流将自身彻底吞噬!
冰冷沉重的触感瞬息覆盖全身!每一个关键部位都被钢铁意志瞬间锁死!扣合!
嗡鸣!
震耳欲聋!
是战甲在贴合!在共鸣!在咆哮!!!
尤其头盔罩落的瞬间!
轰隆——!!!!
梁进的整个世界!
被彻底点燃!
无边血海!尸山断刃!残阳血骑!崩天战鼓!万千亡魂不甘的诅咒与咆哮!毁灭一切的光芒……如同洪流决堤!
狂涛般冲击着他的灵魂!
梁进双目瞬间被头盔隙缝后的熔岩怒火彻底染成疯狂金红色!
战!
杀!
碾碎!撕碎!一切!
渴望鲜血浸染甲胄!渴望钢铁在强敌血肉中扭曲碎裂的……快感!!!
无穷战意!汹涌澎湃!点燃了他每条经脉!每滴血液!
这一刻,仿佛天穹崩于前,他也敢以拳裂之!地陷于足下,他也将踏骸而过!
三品巅峰的气机……
如同被投入星辰熔炉!
疯狂!爆涨!
嗡!!!
一种全新的、浩瀚深邃的、远超三品界限的……
力量感!
如同怒潮般充斥每一寸肌体!冲刷每一寸经脉!
那……是……
真真切切,踏足另一重天地的……
力量的气息!!!
“二品……力量!!!???”
梁进被这骤然降临的力量洪流震撼得心神剧颤!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
以往需要凝神戒备、小心应对的对手,如王瑾之流……
如今……
可碾碎!
甚至……他心头涌起一股疯狂的!病态的!渴望!
他渴望!
立刻!马上!
寻找到比王瑾更强大境界更高的对手!
去!!
战个痛快!!
这就是力量,带给他的无与伦比的自信和战意!
最重要的是……
梁进感受到了灭因战甲身上,那无穷的潜力!
荒行子、铁狂屠之类的战傀,它们的实力是固定的。
当它们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能够发挥出它们完全的实力来。
所以它们前中期好用,可越到后期就会越鸡肋。
而如今,梁进即便将灭因战甲穿在了身上,灭因战甲也确实带给了梁进极强的力量,让梁进只感觉自己能够提升一个大境界的战力。
可即便如此,梁进却依然感觉自己没有将灭因战甲的所有实力发挥出来。
这身战甲,潜力无穷!
等梁进以后实力更强,它也能够带给梁进更强的实力!
想要将灭因战甲的潜力发挥完,梁进只感觉即便他进入二品,也恐怕无法做到。
估计只有进入那传说中的一品境界之后,或许才能有机会窥到这灭因战甲的所有力量。
这完全是一件大后期的绝世利器!
第六百七十五章 去芜存菁
“不单单是力量的增幅,还有这……”
梁进浑身每一块筋肉都在灭因战甲那冰冷却狂暴的包裹下微微贲张,灵魂深处仿佛被点燃了永不熄灭的战火烽燧:
“这滔天的……战意!”
一股滚烫的、犹如熔岩在血管中奔流的渴求直冲天灵!
厮杀!碰撞!将钢铁与肉体在极限对抗中碾碎!
这份如同火山喷薄般的冲动如此强烈,甚至让空气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然而诡异的是,他的理智却如千年玄冰,高悬于熊熊烈焰之上,清晰映照着每一点火星的轨迹!
战意!
绝非冰冷的功力堆砌。
它是意志的惊雷!是精神的焚风!
能将凡铁淬炼成神兵的……无形炉火!
世人皆知力量分高下。
同一份力量:
胆小怯懦者使出,十成威力泄去七分!
沉稳冷静者运功,九分火候已是上乘!
唯有战意高昂之人,方能在极限处撕开屏障超越自我,爆发出十二分!十三分!乃至超越常理认知的程度!
然而。
战意……虚妄缥缈,最难执掌!
大部分人靠着一次次的训练和战斗,来获取战意。
但是这种方式,往往会有一个难以把握的临界值。
一旦超越这个临界值,许多人反而会感到深深的疲倦感,甚至开始厌恶厮杀,想要回归平静。
历经百战,最终只剩血锈浸透骨髓的麻木疲惫,锋芒早已迟钝。
过了这个临界值,战意反而会极速下降。
这个临界值,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
毕竟一直游走在生死边缘,经历高强度的战斗,这是违背人的本性的。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战斗和杀戮,只是为了争夺更多的资源,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好。
但也有少部分人,他们是天生的战斗狂魔。
他们往往能够在厮杀和战斗之中获取快感,寻找到人生的意义和价值。
这种人的战意就十分强大,要么成为一方猛将,要么沦为杀人恶魔。
普通人遇到他们,就只会感觉自己犹如被天敌所盯上一样,汗毛倒竖。
但刚则易折,这样天生的战斗体质,注定了其从小就好逞凶斗狠,往往难以命长,更多的便在青少年时期就已经陨命,更难以善终。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极端情绪能够加强战意。
比如极度的仇恨,广博的大爱等等。
在这种极端情绪加持之下,能够让一个人动力十足战意爆棚,即便面对千万人,也敢一人独往!
而普通人的战意变化,不仅难以把控,甚至充满了波动和太多的不确定性。
比如:
当一个人面对过强的敌人,自身战意就很容易被压垮。
当一个人面临至亲背叛,也会导致战意瞬间烟消云散。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为之而战的目标没有任何意义,也会失去所有战意。
有的人年轻时候战意昂扬,可到了暮年却变得心性温和。
有的人孑然一身时无所畏惧,可有了家庭之后就畏首畏尾。
有的人健康时勇猛果敢,可以饱受病痛之后却意志消沉。
有的人一无所知时犹如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当看透世态炎凉之后反而容易犹豫不决。
所以世间战意……
脆弱!
易逝!
一旦战意下降,往往不是线性下降,而是断崖性的下降。
即使天赋卓绝如梁进,过往也要耗费惊人意志去点燃、维系这份宝贵的战意。
而此刻!
梁进穿上了灭因战甲之后,并没有极端情绪,也没有天生战斗狂魔的体质,但是他却同样具有昂扬的战意。
只要战甲在身,他强烈旺盛的战意就能一直存在!
这股仿佛来自亘古不灭的战魂深处,永恒烧灼的激昂战念便如同最忠实的本能,牢牢根植于他的意识底层!
如同呼吸般自然!如同心跳般恒定!
永不衰竭!
永不动摇!
“这才是……真正为战而生的载体!”
梁进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这份不依赖情绪、无需点燃、永久维持巅峰战意的特性,简直是对武者常识的彻底颠覆与重塑!
甚至可以说是逆天!
这不可思议的悖逆之力……
骤然让梁进回忆起了他脑海中一本尘封角落、布满灰烬的……禁忌秘籍!
——《狂刀》!
这门刀法,根据玉玲珑所说,乃是古时一名在练武过程之中走火入魔之后,还能依靠超强的意志力清醒过来的武者,依据走火入魔之时的感受所独创的刀法。
后来,前朝皇室将这门刀法,奖励给了柳家。
最终又通过柳家的幸存者柳鸢,传授给了梁进。
《狂刀》刚猛无伦,勇绝无双,越战越强,愈强愈狂,形若怒猊之丧心,状似暴虎之病狂,乃凶中之至凶,狂中之至狂,八荒六合,无人能挡。
甚至有猜测,《狂刀》若是大成,恐怕将会超越地级武学,进入天级武学的范畴。
然而这恐怖的绝学,却有着致命弱点,它是一柄吞噬心智的魔刃!
一旦使用起来,人就会陷入疯狂的状态。
这种状态之中,使用者既不会感到恐惧也不会痛苦,满心只有……
杀戮!
永不停歇的杀戮!
他们会杀死一切看到的人,视万物为刍草,眼中唯余猩红的血潮!
父母、挚友、至爱……在疯狂席卷的刀锋前,皆化作冰冷死尸!
直到最后杀无可杀,或者自己死去,方能从这场永恒的噩梦中挣脱片刻清醒。
简直类似于狂战士的狂暴状态。
而这门武学也是拉仇恨小能手,使用者在使用过程中经常会莫名其妙杀死一些不相干的无辜之人,导致仇家满天下,终成天下公敌。
所以但凡学习这门刀法之人,往往都会在学习之初就横死,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梁进最初获得《狂刀》的时候,也对其抱有厚望,并且认真练习过。
可一旦施展《狂刀》,当《狂刀》的气劲奔涌于经络,他的意识便如坠入混沌泥沼,被无穷的杀戮欲念彻底淹没沉沦。
半日疯狂后复苏……
如同宿醉初醒!方能惊觉自己已经退出了《狂刀》的状态,而在这期间发生的一切,他却毫无记忆。
记忆中只剩一片刺目的猩红虚空!
唯一清晰的感受,便是那时的自己一心只想杀戮,不断寻找一切生物,将其全部杀光。
这种状态之下,他相信即便是赵保、苏莲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会毫不犹豫用刀将他们剁成肉酱。
更可怖的是……
那具承载《狂刀》的分身……
竟会在那一刻,与他的本体强行断绝联系!
本体会暂时丧失对这具分身的控制,也无法感知到这具分身的存在。
就犹如这具分身,选择了自我断线一样。
也只有等这种疯狂结束之后,才能重连上线。
为了抵御这种疯狂,梁进尝试使用【巳面】。
戴上【巳面】后,他果然能够保持头脑清醒,不再受杀戮欲望的控制。
然而,梁进在依靠【巳面】保持清醒的状态下施展《狂刀》时,却感觉无法完全发挥出《狂刀》的真正威力。
《狂刀》的“狂”意被【巳面】死死压制!
那本该撕裂苍穹、熔金化铁的刀光,竟沦为徒具其型的花拳绣腿。
威力更是衰减至惊人的低谷,甚至连寻常玄级刀法都不如!
没有疯魔的《狂刀》……形同废物武学!
这让梁进也明白了只有在疯魔状态下,才能发挥出《狂刀》的真正威力。
而不受控制的武功,自然不得梁进看中。
梁进毕竟不是独狼式的武者,他的身边还有许多同伴下属,这让他不可能继续修炼《狂刀》,也就将之束之高阁。
如今!
这灭因战甲上如同熔岩般永恒燃烧、如同山岳般稳固不摇的战意!
如一道划破绝望深渊的曙光!
让梁进的心脏为之狂跳!
“它能!它一定能!”
一个几近沸腾的念头在他脑海炸响:
“灭因的战意……源自万千铁血战魂!磅礴!坚韧且被无形意志约束!”
“它足以压制《狂刀》疯狂暴走的毁灭冲动!”
“却不会如【巳面】那般将‘狂’意也一并抹杀!”
“让狂刀之‘力’得以真正绽放!更能让我的意识也保持最基本的清明!”
但这仅是灼热的推演!
还需要验证一下。
“现在就验证!”
梁进的这具分身,现在当然无法验证。
但是他可以让别的分身去【九空无界】之中验证。
当即,梁进将灭因战甲收起,交给别的分身去使用。
很快,【九空无界】之中。
一具身披狰狞黑甲的身影,已然紧握着一柄散发着嗜血哀鸣,仿佛要滴下凝固血液的猩红长刀!
那是血刀!
这一场验证,当即在【九空无界】之中展开……
验证,以远超梁进想象的速度轰然结束!
根据【九空无界】中的反馈……
“成功了!”
一股几乎要撕裂胸臆的狂喜,让静室之内端坐的梁进都微微颤动!
“没错!就是这样!跟我预料的一样!”
梁进的眼中尽是激动:
“《狂刀》带来的疯魔如渊如狱!如同万鬼夜哭!这股疯魔之意在疯狂撕扯着我的意志!”
“然而……”
那来自灭因战甲核心深处无数金戈铁马撞响般的不屈战吼,形成了一面坚不可摧的意志壁垒!
竟硬生生将《狂刀》的疯魔之意堵在那道……名为“理性”的界限之外!
而都疯狂燃烧的战意,却竟然使得《狂刀》的力量能够正常发挥。
这也让梁进第一次感受到了《狂刀》的效果。
那力量挣脱了禁锢,如同被压抑万载的火山轰然喷发!
刀光所至!
不再徒有其形!
其势刚猛霸道,碾碎了以往的一切认知!
蕴含的破坏力足以令精品地级武学……为之黯然!
“好!好!好!”
梁进心绪激荡,透过九空无界亲眼“目睹”的那惊艳绝伦、几近撕裂空间的刀罡!
“果然是趋近天级的霸道刀法!”
“我一定要抓进时间,把《狂刀》也练满。”
“到时候好好看看,大成之后的《狂刀》的真正实力!”
而真正让梁进超出想象的,还是灭因战甲的威力!
“这灭因战甲,不仅防御十足,竟然也给我带来了强大的力量!”
“并且我能够感受到,随着我的实力提升,灭因战甲也还会给我带来更强的力量!”
梁进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藏不住。
灭因战甲,给梁进带来的战斗力竟然是全方位提升的!
首先灭因战甲的防御力,强悍得简直变态!
在梁进感觉,恐怕比铁狂屠身上焊死的天劫战甲还要强!
铁狂屠身穿天劫战甲,确实能够抵挡一切表面的攻击,但是却无法抵挡穿透力量的攻击。
这就使得铁狂屠若是自身实力不强,那么很容易被高手用透劲给隔着天劫战甲给活活打死。
但是灭因战甲不一样。
天劫战甲,是依靠本身的坚固材料产生的防御力。
而灭因战甲本身材料非常普通,它的防御力却仿佛是某种已经超脱正常理解范围之内的玄妙力量所产生的。
更像是这身战甲内寄宿的万千厮杀残魂,化为一片扭曲法则的血战立场。
外力冲击其上,无论是刚猛拳劲或是阴柔穿透暗力,皆如同陷入无尽战魂旋涡!
被疯狂撕扯!消磨!中和!
甚至它的攻击力、它的战意,都仿佛是由铠甲之中的战魂所提供的一样!
没错,梁进能够感受得到,这具铠甲具有战魂。
这种战魂,并非中那种可以跳出来同人对话交流的器灵,但是却也有几分类似。
它是由无数执念和战意汇聚在一起而形成,使得灭因战甲产生了超凡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之下,不仅防御力强得恐怖,甚至还带给了梁进极强的攻击力!
这种攻击力,甚至是呈指数增加!
当他穿着灭因战甲测试攻击力,全力出手之时,只感觉自己甚至……可以同化龙岛上的那条巨蛇较量一番!
要知道,那条巨蛇,可是几乎相当于一品境界的武者!
“这才是……高级战傀真正的面貌!”
“虽然不能遥控它单独行动,但是所带来的实力增长,真的夸张!”
梁进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丝弧度。
这份收获带来的惊喜,足以照亮横亘在心头的部分阴霾。
但他很快,却又眼中泛寒:
“但为何……还是觉得难以战胜那太祖皇陵之中的赵无极?”
即便是灭因战甲在身,《狂刀》在手,把自身所有手段用上。
梁进却依然能够感受得到,自己恐怕依然不是赵无极的对手。
那份由灭因战甲带来焚天豪情,骤然如同被九天玄冰浇过的炼狱火把!
嗤!灭了一小半!
但他毕竟也能理解。
赵无极在前朝时候,便已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一品武者。
他开创大乾之后,更是从葬龙岭上得到了阴玺和诸多奥秘。
之后他又在太祖皇陵之中避世潜伏了几十年,其武功究竟高到什么地步,究竟将自身淬炼到了何等非人之境!
其恐怖,早已超出了当世武者的想象边界!
“除了他之外,这世上是否还有一品武者?”
梁进不知道。
要不是当日在太祖皇陵遭遇赵无极那一掌,否则梁进还以为当今天下最强者便是二品武者。
化龙岛上的大蛇毕竟是猛兽,不算武者。
一品武者,本就举世罕见。
即便是漫长的岁月历史长河之中出现的一品武者,也不过寥寥,大多都是真假难辨的传说。
如今天下自赵无极之后,再没有任何一品武者现世过。
甚至如今天下不少没见识的愚夫,也只当赵无极的一品境界是经过朝廷美化,故而夸大其词。
而梁进可是在赵无极手下死过一次,比任何人都清楚赵无极的恐怖实力。
“哼!”
梁进鼻翼中发出一声低沉而滚烫的闷哼,如同受伤的凶兽在舔舐伤口时压抑的低咆!
那刻骨的恨!那濒临死亡时的剧痛与恐惧!再次被唤醒!
“赵元极……”
“迟早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我死时的痛苦!”
冰冷的怒涛在胸中激荡片刻。
梁进深吸一口气,收回思绪:
“我也闭关这么久了,也否该出去看看最近是否有要事发生?”
盘坐在冰玉寒床上的梁进微微颔首,幽深的眼眸重新归于沉寂:
“再闭关一个月吧,下个月再出关。”
“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倩男早就在殿外等我了。”
“既然没出不得了之事,张游、倩男自然能应付,那我就不该放弃苦修。”
“变强!唯有更快的变强!”
本体之死,深深刺痛了梁进。
所以如今的梁进,自然要比以前加倍努力。
于是,他继续盘腿静坐在寒玉床之上,进行着修炼。
再无丝毫犹疑!
静室之内,只剩下内力流转引动空气的低沉嗡鸣。
时光……
在极度的凝练与意志煎熬中,如细沙从指缝漏尽。
窗外,敏州的冬意已深。
草木的苍翠终被无情的风霜褪去华裳,只余虬硬的枯枝刺向灰蒙的天空。
一场不算浩大的初雪悄然飘落,将行宫琉璃瓦顶、飞檐翘角、乃至城外绵延的丘陵,尽数覆上了一层肃杀而单薄的银装。
直至月末!
夕阳垂下!
盘坐于寒玉床之上整整一个月的身影,再度睁开双目!
“又到月底了,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还能签到出好东西来。”
梁进的眼中,也不由得泛起期待。
平日里正常签到,获得的奖励都很普通,大多是少量的武者修为、武学熟练度,普通丹药等等。
这些奖励在前期,效果对于梁进十分明显。
但是如今梁进已经逐渐进入后期,这些奖励对于他来说效果已经不再立竿见影,只讲究一个积少成多,量变产生质变。
然而一旦到了月底,签到能抽到的物品品质往往就会好很多。
随之签到时间到达,梁进毫不犹豫点下了系统面板上的【签到】按钮。
很快,一条信息就跳了出来。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镇元碾龙锁】
梁进看到这个奖励,微微一愣:
“什么锁?难道是件武器、防具之类的吗?”
当即,梁进朝着这新获得的奖励介绍看去。
这一看,梁进稳若磐石的身躯,竟为不可查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他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好!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正缺什么,就签到了什么!”
“还真是连老天都在助我!”
第六百七十六章 镇元碾龙锁
寒气在殿内凝成薄霜,梁进静坐于寒玉床上,心神却完全沉浸在系统界面之中。
他的视线紧紧锁定着新获得的道具——【镇元碾龙锁】。
【镇元碾龙锁:佩戴此锁者,如负神山倾覆!一举一动皆受千钧重压,内息运转如陷九渊泥淖!然而,血肉肌骨于重压下磨砺重生,修为境界于桎梏中裂变攀升!卸甲之日,龙腾九天!(镇元碾龙锁的效果可作用本体及所有分身)】
信息不长,其意自明。
“这不就相当于……前世那些负重背心、沙袋之类的训练器材吗?”
他喃喃自语,想起前世健身的经历。
当身体素质达到一定水平后,常规训练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这时候就需要增加负重,穿戴一些负重背心、沙袋绑腿之类的负重装备进行训练,让肌肉在更大阻力下工作,从而突破瓶颈,获得更大提升。
而一旦卸下负重,身体就会感到异常轻盈,运动表现也会大幅提升。
那是突破平台期的苦法,用自加的枷锁榨取血肉潜能。
“但此物……显然超凡脱俗!”
最令他心头狂震的,是它对肉身的锤炼功效!
他如今的肉身体魄,早已超越了凡俗认知的极限!
骨骼坚逾金铁,筋肉虬结如龙!即便是神兵利器也难以轻易破开防御。
可梁进也面临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增长的停滞!
这具千锤百炼的躯体,已然陷入一个令人窒息的瓶颈!
《百邪体大法》的奥义早已融入骨髓,再无进境!
神兽精血融合的极限也已快要触顶!
寻常丹药对他这具肉身,更如溪流之于瀚海!
虽然武功境界的提升会小幅增强肉身,但那点增幅对现在的梁进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他原本还在考虑是否要四处搜寻新的精血或强化肉身的丹药,没想到系统直接送来了解决方案。
这【镇元碾龙锁】竟然除了增加修行速度之外,还能让肉身也一同变强。
“内外同修!真正的……无缺淬炼!”
梁进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精芒!
“看这道具的介绍,还可以作用于所有分身和本体?”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得试一试才知道。”
强压下涌动的狂喜,梁进立即从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寒玉床上下来。
他步履沉稳,走到大殿中央空旷处站定。
深吸一口气。
意念沉入系统深处。
他心念一动,选择从【道具栏】取出【镇元碾龙锁】。
下一刻!
锵!锵!锵!锵!
一连四道如同远古神钟轰鸣的沉重金属颤音,骤然炸响!
他的左右脚腕!左右手腕!
竟凭空套上了四枚……
通体密布着无法辨识,却又透出永恒禁锢之感的暗金色符文的暗青锁环!!
“原来,只要取出就立刻自动佩戴?”
梁进正纳闷。
下一刻。
一股强大的压力陡然下来!
“呃!”
锁环加身刹那!
梁进口中发出一声极其沉闷压抑的痛哼!
仿佛……
有亿万钧无形无质的暗黑星辰,在瞬间以他为中心塌陷坍缩!
梁进瞬间只感觉,自己手脚之上的【镇元碾龙锁】,重达万斤一样!
那不是来自物理规则层面的沉重!
而是一种如同整个位面的重力法则被恶意扭曲后尽数倾注于他体魄生机之上!
轰隆!!!
无可抗拒的恐怖巨力,如同灭世巨神的脚掌,自九天猛然踩落!
“喀啦啦——!”
梁进全身肌肉瞬间失控痉挛!骨骼在那无法想象的挤压下爆发出即将折断的呻吟!
他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瞬时站立不稳!
“嘭!!!”
一声闷响!
如同山峰倾颓!
梁进整个人被那股超越常理的“重力”死死按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动弹不得!
他的脸深深埋在冰凉的地砖之上,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带起细微灰尘。
这一刻,梁进感觉仿佛有一座大山压着自己的全身一样,他哪怕想要动一下,都将承受无穷无尽的压制。
更可怕的是……
梁进还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力运转,几乎陷入停滞!
但并非完全停滞。
而是同样有着一股凭空出现的强大阻力,在阻碍梁进的内力运转。
如同被亿万根无形、粘稠、冰冷的玄铁锁链从里到外……死死缠绕禁锢!
每一次尝试运转,都如同推动深陷于深渊中的神铁巨轮!
经脉里充斥着令人绝望的滞涩与撕裂般的痛楚!
内力艰难流淌一丝,需耗费往昔百倍千倍之力的决绝!
如今肉身和内力都遭受恐怖重力压制,使得梁进躺在地上,犹如一个被挑断手筋的废人一样。
“哈……哈哈……”
然而,尘埃弥漫之中,竟传出了梁进低沉却充满兴奋的嘶哑笑声!
“果然如此!”
“好!好一个磨刀之石!!”
“时时刻刻承受着这样的压制力量,修为和肉身不迅速变强才怪!”
他感受到的不是绝望,而是极限之后……那扇门扉的松动!
他牙齿狠狠咬紧,额头因极度的发力而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盘踞!
他要抗拒这沉重的力量,从地上站起来。
“起来!!”
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嘎吱……嘎嘣……
他全身的骨骼、筋肉、筋膜……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具千锤百炼的宝躯,此刻承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左手……如同推动万丈山岳!
极其极其缓慢地从冰冷的地面上一寸一寸抬起!
然后是右手加腰腹发力!如同从大地深处汲取支撑的根脉,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躯,让自己从趟着变成了坐起。
随后双腿也参与发力,整个人犹如从引力泥潭中,缓缓拔起!
最终硬生生将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仅仅是站直!
仅仅是从躺到立!
他的全身就如同刚从滚沸的油锅里捞出来一般,汗液是如同暴雨般狂涌而出!
浸透了里外三层衣衫,在地面汇聚成一小滩暗色的水渍!鬓角的汗水如同小溪,沿着坚毅的下颌线,吧嗒吧嗒滴落在胸前的衣襟,晕开深色印记。
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颤抖!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风箱,带着灼热肺腑的滚烫感!
以前,从趟着到站起的状态,梁进做起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现在,梁进仅仅完成这个动作,就只感觉几乎耗费了自己九成的力气。
“好吃力!好费劲!好折磨人!”
“但是这种感觉……真爽!”
这种艰难,让梁进不由得回想起了前世负重运动时候的感觉。
过程很吃力,结束之后浑身轻松,取得的收获也十分明显。
他抬起沉重如灌了铅汞的眼皮,望向脚下的墨玉石板。
平整如镜!
丝毫没有因他那可以压碎巨石的重量而留下半分凹陷。
“不对啊,这镇元碾龙锁,似乎并不是因为质量大而让我感觉沉重。”
“若真是重力原因,那我脚下的地板早就碎了,我的脚也早就陷入地里了。”
这让梁进不由得感到奇怪。
若真是千斤万斤重物压在梁进身上,那梁进脚掌产生的压强将会十分恐怖,这地面根本承受不住必然破裂。
然而如今地面完好,这就变得很奇怪。
就仿佛是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压力,作用于梁进的每一个细胞,但是却又不会对外界产生任何影响。
这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东西,简直太过玄幻。
梁进逐渐确定。
这锁施加的,并非作用于物质界的物理质量。
而是对佩戴者生命印记本身的终极枷锁与淬火!
如同传说中的“担山神术”,肩扛山岳而脚下尘土不惊,所有伟力尽归于自身承受!
若非不是系统奖励,而是现实世界中有这种玄妙之物,那梁进都以为自己获得一件无法理解的仙器了。
但只要是来自于系统,那么再神奇他都反而能够接受。
他试着行走了几步,却只觉得艰难无比。
抬腿……
如同陷入万丈粘稠泥潭,需要调动全身意志与力量,方能勉强提起寸许!!
落地时……
更是重若星陨!
“砰!”
沉闷的脚步声在空旷大殿回响。
第三步尚未迈出……
剧烈的心跳与如同拉动巨磨的肺腑喘息,就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累!实在太累了!
他大口贪婪地呼吸!
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痛楚!
每一口呼出的都是带着滚烫体温的白雾!
他拧转腰身,蓄力片刻。
然后!
朝着虚空轰出一拳!
那拳头的前进却……
慢!
慢到令人发指!
如同时间被放慢了千倍!
手臂肌肉疯狂颤抖!鼓胀!
对抗的是那作用在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上的恐怖阻滞!
犹如这一拳的前方有无穷阻力,需要耗费全身力气才能挥出。
以至于这一拳挥出时,不仅奇慢无比,还软绵无力!
当拳头终于停在半空……
其附带轰出的拳劲,也微弱无比!
别说穿透纸张,连扬起地面一缕微尘……都无法做到!
空气中仅仅留下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微弱得……如同垂死之人最后的无力叹息。
他的内力每运转一分,都要遭受巨大的阻力,使得他想要将更多内力释放出体外都难。
“这抗阻训练,还真是让人倍感吃力。”
“穿戴着这东西,让我变得这么弱了吗?”
“怎么感觉我现在,连九品武者都不如呢?”
梁进感受着手臂残余的酸麻与无力感,对自己的评价极为苛刻:
“不!甚至连普通人都怕是比我有力!”
“这东西,居然让我成为了真正意义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不过幸好只是进攻力、移动力弱了。
他的防御力并未减弱多少。
他的内力虽然无法外放,但还都酝酿在自己体内,甚至护体真气也依然能大致使用,发挥出七八成的效果。
而他最强的防御力,还是肉身。
如今他的肉身,刀剑难伤,即便身戴【镇元碾龙锁】,却依然没有影响肉身的强硬。
“对了,这东西如何……脱卸?”
当即梁进心念一动,选择将此物收回【道具栏】。
“喀哒!”
手腕之上,一道锁环应声而开!
瞬间化作虚无,回归【道具栏】!
嗡——!
刹那!
体感如山崩!如海退!
梁进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沉重压力,陡然减轻了四分之一!
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揭去一层!
“呼——!”
梁进猛地吸入一大口冰冷空气!身体的窒息感明显减轻,如同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
“这东西,竟要收回四次?”
梁进心念飞转,连续选择收回三次。
毫不迟疑!
“喀哒!”“喀哒!”“喀哒!”
剩余三道锁环接连解锁、消散!
哗啦啦——!!!!!
这一刻!
那束缚全身、碾骨熬髓的万钧重力,如同崩塌的天柱,尽数消失,无影无踪!
没了压力之后,梁进浑身轻松畅快!
如同卸下了一座背负的大山!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充沛感重新回归,他的所有实力又回来了!
“原来如此!”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扭曲的笑容。
“那就……永不卸下!”
梁进当即毫不犹豫,又将【镇元碾龙锁】穿戴在了身上。
嗡鸣再起!
消失的四道锁环瞬间重现于手脚之上!
那令人窒息的恐怖重压再次如影随形,将他包裹,并企图拖按向大地!!
但这一次,梁进已有所准备!
他低吼一声!
双腿如同扎根大地的古柏!
虽被压得微微弯曲颤抖!
却已能强行钉在原地,不再轰然倒塌!
如今他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进行修行,早打定主意若非战斗,否则无论吃饭睡觉还是上厕所,都要将【镇元碾龙锁】戴在身上,加快他的修炼速度。
“奇怪,虽然我这具身体,已经使用了镇元碾龙锁。”
“但是我感觉,其余的身体一样可以使用。”
“就连道具栏里头,也还可以继续选择取出镇元碾龙锁。”
“试一试!”
梁进当即让本体和其余分身,去到了合适的地方,然后继续从【道具栏】之中选择将【镇元碾龙锁】取出。
果然。
这【镇元碾龙锁】仿佛共有五份一样。
直到梁进的本体和所有分身,每个人都穿戴上了一份【镇元碾龙锁】之后,【道具栏】之中才彻底没有了【镇元碾龙锁】的踪影。
这也让梁进明白了【镇元碾龙锁】介绍之中,能作用于所有分身和本体的介绍。
“先佩戴一个月,再检验结果。”
梁进忍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痛苦和巨大束缚感:
“以身为磨盘……碾碎极限!”
这点痛苦,梁进完全能忍受。
毕竟,这点痛,那里比得上当初被人一掌拍碎半个身子的痛?!
对于效果,梁进却并不担心。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对于系统奖励的效果,梁进从未失望过。
就在此时,梁进忽然神情一动。
“嗯?”
他敏锐的感识,已经察觉到有人进入了道观,并且已经来到了后殿面前。
是陆倩男!
“她既然来了,说明外头一定出了需要我亲自去处理的事。”
“也好,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念头既定。
梁进开始向着殿门艰难挪动!
每一步踏出,都似跋涉于沼泽!
双腿如同灌满了炽热的铅水!沉重!酸胀!每一处关节都在尖锐地抗议!
额角的汗水……再次涔涔而下!
他咬着牙,缓缓推开那扇如同山丘般沉重的殿门。
“嘎吱——”
门轴沉闷的呻吟中,大门缓缓打开。
金红色调的夕阳光芒,如同流淌的熔金涌入昏暗的殿内!
尘埃在光柱中狂舞。
门外,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正垂手侍立。
梁进刚认识陆倩男的时候,她还是一个青涩少女。
如今,两人相识已经两年有余将近三年。
这么长的时光,足以让当年的干瘦丫头蜕变得亭亭玉立!
她的青涩彻底褪去,一张脸出落得端丽而英气勃发!
眉如远山含锋,目光清澈锐利如同寒潭映星!琼鼻挺翘,唇瓣不点而红,却无一丝柔弱媚态!
常年习武赋予她一身流畅紧致的肌骨,宽肩窄腰,比例惊人的长腿蕴藏着矫健的爆发力。
胸前虽远不及韩素妍的惊心动魄,但也自有起伏,被紧身的劲装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弧度。
她没有赵惜灵的天家贵气,没有玉玲珑的飘然若仙,没有周白凝的清冷清纯……
她的美中带着一股独特的英气!
如山岳般的坚韧与不屈!
此刻。
陆倩看到殿门洞开,看到梁进的身影。
她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与敬畏!
“属下!!拜见大贤良师!”
她单膝跪地,声音清越,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
“恭贺大贤良师功德圆满!破关功成!!”
梁进忍受着周身山岳重压,强自维持表面平静,声调有些异样的低沉:
“起来吧。”
“你亲自来此,可是外界出了什么事?”
陆倩男迅速起身,动作干练利落:
“万佛寺悲空大师于月前抵达敏州!直言有万分重要之事,必须当面觐见大贤良师商谈!”
“陛下与张祭酒代为接待多次,然……”
她眉宇间露出一丝无奈与凝重:
“此僧闭口如瓶,只道唯有面见大贤良师本尊方得陈述!”
“如今,他已候足一月!”
“今日……”
陆倩男声音微沉:
“那悲空大师终露去意,并已经明言,若明日破晓前仍不得见大贤良师,他便要彻底离去。”
“属下不敢怠慢,特来禀报!”
万佛寺?
悲空?
梁进微微意外。
梁进闻言,微微皱眉。
他这具分身,跟万佛寺可没有什么来往,还有什么事值得一个“悲”字辈的万佛寺高僧前来寻找的呢?
如今梁进这具分身所依仗的,无非治病符水、个人武力和太平道的势力。
而万佛寺七煌术也天下闻名,门中高手更是层出不穷,其势力比太平道还大。
怎么看,都不至于来找梁进商谈事情的程度。
梁进若有所思,一抹冰冷的嘲弄闪过眼底:
“看来,是有万佛寺不愿亲染的脏活了。”
名门大派最重声誉,有些事不便亲自出手,便会找他人代劳,这是武林中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也罢……”
他缓缓移动视线,扫过殿外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庭院:
“我正好也要去行宫一趟,顺便见见他。”
说罢。
梁进说着,抬脚就要迈过门槛。
然而……他尚未完全适应【镇元碾龙锁】的重压,这一脚竟没能抬到足够高度!
脚下那本该是微不足道的门槛,在此刻无比脆弱的身体协调性下,却成了不可逾越的……绊山巨岩!
嘭!
脚尖重重磕在了坚硬的黑檀门槛上!
“不好!”
梁进心中警兆狂鸣!
但他此刻的身体根本来不及调整平衡!
那加诸于身的千钧重压,更是瞬间打破了最后一丝脆弱的支点。
“呃……”
他整个人彻底失去重心!
如同一座被挖空根基的铁塔巨像!
向着殿门外的石阶,不可抑制地歪斜倒塌!
轰然塌向地面!
“大贤良师小心——!!!”
陆倩男瞳孔骤然收缩!
惊骇欲绝!失声尖叫!
那一瞬间……
她甚至以为有敌人,对高深莫测的大贤良师发动了偷袭!
本能!早已超越了思考!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矫健却又迅疾残影,猛扑向前!
纤细却不失力量的双臂,在一瞬间如同两道最坚韧的藤蔓,稳稳地揽住了梁进倾塌下落的上半身!!
一个极其标准的……
正面拥抱的姿态!
只是……
她冲得太快!抱得太急!方位过于巧合!!
梁进的脸庞,在前冲与下坠惯性驱动下,竟然……
一头深深扎进了……
那丰盈紧实,颤巍巍且惊人软之中!
以至于梁进只觉得香气扑鼻,浓郁!清冽!……仿佛天山雪莲揉碎后氤氲开的馨香!
死寂!
大殿入口。
时间!空间!尘埃!风!夕阳光……
仿佛都在这一刻……
凝固!冻结!
陆倩男全身……
僵硬如冰雕!
大脑一片空白!
只感觉……
怀中那个向来如神祇般伟岸、清冷、不可直视的高大身躯……
此刻……
竟是如此的沉重!滚烫!
还有那……隔着薄薄锦帛劲装面料传来的……灼热呼吸!
第六百七十七章 归墟邪物
夕阳的熔金彻底沉入西山的巨大轮廓,只余下燃烧般的晚霞泼染天际。
道观内,被拉长的倒影如浓墨挥洒,两道身形的剪影在地面上悄然交迭,呈现出一种近乎亲昵的暧昧姿态。
实在不堪入目!
梁进清晰地感觉到陆倩男紧实腰腹传来的紧绷感,以及那颗隔着衣物、如擂鼓般疯狂敲打着他脸颊的……心脏!
陆倩男的脑海经历了瞬间混乱的风暴。
她也终于确定,并没有外敌来袭。
真相简单得近乎……荒诞!
法力无边,视万民如微尘,受教众顶礼膜拜如神祇的大贤良师。
竟然是真的……
被一道低矮的门槛绊倒了?!
若非被她及时保住,否则就要摔一个四脚朝天!
轰!
这个认知在她脑中炸开,比千军万马冲锋更令她心神剧震!
连一个刚练站桩的九岁孩童都嗤笑的失误!一个连九品武者都视为耻辱的低级错误!
竟……发生在她奉若神明的大贤良师身上?!
更尴尬的是此刻她双臂环抱着梁进的姿态……
梁进的脸侧触碰到她颈窝下方那片温软,甚至是……
因挤压而更加饱满颤巍巍的弧线……
羞耻感如同滚烫的热油,瞬间浇灭了惊骇!
将她白皙的脸颊、脖颈乃至耳朵,都烧成了一片烈焰赤霞!
她想立刻推开!
却又被心中那盘踞更深、难以言说的情愫,给死死钉在了原地!
梁进心底掠过一丝无奈的微澜。
【镇元碾龙锁】这东西对行动协调性的毁灭性干扰,远超他最初预估。
以至于短时间内,他还很难习惯这种全身充满压力难以行动的感觉。
所幸锁之伟力只加诸己身,否则陆倩男怕是已被压成重伤。
至于尴尬?男女之事?
呵……
于他历遍千帆的心境深处,不过是投石入水,微澜即平。
他得到过的美女多了,早已经对此祛魅。
但……
他清晰感受到怀中女子那快要冲破胸腔的剧烈心跳!
这丫头……竟还保持着那份纯粹的羞涩。
“扶我起来。”
梁进的声音清冷平稳,打破了近乎凝固的死寂。
那双有力的手,稳稳抓住了陆倩男的肩头,与其说是支撑,倒不如说是在借力引导。
陆倩男仿佛被闪电击中!
僵直的身体猛地一颤!
是了!
是要扶他起来!
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羞耻之事!
巨大的尴尬化作行动!
她强压下几乎要将头颅埋进胸口的冲动,以最干练的姿态,全力支撑起梁进的上半身,小心翼翼搀扶着他,缓缓站立。
仅仅从被拥到立这个简单的过程,梁进额角已沁出一层细密的热汗!
呼吸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
这异常的虚弱……立刻被陆倩男所捕捉到!
“大贤良师!您的身体……!”
陆倩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关切。
一般武者闭关而出,有所突破之后,往往是精神振奋,身体状态大胜从前。
然而此时的梁进,却看上去……无比虚弱。
似乎连站立都格外困难。
这样的状态,倒是让陆倩男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突破失败!
武者的境界突破,并非所有人都是一帆风顺。
也有人会境界突破失败,从而受伤。
严重的还会导致自身经脉受损,修为大跌,身负重伤!
梁进此时的模样,就犹如遭受到了内伤一样。
“让我为您疗伤!”
她急切地上前一步,指尖已隐隐有内力流转:
“我已经成功突破五品境界,可以内力外放!”
“就是消耗完所有内力,我也一定要帮您把伤势稳住!”
陆倩男焦急地想要帮忙。
梁进却抬起手制止道:
“我没事。”
他的目光在陆倩男身上流连片刻。
看着陆倩男那那因常年习武而愈显矫健挺拔的身姿,很快感受到了那因境界提升而内蕴的浑厚气机。
“果然突破了……”
梁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满意和赞许:
“很好。”
这份肯定,如同温煦的阳光,瞬间消融了陆倩男的惶恐与尴尬,留下心底一片暖融融的微颤。
她紧抿着唇,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情下,是汹涌的喜悦。
能站在您身边……能稍微靠近一点点……能被您看到我的努力……这就够了!
这份执念,便是支撑她日夜苦修的动力源泉!
然而,梁进的下一个动作,再次让她心跳骤停!
他那有力的臂膀,极其自然且不容抗拒地……
揽上了她的肩头!
“扶我出去。”
“前往行宫。”
命令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陆倩男浑身瞬间绷紧!
脸上腾起的热度简直可以煮鸡蛋!
原来……只是为了行走……
她心底那点悸动的旖旎瞬间被戳破,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自责与羞赧。
自己怎么能……怎么敢……
不敢迟疑。
她收敛心神,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将自己几乎化作梁进身体的支柱与延伸。
小心翼翼地扶着梁进那承受着无形重压的身躯,一步一向着道观之外艰难挪移!
每一步踏出,感受着臂弯中那份沉重到令人心惊的重量与灼热气息……
陆倩男心中原本的情愫竟悄无声息地化为更加深沉的守护欲。
道观外,早已跪伏一片的黄巾教众。
此刻见到神驾步出,山呼之声立时如同海啸!
“恭迎大贤良师法驾临尘!!”
“万福天公!黄天护佑!!”
狂热的声浪激荡着暮色!
陆倩男瞬间收起所有杂念,眼神恢复神上使者应有的凌厉与肃穆:
“即刻设坛!”
“护送大贤良师!移驾行宫!!”
黄巾众见状,纷纷领命。
………………
行宫内。
丝竹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冷。
精致晚宴已备好。
女帝赵惜灵端坐主位,悲空大师陪侍下首。
金樽玉箸,檀香袅袅。
只是……
无论是执杯的陛下。
还是捻动佛珠的僧人。
眼神深处都带着一丝心不在焉的凝重!
气氛微妙。
赵惜灵轻放玉箸,凤目望向悲空:
“大师,朕前日所递往贵寺方丈的信函,迟迟不得回复。”
她声音带着合乎礼仪的期盼:
“不知大师归寺之时,可否为朕……再询佳音?”
姿态放得颇低,却已是小朝廷女帝所能做到的极意示好。
万佛寺这座武林中的庞然大物,若能得其一二佛光,无论对稳定南方人心亦或将来,都是不容错过的……重要助力!
悲空低垂着眼睑,宣了一声佛号,声音低沉却圆润:
“陛下金口,贫僧岂敢推诿?”
他话锋忽转:
“只是……”
他抬眼望向行宫穹顶雕画的繁复祥云:
“此次南下,未能得见大贤良师尊面,实乃……贫僧心中第一憾事!”
他微微一顿,捻动佛珠的手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度:
“明日贫僧便该动身离去,只恐此一别,山水难逢了!”
赵惜灵那雍容的面容上,不由得掠过一丝难掩的……尴尬与无奈!
她何尝不知,悲空希望自己发挥能量,让梁进早日出关与悲空见面。
可奈何,赵惜灵如今在梁进面前,早已经没有了任何谈判交涉的资格。
梁进出关与否,岂是她一句“请”便能左右?
这片南方小天地的真正天穹,是黄天!
而她……
这皇位得以保全,人身自由不失,乃至能施展胸中抱负。
皆是“承恩”于此!
她不敢求!更不敢催!
“唉……”
悲空似乎看穿了赵惜灵的处境,一丝暗藏的失望划过眼底。
他轻叹一声,似要安慰:
“陛下,贫僧——”
悲空话还未说完。
突然!
“铛——!!!!!!!!!!!”
一道低沉、浑厚、悠长,仿佛自从九霄云外轰然垂落的钟声骤然响起!
如同无形的巨锤,骤然砸碎了夜幕初临的喧嚣!
这一刻。
悲空惊骇发现,钟声响起之时,整个行宫仿佛被瞬间抽空了声音!
宴会厅内……
所有执壶倒酒的宫女、布菜的太监、侍立护卫的禁军、
端坐席间的文武大臣……甚至包括赵惜灵!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然后下意识扭过头,看向了东面灵仙观的方向。
整个世界也仿佛瞬间死寂一片。
原本热闹的宴会大厅,包括整个行宫,甚至仿佛整座敏州城都在这一刻瞬间安静。
下一秒!
声音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岩浆!猛然喷涌炸开!
“灵仙观!是灵仙观的黄天神钟!!”
“钟声一响,便意味着大贤良师……出关了!!!”
“黄天庇佑!太平护我南地!!”
“太好了!大贤良师终于出关了!万福!!!”
……
无数激动的呼喊声,在行宫之中爆发。
这激动的喊声,犹如海啸般越过宫墙,跨越街道,席卷了整个敏州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沸腾了!
就连大殿之中,大片侍从也下意识地朝着钟声响起的方向跪下。
眼中闪烁着最纯粹的狂热!崇信的光芒!
主座之上!
赵惜灵猛地站起!
端庄雍容的仪态被巨大的激动和喜悦所替代:
“是大贤良师!”
“钟声一响,他便出关了!!”
悲空一直皱眉看着这一切。
捻着佛珠的手,第一次在他漫长的修行生涯中抑制不住地……剧烈抖动!
他猛地扭头!
目光死死盯住距离他最近的一名激动得浑身都在筛糠般颤抖的年老宦官!
老宦官那浑浊的双眸中此刻燃烧的,绝非寻常的敬畏或喜悦。
而是熔炼了信仰!生命!与灵魂!所有一切所化的终极狂热!
另一个宫女转过头来看向悲空,那眼中犹如有火光在燃烧!
“大师!!!”
宫女的声音尖锐得如同哭嚎:
“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是黄天垂恩!是神迹指引!”
“您福缘深厚!佛缘广大!您明日要走,今晚正好有幸遇到大贤良师出关。”
“这是定数啊!您太幸运了!”
悲空强行挤出一丝极其僵硬的佛门慈悲笑意。
他双手合十称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声音干涩!
可他的心海深处,却早已掀起了滔天狂澜!
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
他亲见太平道符水济世,教众如织!
他亲睹黄天神坛香火,日夜不绝!
他本以为早已看清这小朝廷根骨!看透那虚幻龙椅下名为“太平道”的权柄支柱!
然而此刻!
这一声钟鸣!
这万民同声、撕破暮霭的疯狂呼号!
让他彻底……明白了!!
明白了太平道对这里的恐怖影响力。
这不是简单的倚靠!
此地……根本已非人间帝都!
而是已然化生一方浸透在太平经卷与大贤祷言之中的——
黄天神国!!!
而在这神国之中,真正主宰的,恐怕不是那万民崇拜的虚无缥缈的中黄太乙。
那只是……
一块用以聚合亿万愚氓愿力的神化招牌!!
真正端坐神坛之上!
执掌这方神国意志!
让女帝垂首!万民顶礼!的唯一真神!便是那道……
尚未现身,却已引得天地共鸣,名唤“大贤良师”的
人间道身!
“陛下……”
悲空的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
“恳请允贫僧一同……”
他顿了顿,补上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恭迎大贤良师法驾!”
赵惜灵颔首答应,随后率领文武百官和所有人来到大殿之外,恭迎神驾临尘!!
行宫中央大道!
禁军肃立如林!文武百官依品阶垂首!
赵惜灵女帝一身明黄龙袍!立于最前!
身侧是躬身合十的悲空大师!
晚风猎猎!吹动衣袂袍袖!
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那欢呼声、那诵经声传来的方向!
声音由远及近!
来了!
伴随大地微不可查的震动!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诵黄天!祈福寿!拜大贤良师!除人世疾苦!”
低沉、宏大、却带着奇异共振的诵经声,如同亿万只蜜蜂同时振翅由模糊变为清晰的洪流,席卷而来!
穿透耳膜!
直抵灵魂!
嗡嗡作响!
一些定力稍差的宫女,竟已无法控制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般,嘴唇微微开阖,无声地跟着那仿佛蕴含着魔力的经文,低声吟唱。
这寒冬之夜雾气翻涌处!
一群身着最纯粹最鲜亮太平明黄色衣裙的少女仪仗,踏雾而出!
少女们个个面容肃穆,清丽如初绽道莲!
步伐精确得如同牵线木偶,纤尘不动!
每人手中所持皆是名目繁多,造型古朴,纹烙神秘符咒的九章黄天法器!
法铃清越!似摇落星辰!
法螺呜咽!如召唤古神!
铜镈浑厚!敲响山河脉搏!
云板叮咚!穿透时空罅隙!
铙钹铿锵!撕裂尘世喧嚣!
更有……
编钟沉凝!法缶回荡!
法竽悠长!法鼓震颤!
九音交织!九章回荡!
汇成一股勾魂摄魄,激荡神魔,仿佛要将人心引入那“中黄太乙”永恒福邸的黄天神唱!
在这宏大、诡异却又莫名神圣的乐章烘托下!
十八名赤裸着古铜色精壮上身,肌肉虬结如龙的黄巾力士,扛负着一座法坛缓缓而来。
那座法坛其型如一只欲啄破九天,振翅而飞的仙鹤!
木胎铁骨!皆成翎羽!
底座之上玄龟盘踞,背驮河洛;麒麟昂首,口吐祥瑞;
狻猊怒吼,镇锁魔氛!
更有诸般上古瑞兽、仙禽、道纹!密密麻麻,镌刻流转,散发出古朴苍茫的灵性华光!
坛身中央!
高擎一顶足有九丈九尺,色泽纯粹,垂落万千玄黄璎珞绦绳的八卦黄天华盖!
那华盖的边缘!
垂下层层迭迭,轻薄如烟,却又流淌着淡淡符咒金芒的太平经帷幔!
纱幔深处,一道模糊却散发着足以让凡人灵魂战栗,焚香顶礼的身影。
那神性轮廓,巍然端坐其中!
仪仗和法坛很快来到众人面前停驻,无声落地。
“拜见大贤良师!!!”
赵惜灵女帝率先垂眸躬身,声音清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轰隆隆——!!!!
瞬时间山呼海啸!!
无论是锦衣华服的朝臣!还是甲胄森严的禁卫!抑或衣衫平平的侍从!
所有人如同被收割的麦浪,瞬间扑倒伏跪在冰冷的砖地之上!
额头深深触地!……
悲空大师双手猛然高举过顶,掌心相合!
深深弯腰,一鞠到地!
这是佛门面对他宗至尊方能执的大敬礼!
万众垂首!匍匐如蚁!
道路两旁!
那些身披明黄的少女们,将挎在臂弯中的竹篮倾覆!
哗啦啦……
无数色泽鲜艳,芳香浓郁的花瓣,如同七彩的灵雨洒满了那通往大殿中最后的阶梯!
就在此刻!
神上使陆倩男踏步向前。
在亿万道狂热目光的汇聚下,在漫天飘零的花瓣雨中,走到那如同神龛般的帷幔之前。
她伸出右手,无比轻柔,无比恭敬地掀开了一层纱帐!
“大贤良师……”
她的声音清晰穿透了寂静!
“神都敏州,万民恭迎法驾!!!”
下一瞬!
一只带着几分病人般虚弱的手,颤巍巍地从层层经卷帷幔中伸了出来,轻轻搭在了陆倩男的掌心!
嗡——!!!
无数跪伏者呼吸瞬间停滞!
悲空猛地抬头!
他的视线如同两柄淬炼了期待与探究的利剑,死死钉在那帷幔后露出的大贤良师身上!
怎会……这么年轻?!
看模样,恐怕也就二十出头!
没有想象中的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亦非深藏不露,渊渟岳峙!
眼前所见……
只是一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道人!
相貌倒是清隽非凡!
也带着一种缥缈出尘,仿佛不在浊世间的气质!
然而……
为何看上去,一副虚弱病态?!
悲空看得清清楚楚。
他走下法坛那几步,双膝都在微微颤栗!
他想要站稳,都似乎需要陆倩男的搀扶!
他踏上那石阶之时,仿佛艰难得在攀爬万丈悬崖!
稍稍一运动,便虚汗凉凉,气喘如牛。
这样的身体状况,犹如疾病缠身,仿佛一阵大点的风都能够将其吹倒。
比起健康的普通人尚且不如,更遑论和武者体魄相比!
悲空的脸色,瞬间僵硬凝固!
失望至极!
这……
这样一个病秧子,就是他苦候一月,苦盼得见的……大贤良师?
这就是万民的信仰,传说中能以符水治病的活神仙?
这就是执掌这南方小朝廷,掌控女帝的幕后操控者?
这就是的太平首脑,这四州大地的精神真神??
一刹那!
悲空只觉得羞恼至极!
一个病秧子,竟害他浪费了整整一个月的宝贵时间!
“莫非此人是靠着坑蒙拐骗的手段,才获得如今地位的?”
“真是岂有此理!”
悲空原本就对这大贤良师的威望和太平道的发展速度感到忌惮,如今看到大贤良师如此不堪。
他甚至已经在羞恼之下,忍不住想要出手给这个大贤良师一点难看,让他在这女帝和文武百官,太平道教众面前,出一个大丑!
在他宽大僧袍的遮掩下,内力已经于指尖汇聚。
只需……
轻轻一弹!
一道细微如牛毛的指风,便能隔空点向那人虚弱腿弯之处!
让他当这女帝!当这百官!当着这万千狂热教众的面!
彻底在这神国的中庭,摔个狗啃泥!
让这场闹剧般的法驾降临,彻底化为……
一场天大的笑话!!!
指力欲吐!千钧一发!
忽然!
悲空的肩膀猛地一震。
他的眼角的余光,骤然锁定在人群深处不知何时已悄然矗立的……两道身影!
一个,是曾经武林之中凶名赫赫的“苍冥剑”沈沧溟。
另一个,则是曾经名震武林的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残心!
悲空来的这些日子里,这两人并未专门来找过悲空。
毕竟沈沧溟桀骜不驯,本就不喜欢佛门之人。
而残心原本的身份地位,甚至比悲空还要略高一筹。
所以两人自然对于悲空,遇到了也就保持大致的礼貌,并没有展露出格外的殷勤。
而此刻!
他们竟同样在梁进被搀扶下法坛的那一刻,动作整齐划一地垂下了他们高昂的头颅!
朝着那道病弱得几乎风吹即到的身影,深深弯下了腰,恭敬行礼。
“嘶——!!!”
悲空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下,反而让他有些明悟了。
装病??
他死死盯着那几乎要将全身重量都倚靠在那英武女子身上的身影。
这幅病入膏肓的模样,会是伪装的吗?
一个仅靠坑蒙拐骗的神棍,岂能让沈沧溟这等杀人如麻的桀骜恶人俯首?
岂能令残心这般威震绿林的铁血名捕屈膝?
“盛名之下,岂有虚士……”
悲空的心中先前沸腾的羞恼,瞬间被一股更深的阴寒所替代!
危险!
一个如此善于伪装,善于示弱之人,必然是一个危险之人!
他立刻收回了准备出手的动作。
他也收起了所有小觑轻视之心。
此时。
梁进也已经在陆倩男的搀扶之下,吃力地进入了大厅之中。
女帝赵惜灵携带众人再度返回大厅,重新入座,晚宴也重新开始。
被狂热气息冲刷过的晚宴大厅,虽一切重归原位,但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先前的热闹变得肃穆庄重。
无数道目光,此刻不再聚焦于珍馐玉馔,而是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在那端坐于女帝龙椅之旁,同席而设,几乎平起平坐的黄袍身影之上。
梁进!
他虚弱地半倚在宽大的椅背中!
额角隐隐可见一丝疲劳过度的冷汗。
可他的双目却亮得令人心悸,仿佛能够烛照九幽、穿透人心的明灯。
“悲空大师……”
梁进的声音响起:
“客套繁礼,尽可省却。”
“你苦候月余,究竟所为何来?”
干脆!利落!直奔主题!
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更没有丝毫属于宗教魁首该有的……虚言客套!
他如今格外重视时间,并不愿将时间浪费在客套寒暄之上。
悲空心头一凛!
他合十躬身,语气凝重无比:
“贫僧此行……”
“恳请大贤良师,为我武林除一大害!”
梁进眼中幽芒一闪即逝。
场中瞬间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的琉璃,汇聚在悲空身上。
悲空深吸一口气!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如擂鼓:
“三月前,吾寺云游苦行长老,也是贫僧同门师兄……悲一!”
他眼中适时涌现沉痛!似真有噬骨之悲!
“因参悟佛法不精,执念难消,于修行至关之刻……”
“悲生心魔,业火焚身,不幸……走火入魔!!!”
轰——!!!
如同一颗巨石砸入冰湖!
满座哗然!!
走火入魔?!
万佛寺?!悲字辈长老!!?
悲空不为所动,继续沉声道:
“成魔之后!师兄他……戾气盈天,凶性大作!”
“已屠戮无辜……数十村落!血流成河……”
他的声音带着愧意:
“此乃吾万佛之耻!亦是武林浩劫!!!”
“贫僧奉方丈法旨,南下南州清理门户,为本寺雪耻,为苍生灭魔!”
“然而……贫僧学艺不精,那悲一不知身染何等诡魔戾气!竟致功力……暴涨数倍!”
“贫僧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万般无奈!只得……广撒佛缘,恳请天下英豪仁人义士,共举大义,为武林铲除此败类凶魔!”
他猛然转身,朝着梁进方向,深深垂首一鞠到地:
“恳求大贤良师垂怜苍生,施以援手!”
姿态低微!言辞恳切!
好一个为苍生请命!为佛门雪耻的姿态!
大殿之内!
死寂片刻!
随即响起一阵嗡嗡议论!
惊疑不定!窃窃私语!
练功走火入魔者,往往丧失人性,变得疯狂暴戾,满心杀戮,往往会危害人世。
但凡发现走火入魔者,天下武者必将群起而攻之,将其彻底铲除。
这也成为武林共识。
而最容易走火入魔者,往往都是修炼邪功之人。
万佛寺乃是名门大派,佛法高深,修行佛法有助于减少走火入魔的概率。
尤其近百年来,也从未听闻万佛寺发生过走火入魔的事情。
如今突然听说万佛寺有人走火入魔,尤其还是“悲”字辈的长老,这难免让人惊诧。
不过。
悲空这话,倒是合情合理。
毕竟,若非南方四州拥立女帝自立,那么这件事原本归大乾朝廷六扇门管。
如今情况,大乾朝廷自然是不会管的,甚至反而还会喜闻乐见。
那走火入魔者,既然在这小朝廷所管辖的南州,那么他找上门来求助也正常。
也算名正言顺。
梁进依旧虚弱靠在椅背上。
他声音平静,给出了回复:
“万佛宝刹,高手如云。方丈大师,功参造化!”
“贵寺登高一呼,天下正道响应者数不胜数。”
“不用本座,也完全够了。”
这话一出,众人也忍不住微微点头。
是啊!
万佛寺何等底蕴?
无论是高手数量,还是江湖之中的人脉,对付一个就算入魔功力暴涨的疯子,也绰绰有余。
何至于要悲空这等寺内有数高手在此苦等一月?
甚至不惜在宴席上如此低声下气恳请?
无数充满质疑审视的目光,密密麻麻汇聚在悲空全身。
悲空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眼前这位貌似虚弱的大贤良师,那双眼神所蕴含的锋锐。
他猛然抬头!
眼中所有的悲悯、沉痛、无奈、伪装尽数消失。
双手再次合十!
这一次,他声音没有半分犹疑,也再无丝毫遮掩,洪亮如金刚狮子吼,震慑大殿:
“因那魔头手中握持一件诡谲难测的邪物,贫僧对此束手无策!”
“所以贫僧迫不得已之下,才想要请出天下奇人异士相助,借助玄法对付那邪物。”
“而贫僧听闻大贤良师会五雷正法,或许能降服那邪物。”
轰——!!!
又是一片低沉的哗然!
世人都知晓,大贤良师除了符水治病之外,更是能够引来天雷驱除妖孽。
当年青州城,大贤良师率领世人铲除羊妖之时,就曾以五雷正法击毙青州六扇门统领戚向鸿,一举震惊天下。
但是……
在场人中,不乏理性之辈。
他们深知,什么妖邪仙法之说,不过是虚妄而已。
这万佛寺的悲空大师看上去也是一名智者,为什么竟然也说这种怪力乱神?
梁进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他依旧半倚着,声音依旧平淡:
“什么邪物?”
悲空深吸一口气!
他缓缓站直身躯,目光穿透烛光,死死锁住梁进!
“贫僧斗胆,启问大贤良师,可曾听闻过……”
“归墟不腐尸?!”
第六百七十八章 有鬼
归墟不腐尸?!
悲空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仿佛连烛火爆燃的“噼啪”声都被无形的力量掐灭!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与惊疑。
“不腐尸?是指不会腐烂的死尸吗?”
“归墟?那又是什么地方?”
“我也从未听闻!难道真有这等邪物?”
……
窃窃私语声如同幽风般在死寂中旋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问号与一丝隐晦的不安。
显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东西。
但这个名字,似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不祥。
唯有梁进!
那半倚在椅中的身躯,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深邃如渊的黑瞳深处,一道寒电般的精芒骤然掠过!
他当然听说过归墟不腐尸。
东海深处有一片海域,其海底有着一个巨大的无底深洞,海水不断灌入深洞,在海面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
可这样的灌入从古到今一直不间断,这巨大的无底深洞却始终没能被灌满。
这个无底深洞,便被称之为“归墟”。
那无底深洞并非永远都在吞噬,每隔上几百上千年它也会“吐泻”出一些东西出来。
可最近的一次吐泻,就发生在八十年前!
当时一具古人的尸体,就被从归墟之中吐泻了出来。
那具古人死尸十分奇特,刀剑难伤,并且不会腐烂,所以才被称之为“归墟不腐尸”。
之后,归墟不腐尸被人使用神兵利刃肢解瓜分,各个部位流落四方。
归墟不腐尸即便在东部沿海地区,知晓此物的人也并不多。
而在这内陆南方,就更是没有多少人知晓了。
而梁进,曾经直接接触过归墟不腐尸。
归墟不腐尸的一只断手被铁蛟帮的海盗所得,机缘巧合之下又进入了梁进化龙岛的分身手中,然后莫名其妙又被梁进的玉剑所毁。
虽然梁进并不太清楚,这归墟不腐尸是否有什么神奇作用。
但是他大致能够猜测出,那柄玉剑一定很需要归墟不腐尸的其余部位。
并且,有一些神秘人似乎也在觊觎归墟不腐尸。
梁进刚获得断手没多久,就有神秘人潜入化龙岛,图谋归墟不腐尸的断手。
只可惜那神秘人被巨蛇所吞噬,没办法从他口中问出有用线索。
梁进也曾一直派人调查归墟不腐尸其余部位的下落,可始终没有确切的收获。
而谁能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如今在这南方之地,竟然也会有归墟不腐尸的踪迹。
就在满厅文武还在为这个名字绞尽脑汁,窃窃私语之时……
一道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驳斥的声音,如同玉磬击破沉寂:
“除魔卫道,乃救世济民之本分!”
梁进缓缓坐直了身子,那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轻响。
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圣洁的悲悯!
“此邪祸既已肆虐南州,危害苍生!”
“本座……”
“焉能袖手旁观!”
声音不高!
却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之势!
“明日!破晓!”
“吾等立刻出发!”
满座皆惊!鸦雀无声!
前一瞬……
梁进还一副超然物外,对悲空所言嗤之以鼻,仿佛这次武林风波不值一提。
此刻!
他竟如此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急切地答应出山?!!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如同逆转的激流!
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短暂的死寂后,爆发了更为汹涌的嗡嗡议论:
“大贤良师……这是……”
“定是听闻那邪物危害巨大!大贤良师慈悲心肠!不忍百姓受苦!”
“不错!大贤良师心怀天下!闻邪而怒,真仙佛气度胸襟!!”
“有大贤良师出手!那邪物定灰飞烟灭!”
“除魔卫道!义薄云天!”
……
无数道目光,重新汇聚在那张苍白却无比坚定的脸上。
崇敬!狂热!如同火焰般疯狂燃烧!
先前因梁进病容而起的一丝疑虑,瞬间被这“义无反顾”的“除魔”宣言涤荡干净!
只剩纯粹的神性信仰!
悲空瞳孔亦是猛然收缩,也对梁进如此转变,感到了意外。
可同时,他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看梁进的样子,显然是知晓归墟不腐尸的。
既然梁进知道,又愿意出马,莫非……
这位看似病骨支离,却能让沈沧溟折腰、残心屈膝的神秘道人,真有能对付那邪诡莫测的归墟不腐尸的法门?!
一丝微不可查的激动与期盼,在悲空眼中急速酝酿!
世人都传,大贤良师法力通玄,甚至能易引下天雷。
悲空本不信这些内容,此次前来本来也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准备。
可似乎……他似乎真的撞对运气了!
“阿弥陀佛!”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激,朝着梁进深深一躬:
“佛祖慈悲!苍生有幸!”
“大贤良师悲悯仁心,贫僧代天下武林!无数黎民!谢大贤良师大慈悲!!!”
晚宴,随后顺利进行。
但是大部分人,都已经不关心什么归墟不腐尸了。
毕竟那种邪物,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层次的人所该知晓的。
这种问题,只能是大贤良师或者万佛寺高僧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才有资格和实力去处理。
于是这一场晚宴,再没有出任何纰漏。
宴席散去。
众人各自就寝。
一夜无事。
翌日。
破晓。
薄雾未散,寒露凝于枝头!
城门外!
敏州行宫的黄巾力士,扛着那座象征无上权威的仙鹤法坛!
肃立如林!
陆倩男身着神上使的明黄劲装,手按腰间佩剑,眉宇间凝着担忧与不容置疑的坚毅!
温蘅容则是一身利落却依旧难掩其惊心动魄曲线的深紫劲装,几缕微卷的黑发凌乱地搭在雪白的脖颈上,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晨光中平添了几分邪异的魅力。
残心与沈沧溟如同两座沉默的冰山,矗立在一旁!
“国师……”
赵惜灵亲自率人相送,开口疑问道:
“此行,您只带陆、温二人?”
目光扫过梁进虚弱的身形,隐含担忧。
“无妨。”
梁进的声音平稳无波:
“此去人多无益。”
“敏州安危,更重要。”
他一旦离开敏州,若是只留残心一人,恐怕难以稳住大局。
所以梁进将沈沧溟也留了下来。
他留下沈沧溟,倒不是用来监视赵惜灵和残心的。
若是以前,梁进或许还担心两人逃跑。
可以如今的天下局势,梁进和她们的利益早已经捆绑在了一起,赵惜灵和残心离了梁进只会死得更快。
她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有了两名三品武者坐镇,敏州短时间内可以确保无恙。
而梁进信任的苗元正已经去外地传道,剩下的那些武者实力普通,带去用处也不大。
最终,梁进只带了两名还算出色的武者,陆倩男和温蘅容。
陆倩男对梁进忠心耿耿,尤其她很懂得照顾人。
如今梁进行动不便,自然需要陆倩男照顾。
而梁进带上温蘅容,则是因为此行的目的地是南州。
南州多毒虫瘴气,本地的武林门派多擅长于毒功。
虽然南州府衙早已经归顺了赵惜灵和太平道,但是那些武林中人桀骜不驯,甚至一些还对太平道抱有敌意。
而温蘅容本是药王谷弟子,医师出身。
之后她痴迷毒术,更是成名一方搏得“红芍劫”的凶名,甚至当年以五品这种不起眼的境界,能够被当时还是公主的赵惜灵招揽,可见其毒术自有独到之处。
尤其温蘅容修炼一身媚术,再加上药王谷禁药酥骨颤香散,可谓是能够害人于无形,不知多少英雄豪杰栽在她的手上。
带上温蘅容,那么这一次去南州若是与当地那些同样擅长毒术的武林门派产生了冲突,她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其余的,便是玉面火猴,这猴子只听梁进的命令,在外人面前则桀骜难驯,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
梁进只能将它带在身边,若是将它留下,必然造成祸端。
最后,便也只是一些简单随从仪仗了。
赵惜灵默默颔首,尊重梁进的安排。
“吱——呀——!”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法坛在力士肩扛下,稳稳驶向通向南州的方向。
此去南州,有大部分路程可以借助轩河水路。
随着梁进和悲空一行人登船之后,巨大的官船很快缓缓驶离敏州码头。
日升月落!
船行数日!
出了敏州便进入青州,过了青州边界,便正式进入南州水域。
南州山林密布,交通不便,山民林立且民风彪悍,自古以来各个王朝对于南州的掌控一直十分薄弱。
这些王朝都曾发兵南州,企图将此地彻底征服。
然而南州本地山民从不和朝廷大军正面硬碰硬,一旦遇到大军征讨,他们就遁入山林。
而大军一旦进入山林追击,往往还没能遇到敌人,就在毒虫瘴气猛兽之中折损过半。
再加上交通阻绝,后勤难以为继,为此每次征讨基本上都是无功而返。
大乾朝廷时,官府对于南州的掌控也仅仅是北部区域,对于广袤的中部和南部区域往往缺乏有效的管理。
为此朝廷不得不分封土司,依靠土司来维持这里的治理。
只要土司愿意归顺朝廷,便可以担任土官,管理一方。
金州边陲,那葬龙岭所在的十万大山,仅仅只有一小部分在金州境内,其余部分包围了敏州盆地的西部,最终就是同南州相连。
之后太平道拥立赵惜灵称帝,敏州、青州和阳州都尽数归顺,这三州归顺之后,南州同往大乾朝廷的通道全部被阻断,于是最终南州也只能选择归顺。
随后太平道开始大举进军南州北部区域,在此地传道,为此没少同本地山民发生矛盾。
但如今毕竟本地官府都已经归顺了小朝廷,自然选择站在太平道这边,目前倒是能够压得住形势。
众人站在官船甲板之上,可以看到两岸风光为之一变!
陡峭狰狞的暗绿山峦,接踵而至!
参天巨莽纠缠,瘴气如同灰白色的巨大帷帐,沉沉垂挂在远处的深谷密林之上!
空气中,那熟悉的干燥被一种湿热腥咸,混杂着朽烂与花香的气味彻底替代!
如同一头蛰伏了万年的蛮荒恶兽,张开了腐烂的巨口!
船舱静室。
梁进正在独自慢步行走。
他身披【镇元碾龙锁】每日行动,这些日子下来,竟然对身体中无时无刻都存在的巨大压力,适应了不少。
虽然整个人看上去还是一副虚弱病态,可是他起码不会再犯当初那种一道门槛就把他给难住绊倒的窘态。
“终于习惯了不少。”
梁进慢慢活动着手脚,并不再犹如之前那么艰难。
既然自己的身体在逐渐适应这种压力,那么不用多说,他的身体强度也在得到提升。
当梁进将【镇元碾龙锁】卸下之后,甚至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比以前有了进步。
这让梁进更是坚持继续佩戴【镇元碾龙锁】,追求更大的进步。
而这个时候,官船通过轩河水路,也终于来到了南州北部。
一行人弃船登陆。
南州码头。
燥热!如同巨大蒸笼的水汽扑面而来,裹胁着人喘不过气!
南州知府及大小官吏,早已在码头跪迎!
他们个个汗流浃背,官服湿透,脸上堆砌着无比僵硬的谄媚之笑!
尤其他们看向梁进法坛的目光深处,藏着难以言喻的惧怕与一丝好奇。
显然对于这位神秘的国师大人,他们也早已经想要见上一见。
一行人跟随官员们进入了南州城之中,此地气象确实同大乾腹地完全迥异。
街道狭窄湿滑,石板缝里滋生着厚腻的墨绿色青苔!
大街之上,除了常见的大乾人之外,还可以见到各种形形色色的山民们。
山民们肤色黝黑,身材精瘦,眼神如同深山中警惕的孤狼!
他们穿着色彩艳丽却样式古怪,佩带着白银、兽骨、彩石、羽毛等饰品。
这些山民的服装打扮不仅同大乾人完全不同,甚至山民之中,也分为诸多族群,各个族群间也风俗文化甚至语言都迥异不同。
他们面对浩浩荡荡的黄巾仪仗,鲜有路跪膜拜者。
取而代之的是充满野性疑惧的目光!
悲空在前引路。
他的声音在粘稠的湿热空气中显得沉闷:
“大贤良师,如今南州城之中便是此次召开除魔大会的地方。”
“我万佛寺邀请的武林同道,如今已经在城中聚集。”
“只等大贤良师,主持大局!”
很快!
众人来到一座明显带着中原风格,却又被南蛮湿热和虫蛀侵蚀得处处透出颓败阴湿气息的深宅大院。
甫一踏入!
一股混合着汗味、劣酒、烟草,以及那若有若无的驱虫药粉的驳杂刺鼻气味,便兜头浇下。
宅院天井之中,已聚了数十武林人物!
大半皆是皮肤相对白皙服饰风格靠近中原的大乾腹地武者。
仅有少数几人,穿着靛蓝蜡染的短褂,皮肤黝黑如铁,腰插利于丛林格斗的短刀,身带诡异竹管。
他们眼神凶狠桀骜,显然是本地土著。
悲空一现身,立刻惹得所有武者们纷纷前来见面行礼。
“悲空大师!!您终于回来了!!”
“大师!情况不妙啊……”
“大师!那魔头越来越危险了!”
……
众人如同见到了主心骨,纷纷涌上前见礼!
万佛寺的在武林之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悲空肃容,双手虚按,压下喧哗。
“诸位稍安!!!”
他侧身对着那被黄巾力士稳稳放落地面的仙鹤法坛,朝着众人朗声介绍道:
“贫僧北上敏州一月,幸不辱命!”
“邀得太平道大贤良师亲临,助拳除魔!!!”
哗——!!!
此言一出!
原本喧嚣的庭院,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
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
齐刷刷地如同无数支利箭,射向那法坛垂落的玄黄帷幔。
眼神中充满期待!探究!甚至掺杂着怀疑!
“刷啦——!”
纱帐被一双素手分开!
陆倩男与温蘅容一左一右,如同侍奉神祇的冰火双使!
她们小心翼翼搀扶着一道黄袍宽大的人影,缓缓走下法坛。
梁进步法虚浮孱弱,得仿佛一阵强风便能吹倒。
当这具连站立都需女子全力扶携的身躯,完完整整暴露在这群风刀霜剑打磨出的武林凶悍之辈眼前时!
轰——!!!
死寂!
仅仅维持了一瞬!
就被更加汹涌,更加不加掩饰的议论声浪,彻底淹没:
“这……这……就是那……大贤良师?”
“看这样子,站都站不稳了吧?”
“你看他连走路都困难,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浑身冒汗,这连武者最基本的强健体魄都没有,这种人真的会武功吗?”
“悲空大师,这……您是去求援,还是去请了个病痨鬼回来?”
“这不是拖后腿吗?!我们可是要去拼命!”
“娘的!一个装神弄鬼的病秧子,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
那些南州本地武者,更是毫不客气地冷笑出声!
他们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带着赤裸裸的鄙夷和深深的排斥!
一个人武功高低,武林中也有一些判断方法。
只要境界相差不大,那么目光毒辣的武者能够通过对方气息强弱大致判断。
可眼前的梁进,看上去气息微弱,根本不像什么高手,甚至都不太像是武者。
而一个身体虚弱者,那么大概率更不会是武者。
一时之间,在场之人对于梁进不仅心中充满了轻视。
甚至不少人开始怀疑,梁进之所以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恐怕是靠着坑蒙拐骗的手段获得的。
而他们,也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搀扶梁进的陆倩男和温蘅容身上。
毕竟以二女的姿色,无论去到何处都能格外引人注目,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陆倩男英姿飒爽,自然不用多说。
而温蘅容天生媚态,更是令人血脉喷张。
她!
那身紫色劲装,将前凸后翘的极致身材勾勒得惊心动魄!
饱满欲滴的红唇微微上翘,猫眼中流转着慵懒又勾魂的魅惑!
汗湿的凌乱黑发黏在天鹅般雪白修长的脖颈上!
几滴晶莹的汗珠,正顺着那深陷的锁骨缓缓滑落,钻入胸前紧贴的布料深处……
“嘶……”
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妈的!难怪这小白脸虚成这样……”
他舔着发干的嘴唇,声音响得足以让半个院子听到:
“换老子身边有这种娘们,怕是三天就下不了床!”
这话一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能有两个这等绝色服侍,要换做是我,恐怕也早就被掏空了身子!现在双腿发软,走路都难了!”
“哈哈哈!尤其那紫裳女子,一看就是天生媚骨,这种女子可是能够把男人吸干的!”
“就是!兄弟我若是能够跟这这等尤物共度良宵,让我被吸干也愿意!”
……
污言秽语如同恶臭的污水,肆无忌惮泼洒开来!
充满了嫉妒!淫邪!与对梁进极致的轻蔑!
猛然!
“嗞——!!!!!”
一直安静趴在梁进肩头的玉面火猴感受到了,被瞬间激怒!
那双金色兽瞳骤然缩成两点燃烧着炼狱火焰的针芒!
它血红毛发炸起,根根如针!
呲着森白獠牙,喉咙里发出充满威胁性的一声尖锐暴戾,充满了万古凶兽般的怒啸。
骤然如同万把钢针,同时刺入了所有人的耳膜神经!
大厅中所有灯火,猛地狂乱摇撼!
一股冰冷!窒息!如同坠入寒冰深渊的恐怖感,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心脏!!
甚至有几名功力稍弱者,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什……什么……”
“刚才那……那声音……”
“是那猴子?!”
回过神来的武者,看着那依旧蹲在梁进肩头,却用那双充满无尽暴戾与嗜血渴望注视着所有人的玉面火猴,不由得纷纷色变!
惊骇之情瞬间压过了方才的被吼声惊魂!
“妈的!一只畜生也敢……”
那先前的横肉壮汉脸上一阵青白,羞怒交加,忍不住破口大骂!
只是声音……明显透出心虚!
“呵呵!”
一声低沉却仿佛带着销魂蚀骨魔力的轻笑,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温蘅容抬起眼皮,猫眼流转!
带着一丝慵懒又如同毒蜂亮出蛰针般的危险!
她的目光如同黏腻的蛛丝,缠绕在横肉壮汉身上!
“刚才是哪位英雄,豪言要与奴家……春宵共度??”
声音甜腻如化开的蜂蜜!
这一问,登时让不少心思活络的家伙眼神发亮!
横肉壮汉更是挺直了腰板,眼中淫光大盛:
“美人!老子说的!怎样?”
温蘅容掩嘴,噗嗤一笑!
“大可过来,小女子来者不拒。”
花枝乱颤,眼波更加媚得勾魂夺魄!
这话一出,不少男性武者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站出来。
横肉壮汉更是嘿嘿笑着,迈步向前。
“哎呦,奴家差点忘了自报家门!”
她笑靥如花,红唇轻启动:
“奴家温蘅容,承蒙武林同道抬爱,送了个好听的雅号!”
语气微顿,猫眼中媚意刹那冰封,化为凝骨的阴毒:
“——红芍劫!”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色变。
武林之中,有名有姓的美女也就那么几个,美女武者在武林之中关注度自然更高。
“红芍劫”的名号,在场之中自然有不少人听说过。
原本那些还打算上前调戏的武者,在这一刻也不由得惊得急停脚步:
“红芍劫!她就是红芍劫!该死,怎么是那个毒妇!”
“天杀的!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又邪性!”
“难怪这么风骚!原来是她!死在她手里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吧!”
“最狠毒的,是这个毒妇还擅长下媚药害人!中了她媚药之人,要么丢掉性命,要么废掉一身修为!”
“这个女人我可不敢碰,我还没活够呢,你们上吧。”
“不不不!我也无福消受,犯不着为了一时欢愉自毁性命前程。”
……
那些原本还带着淫念、调侃、轻蔑的目光!
在瞬间如同见了最凶残的毒虫猛兽,化作纯粹刺骨的恐惧与惊骇!!
先前还跃跃欲试的汉子!
一个个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脸色刷白!
脚下不由自主,仓皇后退!
尤其是那横肉壮汉,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
眼神中哪还有半分淫邪,只剩下见了阎罗般的魂飞魄散:
“红……红……”
“你……你……”
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壮汉欺负一下弱女子还行,可若是面对杀人如麻的凶狠之徒,他可实在提不起任何勇气。
温蘅容好整以暇,欣赏着这一片,惊恐的狼藉。
她嘴角那抹讥诮残忍的笑意,再次勾起!
“诸位英雄,刚才的热情呢?”
“小女子来者不拒哦!”
“欢迎各位英雄好汉,来做小女子的入幕之宾!”
整个院子,只剩下她如同妖花绽放,肆无忌惮的笑声!
空气!
凝固!压抑!
只剩下粗重惊骇未平的喘息!!
再无一人敢直视那位紫裳妖姬!
众人看向依旧需要搀扶、虚弱不堪的梁进时……
眼神深处那股轻视,在不知不觉间已被无比深沉的惊疑与忌惮彻底覆盖!
一个废物,岂能得到连红芍劫这等凶名昭著的毒妇甘心屈身搀扶侍奉?!!
梁进哈哈大笑起来。
四周这急剧转变的氛围,令他只觉得颇为好笑。
他双臂抬起,拦住陆倩男和温蘅容的香肩。
甚至梁进的手指,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之中,故意轻轻掠过温蘅容的饱满红唇。
温蘅容非但没有任何羞恼,反而还享受地亲吻着梁进手指,越发温顺地贴入梁进怀中。
众人看得心惊胆颤,目瞪口呆。
凶名赫赫的红芍劫,竟被梁进调教得如此顺从?
目光之中又是惊诧又是嫉妒,巴不得自己能够替代梁进。
梁进倒是真的不在意。
他已经看出,这群武者大多都是平庸之辈,连一个三品武者都没有。
面对这些人,还不值得他认识,更不值得他为之动气。
若是真的惹他不悦,到时候全杀了就是。
梁进在两女搀扶之下,来到椅子上坐下,目光越过混乱的庭院,径直落在悲空身上:
“悲空大师,还请介绍一下现在情况吧。”
声音一如既往的虚弱,却带着洞彻本质的锐利:
“此地是谁主持?情势如何?”
他只想着归墟不腐尸,对于其他一切已经懒得关心。
悲空一声沉喝:
“李施主!”
他目光如电,扫向一个缩在角落,抱着个硕大水烟筒,拼命吞咽着烟雾,试图平复心跳的黑瘦干巴身影!
那被称为李施主的身影闻声一颤,慌忙放下那根咕噜咕噜作响的南州特产水烟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弹了起来:
“在!在!!”
悲空肃然看向梁进:
“大贤良师,此乃李巴!”
“乃南州一马帮帮主!”
“为人仗义!且对南州道路熟稔无比!”
“月余来!便是李帮主带人诱使那魔头远离人烟,滞於山林,功不可没!”
“李施主……”
悲空转向李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
“速将眼下情势,详细禀明!”
南州崇山峻岭颇多,交通不便,所以马帮成为了此地极具特色的运输主力。
而跑马帮的领导者,马帮帮主必须武功足够硬,这样才能应付一路上的各种山匪抢劫,或者是一些山民寨子的恶意掠夺。
因为这一次走火入魔的悲一闯入南州,导致李巴的运输路线阻断,所以他也加入了除魔大会,成为了对付悲一的最积极者。
此时。
李巴那黝黑干瘦,如同老树皮般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疯狂痉挛抖动!
那双原本就惊恐不安的眼睛里……
骤然涌满了深刻到灵魂本源的惊骇与恐惧!
牙齿格格打颤!仿佛即将说出世间最恐怖的禁忌!
他死死盯着悲空,嘴唇哆嗦。
最终!
他猛地闭上眼睛,声嘶力竭,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嚎叫:
“不!不止魔头!”
“他身边……有鬼啊!!!”
“真的有鬼!还是厉鬼!”
“我的人已经死了好好几个!全……全是被鬼害死的!”
“尸骨……无存呐!”
第六百七十九章 走火入魔者
鬼!!!
这个字如同九天雷霆!
狠狠劈进了这湿热凝重的南蛮小院!!
瞬间!
所有议论所有杂音,消失无踪。
但是这话却没有人嘲笑,也没有人质疑,只有沉重的沉默。
显然,在场之人基本上也知晓什么情况。
李巴在悲空和梁进沉重的目光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讲述变得更加连贯却依旧难掩恐惧。
原来:
走火入魔的悲一,如失控的人形凶兽,嗜血屠戮。
马帮的弟兄们为免生灵涂炭,以敏捷身手为饵,再辅以林中延时响动的机关诱饵和活畜血腥味,如穿花引蝶般将悲一这只失去理智的猛兽,一步步诱入了人迹罕至的深山林莽。
这策略本是成功的,悲一被死死钉在那片指定的地狱迷宫中兜转足月有余,仿佛一头被无形绳索牵扯着的困兽。
然而,平静被彻底撕裂。
就在数日前,负责在林深处布设诱饵机关的小队接连失踪,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李巴初时以为外敌作祟,怒而派出精干人手深入林海搜救、反击。
但当搜寻者们终于锁定了那“罪魁祸首”,恐惧瞬间吞噬了怒火。
那并非活人,绝非已知的任何一门一派的武者。
那是一个在浓密枝叶阴影和沼泽雾气中时隐时现的……黑影。
它动作扭曲,速度快得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更兼具……鬼魅的所有特质!
飘忽不定,无视地形阻碍,甚至能躲避物理攻击。
马帮的好手们试图围捕,以血肉组成的链条去束缚虚无,结果只换来一地残兵败将的血腥教训。
那非人的黑影如同林中择人而噬的恶鬼,将围捕者撕碎、吞噬。
即便李巴撤回据点,召集这除魔大会各路同道联手,深入林腹的猎杀行动同样铩羽而归,甚至损兵折将。
“那绝对是鬼!活人,绝做不到那种地步!”
李巴说到此时,黝黑干瘦的脸上肌肉扭曲,瞳孔里是刻骨的恐惧残余:
“悲空大师!大贤良师!求您们尽快进山!兄弟们死了太多,我们对那魔头的束缚……快撑不住了!”
梁进闻言,若有所思。
当初他获得归墟不腐尸的断手之后,也曾有一道黑影靠近。
当时那黑影确实轻功卓绝诡异,并且似乎有某种奇特的武功,能够让梁进的内力无法对他造成触碰。
就连【巳面】,都无法看清楚起真面貌。
甚至那黑影曾一度被大蛇吞下,却还能尝试逃窜,直到大蛇吞了第二次才将其彻底消灭。
若是像鬼,那还真有几分相像!
除此之外,吕沉舟也曾跟梁进说过,她的公公,那个纵横汪洋的海盗头子,武林十大恶人之一,铁蛟帮的帮主郑蛟骨,他也曾因为归墟不腐尸的断手,而被厉鬼缠身长达二十年。
可是梁进并不会轻易相信鬼神之说。
这是一个武道昌明,却也光怪陆离的世界。
鬼神是否存在他不知晓。
但他深知,万千秘法,千奇百怪的武学造诣,足以将一人化作旁人眼中的“邪祟”。
那道黑影的存在,反倒成了此地确有归墟不腐尸的最有力旁证。
此时,悲空转向李巴,神情带着佛门应有的凝重与安抚:
“李施主之情,贫僧已洞悉。你且宽心,如今大贤良师亲临,纵是幽冥鬼怪亦不足为惧。”
他挥了挥手,示意面色苍白、惊魂未定的李巴退下。
随即,他那双悲悯的眼转向梁进,嘴唇微动,一股凝练的内力裹挟着信息,如缕微风精准送入梁进耳中,竟然是使用上了传音入秘的功夫:
“大贤良师,敝寺上任方丈云游四方,曾于东海之滨亲睹归墟不腐尸之异。其圆寂前作《行藏集》,叙此物时曾留八字批注:‘此物邪异,易招邪祟’。”
“贫僧幼时翻阅,只道是方外奇谈,不解深意……直至此番亲历。望大贤良师勿将李巴所言之‘鬼’字视为无稽之谈。”
“此物诡异,贫僧束手无策,此乃贫僧斗胆烦请大贤良师出山之……另一深意。”
悲空语调沉肃,每个字都带着确认后的沉重,显然是亲身领教了那鬼物的诡怖,唯恐梁进因轻敌而蹈险。
梁进听完,心中冷意如冰泉涌过。
看来这个悲空和尚空有慈悲之相,却无慈悲之心。
他早知不腐尸会招引不明之“物”,却对为之卖命的李巴等人守口如瓶,以致马帮死伤狼藉。
所谓名门弟子的慈悲,在这些底层江湖人廉价的生命面前,如此薄凉。
弱者的性命,果然不值一提。
他面上不动声色,断然下令:
“事不宜迟,即刻进山。”
对于那“鬼影”,梁进自有判断。
梁进曾经遇过一个,其并未展现出什么攻击性和危险性。
郑蛟骨据说也被厉鬼纠缠长达二十年,却也一样活得好好的。
这个悲空和尚,能够从这一次的“鬼”身上从容而退,说明这“鬼”的武功境界并不会太高。
梁进也早就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组织的人,为了得到归墟不腐尸而装神弄鬼。
悲空见梁进决策果决、并无露怯,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合十赞道:
“大贤良师慈悲,贫僧自愧弗如。”
他随即安排:
“我等即刻备些简便饭食,食毕便动身入山。”
梁进却只是简短摇头:
“免了。”
悲空一愣,随即不再多言,立刻整理行装。
很快,悲空、梁进一行,连同除魔大会的数十名武者,在林海行家李巴的带领下,如一条蜿蜒的长蛇,脱离喧嚣杂乱的南州城,一头扎进那浓绿得发黑、散发着原始蛮荒气息的莽莽丛林中。
如今已是寒冬时节,若是北方的话,早已经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可踏入南州山林,扑面而来的却是粘稠厚重的湿热水汽,像一块湿热的巨布蒙在口鼻上。
本地武者分发下气味浓烈刺鼻的驱虫药粉,细细涂抹在衣领袖口脚踝等敞露处。
李巴提醒:
“这药味会引来凶兽窥伺,但比起南州的毒虫,猛兽反是小患。”
“稍有不慎被毒虫噬中,便是五品高手也要脱层皮,溃烂流脓至死!”
众人行进不过两个时辰,天色骤变。
明明山林另一侧还洒着金灿灿的阳光,众人头顶却突降瓢泼暴雨。
雨水冰冷刺骨,瞬间将人浇透。
所幸南州植物硕大肥厚,阔如盾牌的硕大焦叶、坚韧的巨大芭蕉,扯下便是天然雨具,在众人头顶撑起一片临时的庇护。
随着深入,人烟断绝,只剩下扭曲虬结的古木藤蔓,以及铺满腐叶、滑腻湿软的小路——那是无数马帮脚夫用血肉和生命蹚出的商道脉络。
李巴神色严峻地叮嘱:
“切记跟紧,莫要偏离商道!这密林是吃人的,除了虫蛇猛兽,还有比它们更可怕的……”
“那些深山里未开化的峒寨山民。他们视外人为‘猎牲’,缺粮、缺奴、缺活祭品时便下山捕猎。一旦遭遇陌生山民踪迹,莫回头,莫迟疑,立刻退走!晚了,便是被围猎的命!”
李巴这话并非是吓唬人,只有南州北部归于王化,这里的土官也不断学习大乾文化,还算是文明社会。
而广袤的中南部区域基本上远离王化和文明,充满了排外、血腥、愚昧和野蛮,更有一些邪恶且常人无法理解的习俗存在。
可这番话对队伍中的武人们效果有限。
毒虫猛兽尚需提防,至于“山民”之危?
他们这般阵容齐整、兵刃在手的武林人物,岂会被区区山蛮吓退?
众人神色轻松,唯有少数谨慎者紧了紧兵器。
梁进的法坛并未带进山林。
他的法坛太大太高,在这植被茂密的丛林之中前行不便。
他只是坐了一顶简易的山轿,椅面捆扎于两根轿杠之间,由两名黄巾力士扛着前行。
在这荆棘藤蔓纠缠、根系虬结的原始地貌中穿行,需极强的力量和路径判断。
南州雨林如同一个巨大无比、且不断变幻的绿色迷宫。
一场大雨便能让昨日刚清理的路径被疯长的植被重新吞噬,失去向导的指引,方向感立时颠倒混沌。
唯有李巴和他手下几个老马倌,能凭借古树的形态、岩石的风化程度、溪流隐秘的走向这些细微印记,精准地带领大队在绿色迷宫中穿行。
很快,武人们的轻视便被艰苦的环境消磨殆尽。
刺鼻的驱虫药并非万能。
林中宛如一个活着的昆虫地狱,各式各样、闻所未闻的毒虫悍不畏死地扑向这群散发着汗臭和药味的异族生物。
有细若牛毛的“痒痒蝇”,沾上皮肤顷刻肿起拳头大的红包,痛痒难忍,使人虚脱腹泻。
不慎拍死其尸,粘液溅上便会起无数燎浆水泡,大片蜕皮。
更有树枝叶底如悬线木偶般垂挂的“黑丝蛭”,雨过林静后,察觉人息便如细小黑色雨点般簌簌落下,寻着布料缝隙钻入肌肤吸血,冰冷黏滑的触感令人毛骨悚然。
李巴厉喝众人扎紧衣裤袖口、绑紧脚踝布袜,尤其裤腿塞入靴中系死,严防毒虫钻入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最令人胆寒的是“金线头”毒蛇。
它们体形细长如鞭,色泽与腐叶腐木浑然一体,蜷伏于厚厚的落叶层下,遇人足踏近身,便会如闪电般弹出,精准咬中人腿。
被咬中的低阶武者,若不能瞬间斩断被噬肢体阻止剧毒蔓延心脉,不出半炷香便僵冷在这异乡腐土之中。
李巴严令两名专精此道的土人武者在最前列开路,用特制的涂了浓烈药汁的长竹竿不断抽打前方及两侧的灌木草丛,噼啪作响,惊走潜藏的蛇类。
还有那无声无息的杀手——“丧魂蕈”。
一种仅拳头大小、色泽灰败毫不起眼的毒蘑菇。
若不小心踩烂,其菌盖爆裂,微尘般的致命孢子随即飘散混入林雾中。
吸入者初时浑然不觉,走上不到两里地,便会肺腑如焚,口鼻溢血,倒地抽搐而亡,至死不知毒从何来。
这种防不胜防的死法,让队伍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压抑紧张。
纵然有经验丰富的马帮成员开路、预警、规避,这绿野迷宫中的死亡陷阱依旧层出不穷。
一路跋涉而来,已有两名低阶武者命殒异土,尸体只能草草卷裹树叶就地放置,等待后续处理。
陆倩男本身很能吃苦,身手敏捷,体力充沛,此刻也是鬓角汗湿,束发的黄巾贴在颊侧,呼吸略显急促。
她忍不住低语,声音带着疲惫与真切的沉重:
“南州莽荒竟至如此绝地,难怪古人视之为‘不征之地’。”
她被这层出不穷的自然威胁折腾得不轻,心力精力大为损耗。
梁进坐于轿上,目光扫过茂密阴森的植被,声音带着探究的平静,问李巴道:
“李帮主,此地土著山民,是如何在此等绝境生生不息的?”
李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与露水混合物,喘着气道:
“回大贤良师,此地山民所练路子,跟中原武林大相径庭。中原讲究内炼一口真气。”
“而此地山民,修的是‘外炼’,从小就被族中‘蛊老’用独门秘药浸泡、鞭打、毒蛊咬噬,熬炼筋骨皮膜,追求的就是一个铜筋铁骨,刀砍一条白线,虫豸难侵。只是……”
他摇头叹息,带着一种看惯生死的漠然:
“那炼法……太过酷烈霸道。十个娃子送进去,能活着熬成材的,最多一两个。”
“是以各寨人丁都不旺,像中原那种几十万人的大城在这南州是绝看不到的。”
陆倩男闻言,英气的眉毛紧蹙,难掩震惊。
如此骇人听闻的淘汰率,这门炼体功法是如何流传下来的?
李巴看出了她的困惑,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而麻木:
“陆姑娘,您在中原待久了。”
“在这里,人命?不如南州林子里的一捧烂芋头值钱哩。”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如重锤让陆倩男心头一震。
她以为中原权贵视民如草芥已是惨绝,却没料到这蛮荒林海深处,生命竟被碾磨至这般卑微尘土般的境地。
梁进若有所思,抬手示意轿停下。
他将行至身侧的悲空招近,低声问道:
“大师,敢问令师兄悲一,究竟于何处走火入魔?”
悲空双手合十,眉宇间掠过一丝刻意压制的忧色:
“回大贤良师,师兄清修本在阳州,彼时正值战乱之后,遍地哀鸿,师兄慈悲为怀,亲赴彼处为亡者昼夜诵经超度。”
“许是戾气缠身,亦或目睹人间惨剧过于悲恸,心魔骤起……不幸入劫。”
梁进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追问关键:
“阳州?然此时却身在南州深处?”
他手指点了点脚下的湿滑腐叶:
“阳州虽与南州相接,但此地位于南州腹地,距阳州边界何止千里?其间高山深涧,绝壁急流无数。”
“一个业已迷失心性、只凭杀戮本能驱使的‘魔头’,是如何这般目的明确,一路南奔,直抵此处才被发现的?”
悲空默然片刻,那平静的佛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最终叹了口气:
“此事……确有蹊跷。贫僧当日亦匪夷所思。”
“师兄入魔之后,非但未在阳州就近作乱,反而一路避城就野,南下路径出奇地执着、准确。”
“贫僧奉法旨一路苦苦追踪、奋力阻截,若非如此竭尽全力,此刻他只怕已遁入这十万大山最幽深之处,真成了潜滋暗养、遗毒无穷的绝世凶孽。”
梁进听完,心中冷哼更甚。
这悲空和尚果然隐瞒重重,如老蚌含珠,不撬不开。
不过他的心思本不在这万佛寺的丑事之上,归墟不腐尸才是目标。
他也不点破,只淡淡应了一声,便示意继续前行。
艰难跋涉数个时辰后,西沉的日头几乎完全隐没于如墨的层峦之后,天光迅速昏暗。
奇诡的是,南州山林并未因夜幕落下而沉静入梦,反而整座山林仿佛活了过来一样。
无数白日匿形的夜鸮、昆虫、猛兽仿佛骤然苏醒,发出此起彼伏、渗人魂魄的怪叫、振翅、爬行和低吼,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属于蛮荒夜晚的乐章。
湿气亦因夜幕更浓重了,如同冰冷的鬼手顺着衣领袖口钻入肌肤,黏腻湿冷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令人烦躁不堪,体力消耗倍增。
终于。
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一行人攀爬上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
坡下是一片被浓密林木覆盖的幽深山谷。
这里,正是李巴口中所言,用以困锁悲一的“囚笼”所在。
这也是悲空与众人早先选定的除魔基地,具备居高临下俯察全局的优势。
众人挤在山坡边缘,透过稀疏的树影向下望去。
山谷本应用各种延时发声装置和人血牲畜鲜血为诱饵,制造声响和血腥气,牵引着那头失去理智的猛兽在固定区域兜转。
然而此刻——
山谷内死寂一片。
那种死寂,空洞得令人心悸。
没有诱饵机关发出的任何噪音,没有悲一暴怒狂躁时的嘶吼咆哮撞断树木的动静。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填塞了山谷的每一寸空间。
李巴扶着旁边一株湿滑的树干,探身竭力张望,脸色在晦暗的光线下已不是苍白,而是死灰:
“看守的弟兄们都……都没影子了!不该!这绝不可能!”
他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
“是那鬼!定是那厉鬼来了!它把他们……全害了!全害死了!!”
悲空脸色也是急变。
留守此地的不应有近二十名马帮精锐和三四十名武林同道!
即使有紧急情况需转移核心营地,也必会留下联络暗记与警戒人手!
眼前的情形透着一股难以言喻、令人骨缝发凉的诡谲。
“必须找到师兄!”
悲空声音带着惊急:
“若让他彻底挣脱束缚流窜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立刻分头搜索,追寻他的踪迹!”
一众武者闻言,正要行动。
“等等。”
梁进的声音不高,却如带着奇异的力量,瞬间压住了悲空的急促和周边众人正要散开的动作。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夜幕投向那片死寂无声的山谷下方,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判断:
“你们不觉得……那里,太安静了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这一凝神,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样。
夜森林的“脉搏”消失了!
没有树叶婆娑的低语,没有夜枭啼叫的孤寂,没有毒蛇游弋的窸窣,没有昆虫翅膀摩擦的嗡鸣……什么声音都没有。
唯有风,偶尔掠过极远处山谷口更高的树梢,发出低沉呜咽般的叹息。
这片本该生机勃勃的山谷腹地,此刻仿佛被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玻璃罩扣下,断绝了任何属于活物的声音传递,化作一片纯粹的、令人心底发毛的……死寂真空。
悲空顺着梁进深邃的目光望向那片最深沉的黑暗中央,瞳孔猛然收缩。
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立刻决断,抬手示意,声音压得极低:
“大贤良师法眼如炬……在那里!”
“保持阵型!合围!动作务必轻缓!”
他对梁进所指的直觉判断信了大半。
所有人如临大敌,心脏擂鼓般跳动。
他们分散开,形成一张悄无声息收紧的网,借着丛林的暗影和粗壮树木的掩护,像一群最谨慎的猎人,缓缓地朝着山谷中心那团被无形寒气和死寂包裹的区域推进。
越靠近核心,空气仿佛也凝滞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气息越来越浓,并非山间的雾瘴寒气,而是带着某种腐朽、绝望乃至隐约的血腥味,无声地顺着皮肤的毛孔钻入骨髓深处,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包围圈渐渐收紧。
众人紧握兵器,冷汗浸湿了握着兵刃的掌心,眼神死死锁定前方那片异常集中的黑暗。
终于。
一束惨淡的月光,奇迹般地穿透了上方层层迭迭、密不透风的厚重树冠,如同苍白的舞台顶灯,孤独地投射在山谷中央一小块腐叶空地上。
空地上矗立着一株极其古老扭曲的参天巨木,形如扭曲挣扎的巨人臂膀。
而在那巨木虬结粗壮的树根旁……
一道人影!
衣衫褴褛不堪,原本可能是明黄或灰褐色的僧袍残片被撕裂、划烂,肮脏地挂在枯槁瘦削的身躯上。
他就那样以一个极其僵硬的姿势……站着。
一颗光秃秃的头颅,此刻却前倾着,沉沉抵在冰冷潮湿、布满青苔和藓类的粗糙树干之上。
他的双手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自然姿态的姿态,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
沾满粘稠暗褐色血污的手指,却如鹰爪般微微张开着。
指尖还在缓缓地、一滴、一滴地……有粘稠的血珠渗出、汇聚、坠落,融进下方腐黑如淤泥的落叶里。
那血,绝非属于他自己。
这景象诡异绝伦。
他整个身体紧绷如硬弓,维持着这“以头触木”的姿势,如同被无形的钉锤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一尊刚刚从尸骨堆中爬出、又被施了定形咒的活尸雕塑。
当无声无息的围猎者们逼近到他周围数十丈之内,那近乎凝固的气息被微微搅动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敲在所有人心头的枯枝断裂声响起。
那人影骤然动了!
抵着树干的头颅猛地向后挺起!
僵硬的腰杆随之发出一连串噼啪作响、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
他……缓缓地……转过了头!
借着那束惨白的、仿佛已预见了这恐怖一幕而降临的月光,众人终于完全看清了那张脸——
嘴角被生生撕裂直至耳根,露出森白染血的牙齿!
面部肌肉极度痉挛扭曲,布满了紫黑色的污血和划痕!
最令人骨髓冻结的是……那双眼睛!
没有眼白!没有黑瞳!
整个眼眶内如同灌满了沸腾、粘稠、散发着浓郁腥气的……鲜血!狂暴!怨毒!
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毁灭欲望在里面疯狂旋转!
那不是人的眼神,那是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罗刹恶鬼!
直勾勾地锁定了下意识停住脚步的众人!
他,就是悲一!
走火入魔者!
第六百八十章 奇异虫
“吼——!!!”
一声非人的、撕裂喉咙般的咆哮瞬间压过林间所有声响!
悲一那张几近分裂到耳根、露出森白尖齿的血口猛地张开,稠密的血涎随之喷溅。
他布满血丝、如同灌满滚烫血浆的双眸骤然瞪圆,瞳孔宛若野兽般缩成两点针尖。
脖颈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整个人不再是疾掠,而是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獾般四肢着地,携着令人作呕的血腥狂风,朝着人群最密集处疯狂扑噬而来!
其势欲择人而噬!
这正是走火入魔者被彻底吞噬神智的癫狂。
他只余最原始的杀戮饥渴。
正因如此,他竟遗忘了绝顶轻功的技巧,仅凭粗野的本能驱动双腿悍猛冲锋,每一次踏地都在湿滑的腐叶上留下碎裂深坑。
这足以撕碎常人魂魄的疯魔之势,惊得聚拢在坡上的武者们心胆俱裂!
“该死!这入魔者竟然真的没有走,怎么还在这里?”
“我们可不是他的对手,速速后退!”
“悲空大师,只有您才能对付他,还请您出手啊!”
……
悲空眼中的悲悯早已褪尽,只剩下冰刃般的锐利。
他僧袍无风自动,一步跨出便如磐石般稳稳阻隔在洪流般冲来的血色风暴前方,恰好将梁进等人的视线挡在身后。
悲空凛冽的目光刺穿空气,锁定了悲一那张曾经熟悉的、如今彻底扭曲的脸孔:
“师兄,魔障缠身,怨不得师弟了断因果,送你早登极乐。”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右臂自宽大的僧袖之中巧妙扭转,竟从袈裟领口倏然伸出!
那并非普通的肢体显露。
只见他那裸露出来的古铜色手臂上,皮肤之下仿佛被某种力量激发,骤然浮现出一行行细小、扭曲如活物的暗红色梵文!
那红色妖异,如同流动的岩浆,又似凝结的血痂。
是秘制药料掺入鸽血朱砂刺入的经文!
遇体温升高便如点燃的烙铁烙印显现!
不仅如此,随着经文显化,悲空那干瘦的躯体内骤然爆发出一种令人屏息的威压。
他臂膀筋肉肉眼可见地虬结绷紧,原本近于透明的皮肤下青筋突突跳动,仿佛潜藏的龙蛇被经文唤醒!
他吐气开声,声如闷雷:
“今日师弟亲手伏魔,助你脱离苦海,洗清孽障!”
轰隆!
一拳推出!
拳锋所向,空气被硬生生挤爆!
前方挡道的数株坚硬如铁的阔叶婆娑蕉,瞬间被无形的冲击绞碎,绿叶漫天迸裂,如同被无形巨口啃噬!
极度危险瞬间激活了悲一那沉沦于疯狂之下的武者本能!
厉啸戛然而止!
他口中喷涌的涎水与污血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千钧一发之际,悲一那双沾满干涸血迹、指甲尖利的鬼爪,刹那间化作了两朵盛开的血腥莲影!
乃是万佛寺秘传《千叶手》!
只是这千叶莲座,非但毫无佛家慈悲清净气象,反透着一股撕裂一切的残暴!
掌影密密麻麻、虚虚实实,不再是度人皈依的指引,而是万蛇攒动的绞杀之网!
悲空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刚猛拳罡,冲入这片诡异“刹那芳华”的掌影风暴中,竟瞬间被寸寸切割、搅碎分解,消弭于无形!
防御成功的刹那,属于三品高手的飘忽身法也瞬间回归!
唰!
原地只留下一抹残影!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悲一那血红的身影已如林中附骨的恶鬼残魂。
《普渡慈航步》!
这本该是佛陀金身游走尘世、接引众生的无上身法,此刻却在他脚下踏出无尽的死亡轨迹!
残影重重,如同数个身染重血、扭曲咆哮的悲一同时从各个诡异刁钻的角度,对圆心位置的悲空发动阴狠毒戾的撕咬!
悲空盘踞原地,如怒目金刚岿然不动,双拳化作降魔杵,每一次格挡招架都伴随着金铁交鸣般的闷响和狂暴的劲风宣泄!
而悲一则是连绵不绝的腥风血雨,低沉的兽吼混杂着骨节摩擦的扭曲声响,不杀死面前这阻路之人誓不罢休!
旁的武者见此毁天灭地的威势,早已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向后溃逃。
几个后撤稍慢,或自身功夫稀松平常者,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肆意宣泄的掌风指劲掠过,瞬间爆裂成几团弥漫空中的猩红血雾,连骸骨都未曾稍整。
梁进稳坐在两名黄巾力士托举的山轿之上,对周围充斥的血腥与杀意乃至零星惨嚎视若无睹。
他对眼前这场同门相煎的三品之战毫无兴趣。
悲空与悲一的手段,比起他们那位死在梁进手下的同门师兄悲欢,何止逊色一筹?
他那双隐藏在虚弱面容下的眼睛,始终牢牢锁定在悲一的身上。
这走火入魔者的状态,于他只带着一丝研究标本般的好奇。
真正牵动他心神的,是那可能存在的“归墟不腐尸”。
然而。
悲一身上那几乎被暴力撕成破麻袋般的僧袍,显然什么都藏不住。
“莫非……根本就没有?”
梁进的黑瞳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阴翳:
“这悲空,欺我不成?”
归墟不腐尸本身本身并无惊天动地的威压或异象,更没有什么特殊气息。
就是他自己当年拿到断掌时,也不过觉得入手冰凉坚硬,被一层若有若无的不祥之气包裹罢了。
一时之间,梁进的视线也看不出端倪。
“但……悲空没有欺骗的理由。”
梁进心中念头电转。
他渴望归墟不腐尸这件事,在答应悲空之前,悲空绝不会知情。
骗他空走一遭?
毫无益处。
一个答案骤然浮现:
“在……腹内?被他吞了?”
这个可能性极大。
归墟不腐尸当初被肢解成碎片,被海盗们瓜分。
若悲一所得不过一块残片,完全有可能强行吞入腹中滞留。
以那邪物的坚韧,绝非胃液能消融。
而一个湮灭心智的狂魔,也根本不会在意腹中那一小块永不消化的冰冷异物。
另一个阴暗的推测在脑海滋生:也可能早被那“鬼”截走了?
梁进决定继续冷眼旁观。
不确定目标的存在和位置,悲空的死活何关己事?
眼前局势,悲空凭借金刚不坏的刚猛基础武学,足以稳守并非难事。
再观远处,除魔大会的武者们脸色正从惊惶中稍定,悄然引弓搭箭,甚至在快速移动布设某种合击小阵。
只待他们重整旗鼓配合悲空,并非没有机会耗死这头疯魔。
希望的火苗似乎在凝聚。
就在这看似看似短暂僵持之际——
“咚!!!”
一声沉闷、却异常磅礴的闷响,如同荒古巨兽的心脏跳动,穿透重重林莽,自极其遥远的山头间滚荡而来!
“铜鼓!是那些峒寨大巫祭的铜鼓声!”
李巴失声惊呼,黝黑的脸上血色尽褪:
“这声音独特,绝不会错!”
南州气候酷热潮湿,皮鼓易坏,故以青铜铸鼓,乃是部族战争、大型祭祀乃至土司葬仪中沟通神灵鬼魅的重器,寻常巫师绝无资格动用!
这鼓声响起的同时,正状若疯虎强行冲撞着悲空防御的悲一,猛地一僵!
他整个头颅仿佛溺水者奋力挣扎般剧烈地左右甩动,速度之快,骨骼韧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更骇人的是,其两个黑洞洞的鼻孔里,“噗”地探出两条细长、末端呈开叉状、如同腐烂水蛭或诡异嗅觉器官的暗红“触须”!
它们灵蛇般在空中急速震颤、抽动,似乎在疯狂汲取着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信息素?
整个过程不过半息。
当那两条细长湿滑的器官闪电般缩回鼻腔深处,他那癫狂晃动的头颅忽地如同提线木偶般瞬间静止!
诡异的平静降临。
继而,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他竟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近在咫尺、全力对抗的悲空。
只见悲一血红的身形化作一道贴着地面的血色狂飙,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决绝地朝着那铜鼓声源头的山脊方向亡命疾冲而去!
悲空瞬间色变,厉啸震彻山谷:
“拦住他!不惜代价!”
他的《金刚伏魔解》厚重无匹,正面相抗悲一能不落下风。
但他轻功平平,若论急变追逐,以灵动诡异著称的《普渡慈航步》绝然不是他能追及的!
谁都以为这被兽性支配的入魔者会无休止地撕咬至死!
这突如其来的、目标明确的撤退,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仿佛刚才的血腥缠斗只是幻觉。
两名自恃轻功尚可的江湖汉子,咬牙强压恐惧,奋力将一张浸满桐油、坚韧无比的特制藤网铺向悲一必经之路。
只见血影冲撞处,“嘶啦!”一声裂帛脆响!
那足以绞杀犀牛的网罟竟如薄纸片般被悲一染血的爪影撕得粉碎!
两道搭网的身影连躲闪都来不及,被狂暴的冲击力带起的血肉碎末直接卷入魔影之中!
血雨如泼墨般喷洒在周围的树干与苔藓上!
再无人敢拦!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血色以鬼魅之速融入远方稠密的黑暗树影。
就在这极致混乱、所有视线都被悲一飞退的身影牢牢牵引的瞬间——
山轿之上,微不可察的气息波动了一下。
梁进已悄然取出一张怪异的面具【巳面】,覆于面上!
一道冷冽如实质的洞察之力骤然凝聚。
火眼开!
世界在他眼中瞬间剥离了外表的迷雾,化作一幅透明、清晰且远近可调的清晰图景!
梁进目光如两柄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疾速远去的悲一头颅。
在那里!
大脑脑干与视丘交汇的核心区域!
竟有一团诡异、暗红、纠缠蠕动的“线团”!
但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这“线团”其实是一个整体,是一只寄生在大脑之中的虫子!
它并非被动的寄生虫,其无数极细的线状肢体精微而致命,如同扎根进血肉的精神根系,深深刺入特定的脑组织和神经元丛中,其复杂的生物结构显然拥有刺激或阻断神经信号传递的能力。
“莫非这虫子,能够影响悲一的行动?”
梁进心头微凛。
这个世界的脑部寄生虫?
关于脑部寄生虫,他前世就知晓不少。
比如弓形虫、猪囊尾蚴、裂头蚴、阿米巴原虫等,这些脑部寄生虫也能一定程度影响人的动作,比如诱发癫痫,让人定向力丧失,甚至精神错乱,产生心理问题等。
可如今悲一脑中虫子这形态更加精巧致命。
它散发出一种原始、暴戾、控制万物的蛊道气息。
“是蛊虫吗?”
梁进不由得想到,这个世界上可是有蛊虫这种奇特生物存在。
尤其他还记得,李雪晴就曾炼制出一只本命蛊,叫做天蚕蛊。
那蛊虫凶悍异常,并且也能够操控死尸,实在神奇。
可惜梁进当时为了对付李雪晴,直接将那天蚕蛊捏碎了,没有机会好好研究。
而天下间,炼蛊之风最盛行的,便是这南州之地。
南州昆虫种类众多,犹如一个昆虫王国,这里也有着最佳的炼蛊条件。
所以南州本地的许多武功修炼,都与蛊虫息息相关。
不过眼下,梁进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只蛊虫身上。
“归墟不腐尸,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意念疾转,视线垂直下扫,瞬间穿透皮膜骨肉,将悲一全身内外结构一览无余。
一遍扫过。
没发现!
腹腔、肠胃……未有异物存在!
梁进眼底冰寒渐浓:
“没有?难道我真被骗了?”
再扫!
反复对比!
这一次,梁进看得格外仔细。
而他,也终于有了收获!
下颌骨!
问题不在牙齿,而在于骨骼结构本身!
悲一整个下颌骨的骨质密度、细密纹理,与其头面部其他骨骼绝然不同!
线条更加刚硬、致密、古朴,散发出一种历经漫长岁月腐蚀却依旧顽强的金属质感!
仿佛他粗暴地凿掉了自己的下颚,硬生生将一块形状相似的硬物镶嵌、甚至融接了进去!
这恐怖的改造,配合他夸张到耳根的伤口和厚厚血痂,完美掩藏于面目狰狞的皮相之下。
唯有具备“火眼”这等彻照万物的目力,才能洞穿这血腥伪装下的非人异变!
可虽然看出悲一的下颚不对劲,却无法确定那就是归墟不腐尸。
梁进视线如鹰眼一样,瞬间锁定远方那鼓声源头。
他想要看看,刚才击鼓之人是谁。
正是因为铜鼓声响起,悲一才突然转了性,朝着鼓声的方向而去。
这让梁进不由得怀疑,悲一是否是被人从阳州一路引诱到南州的。
视野越过数重狰狞山岭,聚焦于对面险峻山脊几株虬结巨木的阴影处。
一面足有圆盾大小、通体泛着幽幽青光、布满繁复蛇纹的铜鼓被严密悬挂其中。
鼓面并非铜鼓常见的太阳纹,而是盘曲交迭的毒蛇浮雕,在微弱天光的勾勒下,蛇眸位置闪烁着两点令人不安的幽绿。
鼓旁空空荡荡,不见任何人踪。
火眼洞察之下,铜鼓内壁清晰可见其内部结构——一只足有婴儿小臂粗壮、通体暗金、头部如纯金打造的巨大蜈蚣被严丝合缝地禁锢在鼓腔夹层之内!
从其色泽与动作的迟滞来看,它显然中了某种强力麻痹药毒,置于此间许久无人问津,此刻药力方缓,才从迟钝的蛰伏中挣扎半醒。
它细密繁多的步足漫无目的地在狭仄的空间滑动、撞击,试图寻找出口。
无果后,狂躁陡然爆发!
额顶那块耀眼的金色头壳猛然抬起,带着一股原始蛮荒的凶狠,狠狠撞向头顶禁锢它的鼓面内壁!
“咚!!!”
金石交击般的震响陡然炸开!
那蜈蚣的头部竟坚硬至此!
鼓声在这清幽的大山中,尤其在这夜间,传递得格外远,能够清晰传到梁进等人所在。
原来刚才的鼓声,竟是这条金头蜈蚣撞击鼓面所产生。
而那鼓师,不过是一只被困的毒虫!
而梁进四周扫视一圈,不见一个人影,显然这面铜鼓和金头蜈蚣已经被人安置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谨慎,不仅不现身,还早早设下如此机关。”
梁进微微皱眉:
“看来除魔大会的这次行动,早就已经被人暗中监视,并且在预定的时间,一切都按照监视者的计划进行。”
除魔大会的行踪,每一步算计,对方的监视者如同盘旋在腐肉上的秃鹫,从未远离!
甚至提前布好饵料,操控引导着走火入魔的悲一按既定路线转移!
背后之人,如此盯着悲一究竟是为何?
此时。
悲空已猛地回头,焦急喊道:
“大——”
几乎是同时!
梁进覆于脸上的【巳面】已悄然隐去无痕,脸上唯余略显疲惫的平静,仿佛对刚才那一瞬间的洞察毫无察觉。
见过【巳面】的人太多,梁进并不想被悲空看到,也不想有人将【巳面】和自己这具分身联系在一起。
“……贤良师还请出手相助!贫僧的轻功,远远不及师兄!”
悲空眼看那悲一冲破包围圈,就要彻底逃离,不由得向梁进求助。
“大师,那归墟不腐尸何在?”
梁进的声音平淡如水,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莫非大师还信不过本座?”
悲空望着悲一背影即将彻底融于幽邃林海,头皮发麻。
他知道没有梁进真正想要的真相,这深藏不露的大贤良师绝不会出手!
他一咬牙,语速极快如吐珠:
“邪物已然……异骨相融!腐朽侵骨!便在那……下颌!”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咔!咔!咔!
四声极轻微、如同尘封锁扣被元力震开的脆裂声几乎不分先后响起。
梁进手脚之上那四枚蕴含着恐怖重压的【镇元碾龙锁】骤然消失!
这一刻,无穷的沉重枷锁如化飞灰!千钧之力烟消云散!
血液在失去束缚后如同决堤洪流奔腾全身每一个细胞!沛然莫御的生机如同春雷炸响的荒原!
他甚至感觉自己并非立足于地,而是轻飘飘悬浮于空气之上,仿佛吸一口气都能随云卷而凌云!
四肢百骸至灵魂深处,一种久违的、几令他要仰天长啸的绝对自由与掌控的力量感,轰然回归!
恰在此时!
“魔头要彻底没影了——快!!!”
绝望的惊呼如丧考妣般此起彼伏。
悲一的身影已缩至林缘一个小点,眼看下一瞬就要遁入万顷深林,从此龙归大海虎啸深渊!再难寻觅其踪!
悲空的心几乎沉入谷底。
若是这一次让悲一逃了,在这复杂的南州之地想要再将他截住,可就难了。
万一悲一逃出之后在外头闯下大祸,那么到时候丢的可是整个万佛寺的脸。
梁进却已经动了。
“呼——!”
众人周围,忽然狂风四起。
山坡之上残枝败叶、细小石块被狂风无形的巨力席卷着抛飞冲天!
地上的武者们只觉一股难以抗衡的飓风毫无征兆扑面砸来!
气息瞬间被剥夺!衣物猎猎作响几乎要被撕碎!身形更是被劲风抽打得向后踉跄倾倒!
而令人诡异的是,这阵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众人刚感受到大风的威力,狂风就已经呼啸着朝着悲一消失的方向而去。
“妖风!有鬼!”
李巴神魂俱裂,抱着头滚向一株大树后。
马帮熟悉南州山林,这种怪风明显邪门怪异。
“不好!大贤良师!大贤良师不见了!”
混乱中又一声高叫带着破音的惊惶。
山轿之上已空空荡荡!
太平道几人,包括陆倩男和温蘅容,却立于狂风边缘,面色异常平静,眼神深处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仰狂热,看向飓风奔涌的方向。
悲空稳住身形,残余的惊怒迅速被一种极致的震撼取代!
他运足目力,勉强在那撕裂长空的风暴准心里捕捉到一抹一闪而逝、几乎与风融为一体的……身影轮廓!
挺拔!孤峭!衣袂翻飞!如同传说中的乘风御虚的真仙!
其身形姿态,似乎……
恍如那山轿之上的病弱之人!!!
一瞬间,悲空所有怀疑、轻视、算计……如同瓦罐般摔得粉碎!
“好……”
悲空的声音带着一种嘶哑的、如同见证神迹般的颤抖:
“好可怕的轻功……!”
“谁能想到,大贤良师轻功竟然已臻至化境!那么他的真正实力,岂不是鬼神莫测?!”
悲空望着飓风卷涌直追血色残影的方向,灰败的脸上重新燃起一丝病态的希望火光,合十低语:
“看来,有大贤良师亲自出手,此番必然能够除魔成功!”
剩余的武者们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巴几乎要砸在地上。
大贤良师并非凭空消失,而竟然是……动用让众人难以理解的轻功离开了?!
那阵邪风……是那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病秧子弄出来的?!
就连悲空都对其推崇至极,他的实力真的已经强大到那种程度了?
他一直是在演戏?!!
这一刻,每个人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
第六百八十一章 魔君
“呼——!!!!!”
狂风,在梁进的脚下不再是阻力,而是臣服的奴仆!
他整个人化为一道撕裂夜幕的纯粹虚影!
速度快到身形模糊,只有衣袂在极致速度下拉出尖锐如刀锋的破空之声,瞬间就已横跨数百丈距离,如鬼如魅追临悲一身后的虚空!
前方,走火入魔的悲一,正以《普渡慈航步》亡命飞遁,速度虽快得让寻常武者望尘莫及。
但在梁进面前,不过是蜗牛爬行!
“给我……”
“停住!”
低沉如地脉翻涌,带着无尽威严的声音,悍然盖过了呼啸风声!
梁进悬于半空的身躯陡然一定,左臂自黄色宽袖中暴探而出。
整条手臂至指掌,瞬间覆满龙鳞状纹路!
那鳞片状纹路恍如流淌着暗金光焰的液态金属层层凝结,边缘勾勒着深沉至极的漆黑纹路,古老、暴戾的气息汹涌澎湃!
嗡——!
神龙臂五指箕张,直抓那残尸背心!
指爪破空竟带出实质的漆黑扭曲焦痕,仿佛虚空也无法承载这纯粹的毁灭之力!
那悲一竟似有残碎本能!
那颗脑袋猛地拧转,颈骨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嘎嘣脆响!
一双血淋淋的爪子朝着梁进就挥舞了过来。
血腥刺鼻,内力呼啸。
悲一那一双利爪也刹那间化作了两朵盛开的血腥莲影!
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腐毒腥风,嘶吼着反向梁进的神龙臂绞噬而来!
“吱——!!!”
梁进肩头,玉面火猴见到悲一竟然还敢反击,不由暴怒得根根金毛倒竖如针,血玉脸颊扭曲出森然鬼相,利爪弹出就要扑出!
“退下!”
梁进目光冰冷如万载玄冰,那两朵绞杀而来的黑气妖莲在他眼中如同儿戏:
“区区三品,也敢猖狂?!”
神龙臂去势不减反增,五指间暗金龙纹流光暴闪!
锵!!锵!锵!!
悲一这一招《千叶手》形成的那黑气妖莲的尖厉爪影、阴毒煞力,撞上神龙臂如撞上神铁仙钢!
火星疯狂迸溅,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刺耳金属刮擦锐响!
竟寸毫难进!
下一瞬——
“轰!!!!!!!!”
神龙臂带着崩山裂岳的无匹巨力,狠狠地撞击在了悲一的双臂之上。
悲一的双臂,竟然被直接轰成了碎肉碎骨,血雾也在半空之中爆开。
神龙臂去势不减,碾压着残存的骨茬与邪秽黑气,狠狠贯入悲一的胸口!
狂暴的力量直接轰碎一切阻碍!
悲一那失去双臂支撑、早已不堪重负的胸腔如同一个被巨力凶猛刺穿的皮囊!
“噗嗤!!!”
刺目的乌黑血雨裹挟着粘稠碎骨烂肉,如同无数支腐烂的毒箭,呈放射状猛烈地喷溅飙射十数丈之外!
然而,诡异的一幕再现!
悲一虽然双臂被毁,胸膛被破开一个大洞。
可他早已经走火入魔,满心只有杀欲,对于双臂的疼痛毫不在意。
那两条仅存的残腿,竟猛地蜷缩,然后狠厉至极地朝着梁进蹬踹而去!
腿影如鞭如锤,撕裂空气发出呜咽破音!
“还作妖?!给我——灭!!!”
梁进的声音陡然拔高,凝聚着神魔般的震怒!
轰!!!
神龙臂那覆盖着暗金流焰鳞片的巨爪,在瞬间突破空间距离的限制,凭空降临在悲一那光秃秃的头颅之上!
五指收缩!
“啵!!!”
如同熟烂的瓜果被巨手捏爆!
红的脑浆、白的碎骨、粘稠深绿泛黑的不明组织……猛地炸开!
梁进指爪精准无比,只捏碎的了悲一的上半个脑袋。
他指爪探入那片爆开的污秽混乱中央,狠厉一抠!
指尖传来冰冷滑腻的触感!
猛地一扯!
一条尚在疯狂蠕动、如同无数条暗血线虫纠结扭曲成团块的蛊虫本体,被生生拽出了那片狼藉!
悲一失去半个脑袋的身躯重重砸落在地,抽搐几下后便彻底失去了气息。
即便走火入魔,他依然属于人的范畴,“魔”只是形容其丧失理性只剩杀戮之欲。
既然是人,一旦失去脑袋,自然活不成。
梁进抓着那团虫子,好奇地打量着。
这红色“线团”般的虫子暴露在空气中,竟还没死。
它细长的肢体似乎感受到梁进的呼吸。
“咻!咻!!”
两条细如蛛丝却快如闪电的、沾满透明粘液的暗红肢体猛地从其核心头部弹射而出!
如同活化的毒蛇,直插梁进面门——目标赫然是鼻孔!
看样子竟想钻入梁进鼻腔,通过鼻子进入大脑。
“找死!”
梁进怒哼如雷!五指之上内力瞬间涌动!
“噗滋!噗滋!”
细微却连绵不绝的切割粉碎声响起!
这虫子的暗红肢体在碰触梁进之前,已被他掌心勃发的恐怖内力绞为亿万细碎肉糜!
数不清的粘腻“线虫”碎片,如同烈日下的肮脏冰屑,瞬间湮灭!
解决了虫子和悲一,梁进的视线转向悲一那布满深色血痂、触目惊心裂开至耳根的森然下颌!
归墟不腐尸的下颚,这才是他此行的目标。
如此近距离观察,梁进确实能隐隐感受到一丝阴寒和不祥的气息。
“应该没错了。”
梁进低语,神龙臂鳞光流转,五指朝那狰狞下颌骨抓落!
他的手才刚一动。
突然!
“吱——叽叽叽!!!”
梁进肩上的玉面火猴似乎察觉到危险气息,毫无征兆地发出一串充满警惕的尖锐叫声。
小小身躯绷紧如欲炸裂的弓弦,金红竖瞳死死盯住下方地上的无头残躯!
毛发间炸开的不仅仅是愤怒,似乎还有一丝恐惧。
下一刻。
“咻——!”
悲一那本该彻底失去一切声息的躯体,竟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
在梁进错愕的眼神中,悲一尸体双脚离地,骤然化作一道灰败的、毫无生命气息的虚影,以奇快的速度朝远处的黑暗继续逃窜。
其速之快,甚至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
一眨眼就已经瞬间掠过十余丈空间!
再一个眨眼,就已彻底融入前方无边无际、浓稠如墨的原始雨林深处,气息尽敛!
仿佛从未存在!
梁进抓握的五指猛地僵在半空!
空气凝固。
“搞什么名堂?!”
梁进胸膛间罕有地升起一股荒谬的暴怒!
脑碎!蛊灭!尸骨横飞!
都已经死成这样了,竟还能逃?!
这具尸体……究竟变成了何种玩意?!
“不管你是什么……给我显形!”
低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当即,梁进再度取出【巳面】戴在脸上,他倒要看看,这悲一的尸体究竟是如何还能再动的。
随着火眼开启,梁进的视线再度变得清晰无比,目光灼灼,穿透层层夜幕与密林直追而去,很快就锁定了悲一!
“逃得这么快?”
梁进发现,悲一的速度快得离谱。
尤其他的身法飘逸灵动,仿佛整个人快要不存在一样。
梁进自从学会《步风足影》后,在轻功上还从未怕过谁。
唯一一次让他感受到压力的,便是化龙岛上的分身面对那个模糊影子时,梁进只占据轻微优势。
而如今。
他再一次面对那种诡异的模糊影子。
在【巳面】火眼的视线中,梁进看到悲一的尸体也已变得模糊一片。
就如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一个轮廓,但具体细节根本看不清楚。
要知道,平时梁进用火眼看人,别说能看清容貌,就连衣服下的身体情况,甚至内部的内脏、骨骼、血管、经脉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火眼视角模糊的情况,梁进总共遇到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葬龙岭中,他窥探地底宫殿时,发现其中有股奇特伟力阻拦了火眼窥视,一切都模糊不清。
第二次便是化龙岛上遇到的模糊黑影。
而如今,是第三次。
之前梁进看悲一时,并未有过这种诡异情形。
但眼下,绝对是出了某种梁进无法预知的诡异状况,使悲一发生了某种变化,竟连梁进的火眼也无法将其彻底看清。
“这一次,一定要搞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梁进当即身形一动,伴随一阵狂风,带着玉面火猴朝悲一的尸体追赶而去。
前方那虚无尸影,飘忽如魂魅,仿佛失去了所有物质重量,无声无息掠过莽莽丛林,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后方,梁进踏风追云,神龙臂撕裂气流发出刺耳锐啸,卷起的狂风将合抱巨树拦腰撕折,漫天断枝碎叶如惊涛骇浪!
一虚一实!一追一逃!
可即便梁进将《步风足影》运用到极致,也只是勉强能跟上悲一的尸体,而没有办法彻底追赶上它。
这让梁进难免有些后悔,早知道抓进时间练习《圣心诀》之中的纵意登仙步。
若练成纵意登仙步,又岂会遭遇如今窘态?
一人一猴一尸,一前一后,依靠绝顶轻功飞跃过一座座大山。
昼夜在无休止的狂飙中疯狂交替。
暴雨如注!炽阳似火!瘴气生灭!
脚下的地貌从北部的疏林缓坡,碾过中部蛇虫盘踞的湿热深涧,最终蛮横地撞入南州蛮荒至深处——望不到尽头的原始雨海!
空气稠厚得如同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熔铅烂汞。
巨木藤萝遮蔽了几乎所有的天光,昏暗如永恒的黄昏。
腐烂的地气与浓烈的花香、异毒,混合成令人作呕的刺鼻交响,粘稠地贴在皮肤上。
第三天傍晚,梁进倏然停落在一处巨如伞盖的奇异蕨类植物下。
他竟然主动放弃了追赶!
那悲一的死尸竟没有气竭的迹象,依然在飞快飞行。
而梁进的内力已消耗严重,再追下去对他不利,万一遭遇恶战将无法全力发挥。
“吁……”
梁进落地之后胸膛剧烈起伏,额头密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立刻盘腿坐下开始吞纳吐息,恢复内力。
玉面火猴瞬间窜上巨大蕨类顶端,金瞳警惕地扫视着这片死寂到令人窒息的黑暗丛林,爪中捏着一枚毒蜂残尸,无声地汲取着汁液。
但梁进并未完全放弃。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能用【千里追踪】锁定悲一的位置。
以前,梁进从未想过用【千里追踪】的特性来锁定一个死人,毕竟完全没必要。
但如今第一次尝试,发现竟有效。
这让梁进一时也搞不明白,到底是【千里追踪】真能锁定死人,还是因为在【千里追踪】看来,现在的悲一还不完全属于死人。
但这都无所谓,只要有效就行。
“那悲一明明只有三品境界,甚至还比不上我三品巅峰的境界。”
“可为何他的内力消耗这么久,竟不见枯竭?”
“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这种变化,是否跟他下颚的归墟不腐尸有关?”
一时间,太多谜团涌上心头。
梁进不得而知,也只能暂时打坐运功恢复内力。
玉面火猴在附近树上跳来跳去,自己采摘野果或捕杀动物吃。
同时它一双金瞳在眼眶中转来转去,不断打量四周情况,认真为梁进护法,阻绝一切干扰因素。
时间慢慢流逝。
天色渐暗,夜幕一点点笼罩这片广袤雨林。
梁进的体力终于恢复得差不多。
他看了一眼【千里追踪】的特性,竟发现悲一在距离他不算太远的一片区域停了下来。
梁进见状,也放下心来:
“看来你的内力,也没有那么深厚。”
梁进内力未竭,是为防万一所以停顿补充。
他若拼着内力耗尽全力追赶,也能飞到悲一停顿的区域。
梁进闭目调息,看似物我两忘,【巳面】早已隐没。
然而每一缕神识却如蛛网般,早将方圆百丈尽数笼罩。
当即,梁进就准备继续动身,前去追赶悲一。
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心中一动:
“嗯?”
梁进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正有人迅速靠近。
“冲我来的?”
这让梁进不由得微微皱眉:
“这悲一朝着南州不要命地窜,又有人通过铜鼓不断接引。”
“正好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当即,梁进便继续坐好。
甚至,他还再度使用【镇元碾龙锁】锁住自己的力量。
因梁进已察觉,这些正在靠近的人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
这些人,单单靠玉面火猴就能收拾。
而自己,则不能浪费一分一秒进行苦修。
玉面火猴显然也察觉到情况,它懂事地跳回梁进肩头,一双金瞳警惕地打量四周。
很快,三道人影已来到梁进附近。
他们,也终于依次现身。
一道小山般的巨大身影拨开缠绕的巨藤,骤然显形!
“我叫燧炎,我们是火的后裔,火是我们的神灵。”
燧炎红发赤须,身形魁梧,身高两米有余。
他赤着上身,下身以麂皮遮盖。粗壮双臂一手执干,一手持戚,干戚都由山松制成。
“别看我的武器是木头的,但一旦打起来,它们就会化为熊熊烈火,能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燧炎上身肌肉虬结,而一些赤红的纹身遍布全身。
即便在黑暗中,这些纹身也散发着如岩浆般的暗红色光芒,里头充斥无穷爆发力。
“听说那戊墟魔君不死不灭,即便将他砍手砍脚也能再生。”
“但我是他的克星,我的神火产生的高温能够将人瞬间变成气。”
“没错,只要温度足够高,人可以直接变成气体。”
“他再生,我便将它斩成雾!烧成烟!”
他臂上岩浆纹路灼热暴涨:
“只要我的‘神炎’够烈,魔君的污血烂肉也要化得渣都不剩!”
这时。
“咻——!”
一声清越悠长、仿佛九天落雪的轻鸣!
右方林冠之上,一道绚烂的彩影骤然冲破昏暗,如同撕裂夜色的神鸟凤凰!
彩衣飘飘,云袖流霞!
“你们燧峒人崇拜神火,而我们梧郦人崇拜玄凤,所以我的名字叫做凤舞。”
凤舞体态轻盈得仿佛失去了重量,足尖在巨大蕨叶上轻轻一点,旋身落地,几近无声。
也只有那以梧为母,以桐为父的水南之地,才能育出这般婉约如诗的女子。
“燧峒神火焚尽污秽,可魔君之力岂是烈火能尽除?”
女子声音婉转,却带着化不开的凝重哀伤。
她抬起头,一张如月宫琼华雕琢的面庞暴露在昏暗林光下。
细眉如弯黛,凤目含星泪。
身披五彩羽衣,其上流转的奇异光华如同活着的翎羽纹路。
她一双优雅凤目抬头望向夜空,如星般的眸子中充满浓浓悲哀:
“月神……在哭泣!清冷的光已被魔君所噬!”
“望舒部族的祭司啊……成了魔君帐中之奴!月女之血啊……染污了供奉月华的祭坛!”
“魔君的爪牙甚至翻越了十山九水,盯向已经和平三百年的梧郦。”
“但我继承了玄凤留世的神力,能将魔君放逐永恒的虚空。还我山河水净,天地月明!”
夜穹的月亮格外明亮。
她纤纤玉手握紧羽衣中滑出的兵器——一柄流淌着星月般清辉的青铜神剑!
剑身如展翅神禽的一支金羽,无数更微小、玄奥繁复的符文羽纹镌刻其上,散发着能切割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的锐利寒意!
紧跟着。
伴随一阵嘻嘻的笑声。
只见黑暗中缓缓涌出一个人形。
她就如从黑暗中诞生,当她不动时,完全和黑暗融为一体。
“嘻嘻嘻嘻,真是狂悖!”
她身材娇小,可胸脯却格外丰满高耸。
她穿着黑色羽衣,仿佛用乌鸦或黑鹤之类的羽毛织成。
头上戴着黑色羽冠,面上却有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扭曲面具,面具材质似是张长满木疙瘩的树皮,上面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扭曲的漩涡形状。
面具下露出精致的唇瓣和下巴,皮肤苍白,双唇缺少血色,彷佛多年生活在暗无天日之地。
一双枯槁小手,正神经质地捻动着几根干瘪鸟骨。
“魔君荡平征服的,又何止区区一个望舒部族?”
“他麾下大军已经征服了这无穷大山几乎所有已知之地和未知之地。”
“湖泽熊国乃是千乘之国,也已经被魔君一月所灭,熊王头颅被制成颅灯,点亮魔路。”
“依卢之险冠绝天下,也被魔君七日攻破,依卢女王和贵族被当做人牲用于燎祭。”
“你们梧郦不过撮尔小邦,空有玄凤遗留的神力而不得其用,又岂敢妄言终结魔君?”
凤舞黛眉微蹙。
她知晓眼前这名浑身充满妖异气息的羽衣女孩,是一名能沟通天地神人的巫觋。
果然。
娇小的黑色羽衣女子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巫灵,是来自于灵山的巫女,我擅长魂术。”
“若是没有压制魔君命魂,那么面对魔王的滔天魔力,你们的神通即便再强也无从施展。”
说着,巫灵从羽衣下掏出她的武器。
那是一面铜镜,镜面呈现诡异的黑色,仿佛所有光线都会被它所吸收,自然也无法呈现影像。
但诡异的是,但凡人们向镜面看上一眼,就只会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仿佛能被这镜面摄魂夺魄一样。
随后。
唰、唰、唰!
三人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猛地钉在梁进身上,将他所处的蕨叶阴影笼罩在内!
“你呢?”
“那个带着猴的家伙。”
“你来自哪个部族,而你的神通本领,又是什么?”
燧炎、鹤舞和巫灵,视线都汇聚在梁进身上。
梁进看得清楚,眼前这三人彼此也都是第一次见面。
而显然,他们将梁进也当成了同伴。
看来他们三个打算今夜在此聚集,共谋大事,而梁进却正好无意中停留此地,以至于闹出乌龙,被三人误会了。
玉面火猴猛地从蕨叶下抬头,喉咙深处发出警惕的威胁低吼!
梁进盘坐的身影纹丝未动,面色苍白疲倦,嘴角却微微向上一扯:
“太平道……”
声音平淡,却如同投入深潭的无形岩石。
“大贤良师。”
三人的眼中涌现迷惑和茫然,显然他们对这个地名和人名一无所知。
就在他们忍不住想要追问的时候。
突然!
一阵阵夜鸮的叫声,忽然响彻夜穹。
这漫天叫声如冰锥刺穿耳膜,尖锐凄厉到了极点。
就仿佛有一大群夜鸮在天空中飞过一样。
紧接着!
铜鼓声响起!
沉重、急骤!如同无数巨兽心脏被疯狂擂动般,带着撕裂山林蛮野意志的铜鼓声,如同灭世狂潮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瞬间席卷这百里原始林海!
声浪冲撞在一起,化作了灭顶的凶戾洪峰!
一时之间,无数潜伏在雨林之中的动物纷纷蹿出,惊恐嘶叫溃逃。
三人神色瞬间一变:
“不好!”
“是魔军!”
“快躲藏起来!”
第六百八十二章 神兽精血融合者
“呜哇——呜呜哇哇哇!!!!”
无数的夜鸮尖叫,仿佛整个夜空都已经被夜鸮的羽翼覆盖!
那声音黏腻、癫狂,带着钩刺灵魂的嗜血恶意,在浓稠的墨绿茶海中疯狂激荡冲撞!
“咚!!咚咚咚——咣咣咣!!!”
铜鼓声毫无韵律可言,只有纯粹的、原始到极致的压迫与威吓!
鼓声裹挟着鸮鸣,化作一层层带着血腥实质的声波,从四面八方碾压而至!
在这恐怖声浪之中,燧炎、凤舞、巫灵三人匆忙四处躲避。
无论是灌木蕨类之下,还是树洞地洞之中,亦或是缠绕成团的树根里头,但凡能够藏身的地方,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钻了进去。
唯独梁进依旧坐在原地,呼吸平稳得如同古潭深水。
唰!
梁进蓦然抬头!
视线如无形利刃,穿透巨大蕨叶的层层遮障,刺破浓密枝叶构成的厚重帷幕,直射高天!
只见远方的晦暗夜空之中,骤然亮起一片诡异闪烁的、密如星辰的幽绿光点!
密密麻麻!
如同一张巨大的、蠕动的、悬浮于天际的鬼火蛛网!
每一次闪动,都伴随着羽翼撕裂气流的风暴之声!
那竟然是上百只其翼张开,足有三丈的恐怖夜鸮!
它们铁钩般的喙足有成人手臂长短,闪烁着淬过毒液的幽光!布满粗糙角质疙瘩的头颅,更像生有瘤节的巨棒!
更骇人的是!
每一头巨鸮的宽阔背脊上,竟然还乘骑有人!
他们上身赤膊!筋肉虬结如精铁!仅下半身围裹着某种巨大生物鞣制的粗糙暗黄湿皮!
每一张脸上都用靛蓝、漆黑、赤红的颜料刺出极其夸张野蛮的纹面!
犹如猛虎獠牙!巨蟒盘身!
这种纹面习俗,使得他们看上去显得格外凶悍,宛如直接剥下了洪荒凶兽的脸皮,硬生生按在了自己的骨头上!
他们脖颈缠兽牙人骨穿成的重链,粗壮臂膀上套着骨环,手持丈许长的锐利长矛。
长矛为竹杆,矛头却是由黑曜石打磨而成。
为首七八头体型尤为庞大的座山鸮背上的男子,打扮更加怪异,他们的狞恶气息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飓风!
他们头顶着巨大的、不知何种猛兽的头骨帽盔!惨白狰狞!
手中紧握的不再是矛!
而是……
人胫骨磨制而成的槌棒!
他们用槌棒正在疯狂擂击身侧特制的青铜鼓面!
随着骨槌敲击,每一次重击都炸出刺盲耳膜的魔音!
伴随着巨鸮飞掠卷起的狂风,如同地狱行军的战歌!
又似……在宣告对这片土地绝对所有权和生杀予夺的权柄!
梁进瞳孔深处骤然收缩如针!
“这是……空军?!”
出现在夜空之中的,明明就是一支能够飞行的军队!
梁进另一个分身带有神雕战宠,神雕和小玉相互配合,能够以空军的姿态对地面上的骑兵造成降维打击。
这本是梁进那个分身的巨大优势,他曾一度以为没人能够打破这个优势。
可谁料,在这南州蛮荒之地,竟然有一整支飞行空军。
这让梁进瞬时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井底之蛙的荒谬之感。
但是,梁进也发现了这些巨鸮军队的弱点。
这些巨鸮毕竟还是比不上神雕。
它们一旦驮着人,就很难飞高,顶多就在距离地面四十多米的高度飞行,差不多也就十多层楼的高度。
并且它们飞行速度很慢,显然驮着人飞行是一件吃力费劲的事情。
以它们这样的速度和高度飞行,若是遇到轻功高强之辈,亦或遭遇床弩之类的武器,将会面临很大的危险。
相比之下,神雕即便是驮着人,当它展翅时,飞得又快又高。
当初梁进全力施展《步风足影》,速度也远远追赶不上神雕。
当神雕飞高之后,从地面上看去就只是一个渺小的黑点。
那等高度,就是盖世高手,或者床弩,也别想能够触碰到它一丝一毫。
尤其神雕不断成长之后,甚至具备了夜视的能力,这就让它同巨鸮间可能存在的最大差距也被完全弥补。
神雕毕竟是系统奖励的战宠,它的神妙远非这群巨鸮所能及。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群巨鸮一无是处。
若是将它们放在大乾之中,也绝对能够成为威慑一方的利器。
而在这南州蛮荒之地,它们真的能够对其余对手造成十分严重的降维打击。
一股前所未识的庞大压力,无声无息笼罩心头!
他第一次,对这片“化外之地”不再轻视,而是认真看待!
突然!
“唰!”
一只带着温润白皙的手毫无征兆地突然从左侧黑暗中探出!
径直向梁进抓来!
带起一股奇异的、裹挟着夜露与奇异花香的淡薄馨香!
梁进眼底寒芒一闪即逝。
可他并未动手。
因为他已经敏锐察觉出,这只手并无恶意。
下一刻,这只手猛地攥住了梁进的手腕!
果然没有杀意!
只有一股不容置疑拉拽的力量!
黑暗中,凤舞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尖锐的焦急:
“找死么!”
凤舞的手腕纤细却蕴含一股坚韧强大的爆发力,猛地将梁进进了她所藏身的树洞之中。
树洞内黑暗一片,
梁进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滑腻的内壁腐木上。
两人身体在狭仄空间中几乎瞬间紧贴!
带着淡淡蜂蜜与某种清冽草药混合的奇异暖香,混合着洞内湿腐的气息,瞬间冲入鼻腔!
彼此都能清晰感知对方的体温与气味。
只不过,凤舞并没有任何赧然之色。
南疆山民风俗同大乾中原完全迥异。
中原之地的女子,讲究三从四德,万万不可与陌生男子有任何肌肤接触。
可是南疆山民之中,女子并不拘囿于这些教条,她们往往热情奔放,直率火辣。
“鸮目如魔君的第三只眼,黑夜是它们的猎场,即便身在夜空也能看清地上的蚂蚁。”
“躲好了,不要让它们看见。”
“虽然这些鸮武士不难对付,但他们十分难缠。”
“若是让它们纠缠上,我们这一次侦查魔君虚实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凤舞气音急迫。
在她眼中,梁进简直就是个无知莽夫,差点害得他们行踪暴露。
至于玉面火猴,凤舞并未理会。
丛林之中有一只猴子,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即便天上的鸮武士看到了,也根本不会怀疑。
温热气息带着花蜜般的微甜,拂过梁进耳廓。
梁进沉默。
黑暗中,无声闭目。
他的感知却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穿透树洞壁垒,感知着外界一切动静。
那些鸮鹫独有的腐肉与腥膻恶臭,铁锈般的鼓点与嗜血戾气,正如同黏稠的污油滑腻抚过树冠顶层,隆隆掠过,渐渐融于黑暗远方。
压迫心魂的噪音终于彻底消散。
随着鸮武士们离去之后。
凤舞首先从树洞跃出,轻盈落于湿滑腐叶之上,警惕地环顾寂静下来的树林。
巫灵娇小的身影如同从地面阴影中凝聚,捻着鸟骨,面具漩涡转向梁进藏身之处。
燧炎拨开巨藤,魁梧身形带落一片水珠,巨盾还握在手中。
树洞内,传来一阵滞涩、费力的摩擦声响。
片刻。
梁进的身影才艰难地从那狭小的洞口“挣扎”而出。
动作缓慢僵硬得像背负着看不见的千钧巨鼎!
每一次支撑地面起身,骨骼都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镇元碾龙锁】无形却绝对存在的伟力,如同无数铁索缠绕他的每一寸关节!
他累得气喘吁吁,额头汗珠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晶亮的细痕。
虽然这阵子适应了不少,但目前梁进还无法做到行动自如,所以单单一个钻出树洞的举动,就让他倍感吃力。
凤舞转身看见这一幕,那双蕴含星光的黛眉骤然紧锁!
她猛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梁进的胳膊,一股沛然却带着自然清新力量骤然涌入!
梁进只觉身体猛地一轻!
整个人被她如同拎起一件包裹般提离了地面,牢牢站住!
“你这副病骨如此孱弱……”
凤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不解与一丝难以压抑的怒其不争:
“瑶水女王难道是发了瘴疾!派你送死不成?!”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梁进从皮肤到灵魂都剖开看透!
几乎同时!
燧炎握紧巨斧的指节微微发白,警惕的目光锁死梁进!
巫灵面具上的漩涡缓缓转动,喉咙深处发出如同毒蛇爬过枯柴堆的细微嗤笑声!
显然三人,已经对梁进产生了怀疑。
梁进借着凤舞的力量站直身躯,迎上三道审视的目光,心中倒是有了别样的想法。
他已经留意到,那群巨鸮军队离去的方向,正是悲一尸体所在区域的方向。
难道这二者有某种联系?
如今他在这南州之地人生地不熟,对于此地的环境情况一无所知。
若是能够得到本地人的相助,那么自然要容易不少。
而眼前这三个人,年纪都不大,但是武功却高得离谱,竟然每一个都已经进入四品境界!
他们这个年纪,能够成为五品武者,就已经是天之骄子。
就连同他们年纪相仿的陆倩男,也刚进入五品境界不久。
而他们三个竟然已经是四品境界,那么意味着他们绝对堪称天才妖孽!
这样的人物,即便在中原之地,也已经是不可忽视的凤毛麟角。
而在这南州之地,必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当即梁进略一思索,淡淡一笑:
“我虽然不行,但是我的猴子厉害。”
说着,梁进看了一眼树上的玉面火猴。
“咻!”
一道细不可闻的破空之音!
玉面火猴化作一道几乎撕裂视网膜的金红流光,在燧炎的巨盾边、巫灵的黑羽尖、凤舞的彩衣领侧闪电般掠过!
下一刻……
它已经稳稳落回了梁进肩头!
毛发耸立,喉间发出低沉的呜鸣!血玉眼珠闪烁着非人的、冰冷暴戾的凶光!
如同刚刚巡视完领地归来的万兽之王!
死寂!刹那间降临!
燧炎喉结猛地滚了一下!
他刚才甚至……连那猴毛的影子都没看清,只觉一阵夹杂着硫磺异香的腥风贴面拂过!
巫灵捻动鸟骨的小手骤然僵死!面具下的嘴唇微微翕动。
凤舞瞳孔骤然收缩!刚才彩衣被气流拂过的瞬间……她甚至感受到了一丝致命威胁!
这让三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
若是刚才玉面火猴直接对三人发动进攻,那么三人猝不及防之下必然要吃大亏,甚至还会有性命危险!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丛林凶兽!
他们的后怕并非没有道理。
要知道,玉面火猴刚被梁进所得到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同低端的三品武者交手不落下风。
随着它抢夺了赵保的部分神血消化吸收,再加上梁进对它的精心喂养。
到了现在,玉面火猴即便对上三品巅峰的武者,也能够丝毫不怵。
若是遇上普通的三品武者,玉面火猴甚至已经有了将其单杀的实力!
所以它略微一展露实力,便能够吓住这三名四品武者。
这也让三人心中疑虑尽去。
燧炎将刚抬起的干戚缓缓放下,强行压下心头悸动笑道:
“看来,你确实不是戊墟魔君的爪牙。”
“否则,我们恐怕现在就危险了。”
巫灵那扭曲的面具对着梁进,面具下精巧的红唇发出一声讥讽:
“人不行,猴倒是不错。
凤舞也多看了梁进肩上的玉面火猴几眼。
她看向玉面火猴的眼神,如看一件强大却极其危险的秘宝!
“你莫非是兽蛊峒巫?”
“你的这只猴子,这一次一定能够派上大用场!”
凤舞微微激动道。
兽蛊峒巫,是一种以蛊术辅助驯兽的巫师。
这种巫师训练出来的猛兽,往往有着超出自然生成猛兽更强大的力量。
梁进垂目,并未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大部分时候一言不发,故作冷酷。
沉默,便是最好的伪装。
这也让不熟悉他的三个人,只当这是梁进天生的性格。
燧炎、巫灵、凤舞迅速聚拢。
三人用骨片、苔石在地上飞快刻画。
线条扭曲狰狞,标识着河流、山脊、险壑与瘴毒死地,形成一副简单的南州地图。
他们依据地图,开始商谈。
而随着三人的交谈,梁进也大致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这南州的南部,突然出现了一个邪恶且强大的征服者,被称之为戊墟魔君。
戊墟魔君的出现打破了权力的平衡,而戊墟魔君崛起得太突然太神秘,世人对其知之甚少。
南州各部为了抵抗戊墟魔君的征服之路,便准备组织力量进行抵抗。
而由瑶水女王牵头,南州主要各部派出优秀的年轻弟子先行潜入戊墟魔君的地盘之上,窥探收集情报,企图寻找到戊墟魔君的秘密。
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发生了不少意外,甚至出现了叛徒,导致各部派出人员被严格保密,以至于连彼此都不知晓。
再加上事态紧急的改变,导致各方只知晓接头地点和人数,除此之外连接头方式都没有机会约定。
按照计划,今夜将会有四个人在这里聚集,然后一起行动。
燧炎、凤舞和巫灵都出现了,第四个人却不知为何没能到来。
而梁进正好出现在此地,自然也被三人当成了第四个人。
最让梁进满意的,是他们要前往的区域,正好是悲一尸体停留的区域!
“那里,就是魔君的魔宫。我们只需要五天的时间,就能够潜入魔宫的外围。“
几人在地上简单地画着地图,商量着潜行的路线。
梁进就坐在一边,静静听着看着。
但凡有人问到他是否有意见,梁进也只是沉默不说话。
于是很快没人在意他的看法了。
过了一阵,他们三人已经商议完毕。
“我们立刻出发!”
凤舞挺身站起,俨然已成临时首领。
她看向几乎与暮色树影融为一体的梁进,又扫过他肩头那只气息凶戾到极致的玉面火猴:
“你行动不便!”
“燧炎,你来背他!”
燧炎二话不说,放下巨盾。双臂如铁钳抓住梁进腰腹,轻松一提。
即便将梁进背负在身上,燧炎也行动轻松自如。
巫灵却发出尖细的讥笑:
“哼!果然,梧郦的百鸟之王,只会差遣人了呢。”
“但别忘了,这里可没人是你的手下。”
她不等回应,黑羽一拂,身影竟如滴入浓墨的污水,悄无声息地滑入前方更浓黑的树影深处!
燧炎哈哈笑着挠挠头,只能背着梁进也大步跟了上去。
凤舞玉脸微寒,但她还是压制住不悦,彩衣一闪,化作最后的流光追了上去!
密林,在黑暗中如同无数蛰伏的嗜血巨兽!
参天巨木的根系虬曲如龙蛇翻身,藤蔓如巨蟒悬挂交织,腐叶下暗藏着散发着甜腻死亡香气的食人菌群,脚边朽木上盘绕着一脚便可致命的蓝环蝰蛇,毒沼如同墨绿色的脓疮在地表蔓延,气泡破裂发出腐烂的甜腥……
但这一切对于三个生于蛮荒的顶尖天骄而言,不过寻常风景!
燧炎奔跃间如蛮荒巨兽,粗壮的根系在他脚下脆如薄纸!
巫灵移动如暗影鬼魅,剧毒瘴气自动绕开她羽衣飘飞之处!
凤舞点足如彩蝶穿花,踏过的毒藤利刺甚至来不及扬起!
梁进则一直观察着【千里追踪】的地图,确定自己一行人是在朝着悲一尸体所处的位置前行。
漫长奔行,夜色渐沉。
就在黎明即将到来之时,一股浓稠得无法化开的焦臭味,混合着一种新鲜血肉腐烂的甜腥,从前方密林的缝隙中强行塞入众人鼻腔!
“噤声!”
燧炎猛地低吼,魁梧身躯骤然压低,将梁进也一同隐入一株巨蕨下的深影!
凤舞彩衣瞬间黯淡收敛!
巫灵的娇小身影已悄然融入阴影。
三人立刻犹如三只潜行的猎豹,小心翼翼靠近。
很快,一个被摧毁的村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残垣断壁还在燃烧,扭曲的焦黑梁柱如同挣扎向天的枯骨!
村落中心的稻场,已然成为巨大的分类屠宰台!
村里的所有男女都已经在这里被屠杀。
他们的尸体被肢解开来,并且以此归类。
场地中央,几大堆足有人高的篝火噼啪燃烧!
上面赫然架着数口巨大的、冒着热气的陶瓮!
众人凑过去一看,只见陶瓮内翻腾着粘稠如岩浆般的血液!屠杀村民之时收集的血液!
似乎是为了压制那冲天腥气,这煮沸的血汤之中还被加入了皂荚。
燧炎在地上捡起了几根足有成人小臂长短,闪烁着暗蓝色金属般光泽的巨大鸮羽!
“是鸮武士们干的,就在不久之前。”
燧炎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每个字都几乎裹着岩浆!
他指节发力,那几支坚韧如钢刀的鸮羽,竟被在掌心一点点碾磨成灰!
凤舞愤怒地看着这一切,双目之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戊墟魔君!”
凤舞猛地拔剑,金黄如日光,此刻却裹挟着无边煞气的青铜羽剑直指无尽黑暗中魔宫的方位!
剑鸣如泣!
她的眼珠深处竟隐隐泛起一层……金红色薄膜!
一些细密的、犹如真正翎羽根部的奇异纹理,在她持剑手臂的皮肤下一闪而逝!
“走!去魔宫!”
凤舞咬牙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巫灵戴着面具,看不清悲喜,她只是用习惯性的讥讽声说道:
“鸮峒是南州最野蛮的部族,他们居住在最偏僻也最险恶之地。”
“据说当年戊墟魔君还是一个逃跑的奴隶,他为了躲避追杀逃入鸮峒之中,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收复了这个野蛮的部族。”
“是戊墟魔君的邪恶和野心,释放出了那些茹毛饮血的鸮武士,将他们变成了一群恶魔,帮助他征讨四方。”
“戊墟魔君已经立下豪言壮语,三个月内扫平南州,随后率军进入大乾腹地征伐天下。大乾南部诸州,注定要落入魔君之手。即便整个大乾,也指日可待。“
说到这里,巫灵转过面来,面对众人。
她白皙的小手伸出,指了指那些堆码整齐的尸块:
“这才只是开始呢,以后这样的惨剧,每天都会发生。”
“文明只是世界的一种错觉,野蛮才是世界的本质。”
“凤舞,到时候,你激动得过来吗?”
“不如收起你可笑的伪善,接受这南州未来的命运。”
她的视线透过面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刺向浑身颤抖、杀气近乎凝成实质的风舞!
“唰!”
凤舞的剑,带着斩断山岳的气势!毫无征兆地直指巫灵眉心!
森寒剑气割裂空气!发出刺耳的蜂鸣!
她双臂裸露的皮肤下,那金红交织的翎羽状纹路瞬间清晰!
“你处处为魔君说话,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凤舞的声音因极致的憎恶和杀机而变形!
气氛,瞬时变得紧张起来。
燧炎不由得将手摸向绑在腰间的干戚。
在他看来,恐怕这两个女人要大干一场了。
可谁知。
“嘻嘻嘻嘻……”
巫灵面具下的唇弯成一个极其讥诮的弧度:
“这就气疯了呀?”
她非但不退,枯瘦的身形甚至微微前倾,迎向那悬停在眉心三寸的锐利寒气!
“我们可是背负南州百族重托,要去完成任务的。”
“现在死,岂不辜负了所有人?嘻嘻……”
凤舞额角青筋暴跳,剑身剧烈颤抖!
巫灵见凤舞没有动手,不由得微微摇头:
“真没意思,走了。该做的任务还得继续做呢。”
巫灵说着,竟然不再理会凤舞,自顾前行。
仿佛浑然不在意,刚才的矛盾冲突,是自己所挑起来的。
也更不担心,凤舞是否会在她身后刺出这一剑。
凤舞持剑,眼中杀意吞吐,显然她也在犹豫。
足足三息!
“铮!”
最终羽剑清鸣,气势尽敛。
凤舞猛地抽剑,转身,彩影如电掠向更深邃的黑暗!
只在与燧炎和梁进错身瞬间,冰冷的气音传入两人耳中:
“小心这个巫女!”
燧炎松了松宽大的肩膀,直到两个女子都远离之后,他才对背上的梁进无奈道:
“大贤良师,你看,这就是女人。”
他说着无奈摇摇头,随后背着梁进也跟了上去。
梁进的视线,却一直盯在凤舞那翩若彩凤的曼妙身躯之上,眉头微皱。
“又是一个融合了某种精血的人吗?”
梁进心中暗忖。
刚才,就在凤舞准备动手的那一瞬,梁进可是看得清楚。
当时凤舞的皮肤之上,竟然隐隐泛起一片羽毛状的纹路。
对于这种纹路,梁进可不陌生。
他融合了大蛇精血之后,一旦全力激发体内血脉之时,皮肤上也会泛起鳞片状纹路。
当他融合了那黑血之后,纹路的颜色则产生了变化,边缘变得呈现黑色。
而融合了幽寰族所谓神血的赵保、沈沧溟、玉面火猴他们,则是会泛起犹如坚硬角质层一样的鳞片。
纹路和实质状的鳞片,显然是有明显的区别。
梁进曾猜测过这种区别,应该是精血和普通血液的区别!
梁进所融合的黑血,跟赵保他们融合的神血应该是同一种类型,双方的气息十分相似,但是双方的表现却完全迥异。
也只有用精血和普通血液的区别才能解释。
而这个凤舞,竟然是某种精血的融合者!
这倒是让梁进感到意外。
“没想到这人神杂糅,人兽杂居的蛮荒之地,竟然还有某种神兽精血存在。”
“这一趟,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梁进眼中也不由得涌现出了几分兴趣。
一群人继续翻山越岭。
太阳升起,又逐渐西垂。
当黄昏时候,众人攀到了一座山崖之上。
从山崖望去,可以看到下方有着一座城池。
这里,原本是众人计划的最后落脚点。
然而此时当众人站在山崖向下看去之时,不由得眉头紧锁。
因为他们看得清楚,城池之中,居然有不少巨鸮在城墙之上临时搭建的巢穴中睡觉。
而大量的鸮武士,则正在手持长矛,站在城池各个重要据点。
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奴隶犹如蚂蚁一样,正在搬运着各种物资。
鸮武士们手持长鞭,不断抽打。
当有奴隶再也扛不动物资的时候,鸮武士们手中的长矛,就会毫不留情地刺向他们。
黑曜石的矛头,一旦打磨得好了,能够比钢刀还要锋利,可以轻易刺穿奴隶的皮肤和内脏。
“没想到,竟然连鹳彤城邦也被魔君征服了……”
凤舞看着这一切,一双凤目之中又是惊讶,又是悲痛。
谁都看得出来,这座城池被征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显然众人所得到的消息,已经大为滞后。
燧炎也面露怒容:
“听说戊墟魔君所建魔国之中,所有子民只能有三种身份。”
“最高等的是军人,他们优先分配所有土地和战利品。”
“中等的是工匠,负责制造所有工具和城市。”
“最低等的是奴隶,他们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武力,只能燃烧自己的性命来为魔军征伐铺平道路。“
“这样的结构,简单粗暴,但是却十分高效。这也是戊墟魔君能够短时间内迅速崛起,征服一座又一座大山的原因。”
梁进听了倒是觉得,这样的结构和蚁群很像,兵蚁、工蚁、蚁后分工明确,也极具效率。
只是这样的社会结构,对个人来说太过残忍。
若是正常社会,将会很难维持。
可这可是一个超凡世界,只要武力足够强大,倒或许不是不可能实现。
凤舞起身道:
“走吧,直接去魔宫!”
她转身,朝着魔宫的方向而去。
众人随即跟上。
之后的路程众人更加小心,因为已经算得上彻底进入了魔国的深处。
而沿途所遭遇的死尸,陡然变得多了起来。
这些死尸,要么被捆绑在树上,全身覆盖蚂蚁。
要么浸泡在水中肿胀,一条条吸食饱血液有手臂粗的水蛭趴在上面。
要么被凿开双足,由嗜血的藤蔓顺着皮下生长,将皮下的血肉都当做养分吸食,只剩一层湿润的皮囊。
这些都是戊墟魔君征服一个个部族之后,被施以酷刑的贵族。
普通的奴隶,可没有资格享受这种刑罚。
燧炎和凤舞看着这一切,心情越发低落,已经很少说话,只是默默赶路。
只有巫灵似乎特别针对凤舞,抓住机会就难免要讥嘲几句,但她又在每次凤舞动怒之时突然放弃,甚至示弱。
这让凤舞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之上,心中怨气更重。
只有玉面火猴在梁进肩头,偶尔发出一声仿佛被勾起凶性的低沉低吼。
梁进则一直看着【千里追踪】的地图界面。
悲一的尸体,一直没有任何移动。
而众人,也终于来到了悲一所在的区域!
梁进的目的地,也终于到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潜入魔宫
随着黑夜如墨般浸染天际,四人一猴悄然潜入了这片他们共同的目的地。
这是一片被巨大山脉环形拱卫的盆地,宛如天外陨石撞击形成的巨大凹坑!
环形山脉巍峨连绵,犹如天然的城墙屏障,将盆地紧紧包围。
盆之内则是一座雄伟的城池,只在北面裂开一道狭窄如喉咙的隘口!
这里本是越夷城邦,也被视为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五百年内不可能有地面部队能将其攻陷。
可谁料,戊墟魔君指挥着那遮天蔽日的腐肉巨鸮从天而降,用利爪撕裂了越夷王的胸膛!吸食了长老们的脑髓!让山丘之上飘扬的兽皮旌旗尽染污血!
这座坚固的城市,也成为了魔国之都。
入夜之后的城市,黑得静得可怕,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城中,无数蜷缩在恶臭泥穴中的奴隶被剥夺了发出声音的权力。
鸮武士则乘骑着巨鸮在天空之中飞翔巡逻,监视着四周一切可能存在的异常。
任何胆敢发出一丝呜咽的活物,都会被盘旋于穹顶、发出腐肉气息的巨鸮与背脊上目光如炬的鸮武士……瞬间撕成喂虫的肉糜!
想要在这种情况之下潜入这座城市,无异十分困难。
就是一只老鼠,也别想要躲避天上巨鸮的视线。
但众人并非没有办法。
很快,燧炎大手一挥,发挥他的特殊火功,烈焰顿时蔓延开来。
这些火焰威力十分强悍,即便是雨林之中那些含水量极高的植物在这火焰之下也能迅速燃烧起来。
刺目的赤红火舌如同巨蟒破土,瞬间沿着腐烂的蕨堆、纠缠的根须、湿滑的巨蕨!呈一条狰狞火蟒向魔都北侧的山壁疯狂蔓延炸裂!
烈焰竟在泥沼之上冲天燃起,将半边夜幕染成妖异的橘红!
对于生活在山林里的山民来说,山火无疑是一场巨大大灾难。
那冲天的火光,也瞬时吸引了大部分鸮武士的注意力。
巨鸮们在背面天空尖叫盘旋。
大批的奴隶开始被紧急调动,前去扑灭山火。
魔都之中,也立刻产生了一阵混乱。
而梁进几人则很快聚集在了南侧,这里却依然还有少量鸮武士在天空巡查。
而巫灵浑身羽衣一抖,只见那羽衣之上的每一根黑羽,竟然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反转了一个面,而黑羽的背面上竟然生着一只禽眼!
不,那并非禽眼,而是一面面的小镜子。
巫灵躯如抽筋般剧烈摇晃!
万千镜面随着她的摇动疯狂流转折射!
无论是惨烈的月光,远处的火光,甚至是城内微弱飘散的光……都被这些邪异微镜贪婪捕获,刹那间化作一片迷离、扭曲、仿佛无数破碎梦境拼凑的万花鬼镜幻域!
天空之中的巨鸮很快被这亮光所吸引,但是令人诡异的是,那些巨鸮在看到这些亮光之后,非但没有向背上的鸮武士发出警示叫声,反而目光变得迷离茫然。
甚至一些巨鸮甚至连飞行都变得摇摇晃晃,失去控制般怪叫着打旋!背上纹面武士惊惶嘶吼拉拽缰绳,却被巨禽失控翻滚的巨大惯性狠狠甩飞,砸向下方黑暗,爆出一声沉闷的骨裂肉烂之响!
至于鸮背上的鸮武士,他们在夜间可没有夜鸮那么强的目力,自然也无法发现地面那些若不可见的微光,更搞不明白巨鸮为何发疯。
巫灵趁机道:
“快!这些夜鸮数量太多,位置分散,我的魂术坚持不了多久!”
众人当即匆忙朝着魔都之中冲去。
沿途还有一些避不开的暗哨,凤舞身影如轻捷彩凤率先掠出,羽翼状的青铜古剑紧贴小臂!
她移动起来悄无声息,往往能够不发出一点动静,就能够将暗哨解决。
只见她每次返回之时,金色的青铜剑上都会滴落鲜血。
她清理之余,气息微促,声音冷厉如冰:
“切记!我们此行只是打探魔君虚实,侦查收集情报。”
“这些暗哨我已经逼问出来,他们换岗的时间为半个时辰。”
“所以半个时辰内,我们必须立刻撤离,不得缠斗!”
这番话,自然惹得巫灵一阵讥讽。
仿佛巫灵对于凤舞一副领袖做派,一直格外不满。
只不过如今任务紧急,凤舞为了顾全大局无法斗嘴,只能再度忍下。
燧炎不愿参与两人的纷争,只是背着梁进默默前行。
他虽然身形庞大,但是移动起来却也格外轻巧。
只有梁进一直静静在燧炎的背上,不时抚摸着怀中的玉面火猴。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是因为他前行的方向确实没错。
他们一行人,正距离悲一的尸体越来越近。
所以这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值得着急的。
众人也很快接近了魔都的核心区域,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
与大乾王朝的土木结构的皇宫不同,眼前这座宫殿完全是砖石结构。
宫殿之外,本有越夷原本信仰的神灵雕像,但是如今已经被全部砸碎敲毁。
而在宫殿门前的广场,乃是祭祀场所。
南州这蛮荒之地,至今依然保留有活人祭祀的风俗,所以场地之上往往从不缺少人骨,祭坛之上也时常供奉内脏。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偌大的宫殿却竟然看不到一个守卫。
宫殿之中灯火通明,但是却安静得可怕。
这让几人难免有些踌躇。
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一个圈套陷阱,还是真的内部空虚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但不管怎样,几人终究是抵挡不住诱惑的。
毕竟若是能够查清楚戊墟魔君的底细,那么便可以帮助南州抵挡一场浩劫。
若是他们此时扭头就走,那么这阵子那么多部族联手策划的行动,就彻底白费了。
如此巨大的诱惑,最终让凤舞还是不由得转过头,看向梁进:
“大贤良师,可否驱策灵猴入殿一探?”
人若是进入魔宫,风险很大。
而玉面火猴身躯只有儿童大小,并且动作灵敏,即便出了事也只是损失一只畜生而不会丢了人命,用于侦查最为合适。
这个大贤良师既然是一名兽蛊峒巫,那么操控猴子执行这种简单任务应该不是难事。
可面对凤舞的询问,梁进却只是微微摇头。
这让凤舞眉头微皱,只当梁进没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
这让凤舞心中,难免增加了几分失望,她不由抱怨道:
“你这只猴子,真是除了速度快点之外也看不出任何用处,它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燧炎听到这话,极为赞同:
“都说瑶水女王足智多谋,算无遗策。”
“可如今看来,瑶水女王安排人选,也有失误的时候。”
“派了一个没用的人,跟了我们一路。”
燧炎话不多,能够让他直接开口抱怨,显然他对梁进的怨气已经很大了。
初见玉面火猴的时候,他曾一度为玉面火猴那恐怖的速度感到惊骇。
可随着一路走来,玉面火猴再也没有展露出其它有用的地方。
甚至梁进也靠着自己一路背着,简直犹如一个拖油瓶。
若早知道梁进排不上用场,燧炎早就将他抛下了,哪会将他一直背到此地?
巫灵嘴角含笑,似乎对众人的争议一副看戏的姿态。
反而作为当事人的梁进被人嫌弃,也没有丝毫脸红,依然一副静如止水的模样。
凤舞只能决定道:
“那我们就进去看一看,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撤离。”
随着凤舞一开口,巫灵立即讥讽:
“梧郦的圣女,又要替我们做决定?”
“你就不怕,这里头真是一个陷阱啊?”
凤舞转过头,一双凤目充满寒意地看着巫灵:
“若出了问题,我第一个杀你。”
她已经忍巫灵很久了。
这个巫灵一路走来,仿佛处处刻意针对自己,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甚至这个巫灵话中对于戊墟魔君充满赞誉,反而对百族联手的抵抗充满了轻蔑。
这让凤舞难免怀疑巫灵的真实立场。
巫灵不屑讥讽一声,随后自顾朝着宫殿之中而去。
凤舞握紧手中羽毛状的长剑,也跟了上去。
燧炎背着梁进,也只能跟上。
越夷不过南州一个城邦之国,其宫殿规模自然远不及大乾王朝的皇城,其占地规模不过抵得上皇城之中一殿大小,但是高度却要高出很多。
进入宫殿之中,却依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侍卫。
就仿佛整座宫殿都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人一样。
一行人贴着墙壁,来到了宫殿一楼的回廊之中。
一楼回廊,是通向大殿的场所。
然而此时迎入众人眼里的,却反而是一番诡异血腥的场面!
只见回廊的两侧,被改建成为了一个个囚室。
囚室由铁栅栏封锁,而囚室之中竟然关着虎、豹、豺、熊、犀、象、猩等猛兽。
若是普通猛兽,众人自然不惧。
然而这些被关押的猛兽,他们显然已经被特殊改造。
只见它们双目痴迷泛红,身上皮肉不少地方已经被撕裂,这种撕裂就仿佛它们的身躯被撑大了一圈,导致皮革已经不够了而被撑裂,然而其中露出的鲜红筋肉之下,竟隐隐可以看到一条条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其中缓缓蠕动。
即便身体受伤,可它们却依然站着一动不动,只有鼻腔之中不时伸出两条触须微微颤抖,似乎在朝着四周收集着信息。
看到这番模样,梁进立刻认出,这些猛兽鼻腔之中的触手,正是悲一死尸脑部的那种寄生虫。
看到这些野兽的瞬间,众人起初都还保持警惕。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这些猛兽似乎没有被激活一样。
它们只是呆滞地站着,对于周围一切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如此怪异的情形,让巫灵、凤舞和燧炎都不由得看了梁进一眼。
因为能够制造出这些被蛊虫控制的猛兽的,正是兽蛊峒巫。
众人也一直认为,梁进就是一名兽蛊峒巫,或许能够提供有用信息。
可梁进依然沉默,显然不会给出任何建议。
巫灵一如既往地轻蔑一笑,她倒是连讥讽都不屑留给梁进。
倒是凤舞,难免失望叹气一声:
“若是出了事,我会尽量保你。”
“但你也应该有心理准备,我会优先保住有价值的人。”
如今到了魔都的核心区域,处处都可能充满危机,这让她心中焦急,难免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发挥起作用来。
梁进转过头来看着凤舞,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却忽然说道:
“我不需要你保。”
“或许,你们反而还需要我保。”
凤舞听到这番不识好歹的话,只是微微摇头,不屑多说。
而燧炎则有些不乐意了,他直接将背上的梁进放在了地上:
“正好背了你一路,我也累了。”
“你这么厉害,那你自己走吧。”
燧炎起初还有兴趣跟梁进聊两句,但是随着发现梁进是个没用的拖油瓶之后,已经很少愿意和梁进聊天。
而此时,燧炎看梁进占了便宜还装逼,也终于忍不住要给梁进一点教训。
凤舞见状,急忙道:
“燧炎,不要闹。”
“你明知道大贤良师行动不便,这个时候将他丢在这里,岂不是给他带来危险吗?”
“快继续把他背上,我们继续前进。”
燧炎则冷冷回答道:
“凤舞,巫灵说得没错。”
“你是梧郦的圣女,或许未来还是梧郦的王。”
“但我们并不是你的下属,没有必要听你的命令。”
凤舞听到这话,凤目之中泛起冷光。
燧炎既然已经开了口,便彻底说开:
“这一次任务,我们最重要的是带回关于魔君的关键情报。”
“只要能将情报带回去,至于能回去几个人,那根本无关紧要。”
“这可是随时都会丢命的任务,我怎么可能还会背着一个拖油瓶?”
说到这里,燧炎伸出手,指向梁进:
“你若是怕死,就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试图给我们添乱。”
“若是我们顺利回来,你还没死的话,我会把你带回去。”
“但现在,我绝不会管你!”
说完,燧炎就径直离去。
显然,他因为梁进那句看似装逼的话,已经存了心要给梁进一点教训。
凤舞见状无奈,也只能对梁进道:
“里面确实很危险,你跟着我们进去冒险,不如就好好待在这里别乱跑。”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让燧炎带上你的。”
梁进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凤舞也不可能耽搁,只能继续离开。
巫灵则根本懒得理会梁进,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凤舞的身上。
至于玉面火猴,反正一路上也都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有跟没有都没区别,三人也自然都不会继续在意。
随着三人一走,回廊之中,就只剩下了梁进和肩头上的玉面火猴。
梁进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冷冷一笑:
“跟我预料的一样,都是天之骄子,心气高。”
“随便一激,你们就受不了了。”
原来,梁进是故意将三人给气走的。
他从一开始就假冒身份,利用这三人。
如今梁进不仅通过他们,了解了不少南州的形势,也顺利到了目的地。
通过【千里追踪】显示,那悲一的尸体就在这魔宫之中。
尤其,梁进通过【千里追踪】的面板,还发现了更多有意思的东西,这也更是让他决定单独行动。
“看来南州之中,并非没有绝顶高手。”
“正好,就让你们先为我去趟雷吧。”
第六百八十四章 真正的叛徒
冰冷!
这座宫殿深处,每一缕空气都透着一股仿佛能渗入骨髓的冰冷。
巫灵、凤舞、燧炎三人紧贴着墙壁,如同钻入巨兽骸腔的三只小虫。
三人穿过回廊,很快就进入到了宫殿大厅之中。
这里本是越夷国王面见群臣、处理政务的庄严场所,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三人借着粗壮立柱藏匿身形,每一步都踩在吞噬声响的厚毯上。
那地毯纹路粘腻厚重,色泽暗红近黑,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陈旧血垢的气息。
死寂像一层沉重的寒冰,裹住他们的心脏。
青铜灯台上的火焰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有无数隐形的眼睛在注视着闯入者。
过了许久,三人终于彻底放松,从立柱后走了出来。
因为他们发现,这大厅之中并没有活人。
不是没有人,而只是没有活人。
死人,却有不少。
前方大殿中心那片开阔地上,站满了人!
他们排成两列,整整齐齐,如同接受最高君王检阅的忠诚卫士!
每一个都……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皮肤下死气沉淀!血液早已在血管中凝固成泥!
但可怕的是!
他们……站得笔直,肢体保持着某种僵硬的谦恭!
脖颈、腰背被无形的傀儡线拉扯着维持住微微前倾的觐见姿态!
所有空洞的脸孔,都朝着大殿最深处,那笼罩在浓重阴影下的王座!
三人充满警惕地来到这些死人面前,眉头紧皱。
“是越夷国的长老……那位是护国将军喀蒙……”
凤舞的声音低得几乎飘散,带着一丝无法遏制的悲愤。
她指着一具穿着半朽烂金纹皮袍的尸体:
“还有几位大祭司……他们的尸身……”
她曾认得这些人,甚至曾同他们交谈闲聊过。
这些本该被风光下葬的贵族,此刻他们的尸体显然经过特殊处理,看起来并未僵化,依然保持着足够的湿润和弹性。
这些死亡的群臣,在觐见空荡荡的王座。
这使得这座大殿看上去不像是人间的大殿,而像是一座阴森的陵墓地宫。
“可恶!死了都不得安生!”
燧炎怒啐一口唾沫,溅在地上那暗红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如同被地毯贪婪地吸食下去。
三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步步深入。
直至尸群队列的最前方——
他们三人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三具尸骸,格格不入地陈列在骸骨王座下方!
其中一具,脑袋失去了半个,鼻子以上已经尽数没了踪影,双臂也仿佛被砸碎,就连胸膛都被刺穿一个大窟窿。
另一具则保存相对完好很多,其身形魁梧,太阳穴高高隆起,须发灰白。
最后一具则是一名老妇,她皱纹满面,虽然披头散发,但是却仿佛有着一股阴狠气势。
这三个人身上的衣衫,基本上都已经被树枝划烂,但是却依然能够大致看得出,他们的衣衫风格同南州山民完全迥异。
尤其他们的装扮和身上一些残存的饰品,也能够看出他们不属于这片无尽大山和雨林。
“这些人装扮好奇怪。”
凤舞纤细的眉如尖刀蹙拢:
“南州百族之中,没有这么一族。”
“传说戊墟魔君从世界的尽头带回了恶魔,莫非这些就是那些恶魔?“
燧炎围着走了两步,粗砺手指捻了捻其中一具尸体破损锦袍的质地,浓密的眉头拧成疙瘩:
“怪了。这料子,这剪裁方式……绝非南州百族所传妆式!怎么感觉有点像北面的……”
巫灵讥讽一笑。
她伸出小手,点了点燧炎的肩膀:
“燧峒蛮牛,脑子倒比眼睛灵光一点。”
“可惜,梧郦玄凤神力的继承人……”
她猛地扭头,树皮面具上的漩涡仿佛要吸摄凤舞的魂魄:
“你知晓这山林之中所有植物的名字,也知晓所有虫子的药用价值,更知晓所有野兽的习性。”
“看似是一个知识渊博者,可实际上却眼见狭窄浅薄。”
“对于这大山之外的世界,竟然一无所知,真是可悲可笑。”
说到最后,巫灵娇小白腻的小手捂着红唇笑个不停,花枝乱颤。
凤舞羽剑上的寒光陡然暴涨一截:
“你说什么?!”
巫灵猛地抬高音调,尖厉刺穿凝滞空气:
“不就是三个大乾人吗!”
燧炎猛地一拍自己滚烫如岩石的额头,岩浆纹路都爆亮了一瞬!
“对了!是大乾人!”
“我父亲以前游历南州曾见过大乾人,也跟我说起过!”
凤舞得到这个答案,十分意外。
大乾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当即凤舞凛然道:
“大乾人畏惧毒虫猛兽,在密林毒瘴之中根本不知道如何生存。”
“我听说,大乾人只敢在密林稀薄的南州北方定居,而根本不敢深入南州中南。”
“这几个大乾人,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丢掉性命?”
凤舞虽然从小到大没有见过大乾人,也没有去过大乾,但是却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大乾的事情。
巫灵却没有回答,只是轻笑:
“我们的圣女,不妨猜猜呀。“
凤舞冷哼一声,不然不会遂巫灵之愿。
而燧炎忽然惊呼一声,他铜铃般的巨眼陡然凶狠地射向大殿入口方向:
“跟了我们一路的那个大贤良师,他……他也是这种打扮!”
凤舞倒抽一口冷气!
太平道……大贤良师!
那苍白病弱、连行走都需背负的身影瞬间与这三具诡异尸体交迭!
一股彻骨冰寒瞬间从她凤目深处冻结扩散至四肢百骸!
没错,那大贤良师的衣服装扮,不正是跟眼前这三具死尸的一样吗?
之前他们虽然觉得大贤良师衣着确实怪异,但是却并未多想。
一来,他们相信瑶水女王,对瑶水女王安排的人天生就多几分信任。
二来,他们认为那大贤良师是一名兽蛊峒巫。在南州,但凡涉及巫、蛊之人,打扮往往都会比较怪异。
巫师需要沟通天地神人,是神灵在人间的代言人,其装扮同世俗完全不同。
而蛊师们在古时曾受人尊敬之时,却又受人恐惧。尊敬多时,蛊师能够在人世行走享受权势。而当恐惧多时,蛊师们为了避免遭受围攻只能躲入深山老林。
这就使得蛊师的装扮,往往跟不上人世,也显得格外怪异。
随着后世巫蛊融合得越来越多,用蛊者的地位虽然不断提高,但奇装异服却也依然保存了下来。
所以只要大贤良师被认为是兽蛊峒巫,那么他穿着再怪异也正常。
但是如今同眼前这三具大乾死尸一对比,他们才惊觉那大贤良师穿的根本不是奇装异服,而是大乾人的服装!
那大贤良师他到底是谁?为何潜入?目的何在?
巫灵鄙夷轻笑一声:
“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看来你们还真是愚蠢。”
凤舞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巫灵!”
“这一切!你早就知晓?!!”
“瑶水女王不会派一个大乾人过来,他是谁?!”
巫灵喉咙里滚出咕噜咕噜的怪笑,肩膀一耸一耸,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凤舞苍白的脸,故意拖长了调子:
“不如……”
“猜?!”
燧炎性子急躁,却等不了。
“我去将那个大乾人抓过来逼问,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庞大的身躯带着浓烈硫磺风轰然转向,就想要离开大殿,去回廊抓人。
就在燧炎巨足碾踏粘腻地毯的瞬间!
一个苍老得如同刚从千年古坟里爬出来的、带着浓厚痰音的阴森笑语,毫无征兆地响起:
“几位夤夜来访,擅闯王宫,先声夺人,莫非是欺我王帐下无人吗?”
老者声音仿佛来自于四面八方,难以听清到底是什么方位。
“不好!被发现了!”
凤舞心脏几乎骤停,娇厉断喝:
“速撤!”
她不再犹豫,带着燧炎和巫灵当即就要离开。
然而却为时已晚。
“唰啦!咔哒!”
那些原本如同腐朽蜡像般呆立不动、保持着觐见姿态的两排死尸贵族,竟然动了!
它们整齐迅捷,如同一具具被同一根弦猛然扯动的提线尸骸,脖颈发出如同朽木断裂的“咯咯”脆响!
死尸双臂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绞扭声抬起,干枯乌爪直插,脚下步伐僵硬却如磐石合拢!
瞬间将三人死死围困在王座下方的狭窄空地!
“吼!!!”
燧炎怒吼一声,他手中巨大木盾轰然砸翻一个扑上来的持剑贵族尸体!
木盾将那贵族尸体的脸都砸落,连鼻子都被撕掉。
“他们是被蛊虫所控!”
燧炎惊叫起来,指着那贵族死尸被砸塌的鼻骨后面。
只见两根布满暗红色蠕虫软体般的触须正疯狂在黏液中摆动!
而这贵族尸体即便遭受重创,却仿佛浑然感觉不到面骨被砸碎的痛苦,依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众人靠近。
凤舞心中巨浪滔天,她强慑心神,羽状青铜剑爆出一泓秋水寒光!
剑锋直指向四周,她厉叱响遏行云:
“吾奉瑶水女王之命,质询魔君!”
“依卢女王世代贤明!熊国千乘何罪?越夷、鹳彤……百部生灵何辜?!”
“以至于魔君竟屠城灭国,尸骸盈野!”
她的声音在大殿激荡回旋,每一句都灌注强悍内力,欲撼动对方心神!
老者那令人作呕的回音在空旷尸骸间荡开,粘腻无比:
“南州无主,有力者自取,不劳圣女动问。”
凤舞心头一颤,对方竟然知晓自己是圣女?
难道自己一行人的行踪,都在对方掌握之中?
真是那个大贤良师,出卖了他们?
凤舞压下心头惊诧,继续冷声开口:
“魔君自取,置我梧郦和南州百族于何地?”
“梧郦乃玄凤之后,百族已尊瑶水女王之命结盟抵抗,岂容魔君放肆?”
老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忽左忽右:
“圣女可是恫吓我王?”
“劳烦圣女回复瑶水女王,我王一月后大魔祭天国开,二月扫平尔等南部各族,三月挥师北上与瑶水女王会猎与湄水之右。”
“当然,前提是圣女还能回得去!”
他的笑声在大殿之中不断激荡。
凤舞闻言,冷哼一声:
“狂妄!”
她在老者嚣张大笑的缝隙里,拼命向着燧炎使眼色传达着一个信息——锁定老者真正方位!
燧炎双目赤红如熔岩灼烧,耳朵近乎竖立,疯狂搜索那声音飘忽如鬼魅的震源!
身为燧峒之人,自有一套听声辨位的本事。
若是在安静环境之中,想要听到更小的声音,那燧炎比不上凤舞万分之一。
可若是在嘈杂喧闹的环境之中,准确捕捉到某个声音来源,那燧炎可是远胜凤舞。
然而……
那笑声如同滑腻的妖蛇在颅骨内钻洞,他根本锁定不了!
显然那老者功力深厚,极为擅长隐藏。
燧炎只能无奈冲着凤舞微微摇头。
“不管了!既然无法确定对方位置,那就只能随便寻找一个方位突破了!“
凤舞说着,视线扫向一旁墙壁:
“燧炎,靠你破墙!”
若是从来时路冲出去,极有可能遭遇那大贤良师。
如今凤舞对大贤良师已经起了疑心,自然不愿相信他。
尤其那回廊之中,可是还有诸多被蛊虫控制的猛兽,谁知晓它们会不会像这些死尸一样围攻他们?
所以硬生生砸破宫墙,自己开凿一条逃生路,这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而燧炎天生巨力,正适合破墙。
嗡——
青铜羽剑清鸣!
凤舞一马当先,身形如急速旋舞的彩莲炸开!
道道凌厉如实质、带着锐利切割意志的金色剑芒瞬间泼洒成疾风暴雨!
“噗!噗嗤!咔嚓!”
最近的三个贵族尸骸头颅被斩飞!
无头脖颈中黏腻的暗红“线团”蛊虫疯狂舞动着跌落!
它们还未触及腥气扑鼻的地毯——
嘶啦!!!
凤舞手腕急转,第二重金色剑气如飓风席卷!
瞬时将那些掉落在地、疯狂挣扎的暗红线虫斩断成无数截。
而失去了蛊虫操控之后,那些死尸再也无法动弹。
“攻其头部!”
“消灭寄生脑中的蛊虫!”
她厉吼如凤鸣,手中羽剑正要如法炮制。
然而这一次,剩下的死尸竟然改变了策略!
它们干枯的双臂诡异地抬起,将头部牢牢保护。
当凤舞剑气劈斩在死尸身上的时候,发出一阵阵沉闷的碰撞声。
谁知这些死尸的衣下,竟然还穿戴有藤甲。
这些藤甲防御力极高,比起铁甲轻便透气,穿着者更是能够做到雨水不沉,机动性极强。
“燧炎!烧光它们!”
凤舞急迫嘶鸣!
“吼!!!”
燧炎暴吼如开山巨神!
他双手握住那柄巨大粗糙如同蛮荒巨兽门牙的木戚,周身赤红岩浆纹路疯狂亮起!
整柄木戚竟由内而外爆燃出炽白烈焰,空气被瞬间榨干,高温扭曲了一切视线!
他一跃丈高,烈焰巨斧带着焚山煮海的咆哮气势疯狂轮砸!
“轰!轰!轰!轰!”
每一击都如太阳坠地,一时之间焦臭冲天!
那些包裹着腐朽贵族的枯黄色藤甲如同遇火的干燥稻草,瞬间燃烧,膨胀爆裂!!
“蓬!蓬!蓬!……”
一具具裹在熊熊烈焰里、不断喷出焦黑油脂和暗红蠕虫尸油的贵族尸骸被狂暴力量砸飞、碎裂!
惨白扭曲的骸骨在火焰中发出崩裂的哀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烤焦皮肤、烧糊脂肪和焦臭油脂的浓烈怪味!
通路……在烈狱中裂开!
“不要恋战!走!”
凤舞羽翼状长靴一点,彩衣身影就欲冲出最后一片火墙缺口!
此时,老者的声音竟再度响起: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一道枯瘦如千年老树根精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火焰尚未熄灭的通道前方,堵死了唯一去路!
只见那老者乱糟糟的白发如同坟头草,巨大粗劣的兽骨金环悬垂双耳!
他浑浊如同烂泥潭的眼睛透过燃烧的余烬死死盯着凤舞,带着一种玩弄将死蛐蛐的残忍戏谑!
老者的手枯槁如鹰爪,皮肤干瘪并且布满老年斑与凸起的青色血管!
他五根指甲狭长弯曲、如同涂满了黑色的剧毒!
那爪子无声无息地朝着最前方正全力破开几根燃烧尸骸的燧炎,隔空猛地一压!
嗡——!
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岳崩塌的粘稠死气压力,如同巨大的无形黑棺,瞬间扣压向燧炎全身!
“吼!!!神炎扛天!!!”
燧炎浑身血液燃烧到极致!赤红纹身密布全身欲透体而出!
巨大干盾被他双臂疯狂举起,肌肉虬结爆膨到极致!
“小心!快退开!!”
凤舞凄厉警告!
燧炎庞大的身躯刚完成防御姿态的刹那——
“嘭!!!”
那巨大的无形黑棺,已经轰然砸落。
其实无可匹敌!
燧炎全力支撑的巨盾,如同遭遇陨星撞击的朽木,瞬间崩解成亿万燃烧的木炭碎片!
那沉重恐怖的巨力毫无阻滞地轰在燧炎格挡的胸膛之上!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骨裂声响起!
“噗——!”
燧炎如山巨大的身体如断线风筝倒飞,口中炸开的鲜血在空中拉出浓稠猩红的弧线!
他身体狠狠砸塌数根粗壮的立柱,被倒塌的石块烟尘瞬间淹没,只剩下痛苦压抑的呻吟!
“燧炎!”
凤舞不由悲呼一声。
燧炎可是四品实力,却连这老者一招都接不住。
这老者绝对已经……进入三品!!!
她猛地扭头,羽剑直指那恐怖老者,煞气如虹:
“魔军之中竟有你这等老怪物?!你不是戊墟魔君!”
“莫非……你就是戊墟魔君身边,那个神秘的国师?”
戊墟魔君崛起之初,所有人都只当其是一个蛮族首领,这种蛮族在南州车载斗量,根本不足为奇。
可谁知,他却能够在极短时间之内,就获得南州诸多高手和大巫的支持。
其中最神秘的,便是其中一个被称之为国师之人。
传说之中,这个国师擅长蛊术和巫术,能够能够召唤不死的邪灵大军来到人世为戊墟魔君征战。
如今看到这些会动的死人,又感受到老者的实力,凤舞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那佝偻老尸只是森然一笑:
“圣女想要知道,不如等被老夫擒下之后,自然知晓。”
他枯爪如鬼影再次闪动,直逼凤舞心口!
速度比刚才更快倍余,撕裂空气发出厉鬼般的呜啸!
“束手就擒,好过变成滋养蛊虫的血食!”
死亡……如同冰冷的蛛网覆盖了凤舞的灵魂!
无可退!无可避!
唯有……燃血!
她骤然闭目!
嗡!
一声来自洪荒、清越悠扬如同九天初啼的凤鸣,仿佛穿透时空阻隔,骤然在她体内血脉深处回荡!
白皙皮肤之下,无数细密、蜿蜒游动的神圣的翎羽纹路瞬间浮现。
这些纹路如同被点燃的金色血脉,瞬间蔓延爬满她暴露的脖颈、脸颊、手臂!
散发出纯净古老、却又威压万物的玄奥气息!
她手中那柄青铜羽状古剑,也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无数细密的羽毛般的金光在剑体上流动,金光甚至将整个大殿都染成一片辉煌而冰冷的金色国度!
“玄鸟……赐吾斩邪之刃!”
凤舞狭长眼眸暴睁!
她瞳孔已化作两轮燃烧的金阳,里面流淌着燃烧的星河!
一股能切割空间、放逐虚空的恐怖波动……轰然爆发!
剑出!
无风!无声!
只有一道浓缩了极致杀意的灼白细线!
老者的枯爪已经几乎要洞穿她的彩衣——
老者眼中粘稠的得意瞬间凝固成最原始的冰寒冻气!
那极致的白线从他抬起的指尖、手臂、肩膀……一掠而过!
切豆腐一般无声无息掠过。
掠上半边白发头颅,最终在虚空深处缓缓消散。
寂静!
漫天金光尽散。
整片时空,仿佛也随之一黯。
凤舞剧烈喘息着,如同离水之鱼!
她喉咙里涌出无法抑制的铁锈腥甜,金色翎羽纹路急速黯淡隐入皮肤下,留下无数细密渗血的裂口!
她手中羽剑沉重欲坠,单膝重重砸落在那腥臭暗红的地毯上!
全靠剑身拄地才不至于摔倒,一缕殷红的血线从嘴角蜿蜒而下!
她刚才那一剑……耗尽了神赐之力!经脉如焚!
就在此时!
那具被那极致白线透体而过的老者躯体……
“哗啦……”
竟然顺着白线所过之处,一分为二!
切面光滑,连血管断口都清晰可见!
污血、破碎的内脏、断裂的肠子……沿着光滑无比的切口面缓缓滑出,轰然砸落在地毯上!
那名三品老者,竟然被一剑当头劈斩成为两半!
凤舞竟然以四品之躯,硬生生斩杀了三品的强者!
燧炎挣扎着从石块堆中探出染血的脑袋,正好目睹了这一剑!
这种跨越大境界的击杀,深深震撼了燧炎:
“难怪……她能被尊为圣女,被视为梧郦未来的希望!”
“难怪她喜欢为首发号施令,原来这是她的……自信!她已继承了玄凤神力!”
燧炎心中,也不由得对凤舞多了几分敬畏。
此时。
凤舞微微回头:
“我们快走!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动用玄凤之力了。”
使用超越自身所能承受的力量,往往要承受极大的反噬。
此时的凤舞,依然受了伤。
她支撑着自己,勉强站起。
燧炎也吃力爬起,强忍剧痛聚集了过来。
他们刚要走,凤舞却凤目陡然一寒,死死盯着那被她劈斩成为两半的老者死尸:
“这是……”
只见老者那被切成两瓣的灰白大脑中央,竟然有一团拳头大小、被完美一分为二的密密麻麻缠绕蠕动、沾满粘液和脑浆的线虫球!
每一根断开的线虫软体都在疯狂扭曲,散发着浓烈的疯狂邪意!
燧炎熔岩般的眼珠几乎瞪出眼眶!
凤舞也只感觉呼吸都快停滞了!
“这是……傀儡?!!”
凤舞拄着剑,心脏沉入最冰冷的深渊!
原来这名老者,并非那背后操控死尸之人,而只是一个被蛊虫操控的傀儡!
真正的幕后黑手……依然还在!
如此大敌不除,想要逃离这里无异于痴人说梦。
“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完全失控的、癫狂到极致、如同用针尖刮擦着脑髓深处的笑声突然狂飙而起!
声音……如此熟悉!
来自——
巫灵!
她娇小的身体疯狂颤抖,扭曲树皮面具下的脖颈爆起青筋!
她看着凤舞和燧炎那副惊恐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哎呀呀……厉害!真厉害啊!我们的圣女!”
她直起腰,拍着手,笑得喘不过气:
“原以为靠一具三品的傀儡,就能把你这只小凤凰的翎毛给揪秃捋干净了。”
“没想到圣女不愧是圣女,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可惜了这具上好的傀儡啊……”
她拖长了音,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病态的惋惜和……毫不掩饰的嘲弄!
凤舞的视野因失血和剧痛而发黑,她抬起头,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嘶哑破碎:
“巫……灵!!!”
燧炎也终于明白了!
他巨大的拳头握紧木斧,发出野兽般呜咽的咆哮!
凤舞的声音凄厉嘶鸣,如同濒死的凤凰:
“是你背叛了我们?!背叛了女王?!”
她怒视巫灵,左手却在身后,以一种极其隐晦的角度,对着燧炎做了一个手势!
指尖甚至因用力而绷得发白!
巫灵那刺耳病态的笑声戛然而止!
如同被瞬间掐断了弦。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那袭诡异的黑羽衣静静垂落。
扭曲的树皮面具对着凤舞。
一种能冻结灵魂的森寒,从面具的漩涡深处弥漫开来。
“背叛?”
她的声音不再是那种扭曲刻薄的尖锐,而是低缓、沙哑,带着一种高踞云端、俯瞰尘埃的冰冷:
“就你们这几个,即将要被碾碎成养蛊之饵的废料垃圾?也配?!”
她的小手突然抚上自己脸上那张恐怖的漩涡面具,指尖沿着那木质纹理轻轻划过:
“至于……瑶水女王!”
巫灵的声音陡然提升,每一个字都淬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疯狂:
“那个贱人,我迟早要将她那蛇一样的腰肢用铁钉给钉在城墙之上!”
“到时候让南州百族所有人,都能够欣赏得——”
她话未说完,滔天的杀意如同积压万载的地心毒焰轰然爆发!
就是现在!
凤舞心头狂吼!金瞳中斗志爆发!
“杀——!”
凤舞厉啸发出!
她娇躯化作一道破釜沉舟的电光弧线,青铜羽剑的锋芒撕裂空气发出鬼泣声,直刺巫灵眉心灵台!
这是凝聚了所有恨怒的孤注一击!
燧炎收到信号,也如濒死的巨兽,竟不顾胸口可怕的塌陷和骨裂。
他挥起木斧裹挟着最后的赤红烈焰,从另一侧凶猛无回地砸向巫灵后心!
他庞大的力量让整个地面都在碎裂!
两人前后夹击!玉石俱焚,快!狠!绝!
面对如此果断凌厉合击!
巫灵却只是……
她那只抚摸着面具的手,依旧停留在漩涡纹理之上。
另一只手,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五指微微张开像是在掸落一片飘然的飞絮极其轻微、写意地……一拨!
轰隆——!!!
一道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如同实质的黑色海墙,猛地以她那佝偻的身躯为中心悍然炸开,向着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爆裂扩散!
那狂暴绝伦的气浪蕴所过,空气被直接碾压成粘稠的浆糊状!
大殿的地砖如同薄纸瞬间粉碎!
“噗——!噗——!”
凤舞和燧炎如遭万吨大山迎面撞击!
他们的身体、所有骨头、内脏……仿佛在这一声响的瞬间,被那无形的、粘稠巨大的黑暗巨墙给直接压碎挤爆!!!
两人倒飞出去,狠狠向墙壁,口中喷射的血泉在空中绽放成两朵巨大的、凄艳到绝望的死亡之花!
“砰!砰砰!”
沉重的摔落声响起!
凤舞的彩衣彻底被污血染透!
燧炎全身骨骼发出密集而恐怖的炸裂碾碎声!
两人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的烂肉袋,瘫在墙角。
只有血沫混合着细碎脏器的渣滓,不断从他们口鼻中涌出流淌。
死寂!
比之前更浓郁百倍的死寂!
“嘻嘻!”
巫灵那白葱的手指终于离开了漩涡面具,仿佛有些意犹未尽地捻了捻。
她缓缓低头,看向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凤舞。
树皮面具下传来一声轻慢的声音:
“区区萤火……”
“也敢放光?”
凤舞能一剑斩杀一名三品高手。
然而面对巫灵这恐怖一击,却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她现在已经骨骼尽碎,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只有满面骇然:
“原来……你一直隐藏力量!”
“你是三品!!!”
“不……这力量更强!”
“你难道……你竟然是……二品?!“
第六百八十五章 真以为我怕猴?
“嘻嘻嘻嘻!”
巫灵娇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聪明。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凤舞和燧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面对二品强者,他们确实毫无胜算。
一丁点都没有!
但凤舞很快压下心中的恐惧,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你既然这么厉害,想要对付我们为何不早点动手,非要等到现在?”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无从谈起。
以巫灵的实力,早就可以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将众人尽数杀死,何必大费周章地将他们引到这里?
巫灵蹲下身,枯槁如鹰爪的手指,毫不怜惜地攥紧凤舞浸满血迹与汗水的长发,强迫那张高贵如神像却布满血污污的脸仰起,凑在自己那张狰狞的树皮漩涡面具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嗅着世间最醇美的酒香:
“妙!真是妙极!我们的凤凰圣血哟……”
“纯净处子的幽香,经玄凤神火淬炼,可真是这污秽寰宇里少有的珍馐!”
“不将你引诱到这里来,怎么能擒下你呢?”
她欣赏着凤舞,犹如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都说……得圣女初夜者,可窃得玄凤一缕精血,甚而滋生出传说中的天凤炎纹,只可惜……”
她语调陡然下沉,带着病态的惋惜:
“我少了个能享受的物件儿,是没办法享受你这样的美人,夺取你的血脉了!”
她话锋猛然一转,变得亢奋狂躁:
“正好献于吾王!助他修成不朽神躯!”
说完,巫灵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燧炎听到如此粗鄙不堪的话,不由得怒吼连连:
“畜生!你敢——!!”
他无力动弹的沉重身躯因暴怒而震颤,血沫从口鼻噗噗喷涌,却不能撼动眼前形势分毫。
风舞那双凤眸间,却没有丝毫羞愤。
剧痛耗尽了她的力气,眼底只有纯粹的冰寒。
她的嘴角甚至反常地,缓缓勾勒出一道锐利如刀锋的弧度——那可是巫灵往日最擅长玩弄的……讥讽神情。
“巫灵,你在怕什么?”
风舞语气带着巫灵常用的讥笑语气。
她的话语直接如钉子,仿佛能够刺入巫灵的心:
“以你此刻碾死我们如同捏虫的本事,何须一路演那卑劣的戏码?!”
“你若是想要擒下我,大可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将我拿下,由鸮武士送回这里。”
“你一直没动手,不过是因为……你心有忌惮!”
巫灵的动作微微一僵,面具下的笑容变得有几分勉强。
她那覆盖在风舞额头上的那只爪子骤然绷紧,指甲几乎要掐破淌血的皮肤!
四周的温度随之骤降!
风舞无视那钻心刺骨的剧痛和几乎碎裂的头骨,声如裂帛:
“你肯定不会忌惮我,也不会忌惮燧炎,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而能够令你忌惮一路,直到现在才动手。”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她陡然拔高音量,嘶哑中染着最后的疯狂:
“真正让你骨缝里打颤、怕到不敢轻举妄动、伪装了整整一路的,就只有……”
“大贤良师的那只猴子!”
“那猴子,是你的克星!”
凤舞曾以为大贤良师是叛徒,可如今真正的叛徒已经现身,她才知晓自己误会了人。
而一行人之中,只有那玉面火猴实力最强!
也必定,最令巫灵畏惧!
随着凤舞的推断说出……
扭曲的树皮面具之下,死寂一片。
仿佛连黑暗都在这一刻凝滞如寒铁块!
巫灵包裹在湿滑羽衣下的娇小躯体,僵直凝固得如同石雕。
一息……两息……之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疯狂的大笑,陡然爆发出来。
巫灵笑得几乎是毫无人形地蜷缩翻滚,拍打着布满龟裂痕印的地面!
那模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仿佛在嘲笑凤舞的愚蠢和无知:
“好见识啊!风舞!我的圣女!你以为……我怕猴儿?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凤舞微微一愣,难道自己猜错了?
但不可能啊!
大贤良师虚弱不堪,在巫灵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也只有那只玉面火猴,动作快如疾风闪电,才有可能对巫灵造成威胁!
正当凤舞不解之时,一阵脚步声忽然响起。
“咚……”
“咚……”
极其沉重、极其拖沓的脚步声忽然从正门切入!
仿佛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千钧的重量,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
众人不由得转过视线,朝着大厅的入口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黄袍,面容英俊得犹如天人,气质超凡脱俗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他嘴角衔着一缕如沐春风的轻笑,似对眼下血海浮沉修罗场视若无睹!
他走得很慢,仿佛身躯沉重得如同数座玄武铜山镇锁全身。
而他的肩头之上,蹲着一只浑身血红金色瞳孔的猴子。
这个人,三人自然不会认错。
正是跟他们走了一路的梁进。
梁进的目光无声扫过,最后焦点稳稳落在如临大敌锁死这边的巫灵身上。
他微微颔首。
清朗如碎玉之音,字字平宁如春水下淙淙隐雷流过:
“她忌惮的,不是猴子。”
“而是,我。”
声音落下,大殿再度变得死寂一片。
倒是大厅之外,夜鸮声不绝于耳,鸮武士的怒吼也不断传来。
显然他们已经被宫殿里的响声所惊动,但是他们似乎并不敢进入宫殿,只能在外不断嚎叫。
梁进的这番话落入凤舞和燧炎的耳中,只觉得十分可笑。
玉面火猴速度奇快无比,这一点两人有目共睹。
而梁进本人……看他那脚步,想要从大厅门口走到两人面前,恐怕得走上一刻吧!
“大贤良师!”
凤舞急剧喘息,尖声叫道:
“你自己别过来!也别管我们!”
“快让你的猴子,将巫灵逼退!她很忌惮你的猴子!”
梁进对这话恍若未闻。
他依然不急不慢地走来,肩上的玉面火猴也规规矩矩地蹲着,只是看向众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凶戾。
“你当真以为我怕猴不成?!”
巫灵那树皮面具彻底被扯动得扭转变形,她狂笑着抬手直指梁进肩头的玉面火猴:
“凤舞,哎呀我们的圣女,见识比追逐百兽粪便的躁动云雀强不了几毫厘!!!”
“你还真把''太平道''当个地名,真把''大贤良师''当个人名啊?”
凤舞听到这话,不由得越发不解。
她看看梁进,又看看巫灵,显然不知晓哪里出了问题。
巫灵讥讽余音绕梁间,她已经转向黄袍微动的梁进。
她如同黑禽翼翅般的羽袍,竟以一种极其庄重尊崇的角度沉稳垂落!
随后在众人惊讶视线之中,她竟以巫觋的礼节向梁进微微行了一礼!
姿态一丝不苟!
礼毕她抬起那张诡异的树皮面,平静语调骤然响彻死寂大殿:
“吾王曾言,待荡平南疆山海之后,将要面对的劲敌当属太平道那擎教擎国擎天的……大贤良师莫属。”
她的手隔空傲慢一划:
“届时,吾王将集结整个南州之力,与大贤良师决战于敏州。”
“一旦获得大贤良师麾下土地和子民,吾王便有了征服大乾的资本和根基。”
“原计划中,这一切将会发生在半年之后。”
“却没想到,这么早就会与大贤良师见面了。”
巫灵之音余颤未绝!
凤舞和燧炎却已经被深深震惊。
眼前这个孱弱之人,似乎身份并不简单?
听这巫灵的语气,那可怕的魔王戊墟魔君,甚至将这个男人视为称霸之路无可回避的劲敌!
甚至是需要一统南州百族之后,集结所有力量才能对抗的劲敌!
可是……这个男人,明明连路都走不稳啊!
梁进的嘴角的弧度未曾有丝毫变动。
沉重步伐碾过地上几滴未干涸的粘稠血珠。
他吐字清晰:
“巫国师,礼……太重了。”
他的宽袍袖子随意拂了拂尘埃:
“你是国师,我也是国师,我们两其实都差不多,更不用对我心有忌惮。”
“看来第一次见面,你就已经认出我来了。”
“反倒是巫灵国师藏得极深,我可是花了不少工夫,才大致猜出一点。”
梁进前阵子曾将三人名字输入到了【千里追踪】的面板之中。
【千里追踪】不仅能够显示其位置,还能显示其面容、境界、所学武艺等信息。
而当梁进发现在【千里追踪】上,巫灵显示的修为境界竟然是二品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毕竟他最初感受到巫灵的境界气息,也不过是区区四品。
系统不会骗人,这说明巫灵必然是使用了某种类似于《潜龙在渊》的武功,隐匿了她的真实修为。
在察觉到巫灵之所以不暴露信息,可能是认出自己身份并且忌惮自己之后,梁进便一直保持警戒。
直到现在,他终于确定了整个宫殿之中,除了巫灵之外再无其他高手。
并且他也亲眼目睹过巫灵出手,对其武功有了一个最初的判断。
所以,梁进这才现身。
巫灵闻言娇笑:
“大贤良师,我不忌惮你可不行。”
巫灵说着,走到了王座之前,那三具大乾人的死尸之前。
刚才的战斗波及甚广,然而这三具死尸竟然在战斗之中安然无恙,甚至仿佛都没有被移动一分一毫一样。
巫灵伸出手,指了指那具失去半个脑袋和双臂的死尸:
“我虽是南州人,但是却也知晓天下英豪。”
“然而普天之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追赶这墟鬼而不落下风的。”
“大贤良师轻功卓绝,当你追赶这墟鬼进入南州之后,不知道惊动了多少人。”
“但是可惜那些人武功平平,即便有心阻拦,却也根本追不上大贤良师。”
“能将这墟鬼打伤成这样,还能追赶它这么久,大贤良师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
“这让我这个小小蛮夷,不得不忌惮啊。”
梁进双瞳微微一缩!
墟鬼?
这就是巫灵对悲一的称呼?
巫灵所指的那具死尸,正是悲一的尸体。
当初梁进追赶悲一数日,沿途确实感受到不少窥探的目光。
但是梁进哪里有心理会旁人,反正那些人轻功比起他差远了,也不可能追上梁进来打扰。
如今看来,正是那场追逐,惊动了南州隐藏的高手,包括眼前的巫灵。
梁进原以为自己追到这里,取走悲一身上的归墟不腐尸,就能顺利返回了。
但此时发现,这悲一和他身上的归墟不腐尸,说不定就是被这个巫灵给引过来的。
这也说明巫灵,似乎对归墟不腐尸有别样的了解。
这倒是让他产生了不少兴趣。
“国师,言过了。”
梁进嘴角那缕微暖的笑意分毫没变。
“巫灵国师神通广大,巫蛊双绝,风姿卓绝当属此道巅峰之一。反倒是在下,以前目光短浅,轻视这南州之地。”
“如今方知此地卧虎藏龙,人外有人。在下如今有幸得见巫灵国师,顿感见微知著,实乃幸事。”
“若国师不嫌枯索寡淡,梁某倒是欲邀国师移步,同饮一壶山煨清茶。”
梁进开口笑着,冲着巫灵微微作揖,声音如沐春风。
宽大的旧黄色锦缎料袖子微微晃动,就带动了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风拂过侧脸落下的墨青丝缕。
这倒是让巫灵大为意外:
“大贤良师,你既然已知吾王同你在未来注定是敌人,却竟然还想着跟我结交?”
梁进微微一笑:
“等国师和那戊墟魔君打到南州北部,同我有直接利益冲突,那起码是数月之后的事情了。”
“至少目前,我们还可以当朋友。”
“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未来的敌人?
梁进最不担心的,就是未来的敌人。
若是比起成长速度,没有谁能比拥有系统的他更快。
那些自以为能够在未来和他为敌的人,注定只会被他踩在脚下。
巫灵听到这话,不由得越发意外。
她打量了梁进良久,微微叹息:
“若是半年前,遇见吾王之前,我能与大贤良师相遇,定当把酒言欢。”
“但可惜,如今各为其主,恕难从命。”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愿意跟一个二品武者为敌。
最明智的选择,是将二品武者和自己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即便当不了朋友,也不会成为敌人。
就连大乾朝廷,也都是许与二品武者高官厚禄,尽力拉拢。
即便是改朝换代,二品武者的地位和权势也不会有所减少。
除非,双方真的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但显然,如今梁进和巫灵,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若是大贤良师,愿意归顺吾王,那我们依然还可以做朋友。”
“但我想,大贤良师恐怕不会答应吧。”
巫灵轻笑道。
一旁的凤舞和燧炎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呆住了。
堂堂魔国国师,二品绝世强者,说话一向尖酸刻薄的巫灵,竟然对梁进说话如此客气。
而梁进,也能够面对巫灵之时不落下风,侃侃而谈。
难道,这个梁进,真的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只可惜凤舞和燧炎从未出过山林,也不知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更不清楚太平道大贤良师的分量。
梁进微微笑道:
“我还想要邀请巫灵国师,加入吾皇麾下,共图大事。”
“但看巫灵国师,似乎也没有此意。若是双方各执己见,岂不是过于难堪?”
“那不如这样,让我将我所需之物取走,大家互不相干可好?”
梁进此行,本就是为归墟不腐尸而来。
至于南州中南部的势力纠缠,梁进从未打算插手。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将此地视为不征之地,想要将其占领往往十分困难。
而这里穷山恶水,即便将其占领了也毫无意义,反而为了统治这些地方会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
梁进的小朝廷,也从未有过这种计划。
至于那戊墟魔君,梁进也并未将其当回事。
戊墟魔君的魔国想要威胁梁进的小朝廷,那得等戊墟魔君先有本事一统南州再说。
若是他真的有能力做到,那或许会从后方对小朝廷和太平道造成威胁。
可那是未来之事,梁进最不担心的就是未来的事情。
“嘻嘻嘻嘻!”
巫灵笑着,来到了悲一的尸体旁:
“大贤良师追逐悲一大师的尸体而来,看来这就是你所求之物了。”
“但可惜,悲一大师是我精心挑选之人,他是不能交给大贤良师了。”
“尤其此物乃我王大计核心,岂可拱手他人断我王之翼?!”
梁进闻言,眼神微微一寒。
看来这个巫灵,便是悲一之事的背后推手。
她虽然身在南州,但势力触手却已经偷偷延伸到了阳州。
悲一被从阳州一路引诱到南州,又从南州北引诱到此地,就是她的安排和操控。
“看来,巫灵国师注定还是要阻拦我。”
梁进虽然在笑,但是眼神之中已经变得冰冷。
巫灵嘻嘻一笑:
“那就各凭本事了!”
巫灵说完的瞬间,浑身羽衣一抖,只见那羽衣之上的每一根黑羽,竟然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反转了一个面,而黑羽的背面上竟然生挂着一面面小镜子!
这些小镜子随着巫灵的身形晃动,反射着奇异的光线朝着梁进笼罩而来。
但同时!
梁进的脸上古井微澜,仿佛早已等候这一刻。
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然罩与面部!
面具以黑白二色为主要色调,白面白眼,黑墨勾勒出鼻梁、眼眶,还有一张仿佛随时在笑的嘴。
而在面具额头的位置,则画着一只红色的眼球,眼球里有着一道狭长的竖瞳。
正是【巳面】。
红色眼球转动起来,犹如活过来一样。
火眼已经开启!
对于这些摄魂迷魂的手段,梁进可是亲自领教过它们的厉害。
当初在西漠对上星魔海的左魔使冷幽时,在她那招幻瞳摄魂术之下,梁进差点吃了大亏。
所以一旦遭遇这种邪术,梁进便会动用火眼能够看穿一切虚妄的能力来应付。
果然。
当梁进动用上火眼之后,那些小镜子的光芒对于梁进已经没有了任何效果。
而巫灵浑身内力的流动,包括她经脉的运转,在梁进的视线之下变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的虫子?”
在梁进的视线之中,还可以清楚看到巫灵羽衣的内侧,挂满了无数的虫子和虫卵。
那些虫子奇形怪状,已经不是大自然正常虫子的范畴,而是南州蛊师们常用的蛊虫。
只不过这些虫子大部分都处于休眠状态,需要巫灵内力一激,便能够将它们激活。
那些虫卵亦是如此,巫灵不用内力孵化的话,它们将一直沉睡。
而此时巫灵顺着梁进迅速游走,许多肉眼难以分辨的虫卵被她释放出来,开始一粒粒悬浮在半空之中。
这些虫卵迅速孵化,变成一条条比头发丝还细的小虫子。
而梁进呼吸之时,这些又轻又小的虫子便会随着空气一同被梁进朝着鼻腔之中吸入进来。
梁进黄袍衣摆微动,他的声音轻如叹息:
“堂堂二品武者,所携技艺若尽数归于此等……”
他微微摇头:
“梁某叹惋。”
这点小手段,若是对付凤舞、燧炎之流或许有效,但对于梁进却是没有半点作用。
只见他微微挥手,一股浩瀚内力形成一阵狂风,立刻将周围所有虫子虫卵席卷,尽数吹向了大殿的窗户,将它们都吹到了窗外。
“大贤良师想见蛮夷武功?”
“那还请赐教!”
巫灵树皮面具下的嘴角寸寸收紧!
下一刻,巫灵羽衣之上所有羽毛根根立起,整个人犹如化为一只巨鸦,朝着梁进冲了过来。
她人未靠近,一只小手就已经从那团浓密黑羽之中探了出来,一掌朝着梁进拍下!
这一掌气势骇人,仿佛整个时空的所有光线都为之一暗,世间犹如就只剩下了这么一掌。
爪影封罩梁进头顶浑身要害各处命门百窍!
毁灭意境扼天封辟!
二品撼世一击!天下何能硬撼?!
而在梁进火眼的视线之中,他清晰地看到了巫灵体内内力的流动方向,也明确看出巫灵这一掌最强之处和最薄弱之处。
与此同时,梁进还更看得清楚,巫灵那一身羽衣在她的内力包裹之下,那一根根羽毛已经变得坚韧如刀。
这些黑羽,或许是巫灵的另外一个杀招!
“用火眼战斗,果然能够给我带来不一样的视角和感悟!”
以前梁进就曾发现,在使用火眼之时能够轻松看穿对方经脉中内力流动的方向,从而可以预先知晓对方招式,从而见招拆招。
道理虽然他懂,但是梁进却很少在实战之中使用。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实力远远跟不上这个金手指。
即便梁进懂一切原理,懂一切破绽,但是在真的打起来的时候,身体动作的速度跟不上脑子的速度。
甚至那些战斗经验丰富的对手,他们的招式往往也并非一成不变,而是经常在变招。
这使得梁进的火眼视角,并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便利,他若是严格按照火眼视角观察的信息来出招的话,可能刚花时间找到破绽,就已经错过了防御的时机。
这反而会让他束手束脚,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那个时候,还不如自己彻底放开手脚,依照自己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本能来战斗更酣畅淋漓,也更加爽快。
但如今真的不一样了!
随着梁进的武功境界提高,并且学会了诸多武学,见识到了百家之长后,他对于武学的领悟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尤其是在学习了《圣心诀》这样的天级武学之后,梁进的眼界和感触更提升了一个层次。
他的肉身不断强化,身体反应速度,也已经完全不会弱于意识的反应速度。
这使得他回过头来,再使用火眼观察敌手的时候,往往会变得更加游刃有余。
“那就让我,攻其破绽!”
当即,梁进面对巫灵这一掌,陡然一拳轰出!
当梁进出拳这一刻,所有人都只感觉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仿佛……漫漫黑夜已经结束,破晓时刻已经到来!
那道破晓之光,将势不可挡地撕破粉碎黑暗,照亮天地!
这,正是梁进的破晓拳意!
而他的拳头,在火眼的视角之下,轰向了巫灵这一掌的某个位置。
而那个位置,正是巫灵内力释放最薄弱的位置,也最是能够粉碎这一掌的位置!
拳!掌!
虚空相撞!
“嘭!!!”
一阵声响传出。
并不是二品武者对战该有的惊天动地的架势。
这声响,反而很轻。
因为这正是以力破巧的效果!
一瞬间,巫灵的掌力瞬间紊乱,随后陡然化为狂暴的乱流四处乱轰,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集中,更没有了任何杀伤力!
梁进这一拳,很轻松。
轻轻松松,就破解了巫灵的这一掌!
巫灵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如暗夜中的电光般转瞬即逝。
她万万没有料到,梁进竟能如此精准地捕捉到她掌法中那转瞬即逝的破绽。
那一处内力流转时微不可察的凝滞,本该是只有她自己才知晓的秘密。
但二品强者的本能让她在瞬息间做出反应。
只见她羽衣猛地一振,无数黑羽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呼啸声。
“咻咻咻咻咻咻!”
黑羽化作漫天箭雨,每一片都蕴含着凌厉的劲气,将梁进所有可能的退路尽数封锁。
更诡异的是,巫灵的身影在这一刻竟完全融入了黑羽之中,仿佛化作了这片死亡之雨的一部分,随时可以发动致命一击。
而梁进的拳势却丝毫不减!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他竟不闪不避,任由那些锋利如刀的黑羽击打在身上。
“当当当当!”
金属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足以洞穿金石的黑羽在触及梁进身体的刹那,竟像是撞上了玄铁壁垒一样,纷纷弹开、碎裂。
更令人震惊的是,梁进的拳头上泛起了一层奇异的鳞片状纹路,金色为底,黑边勾勒,神圣又邪异。
在这片黑羽的狂舞中,巫灵终于失声惊呼:
“你也是神力继承者?!”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仿佛看到了什么颠覆认知的景象。
而就在这一瞬间,梁进的拳势已积蓄至巅峰!
“嘭!!!!”
拳劲爆发的刹那,整片空间都为之一震。
那漫天的黑羽在这一拳之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碾过,瞬间化作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拳风所过之处,连大殿中的烛火都为之一暗,仿佛连光线都被这一拳的威势所吞噬。
第六百八十六章 我要和你交朋友
漫天黑羽的齑粉缓缓飘落,犹如一场黑色的雪,将破碎的大殿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
巫灵却消失了。
不是遁走,而是仿佛彻底的蒸发。
娇小的身影、裹身的鸦羽残衣、连同那令人遍体生寒的阴沉气息,一齐消弭于无形。
只留下被打残的大殿和被砸断的粗立柱,在青铜烛火里勉强勾勒着死寂的轮廓。
凤舞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带动颊边凝固的红色血渍。
她和墙角的燧炎艰难地用目光搜索着大殿的每一处阴影——立柱裂开的缝隙、湿冷黏滑的墙壁角落、甚至那堆迭如山的碎石瓦砾……
没有!
连一丝气息的残留都捕捉不到!
明明几息之前,她那无处不在的邪恶杀意还逼迫着每一缕空气。
凤舞的心沉到了冰点。
这隐匿的手段已非武道,而是接近虚无的鬼魅巫术!
那个静立的黄袍人影,面上覆盖着那张沉寂如古井的【巳面】,在微弱的火光下泛着异样幽芒。
他面具额头上那只鲜活的火眼正在缓缓转动,仿佛在捕捉空气中只有他能看见的丝缕残痕。
没有任何言语,但那份如渊岳峙的镇定,已经沉重地压上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嘻…嘻嘻嘻嘻——!”
笑声骤起!
但这笑声却不再是巫灵那特有的尖细嬉笑,反而充满了男子的粗犷感。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发出这笑声的,竟然是——
躺在地上的燧炎!
凤舞骇然望去。
燧炎那如岩石般魁梧粗糙的身躯倚着断墙瘫坐,本该是痛苦的姿势,脸上却绽放出一种极端割裂的扭曲笑容!
肌肉横拧古怪的弧度,眼睛疯狂地向上翻着,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一个钢铁熔铸般的粗犷巨汉脸庞,此刻竟被强行雕琢成巫灵那标志性的残酷尖笑戏偶!
“大贤良师,好手段呐!”
燧炎的嘴巴开合,粗砺砂石摩擦般的大汉声线里,阴冷尖细如同锈铁丝刮擦琉璃的女声强行挤出、盘绕锥刺着每个人的耳蜗!
诡异非常!
“巫灵佩服!可惜吾王不在王都,否则……哼!何由尔逞凶此间!”
这语气跟巫灵简直如出一辙:
“今日算你狠辣!看来我已难以阻挡大贤良师。等到他日,吾王必将加倍奉还!”
凤舞只觉得骨髓里都结了冰棱!
她突然间明白了,巫灵这是通过蛊虫,操控了燧炎的身体说话!
就像之前她操控那名三品武者与他们对话一样!
更让凤舞感到惊骇的是,巫灵话语之中,竟然透露出赤裸裸的退却之意!
一位堂堂二品强者,刚才还轻易镇压她和重伤燧炎如弹灰般的恐怖存在!
在与梁进仅仅一轮闪电交锋后……退缩了?!
悬浮齑粉缓缓沉降微光阴影中,梁进面沉如水。
他面具之后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弧度,声音清润平和似破晓而起的晨露:
“巫灵国师说笑了。”
“方才,只是国师手下留情未催全力罢了。”
刚才的短暂交锋中,梁进只出了一拳,就破了巫灵的两招。
表面上梁进占据了上风,但这一拳并未对巫灵造成实质性伤害,也不意味着巫灵一定会输。
双方都只是在试探,而巫灵在试探之后选择了主动退却,将悲一的尸体留了下来。
“看来国师于那戊墟魔君,也并非全然死忠一心哪……”
梁进微微朝虚空某个方向颔首,如是虚空有物:
“国师仍有余地,既生间隙,不如与我交个朋友?”
冰冷回荡的沉默片刻。
燧炎的脸庞肌肉急促抽搐、拉扯!那迭加的双重怪异声音再次撕裂静默:
“呵呵!吾苦心侍奉吾王非是为奴,而是为积蓄滔天力报仇雪恨!”
那双被施暴般向上疯狂翻白、不受控制滚动的凶瞳死死摄向梁进:
“其实你我二人又有何仇怨?!完全没必要打个你死我活。所以你要的悲一大师,就留给你了。”
“并且还将此番捉获的小玩具,送于你……助兴!”
燧炎头颅硬生咔咔偏扭,那道混合巫灵挪揄的目光钉死在旁边浑身冰凉的凤舞身上:
“此女郎是梧郦祭坛新选出的圣女,只要得其冰封花枝供君采撷,得其初夜,可窃一丝玄凤真焱。”
凤舞眼中焚尽怒焰,身体气血激荡几乎再次牵动碎裂的经脉。
但她的愤怒不是针对燧炎,而是操控他血肉发声的巫灵。
巫灵就如隐身的蛇蝎从裂缝中吐信,见缝插毒!
巫灵的魔音混杂着燧炎沉沉嘶吼:
“而你,是全本座见过唯一同时背负两种神力却仍未血沸体崩之人!”
“若是你敢放手一搏,或许能成为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背负三种神力之奇人!”
说到这里,巫灵控制的燧炎陡然爆发尖锐至极点的恶意狂笑!
疯狂震荡整座欲垮的大殿!
梁进语气依然平静:
“巫灵国师对我这么好,你这个朋友,我今天是非交不可了。”
他面具上的红色眼球缓缓转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燧炎继续笑道:
“若是吾王失败,我在南州将再无立足之地。到时候我只能北上,还得靠大贤良师收留。”
“若是吾王成功,待吾王挥师北伐之时,也难免要同大贤良师敌对。”
“所以自然先得给大贤良师一点定钱,无论以后如何,至少双方不至于彻底结下死仇。”
二品武者之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生死相搏。
巫灵的这番示好,显然是在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梁进微微拱手:
“巫灵国师此言在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燧炎笑道:
“大贤良师,请取了东西就离开南州吧。”
“若是以后有缘,你我自然还会再见。”
说完,燧炎的身躯猛地一抽搐。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双眼翻白,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大殿中顿时陷入死寂,仿佛巫灵已经彻底离去。
但梁进并未立即去取他想要的东西。
他面具上的火眼突然顿住,似乎锁定了某个目标。
“巫灵国师,我说过的,今天我必须跟你交这个朋友!”
轰隆!!
梁进脚下的坚硬石砖,忽然寸寸崩塌,炸成齑粉尘浪!
他整个人借助这股强大的爆发力,将身躯如炮弹般直冲天际,撞上了宫殿上方的厚重穹顶。
“轰!!!!”
巨响震耳!
穹顶被他硬生生撞出一个大窟窿,破开的巨洞中月光与硝烟交缠迸射!
那个跳跃着红色之眼的面具身影已鸿飞冥冥,消失不见!
只留凤舞在狂乱烟尘和破碎月光下呆滞绝望。
他要做什么?!
凤舞不解,但她立刻准备运功疗伤。
无论如何,她必须将今夜发生的一切带回去。
南州出现大贤良师这样的高手,必将改变这里的力量格局。
下一刻——
天上的打斗撞雷响彻人间!
恐怖的厮杀之音撕裂云层苍空倾泄而下!
那是超乎凡物想象的伟力在夜穹交战!
“轰轰轰——!!!!”
仅仅是高空中战斗的余波轰然撞击在大殿的穹顶上,泥土碎石如暴雨砸落!
巨大狰狞的裂缝瞬间爬满每一寸墙体,又在令人心脏炸裂的震动中加速蔓延崩析!
这坚固的殿堂,如同巨兽垂死前在悲鸣。
“嗡……”
凤舞被震得脑袋一片空白!
视野里唯有绝望!
呼啸砸下的巨石碾碎宫殿里的王座,不断碾向她和燧炎的角落!
整个龙骨支撑的殿堂发出挤压锯齿声,那是将要垮塌的信号!
逃!!!!
凤舞惊骇万分,脑中疯吼!
她想要逃离,但重伤之躯连手指都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无力地任由粉尘激浪劈头盖脸地扑在她的玉脸上!
她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
二品武者,在这蛮荒之地一些愚昧部族之中,一度被视为神灵崇拜。
而在这两名二品武者的恐怖战斗之中,凤舞才深刻感受到自己犹如凡人般无力和弱小。
此时。
震耳的惊惶女声猛地尖鸣而下——
“大贤良师!我已释出善意,放你通行!你还想怎样?!!”
空中那道平稳如雪山高峰的清沉之音陡然截断:
“本座有言,今天你我这个朋友,非交不可!!!”
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力量从高空压下。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无法言喻的重物被完全力量压制落地的撼世落地声!!!
“轰!!!!!”
整个早已濒临崩灭边缘的大殿穹顶,在这无法抵挡的“降落撞击”中——
坍塌了!
整个穹顶碎陷不复存在了!!!
巨石裹着混浊泥流,向下砸穿整个宫殿顶部!
万顷华盖化为倾盆灭顶的碎石洪流!!!
天倾地摧!
幸好凤舞和燧炎靠在墙角,才避免了被直接砸中。
但落下的石块和灰尘几乎将大殿内的一切都摧毁了。
随后,一个重物狠狠砸落在地,令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颤。
“轰隆——!!!!”
巨响之后,一切声响仿佛陡然消失。
天地为之一静!
烟尘弥漫之中,墙角半埋的凤舞惊恐睁大眼睛。
她看到了……
那片碎裂的中心王座区域,瓦砾冲压堆迭如乱葬谷的地方!
一个高大狰狞的身影,竟耸立在摇动的烟尘月影中!
那是一个身形修长而强壮的怪物,每一寸皮质全被大小参差、纯墨底的、边缘弧度完美如龙铠的鳞片覆满,月光映在上面像冰冷的冥河星芒一闪!
暗红透金的竖瞳,如荒芜古战场的火焰,浮在幽暗孔洞里!头顶生长着两根如从火山口熔岩内拔出粗犷尖锐的龙之锐角!
其身后生着一条龙尾!如钢鞭甩动,扫过任何裸露在废墟的石块只会令它化为齑尘!
双臂肌肉虬结,手掌化作一对尖利映着暗红反光的恐怖龙爪,仿佛能撕裂一切。
这狰狞的怪物,简直是从幽冥地狱爬出的魔神!
一股洪荒猛兽般的恐怖气息席卷全场!
更骇人的是,这个恐怖魔神的龙爪深深按在地面上,将将坚实的青石地基按出一个巨大凹陷深坑。
而在龙爪之下,竟然按着一个人——巫灵!
此时的巫灵显然已受重伤,口鼻不断涌血。
她在巨大的龙爪下如破布娃娃般脆弱,娇小的身躯扭动挣扎,却无法挣脱。
堂堂二品强者,之前还以无敌之姿现身,转眼间却已落败!
纤弱痛苦蜷缩,在魔神姿态般巨爪按出的深坑底部无法动弹,狼狈不堪!
这一幕让凤舞久久无法回神。
层层绝望阴霾如同寒铁枷锁般笼罩凤舞,令她浑身冰冷,血液倒流,喉咙被无形之力扼住!
这……怎么……
这可能!?
城中的鸮武士惊愕于宫殿坍塌,急忙催动巨鸮冲向废墟前来救援,试图抢救他们的国师。
但那些巨鸮感受到魔神般的怪物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后,竟如见天敌般惊恐万分,不顾骑士的呵斥,尖叫着拼命展翅也不敢靠近。
“嘎——呜哇!”
它们速度逃到极限,一头朝着城外漆黑夜空逃窜!
玉面火猴远远蹲在一块巨石上,焦躁又似乎好奇舔舐自己锐爪。
坑底,龙爪之下。
巫灵面具下的红唇微微颤动,又惊又怒地道:
“大贤良师……你竟然……能够将神力发挥到这种地步?!让神力侵蚀肉身……到如此可怖的境地!”
“为何……我的巫蛊对你……没有任何效果?!“
“就连吾王……也不能如你这般……”
那高耸如古魔的身影,却并未回应这话。
竖瞳如旋转星渊,在黑暗中亮得几乎灼人!
只是这双眼睛却并未看向巫灵,反而像是……在审视着自身。
他喉骨中传来沉闷的声响:
“肉身的增长程度,比预想更好。”
他微微侧动筋骨,背脊那些龙鳞片片摩擦撞击如装甲碰撞的闷响。
“身躯又大了一圈,头上的两支角也生长了一截。”
“符合预期,进一步精纯了。”
“镇元碾龙锁锤炼肉身的效果,果然神异非常。”
清晰字句铿锵地从那属于怪物的喉咙结构中字字流出。
声线却竟是——
梁进!
凤舞瞪大双目,浑身寒毛直竖。
眼前这个魔神般的怪物,竟然是梁进?!
荒谬!悚惧!震颤!迷茫!
她实在无法将那个连走路都困难、需要人背着的虚弱男子,与眼前这个恐怖存在联系在一起。
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一路上,对于梁进难免有几分轻视,并未给予足够礼遇。
南州蛮荒之地,强者为王。
凤舞对强者失礼,本身就是天大大罪过!
她在后怕。
一时之间!
她那身为圣女和神力继承人的骄傲,在瞬间粉碎。
这边烟尘弥漫,大坑之中。
巫灵在梁进化龙巨爪微松的空隙中不断挣扎,几近瘫软!
灰土与血渍让那她份不灭尊严,也迅速崩溃。
“咳……咳!大贤良师!”
“我一番好意,并无过分敌意。你为何……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巫灵强行抬起头!染血的面具下露出的红唇微微发抖:
“尤其我说过!血仇未报!我不会死也不会降!”
她声音沙哑如同摩擦锯条,但不断的呛咳却添加了几分凄凉:
“如果你想在这里碾碎我……来啊!!!我一样可以咬下你一块肉!”
梁进俯视着她在深坑内蠕动的蠕虫姿态。
那竖目里的红金在光芒流转:
“巫灵国师,我确实未曾想过要杀你。”
他那狰狞庞大却又流溢某种力量美感、覆盖生化鳞甲的龙面微微垂低了少许:
“我,分明只是想要跟你交个朋友啊。”
巫灵懵然僵在原地。
树皮面具下露出的嘴角微微抽搐,牵动伤口,血丝渗出。
她以为自己幻听,或是落入更深沉的地狱幻觉。
“交朋友?”
荒谬感让她浑身发抖:
“用裂地掀屋,伤我血肉,险些毁我根基的方式?!有你这么交朋友的吗?!”
梁进沉重如铁箍般的龙爪尖锐指锋缓缓抬起至巫灵头前,尖锐乌黑的指甲轻轻点上巫灵几乎遍布裂痕的树皮面具中心:
“自然。”
霸道的声线里竟带着一丝清晰的坚持:
“我梁进要和你交朋友,谁都不能拒绝。”
指节上狰狞肌理因蓄力而清晰发出刺耳摩擦声!
其意昭然——
“包括你!”
说完,梁进按住巫灵的龙爪缓缓收回。
巫灵被挤碎压迫的肋骨上那巨大的压力,也随着龙爪撤走而消失。
如同重力翻转——
轰!!
巫灵眼前一片漆黑,气路难通,重压陡然消失使得她体内伤势再度疯狂引爆!
“噗!”
一口混杂筋络内脏碎块的污血冲喷而出!
骨头像散了架般快要烂泥瘫软!
她挣扎着自己强行坐起,惊魂未定之中,她吃力地抬头:
“你不杀我?”
入眼那如山岳般矗立在灰海里,寂然如神的怪物身影,竟然贴心地递来了一瓶疗伤圣药:
“巫灵国师,我可是真心想要跟你交朋友的,又怎会杀你?”
“奈何你打算避而不见,也体会不到我的诚意。”
“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巫灵闻言,气得气血翻涌,差点再吐一口血。
出此下策?
就是将她打成重伤后,再口口声声说交朋友?
这世上哪有这种交友方式!
“不敢劳费大贤良师厚赐……”
她的声音在呛咳。
耻辱盖过所有恐惧!
她深手从腰间破羽衣裙摆下翻出几只琥珀色蠕动的蛊虫。
那几只六足的怪异蠕虫,竟然钻入她的皮肤之下!
远处的玉面火猴瞳孔微微一缩,不安挪动位置。
数息之后。
“咳咳……”
巫灵血肉模糊到露出与骨头的肩膀处,肌肉表层之下亮起一缕缕细细的墨绿色光芒。
一小层新生的丝膜瞬间包裹血肉,竟然让她的伤势在迅速恢复。
这显然是一种恶心却生命力狂涌的巫蛊用法!
梁进还是头一次见如此诡异的疗伤方式。
他未置一词,只轻轻将手中玉瓶收起。
下一刻,他那巨大的龙躯正肉眼可见如同漏斗回形般微微塌陷!
角质尖棘不断回缩至健硕的体魄中,周身覆盖之墨色鳞片流水似的融入皮肤之下。
也仅仅几个眨眼,梁进就恢复了人形。
只是此时浑身赤裸无蔽——刚才的黄袍已在变身时被撑破。
他肌肉线条如雕如刻的身躯,也暴露在了巫灵和凤舞的眼前。
但梁进根本不以为意,他不慌不忙地从【道具栏】取出一套新黄袍穿上,也不避讳在场的凤舞和巫灵。
凤舞赶忙闭眼,欲抬头又只敢瞥一眼就飞速移开。
刚吞下嗜血蛊稳住了最重要伤势的巫灵,则幽幽地盯着梁进换好黄袍!
可面具之下,她眼眸深处恨怒交杂之余,惊悸同样翻腾。
她身为二品境界,竟也察觉不出梁进到底是怎么从赤身裸体的状态,变出一套黄袍的?!
片刻后,巫灵稳住伤势,看向梁进:
“你莫非是想要我臣服于你?若是如此,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
“我已经效忠于吾王,绝不背叛!”
刚才的交手中,巫灵感觉到梁进并未达到二品境界,但综合实力却强得可怕。
特别是他身具两种神力,拥有高深拳意。
而最让巫灵无法理解的是,她的巫蛊对他竟然毫无效果。
这让巫灵已经升不出反抗再战之心,可她却并不愿就此屈服。
梁进微笑道:
“在下钦佩巫灵国师学识,是真心想要同巫灵国师结交。”
巫灵的实力确实不如预期。
虽然她是二品武者,但拳脚刀剑武功并不算顶尖,不如悲欢,甚至可能不如屠邪王。
但她修行的巫术、蛊术、毒术却另辟蹊径,综合实力绝对强于屠邪王。
然而梁进的【巳面】能破巫术,【百毒不侵】特性不惧毒术,强悍的肉身更能抵挡大部分蛊术——这让他完美克制了巫灵最擅长的领域。
此外,都说南州蛮荒贫瘠,却不曾想南州的顶级高手竟也相对“贫穷”。
巫灵作为二品国师,竟然连一块紫色魂玉都没有。
要知道,梁进当初交过手的四大名捕之首,中原的三品武者镇雷,都拥有一块紫色魂玉。
这也让梁进赢得相对轻松。
巫灵缓缓站起,梁进伸手欲扶,却被她冷哼着粗暴推开:
“大贤良师,我可并非大度之人。”
“你今日不杀我,来日莫要后悔。”
梁进不以为意,微微一笑:
“我与巫灵国师一见如故,以诚相待,国师何出此言?”
“我本将心向明月,还请国师莫要辜负。”
巫灵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沉重的气流让月光也变得滞涩。
她一步一步拖着骨折尚未完全修复骨头的伤腿,一瘸一拐地来到碎块铺满的大厅中央段,王座面前。
她挥手以浩瀚内力掀开巨石,露出下面被乱石埋葬的三具死尸。
那三具死尸,早已被从高处坠落的巨石碾碎成筋骨血肉四肢头颅皆无法辨别的……烂肉泥!
她抬起眼眸,对梁进说话的声音尖锐冷笑:
“大贤良师所求的,恐怕是这墟鬼的秘密吧?”
“你所谓的朋友……不就是为了这个?!”
巫灵并非傻子,她深知“交朋友“只是托词。
梁进一路追赶悲一尸体至此,必是想要借助她的知识达成目的。
要不是巫灵之前怀有留一条后路的心思,向梁进释放了不少善意。
否则此时,梁进又哪里会给自己留这一丝遮羞的体面?
恐怕早就开始严刑拷问了!
梁进整理袖口的动作忽然停了!
他那双黑眸带着些微赞许,在月光下微微一挑,旋即变得郑重。
他淡淡一笑,微微拱手:
“劳请国师,不吝赐教!”
第六百八十七章 巨兽时代
漫卷的烟尘犹如死蝶的枯翼,无声飘落。
殿堂之中,唯剩穿堂风在残垣断壁间凄厉地呜咽,带起满地黑红的血腥气。
巫灵伸出了手。
她那沾着污血的指尖,精准地探入那三滩被巨石碾压、彻底混作一团的粘稠血肉泥沼之中。
她拨开黏连着筋膜的碎骨渣,无视那触目惊心的糊状物,缓慢而精准地从中取出了三样东西。
一块包裹在坚韧暗黄筋膜中的下颚骨——牙床紧合,色泽惨白如古玉,边缘残留着撕裂的筋肉。
一颗肾脏——竟未被挤压变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泽,在幽暗微光下隐隐有粘稠的黑光浮动。
一只脚掌。皮肤纹理清晰,宛如生人,指节完整,断口平滑,看上去仿佛被极为锋利的利刃切开。
三件人体残骸,与它们来源的污秽泥沼格格不入。
方才大殿穹顶垮塌产生的恐怖重压,足以将精铁碾扁,却未能损伤它们分毫。
它们静静躺在巫灵手中,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阴冷与不祥。
梁进的眸光骤然凝聚如冰针。
这种感觉没错,它们是归墟不腐尸!
竟不只有悲一身上那一块!
这个巫灵,早已在暗中搜罗此类“邪物”!
但明明之前他企图夺取悲一下颚时,那具尸体还能自行跳起逃跑。
为何现在悲一的尸体在这里停留许久,甚至被巨石压成肉泥,却毫无反应?
这个谜团,恐怕只有巫灵能解。
先前他悍然出手,显露底牌硬撼巫灵将其留下,不惜撕裂伪装发动百邪体之威,唯一所求,便是剥开这“归墟不腐尸”之上的重重迷雾。
为何这源于东海古墟深处的邪物,会引得南荒巫觋不惜引诱悲一生不如死,远涉万里?
为何悲一的尸身能如活物般遁逃隐匿,此刻却任由自己分毫不动地躺在这化为齑粉的死殿之中?
不解只在这一瞬!
答案,就在眼前这重伤喘息的巫女口中!
巫灵掂了掂手中那三块冰冷湿滑的残躯,嘴角扯开一抹血污浸染的冷笑:
“你千里追寻,撕破脸皮逼我至此。为的,就是它们?”
她将三件东西往前一送,直递梁进面前:
“大贤良师,这就是你真正的所求之物吧?!”
梁进毫不犹豫,坦然伸手接过:
“不错。”
这三块碎片触手滑腻阴寒,那种不祥之感令人心中十分不舒服。
他将三物拢起,毫不在意那粘稠的黑秽血液顺着手腕滑下,目光如钉刺向巫灵:
“我本以为归墟不腐尸一块难求,可遇不可得。没成想,在国师手中,竟轻易得之三件。”
巫灵微微蹙眉,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尘埃般的嘲讽:
“归墟……不腐尸?”
“这就是你们大乾人给它安的体面名字?”
梁进反问:
“莫非在南州,这东西另有别称?”
巫灵在破碎的衣袍碎片上用力擦拭着沾染的鲜血粘液。
她抬眼,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与血腥,锁住梁进的眼睛:
“在我灵山巫脉的古老典籍里,它们被称作——神巫之残躯!”
神巫……残躯?
梁进心头一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归墟不腐尸的别称。
至于哪个称呼更为精准,梁进更倾向于巫灵。
毕竟归墟不腐尸这个称呼,是从东南沿海的渔民海盗口中传出的。
那具古尸被归墟吐泻而出,不腐不烂,这才有了归墟不腐尸的别称。
这个称呼被人创造出来,也还不到一百年。
倒是南州巫觋世代传承,这神巫残躯的称呼,恐怕要更早。
“世间所谓神话,各有体系,五花八门,纷杂缭乱。”
“但多是后人牵强附会,捏造以粉饰自身、钳制万民的无聊器物罢了!”
巫灵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带着血沫擦过齿缝的嘶嘶声:
“据我所知,你们中原前朝大虞的开国皇帝出身低微,为提升血统身份,掩盖卑微血脉,坐稳沾满污血的御座,便命御用文痞硬生生杜撰出一整套神灵谱系,创造‘九天之帝’的神话体系。”
“还命全国修建神祠烧香,让万民祭拜叩首,谎称自己是九天之帝的后裔,借用神权以此稳固皇权。”
“何等虚伪,何等可笑!类似之举,数不胜数。”
梁进沉默。
根据他所知晓的这个世界的历史,大虞所谓“九天玄帝”的血脉之说确实经不起推敲考证。
九天玄帝这位神灵,仅在虞朝及其后继王朝的官方神话体系中出现,宛如空中楼阁。
历史上,类似人为创造篡改神话的例子确实不胜枚举。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并非所有神话都源自远古,大多数神话和神灵都是在各朝各代被人为创造。
甚至有时因一本神话演义风靡一时,竟使世人将其奉为正统。
导致后世神话体系混乱不堪,追溯源头变得异常困难。
梁进想起这个世界曾有一位大儒毕生钻研,查阅古籍,重金购求古墓文物,最终著书立说,希望揭示神话源流的真面目。
然而因其观点过于颠覆,与世人所知大相径庭,被斥为离经叛道、妖言惑众。
最终激起民愤,狂热信徒焚其家园,大儒被活活烧死。
朝廷为平息民愤,将其著作列为禁书,严禁传阅。
百年之后,那本书已绝迹人间,后世学者不敢再轻溯神话源头。
真相,早已在权力的烈火与愚民的喧嚣里被烧得一干二净!
神话,早已成为政治工具,任由当权者篡改。
为掩盖真相,皇权之下焚书坑儒,春秋笔法隐瞒之事,数不胜数。
“神话,早已沦为世俗政权的走卒玩物!”
巫灵冷笑连连,牵扯伤口咳出血沫:
“但,唯独我灵山不同!”
她枯瘦的手指用力指向南方隐约的群峰轮廓,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的自傲:
“南州百族,各自为政,自古极少一统,虽不如中原富庶,但在神话传承上自有独到之处。”
“我灵山巫觋道脉,代代相传秘录,更辅以独有的秘法封存上古秘辛,对远古的认知,从未被篡断玷污!”
梁进微微颔首。
这几日与巫灵、凤舞、燧炎同行,他对南州了解更深。
南州百族中,不少部族确实落后蛮荒,连文字都没有,神话仅靠口耳相传,难免失真,可信度不高。
但南州有一个特殊群体——灵山巫觋。
灵山作为南州巫术圣地,其巫觋不限于某一族群,只要有巫术天赋均可入学,颇有有教无类之风。
这使灵山似门派又似宗教。
学成者可以带着巫术返回族群,成为部族巫师祭司。
当然,并非所有巫师都来自灵山,许多是部族内部世代相传。
但这正说明了灵山在南州的特殊地位。
尤其灵山不涉世俗事务,无论战争还是权力争斗,概不过问。
且灵山从不对外扩张,偏安南州一隅。
偏偏灵山实力强大,在整个南州影响力深远,又因地理位置特殊,免受外来势力干涉。
这使得灵山传承数千年,从未断绝。
更重要的是,灵山自远古时代就有了文字记载,其对远古的认知,可信度极高。
这份纯粹的“隐世”姿态,使其成为了保存上古秘辛的孤岛。
“大贤良师若有兴趣,不妨听听我灵山秘传中,记载的那个天地初开、尚在‘人’纪元之前的时代?”
巫灵话锋一转,幽邃的目光带着蛊惑与审视。
梁进心知这便是核心秘闻的开端,欣然道:
“固所愿也。”
巫灵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仿佛在念动最古老的祷辞:
“灵山秘录有载……”
“在‘人’族于这广袤大地初初显影、如蝼蚁懵懂的尘埃之前。”
“那凌驾于万物之上、掌控天地律令的,是那些蛮荒巨兽!”
“它们动则引动星辰潮汐,呼吸间吞吐雷火云雾,智慧更远超那时的人族!”
她眼中流露出一种敬畏的迷离:
“人族身处那伟力横行的蛮荒纪,卑微如尘埃!生杀予夺,不过巨兽一念之间!朝不保夕,茹毛饮血!”
“彼时,人族别无他法,只能将那些拥有无上伟力的巨兽,尊奉为……神灵!顶礼膜拜,献上牺牲!
“而我灵山之祖——上古巫觋之先辈!正是那时人族中少数可与神灵沟通的‘喉舌’!”
“我等之始祖,在无尽的畏惧与献祭中,窥探到了一丝神灵力量的奥秘。进而,悟通了人体运转的本源之气,便是后人所说的内力,开创出武道雏形!”
她的话语里带着古老的骄傲:
“然而……天地倾覆!”
巫灵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丝惊悸:
“一场无法理解、撼动寰宇根基的天地剧变降临!曾经叱咤天空、海洋和大地、近乎不朽的神灵,在这场天地剧变中如同风中残烛般纷纷凋零陨落!”
“反倒是那些昔日被神灵视作蚍蜉的渺小‘人’族,因其‘渺小’、其‘坚韧’,如野草般竟在这场神陨之劫中幸存!”
“蛮荒巨兽统御天地,人神杂糅的纪元,至此终结!人族在尸骸铺就的大地上,站上尘埃之巅的舞台!”
“再之后人族大兴,取代神灵成为天地主宰。”
巫灵停顿下来,废墟中只剩下风与远处夜鸮若有若无的啼鸣。
她喘息着,擦掉嘴角刚渗出的血,目光如秃鹫般死死盯着梁进的所有表情:
“大贤良师以为我所言……是信口雌黄的荒诞神话,还是被尘埃覆盖了千万年的古老历史?!”
在南州蛮荒之地,这样的说法已属颠覆,故巫觋很少向外传播。
而在大乾文兴之地,更是难以接受。
巫灵很想看看,这位太平道魁首会作何反应。
面对这全然颠覆大乾正统历史与神话体系的惊人言论,梁进沉默数息。
他的神情在极短的刹那掠过巨大的波动,随即化为一种近乎冷漠的洞察幽深。
“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凝重:
“若真如国师所言,倒解开了我心头许多缠缚的死结。”
这种事,梁进怎会不接受?
前世文明起源的记忆,印证着生灵的卑微崛起与巨物的终将落幕。
这看似荒谬的“人替代神”,在他眼中带着一种残酷冰冷的必然逻辑。
他前世的世界,远古时期人类诞生前,同样是巨兽横行。
随着地球环境剧变,大气之中氧气含量骤降,巨兽因不适应而灭绝。
即便人类出现之初,也是渺小求生,还要面对世间众多残存巨兽的威胁。
之后人类之中一种名为智人的人类,战胜其余十余种人类最终脱颖而出,成为了天下主宰,也成为了世间唯一仅剩的人类。
可以说两世对比,除了武道这种超凡力量,其余情况颇有相似之处。
所以梁进接受起来,并不困难。
巫灵树皮面具上那碎裂的扭曲嘴角僵住了。
她无法置信!
眼前这位执掌太平道庞大基业的魁首,被无数信徒奉若神明的中黄太乙在人间的化身,竟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离经叛道的“异端邪说”?!
“嘻嘻!”
她干笑两声,满是嘲讽与试探:
“真是……意想不到!堂堂太平道百万信众敬仰的大贤良师,骨子里竟不信那劳什子中黄太乙?”
“今日若传扬出去,你那辛苦筑就的神坛……怕是要崩裂为满地砂砾!”
她想撕开对方的伪装面具。
梁进报以无声的一瞥,那目光穿透面具,仿佛看透了巫灵惊怒之下的空虚。
神话?宗教?
在他眼中,不过是驾驭人心、聚拢力量的“工具”罢了。
假托“太平道”之名,行逐鹿天下之实;捏造“中黄太乙”,塑万众一心之魂。
初衷,不过是梁进在这乱世挣扎求生的一张虎皮!
如今虎皮已成大氅,工具……终究是工具。
他不再理会这讽刺,只是轻轻将手中三块冰冷沉重的“神巫残躯”拿起:
“国师称此物为‘神巫残躯’,想必其中自有缘故?”
重点从来不是信仰,而是力量!
这三块残骸背后代表的秘密,才是他此行的目标!
巫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被一种谈论力量的狂热替代:
“‘神巫’二字,于我灵山一脉之中代表着巫觋之道的无上巅峰!乃是巫觋之中最强最智慧者!”
她指向那惨白的下颚骨:
“窥神灵之秘,掌造化之基!其身已脱胎换骨,不腐不朽!”
“当然,对于神巫的称呼盛行于南州灵山。”
“据我所知,天下对于神巫也有不同的称呼,比如大乾的古籍就喜将其称呼为‘方士’,喜将巫术称为‘方术’,其余诸国因后世文化差异,称呼也各有不同。”
梁进静静听着,心神却如暗流汹涌。
也不知那些所谓神巫、方士之流,是否已经是武道巅峰的一品之境?
还是……已经超越了一品?!
巫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源自远古的敬畏追溯:
“彼时,神灵行走于大地,呼风唤雨,生灭星河!神巫,依附于它们座下,如鹰隼之于青天!”
“然而,天地剧变后,神祇尽数陨落……”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残存于世间的强大神巫,其唯一使命,便是动用一切所知所能……”
她猛地握拳,指骨发出咔吧轻响:
“将那些蛰伏于天地绝域、等待着复苏契机的神灵余孽……永世封镇!隔绝于‘人’之纪元之外!”
听到这里,梁进脱口而出:
“神……还能重生!?”
他心湖骤起惊涛!
这颠覆性的话语比之前更具冲击!
莫非那神灵,还能犹如……动物为了躲避生存条件恶劣的寒冬而进行冬眠,一旦适合生存的暖春到达,就会纷纷苏醒一样?
“灵山历代智者,皆深信如此。”
巫灵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
“那般撼动寰宇的生命层次,怎会轻易灭绝无踪?”
“它们只是蛰伏在凡人无法触及的无尽深渊、时光夹隙力等待,等待着下一次天地剧变的波动……”
她直视梁进面具上幽深的眼孔,一字一顿:
“如同蛰虫等待惊蛰之雷!”
这沉重如山的可能压落心头。
梁进眼前仿佛浮现出那覆盖在历史尘埃之下、冰冷蛰伏的庞大阴影。
一旦它们苏醒……人族纪元还能延续?
人神和平共处?
那显然不太可能。
最大的可能,依然还是弱肉强食,为了争夺世间主宰而爆发一场巨大的倾世浩劫。
巫灵捕捉到梁进面具下气息的瞬间凝滞,嗤笑一声,带着残酷的事不关己:
“有何可忧?大贤良师,莫说我等微尘是否能在那种存在面前溅起一丝浪花……”
她指着自己染血的胸口:
“就算一切为真,那也恐怕是万载、十万载之后的光景了!”
“那时你我骸骨都已化作南疆红土!那等宏大之局……”
她脸上又浮起那份惯常的讥诮尖锐:
“自有后世的英雄或狗熊去悲壮、去哭嚎!”
“当下,能在眼前这污糟烂泥里挣扎出一条血路活下去,便已耗尽了蝼蚁的全部力气!”
话语如同冰冷的铁屑砸落尘埃。
巫灵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梁进前世年少无知时候,还担忧过几十亿年之后太阳系毁灭,人类又该何去何从?
直到成年之后,才发现这种担忧距离自己太远,能够过好自己生活好,照顾好家人,本身就已经不易。
这个世界,大致不难推断出人族统治最少已经持续了万年之久。
若是等待天地剧变,神灵复苏,那说不定又是万年之后。
梁进自己都活不到那个时候,此时忧虑这些问题,实在为时尚早。
可那沉甸甸的、关于遥远未来倾覆的可能性,却依旧在梁进心中投下一片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阴霾。
如同前世夜半观看深空影像时,那对宇宙深邃寂寥突然生出的、名为‘恐惧’的本能战栗!
巫灵的声音将其思绪拉回眼前的血肉残躯:
“随着天地剧变,神灵绝迹之后,世间巫觋想要再成为神巫,也同样变得比之前艰难千倍万倍,甚至已经成为妄想。”
“而人世仅存的神巫为了避免神灵重临,也追寻至神灵潜伏之地,以毕生智慧和力量企图镇压神灵。”
“岁月流转,从此之后世间也再无神巫。”
“倒是天地异动,譬如地震、海啸、塌山陷地等异变之时,偶尔会有神巫的遗体残躯重见天日,被世人所寻得。”
梁进听到这里,大致明白过来。
这种情况,他也能够理解。
这不就相当于前世的那些古生物化石吗?
这些古生物化石被埋藏在地底之中,大部分位于人所无法到达的地层里,但总有一些会被世人发掘出来。
只是这神巫的遗体更厉害一点,甚至不会腐烂。并且他们的数量要更稀少,所以被世人发现的才会寥寥。
那归墟不腐尸,不也是归墟异动之时,才被归墟所吐泻出来的吗?
梁进当即看了看手中的三块碎片,原来这东西,倒是比他所想象的还要稀缺。
巫灵的声音将其思绪从回眼前的血肉残躯拉回:
“神巫早已经修炼出‘灵’,就是你们大乾一些神话之中的‘元神’。”
“神巫虽死,但肉身不腐,灵亦不灭。”
“只不过,神巫活着之时,才能称之为‘灵’。神巫死后,灵会产生变化,便称之为‘墟鬼’。”
“即便残躯如泥,其所蕴含的那一缕因消亡而扭曲畸变的‘墟鬼’残意,仍在蛰伏!”
“我灵山传承巫术之中,便有召灵之术。”
轰隆!
巫灵的话语如同一道撕裂阴霾的真言霹雳,狠狠劈入梁进意识深处!
模糊人影……墟鬼……元神!!
他瞬间想起那个在归墟不腐尸背后闪现、操控其行动的诡异虚影!
那绝非虚幻!
原来……它就是元神残留的扭曲畸变体——“墟鬼”!
这个世界,也真的有元神!
这也就意味着,他《圣心诀》之中,以元神作为武器的最强一式——殛神劫。
终于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空谈!
是真的可以顺利修炼的!
梁进握住神巫残躯的手指微微收紧,炽热的光芒在他眼中骤然燃烧!
第六百八十八章 墟鬼
浓稠如墨汁的夜色从穹顶破漏处浸透下来。
凤舞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断石之上,身体里碎裂的骨痛、灼烧筋络的内创,如同无数毒虫一刻不停地啃噬着她的神魂。
汗水混杂着血污从她额角淌下,滴在那件残破不堪、浸透污血的彩衣之上,晕开一片粘稠的深暗。
她竭力压抑着心底蔓延开来的恐慌,目光死死钉在几步之外那片碎石狼藉的瓦砾中心。
梁进与巫灵的对峙,正决定着这里所有人的命运。
最初,当梁进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以雷霆手段击败那强大的巫灵之时,凤舞心中确实燃起过一丝微弱的希望。
这个神秘莫测、自称“大贤良师”的男人,或许真的能力挽狂澜,救她和燧炎于绝境。
然而,此刻的情景,却让她的希望之火几近熄灭。
梁进与那妖妇巫灵,哪里还有半分生死相搏的架势?
两人相对而立,语气平和,竟像是在探讨什么高深的学问。
巫灵甚至颇有耐心地解释起“灵”与“墟鬼”的奥秘,而梁进则听得专注,不时发问。
这……这分明像是快要成为朋友了!
朋友?
那两个字带着冰冷的毒刺扎进她的心脉!
巫灵此獠,手段诡异狠毒。
若这个深不见底的大贤良师,真的与之合流……
她和燧炎今天将会……必死无疑!
巫灵裹紧了残破如乌鸦尸骸的羽衣,那双幽深的眼眸,穿透碎裂的树皮面具,仿佛洞察着梁进:
“灵与墟鬼,虽同出一源,乃神巫遗魄所化,却已如云泥之别!”
她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切割着死寂空间:
“‘灵’,乃是生者意志与神巫伟力结合的明光神魄,如烛火于风中摇曳,主人殒灭,则光尽湮灭,魂魄复归天地!但……”
她伸出一根白嫩细长的手指,幽然指向梁进攥在掌中、兀自散发不祥阴冷的三块神巫残躯:
“若神巫骸骨长眠之地,恰是极阴、极煞、或灵脉淤塞扭曲之所在,其灵非但不会消散,反而会汲取此地积郁的怨气、死气,产生异变,化为墟鬼。”
“有些墟鬼邪恶凶戾,往往难以掌控。若遇到了,避开为上。”
梁进掌心紧握的那惨白的下颚骨、深紫肾脏、僵冷脚掌,仿佛随着巫灵的话语越发阴冷不祥。
“它们……就是神巫之死残留的怨念?”
梁进沉声问道。
“不全是!”
巫灵嗤笑摇头,面具裂缝下的眼神带着一种掌控秘密的傲然:
“你手中这三块残躯的‘墟鬼’,早已被漫长时光磨去狂躁!它们如同被遗弃在无边虚空最底层的断片残渣,只剩下无尽的虚无、空洞与茫然……空具一副墟鬼外壳,却浑噩如行尸走肉!”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秘术巫祭特有的神秘韵律:
“此等近乎死寂之物,正是我灵山秘传拘魂之引所呼唤的最佳祭仪!只需略施召灵之术,便能驱使这残留的墟鬼,将附着它们的那一块腐身残骸,隔山过海召至你面前!”
字句带着奇异的回响,重重敲在梁进意识之中!
原来如此!
梁进眸中幽光一闪,许多关节豁然贯通!
之前追逐悲一尸骸逃亡时的异状,蛊术与这诡异召灵法术的结合……一切的操控链条终于显露。
巫灵便是那根穿针走线的黑手!
她效命戊墟魔君,搜罗神巫残躯,这召引之术,乃是其寻获秘宝的关键!
瞬间,一个念头炽热如熔岩般升腾——这法门,他势在必得!
“此等妙法……”
梁进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渴望:
“巫灵国师,可否倾囊相授?”
他对于收集归墟不腐尸充满了兴趣。
但若是重金四处收购,将会困难重重。
他在东州的化身,依靠天下会的庞大势力四处求购,至今虽有一些消息,但是尚未还能真正获取归墟不腐尸的残片。
而这巫灵,竟然能够轻松收集三块残片,这无疑效率太多了。
此术的价值,无可估量!
“哼——!”
巫灵陡然发出一声仿佛金石摩擦的锐利冷笑,那嘲讽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刺扎向梁进:
“大贤良师,你是在亵渎我灵山传承数千载的无上巫觋大道吗?!”
她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可知,即便是最浅显的牵蛇通窍之术,没有数载精研、日夜祝祷感应,连虫鸣之音都引不来半分!”
巫灵枯爪猛地指向梁进,气息陡然攀升:
“更何况这追溯灵种、引渡遗骸、操纵墟鬼的太古召灵引?!”
她面具之下的眼神灼灼逼人:
“即便我灵山亲传弟子、数十年苦修不辍、天赋卓绝者,十之八九亦难入门!你以为随口一言,便能撬动这传承基石?!”
“莫说此乃我灵山不传之秘!就是我真的念给你听,你又有何等根基,听得懂那贯穿生死阴阳的古老魂音?你又有何能耐,驾驭那从沟通天地之力?!”
梁进静立如石雕。
巫灵说得极刺耳,却非虚妄。
巫术和武术之间,有类似之处,但是却也有极大差异。
巫术一道,浩瀚驳杂,不仅需要修炼“内功”,更是需要借助外在之物,其中巫术所需的道具更是五花八门。
尤其一些巫术,还涉及到心理学、概率学、生物学、化学、气象学等等许多学科。
学习巫术除了自身苦修之外,还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学习相关知识,更难的是要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
梁进倒不是没有学习的决心,而是没有学习的必要。
无论是武术、巫术、蛊术、毒术等等各种术法,只要能够将其中一样专精到极致,便能够在这个世界占有一席之地。
如今梁进在习武之上已经有了很深的根基,他所需要的便是将所有时间花费在习武之上,让其变得更加专精。
贪多嚼不烂。
武道的巅峰,同样足以撑天立地!
梁进视线微转,一个念头如溪流自然流淌:
“巫灵国师深湛渊博,令在下钦佩钦慕不已,不知可有心意移驾我太平道?”
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与其耗费精力自己摸索,不如将这强大巫女收入麾下,岂非上策?
“嘻嘻!”
巫灵的笑声更加尖厉,如同夜枭濒死的啼鸣:
“大贤良师,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她残破的羽衣无风微动,戒备地后退一步:
“说了半天,原来还是想着要我为奴作婢!”
树皮面具下那道撕裂的嘴角扭曲出一个惨然的冷笑,字字如铁:
“那我也再回你一次……”
“休想妄念!”
梁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握局面的笃定:
“世事无绝对。”
“国师有何所需所愿,尽管开口,我太平道未必不可满足。”
他的姿态,放低了身段,却更像是在评估货物的价值。
空气骤然凝固。
巫灵紧紧盯着梁进的连,仿佛要用视线穿透它,看清这人内心真正的沟壑纵横。
冰冷的对峙漫长如一个世纪。
最终,她忽然泄去了那绷紧如弦的杀气,声音变得异常轻飘冰冷:
“嘻嘻!该说的,我早已说尽。”
她身形一转,背对着梁进,望向宫殿外更浓烈的月夜:
“大贤良师若有半分诚意……”
声音凉薄,如浸透寒霜:
“此刻放我离去!”
蓦然回头,那碎裂的树皮面具裂缝,如一张张狞笑的嘴:
“若想强求……”
她手指猛地点向自己心口:
“那就从这碾碎了,剖开我的胸膛,掏出你要的秘密!!”
玉石俱焚的死志,如寒铁般钉在场中!
梁进沉寂了一息。
“你我可是好朋友,好友之请岂能强拒?”
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脚下甚至未生出一丝气流,只是身形微微一让!
仿佛自动为巫灵让开了通道!
“呼——!”
一阵冷厉的风骤然卷过!
巫灵那娇小却裹挟着浓重邪异的身影,仿佛一抹融化的粘稠阴影,快得超越了凡人视觉捕捉的极限,瞬间已掠出宫殿残垣!
梁进并未追赶。
他只是望向宫殿外那棵在月光下张牙舞爪的古老枯树树冠。
巫灵那黑黝黝的身影就独立在最高的枯枝上,宛如一只暂时歇息的不详寒鸦。
那覆盖丑陋树皮面具的脸孔,隔空“望”回来:
“大贤良师……”
嘶哑的声音穿透了夜风,清晰地送到梁进耳中:
“若有朝一日,我血仇得偿……亦或是我王的伟业失败……”
树杈上的黑影微微侧头,仿佛在品尝某种遥不可及的苦涩与疯狂:
“那么到时候,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再聊一聊。”
梁进遥遥颔首,手臂抬起轻轻一拂,做了个十足谦谦君子的“请”势。
他心中的疑团自然没有完全解开。
但那不是迫在眉睫的需求,所以他亦不会强求。
这个巫灵知晓很多上古秘辛,也知晓世间许多奇闻轶事,是一个罕见的人才。
梁进也不愿将此人彻底的罪死了,而是希望能够将她收为己用。
用死亡威胁人,短期内效果很好,但是在长期来说并不利。
况且巫灵并未将话说绝,以后或许还有收服她的机会,那梁进自然也不会急于一时。
他有【千里追踪】特性在手,巫灵……逃不掉。
梁进这近乎“释然”的姿态,反而让树顶的巫灵陷入了刹那的沉寂。
片刻——
“嘻嘻……”
阴冷的笑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却夹着一丝古怪的、几乎算得上“自嘲”的味道:
“大贤良师刚才可是在我面前,好一番‘坦诚相见’呢。”
月光勾勒着她单薄诡异的身姿,她说的显然是梁进不久之前赤身裸体面对她的时候:
“那我也稍稍展示点‘诚意’好了。”
嚓拉!
一声轻微刺耳的裂帛声!
她竟抬起染血的枯爪,猛地将那死死黏连在她脸上的扭曲树皮面具,狠狠撕了下来!
冷月清辉,倾泻而下!
照亮那张……隐藏在狰狞面具之下的脸!
空气刹那间凝固了。
那不是预期中布满疤痕或者衰老刻痕的脸!
那是一张宛如月下幽谷初放的白兰!精致、细巧、甚至……带着未曾绽放的青涩!
一张近乎于十三四岁豆蔻女孩的面庞!
肌肤苍白得异乎寻常,薄得甚至能看到皮肉之下无数青紫色的细密脉管,如同无数扭曲的毒藤蔓缠绕在骨头上,为她带来一种妖异脆弱的病态美感。
本该纯粹的美丽,因这爬满脸庞、延伸到脖颈的妖异血管纹路而惊心动魄。
配合她那矮小到近乎小女孩的身形。
此刻立于枯枝血月下的,仿佛一个被强行套上成人羽衣的人偶娃娃!
梁进面具下的双眉骤然锁紧!
他能确认这脸绝对是真容!
没有使用易容术,或者人皮面具。
因为【千里追踪】面板上,巫灵的信息上头像便是此状!
然而……这不合常理!
此等正值豆蔻年华的稚嫩年岁,绝不可能成就二品境界!
更不可能拥有操控无数生命的狠辣心肠!
“恕在下冒昧……”
梁进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探究:
“不知国师贵庚?”
梁进猜测,巫灵可能修炼了某种能返老还童的武功或者巫术,才使得可能早已经几十岁的她,看上去犹如小女孩一样。
“年龄?”
巫灵用那张少女的脸发出一声与其纯净面容截然不符的尖锐冷笑,充满了历经沧桑的讥诮与漠然:
“世人愚顽,沉溺于这层腐朽皮相!”
她毫不犹豫地将冰冷面具重新按回脸上,阴冷的声音从面具下挤出:
“哪怕八十岁老妇顶着十六岁的如花娇靥,愚夫愚妇们依旧趋之若鹜!”
“哪怕妙龄少女顶着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谁又愿多看她一眼?!”
“皮囊而已!竟执着于此?大贤良师,你也不过如此!”
“东西既已到手,还不滚?!”
她猛地收声,身形在枝头化作一道拉长变形的影子。
梁进的声音仿佛无意穿透夜风:
“莫非,是担忧你那戊墟魔君撞见?”
巫灵猛地爆发出一阵凄厉刺耳的长笑,如同碎裂的琉璃刮擦石板:
“嘻嘻嘻!吾王若在……”
她笑声骤停,语调变得无比森然:
“你以为,我会有闲情逸致陪你在这死人堆里废话?!”
她倏然侧头。
那双隐藏在面具后、已然非人的视线骤然刺向墙角强撑半跪的凤舞!
“瑶水那个蠢如豚彘的妇人!优柔寡断!在她还在差遣你等前来刺探虚实时!”
“吾王早已亲率鸮军突袭梧郦!”
“此刻,恐怕早已踏平梧郦!”
“你那所谓的玄凤宫阙,早已在吾王足下化为焦土!”
肆意的狂笑如同地狱恶鬼的嘶鸣。
巫灵的身影倏然融于月光下的暗影之中,再无痕迹!
墙角处的凤舞,如遭九天惊雷轰然劈顶!
她体内强行压制的重伤骤然爆发!
“噗——!!!”
一口蕴含着碎裂内脏残块的精血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洒落在冰冷的断骨碎砖之上,炽热腥红!
她的瞳孔放大到极限,几乎要裂开!
恐惧、绝望、天塌地陷的茫然瞬间吞噬了她!
“呃……啊!”
她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不成调的嘶嚎,双手死死抠进冰冷坚硬、布满粉末状骨碎的地面!
梧郦!那是她誓死守卫的家园!她的族人!她的信仰所在!
巫灵之言,如同剧毒的匕首捅入了她最后的心脉!
她硬生生将自己如破布袋般的身体一寸寸撑起!企图……站立!狂奔!
哪怕爬!也要爬回梧郦!
又是一口鲜甜腥厚的血涌上喉咙!
她重重砸回地面,眼前骤然一片模糊的墨黑!
完了……梧郦……母神……无尽的绝望彻底吞噬了她!
嗒……
一双沾满尘土、绣着暗金色古老符纹的靴尖,停在了凤舞模糊的视野前。
“你我相逢同行一路,虽是各有所图……”
梁进清冽如冷泉的声音,穿透凤舞耳中无尽的轰鸣,在她混沌的意识里投下一片诡异的宁静:
“总也算是,一番缘法。”
他蹲下身来,从宽大的袖袍里取出两个毫不起眼的青瓷小瓶。
瓶颈处用粗糙的麻绳系着,隐隐透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逸冷冽,与这血腥污秽之所格格不入。
“这是我太平道的治病符水,对于疗伤亦有奇效。”
他将两个小瓶放在凤舞眼前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伤势过甚,即刻服下,或可一搏生机。”
凤舞眼神涣散,却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挣扎着拒绝,声音嘶哑破碎如裂帛:
“走!”
“大贤良师……别……别管我们……”
血沫不断从她嘴角涌出:
“快……快走……回瑶水……”
她试图伸出手想去抓梁进的袍角,那手却只是虚弱地、徒劳地在尘土和碎骨里颤动,根本抬不起来:
“禀告……禀告女王……梧郦……”
“救……梧郦……”
每一个字,都像在燃烧她体内残存的最后生命力!
梁进俯视着她那双被绝望与求生欲撕扯的眼眸,声音无波无澜:
“还不明白?”
他捏起一个瓶子,轻易地拨开瓶塞:
“我,并非瑶水女王之人,我跟你们,只不过是恰巧遇到而已。”
“你们南州的纷争……”
他伸出另一只手,动作不算温柔地捏开凤舞因绝望而紧紧咬合的牙关:
“于我,并无半点相关。”
冷冽的符水猛地灌了下去!
带着一股奇特的、仿佛渗透灵魂深处的冰寒清泉气息!
他又转到燧炎身边,如法炮制,将另一瓶符水灌进这壮汉毫无知觉的喉间。
符水下肚,燧炎甚至无意识地呛咳了一声。
“你……”
凤舞被灌药弄得剧咳不止。
但那冰冷符水入腹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舒缓之感竟奇异地从几乎碎裂殆尽的经脉深处弥散开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微弱力量悄然滋生!
她惊愕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那先前如同灌满沉重铅砾、断裂般剧痛的手臂,竟然已经能被她自行举起!
她甚至一把抓住了梁进那略显陈旧的黄色袍子下摆!
“我……我……”
她的声音混杂着难以置信的虚软与陡然升起的最深惊恐:
“你的药……怎么……”
药效!
这见效的速度!这恢复的力量感!
这绝不正常!
凤舞在南州成长,深知所有超越常理、催伐根本的速成邪丹!
有一种来自焚魂部的“焚心续命散”,服下可使人重伤濒死亦如生龙活虎,血战不退,直至将生命最后的潜力焚烧殆尽!
药力耗尽之时,便是血肉尽焚、顷刻化为灰烬之刻!
这太平道看似清澈的符水,其恐怖本质,恐怕更甚于此!
代价……需要燃烧什么?寿命?永世不得超生的诅咒?!
“你这药……”
凤舞的声音嘶哑尖利,带着濒死般的惊怖质问:
“到底要用什么来还?”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极致的惊恐与瞬间迸发的、夹杂着憎恶的决绝:
“说!!”
她的指甲几乎嵌入自己掌心,牙根咬碎:
“你是不是……觊觎……我的……”
“血脉……初夜?!”
巫灵刚才已经将凤舞这种特殊血脉初夜的奇特效果告诉了梁进。
对于这种奇特效果,世人难免动心。
要不是梧郦圣女从不外嫁,否则求亲的队伍早就踏破门槛。
而就连那戊墟魔君,不也指定了一定要生擒凤舞,甚至让巫灵将凤舞一路引诱到这魔宫之中,以便夺其初夜。
那是她唯一的资本!也是最大的祸源!
梁进缓缓站直身体。
笼罩在面具阴影下的双眸,骤然变得如万载寒冰!
那目光仿佛实质的利剑,穿透空气直刺凤舞眼底!
冰冷!漠然!
还带着一种被亵渎后的……俯视蝼蚁般的极寒不屑!
“呵……可笑!”
一声极致冷峭到仿佛能冻结整片废墟的轻笑。
“我辈,视你血脉如土芥!”
话音未落——
唰!
他宽大的黄袍猛地一荡!竟如拂去沾染在衣袍上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污血!
凤舞那沾满血污、抓着衣摆的手指瞬间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大力震开!
看也不看摔倒在地、眼神惊愕如凝固的凤舞,也没有多余一字废言。
梁进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扫过远处废墟阴影中探头探脑的那只浑身红毛的玉面火猴。
那猴子如得敕令,吱呀一声怪叫,化作一道赤色闪电弹射而来!
嗖——!
稳稳落在梁进已然抬起的、沾满尘土的肩头。
下一瞬!
梁进脚尖在狼藉的地面一点!
没有罡风爆裂,没有气劲汹涌!
他只是宛如一片被无形力量托住的竹叶,身形在冷月之下陡然拔高——
衣袂飘飘,黄袍猎猎!
带着肩头那只毛发倒竖、龇牙咧嘴的异兽火猴!
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宫殿顶端窟窿外,那一片深邃无尽、埋葬了方才惊天恶战的——
墨色苍穹之中!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统治了这座巨大的宫殿。
凤舞怔然地望着那破裂巨洞外的漆黑夜空。
她茫然地再次举起刚才还痛得抬不起来、此刻却灵活有力的手臂。
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肺部尖锐的刺痛几乎消失?!
她尝试着运转体内那枯竭黯淡的玄凤神力,微弱地竟然运转无碍?!
一股难以置信的勃勃生机,在她那曾如破败陶罐般的身体里复苏奔流!
燧炎在她身边发出一声沉重的呻吟,竟撑着断折数处的胳膊,缓缓地、坐了起来!
“凤……舞?”
他茫然地摸着胸口原本裂开的位置,神情如同见鬼:
“这……我的骨头……?”
神药!
绝对的疗伤神药!
没有任何燃烧生命的副作用!
只有实实在在、肉眼可见、恐怖得令人不敢相信的……生生造化的伟力?!
千金?!万金?!
这种能在阎罗手中瞬息夺回两条命的神药瑰宝,简直万金难求!
那个被她以最深恶意揣测的男人,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它灌给了两个濒死累赘?!
然后……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刚才她那卑劣至极的诬蔑……
她紧攥着衣角,那份名为愧疚的情绪猛然注入心中,使得她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住!
“是我误会了他!”
“我……我竟这般……恩将仇报……”
凤舞望着梁进消失的天穹方向,月光映着她满是羞愧的脸颊上。
梁进这一路上并未害她,甚至在被他们抛弃之后,还出手相救,更是赐下神药。
如此厚恩,凤舞不仅没有感激之言,甚至还认为对方图谋不轨,想要趁人之危。
凤舞如此恩将仇报,也难怪梁进愤然离去。
滚烫的热意冲上眼眶!
她猛地一拳捶在自己麻木的腿上!
“大贤良师……”
“是我……对不起你!”
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充满了迟来的、几乎将她压垮的悔恨:
“若苍天有眼,此番让我能活着回去。”
“有朝一日,定然向大贤良师诚恳赔罪!百倍偿还!”
夜色如墨。
凤舞再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神药带来的生机!
她拉起尚在懵懂中挣扎,身体却在飞速好转的燧炎!
两道步履踉跄却决绝的身影,冲出了废墟宫殿,冲向茫茫未知的南疆凶林深处!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大树
广袤的原始山林在南疆燥热的风中起伏延展,如同凝固的、墨绿色的滔天怒浪,一浪浪翻滚着冲向天际线。
梁进的身姿便在这无边林海的浪尖之上,轻飘飘地飞行。
他此刻并未催动《步风足影》这等消耗内力的奇功,甚至未曾刻意运转任何一门特定的轻身诀窍。
身形只是随性地随山风流动,比真正的落叶还要轻、还要飘。
宽大的玄黄袍袖在气流中舒展鼓荡,仿若金鹏垂天之翼。
他的姿态闲适而优雅,每一次看似将要力竭,向着那茂密的树冠坠落之时,只需足尖在最高处的叶片或纤细枝梢上轻轻一点,动作飘逸,如蜻蜓点水,不着痕迹。
随即,一股柔和却强劲的力道便自足下生发,托举着他的身形再次拔高,宛如被无形的清风托起,悠然向前飘出十数丈之远。
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这便是轻功造诣臻至炉火纯青后的效果!
他所经历,实在得天独厚。
他从刚学习轻功的时候,就修炼的是《神行百变》这样的精品秘籍,之后所得的《步风足影》更已经是地级轻功之中的巅峰之作,而梁进更是还看过天级轻功纵意登仙步。
纵意登仙步,据说练成之后有类似于缩地成寸的效果,更是速度快过音速!
梁进接触了这么多优秀轻功,自然领悟要远超寻常武者。
他离开了魔宫之后,便一路晃悠悠地往回飞,完全没有了来时的那般焦急。
当初为了追赶被墟鬼操控的悲一尸身,他可谓将轻功催谷到极致,内力如沸水般奔涌消耗,心中更是焦灼万分,生怕慢了一步便追之不及。
但如今悲一身上的归墟不腐尸他已经到手,并且还有额外的收获,三块“神巫残躯”已入袖中,与巫灵的意外交锋收获匪浅,心境宛如雨霁晴空,闲适自然。
“轰隆隆隆!!!”
骤然间,一阵沉闷而极具压迫感的雷鸣自远方滚荡而来,打破了山林的静谧。
那声音并非一闪而逝的炸响,而是连绵不绝,如同万千战车碾过天际,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威势,由远及近,震得人心头发颤。
天穹骤然暗了下来!
梁进身形一凝,稳稳落在前方一座孤峰绝顶,青黑色嶙峋乱石在他脚下铺展。
他举目北望——
只见无垠的视野尽头!
原本湛蓝的天空已被一片望不到边的墨色乌云所吞噬。
那乌云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沸腾的黑色海浪,又似无数狰狞的巨兽,层层迭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这边汹涌推进。
乌云之中,刺目的电光时隐时现,不是一道两道,而是成千上万,犹如无数条金色的巨蟒在云层中疯狂扭动、嬉戏、咆哮。
它们撕裂长空,带着天地之威,狠狠地劈落下来。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狂暴的闪电并非只在高空闪耀,而是毫不留情地击打在下方的山林之中。
梁进目力极佳,能清晰地看到,远处山岭间,时有参天古木被闪电击中,瞬间爆裂开来,燃起熊熊烈火,在黑压压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刺眼。
然而,那乌云之中蕴含的水汽似乎也达到了极致,往往大火刚起不久,倾盆暴雨便随之倾泻而下,如同天河倒灌,迅速将火焰浇灭,只留下缕缕青烟和焦黑的残骸。
烈焰、浓烟与水龙激烈交织爆鸣!
“好猛烈的雷暴天气。”
梁进轻声自语:
“早就听闻南州之地,气候变幻莫测,犹如孩儿面,一日三变。”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不由得转过身,望向来的方向。
只见阳光毫无顾忌地从湛蓝得如同巨大琉璃镜面的天空泼洒下来,金辉遍野,山峦流翠,晴空万里,纤云不染!
一边是泼天墨色、惊雷地火、暴雨狂澜!
一边是极致晴朗!风和日丽!
两种天地异象在那条无形的、仿佛被天神巨斧劈砍出的分界线上狂暴地撕扯、冲撞、彼此倾轧!构成一幅惊心动魄、蛮荒至极的对峙图!
“一边下雨一边晒,阴阳割昏晓,莫过于此。”
“这天地造化之奇,着实令人叹服。”
梁进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弧度,既是感慨,也带着一丝警惕。
他指尖无意识拂过肩头玉面火猴倒竖的赤红毛发。
此刻,那神异的猴子也缩起了脖颈,暗红的兽瞳警惕地望向北方天际那片毁天灭地的雷云海啸!
欣赏归欣赏,他当即决定寻找地方暂避。
倒不是惧怕那瓢泼大雨,以他如今雄浑无比的内力,只需微微催动,便能在体表形成一层无形气墙,雨滴尚未近身,便会被柔和的气劲弹开,片缕不湿。
他真正需要躲避的,是那毫无规律、蕴含天地之威的雷霆闪电!
南州山林茂密,植被高大,若想保持高速行进,必须在树冠之上飞掠。
然而,在这雷暴天气中,于空旷处尤其是高处飞行,无异于将自己变成一根活生生的引雷针,简直是自寻死路。
梁进虽自负肉身强横,经过多次奇遇锤炼,早已远超寻常武者,但要他去硬抗天雷之威?
他心中并非没有把握,但是却也绝无半点尝试的念头。
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之下,去肉身扛雷?
那不是勇武,是愚蠢。
为了赶这一点路程而冒此奇险,实在得不偿失。
稳妥起见,不如暂避锋芒,待这阵雷暴过去再上路,反正时间充裕,并无急事。
心念既定,梁进便欲落下身形,寻一处山洞或者巨岩之下避雷。
然而。
就在他身形将动未动之际,一阵山风恰巧迎面吹来。
风中有湿润的泥土气息,有草木的清新,有雨前的微腥,但除此之外,梁进敏锐的鼻子猛地抽动了一下:
“嗯?”
一股极其独特、难以言喻的异香,混杂在风中,虽极其淡薄,却异常清晰地钻入他的鼻腔。
这香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初闻之下,只觉得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细细品味,更觉其中蕴含着一股精纯无比的勃勃生机!
“这是……天材地宝独有的香气!”
梁进眼中精光一闪,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而专注。
他经历过不止一次奇遇,对于这种蕴含着天地精华的灵物气息,绝不会认错。
不同的天材地宝香气各异,但真正的极品,其香气往往本身就具有涤荡心神、滋养气血的微弱功效。
他曾服食过能凭空增添三十年精纯功力的“紫霄宝铉花”,也品尝过能增功五年、兼具疗伤奇效的“玄冰雪莲”,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
仅仅是一丝随风飘来的香气,就能让他感到神清气爽,可见此物的不凡!
若是能将其得到手,所带来的好处,恐怕难以估量,或许能抵得上数十年苦修,甚至可能还有其他神妙功效。
机缘就在眼前,岂能错过?
梁进当即压下避雨的念头,身形如一道青烟,循着那缕若有若无的药香,朝着风吹来的方向疾掠而去。
几个起落间,他已翻过眼前这座大山。
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远方,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中,赫然出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
这是一座依山傍水、规模恢弘的南疆城市!
粗犷、原始、宏大!城墙由巨大的墨黑色山岩垒砌而成,在暗淡的天光下如同蛰伏的蛮荒巨兽!
南州地处边陲,山多林密,城池的规模通常无法与大乾腹地的繁华大城相比,更遑论那气象万千的帝都京城。
然而。
眼前这座城池,却让见多识广的梁进,也忍不住瞳孔微缩,面露惊诧之色。
因为,这恢弘城市的全部存在感……
尽数被那矗立于城邦正中心的骇人事物——所吞噬了!
树!
一棵……
根本无法以常理论之的——
通天神树!!!!
这座城的中央,并非寻常的官衙府邸或钟鼓楼,而是生长着一棵参天巨树!
这是一棵真正意义上的“参天”巨树,其巨大程度,完全超出了常理的认知范围!
梁进前世并非没有见过大树,前世所知最大的树木,是一种名为巨杉的树种,高度可达近百米,相当于三十层楼,树干之粗,需二十人合抱。
那已是堪称自然奇观的存在。
但眼前这棵巨树……
梁进前世所见过的那棵巨杉若与之相比,简直就像是一株刚刚破土的幼苗!
此树之高,目测至少超过二百米,堪比六十层的高楼!其树干的直径,更是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梁进粗略估算,恐怕需要上百名成年男子张开双臂,才能勉强将其合围!
它的树冠展开,遮天蔽日,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小半个城池。
以至于站在梁进的位置望去,这棵巨树的高度,甚至超过了附近一些低矮的山峰,成为这片天地间最夺目的存在。
整座城市,分明就是围绕着这棵巨树修建而成。
房屋、街道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这棵生命的奇迹。
更令人惊奇的是,在那粗壮得如同山壁般的树干上,竟然依托着天然的凹凸和横生的枝杈,修建了许许多多的房屋!
这些树屋层层迭迭,由简陋到精致,由低到高,仿佛一座垂直的村落。
而在接近树顶的位置,一团由无数粗壮枝条虬结形成的巨大平台之上,竟然矗立着一座格外华美、气势恢宏的建筑,在缭绕的云雾间若隐若现,看不清具体形制,但隐隐透出一股庄严与神秘的气息,似宫殿,又似神庙。
“这……这已非寻常巨树,堪称‘神树’了!”
梁进心中震撼,忍不住低声惊叹:
“如此庞然大物,不知汲取了多少日月精华,历经了多少岁月沧桑?数千年?恐怕远远不止!”
前世最大的巨杉,也不过活了近三千年。
而眼前这么大的树,其寿命恐怕更为长久。
要滋养如此庞大的生命体,必然需要极其丰沛的水源。
果然,梁进注意到,一条宽阔的河流如同玉带般,蜿蜒流过城市的外围,不仅为城市提供了水源和交通便利,也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护城河。
那巨树的根系,想必已深扎地下,触及水脉,方能长得如此雄伟。
“轰隆隆——!!!”
天际的闷雷再次炸响,这一次距离更近,声音也更加震耳欲聋。
梁进的注意力从巨树的震撼中拉回,投向了城市之内。
只见此时的城市中,一片繁忙慌乱的景象。
无数小黑点般的人影,如同蚁群般在街道上、在河岸边涌动。
他们拿着各种容器,拼命地从河中取水,然后脚步匆匆地运回城内,尤其是朝着巨树的方向汇聚。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紧张和焦虑的情绪。
显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于即将到来的雷暴及其可能引发的火灾,有着深刻的恐惧和丰富的应对经验。
看到这一幕,梁进心中了然。
自然界的竞争残酷而直接,弱肉强食的法则在植物界同样适用。
他前世所知的那种巨杉,之所以能长到那般高大,除了争夺阳光,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引雷”。
它们以自身为引雷针,主动招来天火点燃山林,烧死周围的竞争者,然后凭借其超厚的防火树皮在火灾中幸存,并利用火灾后的灰烬作为养分,让自身种子在清理出的空地上更好地萌发生长。
眼前这棵“神树”,其高大程度远超巨杉,简直就是一座行走的超级引雷针!
可以想象,它所处的这片区域,雷电火灾必定是家常便饭。
环顾巨树四周,果然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罕有其他高大树木,这显然是长期“火耕”的结果。
“明知此地如此危险,却依旧世代聚居于此,甚至将房屋建在树上……”
梁进若有所思:
“看来,这棵巨树在他们心中,已不仅仅是树,而是图腾,是信仰,是庇护他们的神明。”
为了信仰而忍受危险,甚至将危险视为神明的考验或恩赐,这在人类历史上屡见不鲜。
如此神迹般的巨树,被这南州腹地的居民奉若神明,顶礼膜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又一阵更强的山风呼啸而过,风中蕴含的那股奇异药香陡然变得浓郁了几分!
梁进精神一振,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香气的源头——正是来自于那座城市中央,那棵巍峨耸立的参天巨树!
或许是雷雨将至,气压变化,或者是那灵物本身到了某种成熟的时机,香气才得以如此清晰地传递过来。
“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香气竟还能如此清晰,甚至能引动我体内气血微微活跃……”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炽热:
“这次出世的天材地宝,其品阶恐怕超乎想象!”
“药效能抵得上多少年功力?五十年?八十年?亦或是……还有其他脱胎换骨的神效?”
机缘动人心!
如此重宝,既然遇上,断无错过的道理。
梁进当即决定入城一探。
他身形微动,便要直接从山巅掠下,朝着那座奇异的树城而去。
然而,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通往城市的一条崎岖山道时,动作却微微一顿。
只见那蜿蜒如蛇的山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
这支队伍以骡马为主,数量足有上千头,驮着大大小小、覆盖着油布的货物。
随行的人员也有数百,大多穿着便于山行的短打衣衫,看上去风尘仆仆。
俨然是一支穿梭于南州山地的马帮。
南州道路险峻,车辆难行,这种以骡马驮运货物的马帮,是此地最主要的货运力量,并不稀奇。
但让梁进目光凝住的,是他在那支队伍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黑瘦干巴、其貌不扬的男子,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正吆喝着指挥几匹骡子。
“是他?”
梁进记忆力极佳,略一思索,便想起了名字:
“李巴!”
这李巴,正是当初除魔大会里那个马帮的帮主。
他出现在马帮队伍里,倒是合情合理。
“李巴在此,那么……”
梁进心中一动,目光如扫描般仔细地在队伍中搜寻起来。
果然,不多时,他便看到了几个虽然经过刻意伪装、改变了装束,但身形气质依旧能被梁进辨认出的熟悉面孔。
这些武者,赫然都是当初参与过“除魔大会”的成员!
而最终,梁进的目光落在了队伍中一个戴着宽檐帽、遮挡住面容的老者身影上。
尽管他穿着普通的马帮服饰,努力收敛气息,但那独特的身形和偶尔流露出的些许气度,还是让梁进确认了其身份。
悲空和尚!
这些人乔装打扮也正常,南州腹地的居民一向排外,尤其排斥大乾人。
这一行人想要避免许多麻烦,就得伪装成为马帮的人才行。
“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梁进微微一笑。
他改变了直接飞向树城的打算,身形一折,如同一只苍鹰,悄无声息地朝着下方山道上的那支马帮队伍滑翔而去。
有熟人带路,或许能省去不少麻烦,也能更清楚地了解这座树城和那异宝的底细。
第六百九十章 雷击果
“快!都给我麻利点!雨点子马上就砸下来了!”
马帮帮主李巴那带着急切和沙哑的吼声,在山道上回荡,压过了逐渐逼近的闷雷声。
他黝黑干瘦的脸上,汗水混着尘土淌下,形成几道泥痕。
一双精明的眼睛不时焦虑地望向天空那不断积聚、翻滚如墨的乌云,又迅速扫过蜿蜒前行的队伍。
风骤然狂暴!
卷起泥沙碎石,抽打在行进中的马队身上噼啪作响,吹得人睁不开眼。
骡马躁动地刨着湿滑的蹄,喷出不安的鼻息。
李巴猛地跳到一块道旁凸起的黑岩石上,扯起破锣嗓子嘶吼,声音在呼啸的狂风中几乎被撕碎:
“都给老子拼命往前顶啊!雨要是灌下来!道路就是泥潭!”
“骡子滑了蹄!摔烂了货!大伙连吃饭的家当都得赔进去!”
“加把劲!冲进瑶水城!工钱翻倍!活猪活羊管够!老子请你们睡最好窑子里的头牌姑娘!”
队伍中顿时响起一阵混杂着疲惫与兴奋的应和声。
“嗷嗷嗷!”
粗野的呼号瞬间压过了狂风!
这支由数百头驮着箱笼包裹的骡马、与精壮彪悍汉子组成的庞大马帮,瞬间如同被打入了强心针!
鞭子的破空声、赶马的吆喝、骡马被催动时肌肉鼓胀的闷响混杂在一起,在狭长的山道上掀起一股搏命冲刺的浊流!
货物在骡马背上剧烈摇晃,压得栈桥咯吱呻吟,却无人敢分毫松懈!
绝望环境里,银子和女人,永远是最灼热的烈酒!能灌出最不要命的莽汉!
此时他们的眼睛,都死死盯着远方那座城市!
南州百族聚居,大多地处偏远,生产落后,能够聚拢人力物力修筑起像样城池的势力屈指可数。
而前方那座依偎在宽阔瑶水河畔的城池,虽远不及中原大城的恢弘繁华,但在这层峦迭嶂的南州腹地,已是堪称雄伟的奇迹。
尤其是城池中央,那棵宛如撑天巨伞、高度甚至超越了周边山岭的参天古树,更是中原之地绝难想象的奇观!
这支马帮此行的终点,便是这座名为“瑶水”的奇特城邦。
瑶水并非单一城池,而是一个以眼前这座巨城为核心,周围众多峒寨、部族和小型聚居点如众星拱月般依附的城邦国度。
其国民信奉的,正是城中那棵不可思议的巨树,并尊其为庇护一方的“神树”。
据说立国之初,开国君主曾想以“木”或“树”为国名,但后来接触到了大乾腹地的文化,学会了“避讳”的习俗,为表对神树的无比尊崇,便改用滋养神树的母亲河——“瑶水”来命名国家。
如今的瑶水国,凭借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强大的武力以及作为南州重要商贸集散地的地位,一直以南州百族领袖自居。
它也确实具备相当的号召力和实力,是各方势力交汇的中心。
因此,像李巴这样的马帮,才会不辞艰险,将瑶水城视为深入南州贸易的最终目的地和情报汇集点。
李巴从岩石上滑落,脚步踉跄地跌进队伍中央,压低声音对一个头戴破旧宽檐竹笠、刻意佝偻着高大身躯的“帮众”道:
“大师……过了前面山坳就到瑶水城了!这里是南州消息的交汇处,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他绿豆眼闪烁着市侩精光:
“东西南北方圆千里的风吹草动,就没瑶水人不知道的!只要我们肯花钱、用心打听,悲一大师还有那位……”
他的声音压得如同蚊蚋,透着一丝不祥:
“大贤良师的行踪,一定能打听出来!”
哗啦!
竹笠下,粗糙的手指拨开一丝帽檐缝隙。
悲空那张愁苦中混杂着忧虑沧桑的方正面孔显露出来。
他遥望铅云深处那若隐若现的巨大城池轮廓,那城中心赫然矗立着一道连接天地的深色巨柱!
“阿弥陀佛……”
只一声佛号低颂,沉重如山,再无言语,帽檐随即重重拉下。
不只是悲空。
混杂在马帮里的几十个除魔大会高手,个个眼神凝重如铁石。
气氛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山谷那一幕……
大贤良师梁进那黄袍飘忽的身影,似慢实快,手掌闪电般探出……
“噗嚓!”
捏豆腐般,竟将悲一那魔化后坚硬如铁石的头颅……生生抓裂半边!
红白之物喷溅!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呼——
那具没了小半边脑袋的尸体竟……
——动了!
以一种非人的诡异的姿态,在众人睚眦欲裂的注视下,化作一道拖着腥风血雨的恶鬼浊影……
朝着南疆密林深处射去!
而大贤良师眉头微蹙,袍袖轻拂,身如鬼魅飘萍,带着那只红毛魔猴竟也紧随其后,在树冠顶端飘行而去……
快!太快!
快到他们连背影尘埃都追赶不上!
一人、一尸、一猴,就这样以他们望尘莫及的速度,消失在南州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之中。
众人惊骇欲绝,想要追赶,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着,加之南州腹地危机四伏,毒虫瘴气、凶悍蛮族无处不在,他们根本不敢贸然深入。
无奈之下,才由熟悉南州的李巴牵头,联合了几家常有往来的商行,组建了这支规模不小的马帮,让悲空等除魔大会高手伪装成护卫或伙计,以行商为掩护,一路南下,追寻线索。
可惜,这一路走来,收获寥寥。
偶尔能从一些偏远山民或行脚商人那里听到些支离破碎的消息:有说数天前曾见两道身影如流星般从天空划过,方向难辨;有传闻某些自恃轻功高强的南州高手试图追踪,却连吃灰的资格都没有,被远远甩开……
这些信息虚无缥缈,难辨真伪,马帮只能凭着大致方向,像没头苍蝇一样摸索前进。
所有的希望,最终都寄托在了消息灵通的瑶水城。
“帮主!前头……道上有客拦路!”
尖利的报信声撕裂风雨前的焦灼!
一听“拦路”二字,队伍中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手都不自觉地按向了随身的兵刃。
南州山林,匪患丛生,各种依靠劫掠为生的蛮族部落多如牛毛,这一路上他们已遭遇过数次袭击,虽然都有惊无险,但神经始终紧绷着。
如今眼看就要到达相对安全的瑶水城,难道还有不开眼的敢在城门口劫道?
众人警惕地顺着前头伙计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前方山路转弯处,一棵歪脖子老树下,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黄色长袍,袍子似乎不太合身,更衬得他身形有些单薄。
他看上去状态极差,虚弱不堪,甚至连站立都显得有些吃力,一只修长的手正轻轻扶着身旁的树干,借以支撑身体的重量,微微喘息着。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略显消瘦的肩头上,竟稳稳地蹲着一只毛色赤红如焰、眼神灵动非凡的猴子!
“是……是大贤良师!”
“天啊!真的是他!”
“我们到处找他,没想到他竟在这里等我们!”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和狂喜的叫声。
众人立刻认出了这独特的组合——正是失踪多日的大贤良师梁进和他的伙伴玉面火猴!
谁能想到,在这雷雨将至的荒僻山道上,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惊喜之下,众人连忙簇拥上前,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切和疑问。
“快!快!”
李巴激动得脸上褶子都在抖动:
“还不给大师搭座?没看大师脸色不好么!”
“抬我那顶软轿!再拿狐裘来!蠢货!挡风!”
几个健硕汉子抬着铺了厚厚软垫的小山轿慌忙上前。
众人几乎是拥簇着、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黄袍身影迎了进去,生怕力气大了就将这“虚弱”的绝世高手挤散架。
大家都知道这位大贤良师有个古怪的特点:不动武时,身体便显得异常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连走路都成问题。
那只血红的猴子也乖巧地蹲在轿舆杆顶,尾巴垂下来扫荡着。
悲空等人围在山轿旁,脸上满是急切和期盼。
性急的武者已经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贤良师!请问那邪魔悲一,是否已被您老人家彻底铲除?”
“是啊是啊!大贤良师神通广大,定然已经将那祸害斩草除根了吧?”
“那可说不准!你们没看见吗?那悲一没了半个脑袋还能飞,简直成了精怪!大贤良师虽然厉害,但恐怕也费了一番周折……”
“嘿!你怎么长他人志气?大贤良师的轻功你们没见过?那也是追风逐电一般!岂会输给那魔物?”
……
众人议论纷纷,既有对梁进的信心,也有对悲一那诡异状态的深深忌惮。
现场一时显得有些嘈杂。
悲空抬起手,虚压了一下,示意众人安静。
他走到轿前,双手合十,语气恭敬却难掩一丝紧张:
“大贤良师,贫僧代诸位同道,多谢您仗义出手,追击魔踪。”
“不知……那孽障悲一,如今下落如何?您可否告知详情,也好让我等安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梁进的脸上。
只见他微微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扫了众人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放心,悲一那魔头,已被本座亲手诛灭。”
“如今早已粉身碎骨,形神俱灭,再也无法为祸世间了。”
消息确认,队伍中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这意味着持续多日的除魔任务圆满完成,他们不必再在这危险重重的南蛮之地提心吊胆地摸索了。
李巴也喜形于色,大声宣布:
“好!等进了瑶水城,把咱们这趟货顺利出手,我李巴做东,请大家伙儿连喝三天庆功酒!不醉不归!”
这话更是将气氛推向了高潮,众人欢声雷动,连疲惫的骡马似乎都感受到了轻松的氛围,脚步轻快了不少。
然而,在一片欢腾中,悲空和尚的脸上却依然残留着一丝疑虑。
他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再次向梁进行礼,语气更加谨慎:
“大贤良师……阿弥陀佛。”
“非是贫僧信不过您,只是……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悲一他堕入魔道,寺中上下皆感痛心疾首。”
“贫僧需得带回去一个确切的凭证,方能向方丈和寺内僧众交代,也好……也好安抚武林同道的疑虑。”
“不知……您除去那魔头时,可曾……可曾留下什么信物?或是能证明其确已伏诛的痕迹?”
这话问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空口无凭,我们需要证据。
毕竟,大贤良师若真能轻易解决悲一,为何会耽搁这么多天才出现?
谁也没见到悲一的尸体,万一……只是托词呢?
众人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目光再次集中在梁进身上,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是啊,除魔是大事,光靠一句话,确实难以让所有人彻底安心。
梁进似笑非笑地看着悲空,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哦?悲空大师这是,信不过本座啊。”
悲空脸上顿时浮现尴尬之色,连连摆手:
“不敢不敢!贫僧绝无此意!”
“只是……只是兹事体大,还望大贤良师体谅……”
梁进不再多言,右手轻轻一翻,仿佛变戏法一般,掌心中已然多出了一物。
那赫然是一块泛着诡异暗沉色泽的骨骼——正是从悲一尸身上取得的“归墟不腐尸”的下颚骨!
骨骼之上,似乎还残留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此物,可为凭证否?”
梁进淡淡道。
悲空一看到这块下颚骨,瞳孔骤然收缩,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脸上涌现出巨大的惊喜和释然,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是它!没错!就是这块邪骨!当年便是此物引得师兄心神不稳!邪物离体,魔躯必毁!”
“大贤良师!您……您真的成功了!贫僧代万佛寺,代天下武林,谢过大贤良师除魔卫道之恩!”
说着,他竟然就要躬身下拜。
有了悲空这位万佛寺高僧的亲口确认,众人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对梁进的敬佩之情更是达到了顶点。
然而,就在悲空情绪激动,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触碰那块下颚骨时,梁进手腕一翻,下颚骨瞬间消失不见,不知被他藏于何处。
“大师,这是何意?”
梁进故作惊讶地问道。
悲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庄重,肃容道:
“大贤良师明鉴,此物邪异非常,乃是灾祸之源。贫僧师兄悲一,或许便是受其蛊惑方才堕入魔道。”
“此等邪物留存于世,终是隐患。我佛慈悲,舍此凡胎浊骨,渡世间苦厄痴顽,正是贫僧求仁得仁!”
“恳请大贤良师将其交予贫僧,贫僧愿以性命担保,定将其带回万佛寺,永镇于伏魔塔下,以无边佛法日夜消磨其邪气,绝不容其再危害苍生!”
他语气恳切,带着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
梁进闻言,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显得有几分突兀。
笑毕,他看着悲空,摇头道:
“大师悲愿心深,撼天动地,本座佩服。”
“不过,此物既然由本座收取,自然由本座处置。”
“大师就不必费心了。”
悲空还想再争辩:
“大贤良师,此物……”
这时,周围的武者们却纷纷开口附和梁进:
“悲空大师,大贤良师既然能降服此魔,自然也能镇压这邪物!交给他老人家处理,再合适不过了!”
“大贤良师驱邪有术,自然万邪莫侵!大贤良师镇压此物,稳妥!最稳妥!”
“是啊是啊!万佛寺虽然佛法高深,但之前不也没能奈何这骨头吗?倒是大贤良师道法通玄,定有妙法!”
“没错!咱们可是亲眼见过大贤良师本事的!交给大贤良师,我们放心!”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显然都对梁进充满了盲目的信任。
毕竟之前众人可都看得清楚,悲空大师虽然厉害,但是却拿悲一那邪魔没有办法。
反而大贤良师一出手,就能消灭邪魔。
佛法道法谁更高深,早已经一目了然。
毕竟他们可不愿,再来对付一次那种诡异莫测的邪物了。
悲空眼见群情如此,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合十,不再言语。
只是他的目光,仍会不经意地扫过梁进的手掌和袖口,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与不甘。
插曲过后,队伍继续前进。
随着越来越靠近瑶水城,道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有穿着各色民族服装、背着背篓的山民,有同样赶着骡马、风尘仆仆的其他马帮商队,还有佩戴着奇特骨饰、眼神警惕的武士。
这番热闹景象,让来自中原的除魔大会武者们啧啧称奇,他们原本以为南州尽是蛮荒未开化之地,没想到也有如此人烟稠密、商贸活跃的城池。
终于,在天边乌云彻底压顶,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砸落的那一刻,马帮队伍有惊无险地驶入了瑶水城那用巨大原木和石块垒砌而成的城门。
李巴对这里显然极为熟悉,带着队伍在略显泥泞但规划还算整齐的街道上穿行,很快来到一家相熟的大型商行后院安顿下来。
卸货、结算、安排住宿,一切井井有条。
尽管外面已是暴雨倾盆,雷声轰鸣,但任务完成、心情放松的武者们还是兴奋地聚在客栈二楼的窗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座风格迥异的城市。
雨水冲刷着覆盖着厚厚树皮的屋顶,顺着巨大的树叶滴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雨水和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混合的奇特气味。
甚至有性格轻佻的武者看着街道上偶尔跑过的、穿着艳丽筒裙的南州女子,低声笑道:
“嘿嘿,早就听说南州妹子热情似火,不少寨子还有‘试婚’的习俗,看对眼了就能共度良宵!”
“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等雨停了,可得好好出去见识见识!”
这话顿时引来一阵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声。
不过,也有谨慎老成的同伴出声提醒:
“你们几个色胚可别乱来!这南州百族,规矩多如牛毛,咱们外人根本搞不清。万一不小心犯了人家的忌讳,那可是要动刀子拼命的!”
“还有那些女人……艳福不是那么好享的,听说她们要是认了真,而你小子想提起裤子不认账,小心被下了‘情蛊’,那玩意儿可比什么毒药都厉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情蛊”二字一出,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几个武者顿时脸色发白,讪讪地不敢再多说了。
他们武功不弱,刀头舔血也不怕,但对那些神秘莫测、无形无质的蛊术,却有着天然的恐惧。
这一路南下,关于蛊虫的诡异传闻可没少听。
“轰咔——!!!”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昏暗的天幕,紧接着一声几乎要震破耳膜的惊雷在头顶炸响!
整个木结构的客栈似乎都随之轻轻一颤,屋顶簌簌落灰。
梁进也站在窗边,目光穿透雨幕,望向城市中央那棵巨树。
他清晰地看到,一道道狰狞的闪电,如同天之鞭挞,接连不断地劈落在神树最高的枝干上,电光流转,将巨大的树冠映照得忽明忽暗。
而随着每一次雷击,他超乎常人的敏锐嗅觉都能捕捉到,空气中那股奇异的天材地宝的香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和活跃了!
与此同时,城中似乎响起了某种低沉而富有节奏的鼓声和号角声。
只见一队队穿着色彩斑斓、图案繁复的祭袍,头戴狰狞面具的人,手持各种奇特的法器,正冒雨穿过街道,朝着巨树根部的方向汇聚而去。
街道两旁,许多本地居民也纷纷走出家门,脸上带着敬畏和虔诚的神情,跟随着队伍前行。
梁招了招手,叫来正在安排事务的李巴,指着外面的景象问道:
“李帮主,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巴看了一眼,解释道:
“大贤良师,这是瑶水城的‘雷祭’。”
“每逢这种大的雷暴天气,他们都要举行祭祀,说是为了安抚雷神,感谢神树庇护,祈求平安。算是本地最重大的仪式之一了。”
梁进表现出兴趣:
“外人可以观看吗?”
李巴点头:
“当然可以。”
“这几乎是全城参与的盛事,只要不闯入核心祭坛区域,在旁边观看是没问题的。”
“我以为诸位一路劳顿,又刚下大雨,没兴趣去看呢。”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旁边武者们的好奇心。
如今邪魔已除,心中大石落地,正是闲来无事的时候,能亲眼目睹这南州异族的奇特祭祀,无疑是极好的消遣。
“去看看去看看!”
“正好见识见识这蛮子的风俗!”
众人纷纷附和。
于是,稍作休整后,一行人便在李巴的引导下,离开客栈,冒雨朝着城中巨树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巨树,越能感受到其带来的震撼。
树冠如盖,遮天蔽日,走到树下,雨水反而小了许多,只有从枝叶缝隙间滴落的水珠。
树下早已人山人海,喧闹无比。
巨树根部周围的地面,铺设着大片烧制过的陶板,平整坚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广场,显然是为了防火。
许多本地居民赤着脚,站在广场外围,他们手中都紧握着一根缠绕着铜线的沉香木棒,木棒的末端垂接地面的铜钉,似乎是某种简易的避雷或导引装置。
梁进他们这些外来者没有这些准备,只能站在更外围的地方观望。
“你们快看!那树上……树上挂着人!”
有眼尖的武者突然指着高处惊叫起来。
众人顺着望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在巨树几十丈高的枝杈间,竟用粗大的铁链悬挂着几个人!
那是几名年轻女子,身穿轻薄如蝉翼、却又缀满了无数小铜钱的奇特祭袍。
每当有闪电劈中树顶,强大的电流便会顺着枝干和铁链传导下来,瞬间流过她们的身体!
在那一刹那,她们的身躯在电光中变得透明般发出惨白的光芒,剧烈的抽搐清晰可见。
“是……是人祭!”
有见识的武者声音干涩地说道。
在这蛮荒之地中,充满了各种血腥残酷的活人祭祀。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眉头微皱。
若是山林深处那些连语言文字都没有,茹毛饮血犹如原始人一样的蛮族举行人祭,那众人或许还能理解。
可这样一座繁华大城,显然文明程度颇高,却竟然也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人祭。
当然,大乾腹地,一样有活人祭祀的事情发生。
比如“打生桩”、“河伯娶妻”、“祭旗”之类的活人祭祀发生。
但却远不如南州这般血腥残酷,更不如南州这般普遍。
梁进的眼中更是瞬间结满了寒霜。
他对这种以活人献祭的行为深恶痛绝。
若是这些被当做祭品的女子还活着,他不介意出手相救。
可惜她们早已没了生命气息,身体在一次次电击下变得焦黑、扭曲、皮开肉绽。
救之不及!
他的视线冷冷地扫向树上那座华丽的建筑——那应该是主持祭祀的神庙或宫殿。
只见一名身穿最为华丽祭袍、戴着雕刻有雷云纹路面具的祭司,正在高处平台上,向着雷电和神树做着狂热的舞蹈和祈祷。
梁进的目光继续向上搜寻。
终于,在那更高处,接近树顶的几根特别粗壮的枝桠上,他看到了此次的目标!
那是三枚造型奇特的果实!
每一枚都有成年人的头颅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外壳光滑,泛着类似金属的光泽,看上去坚硬无比。
最奇特的是,这些果实似乎对雷电有着极强的吸引力甚至是吸收能力!
每当闪电劈落在附近,电流便会主动缠绕上果实,仿佛被其吞噬。
而随着电光的洗礼,果实表面那暗金色的外壳上,便会悄然裂开一丝丝细微的缝隙,那股诱人的奇异香气,正是从这些裂缝中弥漫出来的!
香气随着每一次雷击变得愈发浓郁!
“原来如此……”
梁进心中恍然。
他前世那巨杉树,也正是通过引下天雷,引发山火,通过山火高温烘烤裂果实外壳,从而达到顺利将种子播种的目的。
看来眼前这棵巨树,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这棵神树,机制更为奇特霸道,它竟是依靠吸收天雷的能量,来催化果实的成熟和开裂!
“这果实,便是吸引我而来的天材地宝!”
“它以雷霆为养分,乃是天地造化的精华!”
就在这时。
旁边的李巴似乎也认出了那果实,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低呼道:
“我的天!那……那难道就是瑶水国传说中的圣物——雷击果?!”
“据说千年一开花,千年一结果,只有在雷暴中经受天雷淬炼才能成熟!”
“这可是瑶水果的无上至宝啊!难怪……难怪会有如此异香!”
第六百九十一章 我全都要!
此刻,巨树之巅,三枚奇异的果实正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浓郁异香。
那香气并非寻常花果的甜腻,而是带着一丝雷霆灼烧后的焦灼气息,混合着草木最本源的生机,凝而不散,直透心脾。
即便是功力浅薄、感官粗糙的马帮脚夫,此刻也贪婪地张开了鼻孔,胸腹起伏间带着一种懵懂的沉醉!
然而,异香虽诱人,巨树之下,虽围拢了不少闻讯而来的武者与本地居民,却无一人敢轻举妄动,生出那抢夺之心。
只因在那数根处和高耸的树冠层中,一名名身着青色藤甲、手持淬毒吹箭或弯弓的瑶水国守卫,如同最警觉的猎鹰,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视着下方所有人。
他们的气息与巨树几乎融为一体,带着南州特有的蛮荒与肃杀之气。
任何人,若妄想染指那三枚雷击果,便意味着要与整个瑶水国为敌,与这片土地上传承已久的规则和信仰为敌。
那不仅是与守卫搏杀,更是挑衅瑶水国至高无上的女王权威,以及他们世代供奉的雷泽木之灵。
空气中弥漫的,除了果香,更有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众人只能屏息静气,仰着头,目光灼热而又带着敬畏,看着天际乌云翻滚,一道道刺目的银白色闪电,如同天神的鞭挞,撕裂长空,精准无比地劈落在雷击果之上。
每一次雷光炸响,天地为之震颤,雷击果表面的纹路便亮起一瞬,将那狂暴的雷电之力吸纳、吞噬,外壳上的裂纹也随之细微地扩张一分。
雷声轰鸣,电光闪耀,这场天地自然的淬炼,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充满了原始而震撼的力量感。
终于,云开雷息,天空恢复了阴沉,却不再有电蛇窜动。
雷击果的香气,在经过最后一轮雷霆洗礼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醇厚浓郁,仿佛内蕴的精华已被彻底激活,迫不及待地要散发出来,引诱着能承载它的有缘者。
人群中,梁进微微蹙起了眉头,目光一直钉在雷击果之上。
“可惜……还差了一点。”
他心中低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凭借过往的阅历和对天材地宝的敏锐感知,梁进大致能判断出,这三枚雷击果并未完全成熟。
虽然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雷电淬炼,外壳上已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幽紫色的光华在裂缝下隐隐流动,但外壳却依然并未完全裂开。
一颗无法自动坠落完成播种的果实,自然是不够成熟的果实。
“看这情形,恐怕下一次雷暴降临,便是此果彻底成熟之时。”
梁进暗忖:
“只是,南州天气莫测,下一次的雷暴会何时到来?”
这却是连他也难以精确预知的天时。
而瑶水国举行的“雷祭”仪式,也随着雷电的平息而宣告结束。
主持祭祀的巫祝念念有词,带领着族人向雷泽木虔诚跪拜后,围观的百姓们开始带着满足与敬畏的神情,渐渐散去。
自始至终,无论是瑶水国的守卫,还是那位未曾露面的女王,都无人去触碰那近在咫尺、香气诱人的雷击果。
这个举动,无疑进一步证实了梁进的判断。
果实未熟,强取无用,甚至可能引发不测之祸。
瑶水国世代守护此树,对其习性了如指掌。
“看来这瑶水城,我得停留一阵了。”
梁进眼神涌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三枚雷击果,乃是真正夺天地造化所生的奇物,。
它们的效果,远胜他曾经服用过能抵三十年精纯功力的紫霄宝铉花。
若是能得其一二,炼化吸收,那么他的修为境界,必然能突破现有的桎梏,提升一大截,甚至为日后冲击更高层次打下坚实的基础。
眼下,对于梁进而言,提升自身实力才是压倒一切的重中之重。
什么女帝赵惜灵在南方苦苦支撑的小朝廷的纷争,什么太平道在北地的教务扩张,与此等关乎自身道途的机缘相比,都可以暂时抛诸脑后。
在雷击果彻底成熟之前,他必须日夜守在这瑶水城中,寸步不离,以免错失良机。
毕竟,天时不等凡人,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雷暴会在哪个深夜或是黎明骤然降临。
打定主意后,梁进对马帮帮主李巴开口道:
“李帮主,我欲在此城久居一段时日,还需麻烦你帮忙安排一处僻静住所。”
李巴常年在南州行走,熟悉本地风土人情,是眼下最好的助力。
李巴闻言,略显意外地看了梁进一眼。
这位“大贤良师”修为深不可测,行事神秘,突然决定留在这是非之地,让他有些不解。
但他还是立刻满口答应:
“大贤良师放心,这是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只是……”
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谨慎提醒道:
“大贤良师,还请在此地谨慎传道。这里的山民,性子直拗,对于外来宗教,尤其是北边传来的,有些……颇为排斥。”
“太平道虽在北地声势浩大,但在南州,尤其是这腹地,影响力甚微,发展亦是举步维艰。”
“此地的根骨都在土和木里!外来神佛,扎不进这里的泥啊。”
“若在此刻宣扬教义,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李巴显然误会了梁进留下的意图,以为他是想借此机会在南州腹地开拓太平道的势力。
梁进听罢,只是淡淡一笑:
“操心你的份内事。”
并未作任何解释。
他的目标,此刻唯有那树顶的雷击果,传道布教,并非此时重心。
随着雷祭结束,众人返回临时住处。
马帮出货的速度极快。
南州物资本就匮乏,对于来自外界的盐铁、布料、茶叶、马匹等货物需求极大。
即便城外风雨未完全停歇,已有许多本地商人闻风而动,冒雨聚集在马帮住所之外,争先恐后地抢购货物。
一时间,院落外人声鼎沸,交易喧闹。
仅仅三天功夫,马帮此次运送来的大量货物便被抢购一空。
银货两讫,只待天晴,马帮和那些同路而来的除魔大会武者们,便要收拾行装,原路返回北地。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就在雨势渐歇,天空开始放晴之际,瑶水城内的气氛,却陡然间变得紧张、肃杀起来。
街道上,披甲持矛的士兵数量明显增多,巡逻的频率也密集了许多。
城墙上,原本显得有些松弛的防御工事正在被不断加强,滚木礌石堆积起来,守城弩箭被擦拭得锃亮。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了整个城池。
李巴是个消息灵通之人,他很快带回了打探到的情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忧虑:
“麻烦了,大贤良师!南州又爆发大规模内战了!就在我们南边的梧郦,据说……据说梧郦全族都被灭了!”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始作俑者,据说是从南边最偏远、最蛮荒的大山深处新崛起的一个魔头,人称‘戊墟魔君’。”
“这家伙神秘得很,我以前跑商这么多年,从未听过他的名号,特意去城里打听了一圈,也没几个人说得清他的来历底细,只知他手段残忍,麾下魔军所向披靡。”
梧郦族的领地,距离瑶水城并不算遥远。
如今一族被灭,意味着战火已经燃烧到了瑶水国的家门口,难怪整个王国如临大敌,全面戒备。
李巴的担忧不仅源于战乱的危险,更关乎马帮的生计:
“南州这战事一起,商路必然断绝,我们马帮的生意,怕是要彻底停了!”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脸上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男人谈论美女时特有的神采:
“对了,还有个消息。”
“梧郦族虽然被灭,但他们的圣女居然侥幸逃生,今天带着燧峒族的族长之子,一同来到了瑶水城,求见瑶水女王,寻求庇护和复仇。”
“嘿,那梧郦圣女,可是南州出了名的一等一大美人!尤其今天看她入城时,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那模样,真是……啧啧!”
他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味:
“不过嘛,要论美貌,据说还是瑶水女王更胜一筹,那可是我们南州公认的第一美人!我多年前有幸远远见过一次,那容貌,那气质,啧啧,简直跟天上的女神下凡一样!”
“只可惜,女王陛下这些年深居简出,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了,也不知道岁月是否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梁进安静地听着,心中了然。
看来凤舞和燧炎已经安全抵达瑶水城。
只是,他此刻并无意与两人相见,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雷击果和即将到来的风暴所吸引。
又过了两日,连绵的阴雨终于彻底停歇,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在湿漉漉的城池上。
李巴的动作也很快,为梁进在城西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寻到了一座带着小院落的独栋竹楼。
竹楼掩映在几丛翠竹之后,环境清幽,正合梁进之意。
而马帮和除魔大会的众人,也收拾停当,专程来到梁进的小院向他告别,准备启程北返。
“大贤良师,今日一别,山高水长,我们有缘再会!”
众人齐齐抱拳,语气中带着敬意与一丝即将归家的轻松。
梁进微微颔首,正欲回礼。
突然,一名马帮帮众连滚带爬、面色惊恐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帮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城门……城门被彻底封锁了!国王下令,严禁任何人出入,许进不许出!”
“我们……我们全都被困在城里,走不了了!”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的轻松击得粉碎。
李巴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再与梁进寒暄,急忙带着人冲出小院,前去打探确切消息。
约莫一个时辰后,李巴才脸色阴沉地回来。
带回来的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原来是戊墟魔君的先锋军队,已经出现在瑶水国边境,并且有迹象表明,大量的魔军正在朝着瑶水城方向集结。
双方决战,似乎已不可避免。
为了稳固城防,防止奸细渗透和敌军里应外合,瑶水女王下达了坚壁清野、紧闭城门的命令,同时已派出信使,向南州各地尚未臣服魔君的部族紧急求援。
短期内,想要离开瑶水城,已然是痴人说梦。
他们这一行人,无端端地被卷入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惨烈战争之中。
这个消息带来的恐慌,迅速在众人中间蔓延开来。
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再次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要不……我们趁晚上,动用轻功,偷偷翻墙逃出去?”
“不可!城外现在什么情况根本不清楚!万一跑错了方向,一头撞进魔军的营地里,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是啊,当务之急,是先收集情报,摸清楚城里的布防,还有魔军的具体动向。”
“大家都是自己人,万一真打起来,我们一定要团结,抱成团才有活路!”
“还等什么万一?等死吧!等那魔头把城围成铁桶!大家全得成案板上的肉!”
……
众人七嘴八舌,争论不休,恐惧、焦虑、茫然的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然而,商议了半天,谁也无法拿出一个万全之策。
在不明朗的局势下,众人最终只能决定,先各自想办法打探消息,同时密切关注城防变化,等待或许可能出现的转机。
相较于众人的慌乱,梁进却显得异常平静。
以他的轻功修为和诸多手段,若真想独自抽身离开,这瑶水城的城墙和外面的魔军,未必能拦得住他。
他只是暂时还不想走而已。
他依旧每日在那座小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仿佛外界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与他毫无关系。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地活动手脚,适应着体内【镇元碾龙锁】带来的沉重压力与束缚。
这门秘术如同无形的枷锁,时刻压制着他的气血与真元,让他步履维艰,形同病弱。
这段时间的潜心适应,已初见成效。
至少在短时间内静立或缓慢行走时,他已不至于显得虚弱不堪,勉强能像个寻常无力的文弱书生。
但若是行走时间稍长,或是想要做出稍快的动作,那深入骨髓的沉重与滞涩便会立刻显现出来,让他额头见汗,气息微乱。
李巴则成了众人的耳目,不断带回外界的最新消息,可惜,几乎都是坏消息。
诸如戊墟魔君杀人如麻,嗜血成性,所过之处,往往鸡犬不留,屠城灭寨是家常便饭,俘虏不是被残忍处决,就是被贬为毫无尊严的奴隶,在其统治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诸如某个峒寨派出的援军,在半路上遭遇魔军伏击,全军覆没,只有一箱箱被砍下的人头被送到了瑶水城外,以示威慑。
又诸如某个原本摇摆不定的部落,见魔君势大,终于宣布归顺,加入了围攻瑶水城的行列。
种种消息,如同沉重的阴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让城中的恐慌情绪日益发酵。
市集变得冷清,百姓面带忧色,窃窃私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只有在偶尔有零星的、来自其他部族的援军突破封锁进入城中时,城中的紧张气氛才能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缓解。
然而,援军的到来,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城中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
军营人满为患,连马帮等人之前租住的院落也被军队临时征用。
无奈之下,李巴只得带着马帮一众弟兄,以及除魔大会的几位武者,全部挤进了梁进那原本清静的小院。
小院顿时变得嘈杂起来,失去了往日的安宁。
梁进见状,便也不再整日待在院中。
他大部分时候,会杵着一根寻来的普通竹杖,带着玉面火猴,如同一个身体欠佳、出来透气的闲散之人,在瑶水城中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
南州之地,气候湿热,丛林密布,驯养各种兽类作为助手或伙伴的驯兽师颇为常见,梁进带着一只猴子,倒也不算特别引人注目。
只是,如今正值大战前夕,城内风声鹤唳,到处都在盘查身份可疑之人,搜捕可能混入城中的魔军奸细。
梁进虽不惧,却也不想平白招惹麻烦,终于换下了那身标志性的太平道黄色长袍,彻底融入本地人的穿着。
他每日“闲逛”的路线,总会刻意经过那株巍峨的雷泽木。
当到树下时,他会驻足,仰头观望,目光穿透层层枝叶,落在那三枚愈发紫光莹莹的雷击果上。
巨树的树干上,不仅修建了便于攀爬的挂梯和螺旋上升的木制楼梯,甚至在许多粗壮的枝杈间,还搭建着不少瑶水国民居住的树屋,俨然一座建立在树上的小型社区。
梁进很多时候,都想亲自攀上树去,近距离观察一下雷击果的状态,甚至探查一下树冠层是否隐藏着其他秘密。
可惜,如今是非常时期,瑶水国对雷泽木的看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密程度,非本族核心成员或持有女王手令者,一律严禁登树。
他几次试探性地靠近树干根部,都被守卫警惕而不容置疑地劝离。
尽管梁进刻意保持低调,掩去容貌,收敛气息,但他那过于出众的身形与气质,还是在不经意间,惹来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嗳!那边那个阿哥,你长得真俊俏!我喜欢你!来妹妹房间里玩好不好呀?”
一个梳着满头细辫、赤裸胳膊露出大片野性褐色肌肤的瑶水女子拦住路!
“阿弟!跟我回家!我养你!阿爹新宰的鹿子肉!好吃!”
又一个粗壮的妇人指着旁边一间吊脚竹楼,眼中是滚烫的毫不掩饰的贪欲!
“滚你爹的臭肉!他是我相中的!谁要是跟我抢,别怪我手中的弯刀不客气!”
斜刺里猛地撞出一个满身剽悍气息、腰间插着弯刀的头饰羽翎的年轻山民女子,像维护珍贵猎物的猛兽,眼神能撕人!
甚至还有几个女子为了他,当街争执起来,引得路人侧目。
南州民风彪悍开放,女子追求爱情直接而热烈,远非北地礼教约束下的闺阁女子可比。
梁进这具肉身皮囊,实在是俊美得有些天怒人怨,再加上那挺拔的身姿、从容的气度,使得他即便身处人群中,却也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清晰可见。
最后,梁进不胜其扰,只得换上了一张更为常见、纹饰也更粗犷的木质面具,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连眼神都隐藏在阴影之下,这才终于隔绝了那些火辣辣的视线。
幸好南州各部族中,因信仰、习俗或单纯防晒防虫等原因戴面具者甚众,他这般打扮,倒也不再显得突兀。
这一日,梁进又如往常一般,在城中看似随意地踱步,实则不断调整呼吸,对抗着【镇元碾龙锁】的压力,锻炼着对自身力量的掌控。
当他行至一处靠近内城区域的巷口时,一个带着几分诡异熟悉感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嘻嘻!大贤良师,别来无恙?我们又见面了。”
梁进脚步一顿,心中微凛,不由得微微回头。
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玲珑的身影,看身高体态,宛如一个尚未长成的豆蔻女孩。
她一身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南疆裋褐,脸上戴着一张雕刻着奇异兽纹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灵动异常的眼眸。
尽管对方伪装得极好,但梁进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双眼睛的主人——巫灵!
这让梁进确实感到有些意外。
他目光微凝,同样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将声音凝成一线,送入对方耳中:
“巫灵国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记得你可是魔君座下尊贵的国师,如今两军对垒,剑拔弩张之际,你竟敢亲身潜入这瑶水城腹地?”
“国师之胆识,足以冠绝南疆,倒是让本座颇为佩服。”
巫灵那双露在面具外的眸子,弯了弯,似乎是在笑。
她的目光也上下扫视着梁进,虽然梁进同样面具遮面,衣着普通,但他肩头那只乖巧蹲坐、毛色火红的玉面火猴,却成了最明显的标识,让她瞬间就确认了身份。
“嘻嘻嘻嘻!”
巫灵的传音同样精准地回响在梁进耳畔:
“我王一统南州的霸业已至关键时刻,攻下这瑶水国,便可定鼎南州大势。”
“我身为国师,亲临前线勘察敌情,有何不可?出现在这里,实属正常。”
她话音陡转,尖锐如针:
“倒是大贤良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危城之中,莫非……是上了瑶水这条船?”
话音落下,一股无声无息、却足以冻结血液的冷冽窥探似要穿过斗笠与面具。
梁进身形在浑浊人流中随波前行,步履节奏丝毫未乱,仿佛在闲谈昨夜风雨:
“国师说笑了。”
“若梁某真有心为客,此刻即便不被奉为上宾,安排在女王驾前,至少也该在城防要职之上。”
“而非像现在这般,一身布衣,面具遮面,如同无根浮萍,在城中闲逛吧?”
巫灵的目光再次扫过梁进朴素的衣着和脸上的面具,又瞥了一眼他手中那根普通的竹杖,确实不见丝毫被礼遇的迹象。
“哦?”
巫灵的声音透着玩味的了然:
“那大贤良师……”
她娇小的身体如鬼魅般融入梁进身后几步远的人潮缝隙,无人注意到这个“孩子”。
梁进也不遮掩,直接伸出手,遥遥指向远处那株巍峨耸立的雷泽木顶端,坦然道:
“我为此物而来。”
巫灵兽面之后,死寂了一瞬。
随后她了然地眨了眨眼:
“原来是看上了雷击果。此物,确实神异。”
可接下来巫灵的声音依旧甜腻,却陡然染上了某种冷酷的宣告:
“不过,它早被吾王视为囊中之物,已划入吾王宝库之册。”
她略作停顿,沉默两息。
随后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拉拢之意:
“当然,以我和大贤良师往日的交情,若是大贤良师应允,在此战中协助吾王。”
“那么,待我王攻破此城,收取雷泽木精华之时,我倒是可以代为恳求,赐予大贤良师一枚雷击果,以全你我相识之谊。”
刷——!
梁进拄杖前行的脚步,猛地钉死!
一股无形的、沉重粘稠的压力以他脚跟为中心,陡然压向四周地面一寸。
灰尘呈环状向外无声扩散!
人潮汹涌撞在他附近,却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冷的铁壁,不由自主地踉跄分开!
他面具下的双目,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有实质般的精光透出。
没有多余字句。
唯有四个字!一字一顿!裹挟着碾碎万物的意志!狠狠凿入巫灵的感知深处:
“我……”
“全都要!”
竹杖猛地顿下!
青石板上,一点细碎的粉末瞬间迸裂!散开!
第六百九十二章 魔君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
巫灵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眸子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梁进身上。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腔疯狂擂动如鼓的搏击声!
一滴冰冷的汗珠,顺着她苍白的、纹满青紫脉络的颈侧滑落,砸在地面蒸腾着热气的青石缝里,无声晕开一小点深色的湿痕。
她清晰地意识到,梁进绝不是在虚张声势,更非玩笑之语。
为了那三枚蕴藏着天地雷霆造化之力的雷击果,这个男人,是真的不介意与雄踞南州的瑶水女王为敌,也不介意与那位凶名赫赫、神秘莫测的戊墟魔君撕破脸皮!
甚至……若形势所迫,他恐怕真的敢同时站在两者的对立面,以一身之力,抗衡这南州最强的两股势力!
这个念头让巫灵心底泛起寒意。
这位太平道的魁首,被万千教众奉若神明的大贤良师,他……真的具备这样的实力吗?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当初与梁进短暂交锋的那一刻。
那场战斗并未持续太久,但她却印象深刻。
梁进将她击败了,可一种源自武者本能的直觉告诉她,梁进实力如同深海,她所窥见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他必然还有未曾动用的底牌,还有更深不可测的力量潜藏在那看似平和,甚至略带虚弱的外表之下。
若是他毫无保留,彻底释放那潜藏的力量,将会是何等光景?
恐怕……放眼整个南州,也只有那位深居简出、实力成谜的瑶水女王,才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或者……需要那位凭借一己之力搅动南州风云,让无数部族闻风丧胆的戊墟魔君,亲自出手,才能将其压制!
巫灵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
她只知道,每次面对这个男人,即便他此刻气息微弱,步履看似沉重,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莫名的惊悸与压力,总会如影随形。
那并非纯粹的力量威压,更像是一种面对未知深渊时,生命本能产生的警惕与恐惧。
就在这凝重的气氛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两人彻底冻结时——
“呵……”
梁进忽然轻笑一声。
那笑声不高,却奇异地打破了僵局。
随着这声轻笑,他周身那若有若无、引而不发的凛冽气息瞬间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甚至还悠闲地抬手,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巫灵国师,不必如此紧张。”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和,带着一丝几可乱真的熟稔:
“你我乃是至交好友,无论情势如何变化,我梁进,总归是会对你以礼相待的。”
至交……好友?
巫灵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险些没能维持住镇定。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自己是如何被这个男人那霸道绝伦的掌力震得气血翻腾,五脏移位。
若非自己身负诸多秘辛,否则恐怕就真的被他当场“超度”去见阎王了。
那也叫以礼相待?
她正欲开口。
或许是想讽刺两句,或许是想追问他的真实意图,可话语还未出口,便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站在她对面的梁进,那双原本带着些许戏谑笑意的眼眸,在千分之一个刹那内,骤然变得冰寒一片,锐利如鹰隼,猛地扫向街道的另一侧方向!
“哼!”
他声如裂帛:
“藏头露尾,也配称魔?!”
巫灵心头猛地一跳,正微微意外,准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并出声询问。
然而,根本不需要她发问,也不需要她刻意去感知——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极致的危险预警,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瞬间刺遍她的全身!
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因为……
太静了!
就在梁进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这条原本还算热闹的狭窄街道,竟然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
之前那嘈杂的、属于市井的种种声音——小贩抑扬顿挫的叫卖声、孩童追逐打闹的嬉笑声、路人讨价还价的交谈声、甚至远处隐约传来的犬吠鸡鸣……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并非声音逐渐变小,而是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巨剪,在同一时间,精准地剪断了所有声带,扼杀了所有音源。
巫灵猛地环顾四周。
眼前的景象,让她这等见惯了诡异场面的人,也不禁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街道上,所有行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保持着前一刻的动作,凝固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
一个挎着菜篮的中年妇人,正半张着嘴,似乎正要与旁边的熟人打招呼,脸上那热情的笑容凝固成了僵硬的面具。
一个蹲在墙角玩耍的稚童,伸出的手指还停留在半空,目标是一只正在搬食的蚂蚁,他圆溜溜的眼睛里还带着专注的好奇。
几个围在一起闲聊的汉子,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意,手臂挥舞的动作定格在空中。
商贩、行人、孩童、老人……放眼望去,整条街道,起码有两百余人,全都保持着动态的瞬间,变成了绝对的静止。
他们的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仿佛灵魂在瞬间被抽离。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梁进,是两个还能呼吸、还能思考的活物。
这诡异绝伦的一幕,简直就像是……这条街道的时间,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停止了流动!
然而,时间自然是不可能停止的。
巫灵到底是经验丰富的魔国国师,惊骇之后,视线迅速锐利地扫过那些静止的人体。
很快,她就发现了端倪。
在那些定格之人的脖颈、肩井、腰眼等几处关键关节部位,不知何时,竟都悄无声息地插入了一根根细若牛毛、几不可见的银针!
针尾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凝魄僵血针!”
巫灵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心中骇然。
她当然认得这种阴毒之物。
这是南州秘传的一种诡异暗器,细针中空,内蕴一种从百年尸藓与数种毒草中提炼的混合剧毒。
一旦刺入人体,毒素会瞬间侵入血液,使其飞速凝固,同时麻痹神经,让肌肉彻底失去伸缩能力,变得如同朽木般僵直硬化。
这种毒发作极其猛烈,中毒者往往在察觉到身体异样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反抗和呼救的能力,只能在无边的恐惧中,感受着生命和体温的迅速流逝。
高明的隔空打穴手法,配合上这种见血封喉的奇毒,确实可以在电光火石间,制造出这种“群体定身”的恐怖效果。
但……
想要在同一时间,无声无息,精准地将如此多的毒针,同时射中整条街道上两百多号人,并且确保无一遗漏,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实力?
需要对内力、对暗器手法、对时机的把握,达到何等精妙入微、骇人听闻的境界?
至于谁能拥有如此可怕的手段,巫灵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她毫不犹豫,立刻收敛了所有气息,单膝跪地,朝着街道尽头,那片阴影最浓郁的方向,垂首躬身,用无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颤栗的语气道:
“属下巫灵,拜见吾王!”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呼唤。
下一刻,在那一片静止的、如同诡异雕塑群般的人群之中,一个身影,缓缓地、如同鬼魅般“流淌”而出。
他同样穿着南州常见的深色便衣,脸上也覆盖着一张面具。
但他与其他“静止”的人不同,他是此地除了梁进和巫灵之外,唯一能动的“存在”。
而且,他似乎毫不在意暴露身份,在走出的过程中,便随手摘下了脸上面具,随手丢弃在一旁。
面具下,是一张颇为年轻的脸庞。
肤色如玉般白皙,五官每一寸都如同神明精心雕琢、组合成近乎完美的脸。
那帅气比起梁进这具分身,竟然不逞多让!
但他眉宇间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傲然与戾气,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他眼。
最令人感到诡异莫名,甚至心生寒意的,是他的眼睛。
常人双目,一眸一瞳。
而他,两只眼睛的每只眼眸之中,竟然都清晰地呈现出两个瞳孔!
四个幽深如古潭、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瞳孔,在那双苍白的眼眶中缓缓旋动,散发着非人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妖异光泽!
重瞳!
这竟是古老传说中,身具异象,非圣即魔的重瞳之人!
他无视周围那些已然失去生命的“雕塑”,步伐从容,如同漫步在自家的后花园,缓缓来到了还跪伏在地的巫灵身边。
他的重瞳眼中漠然!冰冷!
带着洞穿灵魂最深层面纱的非人之感!
他微微垂眼,似笑非笑地瞥过匍匐于地、渺小如尘埃的巫灵。
随即。
那双重瞳之目钉向梁进!
梁进眼底的寒光并未因对方的现身而减弱,反而更加冰冽。
他迎着那重瞳的注视,声音平稳,却字字带着冷意:
“看来,阁下便是那位搅得南州天翻地覆的戊墟魔君了。”
“魔国大军兵锋将至,身为一国之君,却敢亲身潜入敌城核心之地。看来不仅国师胆气过人,魔君更是胆色超群,不逞多让。”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凝固的、面色开始泛起死灰的躯体,语气中的厌恶与讥讽不再掩饰:
“只是……魔君当真是好手段!一出手便屠尽这整条街的无辜百姓。”
“怎么?魔君此举,是想要给本座一个下马威?”
这些百姓,已然气息全无,浑身血液凝固,筋肉僵死,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形“雕塑”。
这种毫无必要、纯粹为了清场或者说彰显力量的残忍杀戮,让他对这位初次谋面的魔君,观感恶劣到了极点。
那拥有重瞳的年轻男子——戊墟魔君,大笑起来。
戊墟魔君的笑声带着一种山崩海啸般的浑厚回响,震动着凝固的空气:
“此界如戏台,皆作观者客。本君欲往处,神鬼难遮拦!”
那完美无瑕的唇角勾起一丝堪称优雅的残酷:
“蝼蚁喧哗,污了耳朵……”
“抹去便罢!”
那双重瞳深处掠过非人的冰寒:
“何况此地万民,在本君眼中……”
“早为骸骨!”
他复看向梁进,眼中带着一丝纯粹的、对强大猎物的审视:
“巫卿盛赞大贤良师乃当世妖才,术法通神。”
语调陡转!如同神祇的恩赐:
“若愿臣服!待本君踏临瑶水废墟之日。这魔国无上国师之位……”
“便是大贤良师,囊中之物!”
梁进闻言,只是冷冷一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这戊墟魔君,俨然已将瑶水城视为囊中之物,将此地生灵皆看作他未来的奴隶。
“我太平道以符水济世,救死扶伤,解民于倒悬。”
“而你——”
梁进枯藤点地,如同冰冷的判官点下朱笔:
“杀伐无度,血腥残忍。”
“你我并非同道中人,已无可谈之余地。”
话音落!
梁进拂袖转身!
视近在咫尺的魔君如无物!
戊墟魔君看着梁进那看似缓慢的背影,重瞳之中,杀意如同实质般涌动、凝聚。
他早就清楚,这位太平道的大贤良师,绝非常人,注定是他未来争霸路上的强敌,甚至可能是心腹大患。
他原以为,至少也要等到一统南州,整合力量之后,才会在北上的征程中与对方正面交锋。
却万万没想到,机缘巧合,竟在这南州腹地的瑶水城中,提前相遇。
而且……此刻这位大贤良师身上所表露出来的气息,实在太过微弱了!
与他听闻的种种传说,与巫灵描述中的深不可测,相差何止千里!
那四只瞳孔中闪烁的光芒,越发危险起来。
跪在地上的巫灵,敏锐地察觉到了身旁君主身上那几乎要溢散出来的冰冷杀意。
她心中一紧,顾不上许多,急忙抬头开口提醒道:
“君上三思!此地乃是瑶水城核心区域,高手环伺,那瑶水女王更是……”
她的话还没能说完——
“放肆!”
戊墟魔君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随意地一挥手。
一股磅礴浩瀚、阴冷刺骨的内力,如同无形的重锤,猛地轰击在巫灵的肩头!
“噗!”
巫灵根本来不及运功抵抗——或者说,她不敢抵抗。
硬生生吃了这一击后,她娇小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被打得向后翻滚了数圈,才勉强以手撑地,稳住身形。
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面具下沿渗出。
“本君自有乾坤定。”
“何轮一贱奴置喙!!”
戊墟魔君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重瞳里是焚烧一切忤逆者的怒焰。
巫灵垂着头,强忍着肩胛骨传来的剧痛,不敢再有丝毫言语。
但她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一丝压抑的愤怒与屈辱,飞快地闪过。
而此刻,已经走出几步的梁进,脚步微微一顿。
那手中竹杖,陡然钉入青石,深达三寸!
他并未转身,但那平淡却带着无形压力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回来:
“魔君可知……”
他缓缓回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戊墟魔君,但那股平静之下,却仿佛蕴藏着即将爆发的风暴。
“巫灵,是我的至交好友。”
“当着我的面,如此出手惩戒我的朋友……”
梁进的声音陡然转冷,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魔君未免太过放肆!”
巫灵闻言,猛地抬起头,面具下的脸庞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梁进……他竟然真的会为自己出头?
是因为那所谓的“至交好友”的戏言?
还是因为他本就对戊墟魔君的残暴不满,此刻只是借题发挥?
亦或是,两者皆有?
巫灵心思电转,她更倾向于后者。
在这利益交织、力量为尊的世道,所谓的“友谊”实在太过脆弱,远不如实际的利益与力量对比来得可靠。
梁进此举,恐怕更多是想试探戊墟魔君的底线。
或者,是为可能的冲突,找一个更直接的借口。
戊墟魔君完美如塑像的眉峰,倏然一挑!
重瞳之中,风暴开始孕育!
杀气也陡然凝聚到了极致!
然而,就在这时——
“啊——!!死、死人了!!”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
“快!快去通知城防军!”
……
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惊叫与骚动,从街道的两端传来。
原来,这条街道的诡异寂静,也引起了附近其他行人和住户的注意。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轻轻推了一下那些僵立不动的“人”,结果那人应手而倒,身体僵硬如木石,面色青紫,显然早已气绝身亡。
这恐怖的一幕,瞬间引发了恐慌,惊叫声此起彼伏。
人群推挤!
哭嚎声!脚步声!惊叫声!器皿翻倒破碎声!如同破碎的音符疯狂交织!
紧接着,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是被此处的骚乱吸引而来的城中巡逻士兵,正迅速朝着这个方向集结。
戊墟魔君微微仰首,那动作仿佛在欣赏一幅残缺的画作。
嘴角勾起一丝如同完美瓷器裂纹般残忍的遗憾:
“清净……终是被污浊侵占了。”
重瞳转向梁进,宛如两块深不见底的墨玉吸收了所有光线:
“大贤良师,今日便到此为止。”
“下一次本君再临此城之时,必然是万千魔军兵锋所至,踏破城垣之日!”
他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与杀伐。
“至于那雷击果……”
说到这里,他微微抬起头,伸出那苍白修长的手指,遥遥指向城池中心,那株高耸入云、华盖亭亭的雷泽木顶端,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誓:
“届时,本君自取!”
下一刻,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整个人仿佛融入了空气中荡漾的涟漪,伴随着一阵微不可察的阴风,身影由实变虚,最终彻底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梁进静静地站在原地,并未出手阻拦,甚至连气息都未曾有丝毫波动。
这位戊墟魔君想要与自己一搏,前提是他能先打赢与瑶水国的决战。
巫灵见君主已走,也不敢再多做停留。
她挣扎着从碎瓦中踉跄爬起。
灰污和血渍沾染了她的粗布衣裳,遮掩不住那纤细身体里透出的狼狈。
她便欲化作黑影遁走。
“巫灵国师。”
梁进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巫灵身形一顿,停在原地,并未回头。
梁进望着她的背影,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意味深长:
“我记得……你似乎曾说过,若是你的主公,那位戊墟魔君,不幸失败身死。”
“你便可以卸去国师之位,考虑……归顺于我太平道?”
巫灵娇小的背影似乎僵硬了那么一瞬。
她缓缓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梁进一眼,面具遮掩,看不清表情。
她没有回答,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随即,她身形再次晃动,如同鬼魅般融入街角的阴影之中,瞬息间便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的异香。
此时,更多的路人以及全副武装的瑶水国士兵已经涌入了这条死亡街道,惊恐的叫声、士兵的呵斥声、杂乱的脚步声混成一片,现场混乱不堪。
梁进知道,此地已不可久留。
于是,伴随着一阵突兀卷起的、吹拂着落叶与尘埃的清风,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那些惊恐的民众和茫然的士兵,面对着一街区的死亡雕塑。
梁进一路无声无息,回到了李巴为他安排的那座位于城西的僻静小院。
院中,气氛依旧凝重。
除魔大会的众人并未散去,依旧聚在院子的石桌旁,低声而激烈地讨论着。
他们面前,甚至铺开了一张粗略绘制的瑶水城布防图,上面用炭笔画出了几条曲折的线路,显然是在商议并制定着趁夜逃离此城的详细计划。
看到梁进回来,众人的讨论声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复杂地投向他。
有敬畏,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梁进对此视若无睹。
他本就没打算与他们一同离开,他的目标始终明确——雷击果。
至于这些人的去留,他并不关心。
他径直朝着自己那间位于角落的安静房间走去,准备继续运功,进一步适应【镇元碾龙锁】的压力,并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就在他即将伸手推开房门的那一刻——
“阿弥陀佛。”
“大贤良师,请留步。”
一声苍老而平和的佛号在身后响起。
梁进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位来自万佛寺的老僧悲空,手持念珠,缓步走到了梁进身后不远处站定。
他脸上带着悲悯与凝重之色,先是宣了一声佛号,然后才开口说明来意:
“贫僧观大贤良师近日行止,似乎……是真的决意要在这瑶水城中久居,暂不打算返回敏州太平道总坛了?”
梁进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此事并无隐瞒的必要。
悲空见他承认,脸上忧色更重,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地说道:
“既然大贤良师去意已决,贫僧不便多劝。”
“只是……贫僧再次恳请大贤良师,能以天下苍生为念,将那‘归墟不腐尸’的邪骨,交于贫僧带回万佛寺,以无上佛法日夜镇压,净化其戾气,以免贻害无穷!”
他见梁进不为所动,便进一步阐述利害,声音带着沉痛:
“大贤良师明鉴!南州此地,本就山深林密,瘴疠横行,阴气极重。而这座瑶水城,更是聚阴之所——巨木参天,遮蔽阳气;河流环绕,水汽氤氲;更兼……更兼此地乃女子为王,阴盛阳衰之象已显!”
“如今阴煞汇聚如渊,浊浪滔天在即。贫僧观大贤良师道体似已与此地阴煞……”
他故意一滞,暗示得极其险恶:
“为阴煞纠缠,恐为邪骨所累!”
“长期以往,不仅于大贤良师您的修行百害而无一利,恐有心魔入侵、走火入魔之厄!更可怕的是,一旦邪气失控,或是此物被有心人利用,必将酿成滔天大祸,生灵涂炭啊!”
悲空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丝急迫:
“而贫僧与在场的诸位江湖同道,已寻到一条相对稳妥的撤离路线,决定就在今夜,趁瑶水国与魔军对峙,城防或有疏漏之际,冒险离开这是非之地!”
“还请太平魁首以苍生为重!将那灾殃之骨交于贫僧!!由我万佛金身镇压!远遁北域!方可保平安无虞。”
这一次,悲空显然已经提前与除魔大会的多数人打好了招呼。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武者们,也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大贤良师!悲空大师所言极是!那邪骨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害!”
“万佛寺乃佛门圣地,佛法无边,定能镇住那邪物!”
“还请大贤良师以大局为重,将邪骨交由大师带走吧!”
“留在此地,万一被魔君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魁首莫要自误!”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嘈杂,仿佛形成了一股无形的舆论压力,朝着梁进笼罩而来。
似乎只要他拒绝,便是不顾大局,罔顾苍生。
梁进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直到众人的声音稍稍平息,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一脸恳切、眼神却异常坚定的悲空脸上。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事,如何处置,本座自有考量。”
“就不劳大师以及诸位操心了。”
说完,他再次转身,欲要推门而入。
“大贤良师!请三思啊!”
悲空却似乎铁了心,竟再次上前,甚至隐隐挡住了梁进的去路,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
“此地大战将起,刀兵无眼,凶险万分!大贤良师虽功参造化,但若执意留下,万一……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有个三长两短……”
他刻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让此等邪物落于那残暴不仁、行事毫无底线的戊墟魔君之手,以他那等视苍生如草芥的心性,必然会借此邪物之力,为祸世间,造成无边杀孽!”
“届时,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这滔天罪业,大贤良师……您可能承担得起?!”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
“还请大贤良师以天下苍生为念!将此邪骨,交于贫僧带走,由万佛寺处置,方是眼下最为稳妥、最为妥当之法!这也是为了大贤良师您的清誉与安危着想啊!”
周围众人闻言,又是一阵骚动和附和,声音比之前更大,更显得“理直气壮”。
梁进脸上的那丝淡笑,终于彻底消失。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变得锐利如刀,冰冷似雪,缓缓扫过悲空,以及他身后那些群情激昂的武者。
“哼!”
一声冷哼,如同惊雷,骤然在众人耳边炸响,震得他们气血翻腾,耳膜嗡鸣!
“本座如何决断,何时轮得到你们来置喙?!”
话音未落,梁进大袖猛地一挥!
一股磅礴如山、却又凝练无比的内力,如同无形的怒涛,轰然奔涌而出!
“滚开!”
两个字!如九天惊雷炸响在院中每一个灵魂深处!震得墙壁灰粉簌簌而落!
“砰砰砰!!”
挡路的数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大铁锤狠狠砸中!惨叫着、骨骼格格呻吟着倒飞出去!
而蹲在梁进肩头的玉面火猴,更是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吱吱”尖叫,火红的毛发根根竖立,一双猴眼凶光毕露,恶狠狠地瞪视着众人,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撕咬。
整个场面,霎时间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除了一片惊骇欲绝的粗重喘息!
这几日相处,梁进大多时间沉默寡言,让人觉得他很是随和,以至于竟然让人误会他很好说话。
谁能料到,这位大贤良师一旦动怒,竟是如此霸道绝伦,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顾及任何人的情面!
甚至,连万佛寺高僧、在场这么多江湖同道的声音,他也全然不放在眼里!
在众人那混合着震惊、畏惧、愤怒与难以置信的复杂目光注视下。
梁进不再看任何人一眼,竹杖点地,笃!笃!笃!缓缓走入那间狭窄破败却唯属于他一人的房间。
“砰!”
门扉——
轰然合闭!
隔绝了所有窥视、逼迫与恶意!
也仿佛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了院中大部分人的脸上。
众人面面相觑,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噤若寒蝉。
实力差距悬殊,身份天差地别,即便心中再有不忿,他们也没有任何资格去抱怨什么。
这就是强者为尊的世界,最赤裸的现实。
只有极少数人,脸上依旧残留着不忿与怒意,他们下意识地簇拥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悲空身边,目光愤愤地投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悲空手持念珠,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一张老脸之上,阴晴变幻不定,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失望与无奈的低叹:
“唉……罢了,罢了。”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悲凉:
“佛前坐莲……地狱火焚……”
“由他……自选!”
他闭上双眼,喃喃低语,仿佛在向着冥冥中的某种存在陈述:
“若有朝一日,他走火入魔堕入邪道。”
“那么这一切,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定数。非人力所能强求,亦非贫僧所能挽回矣。”
说完,他不再看向那扇门,转身走向人群,背影竟显得有些佝偻与落寞。
时间,在压抑与各怀心思中,慢慢流逝。
夜色,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彻底笼罩了瑶水城。
城中实行了严格的宵禁,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一片死寂。
小院中,除魔大会的众人已经收拾好行装,兵器在手,聚在院门,准备按照计划,趁夜潜行,逃离这座即将化为战场的危城。
悲空作为众人推举的首领,站在队伍前方,最后低声叮嘱,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诸位英雄,稍后行动,以隐匿为首要,切记,莫要惊动城内巡逻的高手,尤其是那些树上的守卫。”
“北墙水门附近,子时三刻!只求静!快!准!!”
众人屏息凝神,默默点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众人深吸一口气,准备拉开院门,展开行动的刹那——
异变,陡生!
“咚——!!!”
一声沉闷无比、仿佛源自地底深处的铜鼓之声,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响!
这鼓声并非来自城楼,更像是在城中某个角落,甚至可能是地下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瞬间传遍了全城每一个角落,震得人心头发慌,气血翻腾。
下一刻。
瑶水城那原本死寂的、只有风声和虫鸣的夜晚,被彻底撕碎!
“啊——!”
“救命!!”
“怪物!有怪物咬我!!”
“别过来!啊——!”
……
凄厉、惊恐、绝望的惨叫声,如同瘟疫般,从城市的各个区域,几乎是同时爆发出来!
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迅速蔓延、交织,仿佛整座城池,在一瞬间陷入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恐怖炼狱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完全超出了除魔大会众人的预料!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哪里来的惨叫声?怎么到处都是?!”
……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疑与慌乱。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就在他们准备悄无声息逃离的紧要关头,城中竟会爆发如此诡异而恐怖的骚乱!
“嘭!!!”
一声巨大的、木屑纷飞的爆裂声,就在院门处炸响!
只见那两扇不算厚实的院门,竟被人从外面以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硬生生撞得四分五裂!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在月光之下,只见几个身影踉跄着、嘶吼着冲了进来!
那是几名瑶水城的普通百姓,有男有女,衣着破烂,浑身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和污秽。
但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状态——
他们双目赤红,瞪得如同铜铃,几乎要凸出眼眶,血丝密布,充满了疯狂与原始的兽性!
他们的嘴巴张得极大,扭曲到一个非人的角度,粘稠的唾液混合着血水,如同小溪般从嘴角不断流淌下来,滴落在前襟,他们却浑然不觉!
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异嘶吼,脸上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理智与情感,只剩下最纯粹、最极端的……对于血肉的贪婪与渴望!
他们冲入院落,血红的眼睛立刻锁定了院中那些“鲜活”的除魔大会成员,如同饿狼看到了肥美的羔羊,发出兴奋的嚎叫,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
他们要撕咬!要吞噬!
要将眼前所有活动的生命,都变成填充他们那无尽饥饿感的……食物!
第六百九十三章 魔军攻城
院中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撞门声和嘶吼惊得齐齐一怔,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几名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身上。
“什么人?!”
一名身材魁梧的武者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横臂阻拦,厉声喝道:
“站住!大半夜的私闯民宅,想干什么?!”
今夜乃是计划逃离的关键时刻,众人皆不愿节外生枝,是以这武者虽惊不乱,试图先以言语喝止,弄清缘由。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更加狂躁的嘶吼和毫不留情的扑击!
那几名状若疯魔的百姓对呵斥充耳不闻,眼中只有对鲜活血肉的贪婪,挥舞着利爪,张口便朝着武者的手臂、脖颈等裸露处咬来!
“不对劲!”
悲空老僧瞳孔一缩,他阅历丰富,瞬间察觉出这些“百姓”的异常远超寻常疯癫:
“他们已失人性,被邪物所控!动手制住他们,小心别被伤到!”
得到指令,武者们不再犹豫。
能在除魔大会中立足的,皆是江湖好手,身手敏捷,内力不俗。
霎时间,小院内劲风呼啸,拳掌腿影翻飞。
“砰!砰!砰!”
几声闷响,那几名疯魔的百姓如同破布口袋般被轻易击飞,重重砸落在院墙根下,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寻常人受此重击,即便不死也早已昏迷不起。
“快走!趁乱离开!”
悲空低喝一声,一马当先,朝着院门疾步而去。
众人心系逃离大计,也无心纠缠,纷纷跟上。
然而,就在一名武者经过刚才被他掌力震飞的“尸体”旁时,异变再生!
“呃啊——!”
那武者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原本应该瘫软在地的“尸体”竟猛地弹起,如同附骨之疽般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张口狠狠咬下!
剧痛传来,武者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小臂上连衣带肉被撕扯下一大块,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袖。
“混账东西!”
武者又惊又怒,眼中杀机毕露:
“当真不怕死吗?!”
盛怒之下,他再无保留,体内真气狂涌,双掌连环拍出,掌风凌厉刚猛,结结实实地印在那几个再度扑来的疯魔者胸膛之上。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密集响起。
这一次,他下了死手,疯魔者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
如此重伤,莫说是人,便是猛兽也绝无生机可言。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目睹者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些胸膛塌陷、按理说早已该死透的“人”,竟然又一次,用着一种极其扭曲、违反常理的姿势,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他们歪斜着脑袋,塌陷的胸腔阻碍了呼吸,发出“嗬嗬”的破风声,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活人,一瘸一拐,执着无比地再次逼近!
仿佛那足以致命的创伤,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无关痛痒的阻碍。
他们感受不到疼痛,无视了致命的伤势,唯一的本能,便是吞噬眼前的一切血肉!
“嘶……”
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景象太过诡异骇人。
“阿弥陀佛……”
悲空面色凝重如铁,沉声喝道:
“不必与这些非人之物纠缠,速离此地,方为上策!”
说完,他率先踏出已然破损的院门。
其余武者强压下心中的惊悸,急忙紧随其后。
然而。
当他们真正踏足门外街道,看清眼前景象时,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放大。
眼前,已非他们熟悉的瑶水城街道,而是一片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长街之上,火光零星,映照出无数疯狂奔逃的身影。
哭喊声、尖叫声、绝望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撕扯着夜空。
而更令人胆寒的是那些追逐者——大量双目赤红、面容扭曲、行为与院内那些疯魔者一般无二的“人”,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扑向那些逃窜的百姓。
一旦被追上,立刻便被数名疯魔者扑倒在地,疯狂的撕咬啃噬随之而来。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骨骼被咬碎的脆响、受害者临死前短促而绝望的呜咽……种种声音混杂,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残破的肢体随意丢弃在街面,内脏肠肚流淌而出,暗红色的鲜血几乎浸透了每一块石板,汇聚成涓涓细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不仅仅是这一条街道,目光所及之处,邻近的街巷,乃至更远处,皆是如此混乱恐怖的景象!
整座瑶水城,仿佛在顷刻间坠入了血海之中!
“这……这里是地狱吗?”
一名年轻武者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无意识地喃喃低语。
眼前这惨绝人寰的景象,超出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悲空,此刻也被深深震撼,手持佛珠,不住地低声诵念经文,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就在众人心神激荡之际——
“吼——!”
一声充满兽性的嘶吼,突然从除魔大会的人群中爆发!
只见之前那位被咬伤手臂的武者,此刻双目竟也迅速爬满了血丝,脸上青筋暴起,表情变得与街上的疯魔者一般狰狞!
他猛地张开嘴,露出森白带血的牙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向了身旁毫无防备的一名同伴!
“呃……嗬嗬……”
那名被袭击的武者喉咙被瞬间咬断,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而咬人的武者则如同野兽般,趴在同伴身上,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脖颈,温热的血液溅了他满头满脸。
这突如其来的内乱,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他……他也疯了!”
“是伤口!他被咬伤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有人惊骇地指向那武者仍在淌血的胳膊。
悲空目光锐利,瞬间锁定那伤口周围泛起的诡异黑色,沉痛道:
“果然是通过撕咬传播邪毒!”
“诸位小心,切莫被这些疯魔者所伤,否则便会步其后尘!”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街上的疯魔者似乎越来越多!
这恐怖的“疯病”,竟能如同瘟疫般蔓延!
悲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悲悯与厉色:
“既已非人,沉沦苦海,贫僧便助你早登极乐,解脱这般痛苦吧!”
话音未落,悲空已然隔空一掌拍出!
雄浑刚猛的佛门掌力破空而去,精准地印在那名已然疯魔的武者头颅之上。
“嘭!”
一声闷响,头颅如同西瓜般碎裂开来,红白之物四溅。
然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飞溅的浆液之中,一条细若发丝、猩红如血的线状虫子,竟在疯狂地扭动挣扎!
它虽细小,却力大异常,在粘稠的脑浆中蜿蜒,试图钻入地面。
“哼!果然是蛊虫作祟!”
悲空冷哼一声,踏步上前,僧鞋毫不留情地重重踩下,将那诡异邪祟的虫子碾为齑粉!
看到这熟悉而又令人作呕的猩红蛊虫,众人不由得回想起前些日子遇到的悲一和尚,他的大脑亦是早被蛊虫寄生。
如今,同样的恐怖竟在身边重演,而且是以如此迅猛、如此大规模的方式爆发!
悲空面色阴沉如水,目光扫过这座陷入疯狂与血腥的城市,声音沉重:
“这些蛊虫,目标并非我等。”
“恐怕是那戊墟魔君,在正式攻城之前,用以制造混乱恐怖、瓦解守军意志的歹毒手段!”
众人闻言,心胆俱寒。
早就听闻戊墟魔君残忍暴虐,屠城灭寨如同家常便饭,却没想到其手段竟狠辣诡谲至此!
不惜以全城百姓为代价,施展如此灭绝人性的邪术,当真是一代枭雄,视人命如草芥!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武者们中间蔓延开来:
“该死!魔军真要趁乱攻城了!我们现在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没错!城外现在定然已被魔军包围,我们此时突围,必然被当成瑶水守军格杀勿论!”
“那怎么办?难道留在这里等死?等魔军破城,依照那魔君的性子,定然会屠城!我们一样是死路一条啊!”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该如何是好?!”
……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争论不休之际,街上那些游荡的疯魔者,似乎被此处的活人气息和血腥味所吸引,纷纷转过头,赤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随即,它们发出兴奋的嘶吼,如同潮水般朝着除魔大会众人汹涌扑来!
面对这些主要由普通百姓转化的疯魔者,武者们虽惊不乱。
它们虽不畏疼痛,力大疯狂,但毕竟缺乏章法和内力,对武林高手而言,威胁有限。
刀光剑影闪烁间,冲在最前面的疯魔者立刻被斩倒一片。
然而,悲空却眉头紧锁,他望向街道尽头,只见更多的疯魔者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
而街道上能够正常奔跑呼号的人,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阿弥陀佛……少造杀孽,更何况……也杀之不尽。”
悲空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力感:
“先退回院中,依托地势固守,再从长计议!”
众人闻言,也知形势严峻,且战且退,迅速退回了那座残破的小院,并用残存的木料和院内杂物死死抵住摇摇欲坠的大门。
“砰!砰!砰!”
门外,疯狂的撞击声如同擂鼓般不绝于耳,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令人心惊的是,围墙之外也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攀爬声和重迭的嘶吼。
很快,便有疯魔者踩着同伴的身体,不断堆码起来,最终翻过墙头,摔落院内,然后毫不停滞地爬起扑来!
“小心墙头!”
“别让他们咬到!杀!”
悲空果断下令,此刻已容不得半点仁慈。
武者们各施手段,刀气纵横,剑光闪烁,掌风呼啸。
那些翻墙而入的疯魔者,顷刻间便被凌厉的攻击撕碎、劈倒,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院中的血腥气愈发浓重。
就在众人全力应对仿佛杀之不尽的疯魔者时。
一名武者偶然回头,却惊愕地发现——
“快看!大贤良师……他,他在做什么?!”
众人闻声,不由自主地分神望去。
只见不知何时,梁进已然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卧室房门。
他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南州便服,步履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
他径直来到院角几名被打断双腿,只能在地上爬行嘶吼的疯魔者面前,蹲下身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梁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普通的木质水碗。
碗中盛着清澈的泉水,但水面上,却漂浮着一些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细微的黑色灰烬。
他一手稳稳按住一名疯狂挣扎的疯魔者的头颅,另一手熟练地将碗中混合着灰烬的水,强行灌入其口中。
“大贤良师他……是在用符水?”
有武者难以置信地低呼出声。
世人都知太平道大贤良师擅长以符水治病。
但这等手段,在绝大多数江湖人乃至普通人眼中,更多被视为一种笼络人心、神秘其说的手段,与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并无本质区别。
只是他做得更大、更成功而已。
此刻,亲眼见到梁进竟真的试图用这“符水”来对付这明显是蛊虫引发的、诡异恐怖的疯魔症,众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荒谬之感。
真当这碗漂浮着纸灰的水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连这等邪祟蛊虫也能驱除?这未免也太……
然而,他们心中的质疑还未完全升起,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咳咳咳!呕——”
那些被灌下符水的疯魔者,猛地剧烈咳嗽起来,随即开始干呕。
紧接着,他们的鼻孔之中,开始流淌出粘稠的、带着腥臭味的暗黄色液体。
仔细看去,那粘液之中,赫然夹杂着数条细若发丝、已然僵直不动的猩红色蛊虫!
随着蛊虫的排出,疯魔者眼中那骇人的赤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与困惑。
他们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也松弛下来,愣愣地看着周围,仿佛大梦初醒。
“我……我这是在哪?”
“我的腿……好痛!怎么回事?”
“我的嘴……怎么有血?牙好像也松了……”
“可是……身体里面,感觉好暖和,好舒服……伤口的疼,好像也在减轻?”
……
这些刚刚恢复神智的百姓,显然对之前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只余下身体上的伤痛和满心的迷茫。
而站在一旁的除魔大会众人,此刻已是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真的有用?!
大贤良师的符水,并非虚言?!
它不仅能够治病,竟然真的能够驱除这等诡异邪恶的蛊虫?!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莫非这位大贤良师,当真如传说中那般,已臻道法通玄、近乎仙神之境?!
梁进并未理会众人的震惊,他依次为另外几名疯魔者灌下符水,看着他们同样排出死虫,恢复清明,心中已然有数。
他轻轻摸了摸乖巧蹲坐在肩头的玉面火猴,那猴子“吱”地叫了一声,似乎在回应。
下一刻,梁进身形微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他已如一片毫无重量的落叶般,悄无声息地屹立在屋顶最高处,衣袂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居高临下,纵览全城。
眼前的景象,即便是梁进,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波澜。
整座瑶水城,此刻已彻底被混乱与血腥笼罩。
火光零星闪烁,映照出无数疯狂追逐撕咬的身影,惨叫声此起彼伏,如同鬼域。
不仅仅是平民,甚至连一些巡逻的士兵也陷入了混乱,有的在抵抗,有的则同样变成了疯魔的一员。
“蛊虫版的……生化危机?”
梁进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些疯魔者的行为模式,像极了他前世记忆中电影上的某种灾难场景。
“看来这一切,果然是戊墟魔君的手笔。”
他眼中寒光一闪。
白日里那场遭遇,对方果然不仅仅是来示威那么简单。
只是没想到,其手段竟如此酷烈歹毒,视一城生灵为刍狗。
当然,具体执行者可能是巫灵,但这份罪业,终究要算在身为主谋的戊墟魔君的头上。
他抬起手,掌心之中,再次凝聚出一碗符水。
内力微吐,碗中的符水在内力精妙的包裹与控制下,悬浮而起,在他面前形成一个不住流转的透明水球。
水球表面,那些黑色的灰烬均匀分布,隐隐泛着微不可察的毫光。
随后,梁进手腕轻轻一抖。
“嘭!”
水球应声爆开,化作一片极其细密的水雾,如同拥有生命般,在他的内力牵引下,精准地朝着下方街道上聚集得最密集的一群疯魔者笼罩而去。
水雾无声无息地弥漫,仿佛拥有灵性,精准地钻入了每一个疯魔者的口鼻之中。
奇迹再次上演!
只见那群原本狂躁无比的疯魔者,动作骤然僵住,随即如同被抽去骨头般,纷纷软倒在地。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和呕吐声,粘稠的液体混合着死去的蛊虫从他们口鼻中不断排出……
不多时,这些倒地的“疯魔者”陆续挣扎着坐起,眼神恢复了清明,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惊恐,相互张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效果确实显著。”
梁进微微颔首,验证了心中所想。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街区,投向了城池中心,那株巍峨耸立、即使在夜色中也轮廓分明的参天巨树。
“若是能得瑶水国王室或高层配合,组织人手,再辅以我的符水,救治全城百姓,平息这场祸乱,并非不可能。”
他心中思忖。
视线所及,那巨树之上,似乎并未受到混乱的波及,依旧保持着秩序。
隐约可见不少疯魔者正试图攀爬那粗壮的树干,而树上的守卫则依托地利,用弓箭、滚木等进行着有效的反击。
但很快,梁进便微微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行救治便是。”
“若去找那些王国高层,难保不会上演一出‘农夫与蛇’的戏码。”
他对自己此刻的身份有着清醒的认知——太平道大贤良师。
在这自有信仰、且排斥外来宗教的瑶水国,他若以符水大规模救治百姓,在那些掌权者眼中,恐怕绝非单纯的善举,而是借此收买人心、传播教义、动摇其统治根基的威胁。
一旦让他们感觉到权力受到挑战,即便自己对他们有恩,也难保对方不会恩将仇报,反过来对自己下手。
稍加推演,这种可能性便极高。
“系统任务救治十万人已然完成,下一个便是救治百万人……这目标,何其艰难。”
梁进心中微微摇头:
“整个大乾王朝,人口恐怕也不过数千万。”
“想要救治百万,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只能徐徐图之。”
“但眼下,这瑶水城中,便是一个机会。”
他目光扫过下方混乱的城池:
“城中人口数万,受蛊虫控制的疯魔者占据相当一部分,我能救治的,虽非全部,但若能借此夜救下万人,亦是莫大功德,足以向前迈进一大步。”
心念既定,梁进不再犹豫。
他戴上【巳面】,身形一动,便如一道青烟般从屋顶飘然而起,融入浓厚的夜色与骤然卷起的夜风之中。
他身形在空中掠过,如同暗夜中的幽灵。
所过之处,一碗碗符水在他精妙内力操控下,不断化为氤氲水雾,如同甘霖般洒向下方的街道、院落,精准地笼罩那些追逐撕咬的疯魔者。
这场景,竟有几分像是前世飞机喷洒农药灭虫,高效而迅捷。
一条条混乱的街道,在梁进掠过之后,迅速变得“安静”下来。
疯狂的嘶吼被痛苦的咳嗽和茫然的哭泣所取代,肆虐的“瘟疫”在符水的神效下被强行遏制。
原本如同炼狱般的瑶水城,竟因他一人之力,显露出了混乱平息的迹象!
……
明月清辉,静静洒落,仿佛与下方的血腥混乱隔绝在两个世界。
巨树之巅,那座依托主干修建、华丽宛如月宫神殿般的建筑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观景平台。
站于此地,整个瑶水城的景象可尽收眼底。
此刻,瑶水国中身份尊贵的贵族长老,以及闻讯前来支援的南州各部族首领,皆齐聚于此。
但此刻,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威严,被一种深深的惶恐与不安所取代。
尽管站得极高,但城中那不绝于耳、如同浪潮般涌来的凄厉惨叫、绝望哭嚎,依旧清晰地穿透夜空,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城中会乱成这样?那些百姓……他们还是人吗?”
“魔军还未正式进攻,我们自己就先崩溃了!这城……还如何守?!”
“天神庇佑……但愿戊墟魔君的大军,此刻不要趁乱来袭啊!否则,内外交困,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嘈杂,充满了末日将至的恐慌。
然而,在一阵无措的骚动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敬畏与期盼,投向了平台最边缘,那道凭栏而立的绝美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
她身着一袭莹白如月华的长袍,袍服质地非凡,在月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不染尘埃。
如瀑的乌黑长发被精心盘起,挽成一个高雅的发髻,露出那段犹如象牙般洁白细腻的修长玉颈。发髻之上,并非繁复的金银珠翠,仅系着一条纤细的银链,链坠是一颗龙眼大小、光泽温润澄净的明珠,宛如将一轮微缩的明月戴在了头上。
她身姿挺拔而优雅,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身后的神殿、头顶的明月融为了一体。
其手中握着一根通体碧绿、流光溢彩的翡翠权杖,杖身雕刻着古老的图腾,杖头镶嵌着一颗更大的、散发着朦胧光晕的宝珠。
这权杖,象征着瑶水国至高无上的神权与王权。
谁掌握它,谁便是这片土地的主宰与信仰的化身。
仅仅是一个背影,便流露出一股圣洁、高贵、不容亵渎的气质,仿佛九天玄女临凡,令在场所有身份尊贵之人,皆心生自惭形秽之感。
“有人在城中出手,救治百姓。”
女子并未回头,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如同玉磬轻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奇异地抚平了一丝现场的躁动。
众人闻言,纷纷挤到栏杆边,极力向下望去。
然而,在他们眼中,下方只有一片黑暗与零星火光,以及如同蝼蚁般混乱奔跑的黑点,根本无法分辨出任何“救治”的迹象。
女子似乎感知到什么,螓首微抬,那双深邃如星夜、清澈如秋水的眼眸,穿透夜幕,望向了城池远方的黑暗夜空。
她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魔军,也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的话语——
“呜哇——呜呜哇哇哇!!!!”
下一刻,无数夜鸮凄厉尖锐的啼叫声,毫无征兆地划破夜空!
那声音是如此密集,如此浩大,仿佛整片天空都被无数展开的鸮翼所覆盖,投下死亡的阴影!
紧接着!
“咚!!咚咚咚——咣咣咣!!!”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铜鼓声,如同蛮荒巨兽的心跳,从远方轰然传来,一声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鼓声嘈杂而原始,充满了野性的压迫感与赤裸裸的威吓!
听到这标志性的夜鸮啼叫与铜鼓轰鸣,平台上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绝望!
他们知道,这是戊墟魔君麾下,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鸮军”出动的前兆!
敌人,果然选择了这个最混乱、最脆弱的时刻,发起了致命的攻城!
第六百九十四章 雷暴将至
夜空,被更深邃的黑暗撕裂。
那不是云层,而是无数展翅翱翔的夜鸮组成的死亡阴云。
它们发出尖锐刺耳的啼叫,翅膀扇动带起腥风,如同来自幽冥的使者,呼啸着掠过瑶水城的上空。
每一只巨鸮的背上,都驮着一名精悍的鸮武士,他们纹着面,身上皮肤涂满黑泥与兽血混合成的油彩,裸露的胸膛和腿臂肌肉贲张如虬结的怪树根须,眼中燃烧着原始而狂热的杀戮欲望。
“嘎——呜啊!”
充满野性的嘶吼混杂着鸮鸟的尖唳,撕裂人的耳膜!
随着鸮群飞临,密集的箭雨随之倾泻而下!
“嗖嗖嗖——!”
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如同死神的呢喃。
这些来自南疆最南端鸮峒的武士,是名副其实的蛮族,茹毛饮血,文明未开,极度缺乏铁器。
但他们却拥有大自然赐予的利器——黑曜石。
经过精心打磨的黑曜石箭头,边缘锋利如剃刀,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其锐利程度甚至超过寻常钢刀,能够轻易撕裂皮甲,洞穿血肉,直取性命。
最令人绝望的是鸮军独特的立体作战方式。
他们居高临下,不受城墙限制,可以从任何角度对城墙上的守军、街道上的行人,甚至巨树平台上的目标发动攻击。
整座瑶水城,在地面之上,几乎找不到任何安全的死角,每一个角落都暴露在鸮武士的箭矢威胁之下。
反观地面的守军,却陷入了极度被动的境地。
南州贫瘠蛮荒,技术落后,根本没有中原地区那种射程远、威力巨大的床弩等重型城防器械。
普通的弓箭对高空高速飞行的夜鸮威胁有限,守军们往往只能凭借盾牌和掩体苦苦支撑,偶尔射出的箭矢也大多落空,难以对鸮军造成有效杀伤。
唯一的例外,是那株巍峨的巨木。
它那庞大无比的树冠,如同天然的巨伞,笼罩了小半个城市。
依托着粗壮无比、如同天然栈道般的枝干,瑶水国的守军得以将防线延伸到树冠层。
他们站在颤动的树枝上,利用高度优势,用弓箭、吹箭和投矛向飞近的鸮军发起反击,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高度的差距,成为了瑶水城最坚实的空中壁垒。
也正因如此,鸮军过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在瑶水城遇到了阻碍。
那些号称坚不可摧的城池,在鸮军立体式的打击下纷纷沦陷,就连那座被誉为五百年内地面部队无法攻陷的越夷城邦,也最终在鸮军的羽翼下化为焦土。
唯独这座拥有巨树天然屏障的瑶水城,成了戊墟魔君南征路上最大的绊脚石,被视为必须倾尽全力攻克的决战之地。
梁进原本在全神贯注地救治那些被蛊虫控制的疯魔者,符水所化的雾气不断洒落,唤醒一个又一个沉沦的灵魂。
然而,当鸮军加入战局,箭雨铺天盖地而下时,他也不可避免地被笼罩其中。
漆黑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尖啸,从四面八方射向他。
然而,梁进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
那些蕴含着致命力量的黑曜石箭簇,在距离他身体尚有尺许距离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坚韧的气墙,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随即被猛地弹开,无力地坠向地面。
即便真有箭矢能够侥幸穿透他那浑厚无比的护体真气,以其肉身经过千锤百炼、早已超越凡铁的境界,这些箭矢恐怕连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白痕都做不到。
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节奏,身形在夜空中飘忽不定,如同鬼魅。
所过之处,符水甘霖洒下,驱除蛊虫,唤醒神智。
他只专注于救人,对于脚下这座城池正在经历的惨烈攻防战,仿佛只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这场战争,是瑶水国与戊墟魔君的恩怨。
与他梁进,并无瓜葛。
在将一片区域的疯魔者救治得七七八八后,梁进身形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座较高的建筑屋顶,暂时停下脚步。
他需要俯瞰全城,寻找那些尚未被符水覆盖、依旧充斥着疯狂与惨叫的区域。
就在这时——
“嘭!嘭!嘭!”
一阵阵低沉而剧烈的爆炸声与劲气交击的轰鸣,从他之前落脚的那座小院方向传来。
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显然那边的战斗异常激烈。
除魔大会的武者们,个个武功高强,内力深厚。
在对抗那些不畏生死但缺乏章法的疯魔者时,他们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实力,刀光剑影,掌风呼啸,很快便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出。
这股强大的力量,自然引起了在空中盘旋的鸮军的注意。
几头格外神骏的巨鸮立刻改变了飞行轨迹,围绕着那小院上空不断盘旋,背上的鸮武士居高临下,将密集的箭雨精准地倾泻向院中的武者们,显然将他们当成了瑶水国的重要高手,欲除之而后快。
而除魔大会的武者们,本就因为被困和连续的厮杀而憋了一肚子火,此刻遭到攻击,更是怒火中烧。
他们性格刚烈,岂会坐以待毙?
当即各显神通,或以精妙掌力凌空拍击,或以暗器手法反射箭矢,更有甚者凭借高超轻功试图跃起反击。
他们的反击卓有成效,竟真的射落了两名鸮武士,击伤了一头巨鸮。
这一下,更是捅了马蜂窝。
更多的鸮军被吸引过来,使得那小院区域,反而成为了今夜瑶水城中除主战场外,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之一。
“看来,那座小院是回不去了。”
梁进远远望着那边冲天的火光和激烈的战斗动静,心中了然:
“悲空和除魔大会的所有人,身份已经彻底暴露。”
他很清楚,经此一夜,表现如此抢眼的除魔大会众人,势必会引起瑶水国高层的重点关注。
毕竟,在这危难时刻,任何一股强大的力量都值得拉拢,也值得警惕。
梁进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巨树之巅,那座宛如月宫神殿般的建筑前的平台。
即便相隔甚远,他也能隐约看到平台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事实上,方才他在城中穿梭救人时,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清冷而专注的视线,一直试图从高高的平台上锁定他的身影。
那目光并非恶意,却带着探究与审视,如同月光,无声无息却无所遁形。
当梁进通过火眼的能力凝神望去时,视线穿透夜幕,清晰地看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一个美丽得令人屏息的女子。
她风姿绝世,宛若月神临凡。
腰肢柔软如柳,身材修长婀娜,曲线曼妙动人。
她的五官精致得仿佛由造物主精心雕琢,毫无瑕疵。
洁白的脸颊莹润如玉,在清冷的月光下,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朦胧而圣洁的光晕,即便在黑夜之中,依然光彩照人,成为这混乱血腥之夜中,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
梁进此生,仅见过两位气质近神、容貌绝世的女子。
一位是化龙门的玉玲珑,她仙气缥缈,灵动出尘,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令人心折。
而眼前这位女子,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美。
她美得大气磅礴,美得雍容华贵,自带一股睥睨众生的王者气度。
更让梁进微微讶异的是,她的个头极高,目测比身高接近一米八的梁进还要高出小半头,至少有一米九以上。
然而如此身高,配合她完美的身材比例和那张无可挑剔的容颜,非但不显突兀,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女神般的威严与崇高感。
“看来,她就是瑶水女王无疑。”
梁进心中确认。
但与此同时,一个疑问也随之浮上心头:
“为何这南州之地的顶尖高手,容貌都如此年轻?”
“莫非……他们掌握着某种能够驻颜长春,甚至延缓衰老的秘术不成?”
这并非无端猜测。
玉玲珑年纪轻轻便踏入二品境界,那是因为她是化龙门倾尽资源、由众多长老日日传功“催生”出来的人造高手,实力与年纪并不完全匹配。
然而梁进进入南州以来,所遇到的顶级高手,无论是神秘诡异的巫灵、重瞳妖异的戊墟魔君,以及眼前这位高贵绝伦的瑶水女王,无一例外,都保持着青春鼎盛的容貌,男的俊朗非凡,女的倾国倾城。
并且通过【千里追踪】的感应,他可以确定,这些容貌都是真实的,并非易容或者幻术。
这反而给梁进一种荒诞而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这片被中原视为蛮荒之地的南州,隐藏着关于生命与力量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的身份,必然也隐藏不了多久了。”
梁进收回目光,心中思忖:
“瑶水国高层一旦接触除魔大会,太平道大贤良师身在瑶水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们耳中。”
届时,必然会有各路人马前来寻找、试探,甚至是招揽或驱逐。
而梁进只想找个清净之地,默默等待下一次雷暴天气的到来,待雷击果彻底成熟,便出手夺取,然后飘然远遁。
至于瑶水国与戊墟魔君之间的纷争,他目前并无兴趣插手。
“幸好,经此一夜,城中空置的房屋,怕是会多出不少。”
梁进双目如电,扫过下方混乱渐息的城池,很快便锁定了几处相对僻静的院落,心中大致有了新的落脚目标。
不得不说,戊墟魔君这一手大规模蛊虫袭击,确实给瑶水城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尽管梁进全力救治,但伤亡依旧极其惨重。
往往一家一户,乃至整条街巷,都在疯狂的互相撕咬中死伤殆尽,景象凄惨无比。
未来一段时间,瑶水国不仅要应对城外虎视眈眈的魔军,还要耗费巨大精力清理遍布全城的尸体,救治伤员,处理瘟疫风险,可谓内忧外患,焦头烂额。
在这种情况下,梁进寻一间无主的空房暂住几日,被发现的概率极低。
“啊——!救命!”
就在这时,远处另一条巷道中,又传来了新的惨叫和骚动,显然还有漏网之鱼的疯魔者在活动。
梁进不再耽搁,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影,再次投入救治工作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城中的惨叫声和骚动声,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减、平息。
这主要得益于梁进高效而大范围的符水救治。
大部分被蛊虫控制的疯魔者,都已被他洒下的符水治愈,恢复了神智。
救治这些疯魔者,反而比救治寻常病人要“容易”得多。
寻常病人体弱,往往卧床不起,散落于千家万户,难以寻找和集中救治,很多人甚至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离世。
而这些疯魔者,力大无穷,四处狂奔,制造混乱和声响,反而像是黑暗中的明灯,为梁进的救治指明了方向。
随着“疯病”被大规模遏制,城中的秩序开始迅速恢复。
瑶水国的士兵们终于得以从混乱中抽身,重新组织起来,占据城内各处的制高点和战略要地,开始对空中依旧在肆虐的鸮武士,进行有组织的、强有力的反击。
箭矢、吹针、投枪,从屋顶、窗口、树梢上呼啸而出,目标明确地射向那些低空盘旋的巨鸮和武士。
战斗,不再是单方面的屠杀与追逐。
鸮军开始出现了明显的伤亡,不时有巨鸮哀鸣着从空中坠落,或将背上的武士甩下,砸起一片尘埃。
而这个时候,东方的天际,终于泛起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黎明将至。
夜鸮习性厌强光,它们在白天视力会受到影响,通常会选择归巢休息。
鸮武士们眼见城中的混乱已被基本控制,守军的反击越来越有章法,再纠缠下去也占不到更多便宜。
于是随着领头的鸮武士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遮天蔽日的鸮群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盘旋着消失在逐渐亮起的晨曦之中。
太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温暖的阳光,洒向了这座历经一夜蹂躏、遍布血迹与尸骸的城市。
城墙上的守军们,刚刚因为鸮军的撤退而松了一口气,脸上甚至还没来得及浮现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眼前城外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魔……魔军!是魔军的大部队!”
“他们从水上来了!天啊……好多船!好多兵!”
“快看那边!全都是魔军的旗帜!他们把我们包围了!”
……
士兵们指着城外的瑶水河面,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
只见原本宽阔平静的瑶水河面上,此刻已然被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船只所覆盖!
大大小小的战船、运输船首尾相连,帆樯如林,几乎堵塞了河道!
魔国的主力大军,正利用水运之利,趁着夜色掩护,源源不断地顺流而下,直抵瑶水城外!
此时,先头部队已然登陆,正在河滩上迅速结营扎寨,树立栅栏,挖掘壕沟,动作娴熟而高效,显然打算在此站稳脚跟,进行长期围困。
更令人胆寒的是,一些庞大的身影也被从特制的兽笼中释放出来——那是经过蛊术催化的猛兽!
巨象的身躯比寻常大象庞大了近一倍,象牙如同巨型弯刀;犀牛皮糙肉厚,鼻孔喷着带有腐蚀性的白气;猛虎和巨熊的獠牙利爪闪烁着不祥的黑光,眼中只剩下狂暴的赤红。
这些猛兽显然也被蛊虫控制,变成了力大无穷、嗜血狂暴的魔兽!
而在这些魔兽之后,是大量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神麻木的奴隶,他们如同工蚁般,在皮鞭和呵斥下,麻木地搬运着木材、石料,加固着营寨。
视线越过河滩,投向更远处的平地。
那里,魔军的主力营地已然初具规模,无数的帐篷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宛如一片灰白色的海洋。
营中旌旗招展,号角连绵,可以清晰地看到大量的魔军士兵正在其中进行着紧张的操练,杀气直冲云霄。
而在那一片帐篷的海洋中央,一顶巨大无比、装饰极尽豪奢的行帐,如同鹤立鸡群般,牢牢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在南州这等贫瘠之地,如此豪奢的帐篷简直闻所未闻。
帐幕起码由四五层最坚韧的犀牛皮鞣制缝纫而成,寻常刀剑难伤,羽箭根本无法穿透。
帐篷表面,竟然用金漆描绘着繁复而诡异的图腾,镶嵌着玳瑁、胡珠、各色宝石、翡翠美玉……在晨曦的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眩目的光彩,远远望去,不似行军帐篷,倒像是一座移动的、华丽夺目的宫殿!
单看那顶帐篷周围里三层外三层、戒备极其森严的精锐护卫,任何人都能轻易猜到——
这,必然就是那位凶名赫赫、神秘莫测的戊墟魔君的行宫!
世人皆传,戊墟魔君麾下魔军,行动如风,效率极高,往往能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兵临城下。
可谁能想到,他们的速度竟能快到如此地步!
仅仅一夜之间,不仅发动了空中突袭和蛊虫之乱,其主力大军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借助水路,完成了对瑶水城的合围!
这一刻,一股远比昨夜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恐惧,如同无形的巨石,狠狠压在了瑶水城每一个人的心头,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普通士兵、百姓。
王宫大殿之内。
刚刚经历一夜惊魂的贵族长老和各部族首领,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不得不面对这更加严峻的现实。
激烈的争论,甚至是面红耳赤的争吵,立刻爆发开来。
有人主张趁魔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人困马乏,且营寨未固之际,立刻集结精锐,出城迎头痛击,挫其锐气。
也有人认为,经过昨夜苦战,守军同样疲惫不堪,士气受损,此时出城野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应当凭借城墙和巨树的优势,坚守不出,消耗敌军。
甚至还有少数心存幻想者,到了此刻,仍觉得或许有机会能与戊墟魔君谈判议和,妄想以妥协换取苟安。
不仅仅是高层乱作一团,城中的百姓更是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瑶水城已经享受了太久的和平,起码有两代人的时间未曾经历过如此兵临城下的危机。
再加上昨夜那如同梦魇般的疯狂与杀戮,早已让民众如同惊弓之鸟。
如今看到城外那漫山遍野的敌军和狰狞可怖的魔兽,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城中蔓延。
与城中的恐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梁进的从容。
他早已按照计划,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处位于城市边缘、相对完好且明显无主的僻静小院,独自居住了下来。
至于除魔大会那帮人的后续处境,他已懒得再去理会。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梁进所料。
除魔大会的那些武者,在表现出强大的战斗力后,很快就被“客气”地邀请进入了巨树之上的王宫之中。
紧接着,全城各处都贴上了由王国官方发布的告示,命令全城百姓协助寻找“太平道大贤良师”的踪迹。
告示上的措辞颇为客气,声称是瑶水女王诚挚邀请大贤良师入宫一叙,以表礼遇。
然而。
梁进敏锐地注意到,告示通篇对于他昨夜力挽狂澜,以符水救治了成千上万被蛊虫控制的百姓之事,只字未提,讳莫如深。
反而是瑶水国的那些巫官们,开始在民间散布言论,声称昨夜百姓之所以能摆脱疯病,全赖神木的庇护和瑶水女王向神明祈祷所降下的神力。
对于这种刻意抹杀功劳、抢夺“神迹”的行为,梁进丝毫不感到意外。
这本就是权力场中常见的伎俩。
因此,他继续安心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活动着手脚,适应着【镇元碾龙锁】的压力,对于瑶水女王的邀约,完全视若无睹。
到了下午,搜寻力度进一步加大,甚至出现了士兵挨家挨户进行盘查的情况。
但以梁进的武功和隐匿手段,这些普通士兵又怎么可能发现得了他?
随着搜寻一无所获,最终草草收场,梁进的日子依旧过得悠然自得。
相比于梁进的清静无为,巨树之巅的瑶水王宫之中,气氛却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陛下!”
城防官单膝跪在光洁如玉的地板上,声音带着惶恐与无奈:
“今日臣已下令在全城进行了拉网式搜查,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始终……始终未能发现那位大贤良师的踪影。”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猜测:
“恐怕……恐怕那位大贤良师,已经趁着昨夜城中的极度混乱,悄然离开了瑶水城。”
华丽的王座之上,瑶水女王静默不语,绝美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深邃如星夜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下方。
大殿之中,除了本国的贵族长老和各部族首领外,悲空大师竟也位列其中。
此时的悲空,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愁苦。
他昨夜原本计划带领众人逃离,谁知先是疯病爆发,接着鸮军夜袭,使得他们不仅未能成功脱身,反而在抵抗中彻底暴露了实力。
瑶水女王一纸诏令,他们便被“请”到了这王宫之中。
面对这位气息深不可测的女王,悲空等人也不敢隐瞒,将此行的目的、人员构成、身份背景等,大致交代了一番。
瑶水女王随即便顺势提出,希望除魔大会众人能够留下,协助瑶水国共同守城。
形势比人强,众人迫于无奈,也只能应承下来。
除此之外,瑶水女王显然对那位神秘的大贤良师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当即下令全城搜寻。
如今搜寻无果,悲空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不知这位看似平和、实则威仪自生的女王,是否会因此迁怒于他们。
若是在中原,凭借万佛寺的金字招牌,无人敢轻易为难。
但这里是天高皇帝远的南州,万佛寺的名头,在这里未必好使。
“这瑶水女王的实力,当真是深不可测……连我竟也完全看不透其深浅。”
悲空垂首敛目,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看来这南州无尽山林,亦是卧虎藏龙之地,以往却是小觑了。”
他以前从不关注南州,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深入南州无尽山林。
如今他直面瑶水女王,顿感心惊。
就在大殿内气氛压抑,众人各怀心思之际——
“报——!”
一名侍卫急匆匆入殿,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启禀陛下!城……城外魔军,派使者送来一个巨大的木箱,声称是……是献给陛下的‘贺礼’!”
“我等已谨慎检查过木箱,发现里面……里面是……”
侍卫说到这里,面露极度难色,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
王座之上,瑶水女王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但说无妨。
侍卫咬了咬牙,艰难地说道:
“是……是满满一箱的人头!”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便抬着一个沉重而硕大的木箱,步履沉重地进入大殿。
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在大殿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木箱被重重放在地上,箱盖被猛地掀开!
霎时间,大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只见那木箱之中,层层迭迭,堆满了经过简单处理、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人头!
这些人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瑶水国约定共同抵抗魔军,却尚未率军抵达的周边几个主要部族首领的首级!
谁也没想到,魔军的行动如此迅捷狠辣,竟然在主力围攻瑶水城的同时,还分兵将这些潜在的援军尽数剿灭在半路!
这意味着,瑶水城最后一点获得外部支援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哗——!”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大殿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爆发出更大的恐慌与哗然!
不少人面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交头接耳,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正当众人六神无主之际,王座之上高坐的女王缓缓站了起来。
她身姿挺拔,手持那根象征着神权与王权的翡翠权杖,绝美的容颜上依旧平静无波,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等待着她的决断。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瑶水女王微微抬起螓首,视线仿佛穿透了华丽宫殿的穹顶,投向了外界那风云变幻的天空。
她朱唇轻启,声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预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一场新的雷暴,就要到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今日火攻
整整两天,瑶水城内外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魔军并未如预想中那般发起猛攻,只是如同磐石般,在东、西、南三个方向牢牢扎下了根。
营寨连绵,旌旗蔽空,可以清晰地看到,远方山林中不断有树木被砍伐的声响传来,那是魔军在日夜不停地赶制着云梯、冲车、投石机等攻城器械。
黑色的魔军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无数窥伺着猎物的乌鸦翅膀,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
城内的瑶水国守军,同样在争分夺秒。
工匠坊里炉火日夜不熄,敲打声不绝于耳;士兵们忙着将滚木礌石运上城墙,加固防御工事;巨树的枝干间,守卫们警惕地巡逻,检查着每一处依托树枝建立的哨所和防御点。
空气中弥漫着硝石、桐油和紧张汗水混合的气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这场决定南州命运的决战,在爆发之前,竟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压抑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前那令人心慌的闷雷,正在云层后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梁进在他新寻的僻静小院里待了一整天,除了必要的活动和适应【镇元碾龙锁】的压力外,大多时间都在静坐调息。
直到第二天午后,他才再度推开那扇不起眼的木门,融入了城中略显萧索的街道。
他刻意避开主干道和人流密集处,专挑那些僻静的小巷转悠。
有时会在路边摊贩那里驻足,品尝一番南州特有的、用芭蕉叶包裹的糯米饭,或是加了各种奇异香料的烤鱼;有时会走进售卖本地工艺品的小店,饶有兴致地看看那些用兽骨、彩羽和奇异木头雕刻的图腾;甚至还会尝试一些中原绝难见到的新鲜事物,比如观看本地人用一种特殊的吹箭捕捉树上的鸟儿。
梁进此举,倒并非真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
这其实是他有意为之的一种特殊修行。
在武道界流传着一种说法:欲修武道,先修人道。
一个懂得生活、情感丰富、心理健康的武者,在漫长而艰辛的习武途中,心神更为稳固,走火入魔的概率便会大大降低。
相反,那些终日醉心痴迷于武道,将之视为人生唯一意义,断绝七情六欲的极端武者,看似专注,实则心境有缺,往往更容易在关键时刻被心魔所趁,坠入万劫不复之境。
武道修行,犹如驱车行驶于漫漫长路。
当奋力赶路时间久了,身心俱疲之际,也该偶尔停歇下来,欣赏一下路边的风景,让紧绷的心弦得以松弛。
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
若是以前的梁进,一心只求勇猛精进,图快图强,自然无暇也无心停下来修养心性。
但如今,他身具【镇元碾龙锁】这门奇功,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进行着修炼,这反而逼得他不得不“慢”了下来。
这种“慢”,并非懈怠,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沉淀与积累。
尤其随着他的境界日益高深,逐渐逼近二品那道无数武者梦寐以求却又望而生畏的天堑时,梁进内心深处也不由得生出几分警惕。
他回顾自身修行之路,实在太过顺畅,几乎是一路高歌猛进,从未真正遭遇过心魔的困扰。
唯一可能引动他心魔的,也只有赵以衣,但也早已被他将其彻底占有从而解决了问题。
然而,心魔无形无质,最是诡谲难防。
它就像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阴影,连梁进自己也无法确定,它是否真的不存在,又或者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在他最脆弱、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给予致命一击。
如今,二品境界已在望。
为了确保在突破这至关重要关卡时不出任何岔子,梁进也开始有意识地注重心性的修养与磨砺。
这市井之间的行走,这平凡生活的体验,便是他对抗未来可能出现的无形心魔的一种准备。
“吱呀——”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梁进推开了一间小饭馆的竹门。
这家饭馆位置偏僻,装修简陋,却极具南州特色。
其招牌菜式多以山野间采摘的各式野生菌菇和油炸的昆虫为主,尤其那一锅用多种菌类辅以昆虫熬制的菌汤,味道鲜美异常,回味无穷。
梁进昨日偶然路过品尝过一次,便难以忘怀,于是今天再度光临。
“是那个耍猴的阿叔!他又来了!”
梁进刚踏入门槛,几个正在店里追逐打闹的小孩便眼睛一亮,尖叫着围了过来。
如今大战阴云笼罩,大人们个个愁眉紧锁,忧心忡忡,还能保持这份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也就只有这些不谙世事的孩童了。
孩子们的目标自然不是梁进,而是他肩头上那只毛色火红、神态慵懒的玉面火猴。
火猴灵性十足,感受到孩子们纯真的好奇与善意,并无任何威胁和杀意,便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用爪子挠了挠脸,并不打算搭理这些吵闹的小家伙。
倒是孩子们热情高涨,纷纷举着香蕉、芒果之类的水果,踮着脚尖,试图喂食这只漂亮又神气的猴子。
这番动静,也惹得店里不多的几桌食客纷纷抬起头看了过来。
其中一道目光,在触及梁进身影的瞬间,陡然凝固。
那目光的主人似乎有些微醺,反应略显迟钝,但随即,眼中便爆发出难以掩饰的惊疑:
“是……是你?!”
梁进循声望去,只见角落的一张木桌旁,坐着一位身着彩衣的女子。
她的衣衫色彩斑斓,纹饰繁复,凌厉时宛若展翅欲飞的神鸟凤凰,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高贵。
但此刻,在醉意笼罩下,那份凌厉化为了倦怠,婉约地坐在那里,竟有种如诗如画般的凄美。
正是梧郦的圣女,凤舞。
双方显然都感到十分意外。
能在这样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重逢,确实算得上是缘分。
既然遇上了,梁进也无心躲避。
他将肩头的玉面火猴轻轻放了下来,任由它被孩子们簇拥着到一边玩耍。
而他自己,则神色自然地走到了凤舞的桌前,在她对面坐下:
“这瑶水城,看来还真是不大。”
“没想到,这都能遇上。”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随后补充道:
“今天这顿饭,算我请。”
他敏锐地嗅到了凤舞身上传来的浓郁酒气。
她那原本娇美动人的面容,此刻早已是一片诱人的醺红,如同熟透的蜜桃。
一双原本明亮的凤眼,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醉意盎然。
梁进扫了一眼桌面,上面零零散散放着好几个空了的酒坛和陶碗,除了酒,竟连一盘下酒的小菜都没有。
南州女子大多性情豪迈,饮酒如饮水,并不稀奇,但像这般空腹豪饮,显然是在借酒浇愁。
梁进没有多问,自顾自地向店家点了几个招牌菜,特别是那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菌汤。
很快,饭菜上桌,香气扑鼻。
梁进熟练地从包裹饭菜的芭蕉叶中取出莹白的米饭,就着鲜美的菌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动作从容,仿佛对面的凤舞不存在一般。
至于她吃不吃,他压根懒得理会。
然而,梁进的沉默和存在,似乎成了压垮凤舞心中堤坝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压抑了太久的愁苦、悲伤与绝望,在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缺口。
她甚至不需要梁进的回应,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于是,她开始断断续续地,向梁进诉说起来。
她说起她那美丽的家园,那依山傍水的梧郦,是如何在一夜之间被戊墟魔君麾下的魔军付之一炬,化为焦土。
说起她的族人,那些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一起玩耍的伙伴,是如何在屠刀下凄惨死去,鲜血染红了寨前的溪流。
说起整个部族仅剩她一人,却从此成了无根浮萍,孤苦伶仃,在这世上再没了亲人,没了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她说起她无数次跪在瑶水王宫之外,苦苦哀求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希望能借得一支兵马,为族人报仇雪恨。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冷漠的拒绝或是无休止的拖延。
到如今,她甚至连面见瑶水女王的机会都失去了,仿佛她和她那被灭族的仇恨,早已被遗忘在这座城市的角落。
她说起她如今独在异乡为异客,每每夜深人静,对族人的思念便如毒虫般啃噬着她的心,只能以泪洗面。
白日里,则只能用这穿肠毒酒来麻痹自己,暂时忘却那刻骨的痛苦。
她对未来的生活,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和希望,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不断下坠……
各种各样的苦闷、委屈、愤怒与无助,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口中滔滔不绝地倾泻而出。
她时而哽咽,时而激动,时而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
梁进始终安静地吃着饭,仿佛老僧入定。
凤舞的话语,他左耳进,右耳出,并未在心中留下太多痕迹。
他人的悲欢,终究是他人的。
他此行目的明确,不愿,也无心卷入太多的恩怨情仇。
等他慢条斯理地将碗中最后一口饭吃完,桌上的菌汤也见了底,凤舞也越发醉了,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口齿不清地还在喃喃自语。
以凤舞四品武者的实力,若她不愿醉,完全可以运转内力,轻易将体内酒精逼出,瞬间恢复清醒。
但她此刻的模样,分明是沉浸在这醉意之中,不愿,也不敢清醒过来面对残酷的现实。
梁进看着眼前这个与前不久在山林中那个果断勇敢、颇具领导气质的干练圣女判若两人的颓废女子,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他只是抬手叫来店家,结了账。
“我吃好了,钱也付了。”
他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
“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说着,便转身欲走。
“别走!”
凤舞见状,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梁进的衣袖,力道之大,让衣袖都起了褶皱。
“再……再陪我说会话,好不好?”
她仰起醉意朦胧的脸,眼中带着恳求:
“我请你喝酒!喝这里最好的酒!”
说着,她有些慌乱地从怀中掏出一块不小的银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留住眼前这个唯一的听众。
她的苦水还没倒完,她害怕这难得的宣泄口就此消失,再次将她抛回那无边的孤独与绝望之中。
梁进微微摇头,手腕轻轻一抖,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传出,轻易震开了凤舞紧抓的手。
“不了。”
他不再多言,径直走向门口。
玉面火猴机灵地摆脱了孩子们的纠缠,几下跳跃,重新稳稳落在了他的肩头。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竹门,外头的天色已然昏暗,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即将被远山吞噬,夜幕即将降临。
“光阴如梭,一天又要结束了。”
梁进望着渐暗的天色,心中微微感慨。
以前他沉浸于武道修炼,往往一次闭关便是数十日甚至更久,对时间的流逝感知模糊。
如今他刻意“闲”下来,感受这市井生活,反而惊觉这平凡的一日,竟也流逝得如此迅速,仿佛指间沙,抓也抓不住。
他微微摇头,将这些杂念抛开,循着来时的僻静小路,返回了自己那处隐蔽的小院。
南州之地,湿气极重,尤其入夜之后,空气中仿佛能拧出水来。
梁进在院中清理出一小片空地,捡来些干柴,点燃了一堆篝火。
跳跃的火焰驱散了部分的黑暗和潮湿,带来一丝暖意。
篝火刚点燃不久,一道带着浓郁酒气的人影,便有些踉跄地翻过院墙,落在了院中。
正是尾随而来的凤舞,她怀中还紧紧抱着一坛未开封的酒。
“原来……你住在这里!”
凤舞脸颊绯红,脚步虚浮,走到火堆旁,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将酒坛往地上一顿,溅起些许尘土。
“我……我头有点晕,差点……差点没跟上你。”
她口中含糊地喊着,要梁进继续陪她喝,可自己却拍开泥封,抱着酒坛“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
浓烈的酒气在院中弥漫开来。
喝了几大口后,她又开始低声啜泣起来,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之前的诉苦,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助。
梁进瞥了她一眼,懒得理会这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酒疯子。
他自顾自地添着柴火,耐心地等待着篝火将周围恼人的湿气彻底烤散,享受这片刻的温暖与宁静。
凤舞诉苦诉得累了,哭声渐歇。
她忽然放下酒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竟然就在那跳跃的火光旁,开始跳起舞来。
她的舞姿充满了南疆特有的异域风情,手臂舒展如凤凰展翅,腰肢扭动似柳条拂风,脚步虽因醉意而略显凌乱,却别有一种原始而奔放的美感。
彩衣在火光映照下流光溢彩,伴随着她口中无意识哼唱的、调子古怪却苍凉的族歌,这一幕,竟有种凄艳动人的意味。
这南疆的舞蹈,确实与中原的婉约、西域的热烈都截然不同,带着山林的神秘与野性。
梁进倒也起了几分兴致,安静地坐在那里欣赏起来。
然而,这舞蹈并未持续太久。
凤舞毕竟醉意深沉,一个旋转过后,脚下不稳,竟“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随即再无动静。
竟是彻底醉晕了过去。
梁进见状,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起身,毫不留恋地返回了自己的卧房,关上了房门。
他不习惯睡在坚硬冰冷的地上,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床铺让给一个醉倒的、仅有两面之缘的女子。
至于凤舞,好歹也是堂堂四品武者,体质远超常人,在这院中睡上一夜,顶多就是被蚊虫多叮咬几口,绝无大碍。
夜色深沉,小院中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凤舞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微亮。
“吱呀——”
梁进推开卧房木门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终于将躺在院中冰冷地面上睡了一夜的凤舞惊醒。
她先是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眼中满是初醒时的茫然与困惑。
当她看清从房中走出的梁进,以及周围陌生的环境时,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让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那是羞愧与尴尬。
她从地上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南州地面潮湿,睡了一夜,浑身都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她似乎感觉后颈处有什么东西在爬动,带来细微的痒意。
她微微蹙眉,神色却不见丝毫惊慌,很是自然地将手探入后衣领中摸索了一阵,再伸出手时,白皙的指间已然多了一条正在奋力扭动的、手指长短的斑斓小蜈蚣。
那蜈蚣色彩鲜艳,在她指间不断蜷曲挣扎,却无法挣脱那看似纤柔实则有力的手指。
凤舞面色如常,仿佛捏着的只是一片落叶。
她随手一扔,精准地将那条小蜈蚣扔进了篝火堆中尚未完全熄灭、依旧散发着高温的暗红色炭火里。
“噼啪……”
一阵轻微的爆裂声响起,小蜈蚣在高温中迅速蜷曲、焦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蛋白质烧焦和某种特殊香气的味道。
凤舞身为南疆女子,自幼与各种毒虫打交道,早已习以为常,自然不会因此娇气或惊慌。
她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草屑和尘土,站起身来,一双优雅的凤目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向梁进,那眼神中有宿醉未消的疲惫,有昨夜失态的赧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大贤良师……”
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但口齿清晰,显然酒意已退:
“昨晚……是我失态了,叨扰了你的清净,实在抱歉。”
梁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昨夜之事不过是清风拂过:
“无妨。”
“只要别告诉旁人我住在这里便好。”
凤舞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绝不会对外人提及。”
随后,她站在原地,双手有些不自然地绞着衣角,嘴唇微微嚅动,似乎有话要说,却又难以启齿,脸上满是犹豫挣扎之色。
最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咬了咬下唇,抬起头,目光直视梁进,带着真诚的歉意开口道:
“我……我还要向你……郑重道歉。”
“当日在魔宫之中,是我……是我误会你了。”
“对不起!”
说着,她向着梁进,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态放得极低。
梁进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他本就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既然凤舞有诚意解开误会,他自然也乐得如此。
气氛缓和下来。
梁进走到那堆尚有余温的炭火旁,添了几根干柴,轻轻吹了几口气,橘红色的火苗再次蹿升起来,带来了暖意。
跟着,他从屋中取出几节新鲜的玉米,用削尖的小木棍串了,放在火上慢慢烘烤。
很快,玉米的清香混合着烟火气便在院中弥漫开来。
玉米粒被烤得金黄焦脆,滋滋作响,十分诱人。
“吃点?”
梁进将烤得最好的一节玉米递给凤舞。
凤舞点了点头,轻声道:
“谢谢。”
她接过烤玉米,也顾不上烫,小口小口地慢慢吃了起来,似乎一夜的宿醉和空腹,让她也感到了饥饿。
梁进自己取了一节,又将最后一节玉米递给了早就蹲在一旁、眼巴巴瞅着的玉面火猴。
猴子欢叫一声,抱着玉米跳到一边享用去了。
两人一猴,就在这晨光熹微的院子里,安静地吃着简单的早餐。
“你有何打算?”
梁进一边吃着香甜的烤玉米,一边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凤舞闻言,放下手中的玉米,原本因为食物而略微舒缓的神色瞬间变得冰冷,眼中涌现出刻骨铭心、无法化解的仇恨。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复仇!我要为我的族人复仇!”
“一定要亲手杀了戊墟魔君那个恶魔!”
梁进对此并不意外,继续问道:
“复仇之后呢?”
复仇之后?
凤舞猛地一愣,仿佛被这个问题击中。
她眼中的仇恨之火依旧在燃烧,但瞳孔深处,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浓浓的迷茫与空洞。
她的家园已经被烧毁了,亲人也被屠戮殆尽。
复仇,几乎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可一旦这个目标达成之后呢?
她该去哪里?她能做什么?未来的路在何方?
这些问题,她从未深思过,或者说,她刻意不去想。
此刻被梁进骤然问起,她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仿佛站在了悬崖边缘,前方是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梁进慢条斯理地吃着玉米,继续问道:
“听说你从未离开过南州?”
凤舞下意识地点点头。
“以后有没有兴趣,去中原看看?”
梁进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凤舞死寂的心湖。
凤舞猛地扭过头,一双凤目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紧紧盯着梁进。
她以前一直笃定地认为,自己生于大山,长于大山,她是大山的女儿,她的血脉、她的灵魂都与这片古老的土地紧密相连,大山也最终将是她的归宿,她的埋骨之地。
她从未想过离开,对外面的世界也缺乏兴趣。
可是现在,梁进的话,却像在她封闭的世界里,推开了一扇她从未留意过的窗,让她隐约看到了窗外截然不同的风景,看到了另外一种人生的可能。
一种远离仇恨、远离悲伤,重新开始的全新道路。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与抗拒。
要她突然抛弃过往的一切,去面对一个完全陌生、一无所知的世界,这让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根本无法接受。
她紧紧盯着梁进,目光锐利,仿佛想要穿透他那平静的外表,看穿他提出这个邀请的真实意图。
梁进面对她审视的目光,神色坦然,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凤舞姑娘当日魔宫之中一剑,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诚恳:
“我太平道创立未久,正值用人之际,尤其急缺像凤舞姑娘这般天赋异禀、潜力无穷的优秀人才。”
“若是凤舞姑娘日后有意,我太平道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当初魔宫里,凤舞以四品武者之力,竟然能够一剑秒杀三品武者。
这样的越级秒杀,着实令梁进惊艳。
只不过那时他并无招揽之心,如今两人既然能在此地重逢,化解误会,也算是一种缘分,因此他才亲自开口相邀。
凤舞沉默了片刻,反问道:
“大贤良师此次不远万里来到南州,难道就是为了专门招揽人才?”
梁进微微摇头:
“并非如此。”
“我来南州,自有要事。”
“至于招揽人才,全靠缘分。”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凤舞:
“坦白说,到目前为止,我也只对巫灵,以及你,发出过邀请。”
“目前,也暂无招揽其他人的打算。”
他知道这个决定对凤舞而言并不轻松,于是补充道:
“我知道你此刻心绪纷乱,一时之间难以决断。无妨,你可以慢慢考虑。”
“在我离开南州之前,给我一个答复即可。”
说完,梁进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烬,招呼了一声玉面火猴,便再次推开院门,打算继续他今日的“闲逛”与修行。
能够招揽到凤舞这样潜力巨大的武者,对太平道的发展自然是一件好事。
他能感觉到,凤舞身上蕴藏着一股尚未完全发掘的力量,潜力无穷。
但凡事讲究缘分,若是最终没有这个缘分,梁进也绝不会强求。
当他踏出屋外,迎面便是一阵猛烈的狂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发丝飞扬。
“嗯?”
梁进不由得微微顿住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今日的天色不再如昨日那般晴朗,而是布满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
狂风呼啸着卷过街道,吹得尘土飞扬,树枝乱晃,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
“又要下雨了吗?”
梁进喃喃自语,眼中却闪过一丝期待:
“不知道,这场雨会不会带来我想要的雷暴?”
他心中满怀期待,渴望那天地之威降临,淬炼雷击果,使其彻底成熟。
但他也很清楚,南州的气候变幻莫测,中原地区那套依靠观察云象、风向等来预测天气的经验,在这里几乎完全失灵。
最了解这片土地天气脾性的,或许只有世代居住于此的本地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凤舞竟然直接追了出来,跟到了他的身边。
她似乎已经暂时将那些沉重的情绪压下,娇美的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问道:
“大贤良师,你……你可以跟我说一说,这大山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萦绕不去。
以前她固守一隅,对外界毫无兴趣。
但梁进的话,像是一颗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让她在绝望的黑暗中,仿佛看到了一丝别样的微光,不由自主地便对那山外的广阔天地,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与向往。
梁进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投向远方那巍峨的神木,语气平淡地转换了话题:
“今天风很大,对于魔军而言,倒是个攻城的好时机。”
凤舞闻言,面上浮现疑惑之色,显然有些不解其意。
梁进伸出手,遥遥指向那株遮天蔽日、作为瑶水城象征与最大依靠的参天巨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这座城市,以这株神木为依托,也靠着它独特的结构来抵挡外敌,尤其是鸮军的空中袭击。”
“但同时,它却也可能成为这座城市最大的弱点。”
“火克木。若是在这等大风天,魔军使用火攻……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效果恐怕会比平时要猛烈数倍。”
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
尤其今天风向是南风,正对着瑶水城,这对于位于城南方向的魔军来说,简直是获得了天时地利!
凤舞却笑了笑,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答案,解释道:
“这一切,瑶水国当然知晓,并且早有应对之策。”
“你看那巨树的枝干之间,早已修建了众多的蓄水池,并有专人日夜看守。”
“一旦魔军使用火箭、火弹或者投石等方式放火,守军能在第一时间取水扑救,确保神树无虞。”
“即便鸮军试图携带火种俯冲攻击,树上的守卫们也配备了特制的湿泥、沙土和长杆扑打工具,足以应对。”
瑶水国世代供奉神木,对其保护可谓不遗余力,防火措施考虑得相当周全。
然而,梁进听完,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缓缓摇头,语气笃定:
“这可未必!”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天燃地烧
梁进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骤然打开了凤舞思维中一扇从未触碰过的门扉。
“常规的外部火攻,瑶水国或许早有防备。”
他手中的竹杖在青石地板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叩问着某种可能性:
“但若是……像燧炎那样,本身就擅长神火武功的武者,在事先骗取守卫信任,得以进入巨树防御体系的核心之后,再于内部骤然发难,四处纵火呢?”
凤舞闻言,娇躯猛地一僵,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瞳孔因这个大胆而恐怖的假设而微微收缩。
一股恐惧的骇然之感在心头油然而生!
燧炎所在的燧峒,世代居住在活跃的火山地带,他们自诩为火焰的后裔,对火的崇拜近乎狂热。
他们所修炼的武功,也完全以驾驭和释放火焰为核心,堪称将火属性的狂暴与毁灭发挥到了南州武学的极致。
当日众人潜入魔都城收集情报时,燧炎就曾凭借其独特的白炎神功,在短时间内燃起冲天大火,成功吸引了大量魔军的注意力。
其放火的效率与威力,凤舞是亲眼目睹过的。
若是真的有数个,甚至更多像燧炎那样的火属性高手,怀揣异心,潜伏在巨树之上那错综复杂的枝干网络与建筑之中,在同一时刻于内部发动火攻……
那引发的火势,将如同人体内的癌变,从最脆弱的核心蔓延,再严密的防火措施,恐怕也难以在第一时间有效扑救!
“可……可是……”
凤舞用力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试图驱散这个可怕的念头,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燧峒是瑶水国世代交好的盟友啊!”
“他们的老峒主,还有族中大部分精锐高手,此刻都在瑶水城中,与我们一同并肩抵抗魔军。”
“他们……他们怎么可能自毁长城,反过来帮助魔军放火呢?”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盟友的身份,是信任的基石。
梁进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并非在质疑燧峒的忠诚。我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性,基于一些观察到的细节。”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继续说道:
“鸮峒,据我所知,在归附戊墟魔君初期,还是一个刚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原始蛮族,所使用的武器多为粗糙打磨的石制箭矢和矛头,工艺低劣。”
“但鸮武士们如今大规模使用的,是锋利的黑曜石武器。”
梁进这阵子在城中闲逛,也并非完全闲逛,他也听说了很多事情。
凤舞点了点头,这个变化她也注意到了:
“确实如此。”
“黑曜石虽然异常锋利,能轻易割开皮肉,但其质地脆硬,易碎,远远比不上瑶水国军队普遍装备的青铜武器坚韧耐用。”
“他们即便换上了黑曜石,整体战力提升也有限,也不足为惧。”
她试图从军事角度分析,淡化这种变化带来的威胁感。
梁进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我讨论的,并非武器的优劣胜负。”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凤舞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清明:
“我问你,在整个南州地界,哪一处地方,能够大规模、稳定地出产质地如此优良的黑曜石?”
凤舞下意识地回答:
“黑曜石……一般只在火山周围……”
话说到一半,却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霹雳击中,整个人身躯猛地一颤,一双美目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黑曜石,乃火山熔岩迅速冷却后的产物,其最大的产区,往往就在火山周边!
而崇拜火焰、视火山为圣地的燧峒,他们的族地,就坐落在一片活跃的火山群之中!
他们修炼的神火武功,也需要借助火山地带独特的地火之气!
只是因为燧峒武者自身的武器多以特殊的木材为主,并不青睐使用黑曜石,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他们脚下,他们世代守护的圣地,本身就是南州最大的黑曜石宝库!
而如今,鸮峒那些原本使用普通石器的蛮族武士,竟然几乎全员换装了性能更优的黑曜石武器!
如此庞大数量的黑曜石来源,如果追根溯源,真的指向燧峒……
那背后所隐含的意义,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资敌”!
这很可能意味着,燧峒的高层,早已暗中与戊墟魔君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
可能全族都已经秘密投靠了魔军!
他们留在瑶水城中的峒主和高手,不过是麻痹瑶水国的烟雾弹,是埋在心脏地带的一颗致命炸弹!
凤舞在这一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她失神喃喃道:
“燧峒的峒主和几位长老,此刻都在王宫之中,深得女王陛下的信任,参与最高军务。”
“若是他们真的在守城最关键时刻,突然倒戈,在神木内部施展燧峒特有的、威力巨大的白炎神功……”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地狱般的景象:
信任的盟友骤然化身恶魔,纯净的白炎化为毁灭的怒涛,在巨树内部疯狂蔓延,古老的木质结构在高温下发出痛苦的呻吟,熊熊烈焰吞噬着一切,依托巨树建立的防御体系从内部土崩瓦解……
那将是比任何外部攻击都更加致命的打击!
梁进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抛出的重磅猜测与他无关:
“当然,这一切,目前都只是我基于有限信息的一点推测,毫无实证。”
“或许是我多虑了,你不必太过当真。”
然而。
凤舞却猛地摇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带着一种宁枉勿纵的决绝:
“不!事关神木存亡,事关全城百姓生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必须立刻去求见女王陛下,将这种可能性禀报上去!希望能来得及做出防范!”
说完,她甚至顾不上和梁进道别,如同离弦之箭般迅速离开,彩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街头巷尾。
梁进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并未出声阻拦,也没有任何表示。
这场席卷南州的战争,是瑶水国与戊墟魔君之间的宿命对决,与他这个外来者,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在他的心底深处,多少还是倾向于希望瑶水国能够获胜。
这倒不是瑶水国有多好,而实在是戊墟魔君更烂更差劲。
瑶水国即便献祭活人,一次性也不过数人而已。
而戊墟魔君一出手杀人,动辄成百上千,视人命如草芥。
梁进一路行来,穿越南州山林,没少目睹魔军过后留下的惨状。
村庄化为焦土,尸骸枕藉,幸存者沦为失去一切的奴隶。
戊墟魔君所要建立的“魔国”,架构极端而冷酷,只允许军人、奴隶和工匠三种身份存在,一切为了极致的战争效率服务,完全抹杀了作为“人”的个体尊严与多样性。
这种秩序,与梁进潜意识中的认知格格不入。
况且,那戊墟魔君野心勃勃,尚未统一南州,就已经在言语间将梁进视为未来的潜在敌人。
那么,趁着对方羽翼未丰,若能见其受挫,梁进自然也乐见其成。
更何况……
一个更现实、更贴近他自身利益的担忧浮现心头:要是那帮叛徒真的放火烧树,不小心把他心心念念的雷击果给一并烧毁了怎么办?
那他才真是无妄之灾。
梁进微微笑了笑,将这些纷杂的念头压下。
该提醒的,他已经通过凤舞之口提醒了。
至于瑶水国能否听进去,能否有效应对,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于是梁进继续来到饭馆,点了些菌子和虫子,继续吃了起来。
那群天真烂漫的小孩依旧围绕着玉面火猴嬉戏打闹,银铃般的笑声暂时驱散了战争阴云带来的压抑。
正以为平静会这样继续的时候。
突然——
“呜——!!!”
一阵绵长、低沉、仿佛来自洪荒巨兽喉咙深处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如同丧钟般陡然响起,撕裂了城市上空虚假的安宁!
只见远处高耸的城墙之上,一名体格魁梧的士兵,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一支弯曲的、巨大的牛角号。
那声音苍凉而肃杀,带着一种宣告末日降临的绝望感。
随着这声代表着最高警戒的号角响彻全城,整座瑶水城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开了锅!
“魔军!是魔军攻城了!!”
“快跑啊!回家!快回家躲起来!”
街道上,原本还算有序的百姓顿时陷入一片极度的恐慌。
人们尖叫着,哭喊着,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推搡着,碰撞着,只想尽快逃回那并不一定安全的家中。
城墙之上,士兵们的呼喊声、奔跑声、金属甲胄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临战前的紧张与焦灼。
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叫试图维持秩序,组织防御。
紧接着,大地开始传来一阵阵沉闷的、有节奏的颤抖,仿佛有无数庞然巨兽正在迈着沉重的步伐逼近,又像是千军万马同时擂动战鼓。
那恐怖的震动透过地面,一直传到每个人的脚底,直抵心扉。
很快,如同海啸般的喊杀声从城外爆发,如同实质的音波,排山倒海般冲击着城墙,响彻天地!
那是魔军发起总攻的咆哮!
饭馆内的食客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如同惊弓之鸟,纷纷丢下碗筷,狼狈不堪地夺门而逃,只想离城墙越远越好。
转眼之间,原本还有些人气的饭馆,就只剩下梁进一人。
他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原地,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桌上的特色美食,仿佛外界的惊天巨变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店老板是个面相憨厚的中年人,此刻也急得满头大汗,他跑到梁进桌前,搓着手,语气焦急而恳切:
“这位客人,您看……这……这真要打起来了,刀剑无眼,流矢横飞,小店实在不敢再营业了,得赶紧关门避祸。您看您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
“嗖嗖嗖——噗噗!”
一阵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和钉入物体的声音骤然从屋顶和墙壁传来!
如同冰雹砸落!
几支力道强劲的黑曜石箭矢,穿透了竹制的房顶和较为薄弱的墙壁,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入店内!
“哆!哆!”
两声闷响,只见两支箭矢精准地从窗户缝隙射入,深深钉入了窗边的木桌,箭尾兀自剧烈颤抖,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街上,来不及躲避的路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中箭者倒地痛苦呻吟,鲜血迅速染红了青石板路面。
这骇人的一幕吓得老板“哎呀”一声惊叫,连滚带爬地扑到柜台后面,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身躯死死护住那几个早已吓呆、忘了哭泣的小孩。
老板娘也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将所有窗户死死关紧、插上插销。
梁进却仿佛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所觉。
他甚至伸出手,悠闲地指了指窗外街道上那一片狼藉、插满箭矢的景象,对着惊魂未定的老板微微一笑,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老板,你看外面这情况,箭如雨下,你现在赶我出去,岂不是让我去送死?”
“就发发善心,让我在这里避一避风头吧。饭钱我可以加倍。”
老板和老板娘看着梁进那镇定得近乎诡异的神情,又瞥了一眼窗外地狱般的景象,知道他所言非虚,此刻出去确实凶多吉少。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心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坚持驱赶。
老板依旧心善,他将店里一口厚重的大铁锅顶在头上,咬了咬牙,猛地拉开一条门缝,如同灵猫般窜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个倒在饭馆门口、痛苦呻吟的受伤百姓拖了回来,然后迅速关门落栓。
门窗紧闭之后,普通的流矢确实难以威胁到店内众人。
然而,战争的残酷,远不止于此。
“呼——轰!!”
伴随着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巨石划破长空的劲风声,只见城市的上空,骤然出现了无数拖着黑色浓烟尾迹的燃烧火球!
它们如同来自地狱的陨石,划过阴沉的天幕,然后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瑶水城狠狠砸落!
魔军的投石车,开始发威了!
这些被投石车抛射进来的火球,主要目标显然是那株巍峨的神木,大部分都呼啸着朝巨树的方向飞去。
但仍有不少偏离了目标,或者本就是意图制造恐慌,狠狠地砸入了城内的民宅区域!
火球落地瞬间,并非简单的撞击,而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烈爆燃!
炽热的火焰混合着黑烟冲天而起!
被击中的民宅几乎在瞬间就被点燃,木制结构在高温下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火舌疯狂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浓烟滚滚,哭喊声此起彼伏。
梁进透过窗缝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心中若有所思:
“一个刚从与世隔绝的深山山洞中走出来的原始蛮族,竟然能制造如此性能先进、威力巨大的攻城器械?”
“看这投石车的射程、精度,其技术水平,比起大乾边军的正规攻城部队都毫不逊色,甚至连‘火蒺藜’都大规模装备使用了。”
“这背后……难道有来自大乾的能工巧匠在为其效力?亦或者,戊墟魔君已经直接得到了大乾境内某些手握重权之人的暗中支持和物资输送?”
南州乃是众所周知的蛮荒之地,资源匮乏,技术落后。
就连相对富裕的瑶水国,军队主流装备还是青铜武器,更偏远落后的部族甚至还在使用石斧骨箭。
在这样的背景下,魔军能突然拿出如此成熟的攻城体系,实在显得格格不入,匪夷所思。
方才那落地爆燃的火球,正是大乾军中也不多见的“火蒺藜”。
这是一种将易燃易爆物填充于特制陶罐中的武器,为了增强杀伤,罐体外部通常布满菱形的逆刺,内部则混合了铁刃碎片或小型铁蒺藜。
一旦爆炸,不仅能引发猛烈火灾,其高速飞溅的破片更能对人员和建筑造成大范围的毁灭性打击。
这种武器的制作、储存、运输成本极高,即便在大乾正规军中,也属于重要战略物资,非关键战役不会轻易动用。
而远在南州之地的魔军竟能如此“奢侈”地大规模使用,若说其背后没有来自大乾内部,且能量不小的势力支持,梁进是绝不相信的。
“是戊墟魔君的触手和影响力,已经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大乾高层?还是大乾内部某些心怀叵测的势力,早已选中了戊墟魔君这支潜力股,意图在这南州之地下一盘大棋?”
梁进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一时之间,也难以完全看透这迷雾背后的真相。
就在这时——
“那……那个!天啊!!”
一直趴在窗缝边,心惊胆战观察外面情况的老板,突然发出了一声扭曲变形的惊叫,充满了绝望!
他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天空某个方向,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比其他火球更大、燃烧得更猛烈的火球,正拖着粗长的黑烟尾迹,在空中划出一道清晰的、致命的抛物线。
而其落点,赫然正是众人藏身的这间小饭馆!
老板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他想也不想,如同本能般,再次猛地扑到柜台后面,用自己并不强壮的后背,死死护住那几个蜷缩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
仿佛这样就能为他们抵挡住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然而,面对这凌空坠落的死亡之火,梁进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依旧自顾自地,用筷子从盘中夹起一片纹理分明、香气独特的干切松茸,不紧不慢地蘸了一点旁边小碟里的特制酱料,然后悠然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就在那燃烧的火球即将砸中饭馆的千钧一发之际——
梁进端着茶杯的另一只手,随意地,仿佛驱赶苍蝇般,朝着窗户的方向轻轻一挥。
一股浩瀚磅礴、却又凝练到了极致的无形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勃发!
那扇紧闭的窗户在这股巨力冲击下猛地向外炸开!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半空中爆发!
那枚致命的火球,甚至未能接触到饭馆的屋顶,就在离地尚有数丈的空中,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内力精准击中,凌空炸成了一团巨大的、耀眼夺目的火球!
无数燃烧的碎片和致命的铁蒺藜破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溅射开来,发出“嗤嗤”的破空声。
然而,这些致命的碎片在靠近饭馆周围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气墙,纷纷被弹开、坠落,竟无一片能侵入饭馆之内分毫!
当梁进那只挥出的手缓缓落下之时,那扇被内力冲开的窗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拉回,“啪”地一声,已然重新严丝合缝地关闭。
再次将外界的混乱与危险隔绝。
整个饭馆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老板和老板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愕与茫然,仿佛刚才目睹了神迹。
他们望向梁进的目光,瞬间从之前的无奈和同情,变成了深深的、近乎敬畏的震撼!
谁能想到,这个被孩子们围着叫“耍猴阿叔”、看起来普普通通、连续几天都来光顾的客人,竟然是如此一位深藏不露、手段通玄的绝世高人!
“这……这……”
老板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然而,危机并未就此结束。
“呯——!!!”
一声沉重而令人牙酸的闷响,再度打破了饭馆内短暂的寂静,吓得老板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透过窗缝,众人可以看到,一具穿着瑶水国守卫服饰的尸体,从极高的空中急速坠落,重重地砸在街道中央的石板路上!
那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让尸体四分五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紧接着,仿佛下起了一场血腥的尸雨!
一具又一具守卫的尸体,不断从高高的巨树之上坠落下来!
有的砸穿了民宅脆弱的屋顶,掉进惊恐的居民家中;有的直接摔在街道上,化作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肉泥!
梁进见状,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看来,瑶水国内部,果然有人叛变了。”
巨树之上的守卫,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本是守城方最强的远程打击力量之一。
魔军的箭矢和投石车能够达到的高度有限,很难对高高在上的巨树守卫造成有效杀伤。
能够克制巨树守卫的鸮军也还没有出动。
而现在能够如此高效、如此大规模地屠戮这些树上守卫,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内部的叛徒,在近距离发动了突袭!
梁进不再安坐,他起身,一把推开临街的窗户,昂首朝着城外那株参天巨树望去。
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
只见那原本象征着生命与庇护的巍峨巨树之上,此刻竟有多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更令人心惊的是,一条条速度快得惊人的“火龙”,正在粗壮的枝干间飞速穿梭、跳跃!
那并非真正的龙,而是一个个浑身笼罩在炽热火焰中的武者!
他们仿佛与火焰融为一体,手中挥舞的兵器也燃烧着苍白色的烈焰,所过之处,无论是木质平台、防御工事,还是干燥的枝叶,皆被瞬间点燃!
他们的身形样貌,以及那独特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白色火焰,与梁进之前见过的燧炎,何其相似!
这些火属性武者,显然就是内部的叛徒!
他们正在巨树防御体系的内部,疯狂地四处纵火!
而巨树上忠于瑶水国的守卫们,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战。
他们既要拼命阻挡这些叛徒武者的纵火行为,又要组织人手扑救已然蔓延开来的大火,还要提防城外不时射来的冷箭和投石,一时间顾此失彼,伤亡惨重。
梁进望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浓烟,轻轻叹息一声:
“看来,我的猜测,还是应验了。”
“只是……凤舞不是急匆匆地去提醒瑶水女王了吗?”
“难道,她这一次依然没能见到女王的面?或者说,她的警告,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那些燧峒武者纵火的效率实在太高了!
他们甚至无需借助外物,只需张口一吹,便能喷吐出一道道炽热的白色火线,那火焰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附着性极强,在干燥的树木上蔓延极快!
尤其他们身法诡异,在纵横交错的树枝间腾挪闪跃,如履平地,很容易就避开守军的围堵,在多个地点同时点火。
而今天偏偏又是罕见的大风天气!
狂风呼啸着穿过巨树的枝干,不仅没有吹熄火焰,反而如同助燃的鼓风机,让火势呼呼作响,疯狂地跳跃、蔓延、连接成片!
巨树上原本完备的防火措施,诸如蓄水池、沙土堆等,可以应对寻常火灾,但面对这种由内而外、多点爆发、并且有高手刻意纵火引导的特大火灾,立刻显得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一些粗壮的树枝已经被彻底烧断,带着熊熊火焰和上面来不及逃脱的守卫,从数十丈的高空轰然坠落,如同燃烧的陨石,重重砸在下方的民宅区或街道上,引发二次火灾和更大的恐慌。
这株屹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南州神木,此刻仿佛化成了一支顶天立地的巨大火炬,疯狂地燃烧着自己,也燃烧着瑶水城最后的希望。
天空被火光映成了诡异的暗红色,遮天蔽日的燃烧神木形成了火海。
地面之上,被坠落的火枝点燃的民宅越来越多,火借风势,迅速连成一片火海。
天地都在燃烧!
哭喊声、惊叫声、建筑物坍塌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末日交响曲。
城外瑶水之中倒是有水,原本也引了几条水渠入城。
但是如今,那些水渠也已经被截断。
而城外魔军正在凶猛攻城,尤其城门正在遭受攻城锤的冲撞,现在自然不可能打开城门出去取水。
取水变得极其困难,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蔓延,徒劳地用盆罐泼洒着微不足道的清水,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扩散。
“轰隆隆隆——!!!”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而威严的雷声,仿佛来自九霄云外,陡然在天际炸响!
声音滚滚而来,带着天地之威,甚至暂时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
梁进猛地抬起头,望向更高远的、被浓烟和乌云共同笼罩的天空。
只见在那翻滚的乌云深处,不时有刺目的电蛇一闪而过,照亮一小片混沌的天幕。
雷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由远及近,愈发清晰、震耳。
“新的雷暴……终于要来了!”
梁进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光芒。
雷暴的到来,意味着天地间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将要开始淬炼神木顶端的雷击果,使其加速走向成熟!
他此行的终极目标,终于看到了达成的曙光!
“雷暴通常伴随着倾盆暴雨,若是雨势够大,或许能阻止火势的进一步蔓延,甚至将其浇灭。”
梁进心中思忖:
“这莫非是老天爷也在眷顾瑶水国,在最后关头降下生机?”
然而,他的眉头很快又微微蹙起,一丝疑虑浮上心头。
他不由得扭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城外魔军大营的方向:
“可是……那用兵狡诈的戊墟魔君,会没有考虑到天气的因素吗?”
今天一大早就是阴云密布的天气,下雨本就是大概率事件。
戊墟魔君却偏偏选择在此时发动总攻,难道仅仅是一次鲁莽的军事冒险?
“咚咚咚——咣咣咣!!”
就在梁进思索之际,一阵节奏诡异、充满了蛮荒压迫感的铜鼓声,陡然在瑶水城上空响起,甚至压过了隆隆的雷声!
“呜呜哇哇哇!!!!”
紧接着,便是那令人闻之色变的、无数夜鸮凄厉尖锐的啼叫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与铜鼓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死亡的协奏曲!
魔军的王牌——鸮军,终于出动了!
此时,虽然还未到深夜,但天空被厚厚的乌云和浓烟彻底覆盖,光线昏暗得如同黑夜。
只见黑压压的、数量多得难以估量的巨大夜鸮,如同来自深渊的魔影,遮天蔽日地升空,发出震耳欲聋的翅膀扑腾声,开始朝着那株正在燃烧的巨树,发动了蓄谋已久的集群攻击!
鸮背上的武士们发出兴奋的怪叫,将密集的黑曜石箭矢,如同泼水般射向树上那些正在救火、或与叛徒交战的守卫!
神树上的守军,本就因为内部叛乱和熊熊大火而焦头烂额、阵脚大乱,此刻再遭到鸮军这来自空中的致命打击,更是雪上加霜,防线瞬间出现了多处崩溃的迹象。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鸮军的怪叫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巨树战场上的主旋律。
与此同时,城墙方向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已经有悍不畏死的魔军士兵,利用云梯和钩索攀上了城头,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兵器的撞击声、临死前的怒吼、垂死的呻吟……不绝于耳。
战争的主动权,似乎正在不可逆转地向着魔军一方倾斜。
面对如此危局,梁进的心中却依旧平静无波,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他很清楚,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中,底层士兵的厮杀虽然惨烈,但真正能够一锤定音、决定最终胜负的,永远是站在武力金字塔顶端的那少数几人。
而如今,交战双方的顶级战力——瑶水女王、戊墟魔君,以及他们麾下的核心高手都还未曾真正出手。
接下来就看双方谁的顶级战力先沉不住气,率先消耗内力。
但以眼前这急转直下的战局来看,最先沉不住气,被迫提前动用顶级战力的,恐怕将是防守一方的瑶水国了。
果然。
梁进的视线投向巨树之巅,那座宛如月宫神殿般的华贵建筑。
只见那紧闭的宫门,在火光映照下,缓缓开启。
几道气息渊渟岳峙、明显不同于寻常高手的身影,从中迈步而出,来到了高高的平台边缘。
梁进正凝神准备观察,看看这南州顶级高手究竟有何等手段。
突然——
“嘭!!”
饭馆那扇刚刚经历过箭矢洗礼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猛地撞开!
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断裂开来。
一道熟悉的、带着焦急与风尘的倩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目光迅速锁定在临窗而立的梁进身上,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同找到救星般的狂喜光彩:
“大贤良师!你果然还在这里!”
“十万火急!我终于找到你了!”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凤舞。
只见她发髻有些散乱,彩衣上也沾染了不少烟灰,显然这一路寻来并不轻松。
她径直冲到梁进面前,语气急促得几乎不带停顿:
“大贤良师,情况危急!还请赶快随我去王宫!女王陛下要立刻见你!”
说着,她也顾不上礼节,伸出手就去拉梁进的胳膊,想将他拉走。
然而,她的手刚一触及梁进的胳膊,便感觉仿佛抓住了一座巍峨的山岳!
任她如何用力,梁进的身形都纹丝不动,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
这远超想象的阻力,让被焦急冲昏头脑的凤舞终于冷静了下来,满腔的急切也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愕与茫然。
“您……您这是……”
她仰起头,不解地望着梁进那平静无波的侧脸,显然不明白他为何拒绝。
梁进甚至没有回头看她,目光依旧透过窗缝,关注着外界战局的变化,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我不打算去见女王。”
凤舞一时语塞,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她,以及在绝大多数南州人看来,能够得到瑶水女王的亲自召见,是无上的荣光,是身份和实力的象征。
为何眼前这个男人,能够如此轻描淡写、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她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这阵子全城张贴告示,大张旗鼓地寻找大贤良师的踪迹。
若他真有心面见女王,早就主动现身了,又何须等到现在,由她来传达?
想通此节,凤舞心中更是焦急万分,她只能强压下不安,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语速极快地劝说道:
“大贤良师!如今瑶水国战况已是千钧一发!魔军攻势凶猛,内部又出叛徒,神木危在旦夕!此时真的已经到了整个南州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还请大贤良师看在无数无辜百姓的份上,摒弃前嫌,随我去见女王陛下,共同商议对抗魔军之策啊!南州需要您的力量!”
她因为太过焦急,以至于这番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明显的哭腔和绝望。
然而,梁进却仿佛没有听到她话语中的悲切。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粗茶,轻轻呷了一口,然后才用那平淡得近乎冷漠的语气回应道:
“这,不关我事。”
凤舞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竟是如此冰冷决绝的回答,急得眼圈瞬间红了,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直冲头顶。
她想要大声驳斥,想要厉声质问他的冷血,想要用最激烈的言语骂醒这个看似超然物外的男人。
但最终……
所有的激烈情绪,在她看到梁进那双深邃、平静、仿佛映照着整个星空却又隔绝了所有尘世纷扰的眼眸时,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熄灭了。
她猛然意识到——梁进说得没错。
这场战争,真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并非南州子民,这片大山之中的恩怨情仇、生死存亡,确实都与他这个过客无关。
是她自己,因为背负着血海深仇,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因为无比渴望瑶水国能够获胜,而将这份过于沉重的焦虑和责任,强行投射到了梁进的身上。
是她,一直在强人所难。
“对不起……”
凤舞终于缓缓地、艰难地低下了她那一直高傲扬起的头颅,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哽咽:
“是我太急躁,太自以为是了……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您。”
“还请大贤良师……能原谅我的冒犯。”
梁进闻言,这才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的弧度,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然而下一刻,凤舞的举动,却让梁进的目光微微一动。
只见她,这个曾经骄傲的梧郦族圣女,竟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了梁进面前冰冷的地面上!
她抬起头,仰视着梁进,眼中不再有哀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种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疯狂:
“凤舞……愿献上我所拥有的一切,恳请大贤良师出手,助瑶水国渡过此劫!”
梁进的视线甚至没有完全从窗外收回,语气依旧平淡:
“我确实曾开口招揽于你,但那是因为看重你的潜力。然而,这并非意味着我非你不可。”
“除此之外,凤舞姑娘,你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足以打动我,让我插手这场战争的东西。”
“一切,随缘吧。”
他的话语,冷静而现实。
这世上,或许不乏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英雄,但梁进并非此类。
他经历过的绝色女子不知凡几,对于单纯的美色,早已不再看重。
之前对凤舞的招揽,纯粹是出于对其武道天赋和潜力的欣赏。
但这份潜力,还远不足以成为让他卷入这场残酷战争的筹码。
凤舞跪在地上,听着梁进那毫无转圜余地的话语,娇躯微微颤抖。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
最终,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若……若大贤良师愿意出手,对付戊墟魔君……”
“我凤舞……愿立下血誓,从此奉您为主,做您的奴隶!我的一切,我的性命,我整个人,从灵魂到肉体,都将完全奉献给您!”
梁进闻言,只是轻笑一声,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有丝毫变化,显然对此并不动心。
他正要开口拒绝。
凤舞却猛地抬起头,打断了梁进即将出口的话。
她脸上浮现出一种异样的红晕,眼神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用一种近乎呓语般的、带着羞耻与决绝的声音,紧跟着补充道:
“我知道……以大贤良师通天彻地之能,或许看不上我这微末的性命和忠诚。”
“但是……我的……我的初夜……其中所蕴含的……玄凤神力……一定……一定能够令大贤良师满意!对您的修为,必有极大助益!”
梁进听到“玄凤神力”四个字,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当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巫灵就曾直白地提及过,谁能得到凤舞的圣洁元阴,便能获得一缕源玄凤的珍贵精血。
对于神兽精血,梁进自然渴望。
毕竟他体验过神兽精血的强大。
然而,梁进的心中却瞬间闪过一丝迟疑:
“我记得……巫灵似乎说过,身具多种神力……会有未知的危险?”
梁进放下茶杯,目光第一次真正认真地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凤舞身上,带着探究之意。
他这阵子已经大致明白,融合神兽精血,在南州被称之为继承“神力”。
巫灵曾说,梁进是她唯一见过的,身具两种不同精血而没有出血沸体崩的人。
这话的潜台词似乎是,依照常理,寻常武者往往只能安全地融合一种神兽精血。
梁进除了自己这个特例,也确实没见过其他能融合两种精血的人。
但梁进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极其特殊。
他拥有着超越此界常理的“系统”!
正是依靠系统那神妙逆天的力量,他才完美融合了大蛇精血。
系统的能力神妙逆天,不能以常理度之,或许系统的那次融合是超越世界法则的力量造就的,不能计算入融合次数。
那么在这个世界的正常规则下,梁进可能只相当于进行了一次融合。
也就是黑血的融合。
若是此刻再贸然融合第二种神兽精血,是否会触发这个世界的规则反噬,引发不可预测的危险?
毕竟,当时巫灵在讥讽他时,那语气和神态,仿佛是笃定了他若强行夺取凤舞元阴,融合新的神力,必死无疑!
就在梁进心念电转,权衡利弊之际——
跪在地上的凤舞,却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顾虑,她深吸一口气,用异常清晰和肯定的语气开口道:
“大贤良师,您多虑了!”
“‘玄凤神力’,乃是我梧郦族世代守护、绝不外传的至高奥秘,只在历代圣女之间以秘法传承。”
“那巫灵虽然见识广博,但对于我族至高无上的玄凤神力,她也只知皮毛,未知其髓!”
“其实,玄凤神力乃是世间最为温和、最具包容性的神力之一!其特性,便是温和到能够与另外一种不同的神力和平共存,甚至相辅相成!”
“但是——”
凤舞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郑重:
“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由圣女本人在心境平和、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主动献出初夜,玄凤神力才会展现出其温和包容的一面。”
“而若是被人以暴力强行夺取……那么玄凤神力感受到威胁与亵渎,将会立刻变得无比暴躁和恐怖,引动掠夺者体内所有异种神力疯狂冲突,最终导致其……血沸体崩而亡!”
“所以,大贤良师,若您愿意答应我的请求,我自愿献身于您。这对于我们双方的实力提升,都将会是极大的助益!绝无危险!”
第六百九十七章 吸血魔甲
梁进闻言,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他如今正处在冲击二品境界的关键时期,对于任何能够提升实力的机会,都抱有极大的渴望。
凤舞此刻带来的这个“选择”,无疑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可能。
尽管他内心深处,对于融合第三种神兽精血是否真的安全无虞,尚存有一丝难以完全消除的疑虑——毕竟巫灵当初那近乎诅咒般的警告言犹在耳。
但,巨大的收益往往伴随着相应的风险,这个险,似乎值得一冒!
若能成功融合那传说中的玄凤精血,其带来的实力提升,必然是立竿见影、跨越式的!
这对于梁进而言,吸引力毋庸置疑。
凤舞何等聪慧,她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梁进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意动光芒。
她当即站起身,彩衣虽有些凌乱,却更衬得她此刻决绝的神情有种凄艳的美。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一种豁出一切的语气说道:
“大贤良师,若是您……急着需要,我们可以立刻寻一间安静的房间开始……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娇美的面容上满是义无反顾的坚毅。
显然,为了复仇,为了换取梁进出手的机会,她已经将少女最珍贵的清白与尊严,都放在了梁进手上。
梁进闻言,不由得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
他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凤舞,既没有急色的贪婪,也没有虚伪的推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
“凤舞姑娘,我不否认,我确实想要你体内的玄凤神力。”
“这份力量珍贵无比,其价值,也确实值得我为你出手一次。”
凤舞听到梁进亲口承认,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喜悦和希望冲上心头,让她激动得娇躯微微颤抖,连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真的?您答应了?!”
看她那急切的样子,仿佛恨不得梁进立刻就能冲出去,将戊墟魔君斩于马下。
然而,梁进却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语气依旧从容不迫:
“现在,还不急。你先坐下,吃点东西。”
“目前,还远未到我需要出手的时候。”
戊墟魔君是梁进的潜在敌人,不仅仅是将来,也可能是现在的敌人。
毕竟雷击果将要成熟,戊墟魔君也可能来抢夺。
所以梁进对戊墟魔君出手,也符合他的利益。
尤其……
有可能一石二鸟!
若是戊墟魔君死了,那梁进不仅可以得到凤舞,还有机会将巫灵也招入麾下。
那位魔国国师的价值,可丝毫不逊于眼前的凤舞,甚至要超越很多。
只不过,梁进暂时还不打算亲自下场。
他乐得坐山观虎斗,让那气势正盛的戊墟魔君,先与深不可测的瑶水女王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说不定,那位神秘的女王陛下手段通天,能够直接击毙戊墟魔君,那样他连出手都省了,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凤舞也是个性格干脆利落的女子,见梁进已有决断,便不再纠缠。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忐忑,正欲开口称呼以表决心:
“主人——”
然而,她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梁进抬手干脆地打断。
梁进看着她,目光清澈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原则:
“不必急着改口,我没有提前‘收货’的习惯。”
“一切,等事情办妥之后再说。”
凤舞闻言,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顺从地在梁进对面的位置重新坐了下来。
只是她显然无法真正平静,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绞着衣角,眼神时而望向窗外激烈的战况,时而又茫然地垂下,显得心神不宁,忐忑不安。
不知她是否在为自己刚才那大胆而绝望的决定感到一丝后悔,或是在担忧这交易的最终结果。
就在这饭馆内气氛微妙之际——
“轰!!!!”
“嘭!嘭!嘭!”
数道强大无匹的气息,猛地在外界的战场上空爆发开来!
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骤然苏醒,那恐怖的威压即便隔着门窗,也让人心生悸动!
紧跟着,便是一连串剧烈到极致的能量碰撞与爆炸声!
声音不再是普通士兵厮杀的金铁交鸣,而是蕴含着恐怖真元的劲气对轰,每一次碰撞都引得天地能量紊乱,气浪翻滚,甚至隐约可见高空中有不同颜色的光华疯狂闪烁、湮灭!
瑶水国与魔军阵营中隐藏的顶级高手,终于不再忍耐,正式加入了战局,开始了决定胜负走向的巅峰对决!
梁进目光一凝,透过窗缝望向那能量爆发最密集的空域。
“哦?悲空这老和尚,竟然也加入瑶水国的阵营了?”
“也不知道,瑶水国的女王究竟给他许下了什么难以拒绝的条件?”
梁进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来自万佛寺的悲空老僧。
此刻他宝相庄严,出手间掌风浩大刚猛,在一众南州高手中显得格外出众。
这一次瑶水国与魔国的决战,几乎将南州大地最顶尖的武者力量都聚集于此。
让梁进感到意外的是,南州三品武者级别的存在,数量竟然出乎意料的多!
瑶水国一方,除了悲空之外,竟然还有两名气息浑厚、招式古朴的三品武者,看其服饰和武功路数,应当是瑶水国本土的守护者或者依附部族的顶尖战力。
而魔军一方,也同样毫不逊色,足足出现了三名三品武者!他们气息或阴冷诡异,或暴戾凶悍,出手狠辣无情,与瑶水国的高手战得难解难分。
如此多的三品武者齐聚一堂,这般底蕴,若非他们世代隐居在南州这茫茫大山、与中原隔绝,恐怕早已名震天下,引起各大势力的重点关注了。
但梁进冷静地观察了一阵后,便敏锐地发现了这些南州本土三品武者普遍存在的弱点。
他们的情况,与当初交过手的巫灵颇为相似。
那就是他们虽然境界高,但武功粗浅不够精妙,看上去南州武学在理论上的发展要落后于中原地区,似乎这里的武者并没有很好的秘籍进行修炼。
并且南州的武者确实比较“贫穷”,他们身上缺乏神兵利刃,也缺乏宝甲护具,尤其更是缺乏魂玉这种大杀器。
回想当初在东州遇到的三品武者邹词风,其身上都怀有一块蓝色魂玉作为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而眼前这南州数位三品武者厮杀得如此惨烈,能量对撞惊天动地,却至今连一次魂玉爆发的光芒都未曾出现。
这也导致了南州的武者虽然境界修为不弱,根基扎实,但整体的实战能力、尤其是生死搏杀中的爆发力和决胜手段,相较于中原同阶武者,要偏低一些。
正因如此,来自万佛寺、身负中原正宗佛门绝学的悲空和尚,在这场混乱的顶级战斗中,反而表现得格外出彩,甚至能凭借精妙的掌法和深厚的佛法修为,暂时以一敌二,隐隐有大杀四方、力挽狂澜之势!
对于这些三品武者之间的激烈战斗,梁进只是略作观察,便不再过多关注。
他等待的,始终是那能够真正一锤定音的、位于南州权力与武力最顶点的两人——瑶水女王与戊墟魔君之间的终极决战!
然而,对于饭馆内那些普通伤者和老板夫妇而言,三品武者交锋的场面,已然是如同神魔大战般恐怖,仿佛整个天地都要被他们的力量撼动、颠覆。
“下……下雪了?”
“不……是金色的雪……红色的雪……”
有受伤意识模糊的百姓,蜷缩在角落,无意识地低声呓语着。
的确,此刻的瑶水城上空,仿佛正在降下一场诡异而凄美的“火雪”。
无数燃烧着的、闪烁着红光的火星,从高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那是巨树在熊熊燃烧,高手们激烈较量所产生的狂暴气劲,如同无形的巨手,将那些燃烧的碎木、炭屑和火焰本身卷动、撕碎,抛向四面八方,最终形成了这笼罩全城的、死亡与毁灭的“金色雪景”。
梁进的注意力,则越过这纷乱的火雨,越过惨烈的厮杀,牢牢锁定在雷泽木最顶端,那三枚在火光映照下依旧闪烁着紫色幽光的雷击果上。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下半部分火势滔天,但火焰暂时还未蔓延到雷击果所在的最高区域。
而天空中,那厚重得仿佛要压垮城池的乌云,颜色愈发深邃,其中隐隐传来的沉闷雷声也越来越密集,云层中电光窜动的频率明显加快。
天地间充斥着一股躁动不安的磅礴能量。
雷暴,就要到了!
………………
城外。
魔军大营,中军主帐之前。
那顶最大、最奢华、宛如移动宫殿的帐篷前方,一顶巨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铜鼓被架设了起来。
这铜鼓庞大无比,目测重达千斤以上,高度更是惊人,起码超过六丈!
如此庞然大物,普通的木架根本无法承受其重量,而是被稳稳地安置在由巨石垒砌而成的坚固墩座之上。
一名脸上涂满诡异油彩、身披斑斓鸟羽法袍的巫师,正手持一对沉重的铜制鼓槌,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充满蛮荒韵律的节奏,奋力敲击着巨大的鼓面!
“咚——!!咚——!!!”
沉闷而雄浑的鼓声,如同蛮荒巨兽的心跳,带着原始的野性与威压,远远传开,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压过了战场上的厮杀声。
而在巨鼓周围,一群身无片缕、仅头戴华丽羽冠,手腕和脚腕上套着雪白绒圈的女子,正伴随着鼓声,跳动着一种充满神秘、癫狂气息的巫舞。
她们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胴体上,用特制的油彩绘制着繁复而古老的图腾,舞姿扭曲、夸张,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张力,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仿佛沟通幽冥的诡异感。
这已经不似人类的舞蹈,更像是某种来自蛮荒大地深处的、神秘生物的祭祀仪式。
而在那顶奢华帐篷的内部。
气氛却与外界的狂热喧嚣截然不同,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弥漫着。
帐篷内,面对面端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形娇小的巫灵,另一个,便是重瞳妖异的戊墟魔君。
此刻,两人的状态极为诡异。
他们双目一片惨白,失去了所有神采,浑身正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着。
而在他们的后脖颈处,各自趴伏着一只形态狰狞可怖的蛊虫!
这蛊虫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灰白色,身体软塌塌的,外形有些类似放大了无数倍的蜗牛,看不到明显的五官。
但最为骇人的是,从它那柔软躯体的边缘,延伸出数十根细长、尖锐、闪烁着幽蓝寒光的节肢!
这些锋利的节肢,此刻正深深地扎入了巫灵与戊墟魔君脖颈的皮肉之中,甚至穿透了骨骼的缝隙,精准地刺入了两人的脊髓神经中枢!
这是一种古老的蛊术——忆识虫。
通过这两只特殊的共生蛊虫,施术者巫灵可以将自己脑海中特定的记忆碎片,如同画面和感受般,直接传输到戊墟魔君的脑域之中,让他能够身临其境般地“亲身”体会到巫灵曾经经历过的场景。
此刻,戊墟魔君正在“观看”着,感受着……
他“看到”了在阴森宏伟的魔都宫殿之巅,巫灵正在与一只恐怖到无法形容的人形怪兽激烈厮杀!
那怪兽周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甲,手脚化为了狰狞的利爪,背后还有一条龙尾甩动,散发出的气息暴戾、凶残、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饶是巫灵境界高深,诡谲手段层出不穷,可在那个恐怖的人形怪兽面前,却依然被打得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她的攻击落在对方身上,仿佛挠痒痒一般,而对方的每一次挥爪、每一次冲击,都带着撕裂一切的可怖力量!
最终,记忆定格在最屈辱、最震撼的一幕——巫灵甚至被那怪兽锋利无比的龙爪,从高高的天空之上,如同拍苍蝇般,狠狠地一掌按到了地面!
巨大的冲击力在地面上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烟尘冲天而起!
而巫灵那娇小玲珑的身躯,则如同被钉死在琥珀中的虫子,在那只仿佛能握住山岳的恐怖龙爪之下,痛苦而无力地扭动、挣扎着……那种绝对的力量压制,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与恐惧,透过忆识虫,清晰地传递到了戊墟魔君的感知中。
记忆的共享,到此戛然而止。
帐篷内,巫灵和戊墟魔君几乎同时身躯一震,从那沉浸式的恐怖回忆中挣脱出来。
他们眼中惨白的光芒迅速褪去,恢复了原本的神采。
两人几乎同步地伸出手,精准而狠辣地揪住自己后颈上趴着的忆识虫,用力一扯!
“噗嗤!”
伴随着轻微的破裂声,两只珍贵的忆识虫被瞬间捏碎,化为一滩粘稠的汁液,从他们指缝间滴落。
“君上,这就是属下当初在魔宫,与那位大贤良师交手……或者说,被其单方面碾压的真实经历。”
巫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余悸,恭敬地向戊墟魔君汇报。
戊墟魔君那双拥有四个瞳孔的妖异眼眸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迸发出了浓烈到极致的兴趣与探究欲望,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瑰宝:
“果然……果然是身负两种不同神力之人!而且,这两种神力似乎在他体内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甚至……产生了某种未知的融合与升华!”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见猎心喜的兴奋:
“此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如此年纪,竟已达到这般深不可测的程度,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尤其他的真实战力,早已远远超越了他表面所显露的境界限制!依本君看,即便是放眼天下二品武者之列,能够有资格与他放手一搏的人,也绝对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说到这里,他重瞳之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而且本君还听闻,那本传说中的《阴符龙蜕经》的下半卷……似乎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巫灵心中微微一动,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戊墟魔君如此不吝言辞地称赞一个人。
但她内心深处也不得不承认,梁进,确实值得这样的评价。
毕竟,即便是她巫灵,纵横南州,见识过无数奇人异士,也同样是头一次遇到像梁进这样完全无法以常理揣度的怪物。
“君上……”
巫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若是那大贤良师,在关键时刻选择与瑶水女王联手,那我们……”
戊墟魔君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睥睨一切的狂傲与自信。
当他笑声骤敛,一张俊美却苍白的脸上,只剩下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轻蔑与不屑:
“大贤良师?他确实是出人意料,是一匹黑马,一个异数!”
“但是——”
他语气陡然转厉,重瞳之中绽放出慑人的精光:
“他的这点实力,或许能让你感到绝望,但还远远入不了本君的法眼!”
“本君之威!岂是蝼蚁联盟可臆测!”
他缓缓从铺着柔软兽皮的座椅上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动作,侍立在一旁的两名美貌侍女立刻迎上前来,手中捧着一套造型奇异、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铠甲。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戊墟魔君这套铠甲,仿佛并非死物!
它更像是某种活着的生物与冰冷金属的诡异融合体!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铠甲,而是一种形态特殊的、成体系的——蛊虫!
这些蛊虫的外壳呈现出一种黑沉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金属质感,坚硬无比,够成“铠甲”的各个部件,头盔、胸甲、肩甲、腿甲……
然而,在其内部,却是柔软而充满韧性的活性肌肉组织,能够极大地缓冲冲击力。
最奇特的是,这些“虫肉”内部延伸出的细微节肢,能够如同活物般,稳稳地环抱、嵌合在戊墟魔君的躯干和四肢之上,使得整套“虫体铠甲”能够与他的身体完美贴合,恍若第二层皮肤,丝毫不会影响任何动作。
当戊墟魔君将这套诡异而狰狞的“魔甲”完全穿戴整齐之后,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非人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气息!
仿佛一头从远古深渊中爬出的、披挂着钢铁甲壳的巨大魔虫,充满了力量、诡异与不祥!
巫灵站在一旁,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
“此魔甲,乃是用‘千煅铁线蛊’母体为核心,辅以七种异金属熔炼共生而成,不仅刀枪不入,更能水火不侵。最重要的是,它能与君上的经脉隐隐共鸣,增强您肉身的力量与爆发力!”
“有魔甲护身,君上的实力,起码能提升三成以上!”
“若是在关键时刻,不惜损耗魔甲灵性,引动内蕴的蛊毒激烈燃烧,激发潜能,短时间内,甚至能够让君上的实力暴涨五成!”
巫灵身为魔国国师,其所掌握的各种诡谲秘术、禁忌之法,确实堪称鬼神莫测,远超常人想象。
此时,只见戊墟魔君身上的魔甲,似乎感应到了主人那澎湃的战意与杀气,竟然开始了一阵轻微的、如同呼吸般的蠕动,甲片与甲片之间的缝隙中,隐隐有暗红色的流光闪过,散发出一种嗜血的躁动。
巫灵会意,解释道:
“魔甲感知到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它……‘饿’了,想喝血了。”
她一挥手,那两名刚刚为他穿戴完铠甲的侍女,立刻又端来了两大盆还冒着热气的、腥气扑鼻的新鲜牛血。
随着牛血的靠近,戊墟魔君身上的魔甲蠕动得越发剧烈,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又混合着吸吮期待的“嗡嗡”声。
然而,戊墟魔君却看也不看那两盆牛血,只是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对低等血液的嫌弃与对极致力量的追求:
“牛血?此等凡血!岂能喂饱本君魔甲!”
“要喝,就喝最好的——人血!”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出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抓住了那两名端血侍女的脑袋!
“啊——!”
两名侍女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下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戊墟魔君身上那蠕动的魔甲,陡然从关节连接处,弹射出了两条细长、尖锐、如同蚊蚋口器般的猩红色吸管!
这两根吸管速度快得肉眼难辨,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入了两名侍女的心脏位置!
“咕噜……咕噜噜……”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清晰的液体吸食声,在寂静的帐篷内响起!
两名侍女丰满的娇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
她们白皙的皮肤变得灰败,眼神中的光彩彻底黯淡、消散。
她们全身的血液,竟然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被这套诡异的“魔甲”通过那两根口器,贪婪地吸食得一干二净!
当戊墟魔君冷漠地松开手,两名侍女已然化作两具苍白、干枯的尸骸,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生机。
而吸饱了鲜活人血的魔甲,那原本黝黑的外壳上,此刻竟然透露出一种诡异而妖艳的猩红色光泽,仿佛有血液在甲片之下流动。
整个铠甲散发出的气息,变得更加暴戾、凶煞,仿佛一头刚刚饱餐过的嗜血凶兽!
戊墟魔君微微活动了一下脖颈,感受着魔甲传来那澎湃的力量感与嗜血的渴望,眼中流露出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傲气与自信:
“瑶水女王?大贤良师?”
“两个土鸡瓦狗!本君翻手!可灭!”
“今日,瑶水必灭!神木必倒!”
“那三枚天地奇珍——雷击果,也注定将落入本君之手,成为本君通往至高之路的垫脚石!”
他气势磅礴,声如金铁交鸣,带着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霸道与决绝。
巫灵看着这个状态下,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戊墟魔君,眼中充满了信任。
这,就是她不惜一切代价,选择追随的君上!
这,就是能够带领她走向复仇,乃至走向更广阔未来的天命之主!
南州诸多桀骜不驯的高手,但凡真正与戊墟魔君接触、见识过他这非人力量与恐怖潜力的,最终无一不被其折服,甘心效命。
因为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奇迹!
或者说……是行走于人间的神迹!
也正是因为这份信任,尽管梁进实力强大,并且多次流露出招揽之意,巫灵却始终不为所动。
因为她内心深处坚信,梁进虽强,但戊墟魔君——更强!
未来在她的辅佐之下,戊墟魔君别说一统南州,就算是挥师北上,问鼎中原,一统天下,也未必没有可能!
当即,巫灵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恭敬地跪伏在地,用一种无比恳切的语气请求道:
“君上神威,属下深信不疑!”
“只是……那大贤良师梁进,当日在那魔宫之中,确实曾有机会取我性命,但他最终……饶了属下一命。此乃事实。”
“属下斗胆,恳请君上今日,若能胜之,可否……饶恕那大贤良师一命?”
“让属下心中能了却这份亏欠,以免日后滋生心魔,影响修为,无法更好地辅佐君上。”
巫灵一生在黑暗与阴谋中爬行,心如铁石,除了复仇之念,几乎不对任何人抱有额外的情感。
可梁进,确实是一个令她感到无比意外和复杂的存在。
既然梁进曾帮助过她,那她也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争取一次活命的机会,以求念头通达,无愧于心。
然而——
“放肆!”
戊墟魔君闻言,脸色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暴怒!
他猛地一挥手,一股浩瀚阴冷、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力量瞬间凝聚,化作一只无形的巨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抽在了巫灵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极致的耳光声,在帐篷内炸响!
巫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这股巨力抽得离地飞起,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摔了出去,重重砸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
她脸上那副遮掩容貌的兽纹面具,在这一击之下瞬间碎裂开来,碎片四溅,露出了她那张苍白秀美、此刻却迅速红肿起来、带着一个清晰掌印的脸颊。
只听戊墟魔君声音冰寒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呵斥:
“本君统御之地,只有两种人——臣服之人,和死人!”
“唯独没有——饶恕之人!”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妖异的四瞳死死锁定在蜷缩在地的巫灵身上,目光阴狠如同盯着一只不听话的蝼蚁: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臣服于本君脚下、乞求力量复仇的贱奴而已!有什么资格,竟敢替本君抉择?!”
魔国之中,虽然明面上只允许军人、工匠和奴隶三种身份存在。
但这三种身份,只是相对而言。
对于至高无上、视万物为刍狗的戊墟魔君来说,他乃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魔国之君,在他之下,所有人,无论地位高低,对他而言都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可以随意生杀予夺的奴隶!
“属下……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道了。”
巫灵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剧痛和胸腔内翻涌的气血,急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深深地垂下头颅,用颤抖而顺从的声音回答。
所有的请求,所有的挣扎,在这一记响亮的耳光下,都被彻底打碎,只剩下冰冷的屈辱和现实的残酷。
戊墟魔君冷哼一声,不再多看地上的巫灵一眼。
他猛地一甩身后那由魔甲延伸出的、如同披风般的活性组织,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
帐外,一头神骏非凡的巨型夜鸮早已等候多时。
尽管鸮军中巨型夜鸮数量众多,但唯独这一头,体型远超同侪,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型堡垒!
它浑身羽毛乌黑油亮,没有一丝杂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那双锐利的鸮眼,闪烁着冰冷无情的光芒,顾盼之间,带着一种鸮中王者的凌然气势与傲慢。
没有任何其他夜鸮或士兵胆敢靠近它周身十丈之内,否则必然会被它那足以撕裂金铁的恐怖利爪,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
然而,当戊墟魔君那散发着滔天魔威的身影走出帐篷时,这头骄傲的夜鸮之王,终于收敛了它的桀骜,顺从地伏下它那高昂的头颅,收敛起宽大的翅膀,发出了表示臣服的、低沉的“咕咕”声。
戊墟魔君身形一动,轻若无物地跃上夜鸮背上那特制的、镶嵌着宝石与骸骨的鞍座,一把抓住由牛筋鞣制而成的缰绳。
他抬起头,那双重瞳妖目,直接望向瑶水城上空那翻涌不休、电闪雷鸣的厚重乌云。
那其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已经积蓄到了顶点,狂暴的雷暴,马上就要降临到瑶水城的上方!
“雷击果……将要成熟了。这也是瑶水女王,最后的一线希望所在吧?”
戊墟魔君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
“就在她自以为能够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绝地翻盘之际……本君亲自出手,将她,连同她所有的希望,一同彻底碾碎!”
“让她在无尽的绝望中,见证神木的倒塌,见证她王国的终结!”
他浑身那凝练如实质的恐怖杀意轰然迸发,胯下的夜鸮之王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那滔天的战意与毁灭欲望,猛地仰头发出一声穿云裂石、充满了暴戾与兴奋的尖锐啼叫!
“唳——!!!”
戊墟魔君缓缓扫视了一眼下方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动的魔军阵营,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滚滚雷霆,传遍了整个战场:
“全军——出击!!!”
连声凄厉的夜鸮啼叫与更加急促、更加狂暴的铜鼓声,传达着魔君那不容置疑的最终命令!
“呜哇——呜呜哇哇哇!!!”
“咚!咚!咚!咣咣咣!!!”
所有的魔军,无论是正在攻城的先锋,还是作为预备队的后军,此刻都如同彻底疯狂的野兽,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朝着摇摇欲坠的瑶水城,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凶猛的围攻!
而戊墟魔君自己,则猛地一抖手中缰绳!
“嘭!”
夜鸮之王那巨大的双翅猛然展开,卷起一阵飞沙走石的狂风,载着它那如同魔神般的主人,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冲那电闪雷鸣、火光冲天的云霄!
乌云低垂的天空尽头!
一道撕裂夜空的惨白雷霆!
如同创世神祇掷下的审判之矛!
刹那间刺亮了整片修罗战场!
雷声的狂涛正滚滚而来!
帐篷内。
只剩下巫灵一人,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戊墟魔君的气息彻底远去,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她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她那半张红肿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顺从与卑微。
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深处,那如同万年寒冰般无法融化的阴狠,以及如同毒蛇般噬骨的屈辱与怨毒!
她也是从尸山血海、无数阴谋诡计中爬出来的人,手上沾染的鲜血不比任何人少,心性之坚韧狠辣远超常人,岂能……岂能被人如同对待猪狗般随意打骂、肆意羞辱?!
“戊墟魔君……”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曾经代表着希望与力量,此刻却充满了憎恨的名字。
“我……最后再忍你一次!”
“等我借助你的力量,杀了瑶水女王,为我报仇雪恨之后……”
她紧握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指节捏得发白,微微颤抖着。
“你我再无瓜葛!”
第六百九十八章 骨矛之威
“轰隆隆隆——!!!”
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震耳欲聋的雷鸣不再是远方的闷响,而是就在头顶炸开!
新的雷暴,挟带着天地之威,终于彻底降临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
厚重的乌云如同墨汁般翻滚,其中电蛇狂舞,将昏暗的天地间歇性地映照得一片惨白。
伴随着一声尤其尖锐、仿佛能刺穿灵魂的惊天脆响,一道粗壮如巨蟒的惨白闪电,猛地从云层深处劈落!
然而,让所有期盼着雷霆淬炼神木的人心头一沉的是,这道闪电并未如预期般劈落在巍峨的神木上,而是偏离了轨迹,狠狠地劈在了附近一头飞得极高的巨鸮身上!
“噼啪——滋啦!!!”
那巨鸮连同它背上那名凶悍的鸮武士,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瞬间被上万度的高温碳化,化作一团焦黑扭曲的物体,冒着滚滚浓烟与刺鼻的焦糊味。
如同断线的石头般,从高空中直直栽落下去,在下方燃烧的城市中砸起一小片烟尘。
这骇人的一幕,让其余在空中盘旋的鸮武士亡魂大冒,纷纷惊恐地压低坐骑的飞行高度,再也不敢逾越神木树冠所及的范围,生怕成为下一个引导天罚的倒霉鬼。
而神木之上的瑶水国守卫们,见此情形更是心急如焚!
“闪电!闪电若是落不到神树上,雷击果就无法吸收足够的雷霆精华,无法彻底成熟啊!”
“雷击果是我们瑶水国最后的希望!决不能有失!”
“快!用箭把这些该死的鸮鸟都驱赶开!不能让他们把属于神木的闪电都引走了!”
“祭祀!快去准备活祭!雷击果成熟之际若不献上祭品,树神必然会震怒,降下灾厄的!”
……
守卫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手中弓箭不顾一切地朝着高空漫射,试图驱散那些在空中碍事的黑影。
各个依附于瑶水国的部族勇士们,也红着眼睛加入了战斗。
就连除魔大会的武者们,此刻也暂时放下了逃离的念头,依仗武功或腾挪于枝干间对付鸮军,或奋力砍伐那些燃烧的树枝,试图阻止火势在神树的生命脉络中继续蔓延。
被砍断的、带着熊熊火焰的巨大树枝,如同燃烧的陨石,不断从数十丈的高空呼啸着坠落,砸穿下方脆弱的民房屋顶,引燃更多的建筑,将惊恐的居民埋葬于火海与废墟之中。
为了保护神树,为了那最后的希望,地面上普通百姓的死活,此刻已然无法顾及。
一时之间,这座古老的城池仿佛一头被困在烈焰中的巨兽,正在发出痛苦的哀鸣,即将被无情的火海彻底吞没。
而天空,只是疯狂地打着雷,闪烁着电,那期盼中的倾盆大雨却迟迟未至。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血腥和雨前特有的土腥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谁也不知道,即便大雨最终落下,是否还来得及拯救这片在火焰与杀戮中哀嚎的土地,这满城无辜的百姓?
就连梁进所在的那间相对偏僻的小饭馆,此刻也不再安全。
周围的民舍接二连三地被坠落的火枝点燃,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灼热的气浪透过门窗缝隙扑面而来。
街道上,幸存的百姓如同无头苍蝇般惊恐逃窜,哭喊声、求救声、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然而,城中哪里还有安全的角落?
燃烧的树枝、焦黑的尸体、冰冷的箭矢……死亡如同雨点般从天空和四面八方笼罩下来,无处不在。
但这,还远非今夜最恐怖的景象!
真正的毁灭洪流,已经冲垮了城门!
“咚!咚!咚!”
伴随着令人心胆俱裂的、仿佛踏在每个人心脏上的沉重脚步声,大地剧烈颤抖。
只见那些被蛊虫改造、身躯庞大如小山的魔象,双眼赤红,獠牙上滴落着腐蚀性的唾液,如同活着的攻城锤,蛮横地撞塌了残破的城门楼,踏着守军的尸体和碎石,冲入了城中!
城墙崩塌处的残骸在象蹄下如同酥脆的土坯!连同废墟中来不及爬出的伤兵与妇孺!瞬间化为肉泥!
它们冲撞!
巨蟒般缠满荆棘铁链的长鼻狂暴横扫!土坯垒砌的街垒、仓促封堵的木栏,如同玩具般四散崩飞!
魔象的脊背之上!站着狂啸的、投掷毒矛的魔军!
在魔象身后,更多的魔兽——膨胀变异的犀牛、猛虎、巨熊……它们发出嗜血的咆哮,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汹涌而入!
魔军士兵紧随其后,他们眼神麻木而残忍,手中挥舞着武器,见人就杀,无论是拼死抵抗的士兵,还是手无寸铁的妇孺老幼。
他们如同瘟疫般在街道上蔓延,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狼藉与猩红的血泊。
“哇——阿母!!”
饭馆柜台后蜷缩的幼童,被窗外骤然砸落的一截燃烧巨枝映亮瞳孔!那火焰中半张扭曲的人脸吓得他失声尖叫!瘫软在店主同样惨白的怀里!
大人们也个个面无人色,眼神空洞,仿佛已经看到了末日降临。
死亡!从未如此真实!如此唾手可及!
凤舞站在窗边,透过缝隙看着外面那熟悉而又刻骨铭心的毁灭场景——家园被焚,族人被屠……梧郦族的惨剧仿佛正在瑶水城中重演。
她的指甲深陷进粗糙的窗棂!木质表面留下数道清晰的指痕!那张决绝的脸庞此刻被火焰映照得一片凄厉的白!
她猛地松开手,又再次攥紧,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最终。
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赤红。
梁进似乎早已料到,甚至连头都未回,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坐不住了?”
凤舞银牙紧咬,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大贤良师!我……我无法眼睁睁看着瑶水城,也步上我梧郦族的后尘!无法看着这些无辜的百姓,如同我的族人一样……被魔军屠戮殆尽!”
“若是……若是我此番出去,不幸战死……那么,我们刚才的约定,便就此作罢!凤舞……来世再报您可能的恩情!”
说罢,她“锵”的一声,抽出了那柄陪伴她多年、羽毛形状的金色青铜长剑,剑身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反射出她毅然决然的面容。
她转身就要冲向那扇隔绝内外地狱的木门。
梁进见状,终于微微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这声叹息,却让凤舞已经触碰到门栓的手,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顿住。
她渴望战斗,渴望救人于水火,但身后这个神秘男人那无声的态度,却拥有着千钧之重,让她无法忽视。
梁进缓缓放下手中那只粗糙的陶制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仿佛敲在了凤舞的心上。
他依旧没有回头,声音平稳地分析道,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以你四品之境,加上那惊艳一剑的爆发,此刻冲杀出去,确实能救下一条街道,或许两条街道的百姓。这一点,我并不怀疑。”
“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的力量,终将在源源不断的魔军和魔兽的冲击下被消磨殆尽。最终的结果,无外乎力竭倒下,被乱刀分尸,或者被哪头魔兽踩成肉泥。多添一具无人铭记的尸体,于大局何益?”
他的话语冰冷而现实,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了热血之下的残酷真相。
“而若你真正想要拯救的,是这满城数万惊慌失措的百姓……”
梁进的声音略微停顿,似乎在留给凤舞思考的空间:
“那么,你就应该更加珍惜你的有用之躯。你之前提出的交易,你的筹码,才是能够真正撬动这场战争天平,换取我出手,从而可能拯救更多人的唯一希望。”
“匹夫之勇,除了让你自己获得片刻的心安,于这倾覆的危局,毫无意义。”
凤舞闻言,娇躯猛地一颤,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眼中的决绝被巨大的黯然所取代。
是啊……
她最初找到梁进,不正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吗?
用自己的未来和一切,换取他这尊强大外援的出手,为瑶水国,也为复仇,博取一线生机。
可为何,当亲眼看到魔军破城,看到那熟悉的惨剧再次上演,她就如此沉不住气,险些被冲昏了头脑,将最后的希望亲手葬送?
她痛苦地扭过头,再次望向窗外。
这炼狱般的景象,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如何能视若无睹?如何能安心等待?
“轰隆隆隆——!!!”
又一道震彻天地的雷鸣炸响!
这一次,那道扭曲狂暴的闪电,终于精准地劈落在了神木那高耸入云的树冠之上!
刺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巨大的树干和枝叶在雷霆中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呻吟,萦绕在树体表面的紫色光华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无比夺目!
紧随其后——
“哗啦啦——!!!”
酝酿了许久,积蓄了无尽水汽的乌云,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豆大的雨点如同天河倒泻,倾盆而下!
密集的雨幕瞬间连接了天地,笼罩了整个瑶水城。
雨水浇落在燃烧的神树之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蒸腾起大片大片的白色水汽;浇落在城市各处熊熊燃烧的火焰上,火势终于得到了些许遏制。
也浇落在泥泞不堪、遍布尸骸与血污的街道上,混合着猩红的血液,汇聚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河,在低洼处汩汩流淌。
然而,战争并未因暴雨而停歇。
魔军与瑶水国的士兵依旧在泥水血泊中疯狂地厮杀、翻滚,每一脚都踏在泥泞与死亡之上,怒吼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在雨声中显得愈发沉闷而绝望。
梁进终于起身,踱步到依旧僵立在门口、内心激烈挣扎的凤舞身边。
他的声音在暴雨拍打屋顶的轰鸣中,清晰如同鬼语,传入凤舞的耳脉:
“慈不掌兵。这个道理,瑶水女王比你更懂。她至今仍未现身,并非怯战,而是在等待。”
“她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你看,悲空和尚他们那边的战斗,似乎快要分出胜负了。一旦他们获胜,空出手来,那位一直隐忍不发的戊墟魔君,必然会被逼现身。”
“等到戊墟魔君在与其他人交手,消耗了部分力量之后,她再出手,胜算自然能增加几分。这是王者之道,无关对错,只为胜利。”
凤舞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梁进的话语,穿透茫茫雨雾,越过混乱的战场,投向了巨树之巅,那座在雨幕和电光中若隐若现、宛如月神宫阙的华丽建筑。
树在下火雨!
城在流血泪!
而真正的瑶水之王……
她的气息依旧深藏在最高处的阴云!冷冽!漠然!如同等待最后一击的猎手!等待着下方棋子流尽鲜血……
那位女王陛下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无情,她早已多次领教过。
为了求得援军,她曾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三天,也未能换来一次召见。
但她心中此刻却生不出太多怨恨。
那些高高在上、执掌亿万生灵命运的存在,或许必须心如铁石,必须做出一些在常人看来冷酷无情的抉择。
他们要权衡的是整个战争的胜负,是整个王国的存亡,是南州未来的格局。
唯有赢得这场战争,才能从根本上拯救更多的人,甚至拯救整个南州不被魔国的阴影笼罩。
真正决定这场战争最终走向的,从来都只有那位于权力与武力最顶点的两人——瑶水女王,与戊墟魔君。
梁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然:
“等他们两人交手之后,我会出手。”
凤舞心中猛地一震,倏然转头望向身边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或许……
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变数,并非只有那两人。
还有身边这个,看似超然物外,却拥有着足以改变战局力量的——第三方!
就在这时,神树上空那持续了许久的、属于三品武者的恐怖气劲碰撞与爆炸声,忽然间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
高层次的战斗,终于分出了结果!
只见悲空和尚与那两名瑶水国的三品武者,虽然人人带伤,气息紊乱,僧袍和战甲上沾染着血迹,但他们依旧稳稳地站立在粗壮的树枝上。
而他们的对手,魔军的三名三品武者,一人已然毙命,尸体焦黑不全地从高空坠落;一人身受重伤,失去了战斗力;仅剩的那一人,见大势已去,毫不犹豫地携带着重伤的同伴,如同丧家之犬般,仓惶地逃离了战场,遁向城外。
瑶水国在顶级高手层面的这场关键性胜利,如同给濒死的守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赢了!我们的强者赢了!”
“杀啊!把魔军赶出去!”
“为了瑶水!为了家园!神树佑我瑶水!”
……
一时之间,城墙上下,神树内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呐喊!
原本节节败退的瑶水国士兵们,仿佛被激发了最后的血性,红着眼睛,不顾伤亡地朝着冲入城中的魔军发起了凶猛的反扑!
然而,凤舞的心却在这一片欢呼声中,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非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太清楚了!
魔国三品武者的战败,意味着那个如同梦魇般的存在,即将被彻底激怒,亲自降临战场!
果然。
几乎就在瑶水国欢呼声达到顶点的刹那——
天!
突然变得极高!
极黑!
一个恐怖的黑点!
在那滚滚翻腾、交织着闪电残光的厚重云层之下……
如同撕裂空间的恶魔之瞳!
急速扩大!
当那黑点靠近到足以看清轮廓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如山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天空向着大地蔓延开来!
这股威压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暴戾、阴冷、以及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意志!
所有声嚣!
所有呐喊!
所有濒死的哀鸣!
所有兵器撞击的铿锵!
在那一刻!
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扼住!掐熄!
整个喧嚣的、混乱的天地,竟然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带着恐惧、敬畏、或是仇恨的目光,望向那个不速之客。
雨幕被排开,电光映照下,众人终于看清——那赫然是一头神骏非凡、体型远超同类的巨型夜鸮!
翼展遮天蔽日!浑身翎羽如同精铁浇筑!利爪反射冰冷寒芒!唯有双眼燃烧着纯粹毁灭烈焰的夜鸮之王!
它驮着一个人。
端坐于其背上鞍座的,是一名身穿造型狰狞、仿佛由活体虫甲构成的铠甲的武士!
那铠甲在雨水中闪烁着幽暗冰冷的金属光泽,却又隐隐透出一种活物的诡异蠕动感。
猩红的血线在漆黑的甲叶缝隙间流淌蠕动!
雨水冲刷其上!却被甲胄内部蕴含的高温烘烤!升腾起扭曲视线的苍白烟气!
面铠之下,一双重瞳之眼冰冷!漠然!地俯瞰一切!
血染的神树!
火焚的大地!
还有万千生灵!
他甚至无需表明身份。
在这一刻,所有看到他的人,无论是瑶水国的士兵、百姓,还是那些凶悍的魔军,内心都清晰地浮现出同一个名字——
戊墟魔君!
在整个南州,也只有他,仅凭自身散发出的气息,就能让刚刚获胜的悲空和尚与瑶水国武者们脸色剧变,眼神中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深深的忌惮与恐惧,甚至下意识地,齐齐向后退了半步!
不仅敌人惧怕他。
就连他麾下的魔军,也同样对他恐惧到了骨子里!
当戊墟魔君那独特而恐怖的威压笼罩战场时,天空中其余的鸮武士,仿佛见到了天敌的麻雀,惊恐万状地驾驭着坐骑,朝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根本不敢靠近他周身百丈范围,更不敢让自己的飞行高度凌驾于他之上!
而地面上的魔军士兵,更是有许多人吓得直接匍匐在泥泞的血泊之中,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哪怕面前就是唾手可杀的瑶水国士兵!
那些攻城拔寨的魔象,此时赤红的眼球也被纯粹的惊惧占据!
在象奴的鞭挞下,也只是发出哀鸣般的低哞,疯狂倒蹄后退!
巨兽的凶性,也被绝对力量碾得粉碎!
戊墟魔君,以绝对的恐怖和武力维系着他的统治。
在魔国,所有人都是他予取予求的奴隶。
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主人对奴隶的天然压迫,早已刻入了每一个魔国子民的骨髓。
而他,也从来不屑于掩饰这一点。
他坚信,只要他永远是这片无尽大山中最强的存在,那么奴隶就像野草一样,割掉一茬,很快又会长出新的一茬!
与魔军那源自恐惧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瑶水国守军眼中燃起的决死意志!
他们互相对视,从同伴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觉悟,随即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保护神树!保护女王!”
“大家一起上!哪怕只能消耗他一丝力气,也为女王创造一分机会!”
“为了瑶水!为了身后的家人!死战不退!”
“瑶水不灭!神树不倒!”
……
一时之间,神树之上所有还能战斗的守卫,纷纷调转弓弩,闪烁着寒光的箭镞密密麻麻,只锁定天空之中那道正不疾不徐、却带着毁灭气息逼近的黑色身影!
就连地面上正在与魔军杂兵厮杀的一些瑶水国高手,也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眼前的敌人,运起轻功,如同飞蛾扑火般,沿着神树粗壮的枝干向上疾奔,准备迎战这最终的魔头!
他们中的许多人,心中无比清楚,自己的力量在对方面前是何等的渺小,此去,大概率是十死无生,纯属送命。
但是,他们更加坚信,只要自己的牺牲,哪怕只能让戊墟魔君多耗费一丝真气,多出现一瞬的破绽,能为最终决战的女王陛下增加哪怕百分之一的胜率,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的血,就不会白流!
“放箭!!!”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命令,无数箭矢如同逆流的蝗群,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遮天蔽日地射向戊墟魔君!
然而,这些足以射穿重甲的箭矢,在靠近戊墟魔君周身一定范围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气墙,发出“叮叮当当”的密集脆响,纷纷被弹开、折断,无力地坠落下方的雨幕之中。
竟无一支能近其身!
“杀——!!!”
眼看箭矢无效,那些汇聚起来的瑶水国高手们,包括那两名刚刚经历过苦战、身上带伤的三品武者,发出悲壮的怒吼,将毕生功力催谷到极致,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华,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朝着天空中的戊墟魔君猛扑过去!
唯独悲空和尚,口中高宣佛号,身形却明显迟缓,悄然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目光闪烁不定。
戊墟魔君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袭来的箭矢与人潮。
他的眼中只映着那三枚高悬于神树之巅,在暴风雨电中璀璨欲滴,流淌着不朽雷电之力的……雷击果!
他!
动了!
仅仅手臂一抬!
抓起一杆从未现世的骨矛握于手中!
矛身并非凡物!似是某种巨兽椎骨!惨白!扭曲!层层骨环如同地狱之门!
骨矛之上,血腥浓郁!
一刺!
简单!
粗暴!
如同贯穿无尽岁月!刺破时间阻隔!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
只有一种……
空间被极度蛮力扯裂的,令人耳膜欲碎的……嘶鸣!!!
“嗡——!!!”
整个时空仿佛都在这一矛之下凝固、扭曲!
漫天矛影瞬间爆发,并非虚幻,而是每一道都凝聚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将冲上前来的所有高手,尽数笼罩在内!
冲在最前方的两名瑶水国三品武者,怒吼着挥出自己最强的绝学,磅礴的真气化作巨大的掌印与刀罡,悍然迎向那漫天矛影!
然而——
“噗嗤!噗嗤!噗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他们的全力一击,在那蕴含着绝对毁灭力量的矛影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矛影以摧枯拉朽之势,轻易穿透了他们的真气防御,然后是他们坚韧的肉身!
两位三品武者的身躯,瞬间被无数道矛影洞穿,变成了筛子一般!
他们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从高空坠落。
而这,仅仅是开始!
穿透他们的矛影,去势不减,紧跟着将他们身后那数十名奋不顾身扑来的瑶水国高手,也一同淹没!
“嘭!嘭!嘭!嘭!……”
一连串肉体爆裂的沉闷声响,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而恐怖!
没有悲鸣!没有抵抗!
只有……
一蓬蓬混杂着骨粉、肉糜、碎裂内脏与焦胡蒸汽的浓郁血雾!
如同被无形画笔,泼洒在瓢泼雨幕中的……猩红涂鸦!
天空之中,仿佛下起了一场血肉之雨!
数十名瑶水国的精锐高手,连同那两位三品武者,在这看似随意的一矛之下,竟然连片刻都无法阻挡。
他们尽数被那狂暴的矛影撕成了碎片,化为漫天纷扬的血雾与残肢断骸,混合着雨水,凄惨地洒落向下方的城池与神树!
仅仅一矛!
仅仅一击!
便将瑶水国聚集起来的、包括两名三品武者在内的数十名高端战力,屠戮殆尽,抹杀一空!
魔君之威,恐怖如斯!
只有那个一直躲在最后方、见势不妙就毫不犹豫转身疾退的悲空和尚,侥幸逃入了神树茂密枝叶的深处,堪堪躲过了这毁灭性的一击,保住了性命。
他藏匿在树干之后,剧烈起伏的胸腔边缘,泄露一丝劫后余生的剧烈颤抖!
在这一刻,通过这血腥而残酷的一幕,被战场上每一个幸存者,深刻无比地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神树之下。
那些刚刚被热血点燃的瑶水守军们,此时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他们无数张嘴巴依旧保持着呐喊的口型……
却再也发不出丝毫声音!
只有死寂一片!
雨水冲刷地面的哗哗声……
成为唯一的挽歌!
第六百九十九章 绝望的巫灵
狭窄的饭馆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和远处隐约的哀嚎。
凤舞呆立在原地,一双凤目失神地望着窗外高空,瞳孔深处依旧残留着那惊世一矛的倒影。
她的思维似乎停滞了,脑海中反复回放的,只有那轻描淡写却又毁天灭地的骨矛一刺。
尽管她身处相对安全的饭馆,并未亲身面对那死亡的锋芒,但那一矛所蕴含的恐怖之意,却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凿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
指甲无意识地在油腻的木桌上刮擦,留下几道清晰的、带着微微血丝的划痕。
“我会怎样?”
这个念头在凤舞脑海中疯狂旋转!
她不受控制地在脑中推演,若是自己身处那平台之上,面对那看似缓慢、实则封锁了所有生机的矛影,她该如何抵挡?如何闪避?
然而,无论她如何推演,变换何种身法,催动何等秘技,最终的结果都只有一个,且清晰得令人绝望——
她也会和那些悍不畏死的瑶水国高手一样,在那蕴含着幽冥死意的矛影之下,身躯如同脆弱的陶器般被瞬间贯穿、撕裂,最终“嘭”的一声,爆成一团什么也无法留下的凄艳血雾,混合着雨水,洒落在这片她誓死守护的土地上。
尤其可怕的是,那一矛不仅仅作用于肉身,更带着一种直击心神、摧垮意志的特殊压迫感!
只要亲眼目睹过那一矛的风采,灵魂深处便会不由自主地滋生出一股浓浓的、难以驱散的无力与渺小感。
就仿佛渺小的凡人,偶然窥见了深海之中那庞大到无法理解、充满了原始恶意的古老存在,除了颤栗与绝望,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这种源自精神层面的诡异压迫,不仅使得整个喧嚣的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幸存者心神为之所夺,斗志几近崩溃。
就连饭馆内的凤舞,也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娇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握住剑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就在这时。
一只温暖、干燥而稳定的手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轻轻按在了凤舞冰凉而颤抖的肩头。
窒息感一松!
那侵入骨髓的绝望寒冰……
竟如春日融雪般……悄然消融!
一股温和却坚定的暖流透过衣衫传入她的身体,瞬间驱散了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冰冷绝望与无助感,让她几乎要冻结的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
凤舞惊诧地扭过头,望向大手的主人——梁进。
只见梁进的目光依旧平静地投向窗外,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矛,并未在他心中掀起太多波澜。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平稳如古井无波:
“他的武意,很强。”
“入幽境的武意。以前,我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同等层次的武意,他是第二个。”
眼前这戊墟魔君的武意境界,竟然与那位权倾朝野、深不可测的厂公王瑾,是同一个级别!
入幽境,武意如入幽冥,通晓万物死生之理。
当梁进自身的武意也踏入此境之后,他便清晰地感觉到,在生死搏杀之中,斩杀对手变得如同呼吸般自然轻易,往往能一眼窥见对方招式、气息乃至心神运转中的“死点”。
这戊墟魔君显然也同样如此。
所以,他看似随意的一矛,便能精准地、高效地、如同收割麦穗般,轻易终结了那么多高手的性命。
在他的眼中,即便是三品武者,其防御与挣扎,也如同土鸡瓦狗般脆弱可笑,不堪一击。
凤舞的狭长凤眸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里面翻腾的不仅仅是惊愕!
是倾覆认知的狂澜!
是斩断所有侥幸的……冰寒利刃!
入幽?!
两个字,重逾千钧!
她几乎失声:
“这……这怎么可能?!”
“那戊墟魔君,看其形貌,明明就十分年轻!他怎么可能在如此年纪,就将武意锤炼到这等传说中的境界?!”
“他……他不是人!他一定是妖孽!是这片大山孕育出的魔鬼!”
凤舞在这一刻,心神摇曳,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戊墟魔君究竟有多强,她原本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但刚才那一矛秒杀群雄的景象,让她无比确定,对方至少是二品绝世高手的实力!
这本身就已经违背常理,不可思议!
如今,再听梁进亲口证实,其武意竟已臻至入幽之境!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太过逆天!
完全颠覆了她对武道修行的认知!
“那……那他……”
凤舞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岂不是……早已二品境界?”
梁进的回答简洁而肯定:
“没错,他是二品境界。”
得到这确切的答案,凤舞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了无底冰窟。
二品境界的绝世高手!还拥有着入幽境的恐怖武意!
这两者迭加,所产生的威力,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瑶水女王,真的能是这等存在的对手吗?
更何况,魔国阵营之中,还有一位同样神秘莫测、实力达到二品境界的国师巫灵尚未全力出手!
然而。
梁进接下来平静吐出的话语,却让凤舞的惊骇达到了顶点,浑身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
“二品,仅仅只是他内力修为的境界。”
“而他的真实战力,却远不止于此。”
梁进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雨幕,精准地分析着远方的敌人。
“他的肉身格外强悍,气血之旺盛,远超寻常武者,甚至不似纯粹的人类体魄。”
“那套覆盖他全身的奇异虫形铠甲,也并非凡物,似乎在与他的身体共生,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着额外的力量加持。还有他手中那柄骨矛……材质不明,但隐隐散发着一种诡异之感。”
他微微停顿,给出了一个让凤舞灵魂战栗的判断:
“若是综合考量他的境界、武意、肉身、铠甲与兵器……他所能爆发出的极限实力,恐怕……已经足以媲美寻常的一品武者,不逞多让。”
“所以,瑶水女王,绝非他的对手。”
梁进的声音斩钉截铁,将凤舞最后一丝幻想无情碾碎。
他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这个戊墟魔君,确实是一个极其罕见、各方面都趋于完美的“六边形战士”。
寻常高手,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短板——或内力深厚而肉身脆弱;或境界高绝却武艺粗糙、武意涣散;或招式精妙却缺乏神兵利甲护身。
而戊墟魔君,却仿佛没有明显的弱点。
他年轻,境界高,武意强,肉身悍,装备更是诡异而强大。
同时,他本身的存在,就透着一股不合常理、违背认知的妖异感。
而瑶水女王,梁进也见过,更通过【千里追踪】的也能知晓她已经进入二品境界。
在此刻全盛状态、气势如虹的戊墟魔君面前,那位高贵绝伦的女王,将没有任何胜算!
硬撼的结果,唯有香消玉殒!
“什……什么?!”
“一……一品?!”
凤舞听到这话,惊得檀口微张,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久久无法合拢。
娇躯晃了晃,若非扶着窗沿,几乎要软倒在地。
戊墟魔君竟然拥有媲美一品武者的实力?!
这怎么可能?!
一品!
那可是传说中的境界,是屹立于武道之巅,近乎仙神般的存在!
整个天下能达到此境者,都之存在于历史传说之中!
若真是如此……
那……瑶水女王,还如何与之为敌?!
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注定失败的战争!
甚至,连身边这位深不可测的大贤良师,都不看好瑶水女王……
莫非,今日,真的就是瑶水国覆灭之日?!
这片生她养她的南州,真的要彻底落入这魔头的掌控之中?!
就在凤舞心中被无边的绝望笼罩之际——
“轰嚓——!!!”
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闪电!
如同盘踞九天之上的苍龙终于被激怒,带着撕裂乾坤的光啸,狠狠鞭笞在雷击果上方那虬结如龙脊的树杈之上!
“滋滋滋——啪啪哒啪!”
无数细密的紫色电蛇瞬间炸开!如同活了般疯狂缠绕上那三枚雷击果上!
电浆流淌!
果实表面那古朴的紫色天生雷纹骤然璀璨到极致!如同星辰点燃!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烈的、奇异的气息!
那是雷击果熟透的气息!
那香气醇厚而霸道,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生机与毁灭之力,即便梁进身处这间被风雨隔绝的小饭馆之中,也能清晰地嗅到,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雷击果,终于彻底成熟了!”
梁进双目微眯,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雷击果那布满裂纹的深紫色外壳,在承受了最后这道最猛烈的雷霆洗礼后,终于彻底剥落、消散,露出了里头黄褐色、晶莹剔透、表面布满了更加细密复杂天然雷纹的果实本体!
果肉仿佛在微微搏动,内部蕴藏的磅礴能量几乎要满溢而出!
这才是真正的天材地宝!
而关注着这三枚天地奇珍的,显然并不仅仅只有梁进一人。
高空之中。
戊墟魔君跨下的那头神骏巨鸮,发出一声高亢的啼叫,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振,排开雨幕,载着它的主人,不疾不徐地朝着那散发着诱人光辉与异香的雷击果飞去。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
那一矛之威,已尽显魔君无敌之姿,彻底击垮了所有反抗者的勇气与信念!
与此同时,巨树之巅,那座宛如月宫神殿般的华美宫殿,那两扇紧闭的、雕刻着繁复图腾的巨门,终于伴随着一阵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地向内开启。
一道倩影,沐浴着宫殿内散发出的柔和光晕,从门后的阴影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她身着一袭莹白如月华的长袍,乌黑长发挽成一个高雅的发髻。五官精美如精雕玉琢,腰肢柔软如柳,身材修长婀娜,曲线曼妙动人。
她美得大气磅礴,美得雍容华贵,自带一股睥睨众生的王者气度。
中握着一根通体碧绿、流光溢彩的翡翠权杖,杖身雕刻成树枝形状,杖头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朦胧光晕的宝珠。
她风姿绝世,宛若月神临凡。
瑶水女王,终于现身!
她屹立于风雨神殿之前的身影!
便是……
此间天地!唯一的光源!
她的出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下方残存的、陷入绝望的瑶水国臣民们,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流露出混杂着敬畏、期盼与依赖的复杂神色。
因为她不仅仅是瑶水国的王,更是瑶水国信仰的化身,是神木在人间的代言人!
在瑶水国,神权与王权,自古以来便是合二为一,至高无上!
当瑶水女王莲步轻移,走到宫殿前的平台边缘时,那三枚刚刚成熟、散发着磅礴能量与异香的雷击果,就悬垂在她头顶上方十余丈的位置,紫色的雷光与她身上圣洁的月华相互辉映。
与此同时。
魔鸮降落。
那布满倒刺、污血泥泞的巨爪,踏入神殿前方用万年暖玉铺就的洁净圣台,与瑶水女王遥遥相对。
巨鸮锐利的鸮眼死死盯住瑶水女王,发出一声充满威胁意味的尖锐嘶鸣,浑身乌黑油亮的羽毛根根竖起,那对足以撕裂金铁的利爪和寒光闪烁的尖喙,令人望而生畏。
而端坐于鸮背之上的戊墟魔君,手中那柄沾染了无数强者鲜血的骨矛,随意地抬起。
矛尖隔空直指瑶水女王,他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战场:
“臣服,或者,死。”
他已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声音冰冷!生涩!
如同金属在石板上摩擦的宣判!
每一个字!
都似万钧血碑!
轰砸在所有瑶水人摇摇欲坠的信仰之塔上!
这一刻,全城尚未死去的瑶水国人,都被这极致的侮辱激怒了!
这魔王,竟敢用兵器直指他们至高无上的女王!
那是他们心中的神!
就连那些各部族前来支援、此刻已是伤痕累累的首领们,也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做好了在瑶水女王的率领下,与这魔头进行最后殊死一搏的准备!
全城的目光,无论怀着怎样的情绪,都死死地聚集在了瑶水女王的身上,等待着她的回应,等待着那注定将决定南州命运的最终抉择。
然而。
他们等来的,并非激昂的战吼,亦非决绝的宣战。
只听一声幽幽的、仿佛承载了万钧重担的叹息,从瑶水女王那完美的唇瓣间溢出,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却又重重地敲在了每一个瑶水国子民的心上。
随后。
在无数道难以置信、几乎要瞪出眼眶的目光注视下——
那位高贵绝伦、被奉若神明的瑶水女王,竟然对着傲立鸮背的戊墟魔君,缓缓地、无比艰难地……垂下了她那一直高昂的、象征着王权与神权的头颅!
她清冷而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与认命:
“今日得观魔君一矛风采,神威盖世,方知天外有天……我,确实不是魔君的对手。”
瑶水女王的声音依旧如同月宫清泉流动,却失去了那份支撑天地的……骨血!
她低垂了那高贵的眉眼!
仿佛凝视着脚下被魔血泥污玷染的玉石地面:
“这场战争……胜负已分。”
万籁俱寂!
只有无数心脏瞬间停跳的空白惊悸!
然后,在全体瑶水国臣民肝胆俱裂的惊骇注视之中,他们奉为神、视为天的……
女王!
缓缓向前,月魄般神圣的袍踞拂过微凉的玉阶。
一步!
一步!
走向那头散发着死亡与污秽气息的魔禽!
走向那杆刺穿无数瑶水英雄神魂的邪矛!
走向那尊身披魔甲的……地狱魔神!
最终。
她。
停在巨鸮那双流淌着粘稠污血的爪前。
纤盈曼妙的腰线,如同被无形的千钧山岳……轰然折弯!
右膝如同坠落的星辰,沉重!缓慢!却无可挽回地……跪了下来!
在泥泞与雨水中,她对着鸮背上的戊墟魔君,单膝下跪!!!
她的姿态,谦卑而温顺,充满了臣服之意:
“我瑶水国……愿举国归降魔君。”
“伏乞魔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勿要大开杀戒,保全我一国臣民之性命。”
她跪在冰冷的、混杂着血水的石板上,双手高高托举起那根象征着瑶水国至高权力的翡翠权杖,头颅低垂,已然是一副彻底的投降姿态。
如同信徒向恶魔献上最神圣的……圣物!
这一刻,万众哗然!!!
无数正准备死战的勇士,手中的武器“哐当”坠地!
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碎裂的剧痛!
那可是他们的王!他们信仰的神!是他们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去守护的支柱!
在这一刻,全体瑶水国臣民呆呆地看着那道跪在敌人坐骑前、显得如此渺小与无助的熟悉身影,他们坚守了无数代人的信仰,如同琉璃般轰然坍塌,碎裂一地!
他们无法接受!无法理解!
为何连战斗都没有尝试,为何连一丝反抗都没有,他们至高无上的女王,就如此轻易地……投降了?!
“不——!!!”
“女王陛下啊!站起来!我们愿意跟您一起死战!流尽最后一滴血!”
“陛下!不能投降啊!投降了,我们都将沦为猪狗不如的奴隶!生不如死啊!”
“我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啊!!!”
“假的!一定是假的!陛下一定是诈降!是为了伺机刺杀魔头!对!一定是这样!陛下怎么会真心投降?!绝对不会!”
……
悲怆的哭喊、绝望的嘶吼、不敢置信的质问,如同受伤野兽的哀鸣,瞬间冲破了之前的死寂,震天彻地,闻者无不动容!
有人当场口喷鲜血昏厥!
有人如丧考妣般以头抢地!
有人呆立原地,瞳孔散大如同被抽走魂魄的木偶!
平台之上。
女王头颅垂得更低。
她听着身后臣民们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感受着那一双双充满了不解、失望乃至怨恨的目光,她的心如被刀绞,一股难以言喻的郁塞与悲凉充斥胸臆,几乎让她窒息。
但她却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无谓的挣扎和牺牲,除了让这片土地被鲜血彻底浸透,让她的子民被屠戮殆尽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当她今日第一次亲眼见到戊墟魔君,亲身感受到那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的气息,尤其是亲眼目睹了那蕴含入幽境武意、秒杀群雄的一矛之后。
她就已经无比清晰地预知到了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
整个南州,恐怕除了她之外,没有人更能真切地体会到戊墟魔君那身力量的恐怖与……诡异。
那是一种妖邪的、不合常理的、仿佛超越了此界规则的力量!
那也是她穷尽毕生所学,也无法对抗、甚至无法理解的绝望力量!
与其率领全国上下进行一场注定覆灭的激烈反抗,最终让所有人都化作枯骨。
还不如……由她来承担这万古骂名,果断投降,最大程度地保全所有人的性命,保存瑶水国的元气。
这样,或许在渺茫的未来,还能留下一丝火种,一丝希望……
她微微昂起头,目光投向了神树顶端那三枚散发着诱人光泽的雷击果。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她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叹息与无奈。
原本,这三枚集天地造化所生的雷击果,是她准备用来对抗魔君、扭转战局的最大底牌与希望。
可奈何,天意弄人,它们偏偏在今日,在这最后关头才彻底成熟。
若是能早上一个月,哪怕只是半个月,让她有时间服用、炼化、吸收其中那磅礴的雷霆精华与生命本源。
那么今日,她亦有拔剑问天之力!
可如今,强敌已兵临城下,魔君已亲临眼前,现在再去服用,别说炼化吸收,恐怕连果实都未必能保住。
更何况,强行服用未完全炼化的神果,在强敌环伺之下,与自杀何异?
所以,若不想让瑶水国血脉彻底断绝,若不想让这满城百姓尽数殉葬,摆在她面前的,似乎只剩下这屈辱的、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投降。
这,便是她作为女王,在绝望中做出的,最理性,也最痛苦的选择。
戊墟魔君端坐于鸮背之上,无悲无喜,仿佛瑶水女王的投降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手中骨矛随意地向前一挑,精准地挑起了瑶水女王双手奉上的翡翠权杖。
然后手腕一翻,便将这根象征着瑶水国至高权力的杖柄稳稳抓在了手中。
他那双重瞳妖目之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但这满意,却并非是针对手中这根华美的权杖,而是完全投射在了跪于泥泞之中的瑶水女王身上。
不是欣赏。
只是…确认一件新收获的工具!
“自此,你不再是瑶水女王,而是本君最受倚重的……女奴。”
“亦为本君座下,魔国首卿!”
“在魔国,除本君之外,亿万臣民,皆可供你差遣役使。”
“本君将赐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也会引导你,接受新的、更强大的力量。”
“而你,也将辅佐本君,踏平南州,进军中原,逐鹿天下!”
说完,他手中的骨矛再次抬起,那沾染着无数亡魂气息的冰冷矛头,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般的姿态,轻轻点在了瑶水女王那戴着银链头饰的头顶之上。
对于瑶水女王如此干脆的臣服,戊墟魔君显然十分满意。
一个活着的、臣服的、并且能力不俗的瑶水女王,远比一具冰冷的尸体,对他未来统治南州、乃至图谋中原,更有价值。
瑶水女王感受着头顶那冰冷的触感,心中一片死寂的悲凉,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突然!
只听得一声充满了急迫、愤怒与不敢置信的尖锐厉喝,从平台一侧传来:
“不行!不能这样!君上!!!”
只见一道娇小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掠过雨幕,轻盈地落在了平台之上。
来人面戴古朴的树皮面具,身穿一件由无数黑色鸟羽编织而成的羽衣,正是去而复返的魔国国师——巫灵!
巫灵甚至顾不上行礼,她冲到戊墟魔君的巨鸮前,仰起头,面具下的目光充满了急迫与质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
“君上!您答应过我的!您曾亲口允诺,一定会杀了瑶水女王这个贱人,为我复仇!”
“正是因为有您的这个承诺,我才不惜舍弃一切,选择追随于您!为您出谋划策,出生入死!”
“现在!现在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接受她的投降?!还要将她收为女奴?!”
“您要将我的血海深仇置于何地?!将您对我的承诺当作儿戏吗?!”
戊墟魔君闻言,覆盖在虫甲下的面容陡然一沉,那双重瞳之中瞬间迸发出骇人的厉芒!
“忤逆之奴!!!!”
此刻,正是他收服瑶水、完成南州一统伟业、享受万众臣服目光的最辉煌时刻!
岂容一个手下当众质疑他的决定,拂了他的面子?!
只见戊墟魔君手中那柄刚刚点过瑶水女王头顶的骨矛,随着他的怒喝,猛地横向一扫!
一股凝练如实质、带着撕裂一切意志的恐怖气劲,如同一条无形的恶毒长鞭,瞬间破开雨幕,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狠狠地抽在了巫灵那娇小玲珑的身躯之上!
“嘭!!!”
巫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般,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后方那座华丽宫殿坚硬的外墙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墙壁都凹陷下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随后,她才如同一个被撕碎的破布娃娃,伴随着一些簌簌落下的碎石,重重地摔落在湿冷的石板上。
“噗——!”
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羽衣和脸上的树皮面具。
她艰难地抬起头,面具下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地、充满怨恨地瞪向依旧跪在地上的瑶水女王。
而此刻,瑶水女王也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狼狈不堪的巫灵。
她那绝美的眼眸之中,充满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浓浓轻蔑与不屑。
仿佛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疯狂吠叫的野狗。
戊墟魔君高踞于鸮背之上,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
“巫灵,你一介贱婢,胆敢再三置喙本君决断!”
“如今,就连你们灵山那些老不死,也不敢对本君的决定多说半个不字!你真以为自己还对本君有多大价值?!”
“你既然如此不知尊卑,不明进退,本君就罚你——即刻起,你剥除国师之位,赐予瑶卿为奴!以后,你的生死,皆由她定夺!”
巫灵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足足半晌,似乎无法理解自己听到的命令。
追随的主公……不仅背弃了杀敌的承诺,接受了仇人的投降。
现在……竟然还要将她,这个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国师,像赏赐一件物品般,赐给她的血海仇人当奴隶?!
如此奇耻大辱!如此背信弃义!
“呃啊——!!!”
无边的愤怒、屈辱、背叛感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发。
她猛地抬起头,目眦欲裂,原本还算清冷的眼神此刻充满了血丝,如同疯魔般死死地瞪向鸮背上的戊墟魔君!
怒急攻心之下,又是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而她心中对这位主公所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最后一丝效忠之念,也随着这口灼热的鲜血,彻底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下一刻,她忽然仰起头,面对那阴沉压抑的天空,发出了一阵尖锐、凄厉、却又充满了无穷怨毒与疯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不再属于那个冷静诡谲的魔国国师,而是像一个被逼到绝境、彻底抛弃了一切的女鬼,在发出对这不公世界的最后诅咒!
笑声在这座充满了绝望、投降与背叛的城市上空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第七百章 当我不存在?
狭窄、昏暗的小饭馆内,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凤舞也在笑。
但那笑声,却与窗外巫灵那怨毒尖锐的狂笑截然不同。
她的笑声低沉、沙哑,充满了无穷无尽的苦涩与绝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笑出血来。
“呵呵……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雨水或泪水,蜿蜒而下:
“原以为……原以为瑶水女王是南州最后的脊梁,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能为我梧郦万千冤魂复仇雪恨的英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般的控诉:
“可谁料……谁能料到?!”
“我们寄予厚望的女王!我们奉若神明的存在!竟然连一丝一毫的战意都未曾燃起,就这么……就这么轻易地,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跪倒在了戊墟魔君的面前!跪倒在了毁灭我家园、屠戮我族人的仇敌脚下!!”
“南州……彻底完了!彻彻底底地,坠入魔掌,永无天日了!”
“而我梧郦的血海深仇……永远……永远也无法得报了!哈哈哈……”
她猛地转过头,那张梨花带雨、娇美却写满绝望的脸庞,直直地望向身旁一直沉默的梁进。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那双凤目之中,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光芒在迅速凝聚、燃烧。
下一刻,那光芒化为了决绝的死志!
“大贤良师……”
她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平静得可怕:
“我的仇,报不了了。”
“如今魔君兵不血刃收服瑶水女王,实力更胜往昔,你……你纵然有通天之能,也绝不可能再是他们的对手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我答应过给你我的……初夜,以此换取你出手。但如今,整个瑶水国都已跪地投降,看来……上天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给我们了……对不起,是我无用,是我失约了。”
“趁现在……趁那魔头还没有注意到我们这个角落,以你的本事,独自一人,定然还有机会突围出去,逃离这片死地。至于我……”
她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坚定,手中那柄羽毛状的金色青铜长剑“嗡”地发出一声轻鸣,被她毫不犹豫地抬起,冰冷的剑锋直指自己白皙修长的脖颈!
“我凤舞,宁愿干干净净地死,也绝不愿活着落入魔君手中,受那无穷无尽的屈辱与折磨!我,绝不会死在魔君的手中!”
她很清楚,戊墟魔君一直觊觎她体内那缕玄凤精血,若被生擒,等待她的将是比死亡可怕千百倍的命运。
自戕,是此刻她唯一能掌控的、保持尊严的结局。
话音未落,她手腕猛地用力,锋利的剑刃带着决绝的寒光,朝着自己颈间的大动脉狠狠抹去!
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丝毫犹豫!
然而——
就在那冰冷的剑锋即将触及她温热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金属寒意刺入毛孔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大手,后发而先至,仿佛突破了时间的限制,骤然伸出!
这只手并未去抓她的手腕,而是精准无误地、稳稳地一把抓住了那锋利无比的青铜剑身!
“铮——!”
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颤音响起。
令人惊骇的是,饶是那吹毛断发的剑刃,切割在这只手掌的皮肉之上,竟然如同斩中了最坚韧的金铁,连一丝白痕都未能留下,更别提割破皮肤、渗出鲜血!
凤舞前冲的力量被这无法撼动的手掌轻易抵消,她惊愕地抬起头,望向大手的主人——梁进。
随即,她那双还含着泪水的凤目之中,瞬间被一种被阻止赴死的愤怒与更深的绝望所充斥:
“大贤良师!你想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莫非……莫非你也怕了?也想学那瑶水女王,打算擒下我,当作投名状,好献给戊墟魔君,换取你一条活命的机会吗?!”
“你……你也要向那魔头屈膝投降?!若真如此,你真是……真是令我鄙夷!!”
连至高无上的女王都投降了,如果眼前这个神秘强大的男人也选择为了生存而低头,似乎……也并非难以理解。
但这最后的“理解”,却化为了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对整个人世的绝望。
若梁进此时出手制住她,以他的实力,她将毫无反抗之力。
届时,她连求死都将成为奢望,等待她的,将是戊墟魔君那生不如死的无尽凌辱!
然而。
面对凤舞那充满愤怒与绝望的质问,梁进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甚至没有看凤舞那激动而苍白的脸,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说过,我没有提前收货的习惯。”
“你的初夜,我要定了。”
“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饭馆的墙壁,望向了远方神树之巅:
“得等我完成了约定之后,再来取。”
说完,根本不给凤舞任何反应的时间,他抓住剑身的手轻轻一松。
下一刻,他身形微动,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缕无形的清风,又好似融入了窗外那连绵的雨幕之中。
只是一个恍惚的瞬间,便已从凤舞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径直朝着那株巍峨神木的方向而去!
凤舞呆呆地握着剑,保持着自刎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她的目光,失神地望着梁进消失的那片空荡荡的雨幕,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处理刚才听到的话语和看到的景象。
听梁进那话的意思……他依然……依然打算履行约定,为她出手?!
可是现在的局势,明明已经恶劣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啊!
瑶水女王臣服,魔君气势正盛,麾下还有无数魔军与魔兽,更有那诡异莫测的国师巫灵。
他一个人,就算再厉害,又怎么可能同时面对戊墟魔君、瑶水女王,以及那整个魔国势力的围攻?!
他这根本不是去战斗……
他这分明是去……送死!
是为了她凤舞那个近乎不可能的承诺,而去慷慨赴死!
一想到这个可能,凤舞的心中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震惊、无法置信、以及一种锥心刺骨的感动所淹没!
她活了这么多年,在南州这片崇尚力量与利益的土地上,何曾见过,又何曾想过,竟然会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她一个落魄孤女的一句承诺,在明知必死的绝境中,依然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
再联想到刚才自己情急之下,竟然用那样恶毒、那样伤人的话语去揣度他、质疑他……一股强烈的懊悔与羞愧如同烈火般灼烧着她的心。
“大贤良师……对……对不起……我又误会你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但下一刻,这股懊悔化为了更深的决绝!
她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但这一次,剑锋并非指向自己的脖颈,而是微微垂下。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一双凤目之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一种追随与共赴的坚决:
“你放心!我凤舞,绝非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徒!”
“若你……若你此番不幸战死……那我也绝不独活于此污浊之世!”
“黄泉路远,我愿随你同行!今生无法偿还你的恩情,来世……来世定当为你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心意既定,她将长剑横于身前,锋利的剑刃轻轻贴着自己脖颈的皮肤,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着清醒。
她已下定决心,若梁进战死,她便立刻自刎,追随他一同离开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
这人间,已无她留恋之物,唯一的一点暖意与光明,正冲向那必死的黑暗。
…………
神树之巅。
宽阔的云台之上。
戊墟魔君高傲地端坐于巨鸮背上,犹如胜利的君王巡视着他的新领土。
瑶水女王则如同一位被征服的公主,安静而温顺地侍立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低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
他们两人,皆以一种冰冷而漠然的目光,俯视着下方那状若疯魔、狂笑不止的巫灵。
巫灵嘴角的血迹尚未干涸,新的血液又因她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渗出,在那苍白的下巴上划出蜿蜒的痕迹。
她面具之下的双眼,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上方的两人,那目光中充满了滔天的怨恨与无穷的怨毒,仿佛要用眼神将他们千刀万剐!
“戊墟魔君!瑶水女王!”
她嘶声力竭地诅咒着,声音因仇恨而扭曲:
“我巫灵以灵为誓,即便身死,也要化作南州最凶戾的墟鬼!生生世世,纠缠你们!啃食你们的血肉,折磨你们的灵魂!让你们永世不得安宁!!”
“你们……别想好过!一个都别想!!”
巫灵嘶吼着,用尽力气,缓缓地从冰冷湿滑的石板上挣扎着站起身来。
她的身躯依旧娇小,但在这一刻,却仿佛凝聚了所有的绝望与愤恨。
她手腕一翻,掌心已然多出了一面古朴的、边缘刻满诡异符文的铜镜。
与此同时,她身上那件由无数黑色鸟羽编织而成的羽衣,所有的羽毛竟在这一刻齐齐翻转!露出了羽毛根部悬挂着的一枚枚同样小巧、却闪烁着不祥幽光的镜片!
成百上千面小镜子,连同她手中的主镜,在这一刻同时泛起诡异的光泽,仿佛无数只冰冷的眼睛骤然睁开,锁定了平台上的两人。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即便是戊墟魔君和瑶水女王,也不由得眉头微蹙。
他们自然知晓,巫灵这是真的要不顾一切,殊死一搏了!
戊墟魔君眼中最后一丝耐心耗尽,取而代之的是纯粹而冰冷的杀意:
“区区一个贱奴,也敢妄想弑主?”
“看来,是本君往日太过仁慈,才让你产生了可以挑衅的错觉!”
“今日,便留你不得了!”
一旁的瑶水女王微微摇首,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与嘲讽。
她太了解巫灵了。
巫觋之术,固然诡谲难防,擅长诅咒、下毒、操纵人心,于阴影中行事堪称凌厉。
但若论正面搏杀,巫灵的手段便显得单薄了许多。
当年,她就能正面击败全盛时期的巫灵,更何况如今巫灵已身受重伤,而己方还有戊墟魔君这尊根本无法力敌的魔神存在。
巫灵此刻的挣扎,在她看来,不过是绝望之下毫无意义的困兽之斗,徒增笑耳。
只听巫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声音如同夜枭啼哭:
“戊墟魔君!你忘了?!你全都忘了吗?!”
“忘了当年是谁,在你如同丧家之犬般流落南州时,向你伸出援手?!”
“忘了是谁,在你强行修炼那禁忌魔功,走火入魔之际,不惜动用我灵山的禁忌巫术,将你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
“忘了是谁,冒着被万蛊噬心的风险,带你闯入南州禁地葬神渊,为你寻到那缕无上神力,奠定你今日之基?!”
“忘了又是谁,耗费心血为你饲养‘千煅铁线蛊’,踏遍南州穷山恶水,搜寻奇异金属,呕心沥血,才帮你淬炼出这套活体魔甲?!”
“我只恨!只恨当年瞎了眼!蒙了心!竟然选择辅佐帮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东西!!”
“你将我视为可以随意打杀、赏赐仇人的贱奴?!哈哈哈!可笑!”
“你可别忘了!你当年,也不过是一个比我更加低贱、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四处逃窜的逃奴而已!!”
巫灵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每说一句,她的身体就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一下,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震颤出来。
随着她的激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一条条细小的、通体漆黑的怪异蛊虫,竟然如同汗液般,从她羽衣的缝隙之下,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面上!
这些蛊虫最初只有米粒大小,但一接触空气,便如同充气般疯狂膨胀,眨眼间就长到了手指粗细!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多足,有的带翅,有的口器狰狞,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并且,这些蛊虫仿佛拥有智慧,一落地便迅速朝着平台四周的阴影处、石板缝隙、甚至燃烧后焦黑的木头残骸中钻去,行动迅捷如电。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成千上万的蛊虫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它们并未离开,而是藏匿了起来!
这些经过巫灵特殊炼制的蛊虫,不仅有着远超寻常昆虫的敏锐感官,能够将整个平台的细微动静、气息流动,乃至每个人的位置都清晰地反馈给巫灵,更能在巫灵的意念驱动下,随时从任何意想不到的角落暴起发难,发动致命袭击!
戊墟魔君杀心大动。
如今正是他最辉煌的人生巅峰,被巫灵当众揭穿最不愿提及的、卑微如尘的过去。
尤其是“逃奴”二字,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了他高傲的心底,瞬间点燃了他滔天的怒火与杀心!
恼羞成怒之下,他仅存的最后一点对于旧日“情分”的顾虑也烟消云散。
他胯下的巨鸮,似乎完美感应到了主人那沸腾的杀意,不用催促,便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鸣,迈动强健有力的爪子,缓缓地、一步步地朝着孤立无援的巫灵逼近。
这头巨鸮之王,对于各类毒虫蛊物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它身上散发出的凶戾气息,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力场。
随着它的逼近,一些藏匿在附近石缝中的蛊虫,仿佛遇到了天敌,本能地感到恐惧,纷纷躁动不安地向更深处退避。
戊墟魔君单手轻松地拉着缰绳,另一只手稳稳握住那柄吞噬了无数强者的白骨长矛,声音冰寒刺骨,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少在那里把自己标榜得多伟大!你辅佐本君,也不过是看中了本君的潜力,想要利用本君的力量,为你复仇而已!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本君志在四海,意在天下,岂是你这种眼界狭隘、满脑子只有私人仇怨的蠢妇所能理解万一的?!”
“得瑶水女王臣服,兵不血刃即可收服整个南州,令万族来朝。比起你一个被南州所弃、只能在阴暗之中搅风搅雨的弃子,价值何止高出千百倍?!”
“尤其现在,你对本君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若识相,乖乖接受为奴的命运,本君或许还能念在往日你有些苦劳的份上,赏你一口饭吃,让你苟延残喘。”
“但今日,你既然自寻死路,胆敢当众辱及本君……那么,本君就亲自出手,送你一程!”
戊墟魔君说着,缓缓扬起了手中的白骨长矛。
那矛尖之上,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缠绕。
他周身那恐怖绝伦的杀气,不再掩饰,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澎湃地朝着巫灵碾压而去!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粘稠、冰冷,让人窒息。
巫灵只觉得浑身冰寒刺骨,血液都快要冻结。
她清晰地感知到,戊墟魔君对她的一切手段都了如指掌,气机已然将她彻底锁定。
今日,她已在劫难逃。
她只恨!
恨自己为何没能早些看清这头披着人皮的恶狼的真面目!
但所有的悔恨、不甘与愤怒,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切,似乎注定要在今天,在此地,画上休止符。
戊墟魔君眼中厉芒一闪,那蓄势待发的骨矛,带着撕裂虚空的气势,即将朝着巫灵的眉心疾刺而下!
这一矛,必将终结所有恩怨!
可就在这决定生死的电光石火之间——
异变陡生!
戊墟魔君那即将刺出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那双重瞳妖目骤然收缩,猛地抬头望向更高处的神树树冠,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极其突兀且不可思议的事情,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
“什么人?!”
“竟敢当着本君的面窃取雷击果?!”
厉喝的同时,他那原本刺向巫灵的、蕴含着必杀意志的骨矛,竟硬生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矛尖瞬间调转,以比之前更快、更狠、更狂暴的速度,朝着头顶上方的虚空,悍然刺出!
“嗡——!!!”
一瞬间,无穷无尽的惨白矛影再次爆发!
它们不再是针对某一点,而是化作一片死亡的罗网,瞬间将神树顶端那三枚雷击果所在的区域,连同周围大片的枝叶,完全笼罩、覆盖!
在漫天交织的、足以将钢铁都撕成碎片的恐怖矛影之中,下方众人惊骇欲绝地看到,一道模糊的、仿佛由光线扭曲而成的人影,竟然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了那三枚刚刚成熟、散发着诱人光泽与异香的雷击果旁!
那人影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只见他的手仿佛只是轻轻一抹,那三枚蕴含着磅礴天地精华的雷击果,便已经落入他的掌中!
而就在果实被取走的同一刹那,那无穷的、毁灭性的矛影已然席卷而至!
“轰隆隆——!!!”
密集的穿刺与爆裂声震耳欲聋!
那片区域的古老树冠,在这狂暴的矛影肆虐之下,如同被投入绞肉机般,瞬间被撕裂、粉碎,化为无数木屑与残叶,混合着雨水,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然而!
当那足以将三品武者都撕成血雾的矛影,触及到那道人影的瞬间——
那道人影,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般……凭空消失了!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残影,没有气息。
仿佛他的出现,仅仅是为了取走果实,而后便融入了这片天地,再无踪影!
“放肆!!!给本君滚出来!!!”
戊墟魔君不由得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声浪滚滚,震得平台都在微微颤抖!
他那一双重瞳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诧与一丝被戏耍的暴怒!
他疯狂地催动感知,重瞳扫视着四周的每一寸空间,细细感应着任何一丝的能量波动与空间涟漪。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以他的强大灵觉,竟然连对方是如何到来,如何离去,使用何种手段,都无法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
一旁的瑶水女王,绝美的容颜上也布满了震惊与凝重。
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在她和戊墟魔君这两位南州顶尖强者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轻易地、如同探囊取物般,将三枚被严密“看管”的雷击果尽数窃走!
这简直是对他们实力与威严的赤裸裸的羞辱!
这三枚雷击果,戊墟魔君早已视为巩固自身力量的囊中之物。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亲手采摘,只是出于一种绝对的自信。
认为在这座已然臣服的城市中,绝不可能还有人敢、还有能力从他口中夺食!
可谁曾想,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不仅发生了,而且还发生得如此诡异,如此打脸!
让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连对方是人是鬼都未能看清!
“是你!!”
“一定是你做的!!”
戊墟魔君的矛尖猛地调转方向,如同毒蛇般,凌厉无比地指向了平台的另外一个方向——那片靠近宫殿阴影的角落!
瑶水女王和巫灵,都不由得惊讶地顺着矛尖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那平台的边缘,雨幕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面容极其英俊,肤色白皙,气质超凡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年轻男子。
他身穿一袭略显宽大、却在风雨中纹丝不动的明黄色长袍,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看到这个陌生男子的瞬间,瑶水女王美目之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
但当她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深不可测、如渊如岳的气息时,似乎瞬间想到了什么,绝美的脸庞上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而巫灵,面具下的双眼更是瞬间瞪大,充满了极致的惊容与难以置信:
“是……是你?!”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种方式出现的,竟然会是梁进!
梁进迎着众人聚焦的目光,缓缓地、从容不迫地向前迈出一步。
他一边走着,一边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没错,是我所取。”
“我早就说过——”
他的目光扫过戊墟魔君和巫灵,最终定格在戊墟魔君那阴沉无比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三枚雷击果,我全要!”
戊墟魔君的眉头紧紧皱起,重瞳之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巫灵更是满脸惊诧,思绪瞬间被拉回了当初在城中与梁进对峙的那一刻。
当初,梁进确实曾当着她的面,说过这句听起来狂妄无比的话。
只不过当时,巫灵只当那是对方在虚张声势,或者是某种不切实际的野心宣告。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而且是以这种近乎“戏耍”的方式,在戊墟魔君的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地实现了他的宣言!
在众人或惊骇、或愤怒、或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梁进步伐稳定,径直来到了浑身紧绷、依旧处于震惊与戒备状态的巫灵身旁。
他身形自然地微微上前一步,看似随意,却恰好将巫灵那娇小的身躯,挡在了自己与戊墟魔君之间。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戊墟魔君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重瞳,语气依旧淡然,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整个平台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
“我还说过——”
“巫灵国师,是我的至交好友。”
“你们想要动她……”
梁进的双目瞬间变得冰冷一片:
“真当我不存在吗?!”
第七百零一章 天罚之矛
巫灵呆立在原地。
那双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眸,原本充斥着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刷的怨毒与疯狂,此刻却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取代——那是浓浓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惊讶与深深的不解。
视野里,只剩那道玄黄身影如山岳般挡在身前。
至交好友?
荒谬!
这太平道魁首要的,不过是她脑中的无数秘辛,要她这双浸透鲜血的手,做他开疆拓土的毒刃!
如同戊墟当年!如同一丘之貉!!
可……
为何?
为何在瑶水女王匍匐如犬!在戊墟魔威如山压顶!在整座瑶水城尽化炼狱的时刻……他仍敢站出来?
为她?
为了她这个声名狼藉的巫觋,不惜挺身而出,直面那恐怖绝伦的魔君?
他真的……不怕死吗?
还是说,在他那看似冷静理智的外表下,真的将她巫灵,视作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
这个念头让巫灵感到一阵陌生的恍惚。
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难以理解起来!
她在南州这片土地上,早已是千夫所指的“邪巫”,是与魔王为伍的异类,是无数部族唾弃和恐惧的对象。
人们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或欲杀之而后快。
也正是因为这份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与愤恨,她才最终选择了追随戊墟魔君这样一个同样不容于世的魔王,至少在复仇的道路上,他们曾是“同道”。
她这一生,都在最阴暗的角落里爬行,与毒虫蛊物为伴,见识过人性最极致的险恶与出卖,也亲手施展过最恶毒卑鄙的手段去报复她的敌人。
她早已认定自己是一个彻底堕落、心硬如铁、只为自己而活的自私者。
不再对任何人抱有任何期待,也不再相信世间存在无缘无故的善意。
可偏偏……
就在她最绝望、最狼狈,即将被曾经效忠的主公亲手处决的时刻,这个男人,却以一种近乎鲁莽的姿态,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举动像是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内心那一片凝固了不知多少年的、充斥着黑暗与冰霜的荒原。
让她那早已习惯于算计和背叛的灵魂,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几乎要被遗忘的……悸动。
戊墟魔君端坐在巨鸮背上。
他那双重瞳之眼将巫灵那瞬间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发出一阵洪亮而充满讥讽的大笑:
“妙极!!!”
他的笑声在雨幕和残破的树冠间回荡:
“大贤良师,本君还正思忖着,待处理完家务,便去寻你。没想到,你倒是识趣,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他重瞳之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这倒是……省去了本君一番搜寻的功夫。”
说到这里,戊墟魔君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如同川剧变脸,那双妖异的四瞳之中,只剩下阴森刺骨的冰寒与纯粹到极致的杀意:
“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给这个背主忘恩的贱奴陪葬……”
他手中那柄白骨长矛微微抬起,矛尖遥指梁进,声音斩钉截铁:
“那么,本君今日便成全你们!让你们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他手中长矛随意地一挥,那冰冷的矛头,带着侮辱性的姿态,轻轻拍了拍身旁瑶水女王那戴着银饰的脑袋,如同在拍打一只驯服的宠物:
“你既已臣服于本君,那么,现在就是你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候了。”
“去,替本君……杀了他。”
瑶水女王娇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温顺的姿态。
她冲着戊墟魔君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动作依旧优雅,却已然失却了往日的王者气度。
然后,她缓缓转过身,迈着从容的步伐,走上前来。
她依旧身姿婀娜,容颜绝美,周身仿佛自然散发着圣洁的光晕,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
可此刻,这位“女神”却已沦为了魔王的麾下走卒,这种极致的反差,更显得无比讽刺。
她一双深邃如秋潭的美目,复杂地望向那身形庞大的梁进,眼神中有探究,有遗憾,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只听她朱唇轻启,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意味:
“大贤良师,本王……不,我曾多次下令,全城搜寻你的踪迹,诚心想要与你结盟,共抗魔君。”
“可你却始终避而不见,藏匿行踪,对我的善意视若无睹。”
“如今,在这尘埃落定之时,你却为了一个在南州声名狼藉、众叛亲离的巫觋,不惜以身犯险,挺身而出……”
她微微摇首,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与轻蔑:
“看来,太平道魁首的智慧与眼光,倒是比我原先预想的……要低得多。”
“很快,你便会为你此刻这愚蠢而冲动的决定,付出惨痛的代价,追悔莫及。”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环境仿佛响应了她的意志,产生了一阵奇异的、源自生命本身的嗡鸣与响动!
是这株饱经摧残的神树!
它那残存的、依旧茂密的枝叶,在这一刻无风自动,疯狂地颤抖起来!
无数叶片相互摩擦、碰撞,发出“簌簌簌”的密集声响,这声音起初细微,但迅速汇聚成潮,仿佛整片天地都被这生命的躁动所充斥!
而瑶水女王的周身,更是逸散出浓郁而纯粹的青绿色气息!
那气息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如同初春的森林,又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股青绿气息仿佛与周围的巨树、乃至更远方雨林中的所有植物,都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共鸣与链接!
梁进感受到这股独特而强大的力量,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好奇怪的武功路数!”
“南州之地,果然自有其独到玄奥之处,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
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瑶水女王的真气运行方式极为特殊,并非完全局限于自身经脉,而是仿佛构建了一条无形的桥梁,与脚下这株庞大的神树,乃至周围的草木,形成了一种奇异联系!
更准确地说,她的力量根源,似乎能与周围的绿色植物产生某种共生般的紧密关联!
这种借助外物、与自然共鸣的武学理念,在梁进所见识过的、大多强调锤炼自身、挖掘人体宝藏的中原武学中,堪称异类,闻所未闻!
瑶水女王玉手轻轻一挥,仿佛舞蹈起手。
霎时间,无数翠绿的树叶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从枝头脱离,如同受到召唤的精灵般环绕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一道流动的绿色屏障。
她身上那袭原本莹白如月华的长袍,在这浓郁青绿内力和漫天绿叶的映照辉映下,竟然也被渲染成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碧色!
她那张绝美的面容,此刻冷若冰霜,如同覆盖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唯有那双眸子,锐利如刀:
“大贤良师,本王知晓你远道而来,意在传播你那太平道的黄天大道。”
“但可惜,你们北方大乾的‘道’,与南州的‘道’,从根子上便是不同的,注定如水火难容,无法真正融入这片土地。”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宣判般的笃定:
“春来花木苏醒,抽枝发芽;夏来万物滋长,郁郁葱葱;秋至叶落归根,萧瑟凋零;冬临万物沉寂,积蓄力量——这是你们北方的道。”
“而在南州!”
她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属于这片土地的骄傲:
“树木永远是绿色的!这里只有永恒的春夏!这才是属于我们南州的道!”
梁进听到这番言论,微微摇了摇头::
“女王陛下所言,不过是执着于表象的‘小道’罢了。”
“南州的树木,看似常绿,可也有生死枯荣,一花一叶终有凋零,这才是天地大道!”
“今日之后,南州百族,亦将有机会聆听我太平道泽被苍生、追求太平盛世的大道福音!”
话音未落,梁进那本就庞大的身躯,猛然间再度发生剧变!
《百邪体大法》被他催动到极致,恐怖的气血与真元在体内疯狂奔涌!
只见他的身躯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膨胀、拔高!肌肉如同虬龙般贲张鼓起,将那身明黄色道袍瞬间撑裂,化为碎片飘落!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梁进已经彻底化为一头高达五米、散发着洪荒气息的恐怖人形龙兽!
他全身的皮肤被一层纯黑底色、边缘弧度完美的龙鳞所覆盖,每一片鳞甲都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雨水打在上面,溅起细碎的水花,仿佛敲击在冥铁之上!
他那颗狰狞的龙首上,一双暗红色、中心泛着碎金的竖瞳,如同两块燃烧着无尽战火与毁灭欲望的古老炭火,镶嵌在幽深的眼窝之中,冷漠地注视着世间万物。
头顶之上,两根粗壮、尖锐、仿佛刚从火山熔岩中拔出的龙角,桀骜地刺向天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
一条布满同样黑色鳞片、强壮有力的龙尾,在他身后灵活地甩动,每一次摆动都带起凄厉的破空声,偶尔扫过平台上残存的石柱或栏杆,那些坚固的石块瞬间便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击碎,化为齑粉!
他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已经完全龙化的手臂前爪!
肌肉盘根错节,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末端是一对巨大、尖长、闪烁着暗红金属光泽的恐怖龙爪!
这头突然降临世间的狰狞怪物,周身散发出的那股蛮荒、暴戾、仿佛来自远古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残破的云台。
甚至向下蔓延,让下方战场上的无数士兵和百姓,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恐惧!
瑶水女王乃是实打实的二品高手,并且武功路数诡异莫测,与自然环境紧密相连。
面对这样的强敌,梁进一上来便施展出百邪体的战斗形态!
看到梁进这远超常人想象、比魔兽更像魔兽的恐怖变化,饶是瑶水女王心志坚定,也不由得黛眉紧蹙,美目之中闪过一丝凝重。
而下方的满城军民,无论是魔军还是瑶水国遗民,在这一刻都只感觉头皮发麻,呼吸停滞!
恍惚间,许多人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眼前这个化身龙兽的梁进,其狰狞与恐怖的程度,竟然比那位端坐在巨鸮上的戊墟魔君,看上去更像是来自深渊的……魔王!
也只有曾经见过梁进这番模样的戊墟魔君和巫灵,此刻还能保持相对的镇定。
梁进那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沉重的脚步即将迈出,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目标直指戊墟魔君!
就在此时。
一直沉默站在他身侧的巫灵,却突然动了。
在梁进那高达五米的庞然龙躯旁,本就身形娇小的巫灵,此刻显得愈发渺小,甚至还没有梁进的膝盖高。
然而,她却坚定地伸出手臂,拦在了梁进那如同巨柱般的龙腿前。
她抬起头,面具下的目光不再有之前的迷茫与不解,只剩下针对瑶水女王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森然杀意:
“大贤良师!”
她的声音嘶哑却坚决:
“这个贱人,交给我来对付!”
“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我与她之间的恩怨,必须在此刻,彻底了结!”
梁进那巨大的龙首微微低下,暗红的竖瞳看了巫灵一眼。
那戊墟魔君实力很强,确实需要他集中全部精力去应对。
于是,他没有反对,巨大的龙爪一翻,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到了巫灵的面前。
瓶中装着的,是他的疗伤圣药,药效非凡。
曾经,在魔宫之中,他也曾给过巫灵类似的药物,但那时巫灵对他充满戒备与不信任,宁愿耗费本源动用蛊虫秘法自行疗伤,也未曾接受。
但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巫灵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过瓷瓶,拔开塞子,看也不看便将其中那枚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倒入口中,吞服下去。
药力化开,她原本有些紊乱的气息顿时平稳了不少。
她感受着体内滋生的暖流,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瑶水女王,语气中的恨意仿佛能凝结出冰碴:
“她以神树为灵,自诩高贵圣洁……而我,就是依附在树木上的虫子!”
“今日,我非要将她这棵‘树’,从内部蛀空、咬烂、啃噬至死方休!”
瑶水女王那冰冷的视线,也如同两柄利剑,从梁进身上转移,牢牢钉在了巫灵的身上:
“巫灵,你我之间的恩怨,纠缠多年,也确实该到了彻底了断的时候了!”
对于梁进这种完全未知、力量形态都诡异恐怖的“怪物”,瑶水女王心中确实没有多少底。
但对于巫灵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她的手段、她的极限,瑶水女王自认为了如指掌,心中有着十足的信心与胜算。
两人之间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充满了火药味。
恐怖的气息在她们周身疯狂酝酿、碰撞,大战一触即发!
而另一边。
梁进那庞大如山岳的龙兽之躯,不再停顿。
他迈开了沉重的脚步,每一步落下,都发出“咚!!!”的巨响,仿佛战鼓擂动,震得脚下残破的云台剧烈颤抖,碎裂的石块簌簌滚落。
他如同一辆来自远古洪荒的人形坦克,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一步步朝着依旧端坐于巨鸮背上、好整以暇的戊墟魔君,逼近!
“呜哇——!!!”
那头神骏而凶戾的巨鸮之王,在梁进那越来越近的恐怖龙威压迫下,竟然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带着惊惧的啼叫。
巨大的爪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了数步,本能地想要远离这头让它灵魂都在颤栗的凶兽!
戊墟魔君手臂猛地一拉缰绳,强行控制住有些躁动不安的坐骑。
他那双重瞳妖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步步紧逼的梁进,语气之中,依旧带着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掌控一切的傲慢:
“你,倒是比之前那些不堪一击的废物们,要强上不少。”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柄白骨长矛,矛尖遥指梁进的心脏。
“你!能接本君三矛。”
这话,犹如取命宣告!
梁进哪里有兴趣与他进行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
就在戊墟魔君话音刚落的瞬间,他那原本看似缓慢沉重的步伐陡然加速!
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速度,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力量,朝着戊墟魔君发起了凶猛的冲锋!
所过之处,脚下那些坚固的云台石板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纷纷炸裂、翘起!
整片依托于神树枝干构建的平台,都在他这狂暴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戊墟魔君眼中厉芒一闪,手中白骨长矛如同毒蛇出洞,挟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冲锋而来的梁进悍然刺出!
“第一矛!”
骨矛刺出的瞬间,与之前如出一辙的景象再度上演!
无穷无尽的惨白矛影凭空涌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仿佛化作了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将梁进那庞大的身躯以及他周身所有可以闪避的空间,尽数笼罩、封死!
这一矛,正是之前轻描淡写便秒杀数十名瑶水国高手、吓得瑶水女王直接放弃抵抗的恐怖杀招!
看到这熟悉而致命的一矛再度出现,无论是下方的魔军,还是那些心系战局的瑶水国遗民,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无数道紧张、恐惧、期盼的目光,死死地汇聚到了那漫天矛影与那道冲锋的龙影交汇之处!
然而,面对这足以将钢铁都撕成碎片的矛影风暴,化身龙兽的梁进,那暗红的竖瞳之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片冰冷的战意!
他不闪不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咆哮,那双足以撕碎山岳的恐怖龙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朝着那密集的矛影挥舞而去!
“锵锵锵锵——!!!!”
霎时间,一连串密集到几乎不分先后的、刺耳无比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那足以洞穿重甲、撕裂真气的恐怖矛影,撞击在梁进那覆盖着黑色龙鳞的巨爪之上,竟然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纷纷被拍碎、震散、湮灭!
火星四溅,能量乱流疯狂逸散!
梁进那冲锋的步伐,虽然因为这密集的阻击而明显变慢,仿佛逆着洪流前行。
但他前进的趋势,却如同磐石般坚定,没有丝毫被阻挡或击退的迹象!
到最后,当最后一道矛影也在龙爪的挥击下溃散消失时,梁进那对恐怖的龙爪,赫然……完好无损!
甚至连那漆黑油亮的鳞片上,都没有留下丝毫白痕!
这一幕,如同重锤般狠狠敲击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上,使得战场上不由自主地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强悍到匪夷所思的肉身防御力所震撼!
就连正在与瑶水女王对峙的巫灵,看到梁进如此轻易地化解了那恐怖的一矛,面具下的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振奋之色。
她猛地转过头,将所有的仇恨与杀意都倾泻在瑶水女王身上,咬牙切齿道:
“贱人!你的靠山似乎也没那么可靠!纳命来吧!”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只见平台四周的阴影中、石板的裂缝里、焦黑的木桩内……无数道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陡然蹿出!
这些黑影,正是之前巫灵释放出的、那些能够见风就长的诡异蛊虫!
此刻它们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狂暴的能量,弹射而出的速度快得惊人,在半空之中只留下一道道笔直的、如同墨线般的虚影!
它们的目标明确无比——瑶水女王!
成千上万道“黑线”,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将她周身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彻底封锁,形成了一个死亡的囚笼!
这些经过巫灵秘法炼制的蛊虫,不仅速度快如闪电,其身体更是坚硬逾铁,口器锋利无比!
黑影直线所过之处,无论是残存的石雕、木栏,还是飘落的树叶,都被瞬间洞穿、摧毁,留下一个个细密的孔洞!
瑶水女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死亡袭击,绝美的面容上依旧冷若冰霜。
她周身的青绿色气息骤然暴涨,那些环绕飞舞的翠绿树叶,在内力的疯狂灌注下,仿佛化为了无数柄碧绿色的飞刀!
“嗖嗖嗖嗖——!”
绿叶激射而出,发出凌厉的破空声!
它们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与意志,每一片都精准无比地迎向一道激射而来的蛊虫“黑线”!
原本柔软脆弱的叶片,在瑶水女王那独特生命能量的加持下,变得比百炼精钢还要坚韧锋利!
叶缘旋转,带着撕裂一切的力量,与那些坚硬的蛊虫狠狠撞击在一起!
“叮叮当当——噗噗噗!”
密集的碰撞声与轻微的爆裂声不绝于耳!
碧绿的光华与黑色的虫影在空中疯狂交织、湮灭、坠落……
两人的战斗,甫一开始便进入了最凶险、最激烈的贴身缠斗,可谓是精妙非凡,杀机四伏!
然而,此时此刻,整个战场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却依然被更高处、更震撼的那场对决所牢牢吸引——梁进与戊墟魔君的巅峰之战!
戊墟魔君对于自己这试探性的第一矛未能建功,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他依旧端坐于鸮背之上,重瞳平静地注视着已经冲到自己面前数丈之外的庞然龙兽。
看着梁进那散发着恐怖龙威的身躯,戊墟魔君再次缓缓地、带着一种仪式感地,举起了手中的白骨长矛!
“第二矛!”
这一次,骨矛刺出的速度,与第一矛的迅疾狂暴截然相反,显得异常缓慢、沉重!
仿佛那柄骨矛之上,承载着山岳之重,每向前递出一寸,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力量,引得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与哀鸣!
随着骨矛的缓缓推进,磅礴如海的内力疯狂涌动、压缩、凝聚,竟然在矛尖前方,形成了一支巨大无比、宛如实质的恐怖矛影!
这支矛影是如此之巨,以至于就连梁进那高达五米的龙兽之躯,在这擎天巨矛的映衬之下,竟然也显得有几分……渺小!
“轰隆隆隆隆——!!!”
这一矛所蕴含的、尚未完全爆发的恐怖力量,其威压已然波及到了周遭的一切!
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颤,发出低频的轰鸣!
残破的云台地面,一条条粗大的裂缝以戊墟魔君为中心,如同蛛网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扩张,甚至一直延伸到了后方那座本就摇摇欲坠的华美宫殿墙壁之上,将其彻底笼罩在毁灭的阴影之中!
这一刻,梁进那庞大的龙躯,已然冲锋至戊墟魔君的近前!
而戊墟魔君这蓄势到顶点的第二矛,那巨大的、仿佛能刺破苍穹的矛影,也终于……携带着碾碎一切的毁灭意志,如同坠落的星辰般,朝着梁进当头轰然刺下!
巨矛未至,那恐怖的风压已经将梁进周身的雨水尽数排开,将他脚下的石板碾为齑粉!
面对这仿佛能洞穿大地的恐怖一击,梁进那暗红的竖瞳之中,战意燃烧到了极致!
他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咆哮,那只巨大的右前爪,五指紧握,骨节发出噼啪爆响,凝聚了全身的力量,一拳迎着那巨大的矛尖,悍然轰出!
《界大伏魔拳》的至高奥义,被梁进催谷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这一拳,仿佛要将空间都打穿,要将一切邪魔外道都镇压、粉碎!
闪烁着暗红龙芒的巨大拳头,与那凝聚了戊墟魔君恐怖力量的擎天矛影,于半空中……轰然对撞!
“咚——!!!!!!!!!”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猛然爆发!
那声音不再是简单的碰撞,更像是两座太古神山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狠狠对撼!
恐怖的音浪如同实质的海啸,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对撞的中心点,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漆黑龙力与惨白矛气的环形冲击波,如同毁灭之环,骤然扩散开来!
冲击波所过之处,那座本就布满裂痕的华美宫殿,连一瞬都没能支撑住,如同沙堡般轰然崩塌,彻底化为无数碎石断木,被狂暴的能量卷上高空!
而梁进与戊墟魔君脚下的整座巨大云台,更是在这无可抵御的力量下,彻底分崩离析,碎裂成无数块,朝着下方坠落!
就连周围那些需要数人合抱的、神树最粗壮的主干枝杈,在这冲击波的扫荡下,也如同脆弱的火柴棍般,纷纷断裂、粉碎,化为漫天木屑飘洒!
原本正在不远处激烈死斗的巫灵与瑶水女王,感受到身后那毁天灭地般的能量爆发,无不脸色剧变。
她们根本不敢有丝毫停留,几乎是同时舍弃了对手,施展出最快的速度,朝着远离爆炸中心的树冠深处仓惶逃离,将她们的战场迅速转移向远方,以免被这恐怖的力量余波所吞噬、碾碎!
而当这毁灭性的冲击能量,从数百米的高空如同瀑布般倾泻到地面时,更是造成了一场灾难!
“轰——!!!”
一股狂暴的飓风以神树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地面上,无数本就残破的民宅,屋顶被整个掀飞,墙壁如同纸糊般倒塌!
无论是不畏生死的魔军士兵,还是惊慌失措的瑶水国百姓,在这突如其来的飓风之中,都被吹得人仰马翻,如同滚地葫芦般四处翻滚,惨叫声被风声淹没!
良久,这股毁灭性的飓风才渐渐平息。
残存的人们挣扎着从废墟和泥泞中爬起,他们顾不得满身的狼狈与伤痛,也顾不上寻找失散的同伴。
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下意识地抬起头,用充满恐惧、期待、绝望或是希冀的目光,朝着那已然残缺了近半的神树树冠望去——
小饭馆内,凤舞也放下了因抵挡狂风而有些酸麻的手臂,迫不及待地抬头仰望,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好……好恐怖的力量……”
她声音颤抖地喃喃自语:
“这样的一矛之下……恐怕大贤良师他……也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巨大的悲伤与绝望再次攫住了她的心。
她重新举起了那柄一直横在颈间的青铜长剑,冰冷的剑锋紧紧贴着肌肤,传来清晰的寒意。
她已下定决心,只要确认梁进已死,她便立刻追随而去,绝不独活。
只见那原本华盖亭亭、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此刻竟然有将近一半的区域,在那第二矛的余威下被彻底摧毁。
瑶水国的宫殿和宽阔的云台,更是完全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在漫天飘洒的、混合着木屑、灰尘与雨水的混沌之中。
突然!
一道黑影猛地冲破阻碍,迎着依旧滂沱的暴雨,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直冲云霄!
那是骑着巨鸮的戊墟魔君!
在漆黑如墨、厚重得透不下半点光亮的乌云天幕之下,他手持那柄仿佛能引动幽冥之力的白骨长矛,胯下巨鸮奋力展翅,笔直地朝着那雷光最密集的云层深处飞去!
厚重的乌云之中,狂暴的雷霆如同被激怒的雷龙,疯狂地翻滚、窜动,发出阵阵沉闷而威严的咆哮,仿佛在警告着任何敢于挑衅天威的存在!
看到戊墟魔君不仅安然无恙,反而冲天而起,直入雷云,下方所有的魔军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热欢呼!
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魔君胜利的象征!
而饭馆中的凤舞,在看到戊墟魔君身影的瞬间,面色瞬间变得一片死灰,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也彻底熄灭,沉入了无底深渊。
她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握住剑柄的手指就要用力——
而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轰嚓——!!!!!!”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壮、耀眼、仿佛凝聚了九天之上所有雷霆之威的恐怖闪电,如同审判之剑,撕裂了重重乌云,带着净化世间一切邪祟的煌煌天威,朝着那已然飞得比神树顶端还要高的戊墟魔君,当头劈下!
“咔!!!!!!”
震耳欲聋的霹雳声,让整个天地都为之一静!
高空之中的戊墟魔君,因为身处最高点,自然成为了这道天雷最醒目的目标!
然而,面对这足以将山峰都劈开的天威,戊墟魔君非但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反而仿佛……正是为了迎接这道闪电而来!
只见他在巨鸮背上稳稳站起,将手中的白骨长矛,奋力朝着天空,朝着那道劈落的闪电,高高举起!
下一秒!
那道粗壮如天柱的恐怖闪电,不偏不倚,狠狠地劈在了那柄高举的白骨长矛之上!
“滋啦啦啦——!!!”
刺目的电光瞬间将戊墟魔君和巨鸮完全吞噬!
巨大的电流让那头神骏的巨鸮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浑身羽毛焦黑冒烟,身形在空中剧烈地颤抖、摇晃,几乎要坠落。
然而,端坐于其上的戊墟魔君,却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
他双臂肌肉贲张,死死握住长矛,竟然硬生生将这天地之威,引导、吸纳入了骨矛之中!
霎时间,那柄原本惨白阴森的骨矛,通体缠绕上了无数狂暴跳跃的湛蓝色电蛇!
噼啪作响的电弧在矛身上流转、汇聚,散发出一种毁灭性的、令人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怖威压!
仿佛这柄矛,已然化为了执掌天罚的神器!
下一刻!
戊墟魔君猛地调转矛头,将那双目燃烧着雷光、缠绕着无尽闪电的骨矛,对准了正下方那株残破的神树!
他那如同雷鸣般的声音,从天际滚滚而下,充满了无尽的杀意与绝对的自信:
“大贤良师!”
“第三矛!你——必死!!!”
随后,他手臂奋力一挥,将那柄引动了九天雷霆之力的骨矛,朝着下方,狠狠刺下!
那从乌云深处被他引导而下的、粗壮无比的闪电光柱,仿佛与他这一矛融为一体,化作了一道连接天地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雷霆之枪,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朝着神树轰然射落!
戊墟魔君这第三矛,竟然……能够引动并驾驭天地之威,代天行罚!
这使得他在这一刻,脚踏巨鸮,手持雷矛,沐浴电光,真的宛如一尊降临凡世、执掌生杀予夺的……雷霆魔神!
无数魔军,甚至许多心智被夺的瑶水国百姓,在这一幕如同神迹般的景象面前,再也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不由自主地纷纷跪伏在地,朝着天空那道雷光缠绕的身影,发出了惊恐而虔诚的顶礼膜拜!
而饭馆之中,原本已经心如死灰、准备自刎的凤舞,在听到戊墟魔君那充满杀意的怒吼时,娇躯猛地一震,握住剑柄的手不由得一松!
她……她听出戊墟魔君话里的意思了!
刚才那恐怖到足以毁天灭地的第二矛……梁进,竟然……没有死?!
梁进的实力,竟然……强横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能够在那种攻击下存活下来?!
可……
可这紧随而至的第三矛,却比第二矛还要恐怖十倍、百倍!
这已经不再是凡俗武学,简直就是……神罚天诛!
这凡尘人世之间,真的……还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这宛如神灵降下的毁灭审判吗?!
第七百零二章 战甲出!
当那道撕裂苍穹的雷霆伴随毁灭之力从天而降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不是寻常的闪电,而是裹挟着天罚之威和恐怖内力、足以涤荡人世的神罚之矛。
耀眼夺目的电光并非一闪即逝。
而是在浓稠如墨的乌云中持续奔流、汇聚在那骨矛之上,最终化作一柄横亘天地的炽白巨剑,以无可抗拒的姿态,朝着那棵巍峨如山、撑起瑶水国千年信仰的神树,猛贯而下!
“轰——!!!!”
撞击的刹那,并非简单的巨响,而是天地失声的爆鸣。
神树的顶端的树冠,在雷光触及的瞬间,并非燃烧,而是如同被亿万无形的利刃切割,化作漫天闪烁着微光的粉尘,混合着倾盆暴雨,纷纷扬扬地泼洒开来。
毁灭的进程快得超乎想象。
炽白的电蛇带着恐怖力量顺着粗壮如龙脊的树干疯狂窜动、缠绕、啃噬。
坚逾精钢的树皮寸寸龟裂,迸溅出灼热的木屑。
摧枯拉朽的力量沿着树干急速蔓延,所过之处,参天巨木如同沙塔般瓦解,只留下一条由璀璨光点和焦黑碎片构成的下坠轨迹,直指大地深处那盘根错节的根系。
就在这末日图景之中,神木根基处,异变陡生!
猛地!
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能量球体骤然形成!
它并非温和的光团,而是一个内部充斥着狂暴能量涡流、表面流淌着金红烈焰的能量球。
犹如一个微型太阳!
球体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扭曲,雨滴蒸发,仿佛连这片天地都无法容纳它的存在。
这一招,乃是《界大伏魔拳》的终极杀拳——
界灭伏魔爆!
“嗡——!”
能量球剧烈震颤,一道凝练到极致、直径数丈的金红色能量光柱,如同沉睡的古神掷出的破天之矛,悍然逆冲而上!
光柱所过之处,雨幕被彻底汽化,空气被电离出刺鼻的臭氧味,笔直地迎向那仍在持续下压的毁灭雷矛!
两股代表着极致破坏力的能量,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的巨大已经超越了耳膜接收的极限。
所有人的听觉在那一刻被强行剥夺,只剩下灵魂在无声的轰鸣中战栗。
紧接着,是光的极致宣泄。
对撞点仿佛诞生了第二颗太阳,无穷无尽的光和热疯狂爆发、扩散。
原本被乌云和夜色笼罩的瑶水城,刹那间亮如极昼!
建筑的阴影被彻底抹去,每个人的瞳孔都被刺目的白芒占据,视野里只剩下纯粹的光明,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光芒净化、吞噬。
随后,才是迟来的、足以震裂魂魄的巨响。
“轰隆隆隆隆——!!!”
这声音不似雷鸣,更像是不周山倾、天河倒灌,是整个世界根基动摇的呻吟。
实质般的音波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瑶水城内,无数相对坚固的石墙在这音爆中浮现裂纹,更遑论那些普通的竹木屋舍。
大地,开始疯狂颤抖。
并非寻常的地震,而是如同有一头沉睡在地心深处的洪荒巨兽正在翻身。
坚实的地面变得如同汹涌的海面,剧烈起伏、扭曲。
一条条深不见底、宽达数尺的裂缝如同黑色巨蟒,在大地上疯狂蔓延、撕扯。
竹木搭建的房屋如同孩童的积木,成片成片地倾颓、倒塌,幸运的是其材质较轻,加之百姓大多已被疏散至相对开阔处,才避免了毁灭性的伤亡。
魔军的狰狞魔兽惊恐人立,骑兵被甩落泥泞;瑶水国的百姓们匍匐在地,紧紧抓住一切可以固定身体的东西,在剧烈的颠簸中感受着自身的渺小与无助。
这末日般的景象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是短暂的一瞬。
蓦地——
那道逆天而上的金红光柱,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掌猛然攥住,毫无征兆地、突兀地消失了。
连同下方那庞大的能量球体,也一同湮灭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天地间极致的光明瞬间褪去,黑暗如同潮水般重新涌来,贪婪地吞噬每一寸土地。
之前被掩盖的哗哗雨声再次成为主导,却显得格外刺耳和冰冷。
人们的视力在强光刺激后陷入短暂的盲视,眼前只有斑斓的色块和残留的光影。
当他们揉着眼睛,努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昏暗,并看清周围的一切后,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水般浇透了全身。
瑶水城的象征,支撑天地的神树……消失了。
原本神树矗立之处,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袅袅青烟的深坑,以及坑底一截焦黑断裂、不足两丈高的粗大树桩,如同指向苍穹的、绝望的手指。
天空之中,混合着冰冷的雨水,飘洒着无尽的、细如发丝的木屑。
它们曾是神树的一部分,如今却像是天地为这场毁灭献上的、冰冷的纸钱。
木屑带着微弱的荧光,纷纷扬扬,覆盖在废墟上,覆盖在泥泞中,覆盖在每一个失魂落魄的瑶水国臣民身上。
神树,乃是瑶水国的希望和信仰。
而如今神树被毁,无数瑶水国臣民内心也瞬间崩溃。
“神树……倒了!”
“苍天啊!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希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
……
悲戚的哭嚎声起初是零星的,随即连成一片,最终汇成一股绝望的哀鸣。
无数人瘫软在泥水之中,捶打着地面,向着神树原本的方向叩首,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落。
他们的精神支柱,随着神树的崩塌而彻底坍塌了。
远处,正在激战的巫灵与瑶水女王也被这惊世碰撞所产生的能量乱流强行分开。
瑶水女王悬浮在半空,华丽的王袍沾染了泥渍,她怔怔地望着那片空荡荡的天空,以及地面上刺眼的深坑。
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深入骨髓的悲痛,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神树,不仅仅是信仰,更是她力量的源泉之一。
此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某种维系的力量正在衰减。
而巫灵,周身缭绕的黑色雾气淡薄了几分,露出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她那双总是充斥着冷漠与诡谲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担忧。
她的目光急速扫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心不断下沉。
以神木为中心,近乎半座瑶水城已经化为废墟。
曾经的街巷、屋舍、广场,如今都被翻涌的泥土和断裂的木材掩埋。
大地上蛛网般的裂痕触目惊心,仿佛刚刚被无形的巨犁耕耘过,露出下层猩红的土壤。
“一矛之威,竟至于斯……”
巫灵心中凛然:
“大贤良师……你能否……”
她不敢细想。
但她很清楚,今日梁进若亡,她绝无独活之理。
戊墟魔君绝不会放过她这个“背叛者”。
然而,即便是死,她也必须拉上一个垫背的!
仇恨的目光再次锁定不远处的瑶水女王。
巫灵周身黑色羽衣的根根羽毛骤然倒竖,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冽光泽,宛如无数蓄势待发的黑色利刃。
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唳叫,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空间的黑色闪电,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瑶水女王,攻势比之前更加疯狂、狠戾。
饭馆废墟中。
在房屋倒塌的最后一刻,凤舞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爆发出来,形成一个淡金色的护罩,勉强笼罩住了饭馆内瑟瑟发抖的孩童和几位来不及逃远的百姓。
剧烈的震动和冲击几乎将护罩撕裂,她咬紧牙关,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硬生生扛了下来。
当一切逐渐平息,凤舞猛地一挥手中古朴的青铜剑,剑罡迸发,将压在头顶的残垣断壁绞成齑粉。
她带着满身尘土和疲惫,护卫着幸存者们,踉跄着从废墟中站起。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
曾经繁华的城池化为焦土,象征希望的神树荡然无存,只有无尽的废墟、裂痕、泥泞,以及空中那混合着毁灭气息的木屑雨。
“这……就是真正强者的力量吗?”
凤舞失神地喃喃,任由冰凉的雨水和带着焦糊味的木屑打在脸上,娇美的容颜上写满了震撼与茫然。
这样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甚至超越了她所了解的大部分古籍记载。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那片依旧被乌云和魔气笼罩的天空。
“轰嚓——!!!”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短暂地照亮了天地。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电光,凤舞清晰地看到。
在那浓稠的乌云之下,雨幕之中,一个骑着庞大魔鸮、身披狰狞虫形魔甲、手持白骨长矛的身影,依旧高高在上地悬浮着。
戊墟魔君!
他仿佛亘古存在的魔神,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被他亲手摧毁的大地。
“还是……他赢了吗?”
凤舞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泥水之中。
青铜剑“当啷”一声落在身旁。
绝望,如同最深邃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她的心脏,连一丝挣扎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如此强大的魔王……南州大地,还有谁能阻挡?亿万生灵,岂有噍类?”
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捡起一旁的青铜剑。
剑身映照出她苍白而决绝的脸庞。
“大贤良师……”
她低声呼唤,眼中闪过一丝眷恋与解脱:
“黄泉路远,我来陪你了!”
锋利的剑刃转向自己白皙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随即眼神变得坚定。
她闭上眼,手腕用力,就要划下。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空之中,一直沉默凝视着下方某处、眉头紧锁的戊墟魔君,终于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不再是最初的狂傲与漠然,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恼怒,以及一丝被挑战权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暴戾!
“大贤良师!!”
这四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浓浓的不服与难以置信!
“真是……让本君意外!你竟能在本君三矛之下苟活!”
“是本君……小觑你了!”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一瓢冰水,在所有幸存者的心中炸开!
凤舞一双凤目陡然睁大。
原本垂头丧气的各族首领,也不由得猛地抬起头来。
大贤良师,他竟然……还没死?!
希望的火苗,微弱却顽强地在一片死寂的绝望中重新点燃。
人们急切地四处张望,试图在废墟和雨幕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夜色太深,雨太大,废墟太乱,他们一无所获。
可戊墟魔君亲口所言,岂能有假?
戊墟魔君那双重瞳魔眼,死死锁定着神树树桩所在的深坑方向,声音冰冷如万载寒冰:
“但你恐怕算漏了一点!你那所谓的‘至交好友’巫灵!可是呕心沥血,为本君打造了这具魔甲!”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身上那具布满诡异纹路、形如活体虫的暗紫色铠甲,突然如同心脏般搏动起来!
甲胄表面的纹路亮起幽暗的光芒,细看之下,那并非简单的雕纹,而是无数细微的、正在蠕动的触须和吸盘!
“嗤嗤嗤——!”
微不可闻的轻响中,魔甲内侧猛地弹出无数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幽蓝色尖刺,精准而狠辣地刺入了戊墟魔君全身的主要经脉与穴窍!
“呃啊啊啊——!!”
戊墟魔君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极致舒爽的长啸。
磅礴浩瀚、却充满不祥与毁灭气息的黑暗能量,通过这些尖刺,疯狂地注入他的体内!
这力量远超他自身,过于强大甚至开始实质化,凝成浓稠如墨的黑气,如同活物般在他与胯下魔鸮的周身翻滚、缭绕。
唯有他那双重瞳双目,在黑气中变得越发璀璨、恐怖,如同地狱深渊中唯一的灯塔。
长啸声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音波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竟然将漫天轰鸣的雷声都短暂压制!
周围的雨滴在音波冲击下纷纷炸裂成更细微的水雾。
地面上的众人只觉得耳膜如同被钢针穿刺,剧痛难忍,纷纷痛苦地捂住耳朵,修为稍弱者更是耳孔渗出血丝。
一啸之威,竟恐怖如斯!
而戊墟魔君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更是以惊人的速度疯狂暴涨!
节节攀升的能量波动,让整个战场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向他俯首称臣。
在这股仿佛能碾碎星辰的力量加持下,戊墟魔君的信心膨胀到了极点。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几乎要撑裂经脉的毁灭性能量,一种掌控一切、主宰众生的错觉油然而生。
他猛地将手中白骨长矛指向苍穹,裹挟着滔天魔威的宣告响彻天地:
“我,即是神!!!”
音浪如同海啸般从高空冲击而下,带着不容置疑的精神威压。
残存的魔军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欢呼,许多魔兵甚至丢弃武器,朝着空中的身影顶礼膜拜。
而瑶水国的国民们,在这宛如神祇亲临的威压和宣告面前,彻底呆滞了。
摧毁他们家园、灭绝他们信仰的仇人,此刻展现出的,却是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神明之力!
仇恨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开始扭曲、变质。
对人,可以复仇。
对神,只能敬畏、恐惧,乃至……臣服!
“是神罚……是神罚啊!”
“我们触怒了神明!所以才降下如此灾祸!”
“女王陛下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我们也该臣服!”
……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
紧接着,如同潮水一般,越来越多的瑶水国百姓,在泥泞和废墟中,朝着空中的戊墟魔君匍匐下拜,口中念念有词,祈求宽恕。
信仰的崩塌与重建,在极端的环境下,竟完成得如此迅速而残酷。
正在与巫灵舍命搏杀的瑶水女王,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高空那股攀升至巅峰、宛如实质的神威。
这股力量让她灵魂战栗,体内原本因神木毁灭而动摇的力量,似乎在这威压下找到了新的、更强大的依附对象。
她猛地荡开巫灵一记狠辣的爪击,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激动与自我肯定,响彻战场:
“我是对的!你们看到了吗?!我是对的!!”
“凡人之力,岂可逆天?!岂可违神?!”
“臣服于强者,追随神明,才是我们瑶水国唯一的生路!我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她的美眸狠狠瞪向状若疯魔、依旧不顾一切攻来的巫灵,随后转向神木深坑的方向,声音充满了快意:
“而你们!这些不识时务、妄图螳臂当车的蠢货!”
“注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巫灵对于她的叫嚣充耳不闻,甚至对于戊墟魔君那骇人的气势变化也毫不在意。
她的眼中,只有瑶水女王这个必杀的目标。
黑色的羽毛如同暴雨般射向女王,她的攻击愈发凌厉,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今日,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就在这天地间几乎所有生灵,都在戊墟魔君那滔天神威之下或狂热欢呼、或绝望臣服、或舍命相搏,仿佛新的秩序即将确立之时——
异变,再起!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以神木树桩深坑为中心,悍然爆发开来!
那不是能量,不是威压,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意志!
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金铁交鸣的杀伐之音!仿佛有千万陨落于古战场的英灵在无声咆哮!
有无数折断的兵刃在发出不甘的铮鸣!有一种跨越了时空长河、源自洪荒太古的……战斗本能,在此刻苏醒!
锵——!!!!
一声震鸣,并非来自现实,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如同有神祇在九天之上,以星辰为砧,以星河为锤,锻打着一件足以斩断因果、破灭规则的绝世凶器!
“轰隆隆隆!!!”
闪电适时地再次撕裂黑暗,将天地映照得一片惨白。
所有还保留着意识的人,无论是魔是人是友是敌,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极致的惊恐与好奇,将目光投向了那气息的源头——神木留下的深坑之内。
只见在那焦黑的树桩旁,矗立着两个高大的身影!
左边一个,身高近两丈,浑身覆盖着暗金色的鳞片,肌肉贲张如龙盘虎踞。
正是百邪体状态下的梁进!
然而,此刻更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身后那个……沉默的身影!
那赫然是一具巨大的战甲!
它比梁进还要高出半头,体型雄壮如山,仅仅矗立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能支撑天地的错觉。
它的造型并非流线华美,而是充满了粗粝、厚重、被无穷战火与岁月反复捶打淬炼后留下的残酷美学!
甲身由无数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布满累累伤痕与深刻缺口的墨黑色铁片。如同用无数神兵利器的残骸熔铸而成的战争丰碑!
肩甲是两颗栩栩如生、怒目圆睁的洪荒巨兽头颅造型,厚甲覆盖,两根弯曲如月的暗金撞角斜指苍穹,仿佛要刺破这天穹!
最为诡异的是那头盔!眼部位置,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那不是宝石,更像是某种活物的、充满了无尽战意与杀戮渴望的眼睛!
头盔内部并非空洞,而是弥漫着翻滚不休的黑色雾气,隐约间,仿佛有无数战魂在其中挣扎、咆哮!
它沉默地矗立着,如同一座埋葬了无尽征战、最终通体化为兵戈与死亡象征的……血色丰碑!
一种“唯战”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领域,以它为中心弥漫开来,竟然将戊墟魔君那“神明”般的威压,硬生生抵住、甚至反推回去!
下一刻!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梁进那凶兽般的身影,与他身后那具巨大的战甲的影子,竟然开始重迭、融合!
“嗡——!”
战甲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从亘古的沉睡中彻底苏醒!
所有厚重、残破的甲片如同活物般极速律动、张开,发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肩吞的兽首仿佛发出无声的咆哮,甲片缝隙间,开始流淌出如同岩浆般灼热的金红色能量脉络!
“铿!锵!咚!”
一连串沉重而利落的扣合声响起!
巨大的战甲部件,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而迅猛地飞向梁进,覆盖在他身体每一个部位!
胸甲合拢!
臂甲嵌套!
腿甲包裹!
最后,那狰狞的巨兽头盔,带着内部翻滚的黑雾和那两点猩红的目光,猛地扣在了梁进的头上!
锁死!扣合!
完美匹配!
“轰——!!!”
一股远比戊墟魔君依靠魔甲灌输力量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霸道、更加暴戾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
梁进原本就高大的身躯在战甲的加持下,仿佛再度膨胀了一圈!
他微微动了动被厚重甲胄覆盖的头颅,头盔隙缝后,那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炽盛了十倍!
如同熔岩地狱敞开了大门,充满了无穷的战意、毁灭,以及……对所谓“神明”的,极致轻蔑与践踏之意!
那目光,缓缓抬起,穿透重重雨幕,无视空间距离,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了高空之中,那自称“神明”的戊墟魔君身上!
被这视线锁定的瞬间,饶是戊墟魔君力量暴涨,心神也不由得骤然一紧,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住了心脏!
“好……好强的战意!”
他心中骇然。
那目光中蕴含的意志,仿佛要将他连同他所谓的“神位”一起,碾成齑粉,撕成碎片!
那是即便天穹崩裂于前,也要以拳破之;即便大地塌陷于足下,也要踏着敌人骸骨前行的绝对信念!
“他的气息……怎么可能提升得比我还快?!”
“是因为那具铠甲!”
“到底是什么铠甲?!为何穿上之后,他的实力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不可能!!”
戊墟魔君的重瞳急剧收缩,内心的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如同毒藤般蔓延开来。
他原本以为凭借魔甲的灌注,足以碾压一切。
却万万没想到,梁进竟然也拥有底牌,而且是一张气息如此恐怖、如此不详的战甲!
他手中白骨长矛猛地指向地面上那尊如同魔神再世的身影,声音因为惊怒而显得有些尖锐:
“你那是什么铠甲?!”
“莫非……是巫灵那贱奴藏了一手,背着我,为你精心打造的另一具魔甲?!”
地面上,梁进那完全覆盖战甲、如同钢铁凶兽般的身躯,微微前倾,做出了一个蓄势待发的姿态。
战甲表面的金红色能量脉络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他周身的战意之浓烈,甚至形成了实质的气场,将周围的雨水、木屑、尘埃都排斥开来,形成一个无形的领域。
全城所有人,无论是魔军还是百姓,都不由自主地再次向后倒退,仿佛靠近那尊身影,本身就会带来毁灭。
面对戊墟魔君的质问,从头盔之下,传出一个低沉、沙哑,却充满了无尽杀伐与战意的名字:
“灭——因——战——甲!!!”
第七百零三章 神陨
“灭因战甲?”
戊墟魔君眉头微皱,他从未听说过这种战甲。
他的目光,那双重瞳蕴藏着深渊般的森冷,穿透了漫天鞭挞而下的冰冷雨幕,死死锁定了远处那个正与瑶水女王残酷死斗的身影——巫灵。
一定是这个贱奴的后手!
难怪这个大贤良师,一直要拼死保这个贱奴!
他感受着覆盖全身的魔甲传来的澎湃力量。
这魔甲乃是他采集南州万千毒瘴沼泽深处,融合了无数异种蛊虫与稀有魔金,以秘法熔炼而成。
甲胄并非死物,其上缝隙中隐约可见细密如针尖的虫足在蠕动,它们深深刺入他的皮肉,不仅带来无与伦比的防御与力量增幅,更在持续不断地激发、压榨着他体内每一分潜力,将他的魔功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力量如同岩浆般在血管中奔流,带来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快感,让他痴迷,也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无敌。
“我不信!”
戊墟魔君猛地抬头,重瞳之中杀意如实质般迸射,周身魔气轰然暴涨,将周遭落下的雨水瞬间蒸发成白雾:
“你这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灭因战甲’,能与本君这历经千锤百炼,融汇了南州天地至秽至毒之力的魔甲相媲美!”
梁进即便穿上了那战甲又如何?
即便气息陡然变得深邃莫测又如何?
在这滔天的魔力面前,一切异数,都将在绝对的力量下化为齑粉!
戊墟魔君一手紧握由幽冥巨兽脊骨打磨而成的苍白骨矛,另一手拽紧胯下魔鸮的缰绳。
那魔鸮乃是巨鸮之王,翼展遮天,双目赤红如血,桀骜难驯,此刻在他魔威之下亦只能俯首帖耳。
他将骨矛高高举起,直指那雷电交加、乌云翻墨的天穹。
声音如同滚滚雷霆,混合着无上魔威,清晰地传入了下方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我,即是天神!”
他俯视着地面上那具被奇异铠甲包裹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与挑衅:
“大贤良师,我们就到天上来战!”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抖手中缰绳。
胯下魔鸮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尖锐嘶鸣。
那双巨大的肉翼奋力一振,卷起狂暴的气流,载着它那自诩为神的主人,悍然冲破雨幕,朝着那压抑厚重的乌云层疾速攀升!
寻常巨鸮负重难以高飞。
但这头魔鸮之王神骏异常,竟真能背负着戊墟魔君与其魔甲的重量,直上云霄,身影在雷电与乌云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狰狞而可怖。
地面之上,雨水在灭因战甲深沉的表面滑落,却无法沾染分毫。
梁进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冰冷而带着金属的质感。
战甲之下,他的战意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轰然升腾,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
戊墟魔君实力全开,借助魔甲之力,其威压已然隐隐进入了一品的门槛。
那是足以令山河变色、众生战栗的力量。
而他,亦不再需要任何保留。
这身以因果与战意为根基铸造的灭因战甲,正是为了应对此等局面而生!
“正有此意!”
梁进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石交击般的铿锵与森然寒意。
两位当世顶尖强者的倾力一战,若在地面爆发,余波足以将整座瑶水城从大地上抹去。
唯有那无垠的天空,方能作为他们最终的战场。
“呼——!”
梁进周身,狂风骤然凭空而生!
风声凄厉呼啸,将他脚下破碎的砖石尽数卷起、粉碎。
下一刻,他庞大的身躯已然离地而起,并非凭借羽翼,而是御风而行!
他巨大身躯又披上战甲,看似笨重无比,可实际上在风中却显得异常轻盈,仿佛本就是风的一部分。
他的速度奇快无比,化作一道撕裂雨夜的黑色流星,逆着瓢泼大雨,朝着天空中那道紫黑色的魔影疾追而去!
转瞬之间,两道身影便已没入低垂的乌云之中。
下方瑶水城的战场上,无论是魔军,还是瑶水百姓,都不由自主地仰头望向那雷电交织、乌云密布的天穹。
只见那翻腾的乌云之中,两道身影如同纠缠在一起的太古凶兽,时而猛然碰撞,爆发出让天地失色的璀璨光芒与震耳欲聋的巨响;时而骤然分开,化作两道流光在云层中急速穿梭,追逐撕咬。
他们时而冲入厚重的云团深处,被黑暗吞没,只有那连绵不绝、比自然雷鸣更加骇人的轰击声显示着战斗的惨烈;时而又破开云层,短暂地暴露在偶尔从云缝中漏下的惨淡月光之下,将那非人的战斗姿态烙印在每一个仰望者的眼中。
“轰嚓!嘭——!!!”
那是拳劲与矛影的疯狂对撞。
“啊!!!”
夜空之中,戊墟魔君挥舞着长矛,不断朝着冲来的梁进刺去。
他嘴巴大张,不断怒吼,状若疯魔。
而梁进破晓拳意全开,犹如一道破晓之光撕破黑暗,势如破竹。
他不断追击,不断全力轰出拳头。
他的战意达到了一个之前无法想象的巅峰!
唯战!
死战到最后!
那拳劲凝聚到了极点,速度更是快得超越了声音。
拳头前方的空气被极致的速度和力量疯狂挤压,来不及排开,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与电离,隐隐泛起炽白色的等离子辉光。
“嘭嘭嘭嘭!!!!”
密集如万鼓齐鸣的爆响在高空炸开。
每一次碰撞,都产生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透明冲击波,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荡开的涟漪,只是这涟漪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冲击波所过之处,漫天雨幕被瞬间清空、震散,甚至连那厚重如铅的乌云,都被硬生生撕裂、冲散,不时露出其后深邃的星空与清冷的月华。
但那窟窿转瞬又被更多的乌云填补。
“轰隆——!!!”
粗大的银蛇在两人身边狂舞,有时甚至直接劈落在他们的铠甲之上。
然而,无论是戊墟魔君的魔甲,还是梁进的灭因战甲,都非凡物。
雷电击打在甲胄表面,只是迸溅出无数细碎的电火花,或是被魔甲引导吸收,或是被灭因战甲那奇异的力场偏转、消弭。
戊墟魔君甚至能将雷电之力化为己用,使其骨矛之上缠绕的雷光愈发狂暴。
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戊墟魔君那双重瞳之中,最初的狂傲与自信,正逐渐被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所取代。
“本君不信你这么强!!!”
他疯狂地嘶吼着,手中骨矛化作漫天惨白矛影,带着刺耳的尖啸与腐蚀性的魔气,不断刺向梁进周身要害。
他越战越是心惊。
两人每一次硬撼,那反震回来的力道都震得他双臂发麻。
尤其他的魔甲在激战之时能够不断释放出蛊毒,可腐蚀钢铁,毒杀敌人。
然而梁进在面对这些蛊毒却仿佛丝毫不在意,也完全不受半点影响。
“唳——!”
一声凄厉悲鸣陡然响起。
戊墟魔君胯下那头神骏异常的魔鸮之王,终究无法承受两位强者战斗时产生的恐怖能量震荡压迫,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僵,七窍中渗出污血,那双赤红的眼瞳瞬间黯淡下去。
随即巨鸮如同断线的风筝,载着破碎的鞍具,朝着下方大地坠落而去。
坐骑毙命!
戊墟魔君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滞,凭借自身高深的魔功悬浮于空。
这对于他这等境界的强者而言,影响并不大。但对其心境的冲击,却远胜于实质的战力损耗。
他可是神!
神,岂能被凡人将坐骑给震死?
除非……承认对面也是神!
可是南州这一片天空,只能有他一个唯一的真神,岂能还有另外一个神存在?
一天岂容二日?!
就在他心神激荡,杀意与怒意沸腾到顶点的瞬间,梁进却已如同重装的战车般再度逼近!
他面上冷酷如万载寒冰,唯有那目中沸腾的战意如同实质的火焰在燃烧。
他的拳头,带着那股仿佛能撕裂一切黑暗、带来终极黎明的破晓拳意,无视了漫天矛影,以一往无前之势,轰然砸落!
“嘭嘭嘭嘭!!!”
戊墟魔君疯狂舞动骨矛,将大部分拳劲刺碎、挑飞。
然而,一道凝练至极、角度刁钻的拳劲,却巧妙地穿透了他密不透风的防御网,狠狠地轰击在了他胸甲正中央!
“咚!”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胸甲剧烈凹陷,甲片连接处的缝隙中,猛地喷射出大股大股浓稠的绿色浆液,那是胸甲下虫体的血液。
这一拳,虽然未能直接重创戊墟魔君本体,却对他的万蛊魔甲造成了明显的损伤!
戊墟魔君闷哼一声,身形被这股巨力轰得倒飞出去数十丈,才勉强在狂风中稳住。
他刚抬起头,瞳孔便是一缩。
梁进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已然再度撕裂雨幕,携带着更加狂暴的气势冲杀而来!
“再来!!!”
戊墟魔君彻底暴怒,重瞳之中血丝弥漫,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才是神!”
他放弃了纯粹的远程能量对轰,手持骨矛,魔气灌注全身,要与梁进进行最凶险、最直接的近身搏杀!
他的肉身,经过南州秘传的魔功与无数天材地宝淬炼,早已坚韧堪比金石,他自信绝不会弱于任何人!
“铛!锵!”
骨矛与覆盖着龙鳞般甲片的拳头疯狂交击,爆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甚至溅射出一溜溜刺目的火星。
然而,刚一交手,戊墟魔君便骇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肉身力量,竟然完全落于下风!
对方每一拳蕴含的力量,都沉重得如同山岳崩塌,震得他双臂骨骼欲裂,气血翻腾不休!
尤其当梁进一记势大力沉、仿佛凝聚了全身战意与力量的直拳,毫无花哨地轰击在骨矛杆身之上时——
“轰!!!”
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顺着矛身传来,戊墟魔君只觉双手虎口崩裂,魔甲覆盖下的手臂传来一阵刺骨剧痛。
整个人如同被洪荒巨兽正面撞中,再度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比之前更远,更显狼狈!
“怎么可能……”
戊墟魔君稳住身形,感受着双臂传来的酸麻与胸腹间翻腾的气血,重瞳之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的肉身……竟然比本君历经千劫淬炼的魔躯还要强横?!”
“还有那灭因战甲……如何才能破其防御?!”
他清楚地记得,方才战斗中,他的骨矛曾有数次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凶狠无比地刺中了梁进的胸腹、肩甲等部位。
但那足以洞穿金石、腐蚀精钢的矛锋,刺在灭因战甲那深沉的表面时,却只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与一溜火星,连一道白痕都未能留下!
那战甲仿佛隔绝了一切外力,万法不侵!
戊墟魔君已经认识到,那必然是一件比自己身上魔甲更强的绝世宝甲!
而梁进,却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战意不仅没有因高强度的战斗而衰减,反而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盛,越来越狂!
他头顶上方的乌云,因他气息的牵引,旋转得愈发剧烈,其中的雷电能量也酝酿到了极致。
“给本君去死!!!”
戊墟魔君抓住数道粗大闪电同时劈落的刹那,猛地将手中骨矛高举!
那数道狂暴的银蛇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吸引,竟齐齐缠绕上那柄苍白骨矛!
矛身瞬间变得炽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波动。
他汇聚了天雷之威与自身滔天魔气,将骨矛猛地朝着再度逼近的梁进暴刺而去!
一道融合了漆黑魔气与刺目雷光的巨大能量洪流,如同咆哮的灭世巨蟒,撕裂长空,直扑梁进!
面对这汇聚了天威与魔功的恐怖一击,梁进前冲的速度竟没有丝毫减缓。
他双拳齐出,化作漫天拳影。
在灭因战甲的无穷战意和力量的加持之下,他的拳劲比以前凶猛了太多。
他的拳头不断地削弱、偏转、瓦解着长矛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戊墟魔君那足以湮灭山岳的一击,在他的双拳连绵不绝的轰击下,竟然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被一点点击溃、消散!
而梁进的身形,也终于逼近了戊墟魔君!
只见梁进的龙爪忽然按住自己的心脏,然后猛地从中抽出一道极其耀眼的冰冷寒芒!
那寒芒在他掌心,犹如一颗活生生的、正在剧烈搏动的心脏!
寒气刺骨!
“天心劫!”
梁进猛地将寒芒捏爆!
捏碎的一刹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有的只是一片无形的、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幽蓝色冷彻玄光,遍布这片时空。
戊墟魔君惊骇地发现,自己的魔甲竟然抵挡不住这种奇特的蓝色冷光,他只感到一股彻骨的冰劲侵入体内!
直达心脏!
二品武者的深厚内力本能地激荡运转,试图驱逐这侵入生命核心的诡异冰劲!
然而……
没用!!!
那冰冷的感觉极其古怪!
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如同跗骨之蛆!
就在戊墟魔君惊疑不定之际——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他的心脏竟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什么?!”
“这是什么邪法?!”
戊墟魔君面上不由得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腔内传来的、几乎要炸裂开的剧痛!
心脏疯狂地跳动,泵出的血液在血管中高速奔流,冲击着他的耳膜,带来嗡嗡的鸣响,眼前甚至开始出现阵阵发黑的金星!
若是普通的二品武者,比如肉体孱弱的王瑾、严听枫之流,此时必然已经被天心劫所折磨得痛不欲生,只能匆忙避远逃出天心劫的范围。
然而,戊墟魔君的肉身确实强悍得超乎想象!
然而这戊墟魔君的肉身竟然比寻常武者强悍太多,他在如此心跳之下,竟然还能够保持着大致旺盛的战斗力。
甚至他怒吼着,再度挥动骨矛,对梁进发动了反扑!
可即便如此,天心劫对他造成的影响依旧存在,使得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凝滞,力量运转也出现了细微的晦涩。
这一两成的实力折损,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
但在梁进这等同级别的对手面前,却足以成为致命的破绽!
当梁进那携带着破晓拳意,仿佛能照亮永夜的拳头,再度撕裂空气轰然而至时——
“嘭!!!!”
戊墟魔君的防御出现了微不足道的一丝空隙!
拳劲穿透了稀疏的矛影,结结实实地、毫无花哨地再度轰击在了戊墟魔君那已经受损的胸甲之上!
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巨响爆开!
戊墟魔君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向后狠狠抛飞!
胸甲处大片甲片扭曲、崩碎,缝隙之中不仅仅喷溅出绿色的蛊虫浆液,更有大量被彻底震碎、如同腐烂果冻般的虫体碎片混合着溅射出来。
更可怕的是,这一拳的恐怖劲力,竟然有一部分穿透了魔甲的缓冲,直接作用在了戊墟魔君的胸膛之上!
“噗——!”
戊墟魔君再也无法压制,张口喷出了一股滚烫的、带着腥甜的鲜血。
血液在冰冷的雨中迅速化为红黑色的冰晶,四散飘落。
“啊啊啊!!!!”
戊墟魔君稳住身形,感受着胸口的剧痛与心脏那不受控制的狂跳,以及口中那铁锈般的血腥味,无尽的屈辱与暴怒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我才是神!!!南州唯一的神!!!”
他猛地伸手探入魔甲内侧一个隐藏的囊袋,掏出了一把东西。
那是几株闪烁着诡异磷光的奇异菌菇,以及数只仍然在缓缓蠕动的漆黑蛊虫。
他看也不看,如同疯魔般,将这些常人触之即死的剧毒之物,一股脑地全部塞入了口中,疯狂咀嚼!
一时之间,各种颜色诡异、气味刺鼻的浆液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而下,显得无比狰狞。
这些是他压箱底的天材地宝与秘制蛊虫,能在短时间内强行激发潜力,提升力量。
随着这些物品入腹,一股更加狂暴的力量从他体内轰然爆发,他的气势竟然再度强行提升了一截!
然而,梁进,却已经如同索命的死神,再度冲到了他的面前!
冰冷的拳锋,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轰然砸落!
戊墟魔君嘶吼着,将手中骨矛横亘身前,魔气灌注,硬接这一拳。
“铛——!”
巨响震天。
那不知何种巨兽骨骼所制的骨矛,依旧完好无损。
梁进的第二拳几乎没有间隙,已然紧随而至!
“放肆!!!”
戊墟魔君暴怒,竟伸出覆盖着魔甲的左手,五指成爪,魔气缭绕,猛地抓向梁进的拳头!
他要以纯粹的肉身力量,捏碎对方的攻击!
“嘭!!!”
梁进的拳头狠狠砸在戊墟魔君的魔爪掌心!
巨大的力量对撞,使得戊墟魔君整条左臂的魔甲,从手甲到臂甲再到肩甲,各个连接处的缝隙中,如同喷泉般,猛地喷射出大量的绿色液体与细小蛊虫的残肢!
显然,这一拳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手臂魔甲承受的极限!
可就在这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异变陡生!
只见梁进胸膛正中央的灭因战甲,那些原本严丝合缝的甲片,竟猛地向两侧裂开!
裂口之下,并非血肉,而是一片剧烈蠕动、扭曲虬结的,仿佛由纯粹能量与未知物质构成的漆黑筋肉!
而在那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一只手臂,一只完全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梁进原本龙化手臂的怪异手臂,猛地从中轰了出来!
这只手臂通体乌黑,黑得无比纯粹,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它的表面没有皮肤,只有一种仿佛由无数细微黑色晶体与蠕动筋肉混合构成的奇异物质,不断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死寂气息。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扭曲而怪异,如同一条条挣扎的黑色蚯蚓,不断起伏蠕动。
手指比常人的手指长出近一半,指甲并非角质,而是如同最锋利的黑曜石打磨而成,乌黑、尖锐,闪烁着能割裂灵魂的寒芒!
“什……什么?!”
戊墟魔君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无边的惊骇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梁进的身上,竟然还隐藏着如此诡异、如此不符合常理的一只手!
在他惊骇欲绝,几乎忘记了呼吸的目光注视下。
那只从梁进胸腔中伸出的怪异黑色手臂,快如闪电般伸出那两根最长的、闪烁着乌黑寒芒的手指,朝着戊墟魔君那已经破损严重的胸甲,猛地刺出!
“帝天狂雷!”
梁进的声音冰冷而肃杀。
这阵子,他的其余分身并未闲着,除了精修“天心劫”之外,亦在全力参悟《圣心诀》中的其他绝世武学。
此刻施展的“帝天狂雷”,便是“圣心四绝”之中的进攻招式!
帝天狂雷因为简单、粗暴且好用,所以也成为了创造《圣心诀》的那位奇人最喜欢使用的一招。
那位奇人修炼到大成之后的帝天狂雷,甚至能够一击轰碎半座山峰!
威力之强,更是曾在海上引发雷暴,波及数十里海域!
如今梁进虽只是小成,但其威力,已足以惊世骇俗!
随着那两根死亡手指的刺出,周遭天地间的至阴至寒之气仿佛受到了君王的召唤,疯狂汇聚而来!
森冷刺骨的寒冰气劲如同实质的蓝色旋风,缠绕在那只怪异手臂周围。
寒气之盛,使得手臂周围数丈范围内的雨水,并非凝结成冰,而是在接触的瞬间,就直接被冻毙、粉碎,化为了最细微的冰晶粉尘!
这些冰晶粉尘随着气劲急速旋转,形成了一个直径足有数丈的巨大寒冰漩涡。
漩涡的中心,便是那两根点向戊墟魔君胸膛的、蕴含着极致毁灭气息的手指!
“轰嚓——!!!”
一道并非来自乌云,而是源自那两根手指尖端的惊雷,猛然炸响!
帝天狂雷,其精髓便在于化至阴至寒之冰劲为至阳至刚之狂雷!
冰雷相生,攻至敌身,瞬间引爆,产生远超寻常雷电的毁灭性能量!
这一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刺目雷暴亮光,将戊墟魔君的视野彻底吞噬!
他只觉得一股极其矛盾的、既冰冷刺骨又灼热狂暴的毁灭性能量,狠狠地轰入了自己的胸膛,然后……轰然爆发!
“啊——!!!”
戊墟魔君发出了开战以来最为凄厉、最为痛苦的惨叫!
他整个人被这股爆炸性的力量狠狠地炸飞出去,浑身魔甲碎片混合着焦黑的虫体、绿色的浆液四处飞溅!
胸腹处的魔甲几乎被彻底摧毁,露出下面一片焦糊、血肉模糊的伤口,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而这,还未结束!
梁进那双覆盖着龙鳞甲片的正常手臂,此刻已然合拢在一起,灭因战甲上的纹路亮到了极致,将所有力量疯狂压缩、灌注!
“轰隆——!!!”
他再度轰出!
《圣心诀》的冰寒内力被压缩到了临界点,在离体的瞬间,再度转化为一道凝练无比、呈现惨白之色,却又缠绕着无数细碎电蛇的雷电光柱!
这道光柱如同审判之剑,横贯长空,精准无比地刺中了远处仍在倒飞、浑身冒着黑烟与电火的戊墟魔君!
“呃啊啊——!!!”
戊墟魔君的惨叫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玩偶,被这道恐怖的雷电光柱再次轰飞百余丈,在空中留下一条焦糊的轨迹。
大量的魔甲碎片、虫体残骸如同雨点般从他身上剥落,坠向下方的城池。
“轰隆隆隆隆……”
天地间的自然雷鸣依旧,仿佛在为这场非人的战斗奏响背景的鼓点。
戊墟魔君终于在漫天暴雨中,勉强停稳了身形。
然而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那“天神”的威严与气势?
浑身焦黑,如同被烈火焚烧过,大片皮肤碳化剥落,露出下面鲜红蠕动,或被电得焦糊的血肉。
身上的万蛊魔甲残破不堪,胸甲几乎完全脱落,一侧的臂甲和肩甲也只剩下零星碎片挂在身上,其内的蛊虫早已死绝。
他气息萎靡,魔气紊乱,鲜血不断从口鼻、耳孔乃至眼角渗出。
那双重瞳之中,充满了痛苦、疯狂,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不……不可能……”
他嘶哑地低吼着:
“本君……还没输!”
“大贤良师!!!”
他一边不甘地狂叫,一边将充满怨毒与疯狂的目光,投向之前梁进所在的方位。
然而……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密集的雨线和翻腾的乌云!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戊墟魔君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惊骇地暗道不好,强大的战斗本能促使他猛地抬头,望向自己上方——
已经晚了!
一道狰狞巨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借助乌云的完美掩护,如同融入阴影的猎杀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正上方!
灭因战甲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那具庞大的身躯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轰然降临!
梁进那完全龙化的狰狞巨爪,五指紧握,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灭因战甲的力量与他的破晓拳意完美融合,使得那拳头仿佛化作了一颗从天外坠落的毁灭星辰!
在戊墟魔君那收缩到极致、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重瞳倒影之中。
这只毁灭之拳,携带着梁进所有的力量、意志与战意,无视了空间,狠狠地、精准地砸落在了他那已经布满裂痕的头盔正中央!
“嘭——!!!!!”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沉闷、都要恐怖的巨响,悍然爆发!
强烈的冲击波呈现出一个完美的球形,以两人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将方圆百丈内的所有雨水、云气,乃至声音,都彻底排空、湮灭!
形成一个短暂的、绝对寂静与真空的死亡领域!
戊墟魔君的头盔,在这蕴含了绝对力量的一拳之下,如同脆弱的陶瓷般,轰然炸裂!
碎片混合着绿色的浆液、虫体组织,以及……猩红的鲜血四散飞溅!
他整个人,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苍蝇,被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动能狠狠砸落,化作一道笔直的黑色残影,以一种超越了自由落体的可怕速度,贯穿层层雨幕,朝着下方大地,无力地坠落而去!
梁进身穿灭因战甲的雄伟身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冰冷的雨水再次落下,冲刷着战甲斑驳的表面。
他缓缓收回那轰出决定性一拳的龙爪,目光穿透雨夜,冷冷地注视着那道伴随着无数碎片一同坠向大地的、曾经自诩为神的残破身影。
那充满无尽战意的眼中,此刻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清晰无比的轻蔑,混合着冰冷的嘲弄,仿佛传遍了整个天地:
“神?”
第七百零四章 女王臣服
地面上,无论是魔军,还是瑶水国士卒与百族战士,亦或是那些在废墟间挣扎求生的无辜平民,他们的心神,都不由自主地被高空之上那场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战斗所牵引。
起初,凭借着魔鸮那庞大的轮廓和戊墟魔君周身冲天的紫黑色魔气,以及梁进那御风而行、拳出如光的独特姿态,人们尚能勉强分辨出空中激战的双方。
戊墟魔君驾驭魔鸮,如同来自深渊的魔神骑士,每一次矛击都引动风雷,魔威赫赫;而梁进则如一位不屈的战神,以凡人之躯硬撼魔威,拳风所过之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但随着战斗的白热化,两人越升越高,身影在翻腾的乌云与刺目的电光中时隐时现,尤其是那头神骏的魔鸮发出一声悲鸣后毙命坠落,观战者的心也随之猛地一沉。
失去了坐骑的参照,空中只剩下两个高速移动、不断碰撞的黑点,在厚重如墨的云层背景下,进行着超乎凡人想象的激烈搏杀。
他们已经无法分清谁是谁,更无从判断孰优孰劣。
只能透过那连绵不绝、震得人心脏发麻的轰鸣巨响,以及那一次次将乌云撕裂、引得天地能量紊乱的冲击波,去感受那场战斗的恐怖与激烈。
那样的层次,早已超越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戊墟魔君,这个曾被他们视为带来毁灭的魔王,今日展现出的力量,却宛如执掌雷霆、睥睨众生的天神!
而那位大贤良师,人形时飘逸出尘似谪仙,一旦化身百邪体形态,那狰狞的龙鳞、冲天的战意、狂暴的力量,反而更像来自远古的凶兽恶魔!
这哪里还是凡俗间的争斗?
这分明是一场在他们头顶苍穹上演的——神魔之战!
是他们连仰望都感到灵魂战栗的至高领域。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恐惧、希冀……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凝固在每一张仰起的脸上。
雨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却模糊不了那份对命运走向的极致关注。
直到……
一个黑点,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从那片令人目眩神迷的能量漩涡中脱离,以一种失控的、绝望的姿态,朝着大地斜斜坠落下来!
“啊——!”
地面上,不由自主地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胜负,要分出来了吗?
那个坠落的黑点,速度极快,甚至超过了自由落体的雨滴,在其身后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仿佛一颗真正的流星,只是携带着不祥的毁灭气息。
雨水在它下方被急速排开、激荡,形成一片短暂的空腔和水雾,进一步阻碍了人们的视线。
没有人能看清那坠落的身影究竟属于谁。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死亡的斜线,以无可挽回之势,指向瑶水城内城的方向!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直接砸在每个人心脏上的巨响传来!
远处,一座颇为宏伟的石质建筑在接触的瞬间便如同沙堡般崩塌瓦解!
碎石断木如同爆炸般向四周激射,烟尘混合着水汽冲天而起,形成一个短暂的小型蘑菇云。
撞击点中心,地面明显凹陷下去,一个巨大的坑洞在弥漫的尘埃中若隐若现。
“是谁……谁赢了?”
“掉下来的是……戊墟魔君,还是大贤良师?”
“天神……陨落了吗?还是恶魔被击败了?”
……
几乎每个人的脑海中,都疯狂盘旋着同样的疑问,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目光死死地盯住那片烟尘弥漫的区域,仿佛要将那里看穿。
坑洞中,蒸腾的热气与灰尘混合,发出“嗤嗤”的轻响。
一阵微弱而痛苦,却又带着某种不甘与暴戾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坑底传来。
紧接着,一个虽然沙哑变形,却依旧能听出原本傲慢腔调的声音,如同垂死野兽的咆哮,从烟尘中响起:
“本君……还没输!!!”
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怨毒与强行提聚的力量感。
烟尘被一股勃发的魔气稍稍驱散,一个身影踉跄着,从深坑中缓缓站起。
那身影依旧高大,但原本覆盖全身、散发着幽光的魔甲,此刻已是破损不堪。
甲胄缝隙间,不再是细微的蠕动,而是不断涌出粘稠的绿色浆液,如同怪物流脓的伤口。
随着他的动作,大块大块的甲片连接处崩裂,带着死去的蛊虫残骸,“噼里啪啦”地从他身上剥落,掉在泥泞和碎石中。
他满头满脸都是尘土与凝固的、尚未干涸的鲜血,原本威严的面容此刻狰狞如恶鬼,重瞳之中虽然依旧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却也难以掩饰那深藏的虚弱与惊悸。
是戊墟魔君!
从天空中被打落,如同丧家之犬般砸入地底的,竟然是他!
那个片刻前还犹如天神般不可一世,宣称要建立新秩序的魔君,此刻竟如此狼狈不堪,明显受到了重创,落在了绝对的下风!
这一幕,让整个战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魔军们脸上狂热的表情僵住,转而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恐与茫然。
而瑶水国和百族的人们,则在短暂的震惊后,心底悄然升起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置信的希望火苗。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太过震撼,让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来消化。
正在与瑶水女王进行着凶险能量对轰与近身缠斗的巫灵,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那声咆哮以及戊墟魔君狼狈现身的气息。
她那隐藏在诡异面具下的眼眸不由得一怔,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振奋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
“那家伙……竟然……”
她低声喃喃,语气复杂,不知是在惊叹戊墟魔君的落败,还是在震撼于梁进真正拥有的恐怖实力。
但无论如何,这对她而言是天大的利好!
她的攻势瞬间变得更加凌厉、歹毒,周身缭绕的幽暗能量如同沸腾般涌动,战意陡然攀升至新的高峰。
反观瑶水女王,那张绝美雍容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惊骇与无法接受。
她原本已经在与巫灵的战斗中逐渐占据上风,眼看就能将这个难缠的对手压制甚至击败。
然而,戊墟魔君的败象,如同一声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她无法想象,即将征服无尽大山,那拥有莫测神力的戊墟魔君,竟然会败!
而且是被一个从大山之外而来的“外乡人”击败!
“本王……难道真的押错人了吗?”
一时间,万千思绪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她心头,让她心神剧颤,气息都出现了片刻的紊乱。
原本行云流水、充满杀机的招式,顿时露出了不该有的破绽。
巫灵岂会放过这等良机?
她厉啸一声如同毒蛇出洞,趁机猛攻。
瑶水女王仓促应对,顿时显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顷刻间荡然无存,反而被巫灵步步紧逼,陷入了被动。
远处,一片断壁残垣之中。
凤舞拄着青铜剑,勉强站立。
她身上的衣衫沾染着血迹与泥污,呼吸急促。
她先是怔怔地看着巨坑中那个挣扎站起的、她曾无比憎恨与恐惧的魔君身影。
随后,她猛地抬起头,望向那片依旧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空。
在那里,一个巍然的身影正沐浴着风雨与残存的雷光,带着胜利者的无上威严与冰冷杀意。
“他……他做到了?”
“他真的……击败了那个魔头?!”
凤舞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更有对梁进那深不可测力量的深深敬畏。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阵不真实的眩晕。
就在此时!
一股极端恐怖、充满毁灭与不甘意志的气息,如同失控的火山,猛地从那个巨坑之中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瑶水城!
气息的源头,正是刚刚站定的戊墟魔君!
他尽管口鼻不断溢出鲜血,浑身魔甲破碎,气息萎靡,但那双重瞳之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执念与怨毒。
他猛地抬起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天地,又像是在向某种冥冥中的存在祈求力量,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本君得到的……是神之精血!是这南州天地间……最古老、最纯粹的神力!”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惊恐望着他的面孔,声音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狂热:
“本君是神的继承人!是注定要统御这片大地的新神!”
“神……是不死不灭的!神……是永恒的!”
“大贤良师!!!”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空中那道降临的身影,发出最后的挑战:
“我们还没有结束!我们再——”
“战”字尚未出口!
一道冰冷、凝聚、速度快到极致的幽蓝色光束,毫无征兆地从高天之上贯落!
它精准得如同死神的凝视,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地轰击在戊墟魔君那残破的身躯之上!
“轰嚓——!!!”
并非自然的雷鸣,而是帝天狂雷爆发产生的毁灭之音!
巨坑之中,刺目的幽蓝电光疯狂绽放、窜动,将戊墟魔君完全吞没!
众人只来得及听到一声短促而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从电光中心传出!
所有人的思维,在这一刻都陷入了停滞。
还未等他们从那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只见高空中那道恐怖巨影轰然落下!
那巨影犹如化作一颗陨石,携带着周身缭绕的狂风与尚未散尽的破晓拳意,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入那片电光尚未散尽的巨坑深处!
“轰!!!!!!”
这一次的撞击,远比戊墟魔君坠落时更加猛烈,更加狂暴!
以巨坑为中心,坚实的大地如同脆弱的蛋壳般不堪一击!
肉眼可见的土浪如同海啸般朝着四面八方汹涌扩散、咆哮奔腾!
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碎石、泥浆、积水和能量残渣,呈环形猛烈冲击开来!
“呃啊!”
“快躲开!”
地面上,无论是交战中的士兵,还是观望的民众,在这天灾般的冲击面前都渺小如蚁。
无数人被狠狠抛飞起来,又在半空中被碎石击中,惨叫着跌落。
更多的人被震得东倒西歪,耳中只剩下嗡嗡的轰鸣,脑海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击之下崩碎、重构。
地面的积水被成片掀起,甩向高空,然后又化作一场混合着泥浆的肮脏暴雨,噼里啪啦地落下。
整个瑶水城,仿佛都在这终极的一拳下,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当人们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当耳中重新听到雨水敲打废墟的淅沥声,当混乱的思维艰难地重新运转时,他们才带着无尽的恐惧,望向那个撞击的中心。
原本的巨坑,范围扩大了数倍,深度更是骇人!
雨水正疯狂地朝着坑底汇聚,形成浑浊的水洼。
而在那巨坑的中央,矗立着一个身穿暗沉战甲的恐怖身影。
是梁进!
他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灭因战甲上古老的纹路缓缓流转,隐没下去。
他那只狰狞的龙爪微微低垂,指尖,正有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坠落,混入脚下的泥水之中。
那血液,显然并非来自他自己。
他那冰冷的竖瞳,毫无感情地俯视着坑底。
在坑底,戊墟魔君残破的身躯以一种扭曲的角度瘫倒着。
他的半边身子几乎被彻底轰碎,骨骼、内脏的碎片与焦黑的血肉混杂在一起,散落在坑底的积水和泥泞中,触目惊心。
生命的气息正从他身上飞速流逝。
然而,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他那双重瞳依旧死死地、充满了无尽的愤恨、不甘与一丝难以理解的怨毒,死死地盯着梁进,仿佛要将他的模样烙印到灵魂深处。
梁进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
“你,太弱了?”
他微微停顿,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不,是我太强了。”
平心而论,戊墟魔君绝不弱。
他自身实力强悍,甚至超过了中原的厂公王瑾,已然进入了一品境界的门槛!
梁进如果不是穿上灭因战甲,甚至还不是他的对手。
可当梁进穿戴上灭因战甲之后,便能够具有了战胜他的实力。
灭因战甲,不愧是高级战傀!它带给梁进的力量,永远不会让梁进失望。
它不仅提供了无与伦比的防御,更极大地增幅了他的力量、速度,甚至依靠那旺盛无比的战意将他的实力推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而且,梁进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战甲的潜力远未耗尽,仿佛沉睡的巨龙,只苏醒了一鳞半爪。
这让他不禁期待,若将其力量完全发掘,又将达到何等惊天动地的程度?
只是,此刻梁进心中也掠过一丝疑虑。
这戊墟魔君,声势如此浩大,号称获得神力,为何……手段似乎有些单一?
骨矛与魔甲虽是极品,但除此之外,他似乎并未展现出更多匪夷所思的底牌。
那些吞服的菌菇蛊虫,更像是一种临时激发潜力的手段,而非真正的传承底蕴。
甚至连在中原高手身上常见的,诸如“魂玉”之类的保命或杀手锏,也未见其使用。
南州的高手,都这般“贫穷”吗?
这戊墟魔君,真就一点真正的、足以扭转乾坤的底牌都没有?
梁进微微皱眉。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戊墟魔君的体内,确实流淌着一股异常精纯而强大的神兽血液气息。
这绝非赵保、沈沧溟那种仅仅融合了普通血液的程度,而是真正融合了本源精血!
按照常理,融合精血者,必会觉醒某种独特而强大的天赋能力,如他的神龙臂与夔臂,如凤舞那越阶斩杀的凌厉手段。
可直到戊墟魔君濒临死亡,梁进也未曾见识到他那源自精血的特殊能力。
此时,坑底那残破的身躯剧烈抽搐了一下。
戊墟魔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混合着不断涌出的血沫,断断续续地发出诅咒般的声音:
“大……大贤……良师……”
“你……别得意……”
“本君……迟早……还会……回来……报仇……”
梁进漠然地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那丝疑虑。
不管对方是否还隐藏着什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既定的死亡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
“不管你是否还有底牌,现在都不重要了。”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味:
“一切,都结束了!”
话音未落,梁进的龙爪再度握紧,灭因战甲的光芒瞬间凝聚于拳锋之上,带着摧毁一切的意志,朝着坑底那具残躯,轰然落下!
“轰!!!!!!”
大地发出了最后一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颤抖!
坑底的积水在这一拳之下,不是被排开,而是直接被极致的高温与力量瞬间汽化,发出“嗤”的一声尖啸,消失无踪!
而戊墟魔君那本就残破的身躯,在这一拳的毁灭性能量中,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瞬间分解、气化、湮灭!
血肉、皮毛、骨骼、内脏……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抹去,化为最细微的尘埃,混合在泥浆与雨水之中,再也无法寻觅。
唯有那些散落在坑底各处的、依旧坚硬的魔甲碎片,以及那根奇迹般完好无损的苍白骨矛,还在无声地证明着,这里曾经陨落过一位自诩为神的强大存在。
“哗啦啦——”
暴雨依旧无情地冲刷着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
“轰隆隆——”
云层中的闷雷依旧滚滚作响,仿佛在为这场神魔之战的落幕奏响哀悼的挽歌。
整个瑶水城,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戊墟魔君……
死了?
那个如同噩梦般降临,以绝对力量横扫南州,摧毁神树,令女王屈膝,被视为不可战胜的魔王……或者说“天神”……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轰得尸骨无存,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魔军的阵营中,一片死灰般的寂静。
每个魔军将士眼中的狂热火焰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信仰崩塌后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失去了力量的源泉,失去了精神的支柱,如同无根的浮萍。
瑶水国的士卒和百族的战士们,也同样呆立在原地。
胜利来得太过突然,太过震撼,巨大的冲击让他们一时无法反应,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
今日发生的剧变实在太多太快,从魔君降临到女王臣服,再到梁进出现、巫灵反叛,直至此刻魔君陨落……他们的思维早已不堪重负,如同凝固的水泥,难以运转。
梁进周身那狂暴的气息开始缓缓收敛,百邪体的形态逐渐褪去,庞大的身躯恢复常态。
而那身神秘的灭因战甲,也仿佛拥有生命般,随着他体型的缩小而自适应地贴合变化,始终完美地覆盖着他的身躯,闪烁着幽暗内敛的光泽。
就在这万籁俱寂,唯有雨声雷鸣的时刻——
“咻!”
“咻!”
两道破空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迅疾地朝着梁进所在的巨坑边缘飞来。
当先一道人影,身姿依旧曼妙,尽管华丽的长袍沾满了泥泞与血污,却难掩其天生的高贵气质。
正是瑶水女王。
她落地后,目光快速扫过那片狼藉的、象征着戊墟魔君终结的巨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但随即便被决绝取代。
她快步走到一旁,从泥水中拾起了那根象征着瑶水国最高权柄的翡翠权杖。
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这位曾经向戊墟魔君屈膝的女王,毫不犹豫地、深深地朝着梁进跪伏下去!
昂贵的袍袖浸入泥水,她毫不在意,双手将那根剔透的翡翠权杖高高举起,呈到梁进面前。
她的声音清晰而恭顺,带着一种认命般的谦卑,回荡在雨幕中:
“今日得观大贤良师无上神威,举手投足间荡平魔氛,方知人外有人。我是……井底之蛙,昔日迫于魔威,行差踏错,深感惶恐。”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充满了感激与归附之意:
“我瑶水举国上下,皆感念大贤良师救命之恩,解我等倒悬之危!若非良师,我国祚不存,生灵涂炭!”
“从今往后,瑶水国愿举国归顺大贤良师,皈依太平道,奉良师为主,唯命是从,绝无二心!”
“还望大贤良师……不计前嫌,收留我等!”
瑶水女王的臣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干脆。
她很清楚,随着戊墟魔君的彻底败亡,力量的天平已经彻底倾斜。
梁进,这个拥有着击杀“天神”之力的男人,已然成为了南州新的、无人可以挑战的至高存在。
之前她选择错了阵营,投靠了戊墟魔君,对梁进有了敌对行为。
此刻必须用最彻底的臣服来弥补。
为了生存,为了瑶水国的延续,个人的荣辱与尊严,皆可抛弃。
几乎在瑶水女王话音落下的同时,另一道身影也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落在了不远处,正是巫灵。
她身上带着激战后的痕迹,气息有些紊乱,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她先是充满仇恨地瞪了跪在地上的瑶水女王一眼,随即立刻将警惕、审视,甚至带着一丝质问的目光投向梁进,声音嘶哑而急促:
“你也要接受她的臣服吗?大贤良师!”
她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紧张:
“你也要像戊墟魔君那样,接受这虚伪女人的跪拜,成为这瑶水国新的主宰,与她共享权柄吗?!”
巫灵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她向前一步,厉声道:
“我告诉你!今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若收留她,便是与我为敌!”
第七百零五章 最终选择
雨,依旧冰冷地浇灌着这片饱受创伤的大地,冲刷着血迹,却难以洗去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抉择的重量。
不久前,戊墟魔君为了争取瑶水女王的臣服,便轻易背弃了对巫灵的承诺。
那一幕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在巫灵的心头,此刻仍在隐隐作痛。
此刻,历史仿佛即将重演。
巫灵那隐藏在扭曲树皮面具下的眼眸,死死盯住梁进,里面翻涌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与不安。
她害怕,害怕这世间所谓的“利益”与“大局”,会再次将她当作可以随时舍弃的筹码。
她紧紧攥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因为在她自己心中盘桓着一个冰冷的事实——与坐拥一国、风华绝代的瑶水女王相比,她,巫灵,确实没有多少可以摆在台面上谈判的筹码。
她所拥有的,或许只有那份偏执的仇恨,和一身不容于光明的诡谲之术。
面对巫灵那近乎绝望的质问,梁进尚未开口,跪伏于泥泞之中的瑶水女王却已抬起头,抢先发声。
她的声音虽然带着臣服的谦卑,却依旧保持着一种王室固有的优雅与说服力,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精心权衡:
“大贤良师明鉴。”
她声音清晰,穿透雨幕:
“只要您愿接受我的臣服,那么整个瑶水国,连同其千年积累的底蕴,便将毫无保留地奉于您手,成为您最坚实的基业。”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周围残破的城池与跪倒的臣民,语气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诱惑:
“而得瑶水,便等于掌握了通往统治整个南州的钥匙。百族之民,无论其居于何等险峻山林,皆可为您所用;无尽大山中的奇珍异宝、矿藏资源,皆可任您索取。”
“这南州的万里疆域,将成为您取之不竭的宝库,亦是您进可攻、退可守的天然屏障。”
她的视线最终落回梁进身上,语气愈发恳切,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弱与依赖:
“而我也将倾尽所有,成为您麾下最忠实的臂助,为您打理这南州山河,助您在这乱世之中,铸就一番不朽功业。”
说到这里,瑶水女王的头颅微微偏转,那双清澈却此刻带着一丝冷意的美眸,精准地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巫灵。
那目光,并非直接的挑衅,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怜悯与不屑的审视。
这一眼,让巫灵的心猛地一缩,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中。
无尽的仇恨在她胸中翻腾,但她更多的,是感到一种冰冷的绝望正沿着脊椎缓缓爬升,几乎要将她冻结。
她太清楚了,对于任何一位志在天下的雄主而言,瑶水女王所代表的价值是何等巨大,何等难以抗拒。
戊墟魔君得她之助,便能以极小的代价迅速整合南州。
而梁进……他能在大乾拥立公主,与朝廷分庭抗礼,其野心与魄力毋庸置疑。
南州作为其后方,稳定至关重要。
若能兵不血刃地通过瑶水女王掌控全局,无疑是最佳选择。
想到这里,巫灵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再次抛弃的命运。
瑶水女王似乎很满意巫灵的反应,她看向巫灵的目光中,那抹轻蔑与冷冽愈发明显,如同在看一件不合时宜的、肮脏的旧物:
“反观这位巫女……”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如刀:
“论实力,她不及我。上一次若非她运气使然,早已是我手下亡魂,这一点,她自己心知肚明。”
“论声望地位,她更是与我云泥之别。”
瑶水女王的语气带着一种陈述事实般的残酷:
“谁人不知,巫灵之名,在南州百族之中早已声名狼藉,被视为带来灾厄的不祥之人,受万人唾弃。”
“她当初选择追随戊墟魔君那等魔王,便已自绝于百族,迫使魔君只能依靠血腥屠戮与野蛮征服来镇压这片土地,徒增无数冤魂。”
她最终望向梁进,做出总结,话语中充满了为梁进考量的“善意”:
“大贤良师若执意要带着这样一位巫觋,试图收服南州万民之心,恐怕未来将会平添无数难以预料的波折与阻力。”
巫灵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面具下的嘴唇已被咬出血腥味。
瑶水女王的话,虽然恶毒,却句句戳中她的痛处。
身份、地位、声望、美貌、身材、武功……她与眼前这位光彩照人的女王相比,确实没有任何可比性。
她就像永远躲在阴影里的苔藓,而对方则是沐浴在阳光下的牡丹。
瑶水女王的视线再次流转,从巫灵身上移开,重新落在梁进身上时,已瞬间化为一片柔和与真诚,变脸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她语气温婉,仿佛在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当然,属下也明白,巫灵毕竟是二品武者,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或能成为大贤良师的些许助力。”
她微微躬身,表现出极大的包容:
“属下愿以大局为重,与巫灵握手言和,尽释前嫌。”
“只要她愿意,我们便可共同携手,辅佐大贤良师,开创南州新局。”
此言一出,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
瑶水女王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得色。
她相信,自己已经给出了一个梁进无法拒绝的条件——同时收获两位二品强者,以及整个南州的臣服!
这对于任何有志于天下的霸主,都是梦寐以求的局面。
而她更深知,以巫灵那偏执激烈的性子,绝无可能接受这种“和解”。
只要巫灵拒绝,那么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的帽子便会牢牢扣在她头上。
届时,梁进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几乎不言而喻。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戊墟魔君当初那幕的重演。
“我等愿随女王,一同归顺大贤良师!!!”
仿佛是为了给这筹码加上最后的重量,残存的瑶水国臣民,无论是贵族、士兵还是平民,都跟着他们的女王,朝着梁进黑压压地跪倒一片,齐声高呼。
万千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竟一时间压过了瓢泼的雨声,在这片废墟上空回荡,象征着无可辩驳的“大势”与“民意”。
在这震耳欲聋的归顺声中,巫灵只觉一股冰冷的绝望彻底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焦急万分,猛地抬头看向梁进,目光中竟流露出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声音因激动而显得尖利:
“不行!我绝不与这虚伪贱人握手言和!”
她几乎是嘶吼出来:
“今日,我与她之间,只能活一个!绝无第二种可能!”
她死死盯着梁进,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卑微的乞求:
“求求你,杀了她!现在就用你的拳头,就像打死戊墟魔君那样打死她!”
或许觉得自己的要求太不切实际,她又急忙改口,退而求其次:
“或者……或者你不杀她也行!让我跟她死斗!你不要插手!只要你不拦着我,让我与她公平一战!”
“大贤良师,求你了!不要介入我和她之间的恩怨!这是我和她的私怨!”
她心中无比清楚,此刻真正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是眼前这个刚刚弑杀了“天神”的男人。
他的意志,将决定一切。
就在这时,瑶水女王缓缓地、姿态优雅地从泥泞中站起身来。
她故意向巫灵靠近了几步,与巫灵并肩而立。
这一刻,两者的对比强烈到刺眼。
巫灵身躯娇小,纵然曲线曼妙,却被那身仿佛汲取了所有光线的黑色羽衣紧紧包裹,浑身散发着阴冷、潮湿、不祥的气息,脸上那扭曲的树皮面具更是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仿佛一个永远藏匿于阴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鬼魅。
而瑶水女王,身姿高挑挺拔,双腿修长笔直,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和衣袍,却更衬得她肌肤如玉,五官精致绝伦,宛如造化最完美的杰作。
即便是在这凄风苦雨、遍地狼藉的暗夜之中,她周身也仿佛自然流转着一层圣洁而高贵的光晕,犹如一位不慎坠入凡尘的神女,凛然不可侵犯。
这极致的反差,如同光明与黑暗的具象化。
巫灵在那夺目的光彩下,甚至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丝难以遏制的自惭形秽。
她感觉自己的一切,从扭曲的内心到藏匿蛊虫的躯体,都在对方那纯粹的光明下无所遁形,显得那么肮脏、畸形、不值一提。
就像深海的怪鱼,永远无法理解阳光的温暖。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本能地亲近、欣赏、乃至渴望瑶水女王这样的女子,而厌恶、排斥自己这样存在于阴沟里的存在吧?
她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从任何一个层面,她都完败给了瑶水女王。
“贱人!我要你死!!!”
极度的自卑与屈辱,瞬间转化为毁灭一切的疯狂!
巫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周身阴邪之气轰然爆发,无数细小的蛊虫自她袖中、衣袍下窜出,整个人如同化作一道复仇的黑色闪电,不顾一切地扑向瑶水女王!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若再不出手,将永无报仇之日!
瑶水女王黛眉微蹙,似乎对巫灵的疯狂早有预料。
她周身绿色内力如同活物般涌动,四周散落的树叶、藤蔓仿佛受到召唤,迅速汇聚盘旋,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坚实而充满生机的碧绿屏障,稳稳地挡住了巫灵那蕴含着剧毒与诅咒的攻势。
之前因戊墟魔君之死而心神大乱导致的劣势已然不再。
此刻心神稳定的瑶水女王,实力本就在巫灵之上,应对起她的进攻,虽不说轻松碾压,却也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然而,就在两人力量僵持,气机相互锁定,谁也难以轻易摆脱对方的瞬间——
异变陡生!
只见一只覆盖着暗沉甲胄的拳头,毫无征兆地破空袭来!
这一拳,没有花哨的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蕴含着纯粹到极致的恐怖力量,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目标,直指瑶水女王周身那环绕的树叶屏障与澎湃的绿色内力!
这一拳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猛!
瑶水女王那绝美的眼眸中,瞬间被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所充斥!
她所有的精神与力量都用于应对巫灵那同归于尽般的疯狂攻击,哪里还有余力来抵挡这来自第三方的、足以撼山摧岳的致命一击?
“嘭——!!!!”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炸开!
只见瑶水女王周身的碧绿屏障应声破碎,环绕的树叶如同被狂风撕裂般四散纷飞!
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轰飞出去,曼妙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最终重重砸落在十几丈外的泥泞之中,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当她艰难地、挣扎着从泥水中重新支起上半身时,原本一丝不苟的精致发髻已然彻底散乱,沾满污泥的发丝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那件象征着高贵与权力的月华长袍,此刻更是污秽不堪,紧紧包裹着曲线玲珑却狼狈无比的身躯。
她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剧痛、茫然、以及最深切的不解的目光,望向那个出拳之人——梁进!
刚才,竟然是梁进突然出手,一拳将她轰飞!
同样陷入巨大震惊的,还有巫灵。
在梁进身形微动的刹那,她几乎本能地绷紧了身体,准备迎接来自“盟友”的背刺与打击——戊墟魔君当初,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她甚至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熟悉的痛苦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落在她身上。
等她惊疑不定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瑶水女王被轰飞、砸落泥潭的凄惨景象。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巫灵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所有动作,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怔怔地转向梁进,嘴唇翕动,却只吐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你……?”
梁进缓缓收回了拳头,那拳锋上仿佛还萦绕着击碎屏障的余威。
他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到巫灵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然后,在巫灵因过度惊愕而略显僵硬的注视下,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意味,轻轻按在了她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消瘦的肩头。
他的手掌温暖而稳定,透过潮湿的衣物传来一丝令人心安的力量。
而他的视线,却如同两道冰冷的利箭,穿透雨幕,牢牢锁定了远处泥泞中挣扎的瑶水女王。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淡淡的嘲讽,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战场:
“我一直都在说,我同巫灵国师,乃是至交好友。”
“为什么你们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为了你们这些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去背叛与我并肩作战、助我良多的好朋友?”
“我堂堂太平道大贤良师,在你们眼中,就是这么一个唯利是图、无情无义、可以随意背刺朋友的冷血之徒吗?!”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瑶水女王呆坐在泥水中,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和狼狈,脑海中一片混乱。
为什么?
无论从哪个角度权衡利弊,梁进都绝对应该选择自己!
自己能够给他整个南州,能够给他无上权势,能够给他……自己!
可为什么?
他最终选择的,竟然是那个一无是处、声名狼藉的巫灵?!
这完全违背了常理,颠覆了她对人性与利益的认知!
巫灵更是感觉如同置身梦境。
一股难以言喻的、陌生的热流猛地冲撞着她的心扉,让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真的……
他竟然真的将自己当作“至交好友”?
在这世间,在这充满背叛与利用的泥潭里,竟然真的有人,愿意为了她这样一个活在阴影中的人,去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与美人?
这突如其来的、过于沉重的“认可”与“庇护”,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畏惧,甚至有一丝……想要逃离的冲动。
她配吗?
梁进的面色却依旧平淡如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当然要选巫灵!
一统南州?
瑶水女王,确实能够让梁进得到整个南州。
古往今来多少雄才大略的帝王都对这蛮荒之地兴趣寥寥,梁进也同样没这个想法。
他最迫切的是提升自己,而早就不是扩张势力。
美色?
瑶水女王确实很美,是梁进所见过的美女之中绝对是能够排在第一梯队的。
但是梁进又不缺美人,他对于美女和那点男女之事也早已经祛魅,根本不在乎。
实力?
瑶水女王实力也很强,是二品境界的高手。
可巫灵比起瑶水女王来说,也并不差。
虽然正面硬战,巫灵不如瑶水女王。但是巫灵的蛊术和巫术,价值却更胜瑶水女王。
而最重要的,是巫灵所掌握的那些古老、甚至可能触及世界本源的上古秘辛。
巫灵的知识,他现在可能用不上。
但是等有朝一日,梁进成为这个世界中真正的绝顶高手之后,巫灵的那些知识或许能够帮到他的大忙!
这份潜在的、长远的投资,远比瑶水女王那看似丰厚的“现货”更有价值。
更何况,他跟巫灵相识已经有很多日子,对于巫灵这个人更为了解。
而瑶水女王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梁进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慢慢了解她。
巫灵既然已经摆出立场,她和瑶水女王两人之中只能活一个。
那么梁进,自然会选择巫灵!
于是。
他不再理会远处失魂落魄的瑶水女王,转而面向身旁依旧处于巨大震惊中的巫灵,郑重地伸出了手,抛出了最终的橄榄枝:
“巫灵国师,”
他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诚挚的邀请,
“请来帮我吧。”
“我已杀了戊墟魔君,算是完成了你我当初约定的条件。”
“而如今,作为额外的诚意与交换,我愿意……为你杀了瑶水女王。”
梁进的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冷水,瞬间引爆了所有瑶水国臣民的情绪!
惊恐的尖叫、愤怒的咒骂、绝望的哭泣……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亡国的悲鸣。
但对于这一切喧嚣,梁进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他本就不属于这片群山,更不在意这里的人如何看他。
他的目光,只是平静而坚定地看着巫灵,等待着她的回应。
巫灵怔怔地回望着梁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对她选择的尊重。
这让她心慌意乱,仿佛长期习惯于黑暗的眼睛,突然被强光照射,感到刺痛与不适。
这世上,从未有人愿意为她做到如此程度!
她深深地、颤抖着吸了两口冰冷而潮湿的空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激烈情绪,声音却异常坚决:
“不用你帮我出手杀她!”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猛地转向泥泞中的瑶水女王,无穷的仇恨与怨毒再次点燃:
“你已经击伤了她,削弱了她的力量……现在,我自己就能亲手解决她!了结这段恩怨!”
话音未落,瑶水女王脸色剧变!
她毫不迟疑,强忍着内腑传来的剧痛,周身绿色内力强行爆发,身形化作一道流影,毫不犹豫地朝着远处残破的城墙方向疾速逃窜!
梁进那一拳让她伤及根本,此刻面对状态相对完好的、且仇恨值拉满的巫灵,她已毫无胜算!
“哼!逃得掉吗?”
巫灵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她周身黑气涌动,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而起,紧随着瑶水女王逃跑的方向,如影随形般追了过去!
两道身影,一绿一黑,一逃一追,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雨幕与断壁残垣的深处,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能量涟漪与浓郁得化不开的杀意。
梁进站在原地,并未跟上去。
他相信巫灵有能力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更何况,他已经感知到,另一道气息,正在缓缓靠近。
踏着积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身负青铜剑,衣裙如彩凤羽翼的凤舞,踏过狼藉的战场,一步步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带着大仇得报后的释然与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随后,她在梁进面前停下,双膝一弯,毫不犹豫地跪倒在了冰冷的泥水之中。
“多谢大贤良师,为我梧郦一族,报此血海深仇!”
她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
“凤舞,愿履行约定,自今日起,将我的生命、我的身体、我的灵魂,皆奉献于大贤良师。”
她深深拜伏下去,额头触及泥泞:
“从此,您便是我的主人,我便是您最忠诚的奴隶!”
戊墟魔君伏诛,支撑她活下去的最大执念已然消散。
此刻,她前来履行那以自身换取复仇力量的约定。
梁进在凤舞面前缓缓蹲下,伸出一只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凤舞那沾着泥点却依旧难掩清丽的下巴,微微用力,将她的脸庞抬了起来,迫使她的视线与自己相对。
他的双目之中,没有任何情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古井寒潭:
“我不喜欢‘奴隶’这个称谓,也不习惯这种关系。”
他直视着凤舞有些躲闪的眼睛,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那个约定,你可以不必完全遵守。”
“我所感兴趣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你的初夜而已。那是我应得的报酬。”
凤舞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垂得更低,无法与梁进那过于直接的目光对视。
她苍白的脸颊上,难以自控地飞起两抹极其浅淡的红晕,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她沉默了片刻,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
“随时……恭候大贤良师莅临。”
梁进满意地点点头,松开了手。
他并不在意凤舞此刻内心的挣扎与屈辱,也无意去玩什么循序渐进、培养感情的把戏。
这是一场交易。
他完成了他的部分,现在,该他收取应得的报酬了。
取走初夜之后,他便可以提上裤子,了无牵挂地离开,对于这片南州土地以及其上的人和事,他不会再有更多的留恋。
他不会对此有任何负罪感,至于他人眼中是否“渣男”,他更是毫不在乎。
只是,梁进终究还要些脸面,不可能在这大庭广众、遍地废墟之下就行此之事。
他站起身,环视四周。
瑶水城经历连番大战,早已满目疮痍,想找一间完好无损、适合行事的房间恐怕都难。
更何况,眼下这混乱的环境,也绝非做那种事情的合适时机。
他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朝着某个方向的阴影处瞥了一眼,仿佛早已洞悉了什么。
然后只听他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那片寂静:
“你们几个,别在那里藏头露尾了。”
“都出来吧。”
第七百零六章 魔君重生
雨势未歇,天地间一片迷蒙。
就在这时,雨幕深处,几道身影缓缓浮现,朝着梁进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们步履沉重,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
领头的是悲空和尚。
他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在雨中泛着冷光,原本总是带着几分慈悲与算计交织神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难以掩饰的敬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跟在他身后的,是除魔大会残存的成员。
比起进入瑶水城时的意气风发,此刻他们显得狼狈不堪,人数明显折损,不少人身上带伤,衣衫褴褛,气息萎靡。
他们能活下来,已是侥幸。
然而,比身体创伤更深的,是心灵的震撼。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个静静伫立在废墟中央的身影——梁进。
他们的眼神复杂至极,有感激,有庆幸,但更多的,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这位大贤良师。
他能轻易击败悲一,能驾驭狂风,手段莫测。
可直到今日,亲眼目睹了那场在乌云雷电间进行的、宛如神魔交锋的战斗,亲眼看到不可一世的戊墟魔君如同陨石般坠落,最终被轰得尸骨无存……
他们才骇然发觉,自己之前的认知是何其可笑与肤浅!
他们对梁进的力量,根本一无所知!
那是一种超越了凡人想象界限的力量,是足以主宰众生命运、令山河变色的绝对伟力!
在这种力量面前,他们这些所谓的江湖豪杰、名门之后,渺小得如同蝼蚁。
此刻,在梁进那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注视下,他们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
那目光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仿佛在审视着无关紧要的存在。
尤其是那些曾经在悲空怂恿下,或明或暗对梁进出言不逊的人,更是脸色煞白,双腿发软,生怕这位杀神秋后算账。
以梁进展现出的实力和那看似温和实则冷酷的行事风格,若要取他们性命,恐怕比碾死一只虫子还要简单。
最终,在无形的压力下,他们硬着头皮,走到了距离梁进数丈之外的地方,纷纷停下脚步,然后极其恭敬地,甚至带着一丝谄媚与恐惧,深深行礼,声音在雨水中显得有些失真和颤抖:
“拜……拜见大贤良师!”
“恭贺大贤良师……雷霆手段,击杀魔王,拯……拯救南州万民于水火!”
梁进的视线缓缓扫过他们,如同清风拂过水面,不起波澜,却让每个人都感觉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脊背发凉。
他心中了然,这些人与世代居住于此的山民不同,他们来自大乾,是江湖中人,注定会离开这片大山,将这里的所见所闻带回中原,添油加醋地传播开来。
杀人灭口,将今日之事彻底隐藏?
这个念头在梁进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否定。
现场见证者太多,瑶水国的臣民、溃散的魔军、各地的马帮……消息根本无法彻底封锁。
更重要的是,时至今日,隐藏实力已非必要。
而朝廷的大军正在敏州附近集结,迟早会对赵惜灵组建的小朝廷动手。
下一场大战即将到来,隐藏实力已经没有多少必要。
他需要威名,需要让敌人未战先怯的声望!
“此间事已了,你们自行返回中原吧。”
梁进开口,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本座另有要事,就不与诸位同路了。”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不少,甚至有人悄悄擦了擦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的水珠。
他们彼此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
“谨遵大贤良师法旨!”
“我等告退!”
他们再次齐齐躬身一拜,动作比来时迅捷了许多,随即转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融入雨幕,朝着城外方向快步离去,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改变主意。
唯有悲空和尚在转身之际,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想回头说些什么,嘴唇嗫嚅了一下。
但最终,他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那光秃的脑袋在雨中更低了一些,随即加快脚步,跟上了逃离的队伍,背影竟显得有些佝偻和落寞。
就在这时,远处那片原本传来激烈能量碰撞的区域,彻底沉寂了下来。
雨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
梁进心中微动,感知中那股属于瑶水女王的、带着水润气息的生命波动已然消失。
“看来,是巫灵赢了。”
果然。
不过片刻,一道娇小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雨幕中穿出,几个起落便来到了近前,正是巫灵。
她的气息有些急促,周身缭绕的气息尚未完全平复,显示着刚才那场战斗的激烈。
但她的情绪,却明显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还提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身着华贵但已破损不堪的王袍,身形曼妙,正是瑶水女王!
只是此刻,这具曾经尊贵的躯体已是惨不忍睹。
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的蛊虫覆盖其上,它们疯狂地啃噬着血肉,在尸体上制造出无数细小的孔洞,并从中钻进钻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响。
一些部位甚至已被啃噬得露出了森森白骨。
巫灵下手之狠毒酷烈,可见她对瑶水女王的仇怨之深,已到了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刷的地步。
“嘻嘻!”
巫灵发出一声带着快意与得意的轻笑,将那具正在被万虫啃噬的尸体随意扔在梁进面前的泥泞中,仿佛丢弃一件垃圾。
她昂起戴着面具的小脸,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般的炫耀:
“大贤良师,果然信守承诺,是个妙人!”
她脚尖轻轻踢了踢瑶水女王的尸体,引得上面的蛊虫一阵骚动,语气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看到我手中这贱人这身好皮囊,被我这些小宝贝们糟蹋成这副模样,不知道大贤良师是否会觉得……可惜呢?”
“毕竟,她之前可是跪在你面前,楚楚可怜地想要臣服于你呢。”
瑶水女王的尸体被如此对待,立刻引发了周围瑶水国臣民的剧烈反应。
普通的百姓们见状,纷纷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哭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悲戚凄凉。
而那些幸存的贵族和大臣们,则连滚爬爬地围拢过来,在泥水中跪成一圈,朝着梁进和巫灵的方向拼命磕头,口中高喊着愿意臣服,祈求宽恕,声音充满了恐惧与卑微。
一旁的凤舞看着那具迅速被蛊虫侵蚀、变得不成人形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她与瑶水女王虽然没有什么情分,但也算相识,如今见到一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女王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心中难免生出一丝叹息。
梁进却对周围的哭声与哀求置若罔闻,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瑶水女王的尸体上多停留一秒。
他只是看向巫灵,语气平和地说道:
“恭喜巫灵国师,得偿所愿,大仇得报。”
他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
“如今,戊墟魔君伏诛,瑶水女王授首,我对国师的承诺已然完成。”
“我将返回中原,不知巫灵国师……可愿与我同行?”
此言一出,巫灵嘴角那丝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猛地后退两步,面具后那双灵动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而警惕,死死盯住梁进,声音也冷了下来:
“同行?我若是不愿去,大贤良师莫非……是要强迫我去吗?”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戒备与试探,周身的气息也隐隐变得不稳定起来。
梁进微微摇头,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反而带着一种刻意的温和:
“巫灵国师何出此言?”
“你我并肩作战,乃是至交好友,我又怎会做出强迫好友之事?”
他刻意加重了“至交好友”四个字。
巫灵闻言,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再度向后飘退两步,与梁进拉开了更远的距离,沉声道: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要事需处理,就不奉陪了!”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你要回中原,便自己回去。”
“若我哪天想找你了,自然会去寻你。”
她似乎不愿再多言,抬起小手,冲着梁进随意地挥了挥,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疏离:
“多的就不说了,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
话音未落,她身上那件玄色羽衣无风自动,整个人已如一只轻巧的雨燕般倒射而出,迅速融入密集的雨幕之中,几个起落便已远去,消失在废墟与街巷的尽头,速度快得惊人。
梁进站在原地,望着巫灵消失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就走了?
而且走得如此决绝,态度转变得如此突兀和冷淡。
这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自己助她报得大仇,她即便不感恩戴德、跪地臣服,至少也该保持友善,甚至愿意提供一些帮助才对。
尽管心中掠过一丝被“辜负”的不悦,但梁进并未出手阻拦。
他既已言明不会强迫,便不会自食其言。
巫灵此人,神秘莫测,手段诡异,与其强行结怨,不如暂且放她离去,结个善缘,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当是一次长远投资。
只是……巫灵的突然离去,确实打乱了梁进的另一个计划。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微微偏转,落在了身侧一直安静站立的凤舞身上。
根据巫灵所说,若是梁进夺取凤舞的玄凤精血,将会十分危险。
而凤舞却又说,玄凤精血很是温和,能够同另外一种神兽精血和平共处,不会产生冲突。
可梁进体内,早已经有了两种精血。
虽然梁进猜测,自己体内两种精血没有冲突的原因,是因为其中一种精血是系统进行的完美融合。
这样的话,即便再多凤舞的一种精血,也能无事。
但这毕竟只是猜测。
若是真的到了要进行的那一步,梁进心中依然没有底。
所以梁进最初的计划,便是自己在夺取凤舞体内玄凤精血的时候,巫灵能够在一旁护法。
以巫灵的学识和实力,若是真的这个过程之中出了什么预料之外的问题,她也一定能够帮得上忙。
但如今巫灵就这样突然翻脸走了,这就让梁进的计划被打破。
刚才梁进并未开口帮忙,就是生怕巫灵误会,以为自己想要强留她而找的借口。
他只能将夺取凤舞精血的事情暂停,等下一次重新和巫灵相遇之时,再请她帮忙。
但梁进自然不可能一切随缘。
等他返回敏州皇宫,解决完挤压的问题之后,必然还会再返回南州寻找巫灵。
眼下,也只能暂时将凤舞带在身边,等待着下一次再取她的精血。
心念电转间,梁进已有了决断。
他转向凤舞,声音放缓,带着一种看似体贴的温和,开口说道:
“凤舞姑娘,我看你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初夜之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夺取精血之事,不必急于一时。不如这样,你随我一同离开南州,前往中原。”
“中原地域辽阔,风物与南州大不相同,正好可借此机会散散心,平复心境,也适应一下新的环境。”
他看着凤舞的眼睛,语气诚恳:
“等你何时觉得准备好了,身心皆处于最佳状态,我们再完成约定不迟。你看如何?”
凤舞闻言,娇躯微微一颤,抬起头,美眸中流露出明显的错愕与犹豫。
“我……”
她确实没有准备好。
此刻让她立刻履行那“献出一切”的约定,她内心深处确实充满了恐惧与抗拒。
她没想到,梁进竟然如此“体贴”,主动提出延缓,这让她在错愕之余,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真实的感激,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松弛了一些。
至于离开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大山……
这个提议让凤舞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对外面未知世界的本能畏惧。
但与此同时,一股被压抑了许久的、对于广阔天地的憧憬与好奇,也悄然在心底滋生。
她的家园梧郦已化为焦土,族人死绝,血海深仇也已得报。
在这片伤心之地,她确实已了无牵挂。
梁进开了口,于情于理,她都无法拒绝,也不该拒绝。
他履行了他的承诺,她也该做好履行自己承诺的准备。
想到这里,凤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平静,对着梁进正色道:
“大贤良师放心,凤舞既已立下誓言,便绝不会反悔。”
“我将一直跟随在您左右,听从您的安排,直到……完成最终的约定!”
她似乎怕梁进误会,又急忙补充道,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其实……其实我也一直想去大山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只是从前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正好可以随您一起去见识一番。”
梁进满意地点点头,凤舞的顺从让他省了不少麻烦。
“如此甚好。”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说完,梁进心念一动,体内《步风足影》的功法运转。
“呼——!”
一阵猛烈的狂风立刻以他为中心凭空产生,卷起地上的积水与碎叶,发出呼啸之声。
他大手一挥,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内力如同无形的绸带,轻轻裹挟住凤舞的纤腰。
随后,在周围无数道目光惊愕的注视下,梁进带着凤舞,随着那阵呼啸的狂风拔地而起,轻飘飘地飞上了半空之中。
两人的身影越过残破的城墙,越过下方如同绿色海洋般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朝着大山之外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化作了雨幕天际的两个小点。
而留在他们身后的瑶水城,依旧是一片狼藉与混乱。
无数的瑶水国民茫然地站在废墟和雨水中,望着神树倒塌的方向,望着女王毙命之处,眼中充满了无助与彷徨。
信仰的支柱崩塌了,王国的女王陨落了,他们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未来的路途一片迷雾。
那些残余的魔军,早在戊墟魔君败亡之时就已军心溃散。
此刻见巫灵也离去,那些原本被巫灵以秘法控制的魔兽纷纷失控,发出最后的疯狂嘶吼后,便相继抽搐倒地而亡。
魔军彻底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残兵败将们便如同无头苍蝇般,丢盔弃甲,朝着魔都的方向亡命逃去。
谁又能想到,这场原本以为会决定南州最终归属的惊天大决战,竟会以这样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如此突兀地落下了帷幕。
…………
两日之后。
南州城,府衙。
梁进已带着凤舞安然返回。
他高踞于议事厅的主座之上,姿态放松,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陆倩男、温蘅容等太平道核心成员分列两侧,垂手肃立,气氛凝重。
自从梁进当日独自前去追击逃遁的悲一,太平道众人便依照他事先的吩咐,在这南州城中耐心等待,同时密切关注着各方动静。
如今,终于盼到了主心骨的回归。
只是此刻,几乎所有太平道高层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带着各种复杂情绪,悄悄打量着静立在梁进身侧的那位陌生少女。
凤舞确实姿容绝世,即便经历了连番磨难,衣衫染尘,却依旧难掩其天生丽质。
她的美丽,与陆倩男的英气、温蘅容的温婉截然不同,却各擅胜场,毫不逊色。
而且,她身上隐隐散发出的那股灼热而凌厉的气息,清晰无误地表明,她的实力绝非花瓶,甚至不在陆、温二女之下。
而当众人看到凤舞对梁进那亦步亦趋、明显带着依赖与顺从的姿态时,众人心中更是泛起了无数的猜测与涟漪。
这位突然出现在大贤良师身边的绝色少女,究竟是何来历?与大贤良师是何关系?
陆倩男压下心中的疑惑,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脆地汇报道:
“启禀大贤良师,敏州传来紧急军情。”
她抬起头,神色凝重:
“朝廷大军已在敏州边界完成集结,粮草辎重源源不断。”
“据探马来报,敌军先锋已开始试探性进攻,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发动全面总攻!”
梁进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仿佛早已料到。
对朝廷和皇帝赵御而言,敏州小朝廷的存在,如同眼中钉、肉中刺,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僭越。
这一战,从赵惜灵在敏州竖起旗帜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不可避免。
若是之前,面对朝廷如此规模的倾力一击,梁进或许还会感到几分压力。
但如今,经历了与戊墟魔君的巅峰一战,亲手验证了灭因战甲加持下的恐怖实力,他的信心已然攀升至一个新的高度。
“传令下去!”
梁进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大厅中回荡:
“所有人即刻准备,即日启程,返回敏州!”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
“朝廷既然想来,那便让他们来好了。”
“正好,借此机会,让天下人看清楚——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太平道众人感受到梁进话语中那强大的自信与威势,不由得精神一振,连日来的担忧仿佛被一扫而空,齐声应道:
“我等遵命!”
很快,一行人便不再耽搁,收拾行装,登上早已准备好的大船。
船队顺着波涛汹涌的轩河,扬帆起航,朝着敏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
南州。
这片被无尽群山与原始密林覆盖的蛮荒之地。
“峒”,在南州古语中,本意便是山洞。
在遥远的太古时代,人类的先祖们便将这些天然的洞穴作为遮风避雨、抵御猛兽的居所,繁衍生息。
即便到了文明已有一定发展的今日,南州百族之中,仍有相当多的族群沿袭着古老的传统,世代居住于大大小小的山洞之中。
因此,许多族群便以“峒”作为自己族群名称的后缀。
而在南州的最南端,那片被视为文明禁区、蛮荒横行之地,生存条件更为恶劣。
据说,那支曾让南州百族闻风丧胆、夜不敢寐的鸮军,其源头便出自南州最南端的——鸮峒。
鸮峒之人,与凶猛的夜鸮共同栖息在阴暗潮湿的山洞之内,唯有这种人兽杂居、从幼崽时期便开始培养的深厚“感情”,才能使得鸮武士与巨鸮之间达到那种如臂使指、紧密无间的配合程度。
在南州最南端,像鸮峒这般保持着原始、野蛮生活方式的“峒民”,数量众多,如同恒河沙数。
而南州大山连绵,天然形成的洞穴更是数不胜数,如同大地皮肤的毛孔。
此时。
在南州极南之地,一片人迹罕至、毒瘴弥漫的原始丛林深处,一座隐藏在山坳中的洞穴,显得格外阴森死寂。
洞口处,爬满了某种诡异的绿色藤蔓,它们并非静止不动,藤蔓上的细微触须如同活物般微微摇曳。
而在这些藤蔓浓密的叶片之后,则潜伏着一只只色彩斑斓、体型硕大的剧毒蜘蛛,它们复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这些藤蔓,乃是南州特有的“杀人藤”,它们对活物的气息极其敏感,一旦有猎物靠近,便会如同巨蟒般骤然弹起,将其死死缠绕,限制其行动。
而与杀人藤形成奇妙共生关系的毒蜘蛛,则会趁机一拥而上,用它那足以在半刻钟内毒毙五品武者的猛烈毒液,将猎物置于死地。
猎物死后,血肉成为蜘蛛的美食,而残骸最终则化为杀人藤生长的养料。
这两种凶物联手,使得这座洞穴的入口成为了一片死亡禁区。
按理说,有如此凶物守护,洞穴内部应当不可能有任何活物存在。
然而,世事无绝对。
在这座洞穴的最深处,光线难以企及之地,竟赫然有着一口明显是人工挖掘而成的石井!
石井并不深,约莫只有半丈,井口狭窄,其中浸满了浓稠的、散发着浓郁腥气的猩红色液体。
那赫然是……鲜血!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井口的血水之中,竟然如同培养菌菇般,滋生出了一条条不断微微搏动、色泽暗红、形似筋肉的组织!
这些诡异筋肉的末端,共同连接、拱卫着一样东西——一颗漂浮在血水表面的人头!
那颗人头仿佛也是由这井中的血水滋养而生,不少地方的皮肤尚未完全生成,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能看到下方粉色肉芽的恐怖状态。
人头上的双目紧闭,面容扭曲,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若是梁进在此,必定会大吃一惊,甚至感到一阵寒意!
因为这颗漂浮在血水之上、由诡异筋肉滋养的人头,其五官容貌,竟然与那被他亲手轰得尸骨无存的戊墟魔君,长得一模一样!
这颗人头与下方连接的筋肉,就在这死寂洞穴的血井中,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缓慢而顽强地滋生、搏动着,仿佛……
正在试图重新滋生出完整的骨骼、内脏、四肢,最终再度孕育出一个完整的“人”来!
然而,就在这一天。
这片死亡禁地般的洞穴,迎来了不速之客。
洞口处,那些凶戾的杀人藤和毒蜘蛛,仿佛感应到了某种让它们灵魂战栗的气息,竟纷纷如同潮水般向两侧退缩,让出了一条通道,甚至连一丝攻击的意图都不敢生出。
洞穴内黑暗中布置的一些隐秘蛊虫,也如同遇到了天敌,瑟瑟发抖地蜷缩在石缝深处,不敢动弹。
甚至一些巧妙而恶毒的机关陷阱,也被来人不费吹灰之力地一一破解,未能起到任何作用。
一个清脆悦耳,却带着冰冷彻骨寒意的女声,突兀地打破了洞穴深处千年死寂般的沉默:
“大贤良师,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伴随着话语声,一道娇小的、笼罩在黑色羽衣中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口诡异的血井旁。
来人低头俯视着井中那颗漂浮的、与戊墟魔君一般无二的人头。
井中那颗人头,仿佛被这声音和气息惊动,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重瞳,与戊墟魔君生前一般无二,只是此刻其中充满了惊骇、怨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是……是你?!”
人头发出嘶哑扭曲的声音,在这密闭的洞穴中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来人,赫然是本应早已离去的——巫灵!
她在血井边缓缓蹲下身,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充满了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仔细地、一寸寸地打量着这颗在血水中沉浮的、能言能视的诡异人头。
她那面具下的红唇,微微向上翘起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声音轻柔,却带着宣判死刑般的寒意:
“今天,我便是特意前来……”
“帮他弥补这个错误的!”
第七百零七章 新魔君诞生!
阴冷潮湿的山洞深处,那口诡异的血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井中猩红的血水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荡漾,映照着那颗漂浮其上、由筋肉组织连接供养的人头。
戊墟魔君的头颅上那双重瞳之中爆发出极致的愤怒与难以置信,死死锁定在突然出现的巫灵身上,嘶哑扭曲的声音在洞穴中尖锐回荡:
“你为什么能够找到这里?!这不可能!”
此地乃是他耗费无数心血寻得的绝密之地,地处南州极南的蛮荒禁区,人迹罕至,毒瘴弥漫,更有天然与人工布置的双重屏障。
他原以为可以在此地避开所有耳目,借助不灭神血的力量静静重塑肉身,蛰伏待机。
日后必将卷土重来,再临南州,让所有背叛他、与他为敌的人付出惨痛代价!
可谁曾想,这具新的肉身才刚刚艰难地重塑出头颅,连意识都尚未完全稳固,他最忌惮也最痛恨的人之一,竟然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精准无误地寻到了这绝密巢穴!
巫灵闻言,发出一声轻蔑的讥笑,那笑声在空旷的洞穴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缓缓蹲在井边,面具后的目光如同玩弄猎物的猫,充满了戏谑:
“嘻嘻!我的好君上,你是不是在这暗无天日的井里泡得太久,脑子也跟着进水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甜腻的恶意:
“我是什么人?我在南州有着怎样的‘凶名’?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她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虚点着戊墟魔君的头颅:
“你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整个南州都好奇得紧,恨不得扒开你的皮肉看个究竟。”
“而我,作为你最‘亲近’的国师,又怎么可能不来……好好探究一番呢?”
说到这里,巫灵苍白的小手优雅地微微一翻,掌心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只指甲盖大小、通体呈半透明青色的奇异蛊虫。
那蛊虫在她掌心微微蠕动,发出一种人耳几乎无法捕捉,却能让特定对象产生感应的嘶嘶低鸣。
随着这只母蛊的呼唤,只见旁边石缝的阴影里,一只米粒大小、几乎与岩石颜色融为一体的更小青色蛊虫,迅速爬了出来。
它敏捷地爬上巫灵的手掌,然后钻入了那只稍大青色蛊虫的腹下,紧紧依附,仿佛子归母怀。
“子母蛊?!!”
戊墟魔君的重瞳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骇然与暴怒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巫灵!你这贱奴!你竟敢……竟敢在本君身上偷偷藏匿子蛊!!”
子母蛊,南州蛊术中极为隐秘阴毒的一种。
子虫微小难察,幼时甚至连肉眼都难以看清楚,可依附于人身衣物甚至皮肤毛发而不被察觉。
而母虫则能跨越遥远距离,清晰感应到子虫的方位。
当初巫灵假意臣服,侍奉在侧之时,竟早已将这等阴损之物偷偷种在了他的身上!
当他逃到此地,以为安全无虞时,那潜藏的子虫便已将此地的坐标,无声无息地传递了出去!
巫灵像是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般,把玩着掌心那对相依的青色蛊虫,发出银铃般,却让人心底发寒的嬉笑声:
“嘻嘻!现在才明白过来?可惜啊,晚啦!”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血井中那颗因愤怒而扭曲的头颅,语气中充满了探究与嘲弄:
“不过,谁能想到呢?咱家威风凛凛的君上,竟然身怀如此逆天的‘不灭神力’!”
“只需要提前留下足够分量的自身血液,即便日后身死魂消,被打得粉身碎骨,也能从这血液之中重新孕育、重塑肉身,甚至连记忆和意识都能完整复苏!”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兴奋:
“这种神力,古老而罕见,恐怕就连灵山上那些自诩博古通今的老巫觋们也无人知晓其奥秘!”
“但好不凑巧呐……”
巫灵拖长了音调,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残酷的弧度:
“我这个人,偏偏就喜欢钻研这些奇闻异事,探寻那些被时光掩埋、世人所不知的隐秘学识。”
“正好,我曾在一卷远古神巫留下的手札孤本中,看到过关于这种‘不灭神力’的详细描述!”
她的视线如同解剖刀般刮过戊墟魔君的头颅:
“身怀此神力者,天生目生重瞳,对于武学武意的领悟和修行速度,远超常人,仿佛天地规则都对其格外眷顾。”
“发现了你重瞳的秘密之后,我就一直在猜想,像你这样狡诈多疑的人,会将你那宝贵的、关乎复活的血液,藏在何处呢?”
巫灵拍了拍手,仿佛在赞叹:
“你倒是真没让我失望,狡兔三窟,布下了足足十七处疑冢!每一处都煞有介事,机关重重,可真是让我这些日子好一通寻找,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呢。”
她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但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子母蛊,最终还是带我找到了我亲爱的、正在努力‘重生’的好君上!”
说到这里,巫灵伸出纤细的手指,竟然直接探入那粘稠猩红的血井之中,随意地搅动了两下,血水发出令人不适的咕嘟声。
她嬉笑道:
“嘻嘻!虽说不灭神血性质特殊,不易干涸,但想要积攒满这么一大井……君上,你恐怕暗地里偷偷摸摸积攒了好多年吧?”
她歪着头,语气充满了讽刺:
“每隔上一阵子,就要独自一人悄悄来到这鬼地方,忍着疼痛放血,年复一年,才能有今日的规模。”
“君上当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啊!这份毅力,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呢。”
戊墟魔君的眼底,终于无法抑制地涌现出浓烈的慌乱。
他现在仅有一颗头颅,毫无反抗之力,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生死关头,往日的傲慢与尊严不得不被抛到一边。
他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尴尬、甚至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笑容,声音也放软了下来:
“巫……巫灵国师,你说笑了……当年,当年若不是国师倾力相助,在本君落魄潦倒、命悬一线之时伸出援手,本君恐怕早已曝尸荒野,沦为这茫茫大山中野兽的腹中餐了。”
“国师对本君的再造之恩,本君……我一直铭记于心,从未敢忘。”
眼看巫灵不为所动,他急忙话锋一转,抛出了自以为最大的诱饵:
“不过,国师虽然算无遗策,找到了这里,但您绝对猜不到,本君这身不灭神力,究竟源自何处!”
“那是一个惊天的秘密,一处蕴藏着无尽可能与力量的远古遗迹!”
他加重了语气,充满了蛊惑:
“若是国师愿意高抬贵手,助本君重塑肉身,东山再起,本君愿以魔神之名起誓,将与国师共享这不灭神力的源头奥秘!”
“届时,你我联手,何愁大业不成?!”
戊墟魔君很清楚,想要从这心狠手辣的女人手中活命,必须拿出足够分量的诚意。
而这神力来源,就是他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筹码!
巫灵听到这话,眼中寒光骤盛,非但没有丝毫动心,反而伸出手,用近乎侮辱的方式,用力拍打着戊墟魔君冰凉的脸颊,发出“啪啪”的轻响。
“我的好君上,你是什么德行,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
“你就是一条养不熟、喂不饱的白眼狼!恩将仇报是你的本性!”
“与你共享秘密?怕是等我帮你重塑肉身的第二天,你就会想方设法把我剥皮抽筋,吞得骨头都不剩吧!”
被曾经视如草芥的“贱奴”如此羞辱,戊墟魔君眼底瞬间涌起狂暴的怒意。
但他深知形势比人强,只能强行压下怒火,面上依旧保持着那扭曲的讨好笑容:
“国师!以前是本君糊涂,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现在有共同的利益!”
他试图分析局势,拉拢巫灵:
“你现在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看来你的下场也不怎么好啊。让本君猜猜……本君死后,瑶水女王那个贱人,一定是立刻投靠了大贤良师,摇尾乞怜了吧?”
他自以为抓住了关键,语气变得笃定:
“而那大贤良师,为了兵不血刃地掌控南州,定然会选择力保瑶水女王,稳定局势!”
“你想要找那贱人报仇,却被大贤良师阻拦,求而不得,走投无路之下,所以才只能来找本君,对不对?”
戊墟魔君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对了,重瞳中闪过一丝得意:
“瑶水女王和大贤良师,现在是我们共同的仇敌!”
“国师,你大可放心,只要这次你帮我,待我恢复实力,我们联手,定能叫你手刃仇敌,一雪前耻!”
然而。
巫灵听到他这番“合情合理”的推测,却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激烈而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腰,眼泪都从面具边缘渗了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巫灵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用一种看傻瓜般的眼神看着戊墟魔君,语气充满了嘲弄:
“我的好君上,你这次可真是大错特错了!大贤良师,他根本就不要瑶水女王那贱人的臣服!”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自豪与复杂情绪的颤抖:
“他……是坚定地站在我这边的!他帮我挡住了那贱人的跪拜,看着我亲手了结了那段恩怨!”
戊墟魔君失声尖叫,重瞳中充满了荒谬感:
“不可能!!”
“大贤良师他凭什么?他若想以最小代价掌控南州,就必须接纳瑶水女王的投诚!”
“她不仅是二品武者,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更是国色天香,是个男人都会动心!”
“他没有理由拒绝!绝对没有!”
他死死盯着巫灵,试图找出破绽:
“如果他真的帮你,那你为何还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你应该跟在他身边,享受胜利的果实才对!”
巫灵笑得更厉害了,那笑声中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必能完全理解的宣泄。
是啊。
在这利益至上、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谁会相信,真的有人愿意为了一个看似虚无的“承诺”和“情谊”,而放弃触手可及的巨大利益和一位绝色女王的投怀送抱?
若非她亲身经历,亲眼见证梁进那看似淡漠实则坚定的态度,她也绝不会相信。
她止住笑,声音却低沉了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梦呓般的语气:
“大贤良师……他万万也想不到,他亲手轰杀的敌人,竟然还藏着如此诡异的后手,像阴沟里的蟑螂一样,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企图卷土重来。”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山洞的岩壁,望向了遥远的中原方向:
“我本该跟他一起走的……但是,就这样空着手,仅仅因为他的庇护而跟随他,未免太缺乏诚意,以后在他身边,也只会被他轻视。”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所以,我得留下来,我得帮他把他看不见的、最大的隐患彻底除掉!然后,再带上他想要的东西,去见他!”
“这样……他一定会很感激我,会真正地看得起我,会把我当做……可以平等对话的伙伴。”
说到最后,巫灵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憧憬与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期盼。
戊墟魔君闻言,心彻底沉了下去,他发出最后的低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巫灵!你清醒一点!你想要什么,本君都可以给你!”
“神力!神力的秘密!无上的力量!至高无上的权势!这南州,乃至整个天下,我们都可以去争!这些,本君都可以与你共享!”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你今天若杀了我,就是自断臂膀!”
“那大贤良师才是真正包藏祸心,他只是在利用你!等你没有价值了,他一定会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你!你可千万别被他的假仁假义骗了!别选错了路,毁了自己!!”
巫灵听到这话,双目猛地一凝,如同两把淬毒的冰刃,狠狠刺向戊墟魔君!
她脸上的表情因为积压的仇恨与愤怒而变得极度扭曲狰狞,再不见半点之前的嬉笑!
“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在这里挑拨离间?!”
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划破空气,蕴含着滔天的恨意。
“莫非你真以为,我找到这里,就只是为了看你如何像蛆虫一样重塑肉身吗?”
巫灵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戊墟魔君湿漉漉的头发,竟然粗暴地将他的脑袋直接从血井中提了起来!
连接在头颅下方的、那些如同根须般蠕动的暗红色筋肉,被一股脑地从血水中扯出,拉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嘣嘣”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巫灵!你想要干什么?!放开本君!!”
戊墟魔君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头颅在半空中徒劳地摇晃。
巫灵却面色冰寒,厉声道: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看看我是如何,夺取你这‘恩赐’的神力!”
话音未落,巫灵空着的另一只手掌猛地对准了下方的血井!
磅礴的内力如同决堤洪流,汹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井口!
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陡然降临,挤压着井内的空间!
强大压力带来的,是急剧攀升的恐怖高温!
井内的猩红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翻滚、沸腾起来!
咕嘟咕嘟的气泡不断冒出、炸裂,散发出浓郁的血腥蒸汽!
那些不易干涸的神血,在极致的高温与压力下,其中的水分和杂质开始被强行分离、汽化!
“住手!快住手!!”
“你这忘恩负义的贱奴!快给本君住手!!”
戊墟魔君发出凄厉的哀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井中血液的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净化!
那是他复活的根基,是他力量的源泉!
巫灵又岂会理会他的嚎叫?
她嘴角挂着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内力催动得越发汹涌。
血井沸腾得更加剧烈,猩红的蒸汽弥漫了整个洞穴,使得空气都变得粘稠而灼热。
随着杂质不断被汽化蒸发,井内血液的水位线迅速下降,很快就只剩下原本的一半不到!
戊墟魔君见状,彻底绝望了。
巫灵并非虚张声势,她是真的完全看穿了自己这神力的本源和关键!
他再也顾不上面子与尊严,带着哭腔苦苦哀求:
“巫灵国师!巫灵!求求你!快住手吧!”
“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我愿意奉你为主!”
“我知道很多秘密,很多宝藏的地点!还有我神力的来源!我都告诉你!只求你饶我一命!!”
然而,巫灵只是冷漠地看着,看着那井中的血液在极致的内力炼化下,越来越稀少,越来越精纯……
到了最后,沸腾声渐渐平息,弥漫的蒸汽也缓缓散去。
只见井底,再也看不到丝毫液体,唯有一滴约莫龙眼大小、晶莹剔透、宛如最纯净的红宝石般熠熠生辉的血珠,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内部仿佛有氤氲的光华在流转,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巫灵手一扬,内力包裹着那滴璀璨的血珠,轻飘飘地飞了过来,悬浮在她苍白的掌心之上。
“这,就是你所依仗的……神之精血了。”
她满意地端详着掌中这滴蕴含着不灭奥秘的精华,眼中闪烁着异彩。
她微微偏头,似乎在思考,自言自语道:
“原本呢,把这滴神之精血送给大贤良师,增强他的神力,是再好不过的礼物。他一定会非常高兴,永远都记得我的好……”
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
“但可惜啊……他身上已经融合了两种不同的神力,若是再强行加入第三种,属性冲突,恐怕非但无益,反而会害了他。我又怎么能……做害他的事情呢?”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炽热,低头看向手中那颗面如死灰的头颅,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邪气的嬉笑:
“既然如此……嘻嘻!我的好君上,那就只好由我……来笑纳你这最后的‘馈赠’了!”
说完,巫灵竟毫不犹豫地樱桃小口一张,内力一送,直接将那滴晶莹剔透、蕴含着戊墟魔君复活希望与全部力量本源的神之精血,吞服了进去!
随后,她像是丢弃一件垃圾般,随手将戊墟魔君那彻底失去光彩、变得灰败的头颅扔在一旁的地上。
自己则就地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闭目凝神,仿佛瞬间进入了一种玄奥的内视与炼化状态。
而此时的戊墟魔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头颅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恐惧与不甘之中,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微弱的、充满怨毒的诅咒:
“巫灵……你……不得好死……”
“本君诅咒你……你必将……众叛亲离……受万人……唾弃……”
“也必遭……大贤良师……背叛……不得……善终……”
当最后一个字艰难地吐出后,他双目中的神采彻底消散,变得空洞无物。
头颅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失去弹性,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腐败的气息,就像是已经死了好几天一样。
脑袋下方连接的那些筋肉组织,也迅速枯萎、干瘪,最终化为飞灰,簌簌脱落在地。
整个山洞,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巫灵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也许是更久。
盘坐在地上的巫灵,陡然睁开了双眼!
令人惊骇的是,她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眸,此刻竟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那黑色的瞳孔开始微微震颤,然后如同细胞分裂般,在原有的瞳孔旁,缓缓凝聚出了第二个稍小一些的瞳孔!
重瞳!
她也拥有了和戊墟魔君一模一样的重瞳!
只是她这双重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幽深、更加诡异,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危险。
“嘻嘻!”
巫灵感受着体内涌动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磅礴力量,以及脑海中多出的那些关于不灭神力的模糊感悟,忍不住发出一声欣喜的轻笑:
“这神力……还真是个好东西!”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看来以后,我也得学着戊墟魔君那样,找个隐秘安全的地方,时不时去放点血存起来才行。”
“这样以后就算不小心死了,也能有机会重塑肉身,真是妙极了!”
她走到戊墟魔君那已经腐烂大半、露出森森白骨的头颅面前,嫌弃地用脚尖拨弄了一下,然后还是弯腰将其提了起来。
“不过,仅仅是为大贤良师除掉你这个隐患,这份礼物还不够厚重。”
巫灵自言自语,重瞳中闪烁着野心与算计的光芒:
“还得再给他准备一份‘大礼’才行。”
她提着那颗加速腐败的头颅,朝着山洞外走去,声音在山洞中轻轻回荡:
“他为了我,拒绝了瑶水女王那贱人的投诚,放弃了轻易掌控南州的机会……”
“那贱人能给他的权势和疆土,我巫灵……一样能给他!而且,要给他更多!”
山洞之外,并非空无一人。
只见洞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
他们大多上身赤膊,露出古铜色或黝黑精壮的肌肤,仅以粗糙的兽皮或麻布围裹下身。
他们的脸上、胸膛、臂膀上,都用天然的颜料刺满了狰狞可怖、如同猛兽獠牙或诡异图腾的纹身。
他们脖颈上缠绕着由野兽獠牙、猛禽利爪甚至细小人类头骨穿成的沉重项链,粗壮的手臂上套着打磨光滑的骨环。
手中紧握的,是长达丈许的锐利长矛,矛杆是坚韧的实心竹,而矛头,则是由黑曜石精心打磨而成。
这群人,正是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鸮峒鸮武士!
在鸮武士的身后,还跟随着更多装束各异、但同样充满野性与彪悍气息的蛮族战士。
他们来自不同的峒寨,此刻却都汇聚于此,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从山洞中走出的巫灵。
巫灵面无表情。
在众人或疑惑、或愤怒、或期待的注视中,她高高抬起手,然后将戊墟魔君那颗已经腐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头颅,用力扔在了他们脚下的泥地上!
“噗嗤!”
头颅落地,本就脆弱的腐肉和骨骼根本无法承受冲击,瞬间塌陷下去一块。
滚了几圈之后,竟然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彻底碎裂、风化,化作一滩黑褐色的尘土和碎骨,混合在泥泞中,再也看不出曾经的模样!
“嘶——!”
所有蛮族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随即,无数道饱含怒火与杀意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巫灵!
“巫灵!!你竟然敢背叛君上!!”
鸮武士首领踏前一步,手中黑曜石长矛直指巫灵,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今天召集我们前来,就是为了让我们亲眼目睹你弑君的罪行吗?!”
另一个峒寨的蛮族酋长怒吼道,脸上狰狞的纹身都因愤怒而扭曲。
“君上原本要带领我们踏平百族,夺取数不清的财富、粮食和奴隶!让我们的族人再也不用挨饿受冻!”
“你背叛了他!杀害了他!毁了我们的希望!我们要为君上复仇!!!”
“杀了她!用她的血祭奠君上!!”
……
一时之间,群情汹涌,各峒寨的蛮族战士们怒火冲天,原始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森冷刺骨。
这些尚且保留着茹毛饮血、甚至同类相食习俗的蛮族一旦暴怒,那汇聚起来的凶煞之气,足以让心智不坚者肝胆俱裂!
然而。
面对这如同狂暴潮水般的质疑与杀意,巫灵却依旧面色不变,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她只是轻轻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带着邪气的嬉笑:
“嘻嘻!你们这些蠢货,不妨……看清楚一点!”
蛮族们闻言,强压怒火,凝神朝着她的双眼望去。
当那双重瞳清晰地映入他们眼帘时,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所有蛮族头顶炸响!
“啊!!!”
“重瞳!是重瞳!!”
“这……这怎么可能?!”
……
不少人吓得失声惊呼,纷纷惊恐地后退一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更有一些来自较小部族、对“神力”充满原始敬畏的蛮人,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伏在地,朝着巫灵的方向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仿佛见到了神迹降临!
每一个蛮族的眼中,都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震撼!
“你……你难道已经……”
鸮峒的首领声音干涩,指着巫灵,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巫灵拍了拍小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带着赞许,又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没错!我已经亲手杀了戊墟魔君,并且……成功夺取了他的不灭神力!”
她环视着眼前这些被震慑住的蛮族,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与野心:
“他做不到的事情,他未能完成的伟业,从今天起,将由我巫灵来继承!由我来率领你们去实现!”
她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布满纹身的粗犷面孔:
“南州百族,那些自诩文明的家伙,他们看不起我巫灵,视我为邪恶不祥之人;更看不起你们这些被他们视为‘蛮子’、‘野人’的峒民!”
巫灵张开双臂,重瞳之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但只要你们愿意臣服于我,奉我为主!我将带领你们,用你们手中的长矛和战吼,去征服他们!去踏平他们的城寨!去抢夺他们的财富、粮食和女人!让整个南州,都在我们的脚下颤抖!!”
说到最后,巫灵不再压制自身的气息,一股虽然比全盛时期戊墟魔君要弱,但却同根同源、带着不灭特性的磅礴神力,混合着她原本阴冷诡谲的气息,轰然释放出来!
这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在所有蛮族心头!
感受着这无可抗拒、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与恐惧,感受着那与戊墟魔君一般无二的神力本质,所有蛮族都明白——力量的本源未曾改变,只是换了一个更强大、更冷酷的持有者!
鸮峒首领率先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眼中的愤怒与质疑迅速被一种狂热的臣服所取代!
他猛地单膝跪地,将手中的黑曜石长矛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用尽全身力气高呼:
“是真的!您真的获得这无上神力了!”
“您以后就是我们新的魔君!!”
“鸮峒上下,拜见魔君!愿为魔君效死!!”
随着鸮峒的臣服,其余峒寨的蛮族不再有丝毫犹豫,如同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般,纷纷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一片,朝着巫灵的方向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
“拜见魔君!!”
“愿追随魔君,横扫南州!!”
瑶水城的惨败曾让他们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逃回山林,以为征服的梦想已经破碎。
而今天,巫灵将他们召集于此,以弑君夺力的残酷方式,向他们展示了更强大的力量,并许下了更诱人的未来,重新点燃了他们心底野性的火焰!
巫灵满意地看着脚下跪伏一地的蛮族战士,感受着权力在握的快意。
依靠这些悍不畏死、野蛮凶悍的蛮族,她很快就能重新组建起一支魔军!
而这一次,南州之内,再也没有瑶水女王那样的心腹大患。
她将能率领这支新生的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轻易横扫整个南州,将这片土地彻底纳入掌控!
然而,巫灵的视线,却仿佛穿透了重重山林与无尽雨幕,投向了遥远的北方,那个她心之所系的方向。
重瞳之中,凌厉的野心渐渐被一种复杂的、带着执着与期盼的柔和所取代。
“大贤良师……”
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那边,与朝廷的决战……也快开始了吧?”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带着暖意的弧度,与方才的冷酷残忍判若两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等我扫平了南州,整合了力量,很快就会去中原帮你!”
“若我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率领千军万马出现在你身边,助你奠定胜局……”
“到了那时,你一定会……真正地、彻底地接纳我了吧?”
山洞外的风,吹动她黑色的羽衣,猎猎作响。
第七百零八章 冲击二品!
西漠。
寒州城。
凛冬已至,万物肃杀。
寒州城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浸入了单调的灰黄染缸。
城墙是历经风沙侵蚀后斑驳的土黄,地面是踩踏夯实后黯淡的灰黄,鳞次栉比的民宅屋顶与墙壁,也多是就地取材的黄土坯垒成,呈现出一种沉闷的黄色。
就连那本该湛蓝高远的天空,也因终年弥漫的细微沙尘而显得昏黄朦胧。
树木早已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地上的杂草尽数伏倒,枯槁焦黄,整座城市在严冬的包裹下,难觅半分绿意,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生寂寥的苍黄。
“叮当……叮当……”
清脆而悠长的驼铃声,随着凛冽的寒风飘荡而来。
一队驮着货物的骆驼慢悠悠地穿过城门,它们浓密的棕褐色毛发被风吹得翻卷起伏,鼻孔喷出股股白汽。
路上的行人无不裹紧了厚重的棉袄或皮袍,双手紧紧缩在袖筒里,步履匆匆,只想尽快回到那能遮风避寒的家中。
在这片统一的黄褐色调中,城市中央那片巍峨的建筑群,便显得格外突兀与气派——
那便是镇西侯府。
然而,若以“侯府”的标准来衡量,它未免显得过于宏伟,甚至称得上……僭越!
其规模与制式,俨然已超脱了臣子的府邸,更近乎一座微缩的王宫。
若是将那大门之上悬挂的“镇西侯府”鎏金牌匾摘下,换上一块“某某王宫”的匾额,恐怕也无人会觉得有丝毫违和。
这般逾制的修建,若在中原,早已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但在这西漠边陲,所有人都对此视若无睹,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位镇西侯孟星魂,表面上是龙椅上那位大乾皇帝亲封的、名义上总揽西漠事务的最高长官——西漠都护。
可暗地里,他更是令行禁止的西漠最大门派——青衣楼的楼主!
他是这片广袤而荒凉土地上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是真正执掌生杀予夺大权的统治者。
名义上接受大乾管辖,实则与裂土封王、建立国中之国的枭雄无异。
既然如此,他的府邸修建得如同宫殿,又有何不可?
在这片力量至上的土地上,权势,本就是最硬的道理。
如此重地,自然戒备森严。
明哨暗卡遍布府内,精锐护卫往来巡逻,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然而,此时却有一道曼妙的身影,仿佛无视这铁桶般的守卫,在侯府错综复杂的亭台楼阁间穿梭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娘——!”
“娘!你在哪里啊?”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憨与慵懒,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
她的脸庞仿若三月初绽的桃花,粉嫩娇艳,泛着盈盈的光泽,仿佛能掐出水来。
只是那眉眼间,总带着几分睡眼惺忪的慵懒,仿佛这已然成为她独有的气质烙印。
她走起路来也是懒洋洋的,步伐不疾不徐。
沿途遇到的守卫见到她,非但没有阻拦盘问,反而纷纷躬身行礼,主动让开道路。
守卫们都清楚,这少女名叫米浅梦,乃是侯爷心腹的独女。
米浅梦在侯府之中,自然地位超然,几乎可与侯爷的亲信等同。
“娘你快出来嘛!我有急事找你!”
米浅梦琼鼻微皱,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脸上露出一丝狡黠:
“我都闻到您身上那特有的‘冷檀香’了!别躲了!”
她循着那若有若无的熟悉香气,七拐八绕,穿过几道月亮门,来到了一处颇为僻静的独立小院。
米浅梦没有任何迟疑,径直走到主卧房门前,伸手便猛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雕花木门!
“娘——!”
话音戛然而止。
米浅梦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霹雳击中,陡然僵立在门口。
她一双慵懒的美眸瞬间瞪得溜圆,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收缩,小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卧房之内,春光旖旎,景象暧昧。
只见房内软榻之旁,一男一女身影交迭,衣衫凌乱不堪。
那男子年纪甚轻,看身形肌肉贲张,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黝黑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然而,与这具充满阳刚之气的躯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张脸——极其普通,普通到毫无特色,仿佛丢进人海便会瞬间消失,让人看过之后很难在记忆中留下清晰的印象。
此人,正是梁进。
而那名女子,则是一位风韵十足的美妇。
她肌肤白皙得近乎缺乏血色,却更衬得她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曼陀罗花,美丽而带着一丝危险的诱惑。
尤其动人的是她那双眼睛,眼波流转间,仿佛蕴藏着万千风情与幽深故事,任何人见到她的第一眼,都很难不被这双勾魂摄魄的美目所吸引。
她,正是米浅梦的母亲——冷幽。
突然被女儿撞破私密,冷幽苍白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抹罕见的红晕,她手忙脚乱地将滑落的衣衫拉起,堪堪遮住大片晃眼的白腻春光。
又急忙伸手捋了捋额前因汗湿而紧贴皮肤、更显天然卷曲的几缕秀发,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与尴尬:
“浅、浅梦……你……你怎么突然跑来了?有什么事吗?”
听到母亲的声音,米浅梦这才如同大梦初醒,猛地回过神来。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赧、震惊、甚至还有一丝被隐瞒的委屈感,如同火山般在她心底爆发开来,让她白皙娇嫩的脸庞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
“你、你们……你们大白天的竟然……竟然在做这种事?!”
她羞得无地自容,猛地一跺脚,声音带着哭腔:
“哎呀!你们真是……真是不知羞耻!丢死人了!!!”
说完,她再也无法面对眼前这冲击性的一幕,猛地抬起双手紧紧捂住滚烫的脸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然后转身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头也不回地沿着原路狂奔而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阵香风。
到了此时此刻,她哪里还会不明白,刚才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门窗虚掩,究竟是在做些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她早就隐约听闻,自家楼主自从上次前往大乾京城归来后,似乎性情有所变化,颇有些沉湎美色,荒淫无度。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楼主寻欢作乐的对象,竟然会包括……自己的母亲!
难怪……难怪最近府中上下,从管事到普通侍卫,见到自己时态度都格外殷勤恭敬,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原来……所有人都早已心知肚明,只有自己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冷幽见状,心中大急,也顾不得整理凌乱的仪容,急忙追到门口,朝着女儿消失的方向焦急呼唤:
“浅梦!浅梦!你听娘解释!回来!”
然而,米浅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曲折的回廊尽头,脚步声迅速远去,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梁进看着这一幕,脸上却并无太多波澜。
他伸手,一把将心神不宁的冷幽重新揽入怀中,手臂坚实有力。
“无妨,随她去罢。”
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小孩子家,撞见便撞见了,迟早也要知道。我们继续。”
他需要修炼《摩诃伽罗护法功》。
此功玄奥异常,讲究阴阳相济,龙虎交泰,唯有通过男女双修之法,方能事半功倍,进展神速。
之前梁进一直跟小婉双修,可奈何小婉身体柔弱,根本承受不了长时间修行。
而对于其他女子,梁进却又难以完全信任。
所以梁进回到西漠之后,便找到了冷幽。
冷幽已经将她的本命邪虫都交给了梁进,也就相当于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和性命都交到了梁进手中。
这个女人行事果断决绝,一旦决定就不留后路,这让梁进想不信任她都难。
而不出所料,冷幽根本不会拒绝和梁进双修,所以自从梁进从大乾返回西漠之后,两人就一直缠绵在一起,长期稳定地保持着这种关系。
“哎……浅梦这孩子,终究是被我平日里惯坏了,行事如此莽撞。”
冷幽依偎在梁进怀中,幽幽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宠溺,但更多的,是对府内管理的反思。
“那些守卫,竟无一人阻拦通报,就这般任由她横冲直撞,直入内室……看来,还是因惧怕我往日积威,不敢得罪她所致。”
如今青衣楼之中,最受重用的自然是冷幽麾下的星魔海旧部,就连这侯府守卫之中也基本上都是以前星魔海的人。
她美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绝非好事。侯府新立,规矩尚未健全,守卫安防竟有如此大的漏洞,竟能让一个小姑娘如入无人之境。”
“此事过后,我必须亲自重新整顿一番,立下严规!”
镇西侯府乃是在旧宅基础上扩建新建,许多方面仍存在疏漏。
今日米浅梦的意外闯入,倒是给冷幽敲响了警钟。
星魔海旧部虽然忠心,但许多人都是忠心于冷幽自己。
这让冷幽心中多少有几分惶恐不安。
她决定让所有部下都知晓,在忠于自己的同时,更需要忠于梁进。
梁进对此不置可否。
他拦腰将冷幽横抱而起,走向内室那张铺着柔软兽皮的宽大床榻,将她轻轻放下。
粗糙的手指拂过她微微汗湿的卷曲发梢,语气淡然:
“府内事务,你看着处置便好。”
他感受着冷幽体内气息的变化,话锋一转:
“这《摩诃伽罗护法功》果然玄妙。这段时日双修,我看你气息日渐充盈,内力运转更为圆融,境界似乎也精进了不少。”
《摩诃伽罗护法功》并非邪道的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之术,而是正统的阴阳互济、共同受益之法。
与梁进一同双修的女子,非但不会元气受损,反而能借助他磅礴精纯的元阳之气,洗涤自身经脉,催化内力增长,获得极大的好处。
小婉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在与梁进双修之前,她不过是个堪堪踏入武道门槛的七品小武者。
但自从跟随梁进往返西漠与大乾,一路之上虽被那激烈持久的修炼方式“折磨”得苦不堪言,修为却如同坐火箭般蹿升,如今竟已稳稳踏入了五品境界!
这在寻常武者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而冷幽本身底子深厚,乃是三品初期的高手,与梁进双修这段时日,获益更是巨大。
冷幽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喜色与激动,恭敬答道:
“全赖楼主恩泽,助我修行。”
“我感觉体内桎梏已松,内力比之月前浑厚了近乎三成!如今境界已在三品中期彻底稳固,根基扎实。”
冷幽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难免激动感慨。
她才跟梁进双修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已经从三品初期进入到了三品中期!
一个月双修的效果,恐怕抵得上平时正常情况下两三年的效果!
这《摩诃伽罗护法功》的双修之效,堪称逆天!
梁进微微颔首,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既如此,便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重新躺下,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现在做什么都很费力,也很累,所以你来动。”
他时刻佩戴着【镇元碾龙锁】,即便是在这男女欢好心神放松之际,也从不取下。
那无时无刻不在压制与磨砺他肉身与内息的沉重负担,自然让他倍感艰辛。
冷幽早已习惯,顺从地点了点头。
她优雅地翻身,跨坐在梁进腰间,玉手轻抬,一股柔和却强劲的内力沛然涌出,化作一阵疾风。
“呼——”
风声过处,卧房的门窗被这股无形之力推动,严丝合缝地关闭起来,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响。
……
时光悄然流逝。
不觉间,暮色四合,寒夜降临。
西漠的冬季,昼夜温差恍若两个世界。
白日在阳光下尚有一丝暖意,一旦入夜,寒气便如同无孔不入的冰针,刺入骨髓。
侯府内的下人们早已换上了最厚的冬衣,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
一盏盏灯笼被依次点燃,昏黄的光晕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曳,勉强驱散着府邸各处的黑暗。
那紧闭了整整一个白天的卧房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梁进与冷幽相继走了出来。
冷幽依旧美艳动人,但眉宇间却难掩深深的倦色。
这般无休无止、耗费心神的“修炼”持续一整天,即便她身为三品武者,根基深厚,此刻也感觉浑身酸软,气海空虚,有些吃不消了。
而梁进,虽然面色如常,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疲惫之色也更浓了几分。
【镇元碾龙锁】的存在,使得他任何活动,包括双修,都需付出远超常人的精力。
卧房外的庭院中,一辆马车,以及一队约二百人的护卫队,早已静候多时。
梁进在冷幽的搀扶下,两人一同登上马车。
随着车夫一声低叱,马车在护卫们的簇拥下缓缓启动,驶出侯府侧门,一路向着寒州城外那座孤峰行去。
夜,漆黑如墨。
马车行驶在茫茫无垠的戈壁滩上,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沙砾与石块照得泛起惨白的光芒。
马车沿着山道一路向上,最终抵达了孤峰的顶端。
孤峰遍布着嶙峋的怪石与粗粝的沙砾,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只有一片毫无生机的土黄。
而在峰顶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黄土夯筑而成的、外形古朴敦厚的土堡。
这土堡历史颇为悠久,最初乃是一座用于军事瞭望的烽火台,后来荒废,曾被附近的牧民或苦修者改建为供奉某位地方神祇的小型神庙,香火早已断绝多时。
而如今,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盆,如同黑暗中的眼睛,将土堡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卫兵,目光警惕地巡视着,已然将这里打造成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军事重地。
马车在土堡那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前稳稳停下。
当冷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梁进,缓步走下马车时,守卫在土堡周围的全体卫兵,无论远近,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他们垂下头颅,用无比恭敬、甚至带着狂热崇拜的语气,齐声高呼:
“拜见侯爷!”
声浪在寂静的山巅回荡。
梁进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众人这才依令起身,依旧垂手肃立,不敢有丝毫怠慢。
冷幽搀扶着梁进,缓步走向土堡大门。
在大门口处,早有两人在此静候。
其中一名大乾人打扮的清瘦老者,一袭长衫洗得浆白,头戴方巾,五缕长须很是飘逸,手中总是一把折扇不离身,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一名武者,更像是一名文士。
正是青衣楼的智囊,丁先生。
另一个人实际年龄早已经过了六十岁,然而看上去却犹如五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身形魁梧,身披狼裘,发须浓密,曲卷的头发披散下来,额头系着一条镶嵌宝石的束带。
正是斯哈哩国一个古老家族的族长,慕遮罗。
两人见到梁进到来,立刻收敛了随意之态,齐齐躬身,郑重行礼,语气中充满了敬重:
“侯爷,您来了。”
梁进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丁先生与慕遮罗,最后落在了身侧的冷幽身上,沉声开口:
“我此次闭关,凶险未知,亦不知具体需耗费多少时日。”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
“在我出关之前,西漠一应军政要务,青衣楼内外大小事宜,便全权交由你们三人共同商议决断。”
如今的西漠,表面在青衣楼的强力整合下渐趋稳定,实则暗流汹涌,形势远未到高枕无忧的地步。
大乾皇帝赵御,不惜代价,以割让部分边境城池、赔付巨额岁币为条件,终于与北方强邻黑龙王朝达成了暂时的议和,两国战事渐熄。
双方大军正在逐步脱离接触,有序后撤,预计不久之后便能实现全面停火。
然而,这短暂的和平,对于西漠而言,却可能意味着更大的风暴。
一旦黑龙王朝从北境战事中彻底抽身,得以腾出手来,下一个兵锋所指,极有可能便是西漠!
毕竟,天下皆知,黑龙王朝那位战功赫赫、地位尊崇的屠邪王,正是死于西漠孟星魂之手!
如此血海深仇,黑龙王朝岂会善罢甘休?
以此为借口,发兵西漠,既能报仇雪恨,又能占据这片广袤战略要地,实现对大乾王朝的西、北两面战略包围,可谓一举多得。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新附之众心思未定。
值此风云变幻、危机暗藏之际,梁进选择闭关冲击瓶颈,看似并非最佳时机。
但奈何,他其余几具分身,或因身份敏感,或因身处险境,皆无合适机会进行长时间的深度闭关。
相比之下,唯有这具坐镇西漠大本营的孟星魂的分身,拥有相对安全稳定的环境,最适合进行此次至关重要的突破。
梁进深知,唯有自身实力才是根本。
他如今已至三品巅峰,看似距离二品仅有一步之遥,实则这道门槛犹如天堑。
若能成功踏入二品之境,凭借其远超同侪的恐怖战力,才能真正成为定海神针,震慑内外一切宵小,将西漠的局势彻底稳固下来!
“楼主放心!属下等必竭尽全力,稳定西漠,恭候楼主功成出关!”
丁先生、慕遮罗、冷幽三人闻言,神色一凛,齐声应诺。
梁进不再多言,目光扫过三人,微微点头,随即转身,迈步走向那扇仿佛隔绝了尘世喧嚣的厚重土堡大门。
“轰隆隆……”
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沉重的声响在夜空中回荡,最终彻底隔绝了内外。
梁进的身影,消失在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紧接着,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依照事先部署,开始彻底封锁所有通往峰顶的道路,设置路障,增派暗哨。
顷刻间,这座孤峰连同其上的土堡,便成为了一片生人勿近的绝对禁区。
此地,是梁进精心挑选的闭关之所。
远离人烟,僻静荒凉,正适合进行凶险未知的突破。
即便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不至于波及无辜,引起外界不必要的恐慌与动荡。
土堡内部,光线晦暗。
大部分门窗都已被从内部用土石封死,只留下一扇位于堡顶、用于通风采光的狭小天窗。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粒,不断从天窗灌入,在堡内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而透过那方小小的天窗,可以望见墨蓝天幕上点缀着的、格外清冷明亮的漫天星辰。
梁进来至天窗下方,寻了一处相对平整干燥之地,盘膝坐下。
清冽的月光如同水银般,透过天窗静静流淌下来,恰好将他大半个身躯笼罩其中。
他的手一扬,三枚造型奇特的果实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每一枚都有成年人的头颅大小,外壳呈现出一种暗金色,外壳光滑,泛着类似金属的光泽,看上去坚硬无比。
此时外壳已经布满了裂纹,露出了里头黄褐色、晶莹剔透、表面布满了天然雷纹的果实本体!
果肉内部蕴藏的磅礴能量几乎要满溢而出,一股浓郁的香味立刻充斥满了整座土堡。
“我能否一举晋升二品,就看你们的了!”
梁进的目光灼灼地盯在这三枚雷击果上,低声自语。
他如今确已是三品巅峰,看似距离二品仅隔一层薄纸。
但若按部就班,依靠所有分身全力苦修,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即便以他的天赋与资源,最少也需半年光景,这还是在一切顺利的理想状态下。
并且,如此一来,他所有精力都将被修炼境界所占据,再无暇分心修炼其他强大武功,实力增长将陷入瓶颈。
但如今,有了这三枚机缘巧合下得来的天地奇珍——雷击果,梁进看到了一条大幅缩短进程的捷径!
“先服用一枚,探探其药性深浅,看看效果究竟如何。”
梁进当即探手取过一枚雷击果。手指稍稍用力一捏——
“咔嚓!”
那本就裂纹遍布、看似坚硬的暗金色外壳,应声而碎,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内部那光华内蕴的琥珀色果实,立刻完整地呈现在他掌中。
单是这去壳后的果实,也足有成人拳头大小。
梁进不再犹豫,张口便将这整枚雷击果囫囵吞入腹中!
以他如今远超同阶武者的强悍肉身,倒是不惧寻常天材地宝那霸道药力可能带来的经脉损伤,有自信能够承受并炼化。
然而——
就在那雷击果顺着喉咙滑入胃囊,顷刻间化为一股炽热洪流,轰然爆开的瞬间,梁进的脸色猛地一变!
“这药效……怎么会如此霸道刚烈?!”
梁进心中剧震。
但紧接着,他感知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隐藏在磅礴药力之下的、一丝极其隐晦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不!不对!!!”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除了天材地宝该有的药效之外……这果实里面……怎么还会潜藏着这种鬼东西?!!”
第七百零九章 新的神力
雷击果甫一入腹,便仿佛一团被压缩到极致的雷霆在体内轰然炸开!
狂暴而精纯的药力,犹如决堤的洪流,又似脱缰的野马,瞬间冲向四肢百骸!
但是在浓烈的药效之下,梁进却竟然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东西!
神兽精血!
不!不能简单地称之为神兽精血!
梁进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股力量虽然同样古老、磅礴,带着一种生命层次上的威压,但其本质却与源自兽类的精血截然不同。
它没有血液的腥臊与暴戾,反而带着一种草木特有的生机与沉静,却又内蕴着雷霆般的刚猛与毁灭气息!
因为它非来自于兽,也并非是血。
但它一定是某种与之类似的存在——
一种奇特的神力!
“是因为那棵神树?!”
电光火石间,梁进心念电转,瞬间联想到了南州瑶水城那棵巨树。
他的另一个分身在南州瑶水城的时候,就曾听说过瑶水城中所信仰崇拜的神树,乃是整个南州唯一一个从人神杂糅的上古时期就一直存活下来的存在。
据说,在天地剧变的漫长岁月里,同时期的无数强大的存在都湮灭于历史长河,而这棵神树却不知以何种方式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历经万载沧桑,最终长得如此擎天巨擘,超乎常理。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而神树一身精华所凝聚的结晶,自然便是其果实。
那神树要两千年才结一次果实,并且果实还需要经过雷暴淬炼才能彻底成熟,使得这果实堪称神树精华之中的精华。
或许……
对于这棵亘古长存的神树而言,这样一枚凝聚了它漫长生命历程与天地造化之功的果实,其珍贵程度,便等同于神兽体内那蕴含了种族传承与力量本源的精血!
“难怪……难怪南州的山民,对于那些从上古遗存下来的神奇力量,习惯于称之为‘神力’,而非像幽寰族那样,执着于‘神血’之称。”
梁进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推开了一扇认知的新大门。
“‘神血’这个词,太过局限,似乎天然便将力量的来源框定在了动物、乃至神兽的范畴。”
“而‘神力’……其涵盖范围无疑广阔得多!它既可源自于强大的兽类,亦可来自于通灵的植物,甚至……或许还可能来自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同样古老神奇的菌类或其他存在!”
“这个称呼,反而可能更准确!”
看来,南州的先民们,在漫长的与自然共生的岁月里,可能早已模糊地意识到,力量的传承并非只有“血脉”一途。
这巍巍群山、莽莽丛林之中,潜藏着更多元、更奇异的可能性。
瑶水国的神树,便是这植物系神力存在的活生生的证明!
而它所凝结出的、历经雷劫而不毁的雷击果,恐怕正继承了它那独特而强大的“植物系神力”本质!
梁进坚信自己的灵觉感知没有错。
此刻正在他腹中化开、试图与他身体融合的那股奇异能量,正是一种品质极高、属性独特的植物系神力——那是古老神树的生命精华!
“不会……出问题吧?”
一丝阴霾骤然掠过梁进的心头,带来冰冷的寒意。
巫灵说过,一个人若是身上具有的神力多了,会有生命危险。
当初他的分身正是因为忌惮于此,才在是否夺取凤舞体内玄凤精血一事上犹豫不决,一直拖延,等待巫灵归来护法,以求稳妥。
可谁能料到!
这看似是纯粹天材地宝的雷击果之中,竟然也蕴藏着如此精纯而强大的神力?!
这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此刻雷击果已然入腹,狂暴的药效与那股独特的神力如同开弓之箭,已经开始在他的经脉、血肉甚至更深层次的细胞中扩散、融合。
再想反悔、将其逼出体外,已是痴人说梦!
“该死!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梁进心中暗骂,一股狠劲也随之涌了上来:
“事已至此,犹豫只会死得更快!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大不了……就是损失掉这具分身!”
心念一定,梁进不再迟疑,立刻收敛全部心神,全力运转功法,开始引导、消化那磅礴的药效,并尝试去接纳、融合那股陌生的神树精华。
但至于剩下的那两枚雷击果……
梁进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碰了。
一枚已是带来危险,三枚齐下,恐怕神仙难救。
此刻,他浑身皮肤迅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红色越来越深,仿佛皮下有岩浆在流动,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被扔进沸水的大虾,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强烈的药效如同失控的洪水,在他体内左冲右突,梁进只能拼命运转内力,试图引导这股洪流沿着经脉周天运行,将其转化为精纯的内力储备。
在这股恐怖药力的冲击下,他的内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增长,原本就已宽阔坚韧的经脉被强行拓宽,一些细微的、平日里难以察觉的阻塞之处,也被这股蛮横的力量瞬间冲开、贯通。
他的武学修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升。
然而,这种粗暴的“开拓”过程也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药力冲击经脉穴窍,竟在他体内产生了如同擂动巨鼓般的沉闷轰鸣!
“咚!咚!咚!……”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身体内部气血与能量的剧烈震荡!
声音穿透了他所在的土堡厚壁,在寂静的夜空中传荡开去。就连在山脚下负责警戒封锁的士兵们,都能隐约听到那来自山顶、如同巨人心跳般令人心悸的闷响。
但是,这药力冲击带来的、如同刮骨剜肉般的痛苦,对于经历过无数磨砺、意志早已坚如钢铁的梁进而言,仅仅只是开胃小菜,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真正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仿佛置身于炼狱边缘的,是那雷击果中所蕴含的、属于神树的独特神力,开始与他体内原有的两种神力产生接触与冲突!
这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排斥与对抗所带来的痛苦,他曾经品尝过一次!
那便是当初融合“黑血”之时!
那时,他体内早已完美融合的“大蛇精血”与外来入侵的“黑血”之力,如同两位争夺领土的君王,在他体内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那种力量层面的直接碰撞,几乎将他的身体当做战场,每一次冲突都让他痛不欲生,内脏受损,经脉欲裂。
最终,凭借系统辅助完美融合的大蛇精血更胜一筹,强行压制住了相对温和的黑血,但那只是一个痛苦融合过程的开始。
而黑血融合时所带来的那种痛苦,梁进至今记忆犹新——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从每一个细胞的缝隙中钻出,要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撕裂、碾碎!
那是一种足以让意志最坚定的人也彻底崩溃的凌迟之痛!
然而这一次,三种神力的冲突,远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狂暴!
冲突甫一开始,梁进便感觉胸口如同被一柄无形巨锤狠狠砸中,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
血液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竟然发出“嗤嗤”的声响,冒着缕缕白烟!
“咔!咔嚓——!”
令人牙酸的细微碎裂声,从他体内密集传来!
那是他的经脉,在三种恐怖力量的疯狂对冲下,不堪重负,开始寸寸断裂的声音!
经脉一断,原本被勉强引导的狂暴药效彻底失去了约束,如同脱缰的疯马,在他体内更加疯狂地乱窜、冲撞!
这无疑加剧了他的内伤。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这一次,殷红的血沫中赫然夹杂着一些细小的、暗红色的内脏碎片!
仅仅只是融合的开始,梁进便已遭受重创,濒临绝境!
更令人心悸的是,梁进喷出的血液,温度高得吓人,热气腾腾。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点燃了,在血管中疯狂奔流、沸腾,将血管壁撑得几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裂!
他的体温,早已超越了凡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从正常的三十七度,一路飙升,突破一百度。
并且还在持续升高!
皮肤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如同瓷器龟裂般的血痕,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中渗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若非梁进的肉身经历过多次强化,早已远超同阶武者,恐怕在体温飙升的瞬间,他就已经脏器衰竭、血液干涸而亡了!
“卧槽!”
“巫灵说的……竟然是真的!”
“身负两种以上神力……真的会引发血沸体崩!”
“这……难道就是我今夜的下场?”
到了这一刻,梁进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当初系统帮他融合大蛇精血,是何等的逆天与幸运!
系统的融合是真正的完美融合,并不算入融合次数。
因此,他之后融合相对温和的黑血时,虽然过程痛苦难当,但终究没有引发这种足以致命的、源于本源冲突的“血沸体崩”之险。
而这一次,引入第三种属性截然不同的植物系神力,三种力量在他体内如同三头失控的洪荒巨兽,展开了不死不休的厮杀,终于触及了那个危险的临界点,引爆了这必死的劫难!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伤势在不可逆转地恶化,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将他淹没。
“不行!绝不能就这样放弃!”
“既然融合的过程还在持续,说明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只要我能坚持得足够久,在身体彻底血沸体崩之前,撑到融合完成,或许……或许就能创造奇迹!”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苗,支撑着梁进几乎要涣散的意志。
别人或许无法在这种绝境下生还,但他梁进,与别人不同!
因为,他有系统!
这是最大的底牌!
当即,梁进不断从【道具栏】之中取出各种疗伤圣药,什么治病符水,什么寒玉冰蟾膏,亦或者别的能疗伤的丹药。
此刻,梁进早已顾不上考虑这些药性各异、来源不同的疗伤圣药同时使用会不会产生冲突,会不会加重负担。
他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他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能够到的所有疗伤药物,不分种类,不顾剂量,拼命地往嘴里塞,往伤口上涂抹!
系统出品的药物,果然神效非凡。
随着大量珍稀药物的投入,一股股清凉、温润、或是充满生机的药力开始在他体内化开,如同最忠诚的工兵,顽强地修复着被三种神力肆虐得千疮百孔的身体。
断裂的经脉旁,新生出细小的肉芽,试图重新连接;受损的内脏表面,覆盖上一层保护性的药力薄膜,减缓崩溃的速度;沸腾的血液似乎也被某种冰寒药力稍稍压制,温度不再疯狂攀升……
就这样,一场惨烈无比的拉锯战在梁进体内展开了。
一边是三种神力冲突造成的持续不断的破坏与毁灭,一边是众多疗伤圣药不计代价的修复与滋养。
在堪称“奢侈”的疗伤药物支撑下,梁进伤势恶化的速度,竟然被硬生生地拖慢了下来!
这为他争取到了无比宝贵的、喘息的时间!
他紧咬着牙关,牙龈早已被咬出鲜血,口中充满了铁锈般的腥甜。
他拼命稳住几乎要崩溃的心神,竭力运转内力,配合着药效,引导着那些乱窜的药力,试图重新连接、温养断裂的经脉。
每当感觉三种神力冲突再次占据上风,身体即将到达承受极限时,他便又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把疗伤圣药塞入口中。
依靠着药力的强行续命,硬生生扛过一波又一波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剧痛与毁灭感。
时间,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挣扎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梁进的衣衫早已被汗水、血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然后又被他体内的高温烘干,结上一层暗红色的血痂。
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得稀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数道伤痕。
这种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折磨,不断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几乎要将他彻底摧毁。
“呃啊……”
滚烫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的七窍之中缓缓流出,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狰狞的痕迹。
尽管有疗伤圣药强行续命,但伤势恶化的总体趋势,依旧不可避免。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衰退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程度,真正来到了濒死的边缘!
“难道……连系统奖励的这么多疗伤圣药,也终究无法挽回这样源自本源的、毁灭性的冲突吗?”
“可惜……像九转还魂丹那样能够真正起死回生的神药,已经用完了……”
“这具分身……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黯然与不甘,涌上梁进的心头。
他实在没有想到,一次看似机缘的服用天材地宝,竟然会引发如此可怕的连锁反应,将他逼入这等十死无生的绝境!
此刻,他连维持盘坐的姿势都做不到了,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他只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表面,那些细密的裂痕正在不断扩大,如同干旱土地上的龟裂。
仿佛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要像一件破碎的瓷器般,彻底四分五裂,血溅五步!
就在这时。
土堡天窗之外,漆黑的夜空终于褪去了墨色,一缕微弱的晨曦挣扎着穿透云层,照射了进来,恰好落在梁进布满血污的脸上。
然而,梁进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剧烈的痛苦似乎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与冰冷。
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如同拉扯着破败的风箱,肺部功能正在迅速衰竭。
强烈的窒息感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吞噬着他最后的意识。
视线开始模糊,黑暗从视野的边缘不断蔓延、侵蚀……
终于,他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即将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这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刹那,梁进那几乎停滞的思维,猛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可思议的异样!
体内那原本如同脱缰野马、不断将他的身体推向毁灭深渊的伤势恶化进程……竟然……停止了?!
不仅仅停止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但却真实存在的……好转的迹象?!
梁进心神剧震,想要仔细探查,但极度的虚弱与濒临崩溃的精神,让他根本无法集中意念。
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那股一直试图将他撕碎的三股狂暴力量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脆弱的平衡?
无边的疲惫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彻底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又仿佛是千万年。
一阵刺骨的寒意将梁进从深沉的昏迷中激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土堡天窗外漆黑的夜空,寒风正呜呜地从窗口灌入,带来冰冷的湿气。
他……没死?
梁进第一时间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虽然依旧虚弱不堪,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但那种生命飞速流逝的濒死感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虽然缓慢、但却坚定无比的……生机复苏的感觉!
体内的伤势,竟然真的稳住了!
并且正在以一种远超常态的速度自行修复着!
“伤势怎么会……难道……是融合……完成了?!”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梁进强忍着激动,急忙收敛心神,内视自身。
这一“看”之下,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他所有的疲惫与痛苦!
果然!
那源自雷击果的神树精华,那股独特的植物系神力,此刻已经不再与他体内的大蛇精血、黑血之力激烈冲突。
三者之间,虽然属性迥异,却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而稳定的三角平衡,甚至隐隐有了一丝相辅相成的迹象!
大蛇的神力和黑血的神力类似,只有这雷击果带来的神力截然不同,也难怪这一次融合会如此艰难。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一个人的体内,确实可以容纳多种不同的神力!”
梁进心中豁然开朗,涌起一阵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明悟。
“只是这个过程太过凶险,如同走钢丝!”
“绝大多数人,根本无力承受多种神力在体内冲突、争夺主导权时带来的‘血沸体崩’之劫,往往在融合初期便已爆体而亡。”
“而我……若非拥有系统提供的、几乎无穷无尽的疗伤圣药,强行吊住了性命,修复着伤势,恐怕也早已步了后尘,根本撑不到这三种力量达成平衡的这一刻!”
“我这是在鬼门关上,硬生生走了一个来回啊!”
想明白这一切,梁进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他立刻又从【道具栏】中取出几样疗伤圣药服下。
随后,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从冰冷的地面上支撑起身体,重新盘膝坐好。
虽然最危险的神力融合已经完成,但雷击果那庞大无比的药效,依旧还有大部分未曾被吸收,依旧如同狂躁的野马在他体内奔腾。
若非之前疗伤圣药的残余药力仍在发挥着作用,不断修复着被冲撞的经脉,恐怕单是这药效的冲击,就足以让他伤上加伤。
现在,他必须争分夺秒,尽快将断裂、受损的经脉彻底修复贯通,然后引导这些狂暴的药力归于经脉,按照功法路线运转周天,将其彻底炼化,转化为自身精纯的内力。
好在,吸收炼化药效的过程,虽然同样痛苦且需要极大的毅力,但比起之前那种神力冲突带来的毁灭,已然是安全了太多。
梁进屏息凝神,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内力,如同最精细的绣花针,一点点缝合、温养着那些破损的经脉,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狂暴的药力汇入逐渐恢复的河道……
时间,就在这忘我的修炼中悄然流逝。
土堡天窗外的天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日月交替,星辰轮转。
梁进的状态,也随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最初的重伤濒死、气息奄奄,到后来的萎靡虚弱、行动艰难,再到之后的伤势稳定、气息逐渐强盛……
他体内那因祸得福、被三种神力和狂暴药效反复冲刷、撕裂又修复的经脉,变得比以往更加宽阔、坚韧,如同一条条拓宽加固后的江河航道,能够容纳更为磅礴的内力奔流不息。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
当新的一天来临,第一缕明媚的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穿透天窗,精准地投射在梁进身上时。
他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
眼底深处,仿佛有精芒一闪而逝,周身原本澎湃躁动的气息,在这一刻彻底内敛、沉淀,归于一种深不可测的平静。
一股远比以往强横了数倍不止的磅礴气势,虽引而不发,却已自然流露。
梁进缓缓抬起手,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如同大江大河般奔涌咆哮、仿佛无穷无尽的精纯内力,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抹充满自信与喜悦的笑容。
“二品境界……”
“终于,突破了!”
第七百一十章 小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厚重感,如同温暖的潮水般包裹着梁进的全身。
他静静内视,可以“看”到体内那原本就如江河般奔涌的内力,在突破二品境界的桎梏后,已然化作了更加雄浑磅礴的洪流!
它们在意念的引导下,沿着被拓宽、加固了数倍的经脉欢快地奔腾、循环,每一次周天运转,都带来力量增长的切实反馈,仿佛永无止境。
不仅仅是内力,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纤维变得更加密实,骨骼隐隐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整个肉身仿佛经历了一次千锤百炼的锻造,强度与韧性再度攀升了一个台阶!
当梁进缓缓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僵硬的四肢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之情,不由自主地涌上他的面庞。
“我现在感觉……好轻松!”
这声感叹发自肺腑,带着一种挣脱了沉重枷锁的由衷喜悦。
要知道,为了夯实根基、压制修为以求未来更大的突破,梁进长期佩戴着四道【镇元碾龙锁】!
这四道无形的枷锁,如同四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压在他的肉身、经脉与气海之上,使得他平日里内力运转滞涩无比,仿佛在粘稠的泥沼中跋涉。
多走几步路便会气息粗重,稍微剧烈一点的运动,就能让他虚弱得像是个久病缠身的痨病鬼。
在四道碾龙锁的压制下,他甚至连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壮汉都不如,行动坐卧皆需忍耐着那股无处不在的沉重与束缚。
但是此刻,在成功突破到二品境界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梁进试探性地舒展身体,扭动脖颈,挥动手臂——动作流畅自如,再无往日那种深陷泥潭般的阻塞与凝滞感!
那四道碾龙锁虽然依旧存在,但其施加的“重量”,相对于他此刻暴涨的力量与身体素质而言,已经变得可以承受!
他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随即猛地挥拳击向身前的空气!
“呼!呼!呼!”
拳风呼啸,凌厉刚猛!
虽然远未尽全力,但那破空之声已然清晰可闻,显示出不俗的力量与速度!
“我现在的实力……在佩戴四道【镇元碾龙锁】的情况下,竟然能发挥出相当于九品武者的力量!”
梁进仔细感受着刚才出拳的力度与体内内力的响应速度,不由得啧啧称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从一个连常人都不如的“病弱”状态,到如今足以媲美正式踏入武道门槛的九品武者,这意味著他终于摆脱了那种极度的依赖性与不便。
日后行动,无需再时刻需要他人搀扶,或者只能依赖于轿辇代步,他重新获得了宝贵的自主行动能力!
为了验证彻底解放后的力量,梁进心念一动,低声喝道:
“镇元碾龙锁!卸!”
随着他身躯微微一震,体内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枢纽被打开。
“咔!咔!咔!咔!”
四声清脆悦耳、如同玉碎又似锁开的异响,接连从他体内深处传出。
那四道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了他许久的【镇元碾龙锁】,应声解除,化作四道微弱的光芒,被收回到了脑海中的【道具栏】之内。
碾龙锁卸下的那一瞬间!
梁进只感觉浑身猛地一轻!
仿佛一直背负着的四座大山被骤然移开,一种几乎要飘然欲飞的极致轻松感席卷全身!
与此同时,体内那原本如同在狭窄河道中艰难前行的内力溪流,在失去了所有束缚后,瞬间化作了奔腾咆哮、一泻千里的浩瀚江河!
汹涌澎湃的力量感从丹田气海深处轰然爆发,沿着畅通无阻的经脉疯狂涌向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雀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与强大!
“这就是……毫无束缚的二品力量吗?”
梁进握紧双拳,感受着指间那仿佛能捏碎精铁的恐怖力量,心中豪情顿生。
“以我如今的实力,若是再对上戊墟魔君那样的对手,即便他全盛时期,击败他也定然比之前轻松数倍!”
“而至于厂公王瑾之流……”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恐怕早已不配再做我的对手了!”
二品武者,曾几何时,在梁进的认知中是高不可攀、极度难缠的存在。
他犹记得当初为了击杀悲欢,需要动用百邪体和战傀,拼尽全力,险象环生。
而对上厂公王瑾时,虽能凭借天心劫等奇功将其逼退,却始终难以真正将其击败。
那种二品巅峰强者带来的压迫感与无力感,曾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可是如今,时过境迁!
梁进有绝对的自信,即便不依靠灭因战甲的加持,仅凭自身刚刚突破的二品修为与多种神力在身,也足以正面击败王瑾!
若是动用灭因战甲……王瑾之流,恐怕连让他认真的资格都没有!
实力的暴涨带来了强烈的自信,但梁进的头脑却依旧保持着清醒。
他的眉头很快又微微蹙起,一股隐忧浮上心头。
“但是为何……我依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绝非那藏匿于皇陵地宫深处的赵无极的对手?”
尽管已经成功踏入二品境界,可当日在地宫之中,面对那隔空而来、仿佛蕴含天地之威的恐怖一击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渺小、无力与濒死体验,至今回想起来,依旧让他心有余悸,脊背发凉。
他有一种直觉,即便以现在的状态,再去面对那样的一击,结果恐怕不会有任何改变——依然是毫无悬念的被碾压!
那种力量层次上的绝对差距,似乎并未因为他的突破而缩小多少。
“那赵无极……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境界?”
“是否已经超越一品?”
“还有,为何我明明已入二品,却感觉前方通往一品的道路……被彻底堵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进收敛心神,仔细感悟着自身境界的玄妙,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深深的困惑。
按理说,武者修行,犹如登塔,从低品到高品,理应层层递进,有着清晰明确的路径与方向。
突破二品之后,下一个目标自然便是冲击那传说中的一品之境。
然而。
此刻的梁进,在初步掌握了二品的力量之后,却生出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仿佛二品的巅峰,便是这条武道的尽头!
再往前,并非坦途,而是一面墙!
一面无限高,看不见顶端;无限宽,摸不到边际,无限厚,厚重到令人绝望的无形之墙!
一品境界,在他的感知中,并非遥不可及,而是……仿佛根本不存在!
这种情况,简直匪夷所思,违背了他对武道认知的常理。
若非要寻找类似的情形,或许可以类比武者从六品突破至五品时遇到的那道巨大鸿沟。
六品与五品之间,是凡俗与超凡的分水岭,突破难度远超其他品阶,堪称天堑,足以拦住世间九成九的武者。
但不同的是,即便鸿沟再深、再宽,武者至少还能看到对岸的风景,知道跨越之后便是新的天地,心中存有希望与目标。
可此刻,梁进站在二品的“岸边”,极力远眺“一品”的所在,却只感到一片虚无!
那不是距离的遥远,而是“存在”的否定!
仿佛冥冥中有一种规则在告诉他:此路不通,武道至此而终!
面对这面仿佛亘古永存、无法逾越的绝望之墙,即便是以梁进的心志,也不由得感到一阵短暂的心悸与茫然。
但他终究是心志坚毅之辈,很快便强行压下了这丝负面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此!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世上,是真切存在过一品武者的!历史与传说不可能尽数虚假!”
一品武者,乃是武道之巅的传说,是屹立于亿万武者之上的至强者。
尽管其数量稀少,但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从不缺乏关于他们的记载与传说。
每隔数百年,天下总会有惊才绝艳之辈打破桎梏,登临那无上之境。
而距离当今时代最近的一位一品武者,便是几十年前凭借绝对武力横扫八荒、统一天下,建立大乾王朝的太祖皇帝赵无极!
既然一品武者真实存在,那么二品就绝不可能是武道的终点!
前方必然有路!
“看来,闭门造车是行不通了。”
“我必须去寻找其他二品武者,交流印证,看看他们是否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这究竟是我个人的错觉,还是……所有二品武者共同面临的困境?”
梁进心中迅速打定了主意。
想要了解二品的奥秘,自然没有比询问同境界者更直接有效的途径了。
只不过眼下,他身边并没有可以信任的二品武者。
他所接触过的二品,大多数都是仇敌。
倒是远在化龙岛的那具分身,可以向二品武者玉玲珑请教。
玉玲珑身为前朝公主,知晓的秘密甚多,这件事她必然能给一个答案。
“对了,还没来得及仔细查验一番新获得的神力。”
暂且将关于一品境界的困惑压下,梁进开始将注意力转向体内新增加的那股力量。
大蛇的精血,赋予了他整体龙化的强悍肉身与攻防一体的“神龙臂”。
黑血,则带来了破坏力惊人的“夔臂”以及对周身鳞甲防御的进一步增强。
那么,这源自上古神树、历经雷劫淬炼而成的雷击果中所蕴含的神力,又会带来怎样的奇异变化?
梁进凝神内视,仔细感应着丹田深处那三股交织盘旋、却又泾渭分明的力量本源。
然而,一番探查之后,他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股源自雷击果的神力……似乎比另外两种要微弱不少?”
“是因为我只服用了一枚雷击果的缘故吗?”
“若是将三枚雷击果的神力尽数吸收融合,其威能必然能提升数倍!”
梁进若有所思。
但他很快便打消了立刻服用第二枚雷击果的念头。
雷击果的药效实在过于霸道凶猛,若是连续服用,修为固然会再次暴涨,但于此同时,那三种神力冲突的风险也必将急剧增加,刚刚经历过的“血沸体崩”之险很可能再度上演,甚至更为猛烈。
更重要的是,修行之道,张弛有度,根基稳固远比盲目追求速度更重要。
他刚刚突破二品,境界尚未彻底稳固,犹如新筑之堤坝,需要时间让夯土沉淀、凝固。
此时正应当稳扎稳打,耐心打磨,将二品初期的根基打得牢不可破,如此方能支撑起未来更高层次的提升,也能最大程度避免走火入魔的风险。
若一味贪图进境,过度依赖天材地宝的堆砌,无异于拔苗助长,迟早会根基浮动,心魔丛生,甚至可能导致修为倒退,得不偿失。
“灵药虽好,不可贪杯啊……”
梁进暗自警醒。
他决定,先花费一两个月的时间,彻底稳固当前二品初期的境界,之后再考虑服用第二枚雷击果,借助其药力向二品中期发起冲击。
而最后一枚雷击果,则要留待将来冲击那一品玄关之时,作为关键的助力。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雷击果神力的具体特性。”
想到这里,梁进心念微动,开始小心翼翼地催动体内那股属于神树的、带着勃勃生机与雷霆气息的奇异力量。
下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梁进的皮肤表面,悄然浮现出一片片仿佛天然生成的淡蓝色雷纹!
与此同时,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噼里啪啦”声开始在他周身响起!
一道道细小的、跳跃不定的湛蓝色电蛇,凭空出现,缠绕在他的体表,发出耀眼的白光,将他映照得如同雷神降世!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臭氧味道,那是空气被电离所产生的气息。
梁进抬起右手,随意地朝着土堡内一根支撑屋顶的、需要一人合抱的粗大石柱凌空一指!
“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炸响!
一道婴儿手臂粗细的刺目雷光,如同撕裂苍穹的利剑,从他指尖迸发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跨越数丈距离,狠狠劈在了那根石柱之上!
“轰隆!”
石柱应声而断!
断口处一片焦黑,甚至还有熔化的石浆滴落,发出“滋滋”声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岩石被高温熔毁的焦糊味。
梁进看着那兀自冒着青烟、燃烧着点点火苗的断裂石柱,眼中却并没有太多惊喜,反而陷入了沉思。
“操控雷电之力?”
“能力倒是直观而强悍……但是,似乎与我现有的攻击手段,有所重迭了。”
他微微蹙起眉头。
他所修炼的《圣心诀》中的“帝天狂雷”,虽然本质是极致冰寒内力的一种转化运用,但其外在表现亦是雷暴轰鸣,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如今再多一种纯粹的雷电攻击方式,固然能增加一些变化与威力,但总感觉未能尽显这“神树神力”的独特与玄妙,显得有些……鸡肋?
“或许,这雷电之力只是其最表层的特性?更深层次的能力,还需要我慢慢挖掘和熟悉?”
“瑶水女王世代传承,那神树本就是瑶水国信仰之神,她对于这种神力的运用和理解,必然远在我之上。可惜……”
梁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惋惜。
“当初让巫灵杀了那瑶水女王,倒是有些草率了。若能留她性命,或许能从中拷问出不少关于这神树之力的秘密。”
可谁能事先料到,一枚看似只是提升功力的天材地宝之中,竟然隐藏着如此独特的植物系神力?
如今神树已毁,瑶水女王已死,有关于这种神力的一切奥秘,都只能靠他自己一步步去摸索和尝试了。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日后勤加练习,不断尝试,总能发掘出它真正的价值所在。”
“眼下,还是稳固境界最为紧要。”
梁进不再纠结于此,心念一动,四道无形的枷锁再次悄然浮现,融入他的体内。
【镇元碾龙锁】重新佩戴上身,那股熟悉的沉重与束缚感再度归来,但他此刻已能坦然承受。
他重新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内力在变得“狭窄”了许多的经脉中缓缓运行,打磨着刚刚突破的境界,使其愈发圆融稳固。
时光荏苒,昼夜交替。
孤峰之上的土堡,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唯有风声日夜不息地呼啸而过。
一个月的时间,弹指即逝。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再次透过天窗,洒落在梁进身上时,他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此刻,他周身那原本因刚刚突破而略显躁动、外溢的气息,已经彻底沉淀下来,变得浑厚内敛,圆融无暇。
目光开阖之间,神光湛然,却又深藏不露。
“二品初期境界,终于彻底稳固了。”
“这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上一些。”
梁进的嘴角泛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他原本预估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来巩固,没想到【镇元碾龙锁】在压制力量的同时,似乎也产生了一种“千锤百炼”的效果。
使得他内力的精纯程度与对力量的掌控力,都在这种“负重修行”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似慢实快,从而加快了稳固境界的过程。
“是时候出关,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了。”
梁进长身而起,迈步走向那扇封闭了许久的土堡大门。
他伸出双手,按在厚重粗糙的木门上,微微用力。
“嘎吱——”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积攒了许久的摩擦声,以及从门楣上簌簌落下的尘土,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门外,久违的、毫无遮挡的强烈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刺得梁进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他跨过门槛,缓缓走出。
天空湛蓝如洗,几缕薄云如丝如絮。
虽然空气中依旧带着戈壁特有的干燥与清冷,但比起他刚闭关时的严寒,已然暖和了许多。
放眼望去,孤峰之上怪石嶙峋,山脚下是无垠的、泛着灰黄色的广袤戈壁,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而在那天地交接之处,一座雄伟城池的轮廓清晰可见——正是西漠的核心,寒州城。
就在梁进眺望着这片熟悉的荒凉与壮阔景象时,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沿着蜿蜒的山道迅速传来。
显然是山下负责守卫的士兵,听到了土堡大门开启的动静,前来查探。
很快,一队约莫十人的骑兵便疾驰而至,在梁进面前数丈外勒住战马,动作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朝着梁进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充满敬畏:
“拜见侯爷!”
“恭喜侯爷出关!”
然而,在这队戎装整齐、神情肃穆的士兵之中,却混入了一个画风截然不同的身影。
此人约莫三十四五岁年纪,身材不高,略显臃肿,穿着一身用料考究、色彩鲜艳的团花锦缎华袍,十根手指上戴了不下五六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金戒指、玉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活脱脱一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的暴发户子弟。
他的面色透着一种不健康的浮肿与暗沉,眼袋深重,显然是长期沉湎酒色所致。
容貌更是堪称“崎岖”,一张虚胖的黝黑脸盘上,布满了青春期痤疮肆虐后留下的坑洼凹痕,如同月球的表面。
此刻,他脸上堆满了谄媚到近乎夸张的笑容,那笑容非但不能让人感到亲切,反而因其五官的搭配而显得格外猥琐与滑稽。
此人刚一下马,甚至顾不上拍打袍子上的尘土,便如同见了骨头的野狗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梁进脚边,“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但他并非规规矩矩地伏地叩拜,而是人跪着,却努力将上半身挺直,高高扬起那张令人不忍直视的脸,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带着哭腔的谄媚声音喊道:
“我的亲爹!我的爷爷!我的祖宗!您可算是出关了!可想死小的了!”
“您是不知道啊,这阵子小的我是每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眼巴巴地就盼着您老出关呐!天天都跑到这山脚底下守着,风吹日晒,不敢有片刻懈怠,就生怕一个不留神,错过了您老人家出关的神圣时刻!”
“幸好!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祖宗保佑,终于让小的我,在这头一个时辰,就见到了您老人家!给您磕头贺喜了!”
此人名叫宝瑞,寒州城本地人士,人送外号“宝花子”。
明面上,他是寒州城里一户小商人之子,家资比起普通平民算是宽裕,但也仅仅止步于中产之流,远远谈不上豪门巨富。
但他真正的“本事”和身份,乃是寒州城内首屈一指的“帮闲”。
所谓“帮闲”,并非正经职业,指的便是那些自身无甚大才,却专精于陪伴在达官显贵、富商巨贾身边,靠着插科打诨、溜须拍马、安排玩乐、帮衬场面,以此混口饭吃的清客、篾片之流。
这种人看似终日无所事事,只会耍嘴皮子、拍马屁,毫无正形。
但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他们却有着独特的生存之道和存在的价值。
梁进前世所阅的一些古典中,便不乏这类人物的生动描写。
其中混得顶尖的,如《水浒传》中的高俅,原本便是个帮闲浮浪之人,只因蹴鞠踢得好,陪着当时的端王玩乐,待端王登基,他便鸡犬升天,官至太尉,权倾一时。
而混得次一些的,则如《金瓶梅》中的应伯爵之流,终日跟在西门庆这等土豪身边,帮嫖贴食、陪赌伴酒,说些风月趣闻、市井笑话,靠着主家的赏赐过活。
一旦主家失势或亡故,他们便会立刻改换门庭,甚至反咬旧主一口,侵吞其遗产,可谓十足的小人嘴脸。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遇到这等小人,自然应当远远避开,免得惹上一身腥臊。
然而,对于执掌权柄的上位者来说,用人并非只看道德品行。
在其眼中,手下人不在乎“小人”还是“君子”,而往往只分为“有用”和“无用”两种。
这宝瑞,无疑是个十足的小人,但他却是个“有用”的小人。
他此前便是寒州城前任统治者的座上宾、心腹帮闲,对于寒州城乃至整个西漠地区各个家族、各方势力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见不得光的阴私勾当、乃至许多大人物的把柄软肋,都可谓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当青衣楼以雷霆之势入主寒州城的第一天,这宝瑞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审时度势”之能,毫不犹豫地抛弃旧主,主动投靠新东家,并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隐秘和盘托出,作为晋身之阶。
正是依靠他提供的这些黑料,青衣楼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兵不血刃地迫使寒州城上下各方势力臣服,顺利接管了这座西漠核心城市。
统治偌大的西漠,不仅需要光明正大的阳谋,也需要见不得光的阴谋手段。
擅长卑鄙无耻手段的宝瑞,自然就成了一个极具价值的“工具”。
梁进看着脚下这演技浮夸、丑态百出的宝瑞,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宝花子,你这张巧嘴,倒是比你这模样耐看多了。”
“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啊!”
宝瑞闻言,脸上谄媚之色更浓,就势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竟直接站了起来,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我的亲爹侯爷哎!您这话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小的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溜须拍马的真小人!”
他指着那些肃立一旁的卫兵,又指了指自己,一本正经地说道:
“您看看您身边,冷幽大人、丁先生、慕遮罗大人他们,那都是办大事、定乾坤的栋梁之才!”
“您让他们处理西漠政务、统领大军、谋划战略,他们肯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没二话!”
“可是我的亲爹侯爷啊,这些人能干大事,但他们能让您开心吗?能给您老排忧解闷,找点乐子吗?”
“您老是咱们西漠的侯爷,是这片土地的天!”
“要是身边整天围着的都是些板着脸说正事的主儿,听不到一句顺耳舒心的美言,那这侯爷当得,岂不是也太无趣了些?坐拥万里疆土,却无趣得很呐!”
宝瑞说完,还故意眨了眨他那双小眼睛,做出一副我虽然是小人,但小人有小人的用处的可怜又可笑的模样。
梁进听了他这番歪理,不由得再次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说得好!歪理也是理!”
“你这小人,倒是透彻!”
宝瑞见梁进心情愉悦,立刻打蛇随棍上,凑近一步,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急切说道:
“我的亲爹侯爷,您老既然出关了,就赶紧回侯府一趟吧!”
“朝廷派来的天使昨日就到了寒州城,皇帝的圣旨也一同抵达,就等着您老人家回去接旨呢!”
第七百一十一章 穿越者三件套
“圣旨?”
梁进心中轻蔑地冷哼一声。
皇帝赵御?
那个远在数千里之外,坐在摇摇欲坠的龙椅上,面对内忧外患已然焦头烂额的君主,他竟然还真的以为,这片被风沙磨砺、由他梁进一手打下的西漠,依旧是他可以随意发号施令、予取予求的直属辖区吗?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随意地从一个卫兵手中牵过一匹战马。
梁进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自然,虽依旧佩戴着【镇元碾龙锁】,却再无往日那份明显的迟滞与沉重。
“回城。”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一抖缰绳,便策马朝着孤峰之下那条蜿蜒的土路行去,并未疾驰,仿佛只是进行一次寻常的郊游。
一旁的宝瑞见状,急忙手脚并用地爬上自己的坐骑——一匹温顺但显然缺乏锻炼的矮脚马,口中兀自高声叫着,语气谄媚至极:
“侯爷!我的亲爹侯爷!您老要是着急,不用等小的!正事要紧,天大的正事要紧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笨拙地操控着缰绳,试图跟上梁进的步伐,但那骑术实在不敢恭维,在马背上颠簸起伏,显得颇为狼狈:
“小的这骑术稀松平常,就算把马屁股拍肿了,也跟不上您老人家的万一啊!”
一队精锐卫兵早已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沉默地护卫在梁进前后左右,既是护卫,也充当着侯爷出行的仪仗。
铁甲铿锵,马蹄踏在碎石路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在这荒寂的戈壁背景下,自有一股肃杀威严。
梁进并不着急赶路。
他骑在马上,微闭双目,大部分心神却沉入体内,仔细感受并适应着突破二品、且佩戴碾龙锁后的身体状态。
九品武者的力量水平,足以让他轻松驾驭战马,但力量的细微掌控、肌肉与内力的全新协调,尚需磨合。
马背上的起伏颠簸,正好作为一种动态的修炼,帮助他迅速掌握这具“焕然一新”的躯体。
一路上,宝瑞那张嘴就没停过。
他深知自己地位低微,见识浅薄,若论军政大事,只怕开口就会贻笑大方,甚至惹怒侯爷。
但他自有其生存之道——那便是搜罗并讲述寒州城内外的各种市井趣闻、风流韵事、丑闻秘辛。
只见他策马凑近些,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周围人能依稀听见,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来。
比如哪家的小姐偷偷跟情郎私奔了,哪家的夫人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哪位知名武者不知廉耻玩师徒**了,哪位穷小子抓住商机一夜暴富了……
这些故事,无一不是围绕着男女苟且、道德沦丧、命运突变展开,充满了世俗的欲望与荒诞。
宝瑞讲得绘声绘色,细节丰富,语气夸张,时而模仿人物腔调,时而配上夸张的表情,竟将些不堪之事说得妙趣横生。
连旁边那些面容冷峻、纪律严明的卫兵,听着听着,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抽动,有人忍不住叹息世风日下,有人则被那离奇的情节逗得暗自发笑。
梁进坐在马背上,双目微阖,看似在养神,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听着宝瑞唾沫横飞的讲述,心中不由感叹,宝瑞这家伙若生在自己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去写些地摊文学或者做自媒体,恐怕真能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一代“八卦天王”。
他之所以容许甚至有些“欣赏”宝瑞留在身边,正是因为这家伙确实能带来一种最直接、最不加掩饰的低级趣味。
这也让他更深切地体会到,为何古往今来,那些手握重权的统治者身边,总少不了这类弄臣、帮闲的身影。
身边围绕着太多严谨务实的干才,精神时刻紧绷,有这么一个专营“不正经”的家伙插科打诨,确实能在某种程度上缓解压力,带来一种扭曲的放松和“接地气”的惬意。
只要将其牢牢掌控,不过界,便无大碍。
一行人马不快不慢,在宝瑞的单口“评书”中,终于抵达了寒州城中心那座气势恢宏的镇西侯府。
朱漆大门前,甲士林立,肃穆无声。
宝瑞立刻识趣地勒住马,脸上堆起更加谄媚的笑容,对着梁进躬身道:
“侯爷,您老府邸到了,正事要紧,小的就不进去碍各位大人的眼了。”
他话锋一转,邀功般说道:
“小的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专门庆祝您老神功大成,顺利出关!还请我的亲爹侯爷一定赏光,给小的一个尽孝心的机会啊!”
说完,他也不等梁进明确答复,便笑嘻嘻地调转马头,一溜烟跑了。
他深知侯府之内,皆是冷幽、慕遮罗那等手握实权、眼高于顶的人物,他们对自己这种靠溜须拍马生存的“秽物”鄙夷至极。
虽然碍于侯爷面子不会动他,但冷嘲热讽、甚至寻个由头给他点苦头吃却是免不了的。
他可不想去触那个霉头。
梁进对此不置可否,径直大步踏入侯府。
府内回廊曲折,庭院深深,护卫、仆役见到他纷纷跪地行礼,气氛庄严。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房。
这里是他处理核心事务的地方,布置简洁而考究,燃着淡淡的宁神香。
他刚在柔软的榻上坐下,端起侍女奉上温着的参茶抿了一口,书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只见一身黑衣、气质清冷如幽兰的冷幽快步走入。
她来到梁进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由衷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属下冷幽,恭迎侯爷出关!”
她抬起头,仔细看了梁进一眼,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恭喜侯爷功力大进!”
“如今侯爷气息渊深似海,属下……已经完全无法窥测其深浅了。”
梁进抿了一口清茶,感受着茶香在口中弥漫,随意地摆了摆手:
“虚礼就免了。说说吧,本侯闭关这段时日,内外局势有何变化?”
冷幽站起身,神色迅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干练,开始清晰汇报:
“回禀侯爷,根据最新情报,大乾王朝与黑龙王朝已根据议和协议,实现了全面停战。”
她语气微沉,继续说道:
“然而,停战带来的压力,并未消散,反而直接转移到了我西漠与黑龙王朝的漫长边境线上。”
“黑龙王朝的‘黑狼骑’主力,以及至少三个万人队的步兵,正在向我边境重镇‘狼吻隘’一带集结,兵力调动频繁,狼烟时起,威胁之意已昭然若揭。”
梁进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黑龙王朝,这个雄踞北方、民风彪悍的庞然大物,始终是悬在西漠头顶最锋利的一把刀。
其与大乾停战,意味着能将更多的兵力和资源投向西漠。
接下来,关键就在于黑龙王朝此次集结的兵力规模与其最高决策层的意图。
若只是边境摩擦、试探虚实,西漠尚可应对。
但若是黑龙王庭下定决心,举全国之兵大举南下……
梁进虽然不惧一战,但也心知肚明,以西漠目前的底蕴和人口,想要正面硬撼一个完整的帝国,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何况,黑龙王朝内部,是否也隐藏着如同大乾赵无极那般,超越凡俗、一人可敌一军的恐怖存在?
这一点,始终是梁进心头最大的隐忧。
若真有这等人物,那么西漠的防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恐怕形同虚设。
他并非没有准备后路。
青衣楼的势力早已如同蛛网般渗透进入大乾境内,建立了诸多分舵和据点。
万一西漠真的守不住,他退入大乾,凭借手中的力量和积累的财富,依旧能做一个富家翁,甚至暗中搅动风云。
但那是万不得已的最后选择!
放弃这片他苦心经营、视为根基的土地,绝非他所愿。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梁进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边境守将,严密监视黑龙大军动向。”
“若敌人大举进犯,不必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允许他们依托有利地形,且战且退,收缩防线,保存有生力量。”
“西漠地广人稀,贫瘠荒凉,我们要利用纵深,跟他们打持久战,慢慢消耗他们的锐气和补给。”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补充道:
“另外,我之前交给你的那些改良配方,命令星魔海并入的工匠坊,全力加快生产!火药,猛火油,越多越好!”
“要让黑龙王朝的人明白,想啃下西漠这块硬骨头,就算崩不掉他们满口牙,也非得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穿越者的优势,岂能不用?
而穿越者最喜欢玩的,不就是水泥、火药和肥皂这三件套吗?
水泥用于筑城固防,肥皂改善卫生提升士气,而火药和猛火油,则是这个冷兵器时代尚未被完全认识的战争之王!
以前他实力不足,不敢轻易拿出,生怕怀璧其罪。
若是在弱小之时,真的将这些惊世骇俗的东西造出来了,也只会被强者抓去酷刑折磨逼问出配方,要么惨死要么沦为强者附庸。
如今他已跻身当世顶尖强者之列,又坐拥西漠,自然要将这些“大杀器”化为己用。
星魔海原本就在道具制造上颇有建树,梁进就曾见过他们使用过类似于烟雾弹、燃烧弹之类的武器,已经可以制造粗浅的火药和火油。
只是星魔海尚未将意识到火药那颠覆性的可怕,也没有将其的价值真正开发。
梁进稍加指点,调整了配方的比例,便制出了威力更强的黑火药与燃烧更猛、附着性更强的猛火油。
这将是西漠对抗强敌的一张重要底牌。
冷幽听到梁进的吩咐,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钦佩,不仅仅是出于下属对上级的服从,更带着一种对知识与远见的折服:
“谨遵楼主令!改良火药与猛火油的制造工坊早已全力运转,日夜赶工。”
“世人只知魂玉威力无穷,却不知楼主所创之物,一旦用于战场,同样有横扫千军、焚城煮海之威!”
她的语气带着感慨:
“以前是属下等人目光短浅,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若非楼主指点,我们恐怕永远无法想象,这些看似寻常之物,竟能爆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力量。”
梁进微微颔首,示意她不用拍马屁,继续说事。
冷幽整理了一下思绪,汇报下一项:
“此外,与我们接壤的斯哈哩国,近日内斗骤然加剧。”
“执政官别克托别与垂帘听政的太后之间,已从暗中的权力角逐,彻底转向公开的剑拔弩张,双方势力在国都附近频繁调动,冲突一触即发。”
梁进听到这里,目光微凝。
别克托别?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斯哈哩国最大的权臣,也是阿依娜的父亲。
此前他一直牢牢把持朝政,太后与小皇帝形同虚设。
如今太后竟敢公然对抗,必然是获得了足以倚仗的力量。
果然,冷幽接着说道:
“斯哈哩国太后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寻到了早已退隐二十年的老战神,并成功说服其出山相助。”
“战神在斯哈哩国中威望极高,旧部遍布朝野,他的表态,使得大量中立派倒向太后一方。别克托别如今压力巨大,处境颇为不妙。”
“目前,别克托别与太后的使者,都已抵达寒州城,住在驿馆,都希望能得到侯爷您的支持。”
梁进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斯哈哩国同样是西漠的潜在威胁,其国内动荡,从战略上看对西漠有利。
阿依娜虽与他有旧,但涉及国家权柄之争,个人情谊显得微不足道,更何况阿依娜也无法左右其父的决定。
“让他们先斗着吧。”
梁进最终做出决定:
“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斯哈哩国内斗越激烈,对西漠而言越是好事。”
斯哈哩国的国力若是在内斗之中衰弱了,那么对于西漠来说自然是件好事。
尤其斯哈哩国内斗,甚至可能导致其国内人才流入西漠。
当初的慕遮罗和其家族,就是因为斯哈哩国内斗,才举族投靠了梁进。
为此梁进还同阿依娜闹得有些不愉快。
这一次斯哈哩国内斗必然会更严重,说不定也会有更厉害的人才投靠梁进也不一定。
他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斯哈哩国的内乱,可能会影响未来对抗黑龙王朝时,来自这个邻国的潜在支援。
但梁进从不将希望寄托于他人。
要想让别人在你危难时伸出援手,首先你自己得展现出值得投资的价值和顽强的生命力。
冷幽点了点头,最后汇报最重要的一件事:
“另外,大乾王朝派遣的宣旨天使,已于昨日抵达侯府,此刻正在偏厅等候。”
“他们……似乎仅仅是为传旨而来,并未表现出与我方商议共同应对黑龙王朝威胁的意向。”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和困惑。
在她看来,面对黑龙王朝的威胁,大乾理应主动与西漠协商联防之事。
梁进却对此毫不意外,甚至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冷笑:
“不必奇怪。如今的大乾王朝,内忧外患,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我们西漠的存亡?”
“让那天使过来吧,本侯倒要听听,皇帝陛下隔着千山万水,给我西漠下了道什么‘钧旨’。”
冷幽或许不是完全了解大乾王朝的情况,梁进却是十分清楚。
如今大乾王朝刚向黑龙王朝割地赔款,国力严重损耗。而国内康宁公主和两位藩王纷纷自立,东南五州又遭受海盗袭扰,北方地区贼寇四起。
而朝廷内部贪腐成风,任人唯亲,改稻为桑失败导致国库空虚。
在这番亡国危机面前,大乾王朝对于西漠局势恐怕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冷幽领命,立刻派人前去传唤。
不多时,书房门再次被推开。
为首的一名身着大乾宫廷使者官服、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双手高高托着明黄织锦圣旨。
两个小太监低着头跟在后面,手捧鎏金香炉和白玉拂尘。
这宣旨太监,显然便是所谓的“天使”。
他进入书房,一双细长的眼睛先是快速扫视了一圈,当看到梁进依旧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身着常服,别说设置香案、跪地接旨,甚至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时,他的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与惊愕。
他强忍着怒气,故意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提醒:
“镇西侯,圣旨到了!”
他刻意拉长了音调,强调着圣旨的威严。
梁进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回应,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漠视:
“本侯身体不适,不便起身。”
“天使既有旨意,就在此地宣读吧。”
那天使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他料到梁进可能会有所怠慢,却万万没想到竟会轻慢到如此地步!
这简直是对皇权赤裸裸的藐视!
他胸口起伏,想要发作。
但当他目光触及梁进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眸,以及旁边冷幽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到嘴边的斥责话语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深知,这里不是京城,眼前这位“镇西侯”是真正手握生杀大权的枭雄,绝非他一个宦官可以轻易拿捏的。
尤其谁人不知,这孟星魂早年在西漠杀人如麻,正是踩着尸山血海上位的,可不好惹!
权衡利弊,天使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展开手中的圣旨,用他那特有的尖锐嗓音,开始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西漠控沙碛之险,乃我大乾西北藩屏,干系甚重。镇西侯孟星魂,受朕委任镇抚其地以来,斥蛮夷于狼山之外,安诸部于穹庐之下。牧畜蕃息,比岁无饥;部族归心,烽燧不警。此皆卿殚精竭虑、躬亲调度之效,朕心甚慰,朝野亦多称誉。”
“今岁中枢筹谋边防,欲增置戍军于北境,修缮烽燧三百余里,兼赈济沿边旱区饥民,需资甚钜。念西漠近年承平,田牧渐丰,赋税益增,卿既为社稷守土,当与朕共担国计。宜于今岁起,将西漠岁入赋税取五成解送京师,以佐边防、济民生,使西北屏障愈固,天下黎元共沐太平。”
“君臣一体,休戚与共,卿素忠勤,必体朕殷殷护边、恤民之意,勿负委任。其钦承朕命,速饬属吏依规办理,毋得迟滞。”
圣旨宣读完毕,书房内一片寂静。
天使合上圣旨,双手捧着,看向梁进,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最后的坚持与试探:
“镇西侯,请接旨吧。”
梁进听完,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惶恐或感恩,反而缓缓浮现出一抹冰冷的、充满讥讽的笑容。
皇帝赵御的意图,他听得明明白白。
赵御这是想要收取西漠的赋税,来补充大乾的国库。
仅仅凭借一封圣旨,就想取走西漠五成赋税?
用一纸空文,就想拿走西漠军民辛苦积累的一半财富!
这赵御简直痴心妄想!
当即,梁进甚至懒得起身,只是随意地一抬手,五指微张。
一股无形的吸力瞬间产生!
天使只觉得手中一轻,那卷代表着皇权的明黄色圣旨,竟脱手而出,“嗖”地一声,如同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凌空飞过数步距离,稳稳地落入了梁进摊开的掌心之中。
梁进看也没看那圣旨一眼,仿佛接过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他随手将圣旨丢在身旁的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然后,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那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天使,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圣旨,本侯接了。”
“至于赋税……”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而寒冷:
“天使回去,不妨替本侯转告陛下。”
“我西漠地瘠民贫,赋税微薄,自给尚显不足。”
“所以,一分一厘,也拿不出。”
第七百一十二章 大不了不当人了
天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
他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梁进竟然敢如此直截了当、毫无转圜余地地抗拒圣意!
这不仅仅是拒绝,更是一种对皇权的公然蔑视!
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与恐惧的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让他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变得异常尖锐刺耳,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镇……镇西侯!”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指向虚空,仿佛在强调那无形的皇权:
“如今黑龙王朝陈兵边境,虎视眈眈,西漠危如累卵,正是亟需朝廷天兵支援之时!”
“你……你竟敢断然拒绝上缴赋税?莫非……莫非就不怕届时黑龙铁骑踏破西漠关隘,而朝廷的援兵……却因你今日之悖逆,而‘延误’在路上,姗姗来迟吗?!”
这已经是近乎赤裸裸的威胁了。
天使试图用西漠潜在的军事危机作为筹码,逼迫梁进就范。
他紧紧盯着梁进,希望能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犹豫或恐惧。
然而。
梁进闻言,只是从鼻息间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了无尽嘲讽与冰冷的冷哼。
“哼!”
这声冷哼,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让书房内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原来……”
梁进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你也知道西漠如今面临的局势。”
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剖析与质问:
“但是,西漠需不需要支援,能不能等到支援,关键不在于朝廷,而在于——皇帝赵御!”
天使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向质问弄得一愣,脸上满是错愕与不解:
“镇西侯,你……你这是何意?!”
梁进终于不再慵懒地靠着软榻,他缓缓坐直了身躯。
虽然动作依旧看似随意,但随着他姿态的改变,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威压开始弥漫开来,仿佛一头沉睡的雄狮睁开了眼睛。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天使的心底,让后者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
“何意?”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本侯就跟你说明白些。”
“当年赵御登基之初,根基未稳,朝野内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那张龙椅?是他,需要一份足以震慑宵小、稳固帝位的‘政绩’!”
“而本侯!”
梁进指了指自己,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率西漠千里之地,百万之民,主动归附大乾!这份开疆拓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不世之功’,是谁帮他赵御完成的?是本侯!”
“若非有此功绩,他赵御的龙椅,能坐得如后来那般安稳?他的皇权威信,能在那时便迅速确立?”
他顿了顿,看着天使那愈发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天使脆弱的心防上:
“再看看如今!大乾王朝是什么光景?动荡不堪,叛乱四起,国库因割地赔款而空虚殆尽!可以说,如今的大乾,已是风雨飘摇,千疮百孔,人心散乱!”
“在这种时候……”
梁进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森寒:
“若是你们逼得急了,逼得本侯一纸檄文,宣布西漠脱离大乾,自立为王……你猜猜,天下人会如何看?他赵御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威信,将遭受何等毁灭性的打击?”
“一个连主动归附的藩屏之地都笼络不住、逼反了的皇帝,还有什么颜面坐在那龙椅之上,号令天下?他还如何让那些本就心怀异志的藩王、权臣信服?!”
嘶——!
天使听完这番话,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劈中,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他的脸上再无半点人色,扭曲变形,写满了极致的惊恐与骇然!
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鬓角渗出,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
他之前只想着如何完成皇帝交代的索税任务,却从未站在梁进的角度,更未站在整个天下大势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梁进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似当头棒喝,让他瞬间看清了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残酷现实!
是啊!
如果梁进真的被逼反了……
那么,丢失西漠这块战略要地的责任,以及由此引发的、对皇帝权威的致命打击,总需要有人来承担!
皇帝会不会因此担忧地位动摇,天使不知道。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这个负责传旨、办事不力的“天使”,绝对会成为第一个被推出来平息众怒、杀之以儆效尤的替罪羊!
到时候,抄家灭族,恐怕都是轻的!
一想到那可怕的下场,天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梁进将天使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他重新靠回软榻,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只是随口闲聊:
“所以,回去告诉赵御,西漠,不稀罕他的施舍。”
“至于赋税,西漠自给尚且艰难,无力供奉中枢。”
“是维持现状相安无事,还是逼本侯另立门户,让天下人看他赵御的笑话……如何抉择,全在皇帝陛下一念之间。”
“本侯言尽于此,你可以回去了。”
梁进说完,不再看那天使一眼,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仿佛早已等候在门外,书房门应声而开,四名身穿青衣、气息精悍冷冽的护卫大步走入。
他们面无表情,目光如电,冷冷地锁定在天使和他身后那两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身上。
虽然没有言语,但那无形的煞气与“送客”的意味,已经表露无遗。
天使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挽回或者辩解的话。
但他触及梁进那淡漠得仿佛看待死物般的眼神,以及护卫们那毫不掩饰的冰冷目光,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知道,再多说任何一个字,都可能是自取其辱,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他只能深深地、带着无尽屈辱和恐惧地看了梁进一眼,然后如同斗败的公鸡般,耷拉着脑袋,带着两个几乎走不动路的小太监,在那几名青衣护卫“护送”下,灰溜溜地、脚步踉跄地离开了这间让他倍感压抑和恐惧的书房。
护卫们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直到将他们“礼送”出侯府大门。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梁进和一直静立一旁的冷幽。
冷幽看向梁进的目光中,除了惯有的恭敬,更多了一丝深深的折服。
楼主不仅武功盖世,更是三言两语,便将那看似高高在上的天使逼得原形毕露,仓皇而逃。
这样的男人,才是值得她献上一切选择追随的男人。
之后,冷幽又向梁进汇报了一些青衣楼内部的事务以及西漠各地的治理情况。
重点提到了最近吸纳的一批新晋人才,其中甚至有两名三品武者已经通过了初步考察,进入了最后的审核阶段,若能招揽成功,将能极大增强青衣楼的高端战力。
然而,遗憾的是,尽管开出了极其优厚的条件,至今仍未能成功招揽到任何一名二品武者。
甚至梁进都开始怀疑,在这片广袤而贫瘠的西漠土地上,除了自己之外,究竟是否还存在其他的二品高手。
到了他这个层次,三品武者虽然也算一方豪强,但已难以引起他太多的重视。
唯有同阶的二品武者,才值得他去认真了解和对待。
随后,冷幽又请示了一些涉及军政、财政的大方向决策,梁进一一做出指示。
至于具体的执行细节,冷幽及其手下的团队已然运作得十分成熟高效,无需他事事亲力亲为。
一切商议既定,冷幽便不再耽搁,立刻躬身告退,前去落实梁进的各项命令。
她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效率极高。
书房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梁进一人。
他并未立刻起身,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卷以特殊材质制成的崭新书册,缓缓展开,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天光,凝神阅读起来。
这正是连老爷子和柳鸢联手,耗费无数心血,破译玉璋上龙甲神书所得的成果。
由于是经过复杂破译后的译文,显得晦涩拗口,许多词句的含义模糊不清,需要反复揣摩。
“这上面记载的,真的就是幽寰族和大乾皇室都梦寐以求的《阴符龙蜕经》下卷吗?”
梁进指尖拂过书页上那些难以索解的文字,眉头微蹙,心中充满了不确定。
《阴符龙蜕经》,本是幽寰族镇族之宝,之后被大乾太祖皇帝赵无极所夺,之后又成为大乾皇室不传之秘。
但想要确定手中书册是否就是下卷,梁进也无法肯定。
因为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从未见过《阴符龙蜕经》的上卷!
没有参照,根本无法进行比对,确认其真伪与连贯性。
他唯一接触过的相关内容,是上卷中记载的关于炼制“阴骨儡”的那部分邪异法门,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进行印证。
他沉下心神,逐字逐句地仔细研读起来。
然而,越是深入阅读,他眉间的沟壑便越是深刻。
“不对劲……这本秘籍,给人的感觉太过诡异……”
梁进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困惑与警惕:
“它真的……只是一本教导人如何修炼内力、锤炼肉身的武功秘籍吗?”
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并非第一次产生。
上一次,是在初得柳鸢传授《摩诃伽罗护法功》之时。
那门功法,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将人体朝着某种非人形态进行深度改造的诡异技术。
修炼之后,他的身体也确实发生了显著而奇特的变化。
而此刻,在研读手中这本所谓的《阴符龙蜕经》下卷时,那种相似的、令人不安的感觉再次涌现!
它似乎同样不是在引导修炼者沿着传统武学的路径前进,而是在描绘一条……将人的生命形态,朝着某种未知的、迥异于常人的方向进行“蜕变”的途径!
梁进可以确定,这跟百邪体截然不同,也跟吸收神血之后的状态不同。
似乎,是一条新的道路。
“要不要……尝试按照这上面的法门修炼一下?”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梁进心中升起,带着诱惑,也带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但仅仅片刻之后,理智便占据了上风。
梁进缓缓合上了书卷,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还是……再等等吧。”
“在完全弄清楚其底细和潜在风险之前,贸然修炼,无异于以身饲虎。”
“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不久前才经历过三种神力在体内冲突、险些“血沸体崩”而亡的惨痛教训,梁进至今心有余悸。
如今又要他去修炼一门来历不明、性质诡异、且自己心怀极大疑虑的秘籍,这其中的风险,他不敢轻易去冒。
谁能保证,这《阴符龙蜕经》下卷,不会与已经修炼的《摩诃伽罗护法功》产生某种未知的、灾难性的冲突?
若真如此,下一次,他未必还能有那般好运,能从鬼门关前挣脱回来。
更何况,他眼下需要修炼和消化的武功已经足够多了。
《圣心诀》的冰雷之妙尚未穷尽,《摩诃伽罗护法功》的更高层次亟待探索……贪多嚼不烂,反而可能一事无成,甚至走火入魔。
“创出这等诡异秘籍的,究竟会是些什么人?”
梁进揉着眉心,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阴符龙蜕经》上下卷,皆源自葬龙岭那神秘莫测的地下宫殿。
《摩诃伽罗护法功》则传承自西漠无量明王宗世代供奉的“大荒血髓璧”,而血髓璧的来历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它们的共同点是什么?
是年代!极致的古老!
古老到超越了现有的大部分文字记载,只能存在于口耳相传的秘闻和零星的考古发现之中。
“要解开这些古老之谜,或许只有那些终年研究上古秘闻、探寻失落历史的巫觋,才能知晓一二……”
“若是巫灵在身边就好了……”
梁进不由得叹息一声,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神秘莫测、学识渊博的南州巫女的身影:
“以她的见识,定能为我答疑解惑,扫清迷雾。”
“也不知道南州那边,巫灵何时才会去寻大贤良师那具分身……”
“早知今日,当初真不该轻易放她离开,应当设法将她留在身边才是。”
梁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掠过一丝悔意。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他只能暂时将关于《阴符龙蜕经》的种种疑虑压下,束之高阁。
决定等到将来巫灵归来,借助她的智慧厘清所有潜在风险之后,再行深入钻研。
“对了,《摩诃伽罗护法功》的进展,倒是可以查验一番。”
梁进心思一转,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记得,当初将此功修炼到第四重时,身体便已出现了显著异变。
皮肤与表层肌肉变得异常柔软且极具韧性,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却又坚韧无比。
脸颊两侧靠近耳根处,生出了两个指头大小的圆形肿块。
更诡异的是,肩胛骨附近的皮肤下,竟然钻出了两条牙签粗细、能够随心意微微扭动的肉须,看上去既像怪异的蚯蚓,又似昆虫的触角。
之后,由于忙于修炼其他武功和处理诸多事务,他便没有再过多关注《摩诃伽罗护法功》带来的身体变化。
毕竟在此功大成之前,这些变化似乎并无太大实战用处。
如今既然想起,他便决定亲自验证一下,修炼到第六重,接近第七重门槛时,这门奇功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惊喜。
梁进屏息凝神,意守丹田,开始缓缓运转《摩诃伽罗护法功》的法门。
内力沿着特定的、迥异于常规武学的诡异路线开始流转。
很快,一种奇特的、仿佛血肉骨骼正在被无形之手揉捏、重塑的感觉,从身体深处弥漫开来!
“变化开始了……而且,比第四重时更加剧烈和深入!”
梁进心中微凛。
他能够清晰地“内视”到,在功法的驱动下,自己的内脏位置似乎在发生微妙的偏移,骨骼关节也在进行着常人无法承受的细微调整与形变!
这种变化,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已内脏破裂、骨骼错位而亡。
但梁进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正在暂时性地“脱离”正常人类的生理结构束缚,进入一种能够容纳这种异变的、更加“包容”的状态。
他取过旁边桌案上的一面打磨光亮的铜镜,举到面前。
镜中映出的影像,让他目光一凝。
只见他脸颊两侧,原本在第四重时出现的指头大小肿块,此刻已然膨胀到了拳头般大小!
而且不再是简单的隆起,那肿块的表面,竟然隐约浮现出几处凹凸不平的轮廓,仔细看去……那凸起竟似眉骨和鼻梁,凹陷处犹如眼窝和嘴巴!
那竟是两张模糊不清、扭曲怪诞的……袖珍人脸!
与此同时,他后颈衣领处一阵蠕动,两条黑影“嗖”地钻了出来,在空中灵活地扭动着。
比起第四重时那牙签般的肉须,此刻这两条东西已然有婴儿手臂般粗细,长度也接近一尺!
它们通体黝黑,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毛发或鳞片,扭曲舞动之时,宛如两条具有生命的……触手!
“难怪……难怪传闻中将《摩诃伽罗护法功》修炼至大成之境,能显化‘三面四臂’,如同大黑天神降魔时的忿怒法相……”
“看来,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甚至可能……有所保留。”
梁进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对于自身外貌变得诡异非人,其实并不十分在意。
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只要能获得更强的实力,哪怕变成真正的妖魔,他也在所不惜。
大不了,不当人就是了。
他真正担忧的,是这种朝着明确“非人”方向进行的、深及本源的改造,背后是否隐藏着某种自己尚未察觉的、巨大的隐患或者可怕的代价。
在传闻中,《摩诃伽罗护法功》需要有神龟血液才能够修行。
之后梁进亲自验证过,只需要融合过神兽血液就能够正常修行,并不是非得神龟的血才行。
修炼此功需要神兽血液作为引子,这本就透着蹊跷。
一门需要借助外力才能修炼,并且会引导修炼者走向特定非人形态的功法,其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知为何,梁进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归墟不腐尸”那千年不腐、孕育墟鬼的邪异形象。
以及巫灵曾经提及过的、那些存在于遥远传说中的“神巫”与“上古之神”的只言片语。
这些线索碎片在他脑中盘旋、碰撞,但就如同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他能感觉到方向似乎没错,却始终无法穿透那层迷雾,看清背后的全貌。
这种求知而不得的苦恼,让他感到一阵烦躁。
他缓缓散去了功法,身体的各种异变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恢复了正常形态。
随后,他再次拿起那卷令人费解的《阴符龙蜕经》下卷,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启发或关联。
当他终于从晦涩的文字中惊觉回神时,才发现书房内早已一片昏暗。
窗外已是夜幕低垂,星辰隐现。
一名侍从轻手轻脚地进入书房,点燃了烛台。
跳动的火光驱散了黑暗,也映亮了侍从恭敬的脸庞:
“启禀侯爷,宝瑞在府外求见,已等候多时。”
梁进闻言,眉头下意识地微蹙。
这个宝瑞,当真是如同黏上来的膏药。
然而,当他举目环顾四周,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
如今青衣楼初掌西漠,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外有黑龙王朝大军压境,内有各方势力需要平衡安抚,百废待兴,政务军务千头万绪,如同乱麻。
他手下的那些得力干将,此刻无一不是忙得脚不沾地。
冷幽总揽全局,协调各方;丁先生绞尽脑汁,筹措钱粮;慕遮罗整顿军备,布置防务;云龙日夜操练,提升士卒战力;小婉接手原本由柳鸢负责的庞大而复杂的情报网络,筛选甄别海量信息;七魄少年分管刑狱、治安,维稳地方;骆锋则需为梁进统计杀人名单,帮助梁进完成【千里追踪】特性任务;闾映容则要应对西漠武林的各种事务……
每个人肩上都扛着千斤重担,都在为维持这个新生政权的运转而殚精竭虑。
以至于梁进此番出关,除了召见负责总汇的冷幽了解情况之外,竟不忍心再去打扰其他正在岗位上奋战的下属。
这也就导致,此时此刻,他这位西漠之主的身旁,除了值守的护卫和侍从,竟然连一个能够随时说些闲话、排解些许孤寂的亲信之人都没有。
反而是宝瑞这种无需处理正经事务、整日琢磨如何钻营攀附的帮闲,才有这份“闲情逸致”和“厚脸皮”,能够随时凑到他的眼前。
“看来……存在即合理。”
梁进心中恍然,升起一丝明悟,也带着几分自嘲:
“这些帮闲、清客、弄臣之流能够自古长存,并非没有原因。”
“即便是那些看似威严显赫的豪门权贵,在沉重的事务和孤独的高位之下,或许……也有着对于‘无用之用’的潜在需求吧。”
他竟有些理解了那些历史上养着大批清客谈玄论道、听曲赏玩的王侯将相的心态。
“也罢。”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考量:
“既然他送上门来,那就看看这条地头蛇,除了溜须拍马之外,究竟还有没有其它价值。”
他从不指望宝瑞这等小人会有什么忠义之心,他只看重对方能否为自己所用。
这宝瑞既然一心攀附,那么梁进把机会已经给了,宝瑞如果这一次不能把握住,那么他这种人也再不可能出现在梁进眼前了。
“让他进来吧。”
梁进对着侍从,淡淡吩咐道。
“是。”
侍从躬身领命,快步离去。
不多时,一阵略显急促而轻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见宝瑞几乎是弓着腰,小跑着进入书房。
他来到梁进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夸张的委屈和谄媚:
“我的侯爷亲爹哟!您老可算是愿意见小的了!”
“小的从傍晚就在侯府门外候着,眼巴巴地望着,腿都站麻了,也不敢离开半步,就盼着您老人家忙完正事,能想起小的准备的这点心意。”
“可左等右等,等到这天都黑透了,月亮都爬上来了,也不见您老人家的身影。小的这心里啊,是七上八下,生怕那精心准备的宴席冷了,舞姬们也等得倦了……”
“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斗胆求见,惊扰了侯爷清静,小的真是罪该万死!还请侯爷您老千万莫要怪罪!”
“实在是……小的为侯爷亲爹您精心筹备的出关夜宴,万事俱备,就等着您老人家前去,让小的能略尽孝心啊!”
梁进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目光平淡地落在宝瑞身上,并未立刻开口。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种沉默,对于宝瑞这种人而言,远比疾言厉色的斥责更加难熬。
他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只觉得那道平静的目光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额头上、后背上瞬间沁出了大量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直到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梁进才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宝瑞,别卖关子了。”
“若你费尽心机求见本侯,仅仅只是为了吃一顿饭,看几段舞。那未免,也太让本侯失望了。”
“你真当本侯,缺你这一顿晚宴吗?”
梁进深知,像宝瑞这种心思活络、无利不起早的角色,所谓的“晚宴”绝不会是最终目的,必然只是一个由头,其下隐藏着真正的意图。
若是这此夜宴没有价值,梁进可懒得浪费时间。
他可以赏光参加冷幽、丁先生、慕遮罗等核心骨干的夜宴。
其余人,可没有这个资格。
宝瑞闻言,浑身一个激灵,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早已被侯爷看穿。
他不敢再卖关子,急忙抬起头,脸上堆满了更加谄媚、甚至带着几分神秘和邀功的笑容,连声说道:
“不敢不敢!侯爷明察秋毫!小的这点心思,哪里瞒得过您老的法眼!”
“小的……小的这阵子可是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历经千辛万苦,为您老准备了三重‘大礼’!”
“原本是想着在宴席之上,趁着侯爷您老心情愉悦之时,再一一献上,好给您一个天大的惊喜……”
“但既然侯爷您老慧眼如炬,直接问起了,那小的自然不敢再有丝毫隐瞒,这就向您老禀报!”
他咽了口唾沫,压低了些声音,仿佛要说出什么惊天秘密:
“这第一重礼,便是……一座矿!一座灵矿!!”
灵矿?!
饶是以梁进的城府,听到这两个字,端着茶杯的手也不由得微微一顿,眼中骤然爆射出锐利的光芒!
他当然知道“灵矿”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矿石,而这种矿石的成品则被称之为——魂玉!
魂玉之珍贵,梁进深有体会。
至今为止,他也未能获得多少高品质的魂玉。
而如今,宝瑞这种货色,竟然声称掌握着一座灵矿的消息?!
梁进放下茶杯,不由得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大笑:
“哈哈哈!好你个宝瑞,还真是油滑!”
当初青衣楼入主寒州城,宝瑞就是仗着自己所知晓的各种隐秘情报才得以改投门庭,成功投靠青衣楼。
但显然,宝瑞认为向青衣楼提供情报,所得到的好处有限。
所以他将最珍贵的情报隐瞒下来,直接向青衣楼楼主梁进汇报,从而实现利益最大化。
宝瑞被说破心思,非但不窘,反而脸上谄媚之色更浓,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侯爷亲爹明鉴!小的……小的这不是怕如此天大的机密,知道的人多了,容易走漏风声嘛!”
“更重要的是,小的对侯爷您的忠心,那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小的一门心思,就只想着怎么才能更好地孝敬您,伺候您老人家舒心满意啊!”
梁进看着脚下这个极尽谄媚之能事的小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
“好!本侯就赏你这个脸,赴宴。”
第七百一十三章 用假名的女人
夜色如墨,寒州城的街巷在稀疏的灯火下显得幽深而寂静。
梁进乘坐的马车并不奢华,却异常坚固沉稳,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富有韵律的辘辘声响,在空旷的夜里传得很远。
宝瑞骑着那匹温顺的矮脚马,殷勤地在前引路,时不时回头确认马车是否跟上,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谄媚。
不多时,马车在一座宅邸前缓缓停下。
虽不能僭越称为“宝府”,但这“宝宅”的门面却也修建得颇为气派。
朱漆大门,铜环闪亮,高墙之内灯火通明,显然主人为了今晚煞费苦心。
梁进刚踏下马车,宝宅中门大开,早已等候在门内的两排下人齐刷刷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整齐:
“恭迎侯爷驾临!”
排场十足,几乎到了喧闹的地步,引得远处一些邻居和夜归人纷纷侧目。
宝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寒州城的人都知道,他宝花子,如今是能请动镇西侯大驾的人物!
只要这消息传开,即便他无一官半职,往后在这寒州城里,谁不得对他高看一眼,礼让三分?
梁进目光淡然扫过这浮夸的迎接场面,对宝瑞那点小心思洞若观火。
他并不在意。
在西漠,他就是天就是法,生杀予夺。
今日宝瑞若能献上令他满意的“大礼”,他不介意让这小人得些风光。
但若这所谓的“灵矿”是场骗局,或者另有图谋,那么眼前这座看似阔气的宅邸,明日此时,便会成为一片废墟,连同它的主人一起,消失在风沙之中。
宝瑞激动得几乎手足无措,亲自在前引路,腰弯得极低,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一路将梁进迎入宅中客厅。
客厅布置得富丽堂皇,红木家具,名贵瓷器,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
宴席早已备好,珍馐美馔,琳琅满目。
厅门前的小院里,丝竹班子已然就位,几名身姿曼妙的舞姬穿着薄纱舞衣,在初春的寒风中静静等候,准备献艺。
梁进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随意一扫,只见在座的宾客基本都是宝瑞的家眷妻小,一个个衣着光鲜,却掩不住那份局促与敬畏,并无什么有分量的外人。
显然,宝瑞是想将这“攀上高枝”的荣耀,尽可能局限在自家门墙之内。
随着梁进象征性地举了举杯,宴席正式开始。
丝竹声起,舞姬翩跹,觥筹交错。
梁进懒得跟宝家人说话,便也一直沉默。
对于音乐、舞蹈和饭菜,他同样没有任何兴趣,偶尔端起酒杯也并不饮用。
宝瑞是人精,岂会看不出梁进的兴致缺缺?
酒刚过一巡,他甚至没来得及让家眷上前敬酒,便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急忙起身,抱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看上去颇为古旧的紫檀木盒,小跑到梁进身边,脸上带着邀功般的急切笑容:
“侯爷!我的亲爹侯爷!小的这就为您老献上第一重大礼!”
他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放在梁进面前的桌案上,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便是此物——关于那座灵矿的线索!”
梁进原本淡漠的眼神,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他放下酒杯,目光落在那个木盒上。
宝瑞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卷色泽暗沉、边缘甚至有些许腐朽痕迹的羊皮卷轴。
岁月在其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使得它看起来脆弱不堪。
梁进伸出修长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将羊皮卷取出,然后在桌面上缓缓展开。
动作轻缓,生怕用力稍大,这古老的载体便会化作碎片。
羊皮卷完全铺开,露出一张绘制精细、但线条已有些模糊的地形图。
梁进的目光在地图上迅速扫过,他对西漠的山川地理早已烂熟于心。
“这是……旱龙峡?”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确认。
旱龙峡,位于西漠玉门山北麓。
而玉门山一带,确实是西漠盛产玉矿之地。
宝瑞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无比钦佩的神色,竖起大拇指:
“侯爷当真慧眼如炬,洞悉乾坤!没错,这里正是旱龙峡!”
他急忙上前一步,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一个用朱砂标记的、略显醒目的红点上。
“侯爷您看,这里!就是这里!根据这地图所示,那灵矿的入口,便隐藏在此处!”
接着,宝瑞压低了声音,开始讲述这卷地图的来历。
原来,这地图是属于宝瑞前主子,原寒州城城主的。
寒州城原本名义上由无量明王宗、大雪山派和星魔海三派共管,而三大派彼此并不信任,所以寒州城的城主一直都由本地各大名门望族推举人选担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寒州城内的一切,都属于城主管。
而除了城,一切都是由三大派管。
原先的城主,不过是三大派为了保持权力平衡之下,协商出的产物。
而宝瑞之前,就是城主身边的帮闲,也一度成为过城主的心腹。
至于这灵矿地图,城主是哪里搞来的,这宝瑞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突然有一天,城主兴致昂扬,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之后宝瑞才知道,城主得到了这张灵矿地图。
可城主得到地图之后,却并未全是高兴,反而还变得惶恐不安起来,整天患得患失。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自己得到了一笔容易招来祸患的财富,可偏偏他又舍不得这笔财富,但是却又不敢让别人知晓。
整天坐拥宝山,但是却陷入贪婪和恐惧的纠结之中。
宝瑞还知道,城主曾派人去确定过灵矿,之后他将派出去的人全部灭口。
而宝瑞这种人,自然没胆子参与到这种大事之中。
之后青衣楼入主寒州城,三大派也都在青衣楼的强势之下,要么毁灭,要么龟缩,要么臣服。
城主在青衣楼入主的前一天,就在惶恐之中自尽了。
随着城主一死,府中下人树倒猢狲散。
而一些人品低劣者,便在第一时间盯上了城主府之中的各种财宝,开始哄抢瓜分。
而宝瑞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就参与到了哄抢之中,他首先抢到的就是这卷地图。
梁进听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宝瑞,你,做得很好。”
这个宝瑞还真是一点不出乎他的预料,原主子一死,就立刻将原主子的宝物献给新主子。
果然是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但梁进深谙御下之道,小人用得好,有时比君子更顺手。
只要自己始终掌握着绝对的力量,能给予其无法抗拒的恩威,这种小人反而会是最“忠诚”的狗。
下一刻,梁进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语气陡转冰冷,如同西漠夜间的寒风:
“这灵矿,本侯会亲自去查验。”
他目光如刀,直刺宝瑞心底:
“但你要记住,本侯的时间,宝贵无比。若最终证明,这只是子虚乌有……让本侯白跑这一趟的代价,恐怕把你宝家上下填进去,也承担不起。”
宝瑞闻言,浑身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声保证:
“侯爷明鉴!”
“小的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侯爷您啊!”
他当然相信这座灵矿是真的。
因为他曾独自去确认过,那里确实有一座荒废的矿,而矿洞之中也确实有很多特殊的玉石。
宝瑞当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玉石,但他相信这一定就是灵矿。
毕竟前城主派人去确认过,如果灵矿是假的,那么前城主就不会将确认之人尽数灭口了。
看着宝瑞惶恐的模样,梁进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
“起来吧。”
宝瑞如蒙大赦,颤巍巍地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上又重新堆起谄媚的笑容:
“侯爷,验证灵矿之事,随时都可以动身。”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神秘起来:
“不过,小的这里,还有第二重大礼要献给侯爷!保管让侯爷满意!”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
客厅内侧的珠帘微动,一名女子缓步走了出来。
她身着一袭水蓝色的流云罗裙,裙摆曳地,行走间如涟漪荡漾。
乌云般的秀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坠马髻,斜插一支点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流光溢彩。
她的面容极为美丽,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目若秋水,琼鼻挺翘,唇色嫣红,堪称绝色。
唯一的遗憾,或许是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几丝若有若无的细纹,看上去年近三十,却更添几分成熟风韵。
梁进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美女?”
“宝瑞,若你所谓的‘大礼’只是这些,就不要浪费本侯的时间了。”
“速将剩下的礼献上,然后即刻随本侯前去验证灵矿。”
宝瑞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早已打听清楚,这位镇西侯身边美女环伺,日夜宣淫,怎会对此等绝色毫不动心?
这反应,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收敛心神,正色道:
“侯爷息怒!寻常庸脂俗粉,自然入不了您的法眼。”
“但这位……苏前辈,却并非仅有容貌。她乃是一位真正的武道高手!”
“小的得知侯府近来一直在广纳贤才,便一直留心。正巧与苏前辈有旧,知晓她素有报效侯爷之心,故而才有今日引荐之举。”
“苏前辈对侯爷仰慕已久,若能得蒙收录麾下,必能成为侯爷的一大助力!”
梁进闻言,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高手?
他目光再次扫过那女子,气息平稳,步履寻常,体内并无丝毫内力流转的迹象,分明就是个不通武艺的普通人。
这宝瑞,莫非是被人骗了,还是另有所图?
然而,就在他心中嗤笑,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名为苏雨沫的女子,身上毫无征兆地,陡然散发出一股清晰而强大的武者气息!
那气息凝练而深邃,如同潜藏在深海之下的暗流,骤然涌动上水面——赫然是三品武者的水准!
梁进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身躯,猛地坐直!
他眼中精光一闪,惊诧地看向那依旧面带浅笑、婷婷玉立的女子。
“怎会如此……”
他心中掀起波澜:
“竟然能在我眼皮底下,将气息隐匿到这等程度?!”
一瞬间,他便明白了。
这女子之前必然修炼了某种极其高明的敛息秘术,类似于他的《潜龙在渊》,甚至更为精妙!
直到方才察觉到自己心生轻视,她才故意释放出一丝气息,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一下,梁进终于提起了兴趣。
空有美貌的花瓶,他自然不屑一顾。
但一个兼具绝色容貌与三品武者实力的女人,其价值就截然不同了。
尤其是三品武者,无论在何处都堪称中流砥柱,确实能极大增强青衣楼的高端战力。
此时。
女子已袅袅娜娜地走到梁进面前约莫五步之处,翩然行礼,动作优雅从容,声音清越动听:
“民女苏雨沫,见过侯爷!”
苏雨沫?
梁进在脑海中迅速搜索了一遍,确定在西漠乃至周边区域的知名高手中,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而且观其口音、装扮,显然并非斯哈哩国或黑龙王朝之人。
“听你的口音,不似西漠本地人。”
梁进不动声色地问道,语气平淡。
与此同时,他心念微动,意识已然连接上系统的【千里追踪】功能,在搜索栏中输入了“苏雨沫”三个字。
下一刻,【千里追踪】的地图上,瞬间亮起了数个光点,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名叫“苏雨沫”的人及其位置信息。
然而——
梁进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地图上显示的所有“苏雨沫”,没有一个在他附近!
距离寒州城最近的一个,也在三百里之外,而且其显示出的影像,与眼前这位绝色女子截然不同!
“看来……用的是假名字。”
梁进心中冷笑更甚,警惕之心大起。
随着他地位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身边汇聚的不再仅仅是阿谀奉承之徒,同样也吸引了无数怀揣各种目的、试图利用或算计于他的人。
眼前这个连真名都不敢报上的女人,不走青衣楼正规的招揽渠道,反而借助宝瑞这等小人来接近自己,其背后动机,绝不单纯!
甚至在这一刻,梁进看向宝瑞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审视。
这家伙,是真的无意间结识了这位“高手”,还是早已被人收买,连同那灵矿地图,都是引他入彀的诱饵?
梁进不由得回想起了李雪晴,那女人也曾以假名字和易容术欺骗过自己。
不过梁进倒是相信,眼前之人可不会是李雪晴。
李雪晴气质孤傲锐利,可不会有眼前苏雨沫这般能引诱男人的媚态。
此时。
苏雨沫似乎对梁进内心的波澜毫无所觉,她微微一笑,主动解释道:
“侯爷明察。”
“民女原籍乃大乾印州扶摇郡人氏。只因在故乡遭奸人所害,卷入一桩祸事,不幸被六扇门通缉,在中原难以立足,不得已才远遁至此西漠边陲。”
她言辞恳切,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逼无奈、寻求庇护的落难高手。
“久闻西漠都护、镇西侯爷胸怀广阔,广纳四方贤才,且不计较出身过往。民女特来投奔,愿效犬马之劳,以供驱策。”
“还请侯爷……收留!”
她不仅说出了籍贯,还点明了自己被六扇门通缉的“身份”,看似坦诚,将底细和盘托出。
若梁进派人按此线索去查,似乎很容易就能核实。
但梁进既然已知她连名字都是假的,又岂会相信这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说辞?
他敢断定,即便真的去查,最终得到的,也必然是精心编织好的、天衣无缝的假信息。
梁进心中念头急转。
一个三品武者,若心怀不轨,破坏力极强。
若是当场拒绝,将她驱离,无异于放虎归山,让她由明转暗,反而更加危险。
不如……顺势而为,将她放在身边,置于自己的监视之下。
正好可以慢慢查清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对自己不利。
若她真包藏祸心,到时候梁进便会亲手送她上路。
想到这里,梁进脸上露出一丝看似被说动的神色。
他摊开双手,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略带轻浮的语气说道:
“原来如此。江湖儿女,难免有些难处。”
“本侯确实求贤若渴,至于大乾六扇门……他们的手,还伸不到我这西漠来。”
他话锋一转,目光带着一丝玩味,落在苏雨沫姣好的面容上:
“苏姑娘,过来,陪本侯喝一杯。”
“只要你能把本侯伺候开心了,莫说收留,便是荣华富贵,也少不了你的。”
然而,苏雨沫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脸上那温婉的笑容不变,声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
“侯爷见谅。”
“民女投身麾下,愿以手中之剑、一身武艺效忠,凭本事立足。”
“却从不屑于,亦不愿以姿色媚态侍人。”
“此乃民女原则,还望侯爷体谅。”
梁进闻言,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欲擒故纵?故作清高?
这种手段,他见得多了。
他也不再强求,随意挥手指向旁边的一张空置桌案:
“既然如此,那就坐下,喝酒。”
苏雨沫这次没有再拒绝,微微躬身行礼:
“多谢侯爷!”
言罢,她步履从容地走到那张桌案后,优雅落座,姿态端庄,目不斜视。
整个过程,一旁的宝瑞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交谈。
一边是手握生杀大权的镇西侯,一边是深不可测的三品武者,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此刻见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他凑近梁进,小心翼翼地问道:
“侯爷,您看……这前两重大礼,您老可还满意?”
不等梁进回答,他脸上又露出那种神秘兮兮的表情,压低声音道:
“不过,小的这里,还准备了第三重大礼!这才是真正为侯爷您准备的……压轴惊喜!”
梁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别卖关子了,快拿出来。”
宝瑞却连连摆手,脸上带着一种“时机未到”的狡黠:
“侯爷,您不是急着要去验证那灵矿的真假吗?”
他指了指门外漆黑的夜空:
“这第三道大礼,不在小的这寒舍陋室,而在……路上!”
“咱们若是现在动身,快马加鞭,甚至不需要等到亥时,您就能亲眼见到这份大礼!保证让您不虚此行!”
梁进的目光,缓缓从桌案上那卷古老的羊皮地图,移到一旁静坐饮酒、气质妩媚的苏雨沫脸上,最后定格在宝瑞那张写满了谄媚与神秘的胖脸上。
他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寒意一闪而逝,仿佛幽潭深处掠过的暗流。
然而,他的脸上,却缓缓绽放出一个看似愉悦而期待的笑容,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即刻出发!”
第七百一十四章 真有神龟血?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一轮冷月孤悬于天幕,将清冷苍白的光辉洒向无垠的戈壁滩,砂石反射着微光,使得这死寂的荒原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
一支由数百名精锐士兵组成的队伍,正沉默地行进在蜿蜒的官道上。
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马蹄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队伍的核心,是一辆外观朴实无华,却异常坚固宽大的马车。
梁进端坐于车厢内,透过微微掀开的车窗帷幔,观察着外界。
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从窗缝钻入,带着戈壁特有的干燥与凛冽。
即便是这些久经沙场的士兵,也不时被冻得缩起脖子,低声咒骂着这鬼天气。
马车两侧,苏雨沫与宝瑞各自骑乘着马匹,紧随左右。
苏雨沫依旧是一袭便于骑乘的劲装,外罩斗篷,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与一抹红唇。
她骑术精湛,身姿随着马背的起伏自然摇曳,即便在这肃杀的行军队伍中,也莫名散发出一种动人的妩媚风韵。
队伍中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偷偷窥视,喉结下意识地滚动。
而宝瑞则显得笨拙许多,他紧紧抓着缰绳,身体在马背上僵硬地晃动着,不时需要调整姿势以保持平衡。
刺骨的寒风吹得他鼻涕直流,脸色发青,但他脸上却始终努力维持着谄媚的笑容,仿佛能跟随在侯爷马车旁,是天大的荣耀,再冷也值得。
梁进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车厢内摇曳的灯影上,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微澜。
“人才……终究还是太少了。”
他无声地叹息。
曾几何时,初建青衣楼时,手下汇聚了冷幽、丁先生、慕遮罗等一批干将,他自觉麾下人才济济,足以应对一切。
然而,当青衣楼真正执掌了整个广袤而复杂的西漠,他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捉襟见肘”。
那点核心人才投入到维持统治、处理政务、整饬军备、安抚各部族的庞大体系中,简直如同杯水车薪,连个像样的涟漪都难以泛起。
随后,战略重心开始向中原渗透,建立分楼,开拓势力,这更是将他本就不算雄厚的人才储备几乎抽空。
连雄象那般并非嫡系的人物,也不得不派遣出去独当一面。
柳鸢的决然离去,更是雪上加霜,让他痛失一个能力与忠诚皆备的臂助。
如今,西漠内部许多关键位置,依旧缺乏真正能够让他放心的亲信去坐镇。
问题的根源,在于他崛起的速度实在太快。
从干草铺崭露头角,到藏风谷的一战惊天下,再到以雷霆之势压服西漠三大派,确立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两年之间。
他就像一辆失控的、不断加速的战车,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停下来,从容地培养、考察、组建一个庞大而忠诚的核心团队。
然而,他却无法停下脚步。
因为他这具分身,与远在南州的大贤良师,或潜伏于化龙岛的其他分身,成长路径截然不同。
其他分身可以更专注于自身武道的极致攀升,必要时甚至可以暂时舍弃势力,追求个人的超脱。
尤其是大贤良师分身,凭借【符水治病】的神异,即便势力一时溃散,也能在短时间内重新聚集起庞大的信众。
而他,西漠的镇西侯孟星魂,他的力量提升,却与麾下势力的强弱息息相关!
【千里追踪】的特性,要求他必须不断锁定并清除特定的目标,以此换取系统的丰厚奖励。
从最初的百人、千人,到如今的万人斩……下一个目标,赫然是触目惊心的十万人!
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数字!
仅凭他一人之力,纵然武功通天,也不可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
他必须依赖一个高效、庞大、且绝对服从的势力机器,为他筛选、定位、甚至协助清除那些“特性目标”。
势力,是他力量增长的催化剂和倍增器!
正因如此,他这具分身永远无法像其他分身那样“超然物外”。
他必须紧紧抓住手中的权力,并且不断推动势力向外扩张,才能满足那越来越苛刻的“杀戮指标”,换取更强的力量。
他的目光,再次透过车窗,落在了苏雨沫那窈窕而神秘的背影上。
“但愿……你真的是来投诚,而非包藏祸心吧。”
梁进心中暗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冷厉。
一个主动送上门的三品武者,若能真心归附,无疑能极大缓解他目前高端战力不足的窘境。
但若这一切,从宝瑞的“献礼”,到苏雨沫的“投靠”,乃至那尚未验证的“灵矿”,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那么,幕后黑手所图必然极大!
想到这里,梁进眼底深处,一丝久违的、混合着暴戾与兴奋的杀意,悄然浮现。
执掌西漠以来,为了维持统治的稳定与“正当性”,需要树立一个正大光明的形象,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血腥清算了。
原以为下一次尽情挥洒杀戮,将会是在与黑龙王朝决战的战场上。
可若是真有人不知死活,以为他这把刀已经钝了,想要在他面前玩弄阴谋诡计……
那么,梁进也不介意用他们的鲜血,重新染红自己的名号,让世人重温一下“孟星魂”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恐怖!
就在这时,梁进的视线忽然定格在队伍前方,那名负责领队的年轻军官身上。
那人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身姿挺拔,铠甲鲜明,在月光下自有一股昂扬之气。
梁进觉得此人颇为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
“那个谁!”
梁进伸出手指,隔着车窗指向那名年轻军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年轻军官闻声,浑身一震,立刻调转马头,小跑着来到马车窗边,勒马抱拳,动作干净利落,声音洪亮中带着压抑的激动:
“末将漆子骏,参见侯爷!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梁进仔细端详着他那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庞,眉头微挑:
“漆子骏?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他确实觉得眼熟,但一时难以将名字与具体事件对应。
漆子骏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仿佛得到了无上的褒奖。
他急忙回答,语气因为激动而略显急促:
“回禀侯爷!侯爷日理万机,还能记得末将这等微末之人,末将……末将惶恐且荣幸!”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清晰地说道:
“末将原是星魔海析木星主麾下一名不起眼的精英骨干。”
“当年……当年在流沙城的奴隶卖场,末将有幸曾跟随侯爷,还有……还有米师姐,一同与大雪山派、无量明王宗以及流沙城的杂碎们血战!”
说到那场改变他命运的激战,漆子骏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那一战,侯爷您神威盖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杀得三大势力高手丢盔弃甲!”
“末将虽实力低微,只能在旁摇旗呐喊,协助清理杂兵,但能亲眼目睹侯爷您的无双风采,已是末将此生最大的荣幸与骄傲!”
他语气诚恳,带着发自内心的崇敬:
“也正是托了那场血战的福,末将后来才能被选拔进入侯府卫队,并蒙冷幽大人提拔,担任了这卫队队长一职。”
说到最后,漆子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尴尬:
“末将自知武功低微,资质平庸,能得此职位,实在是……实在是沾了当年与侯爷并肩作战过的光。”
听他一番叙述,梁进脑海中那段尘封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原来是你!”
梁进恍然,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真切笑意:
“本侯想起来了。当年在奴隶卖场,确实有你这么一号敢打敢拼的年轻人。”
当初是有这事,他戴着面具混入星魔海的队伍之中,成功挑拨了星魔海和西漠另外两大门派的关系。
也正是那一次,他才认识了米浅梦。
米浅梦是冷幽的女儿,本应是值得信赖、可以委以重任的苗子……
可惜,那丫头偏偏生就了一副懒散到极致的性子,年纪轻轻就选择了“躺平”,成了西漠公认的“第一懒人”。
梁进纵有提携之心,也实在扶不起这滩柔软的“烂泥”,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米浅梦不堪大用,那么眼前这个当年同样在场、如今依旧保持着昂扬斗志的漆子骏,倒是再次进入了梁进的视线。
既然有过“并肩作战”的缘分,梁进不由得对这名年轻军官多了几分审视。
漆子骏的武功,实在弱了点。
当年漆子骏跟随梁进一同血战奴隶卖场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名七品初期的武者。
可是直到现在,他也才是一名七品中期的武者。
这种修行速度……实际上才是绝大多数武者正常的修行速度。
虽然称不上优秀,但也比平庸稍好一点,起码不至于太差。
不过,梁进此行带领的卫队,主要职责是仪仗和处理沿途杂务,并非用于攻坚克难的精锐,也从来不指望这些卫兵真的能够保护住梁进安全。
所以这些卫兵的实力都不强,漆子骏的实力担任卫队长,倒也勉强够用。
“你,不必再去前头领队了。”
梁进心中已有计较,开口吩咐道:
“就留在本侯马车旁边,随时听候调遣。”
这正是用人之际,既然有此缘分,梁进不介意给这个看起来还算忠恳的年轻人一个机会,看看他是否真的值得培养,能否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漆子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立刻在马背上挺直身躯,抱拳行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末将遵命!多谢侯爷赏识!”
“能为侯爷近前效力,末将万死不辞!”
梁进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
“去将宝瑞叫过来。”
漆子骏领命,立刻策马前去传唤。
很快,宝瑞那圆滚滚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车窗旁,他脸上堆着惯有的谄笑,在寒风中冻得有些发青:
“侯爷,您老有何吩咐?可是坐车闷了,想找小的解解闷?”
梁进抬眸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斜,时辰不早。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质问:
“宝瑞,亥时早已过了。”
“你之前信誓旦旦,说不需要等到亥时便能见到第三份‘大礼’。如今,礼在何方?”
他的时间宝贵,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无故浪费。
若宝瑞只是在故弄玄虚,他不介意让其立刻体会到欺骗自己的后果。
宝瑞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尴尬与惶恐,他急忙解释道: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啊!”
“这……这都怪小的考虑不周,算错了时间。”
他哭丧着脸,指着身后的队伍:
“小的当初估算的,是轻装简从、快马加鞭所需的时间。”
“可……可小的万万没想到,侯爷您这次出行,带了这么多威武的军爷随行护卫。这人一多,队伍行进自然就慢了下来,这时间……也就……也就耽搁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抓挠着后脑勺,显得十分窘迫。
就在这时,他忽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猛地指向远方黑暗中的一片隐约灯火,激动地叫道:
“侯爷您快看!到了!就在那里!第三份大礼,就在那里等着您呢!”
梁进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苍茫的戈壁边缘,一片低矮建筑的轮廓在月色下显现,其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散落在地上的碎星。
“那里是……断戈镇。”
梁进缓缓开口,语气肯定。
他对西漠的地理了如指掌。
断戈镇,寒州城西出的第一个门户。
其历史可追溯到西漠更为黑暗混乱的年代。
传说此地曾是古战场,尸横遍野,兵器与骸骨堆积如山。
最初,是一些胆大包天的牧民和亡命徒在此搜刮战死者遗留的兵甲、财物,与往来商人交易,逐渐形成了聚集点。
后来,搜刮尸体的营生难以为继,此地又凭借其地理位置,演变为寒州城对外商贸的一个小型集散地,最终形成了如今这个鱼龙混杂的小镇。
宝瑞见梁进准确说出地名,脸上笑容更盛,带着一种秘密即将揭晓的兴奋:
“侯爷果然博闻强识,无所不知!那里正是断戈镇!”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而小的为您老精心准备的第三重大礼,就在这个镇子上!”
说到这里,宝瑞左右张望了一下,尤其警惕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苏雨沫和漆子骏,似乎接下来的话,只能让梁进一人知晓。
梁进会意,淡淡道:
“上车来说。”
马车缓缓停稳,宝瑞手脚并用地爬上车厢。
狭小的空间内,他凑近梁进,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侯爷,小的之前偶然听闻……青衣楼一直在暗中搜寻一种名为‘神龟之血’的天地奇珍……”
“神龟之血”四个字入耳,梁进原本平静的眼眸骤然一凝,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宝瑞脸上!
一股无形的威压稍稍释放,让宝瑞呼吸都为之一窒。
关于神龟之血的传说,他自然知晓。
柳鸢曾对他详细讲述过那段湮灭的历史:古乌兰王国的国王,妄图捕获传说中的神龟,倾举国之力,汇聚当时顶尖强者,于大漠深处与神龟爆发惊天之战。
正是在那场惨烈到改变国运的大战中,有幸运者获得了神龟溅落的血液。
初代无量明王宗的法王,惊讶地发现,这神龟之血竟是修炼镇派神功《摩诃伽罗护法功》的关键引子!
然而,那场大战的结果是两败俱伤,神龟负伤远遁,不知所踪;乌兰王国元气大伤,一蹶不振,以至于短短数年之后就亡国,被新崛起的古象王国所取代。
而数量本就稀少的神龟之血,也随着岁月流逝和强者的争抢消耗,最终成为绝响,导致后世再无人能练成《摩诃伽罗护法功》。
梁进执掌西漠后,确实曾下令暗中寻访,但也深知希望渺茫,并未抱有太大期待。
万万没想到,宝瑞这个看似只会溜须拍马的市井之徒,竟然会牵扯出这等早已被世人遗忘的神物!
宝瑞感受到梁进目光的变化,心中既害怕又得意,他继续说道:
“小的为您准备的这第三重大礼,便是一个关于神龟之血下落的绝密消息!”
他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空气听去:
“根据小的花费巨大代价才弄到的确切情报,就在今夜,断戈镇的黑市上,将会有神龟之血现世交易!”
梁进闻言,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既有如此确切消息,你为何不早做安排,直接将神龟之血为本侯取来?反而要等本侯亲至?”
他清楚断戈镇的底细。
青衣楼掌控寒州城后,曾以铁腕手段整顿风气,抄没、取缔了城中所有见不得光的产业,断了那些豪门望族的灰色财路,狠狠打击了他们的势力,也赢得了百姓赞誉。
然而,这些产业并不可能完全根除,它们转移到了城外。
断戈镇便成了其中一个重要的地下黑市交易枢纽。
神龟之血这等奇物,一旦流入这种龙蛇混杂的黑市,变数极大,很可能转眼易主,再难寻觅。
梁进可不想因为宝瑞的拖延,而与这奇珍异宝失之交臂。
宝瑞脸上立刻流露出苦涩与无奈,叫屈道:
“哎哟我的侯爷!小的何尝不想倾家荡产,直接将那神物捧到您面前?”
“可是……可是小的实在力有不逮啊!”
宝瑞虽然有点小钱,但是在寒州城中真正的有钱人面前,实在还排不上号。
尤其他不擅长经商,钱都是有出无进,所以他能够维持排面就已经不易,也确实没有足够财力能购买得下神龟之血那等神物。
并且宝瑞没有官身,手下也没有什么厉害武者,即便真的得到了神龟之血这种奇珍异宝,却也没有命带回来。
而宝瑞那点面子,显然也没有资格指使苏雨沫这样的高手出手。
一个没有实力和背景的帮闲,确实无法染指这等重宝。
将消息直接上报给青衣楼最高层,无疑是最聪明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而他选择绕过层层机构,直接面呈梁进,显然是为了将这“功劳”最大化。
梁进听完,倒也没有生气。
即便宝瑞早上报给青衣楼,如此重要的消息,最终很可能还是会惊动他,亲自前来坐镇。
神龟之血,值得他亲自跑一趟。
只是,若早知道目标是此物,他或许会调集更多高手随行,以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梁进并未过于担忧。
他手中掌握着一张这个时代无人能及的底牌——超越时代的信息传递速度!
他曾带领青衣楼核心骨干进入大乾京城,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让麾下可靠的九至武者获得进入【九空无界】的资格。
通过这个神奇的渠道,即便相隔万里,他也能在极短时间内,将指令精准传达给指定的下属。
此刻,寒州城内就有数名这样的九至武者待命。
一旦情况有变,他完全可以立即通过【九空无界】下达命令,让冷幽火速调派精锐前来支援。
这种近乎“即时通讯”的能力,在冷兵器时代,堪称战略级的神器!
他原本打算将这张王牌用在未来与黑龙王朝的决战中,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若今夜局势失控,他不介意提前动用。
当然,既然他亲自来了,即便身边只有数百卫兵,却也完全够了。
更重要的是……
梁进的目光再次投向车窗外,那个骑在马背上、身影窈窕神秘的苏雨沫。
有这个深浅未知的三品武者在场,本身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正好,趁此机会,也看看这位主动投靠的苏雨沫,究竟有几分真本事,又是真心还是假意。
“本侯知晓了。”
梁进对宝瑞淡淡道:
“你先下去吧。”
宝瑞如蒙大赦,连忙躬身:
“是,是,小的告退。”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车厢。
梁进抬手关上了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视线。
车厢内陷入一片相对静谧的昏暗,只有角落里的气死风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时隔数近千年,神龟之血竟然又现世了?”
“真这么巧,还是圈套?”
他倒是希望是真。
如果真的有新的神龟之血现世,那么或许他还能从中追查到神龟的踪迹。
他心念一动,从【道具栏】中取出了【巳面】。
面具触手冰凉,他将其轻轻覆在脸上。
下一刻,一种奇异的感知能力扩散开来——“火眼”开启!
他的视线仿佛拥有了穿透之力,轻易地穿透了厚厚的车厢木板,清晰地“看”到了远方断戈镇的景象。
镇子的轮廓、建筑的细节、街道上攒动的人影……甚至一些人脸上细微的表情,都如同近在眼前。
“看来宝瑞所言非虚……今夜这断戈镇黑市,果然有大生意。”
梁进心中暗道。
在他的“视野”中,小小的断戈镇此刻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街道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少人身配兵刃,气息彪悍,眼神锐利,显然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武者,其中不乏好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贪婪而又危险的气息。
然而,就在梁进的目光扫过熙攘人群,试图寻找可能与神龟之血相关的线索时,他的视线猛地在一个角落定格!
那里,一个并不起眼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梁进的瞳孔微微收缩,面具下的眉头紧紧皱起,一股混杂着惊讶、惆怅与感慨的情绪涌上心头。
“竟然会在这里看到故人?”
“可是……故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第七百一十五章 故友重逢
夜色如墨,残月如钩。
队伍在距离断戈镇尚有一里之遥的时候。
马车的车窗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
漆子骏一直密切关注着马车的动静,见状立刻高举右臂,压低声音却清晰有力地喝道:
“停!”
命令如同涟漪般迅速传遍整个队伍,数百名士兵令行禁止,齐刷刷地停下脚步。
宝瑞和苏雨沫不约而同地望向马车,眼中流露出疑惑。
只见厚重的车门缓缓打开,梁进从中走出。
他并未穿戴象征身份的侯爵冠服,只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常服,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气息,却让周围的士兵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深邃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那片灯火阑珊的小镇,仿佛能穿透夜幕,看清其下潜藏的暗流。
“本侯要去镇上见一位故人,不宜兵锋过锐。”
梁进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所有士兵,在镇外驻守潜藏,没有本侯命令,不得擅入镇子半步。”
“漆子骏,你负责统领。”
“宝瑞,苏姑娘,你们随本侯一同前往。”
漆子骏抱拳领命,立刻开始安排士兵们接下来的行动。
宝瑞忙不迭地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紧张。
苏雨沫则是微微颔首,眸光在夜色中闪烁了一下,没有多言。
梁进翻身骑上一匹亲兵牵来的骏马,一抖缰绳,便带着宝瑞和苏雨沫二人,三骑脱离大队,朝着那片被篝火点缀的小镇驰去。
马蹄踏在砂石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很快便融入了前方的黑暗与光影交织之中。
断戈镇的黑市,总是在夜幕降临后才开始它病态的繁荣,因此也被当地人戏称为“鬼市”。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掩盖了无数肮脏的交易、血腥的争夺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摇曳的火光下,真伪难辨,不少奸商也热衷于利用这昏暗的环境,将粗制滥造的假货吹嘘成稀世奇珍,坑骗那些怀揣侥幸心理的淘金客。
当梁进三人策马进入断戈镇时,一股混杂着烤肉油脂、劣质烧酒、汗臭和马粪的气味扑面而来。
镇内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拥挤和喧嚣。
一堆堆篝火如同巨大的疮疤,散落在镇子的空地、街角甚至残破的庭院里。
每一堆篝火旁都围拢着形形色色的人影。
西漠的建筑大多低矮、粗犷,以黄土夯成,颜色与戈壁浑然一体,仿佛天生就是从这片土地里生长出来的。
此刻,这些原本沉寂的建筑被无数篝火和涌动的人潮赋予了畸形的活力,整个小镇像是一锅煮沸的、充满危险的杂烩。
甚至连镇子外围的空地上,也扎堆聚集了不少人和篝火。
当梁进三人骑马靠近时,几堆篝火旁缓缓站起几个身形彪悍、眼神凶狠的汉子。
他们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兵刃,毫不掩饰地用审视和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这三个不速之客,如同盘踞在巢穴门口的恶狼。
这些人,显然是黑市外围负责望风、防备官府突袭的哨探。
这些底层的哨探并未认出梁进。
梁进执掌西漠后,深居简出,大部分政务交由冷幽处理,公开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西漠,认识他真容的人远比听说过他凶名的人要少得多。
通常,人们是通过那套威严显赫的侯爵仪仗来判断他的驾临。
今夜他轻装简从,倒是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梁进对周围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目标明确。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宝瑞,然后径直朝着镇子边缘区域的一处篝火堆走去。
那处篝火燃烧得并不算旺盛,但围坐的几人气质却与周围喧嚣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只是安静地喝着酒,低声交谈,不像其他篝火旁的人那般肆无忌惮。
梁进的脚步停在篝火旁,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一个背对着他、身穿陈旧但干净的羊皮袄子的身影上。
似乎感应到了身后的注视,那道背影缓缓转了过来。
火光映照下,露出一张与周围环境截然不同的面庞。
皮肤白皙,五官清秀斯文,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在这常年被风沙侵蚀、肤色黝黑粗糙的西漠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然而,在这份斯文白净之下,眉宇间却蕴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沉稳与威严,昭示着此人身份也不一般。
那人看到梁进,眼中明显掠过一丝讶异。
随即,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而复杂的笑容,抬手抱拳,语气带着一种旧友重逢的感慨:
“孟兄,好久不见。”
这声“孟兄”一出,宝瑞和苏雨沫不由得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在西漠这片土地上,谁人不知“镇西侯”孟星魂的赫赫凶名与无上权势?
竟然有人敢在知晓其身份的情况下,不以“侯爷”尊称,反而以平辈的“兄台”相称?
此人要么是狂妄无知到了极点,要么……其身份和与梁进的关系,绝不简单。
远处那些一直盯着梁进三人的哨探,见到他们果然有“熟人”接应,警惕的目光这才稍稍缓和,重新坐回了篝火旁。
而那名白净男子身边的几名同伴,也似乎察觉到来者身份不凡,识趣地纷纷起身,默默让出了位置。
梁进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因岁月而稍显成熟的面孔,也抱拳回礼,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带着追忆之色的笑容:
“郜兄,别来无恙。”
说完,他极为自然地在那人身边空出的位置坐下,仿佛只是赴一场老友的寻常约会。
眼前这名男子,正是郜鸿哲。
曾经的大乾探花,皇帝亲封的寒州太守,也是梁进初入西漠时结识的第一个人。
当年,两人一文一武,一同并肩作战。
他们联手惩奸除恶,制定新秩序,还以一方安定太平。
那段并肩作战、性命相托的岁月,至今回想起来,依旧令人心潮澎湃。
看着篝火映照下郜鸿哲那张熟悉的脸庞,梁进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定风城一别,两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梁进一路高歌猛进,血洗流沙城,鏖战藏风谷,最终以铁腕手段压服西漠三大派,成为了这片广袤土地的实际主宰。
当年跟随他起于微末的那些人,如今皆已身居高位,权柄在握。
唯独郜鸿哲,这个曾与他共同开创局面的人,却被梁进选择性地“遗忘”了。
并非因为郜鸿哲无能,恰恰相反,是因为梁进太了解他。
郜鸿哲骨子里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是为了心中道义与信念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殉道者。
他最大的夙愿,便是成为真正的寒州太守,将西漠这片“化外之地”重新纳入大乾版图,以仁政教化百姓,实现儒家士大夫“治国平天下”的理想。
而这,恰恰与梁进的终极目标背道而驰。
梁进的死敌,便是大乾皇室。
他好不容易才将西漠收入囊中,成为自己独立的根基和力量源泉,又怎么可能再将权柄拱手让人,让西漠重归大乾治下?
这注定了两人之间存在着根本性的、无法调和的矛盾。
曾有手下心腹多次劝谏梁进,及早除掉郜鸿哲,以绝后患。
否则,只要郜鸿哲这个皇帝亲封的寒州太守存在一日,就难免会被一些心怀叵测之人利用他的身份做文章。
尽管梁进已经被封为镇西侯兼西漠都护,但是寒州太守这个职位依然能够分走梁进小半权力。
若是未来梁进同大乾彻底反目,而郜鸿哲的身份则能够聚拢西漠许多心向大乾之人。
尤其若是哪天郜鸿哲真的一根筋跑到寒州城要求上任,即便注定是一场闹剧,也足以对梁进的威信造成损害。
然而,梁进却始终没有采纳这些“理智”的建议。
因为在他心中,郜鸿哲是个好人。
在这个充斥着阴谋、背叛与杀戮的残酷世界里,梁进见过太多普通人和坏人。
但像郜鸿哲这样,始终怀抱赤子之心,坚持原则,甚至显得有些迂腐的好人,凤毛麟角。
梁进自己或许算不得好人,双手沾满血腥,但他内心深处,却依然希望这个冰冷的世界能多留存一些像郜鸿哲这样的光亮。
所以,他默许甚至暗中维护了定风城的特殊地位,让其成为西漠唯一一处不受青衣楼直接管辖的“净土”,任由郜鸿哲在那里实践他的理想。
据手下汇报,郜鸿哲确实将定风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他也深受当地民众爱戴。
原以为,两人的人生轨迹将如同平行线,再无交集。
却没想到,今夜会在这寒州城外的混乱之地,与这位故人不期而遇。
郜鸿哲递过来一个鼓囊囊的羊皮酒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孟兄,戈壁夜寒,不妨尝尝这定风城酿的烧刀子,虽比不得名酒,却足够烈,能驱寒暖身。”
他自己并非好酒之人,但这西漠的冬夜,烈酒是旅人最常见的伴侣。
梁进接过酒袋,拔开塞子,仰头豪饮了一大口。
辛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中,带来一股灼热的暖流。
他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然后对身旁的宝瑞和苏雨沫开口道:
“宝瑞,你自去办你的事,打探清楚。”
“苏姑娘,你也自行逛逛吧,不必跟着。”
他的语气顿了顿,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放松的意味:
“本侯……我要在这里,同故人好好叙叙旧。”
宝瑞和苏雨沫闻言,不由得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名叫郜鸿哲的白净男子。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能让杀伐果断、威震西漠的镇西侯放下身份,以平等甚至带着一丝缅怀的姿态与之对坐饮酒?
两人心中充满了好奇与种种猜测,但都不敢多问。
“小的明白,这就去办!”宝瑞躬身应道。
“是。”苏雨沫也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最后扫过郜鸿哲,随即转身,曼妙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熙攘杂乱的人潮之中。
待两人离去,郜鸿哲伸出双手在篝火上烤了烤,跳动的火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火焰上,而是缓缓扫视着周围这光怪陆离、充斥着欲望与混乱的小镇景象,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
“孟兄,你看此地……是否与当年我们初遇时的干草铺,有几分相似?”
梁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篝火旁,粗豪的旅客在大声划拳、狂饮劣酒;精明的商贩在唾沫横飞地吹嘘着来路不明的货物;远处空地上,有衣着暴露的舞姬在简陋的乐声中扭动腰肢,引来阵阵口哨与怪叫;更阴暗的角落里,赌徒们围成一圈,眼睛死死盯着旋转的骰盅,发出压抑的喘息与狂喜或绝望的呼喊……
此情此景,恍惚间与他同郜鸿哲展开西漠冒险之旅的第一站干草铺有几分相似。
他闻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带着追忆的弧度,笑道:
“确实很像。”
“我还记得,当初在干草铺,身无分文,还是向你借了一匹骆驼,才换来了一杆称手的铁枪。”
他的语气略带一丝惋惜:
“只可惜……那杆铁枪,早已彻底毁了。”
说着,他又饮了一口烧酒,然后将酒袋递还给郜鸿哲。
郜鸿哲接过酒袋,也仰头喝了一口,被烈酒呛得微微咳嗽了两声,随即脸上露出带着几分自嘲的笑容:
“我也还记得,那时我刚到西漠,不通此地风俗,还自恃在京中有些才名,以为靠着卖字画就能在干草铺立足。”
他摇了摇头,仿佛在笑当年那个天真迂腐的自己:
“结果……非但无人问津,还被人嘲笑是酸腐秀才,差点挨了揍。”
“每当回想起那段往事,虽觉窘迫,却也觉得……颇为有趣。”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而我们,也是在那里,第一次遇到了柳鸢姑娘……”
说到这里,郜鸿哲的视线转回到梁进脸上,语气变得认真而关切:
“对了,孟兄,不知柳鸢姑娘现在……过得如何?”
梁进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自己刻意断了与郜鸿哲的官方联系,但柳鸢却一直与郜鸿哲保持着书信往来,偶尔也会去定风城探望。
郜鸿哲必然知道柳鸢在青衣楼内地位很高,物质无忧。
他所关心的,是柳鸢那颗被血海深仇和复杂执念所填满的内心。
梁进闻言,脸上那丝追忆的笑容渐渐敛去,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就在我准备从大乾京城返回西漠之前,她……向我辞行了。”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她说……她对我,已然无亏无欠。所以,她决定离开,去走一条完全属于她自己的路。”
“我不知道她具体要去做什么,要去往何方。”
“若有朝一日,她需要我帮助,我必定鼎力相助!”
郜鸿哲听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跳动的篝火在他清澈的眼眸中映出两点摇曳的光斑,那光芒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忧虑,有惋惜,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了解柳鸢的过去,知晓她背负的血海深仇,也明白她性格中的执拗与决绝。
这一别,山高水远,前途未卜,或许……便是永诀。
良久,他猛地抓起身边的酒袋,拔开塞子,仰头“咕咚咕咚”连灌了好几大口,仿佛要用这烈酒浇灭心中的块垒。
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白皙的脖颈流下,浸湿了衣襟。
他将酒袋重重放下,长舒一口带着浓烈酒气的郁气,声音有些沙哑:
“柳鸢姑娘……外柔内刚,恩怨分明,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但愿……苍天有眼,能佑她此行……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最终……能得偿所愿,平安顺遂吧。”
梁进也默然拿起酒袋,狠狠灌了几口。
烈酒入喉,带来的不仅是暖意,还有一丝苦涩。
他虽然早已暗中下令,让青衣楼在大乾境内的所有分舵,密切留意柳鸢的踪迹。
然而,大乾疆域万里,青衣楼的触角也仅能覆盖一两个州府之地。
至今为止,没有任何关于柳鸢的确切消息传回。
她就如同投入大海的一颗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鸢此女,心思缜密,算计深沉,但这皆是被那惨痛的过往逼迫所致。
诚如郜鸿哲所言,在她冰冷的外表下,确实隐藏着一颗重情重义之心。
而眼前的郜鸿哲,又何尝不是如此?
或许也正是如此,他们两个无论经历怎样的变迁,也依然能够保持难得的友谊。
篝火噼啪作响,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唯有周围喧嚣的声浪如同潮水般涌来,更反衬出这小小角落的寂静。
忽然,郜鸿哲转过身子,彻底面向梁进。
他的目光不再游移,而是直直地、坦然地迎上梁进的视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孟兄。”
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清晰:
“你今夜在此与我相遇……可是因为我出现在寒州城附近,担忧我会不识时务,前去上任那‘寒州太守’之职,故而……特来取我性命,以绝后患?”
说着,他竟主动从梁进手中拿过酒袋,又仰头饮了一大口,随即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酒渍,脸上露出一抹近乎洒脱的、带着悲凉意味的笑容:
“若这残生,当真能终结于孟兄之手,我郜鸿哲……倒也算死得其所,并无遗憾了。”
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将他原本斯文的面容映照得有些明暗不定。
比起数年前在干草铺和定风城时的青涩与书生意气,如今的郜鸿哲脸上多了几分风霜磨砺出的坚韧。
但梁进看得分明,他那双眼眸深处,那份对于理想近乎固执的坚守与执着,却从未因岁月和挫折而有丝毫改变,反而如同被磨砺的玉石,愈发温润而坚定。
梁进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想到,郜鸿哲会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说是如此“悲观”地揣测自己的来意。
但转念一想,他便理解了。
郜鸿哲出现在寒州城的势力范围内,本身就是一个敏感的信号。
如果他真的像当年在定风城那样,抱着必死的决心,非要跑去寒州城“上任”,即便他手无缚鸡之力,也足以在西漠掀起一场波澜。
郜鸿哲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但他的能量,却很强!
梁进亲眼所见,郜鸿哲当年拼死去定风城,以一介书生意气对抗秦双禄那群真正的恶魔,却能够引来心怀善念之人冒死相助。
之后,他在定风城广施仁政,公正严明,更是引得不少武者不计银钱,千里迢迢也要前来忠心投靠。
他的仁善、他的勇气、他的坚持,能够点燃许多人内心深处对于“光明”和“正义”的向往。
柳鸢曾一直嘲笑讥讽郜鸿哲是个蠢货,对他的行为充满鄙夷和不屑,但是她却也最终从内心认可郜鸿哲这个朋友。
从纯粹的利益和统治角度考量,杀掉郜鸿哲,确实是永绝后患、一劳永逸的“最佳”选择。
情谊,好像往往靠不住。
利益,似乎才是永恒。
但是……
梁进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复杂的苦笑,那笑容中有无奈,有自嘲。
“郜兄啊郜兄。”
他摇着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你为何……总是要如此看我?”
“难道在你心中,我孟星魂,就真的已经不堪、冷血到了如此地步吗?”
郜鸿哲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拿起一根枯柴,似乎想要添进篝火。
但手伸到一半,却又觉得或许他已经没必要添加了,于是又将那根柴火缓缓抽了回来,无意识地在手中摩挲着。
“孟兄身居高位,执掌生杀大权。”
他垂下眼帘,声音平静无波:
“很多时候,难免身不由己。”
“对此,鸿哲能够理解。”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梁进:
“所以,即便孟兄今夜真有此意,我也……不会怪你。”
梁进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恣意、畅快,甚至带着几分狂放不羁,在这嘈杂的环境中骤然响起,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
周围不少人都被这笑声吸引,纷纷侧目望来。
就连一直保持着淡然姿态的郜鸿哲,脸上那副仿佛早已看透世事、准备好从容赴死的淡然表情也终于维持不住,流露出了浓浓的错愕与不解。
梁进笑了好一阵,才渐渐止住。
他用手指着郜鸿哲,语气中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探花郎啊探花郎,你果然……还是不懂我。”
“从一开始在干草铺,你就看不懂我。到了现在,你依然看不懂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所以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明明什么都不明白,却总是一副自以为洞察了一切的模样。”
说着,他忽然伸出手,近乎粗鲁地一把从郜鸿哲手中将那个酒袋抢了回来:
“但讨厌归讨厌,其实在更多的时候……我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袋,里面的酒液所剩不多:
“权力和力量,确实改变了我很多。它们让我变得冷酷,让我双手沾满血腥,让我习惯了算计和权衡。”
“可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这镇西侯的爵位,这西漠都护的权柄,于我而言,或许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重要。”
“而一同踏上冒险旅途,曾一起经历过生死,性命相托的同伴……”
“对我而言,却很重要。”
“人生短短数十寒暑,或许我们无法避免遗憾,无法事事如意。但我希望,至少在回首往事时,我不会后悔。”
说完,梁进高高举起酒袋,对着郜鸿哲示意了一下,朗声道:
“这袋中之酒,我就不与你客气,不留给你了!”
话音未落,他仰起头,将羊皮酒袋中剩余的烈酒尽数倾入口中,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随即,他将空了的酒袋随手扔在脚边。
郜鸿哲呆呆地看着梁进,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狂放、不羁与真诚的神情,听着他那番石破天惊的言语,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一阵剧烈的恍惚与惘然席卷而来。
是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看懂梁进,以为他是一个将利益和力量置于一切之上的枭雄。
可他却忘了,在干草铺,面对那个连梁进都没有把握的凶悍刀客,自己劝他暂避锋芒,他却执意要留下死战的那份悍勇。
他忘了,在定风城,自己被秦双禄折磨得奄奄一息,几乎绝望之时,是梁进如同神兵天降,不顾自身安危前来救援的那份义气!
他也忘了,自己也曾因尊敬而称呼梁进为“侠士”。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如果梁进真的只是一个唯利是图、冷血无情的枭雄,那么当年在干草铺,自己这个“迂腐”的书生,和柳鸢那个满心仇恨的少女,又怎么会与他走到一起,一同踏上冒险旅途?
想到这里,郜鸿哲的眼眶不由得一阵发热,视线迅速模糊起来。
他急忙扭过头,假借整理衣襟,用袖子飞快地擦去眼角即将溢出的湿润。
当他再转回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挤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孟兄……你说得对,是我……是我狭隘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尽数吐出。
然他后又从随身的行囊里掏出一个羊皮酒袋,晃了晃,发出液体晃荡的声音,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得意:
“幸好,我这酒……带得够多!”
他拔开塞子,将酒袋递向梁进:
“今夜,当与孟兄喝个痛快!”
梁进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再次哈哈大笑,接过酒袋,毫不客气地痛饮起来。
这一刻,篝火旁,两个志向背道而驰的男人,仿佛暂时忘却了彼此的身份与立场,忘却了西漠的风云变幻,只剩下最纯粹的情谊。
他们开怀畅饮,追忆往昔,谈论着干草铺的窘迫,定风城的凶险,也聊着分别后各自的见闻与感慨。
笑声和话语声在篝火上空回荡,与周围的喧嚣融为一体,却又仿佛独立于其外。
……
而在不远处。
一座半塌的土墙阴影下,两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篝火旁那对畅饮的身影。
苏雨沫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姿态看似慵懒,实则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绷紧状态,如同蓄势待发的母豹。
她的目光并未直接聚焦在梁进身上,而是借助眼角的余光和周围环境的反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到了她这个境界,深知高手灵觉敏锐,长时间的直视很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
在屋檐投下的更深沉的阴影里,似乎还蜷缩着一个人影,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只听那阴影中,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几分嘶哑和疑虑的男声悄然响起:
“青衣楼之中,公认有两大绝世高手坐镇。”
“一个,是被誉为‘大漠第一游侠’的漠刀狂,刀法霸道,神出鬼没。另一个,则是一个身份成谜、几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铁甲人,据说其防御力惊人,能以飞刃杀人。”
阴影中的声音顿了顿,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
“可眼前这个孟星魂……观其气息,步履沉滞,顶天了也就九品武者的水平,估计是用了什么秘法隐藏了真实修为。”
“但就算他隐藏了实力,根据我们之前搜集的情报,其真实水准,撑死了也就三品之境。”
“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值得你如此忌惮?”
苏雨沫的视线依旧保持着那种看似随意的斜瞥。
她的红唇微微翕动,声音凝成一线,精准地送入阴影中那人的耳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
“警告你,千万不要小觑他!”
“你久居西漠,眼界被这片黄沙所局限,根本不了解外界风云变幻,更不清楚此人的恐怖之处。”
她微微停顿,仿佛在组织语言,强调其严重性:
“黑龙王朝的屠邪王就是死在他的手上!此事虽被刻意压制,但在高层并非秘密。”
“而我当在大乾京城时,曾亲眼目睹他与万佛寺首座的悲欢大师,在皇城之巅进行的那场惊世之战!”
她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心有余悸:
“那个神秘铁甲人当时虽然也曾出手牵制,但以我的观察和直觉,那铁甲人给我的压迫感,反而不如孟星魂本尊!”
“孟星魂当时所展现出的功力可能弱于悲欢,但可怕的是他的肉身强度简直非人,甚至远在悲欢之上!”
苏雨沫最后斩钉截铁地得出结论:
“这孟星魂的真实实力,绝对已经稳稳踏入了二品境界!而且绝非初入二品那么简单!”
听到这话,阴影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显然,苏雨沫透露出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孟星魂拥有二品实力并且击杀屠邪王、硬撼悲欢的细节,远远超出了阴影中那人的预料,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和压力。
沉默了足足有十几次呼吸的时间,阴影下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
“如此说来……之前京城那场行动最终功亏一篑,损失惨重,就是此人从中作祟?”
苏雨沫微微摇了摇螓首,否定了这个猜测:
“京城之事的失利,根源并非在孟星魂身上。而是因为禁军之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谁也没料到的变数!”
她的声音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股刻骨的恨意:
“一个名叫梁进的小小旗总,平日里毫不起眼,谁曾想他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实力强悍到极点的顶尖高手!”
“就是这个该死的梁进,在关键时刻突然发难,以一己之力搅乱了整个局势,破坏了我们的完美计划!”
“更是害得我……身份暴露,受尽了穿琵琶骨的酷刑折磨,在天牢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被囚禁了那么久!”
但紧接着,她的语气又转为一种大仇得报般的快意与讥讽:
“不过,那梁进也没能得意多久!他太过猖狂,竟然敢在皇陵地宫附近撒野,结果惊动了沉睡在里面的那个老怪物!”
“那老怪物只是隔空一巴掌,就把那个不可一世的梁进,像拍苍蝇一样直接拍死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听说他的头颅,都被皇帝赵御下令制成了一件酒器,哼,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说到最后,苏雨沫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
“说起来,那个短命鬼梁进,倒也间接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他逼得赵无极那老怪物提前苏醒,并且出手了一次。就这一次出手,至少能延缓他的重生进程一年半载!这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听到这个意外的“好消息”,阴影之下那人原本因为梁进实力而带来的凝重感,似乎才消散了一些。
他沉吟着问道: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梁进……他背后,可查出是哪方势力在支持?”
苏雨沫闻言,再次摇了摇头,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困惑。
梁进虽然死了,但他身上却留下了无数谜团。
没人知道他年纪轻轻,是如何修炼到那般恐怖境界的;也没人清楚他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等庞大的势力,能够在京城布下那样的局;更没人能猜透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就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流星,骤然出现,照亮了整个天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却又在最为璀璨的时刻,猛地坠落,消失得无影无踪,短暂得令人窒息。
甚至直到现在,他死了那么久,各方势力依然没有放弃对他的调查,试图揭开他身上的重重迷雾。
阴影下的人沉默了片刻,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过于缥缈,于是换了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既然这孟星魂如此棘手,那么,我们针对西漠的这次行动,还有把握吗?”
苏雨沫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充满自信与算计的冰冷微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动人。
“放心,当然有把握!”
“这一次,无论是那个漠刀狂还是铁甲人,此刻都不在孟星魂的身边。他竟然只带了区区几百个不堪大用的仪仗卫兵,就敢孤身离开寒州城老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与狠厉:
“这简直是他自己找死,托大得过了头!”
“他一个人再强,在精心布置的大势面前,也翻不了天!”
“这一次正好利用他,达成我们在西漠的伟业!”
第七百一十六章 给我交税了吗?
夜色愈发深沉,戈壁滩上的寒气也越发刺骨。
篝火旁,梁进与郜鸿哲相对而坐,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从过往的生死冒险,到如今的各自境遇,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郜鸿哲也终于道出了他今夜出现在这混乱之地的缘由。
原来,他是为了定风城的百姓而来。
他听闻斯哈哩国的商队有时会带来一种名为“苜蓿”的奇特作物种子。
此物耐旱耐盐碱,生命力极其顽强,若能成功引种到定风城周边那片贫瘠却尚存生机的土地上,必将对当地的畜牧业和轮作农业产生推动作用。
斯哈哩国的商人将这些来自远方的种子视为奇货,往往只在西漠西部的几个隐秘黑市流通,断戈镇便是其中之一。
定风城内,认得此物的人寥寥无几,但郜鸿哲身为博览群书的探花郎,来到西漠后并未放弃钻研,反而大量阅读地方志、农书乃至杂记,早已对苜蓿的特性了如指掌。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浪费定风城本就捉襟见肘的宝贵库银,他这才不顾身份与危险,亲自带着几名可靠的手下,前来这龙蛇混杂之地甄别、购买。
“原以为,只要不踏入寒州城,便不会与孟兄再有交集……”
郜鸿哲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带着命运弄人意味的笑容:
“却未曾想,缘分如此奇妙,竟能在此地与孟兄重逢,把酒言欢。”
听完郜鸿哲朴实却充满责任感的叙述,梁进心中了然。
这确实是郜鸿哲会做的事,为了百姓福祉,他从不吝于亲身犯险。
随即,郜鸿哲也好奇问道:
“孟兄,那你呢?”
“你如今贵为镇西侯,西漠之主,为何会在深夜只带两名随从,亲临这等是非之地?”
梁进并未隐瞒,直接道出了目的:
“我来此,是为了寻找一物——神龟之血。”
郜鸿哲闻言,清秀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惊讶之色:
“传说中的西漠神龟,不是早已绝迹近千年了吗?难道……世上竟还有其血液存世?”
梁进听到他脱口而出的疑问,心中微微一动,反问道:
“郜兄也知道神龟?莫非……是柳鸢姑娘曾经向你提及过?”
他初次知晓西漠神龟的秘辛,便是来自柳鸢。
以柳鸢和郜鸿哲的交情,他自然以为是柳鸢告知的。
谁知,郜鸿哲却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矜持与笃定:
“柳鸢姑娘怎会与我闲聊这些奇闻异事。我所知的,皆是从书中看来。”
原来,定风城的百姓皆知他们的县令老爷爱书成痴,常常自发收集各类书籍,以报答他的仁政。
往来商旅也投其所好,总会携带一些书籍贩售给县衙。
甚至连捕快办案时,若从盗墓贼手中缴获了出自古墓的古籍,也会收入府库,最终呈到郜鸿哲面前。
郜鸿哲虽严禁下属借此投其所好,但他却想起了当年梁进与他闲聊时,曾提及的“公共图书馆”的构想,认为此乃开启民智、教化百姓的善政。
于是,他力排众议,将县衙一间库房改建为图书馆,由官府出资购书、藏书,并向所有百姓开放借阅。
如此一来,定风城的藏书量迅猛增长,其中不乏一些年代久远、内容诡异的“杂书”、“孤本”。
郜鸿哲便是在一册残破不堪、不知年代的兽皮古籍中,看到了关于神龟的记载。
在梁进的追问下,郜鸿哲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他所读到的内容娓娓道来,声音在篝火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根据那古籍所载,神龟性喜阴寒,不常现世,多潜伏于万丈黄沙之下,踪迹难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它似乎对一种名为‘灵矿’的天地奇物有着特殊的偏爱,常栖身于灵矿脉附近,汲取其中蕴含的纯净灵气,用以成长或沉眠。”
“古籍中提到,古时那位妄图捕获神龟的乌兰国王,便是通过追踪灵矿脉的走向与异常波动,最终才锁定了神龟的大致方位。”
郜鸿哲的描述渐渐具体起来,仿佛在复述书中的画面:
“书中描绘那神龟形态怪异,龙首,蛇尾,龟甲之上有玄奥纹路,最奇的是其腹下生有十二足,犹如天干地支之数。即便深藏于沙丘之下,亦能日行百里,迅捷如风。”
他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历史的厚重与惨烈:
“乌兰王国倾举国之力,召集当时顶尖强者,设下重重埋伏围攻神龟。那一战,据说持续了七天七夜,直杀得日月无光,黄沙染血!最终,乌兰大军伤亡过半,随行的顶级强者几乎尽数陨落,才勉强……斩断了神龟三足。”
说到此处,郜鸿哲轻轻叹息一声,仿佛在为那远古的悲壮与无奈而感慨:
“然而,即便如此,重伤的神龟最终还是凭借其通天之能,遁入大地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乌兰王国元气大伤,只能望而兴叹,再也无力追寻。”
最后,他总结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理性:
“不过,这些都已是近乎神话的传说了。距今近千年,无论是吞云吐雾的神龟,还是蕴藏天地精华的灵矿,都早已在世人眼中绝迹,再也难以考证其真伪了。”
梁进静静地听着,面色看似平静,心中却已掀起了波澜!
灵矿和神龟,竟然还有这层联系?
这两者之间,是单纯的巧合,还是……一条隐隐串联起来的阴谋之线?
宝瑞献上的三份大礼,其中两份竟然相互关联。
或者,这本就是一个针对他梁进,以神龟之血为诱饵,以灵矿为背景精心编织的陷阱?
无数个念头在梁进脑中飞速闪过,让他看待今夜之事的目光,瞬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警惕与审视。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疑虑压入心底。
若真有阴谋,此刻翻脸为时过早,更多的破绽和马脚,必然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郜鸿哲先前派去采购种子的几名手下,提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回来了。
为首一人恭敬地将麻袋呈到郜鸿哲面前:
“大人,您请看,这些可是您要的苜蓿种子?”
郜鸿哲站起身,伸手从袋中抓了一把种子,就着跳跃的篝火,仔细辨认着种子的形状、颜色和大小。
他看得非常认真,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普通的种子,而是定风城未来繁荣的希望。
片刻后,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将种子小心地放回袋中:
“不错,色泽饱满,形态无误,正是苜蓿种子。辛苦了。”
手下们闻言,立刻熟练地将几个麻袋牢牢捆缚在骆驼背上的行囊中。
郜鸿哲整理了一下衣袍,转向梁进,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语气中充满了真诚与不舍:
“孟兄,我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
“今夜能与孟兄在此戈壁小镇,篝火相伴,开怀畅饮,追忆往昔,实乃鸿哲人生一大快事!”
他的声音微微低沉下去: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也该告辞了。”
看着郜鸿哲清瘦而坚定的身影,梁进心中百感交集,一股难以言喻的怅惘涌上心头。
柳鸢已如黄鹤远去,杳无音信,不知此生能否再见。
如今,郜鸿哲也要离开了。
梁进知道,他这一走,两人之间那无形的隔阂与立场的差异,又将使他们回到之前那种“相见不如不见”的状态。
一股冲动让梁进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挽留:
“郜兄……若是,你若能放下官身,你我兄弟,日后把酒言欢的机会,也还很多。”
若郜鸿哲不再是朝廷命官,他们之间最大的立场冲突便不复存在,这份情谊或许能更加纯粹。
然而,郜鸿哲闻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那种梁进早已熟悉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倔强笑容。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仿佛早已看穿了命运的安排:
“见苍生疾苦,我岂能不为?”
“孟兄,此乃我毕生之志,亦是心中之道……改变不了的。”
说着,他从行囊中取出最后一个装满烧酒的羊皮袋,轻轻放在梁进的身旁:
“这袋酒,留给孟兄。戈壁夜寒,聊以御寒。”
梁进看着那袋酒,又看了看郜鸿哲那执拗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劝说的念头也熄灭了。
他早该知道的,这是头犟驴!
当年在金銮殿上就敢跟皇帝死磕,这才被发配到这西漠苦寒之地。
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他这宁折不弯的性子,竟是一点没变。
改变一个人太难,尤其是改变一个信念坚定的人。
与其徒劳无功,不如尊重对方的选择。
梁进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静:
“既然如此,人各有志,我不再相劝。”
他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一丝真挚的情谊:
“不过,君子远行,岂能无乐送别?今日,我便为你弹奏一曲,以壮行色。”
说罢,梁进重新盘膝坐下,神色一肃。
只见他手在空中看似随意地一拂,一架造型古朴、色泽深沉的七弦琴便凭空出现在他的双膝之上,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冰凉的琴弦上。
“嗡……”
随着他指尖的拨动,一缕悠扬而清澈的琴音流淌而出,初时如涓涓细流,浸润着这干燥寒冷的戈壁之夜。
然而,这琴音之中,却缠绕着一股化不开的淡淡忧伤,仿佛秋风拂过荒原,带着对往昔的追忆与对离别的怅惘。
琴声在篝火上空盘旋,竟一时压过了周围的喧嚣,引得附近不少人侧耳倾听。
郜鸿哲深深看了梁进一眼,眼中似有晶莹闪烁。
他不再多言,利落地翻身骑上骆驼。
他的随从们也早已准备就绪,纷纷上驼。
梁进仿佛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世界里,眼帘低垂,心神俱醉,手指在琴弦上行云流水般舞动。
郜鸿哲坐在驼背上,最后朝着梁进的方向,郑重地抱拳一礼。
这一礼,既是感谢知音难得的赠曲之情,也是告别这位立场相左却情谊犹在的故友。
随后,他轻轻一抖缰绳,低喝一声:
“我们走!”
骆驼迈开稳健的步伐,载着郜鸿哲和他的随从,伴着那充满离愁别绪的琴声,缓缓驶向镇外无边的黑暗。
梁进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手指依旧在琴弦上流转,琴声中的忧伤渐渐褪去,转而注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昂与苍凉,仿佛英雄的慨叹,又似看透世情的豁达。
他一边弹奏,一边开口,声音清越,与琴音相和,在这夜色中远远传开: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指尖力道骤变,琴音陡然拔高,变得铿锵有力,充满了金戈铁马般的豪情,却又蕴含着对世事无常的深深叹息: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随着最后一句诗音的落下,梁进的手指猛地按在琴弦之上!
“铮——!”
一声悠长的颤音之后,万籁俱寂。
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被这戛然而止的琴声所吞噬,周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谧。
而郜鸿哲一行的身影,也早已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
“啪、啪、啪……”
一阵清晰的鼓掌声,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伴随着掌声,还有一个娇媚中带着几分刻意赞叹的声音传来:
“好!弹得好!更是作得好诗!”
“好一个‘不胜人生一场醉’!当真是豪气干云,看破红尘!”
梁进缓缓抬起头。
只见几道人影正穿过稀疏的人群,朝着他所在的篝火堆走来。
为首的,正是去而复返的苏雨沫。而宝瑞则带着几个人远远跟在后头。
苏雨沫一边走,一边拍着手,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赞赏笑容,目光却锐利地落在梁进身上:
“妾身来西漠之前,只听闻镇西侯武功盖世,杀伐果断,凶名足以令小儿止啼。”
她语气微转,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倒是万万没想到,侯爷您竟是文武双全!”
“不仅诗才敏捷,意境超脱,这手琴艺更是超凡脱俗,深得其中三昧!当真令妾身……刮目相看呢。”
梁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灵觉细细感知。
此时的苏雨沫,身上依旧没有丝毫内力流转的迹象,气息平稳得如同最普通的民女。
显然那高明的敛息秘术再次运转,将她三品武者的底细掩盖得严严实实。
这种能将自身气息收敛到如此完美地步的功法,实属罕见,梁进心中不由得再次为之惊叹。
迄今为止,他所见过的高手中,能将隐匿功夫做到这般程度的只有两个人。
除了眼前的苏雨沫,便只有……
“嗯?”
梁进心中猛地一凛,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或许……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但……这怎么可能?那个人,此刻应该被囚禁在天牢最深处,或者……早已身首异处了才对!”
自与郜鸿哲交谈后,梁进对苏雨沫的戒心本就与日俱增。
此刻,这个突如其来的联想,更是让他心中的疑云瞬间浓重到了极点!
他不再犹豫,心念微动,意识瞬间连接上【千里追踪】面板。
在搜索栏中,他飞快地输入了三个字——花弄影!
花弄影,便是当初假扮皇后之人。
当初梁进在皇宫之中上演了一初真假皇后的好戏之后,真皇后牧从霜得以正名,而冒充假皇后的妖女花弄影,则被穿了琵琶骨关入天牢,等待王法惩治。
他清楚地记得,那妖女不仅易容术出神入化,同样也精通隐匿气息的法门!
【千里追踪】面板上地图上,一个个代表着“花弄影”的光点迅速浮现!
而其中一个光点的位置……与梁进自己几乎完全重合!
近在咫尺!
梁进目光一凝,点开那个光点的详细信息。
一张妖娆美艳、带着几分邪气的熟悉面孔,以及相关的身份资料,瞬间跳了出来!
看着那张脸,那些信息,梁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散,化作一声无声的、冰冷的叹息。
“果然……是她!”
此刻,他再无怀疑!
眼前这个自称“苏雨沫”的女人,其真实身份,就是那个本该被囚禁在天牢深处,等待秋后问斩的妖女——花弄影!
“她背后……究竟站着什么人?”
梁进的思绪飞速运转。
他曾经推断花弄影是某位野心勃勃的亲王派系,但后来种种迹象让他对此产生了怀疑。
此刻,他猛地回忆起花弄影在被禁军押下去时,那充满怨毒与笃定的疯狂叫嚣: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们就得乖乖把我请出来!不管最后是谁坐上那个位置,都离不开我们!”
“到时候,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还!你们……都得跪在我脚下!哈哈哈哈哈——!”
当初只当是败犬的哀鸣,可如今看来……那恐怕并非虚言恐吓!
花弄影竟然真的从防守森严的天牢中出来了,而且看上去毫发无损,功力甚至更有精进!
京城乃至西漠都没有她越狱的风声,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皇帝赵御亲自下旨,赦免了她!
绑架、顶替皇后,这是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大罪!
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交换,或者说,花弄影及其背后势力掌握了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让皇帝做出如此违背常理的决定?
这些朝堂深处的黑暗博弈,梁进暂时无意深究。
但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花弄影这妖女费尽心机改头换面,接近自己,绝对没安好心!
原本还存着一丝招揽高端战力念想的梁进,此刻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面对苏雨沫看似真诚的夸赞,梁进只是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并未接话。
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膝上的古琴,修长的手指再次轻轻拨动了琴弦,发出几个零散而清冷的音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这般完全无视的态度,让苏雨沫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秀眉微微蹙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愠怒。
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拍梁进两句马屁,可梁进竟然理都不理?!
这简直……太傲慢无礼!
一旁的宝瑞此时也戴着那几个人影走了过来。
他看到梁进之后,连忙小跑上前,脸上堆起惯有的谄媚笑容,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声音带着邀功的急切:
“我的亲爹!天大的好消息啊!”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足以让周围几人听清:
“您老心心念念的那神龟之血,小的已经打听到了确切下落,而且……把卖家都给请过来了!”
宝瑞只当梁进想要隐藏身份,所以并未直接说出梁进的身份,也破例未喊“侯爷”。
说着,他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只见跟在他们后面的几名男子应声上前。
这几人皆是典型的亡命徒模样,身穿沾满油污的皮袄,腰间挎着弯刀,脸上带着常年刀头舔血留下的戾气与风霜。
他们那如同饿狼般凶狠贪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梁进身上,上下打量着。
其中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似乎是领头者,他粗声粗气地开口,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与倨傲:
“就是你小子,想买我们手里的神龟之血?”
他啐了一口唾沫,继续道:
“你他妈能出得起什么价?告诉你,想买这宝贝的人,能从这断戈镇排到寒州城去!”
他指了指宝瑞,语气更加不屑:
“要不是听你这好大的儿子吹嘘,说你是个不差钱的主,能给最高的价,老子们才懒得浪费时间来见你!”
梁进却仿佛聋了一般,对他们的叫嚣充耳不闻。
他依旧垂着头,专注地拨弄着琴弦,断断续续的琴音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仿佛眼前这几人都不过是空气而已。
那几名男子等了一会儿,见梁进毫无反应,脸上的怒意再也抑制不住。
“妈的!搞什么鬼?耍我们玩呢?”
刀疤脸怒骂一声。
“看他那穷酸样,像是买得起宝贝的人吗?浪费时间!”
“走!真他妈晦气!”
几人骂骂咧咧,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宝瑞急得满头大汗,连忙上前试图阻拦、解释:
“哎!几位好汉,别急,别急啊!我们再谈谈……”
却被那刀疤脸粗暴地一把推开,踉跄着差点摔倒。
苏雨沫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眼前的局面,完全偏离了她预设的轨道。
按照常理,梁进既然是为神龟之血而来,此刻卖家携宝现身,他怎会如此无动于衷?
这不合逻辑!
就在那几名男子即将混入人群的刹那——
一直低头抚琴的梁进,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做买卖……”
他指尖的琴音陡然变得铿锵、锐利,如同金铁交鸣,透出一股森然杀气!
“给我交税了没有?”
这话一出,那几名正准备离开的男子脚步猛地一顿,霍然转身!
他们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脸上露出了极度错愕、随即转为浓烈讥讽的神情。
“你的地盘?”
“给你交税?”
“哈哈哈哈!你他妈是不是喝酒喝傻了,在这说胡话?!”
刀疤脸指着梁进的鼻子,猖狂地大笑起来:
“小子,你他妈知不知道,这断戈镇的黑市,到底是谁罩着的?敢在这里跟我们讲王法、收税?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边的冲突和叫骂声,立刻吸引了周围更多人的注意。
不少原本在喝酒、赌博、交易的人,都纷纷围拢过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对着梁进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面对众人的围观与讥笑,梁进的头终于缓缓抬了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眸子,在篝火的映照下,冰冷得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
他无视了所有的嘲讽,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整个西漠,都是我的地盘。”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那几名脸色微变的男子:
“在我的地盘做生意,不向我交税……”
他的手指猛地按死在琴弦上,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除了货物充公之外,还要……砍头的。”
第七百一十七章 揭穿身份
随着梁进话音落下,原本喧嚣鼎沸的黑市,骤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这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便被更加疯狂、更加刺耳的嘲笑声所冲破、淹没。
“上税?砍头?哈哈哈!”
“这小子莫不是失心疯了?在说什么胡天胡地的浑话!”
“嘿!真把这断戈镇黑市当成他家的后花园了?还敢在这里摆谱?”
……
但在这看似失控的喧闹之下,一双双或明或暗的眼睛里,却都不约而同地闪烁起一种心照不宣的、等着看好戏的兴奋光芒。
他们太清楚了,在这法外之地,胆敢如此挑衅黑市规矩的人,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空气里,仿佛已经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正在慢慢弥散。
果然。
站在梁进对面的刀疤脸,那张纵横交错的狰狞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
他何尝看不出梁进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面对这股杀意,刀疤脸只感觉浑身血液冰冷,让他心中也难免有些忐忑。
可一想到这断戈镇黑市背后那深不可测的背景和铁一般的规矩,他的胆气立刻又壮了起来。
若是这小子胆敢在黑市闹事,那么他今夜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刀疤脸猛地一挺胸膛,将心中最后一丝怯意驱散,硬着头皮厉声喝道:
“小子!你刚才那话,是在威胁老子?”
他声音拔高,试图以声势压人:
“在这断戈镇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最他妈忌讳的就是强买强卖!”
“怎么?听你这意思,神龟之血你想要,钱却不想给?”
“嘿!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说着刀疤脸猛地将腰间那柄厚背鬼头长刀抽了出来。
他身旁那几个同伴,也仿佛得到了信号,齐刷刷上前一步,“噌噌”数声,各抽兵刃,明晃晃的刀尖一致对准了梁进。
冰冷的杀气混合着戈壁夜晚的寒意,瞬间笼罩了这片小小的区域。
一直静立在一旁,如同空谷幽兰般的苏雨沫,此刻那双远山含黛的柳眉不由得更紧地蹙了起来。
她白玉般的纤手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但随即又缓缓放下,终究没有任何出手干预的迹象。
她只是不着痕迹地用眼角的余光,更加专注地瞥向梁进。
宝瑞看到这一幕,吓得刚要开口。
梁进却已经沉声道:
“废话真多。”
“既然你们一心违抗本侯法令,那便伏法吧。”
话音未落,他那只一直随意搭在膝上古琴上的右手,修长手指在琴弦之上,看似轻描淡写地向外一扫。
“嗡——”
一声并不算响亮,甚至有些沉闷的琴音响起。
这一刻,围观的众人只觉仿佛有一阵微不可查的清风拂面而过。
在这昼夜温差极大、夜风本就频繁的大戈壁滩上,一阵微风实在再正常不过,几乎没有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甚至有人脸上还挂着未散的嘲弄,等着看梁进如何收场。
唯有苏雨沫,在梁进手指触弦的瞬间,她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陡然瞳孔急缩成针尖大小!
一股难以言喻的的极致危险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倒竖起来!
她整个人更是如同受惊的狸猫,想也不想,纤足一点地面,曼妙的身姿带着一股香风,匆忙向后飘退一步。
仿佛要极力远离梁进,远离那看似无害的古琴!
“这家伙……音功竟已到了如此化境?!无形无相,聚气成刃?!”
苏雨沫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看向梁进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刚才梁进那看似随意的一扫,在她这等高手感知中,却是清晰无比地“看”到,一道凝练至极、锋锐无匹的无形内力,已然随着那声低沉的琴音,如同疾风掠草,悄无声息地朝着刀疤脸那几人横扫而去!
其速之快,其势之利,即便是她全力以赴应对,也绝不敢说能毫发无伤地接下!
她以往收集到的情报,皆言镇西侯梁进肉身强横无匹,一杆长枪有鬼神莫测之威,乃是沙场万人敌。
可今日亲眼所见,这镇西侯竟然在音功上也有如此恐怖骇人的造诣!
情报……出了巨大纰漏!
而此时。
那阵“清风”已然拂过刀疤脸和他的几名同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刀疤脸脸上那混合着凶狠与一丝残存嘲弄的表情僵住了,他手中高举的鬼头刀停滞在半空。
他身旁那几个同伴,也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咒,维持着持刀前指的姿势,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茫然,仿佛灵魂在刹那间被抽离了躯壳。
整个场面诡异得令人心底发毛。
梁进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淡然开口,声音打破了这死寂:
“宝瑞,去,将他们身上的神龟之血给本侯取来。”
宝瑞当然不敢拒绝。
他带着恐惧来到刀疤脸等人的面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仿佛唯恐刀疤脸随时会砍自己一样。
他的手指,终于哆哆嗦嗦地触碰到了刀疤脸的胸膛衣襟。
就在这一瞬间——
异变陡生!
“噗通!”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刀疤脸那颗硕大、狰狞的头颅,竟毫无征兆地,沿着一条极其平滑的弧线,从他的脖颈上骤然滑落,重重地砸在满是沙砾的地面上,溅起一小撮尘土。
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临死前那一刻的凶戾与一丝未能扩散开的茫然。
紧接着,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噗通!噗通!噗通!”连续数声闷响,刀疤脸的那几个同伴的脑袋,也紧随其后,齐刷刷地从脖颈上分离,滚落在地。
短暂的停滞之后,温热的鲜血才如同压抑了许久的喷泉,猛地从那整齐的断口处疯狂飙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凄艳的血色弧线。
“噗——”
大量的鲜血劈头盖脸地淋了近在咫尺的宝瑞一身一脸。
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啊——!!!”
宝瑞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惊叫,一屁股跌坐在地,双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入手一片黏腻温热。
他低头一看,满手刺目的猩红,再抬眼,正对上刀疤脸那颗滚落在他脚边、双目圆睁的头颅。
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一股骚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浸湿了他的裤裆。
他忍不住就想要逃离。
“嗯?”
梁进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一声冷哼,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宝瑞的心头:
“聋了吗?!”
这三个字,比世上任何鞭子都更有效。
宝瑞猛地一个激灵,从崩溃的边缘被强行拉了回来。
死人的确可怕,但眼前这位谈笑间取人性命、视人命如草芥的侯爷,无疑更加可怕一百倍!
“没……没聋!侯爷恕罪!小的这就取!这就取!”
宝瑞连滚带爬地重新扑到刀疤脸那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旁,强忍着无边的恐惧和胃里的翻江倒海,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在那尚有余温的衣襟内一阵乱摸。
而周围那些原本等着看好戏的围观者们,直到此刻,才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过来。
“杀……杀人了!!”
“真、真的杀人了!脑袋……脑袋都掉下来了!”
惊叫声、哭喊声、桌椅被撞翻的哐当声瞬间炸开。
先前还在嘲笑梁进的人群,此刻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穴,彻底乱了套。
整个黑市,以梁进所在之处为中心,陷入了一片恐慌和混乱之中。
苏雨沫一直皱着眉头,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宝瑞终于在刀疤脸的尸体怀中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事。
他如获至宝,双手死死攥着一个看似普通的白色小瓷瓶,连滚带爬地回到梁进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瓷瓶高高举过头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侯……侯爷!东西……东西取来了!这就是您……您要的神龟之血!”
梁进面无表情地接过瓷瓶,看也没看宝瑞那副惨状,随手扯过宝瑞肩膀上还算干净的衣角,仔细地将瓷瓶上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擦拭干净的瓷瓶凑到眼前,借着四周晃动的火光,仔细端详。
“这就是神龟之血?”
他低声自语。
单从这瓷瓶的外表来看,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粗糙,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瓷瓶。
相比之下,他不由想起当初在葬龙岭那神秘地底宫殿之中,所见到的那个盛放诡异黑血的瓷瓶——那瓶身之上,始终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特殊气韵,仿佛能阻绝一切外力的窥探,神秘而危险。
为了以防万一,梁进掌心微微运起一股精纯内力,如同最灵敏的触须,先将瓷瓶外部细细探查一遍,确认并无任何机关暗算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挑开了以蜜蜡混合某种特殊材料紧紧封住瓶口。
瓶塞开启的刹那,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纯粹、带着一股古老苍茫气息的血腥味,立刻从瓶口飘荡而出。
这气味并不浓烈,却仿佛能穿透肉体,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一丝敬畏。
梁进倾斜瓶身,借着光线向内看去。
只见瓷瓶底部,果然悬浮着一滴约莫黄豆大小的液体。
这滴液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深邃的、仿佛凝聚了海洋与大地精华的暗金色,在瓶中微微滚动,隐隐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芒。
“还真是神兽的血液……”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凭借着他远超常人的感知和对能量的敏锐洞察,他可以确定,这瓷瓶内盛放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神兽血液无疑。
“只可惜,并非精血。”
他微微有些遗憾。
精血乃是神兽生命本源与力量的结晶,珍贵程度远超普通血液千百倍。
眼前这一滴,虽也非凡品,但终究只是普通血液,无法与精血相提并论。
此时。
瘫软在地的宝瑞,似乎为了表现自己的价值,哆嗦着嘴巴,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
“侯……侯爷……这、这神龟之血……是……是了不得的奇珍异宝!”
“传说……若是……若是将其服用,可……可延年益寿,凭空增添寿元……还……还能令功力大增,脱胎换骨!”
梁进将瓷瓶重新塞好,收了起来。
他目光平静地落在宝瑞那张惨白如纸、混合着血污和泪水的脸上,淡淡问道:
“宝瑞,这些话,不该是由拥有这神龟之血的卖家,来向本侯介绍的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又是从哪里听得如此详尽?”
宝瑞浑身剧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慌忙伸出手指,指向一旁刀疤脸那具无头的尸身,带着哭腔道:
“是……是他!是他之前……之前向旁人吹嘘时,小的……小的偶然听到的!”
“小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侯爷啊!”
梁进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冰冷,不带丝毫暖意:
“哦?还真是……考虑周全啊。”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几具尸体,语气平淡却令人胆寒:
“即便本侯一时兴起,将这几个不开眼的废物都杀了,也立刻会有人,迫不及待地告诉本侯这‘神龟之血’的诸般神效。”
“这戏,演得倒是颇为用心。”
宝瑞听到这话,面色瞬间由苍白转为死灰,嘴唇哆嗦得更加厉害,牙齿都在格格打颤。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分辨什么。
可极度的恐惧已经攫取了他所有的语言能力,只剩下喉咙里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嗬嗬”声。
就在这时——
“呼啦”一声,人群再次被强行分开!
只见约莫二三十条气息彪悍、眼神凶恶的汉子,在一个留着两撇油亮山羊胡、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这些人显然与刚才刀疤脸那伙散兵游勇不同,他们行动间颇有章法,手中拿着的武器也更为精良,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梁进、苏雨沫以及瘫软的宝瑞围在了中央。
浓烈的杀气混合着汗臭、血腥气,如同实质般朝着梁进压迫而来。
那领头的山羊胡男子,目光锐利如鹰隼,先是扫了一眼地上身首分离的刀疤脸几人,瞳孔微缩。
随即他厉声指向梁进,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狠戾:
“哪里来的狂徒!敢在断戈镇黑市当众行凶,坏我此地规矩!你好大的狗胆!”
他身后那群汉子齐声呼和,刀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
“犯了此地的铁律,就得留下性命,接受制裁!”
山羊胡声音陡然拔高,杀机毕露。
梁进端坐不动,甚至连眉毛都未曾抬一下。
他尚未开口,就听身旁一声清脆却带着怒意的娇叱骤然响起:
“大胆!”
声音未落,一道紫色的窈窕身影已如翩鸿般闪出,稳稳地护在了梁进身前,正是苏雨沫。
她柳眉倒竖,美眸含煞,尽管面对数十名凶徒,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那群汉子乍一见苏雨沫那绝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眼中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艳与贪婪的神色。
那山羊胡男子更是目光淫邪地在苏雨沫身上逡巡不休,嘿嘿干笑两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淫笑道:
“嗬!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美艳的夫人!”
“正好!拿下你,送到黑市最深处的‘销金窟’,定能卖个前所未有的高价!兄弟们今晚有福了!”
苏雨沫闻言,不怒反笑,她清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一群有眼无珠、自寻死路的蠢货!”
“竟敢对侯爷不敬,真是不知道‘死’字究竟该怎么写!”
侯爷?
这两个字如同拥有魔力,山羊胡男子脸上的淫邪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言喻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身后那群原本杀气腾腾的汉子,也是齐齐一愣,随后忍不住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恐惧。
整个西漠地域,广袤无边,势力盘根错节,但胆敢、有资格被称为“侯爷”的,有且只有那一位!
那位手握重兵,权倾西陲,杀人如麻,连朝廷都要忌惮三分的煞星!
“镇……镇西侯?!他是镇西侯?!”
山羊胡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握着兵器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身后的那群汉子,更是面如土色,不少人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缩,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苏雨沫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冷意更盛,森然道:
“现在才知道害怕?可惜,太晚了!”
说罢,她玉手一翻,体内精纯内力如同决堤江河般疯狂运转起来,周身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一股强横的气势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甚至带动得周围地面的沙尘都开始盘旋飞舞,形成一股小型的气旋。
那磅礴的内力波动,让空气都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感受到这股远超他们想象的强悍气息,山羊胡等人面色剧变,惊恐万状:
“不好!这女人是个绝顶高手!快撤!”
苏雨沫眼中杀机一闪:
“现在想走?留下命来!”
她就要将凝聚已久的掌力,朝着眼前这群胆敢出言不逊的狂徒轰击过去。
这一掌若是拍实了,足以将这数十人当场毙杀!
突然!
“铮铮铮铮——!”
一阵急促、高亢、如同金戈铁马骤然奔腾的琴声,毫无征兆地自她身后猛地炸响!
这琴声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危机感,瞬间缠绕上苏雨沫的全身,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这琴声所针对的,却并非山羊胡。
而是苏雨沫!
根本来不及细想,完全是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
苏雨沫花容失色。
那原本蓄势待发、准备轰向山羊胡等人的凌厉掌力,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被她强行扭转。
玉掌带着呼啸的掌风,毫不犹豫地、凶狠地朝着身后——琴声传来的方向,猛地拍了出去!
“轰!”
苏雨沫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雄浑掌力,与无形的音功潮水悍然相撞!
预想中的劲气爆鸣并未出现。
她的掌风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又柔软坚韧的墙壁,竟被那奔涌的琴声音浪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瞬间冲散、吞噬!
而那铿锵激越的琴声,却仿佛无视了她的掌力防御,如同无孔不入的水银,径直从她拍出的掌力缝隙中穿透而过,狠狠地冲击在她的身躯之上!
“唔!”
苏雨沫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透体而入,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捏了一下,气血一阵翻腾紊乱。
她整个人更是不由自主地被那连绵不绝的音功劲气冲击得脚下踉跄,“噔噔噔噔噔噔”一连向后倒退了整整六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胸口剧烈起伏,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此刻已是一片骇然与苍白。
她猛地抬头,又惊又怒地瞪向依旧安坐抚琴、面色平静无波的梁进,声音因惊悸和愤怒而带着一丝颤抖:
“侯爷!妾身明明是要帮你杀了这群狂徒!你……你为何要对妾身下手?!”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梁进为何会突然对她出手!
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凌厉狠绝的音功杀招!
梁进指尖轻轻按在犹自微微震颤的琴弦上,止住了余音,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
“这些都是人命,就这样杀了可惜了。”
“等本侯的人问清姓名,再杀不迟。”
刚才那个卖神龟血的刀疤脸几人,杀了也就杀了,影响不大。
但眼前这几十号人,在他眼中,可是一个个移动的“功绩点”。
他的【千里追踪】特性,正需要这些人头。
随着梁进的话音落下——
“咚!咚!咚!咚!”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大地,突然开始轻微地、却有节奏地颤抖起来!
起初还像是远处闷雷滚动,但很快,那震动就变得清晰可辨,并且越来越剧烈,如同有千军万马正在从四面八方同时奔腾而来!
紧接着,镇子外围的方向,传来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充满了惊恐与绝望的呼喊声:
“不好了!官兵!是官兵来了!”
“快跑啊!好多……好多的骑兵!我们被包围了!”
“妈的!是镇西侯的旗号!是侯爷的亲兵!”
……
下一刻,在断戈镇周围那些高低起伏的沙丘和残破土墙之后,如同鬼魅般涌出了无数黑色的骑兵身影!
他们甲胄鲜明,刀枪如林,在凄冷的月光和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沉默地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泄不通的包围圈,正如同不断收紧的铁箍,朝着镇子中心的黑市碾压过来!
大量的骑兵已经如同潮水般冲入了镇中狭窄的街道。
他们训练有素,策马奔腾,手中不是挥舞着战刀,而是不断投掷出一张张特制的大网,或是甩出带着倒钩的绳索,精准地将一群群如同无头苍蝇般试图逃窜的黑市参与者罩住、拖倒。
负隅顽抗者,立刻会遭到数名骑兵的合力围剿,刀光闪处,血光迸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时之间,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呵斥命令声、哭爹喊娘声、以及垂死者的哀嚎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将这原本充斥着隐秘与罪恶的黑市,瞬间变成了一个混乱而残酷的战场。
或者说——屠宰场。
苏雨沫惊骇万分地发现,此刻包围了断戈镇,并正在实施雷霆扫穴的骑兵,绝不仅仅是漆子骏所率领的那些普通卫兵!
其中竟混杂着大量身着特殊制式轻甲、行动如风、出手狠辣精准的武者!
这些人气息彪悍,眼神锐利如鹰,所使用的武功路数迥异于军中战技,明显是来自于星魔海、无量明王宗和大雪山派等西漠顶尖武林宗派弟子组成的镇西侯府精锐私兵!
这些精锐私兵一出手,黑市之中那些所谓的“高手”、“亡命徒”,根本不堪一击,往往一个照面便被制服或格杀。
整个战局,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碾压态势!
甚至,还有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梁进身侧。
来人单膝跪地,躬身行礼,声音清冷而恭敬:
“侯爷,属下救驾来迟,让这些宵小惊扰了侯爷,还请侯爷恕罪!”
这赫然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勾勒出窈窕动人曲线的美艳女子。
她面容冷峭,眼神如同寒星,正是冷幽!
苏雨沫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暗暗震惊。
她完全不知道,梁进是何时、通过何种方式,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如此数量的精锐私兵调集到了断戈镇附近,甚至连冷幽这样的人物都被派遣了过来!
当即,苏雨沫面上强行挤出一丝尴尬而又顺从的笑容,微微垂下眼睑,柔声道:
“侯爷深谋远虑,是妾身莽撞了。”
“侯爷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她说着,也下意识地想要像往常一样,凑近到梁进身边,以示亲近与恭顺。
然而,她的脚步刚刚抬起——
梁进那抚着琴弦的手指微微一动,并未拨响,却有一股无形的气机锁定了她。
他头也不抬,只是用那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淡淡地说道:
“你已经中了八音穿心,八部之内就会粉身碎骨。”
他微微停顿,抬眸,那深邃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苏雨沫瞬间煞白的俏脸。
“你现在,只剩下两步。”
苏雨沫听到这话,那只刚刚抬起的、准备落下的纤足,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猛地僵在半空,再也不敢落下分毫!
她又惊又怒地瞪向梁进,美眸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愤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回想刚才,那音功随琴音袭来,穿透她掌力之时,她确实感到体内经脉有几处微微一麻,似有若无的几缕异种气机钻了进来,当时情势危急并未深究。
而她被音功逼退之时,也确实是恰好连退了六步!
梁进所说的“八音穿心”,她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镇西侯梁进,可是能够正面搏杀、阵斩过两名货真价实的二品高手的绝世凶人!
苏雨沫自忖,即便自己全盛时期,也绝非其对手,更何况现在可能已受制于人!
当即,苏雨沫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无辜表情。
她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更是蒙上了一层委屈的雾气,楚楚可怜地颤声道:
“侯爷!您……您为何要如此对待妾身?”
“妾身自问一直以来,对侯爷皆是忠心耿耿,事事以侯爷为先,从未有过二心!”
她的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
“莫非……莫非侯爷是信不过妾身,想要借此抓了妾身,送去六扇门的牢房换取那微不足道的赏金不成?”
“若真是如此,侯爷只需一言,妾身……妾身束手就擒便是,何须如此……”
这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姿态,足矣倾倒众生。
梁进闻言,身躯微微前倾,那双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眸,牢牢锁定在苏雨沫那张娇美脸上。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弧度:
“别说六扇门的牢房,就是天牢最深处的黑水死狱,也关不住你这等人物,更不会收你。”
苏雨沫娇躯猛地一颤,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慌乱。
梁进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他冷冷一笑,继续说道:
“本侯说得对吗?苏雨沫。”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眼中那强自镇定的神色,然后才一字一顿:
“或者,本侯该叫你——”
“花、弄、影!”
这话一出,苏雨沫神色瞬间剧变,难以置信地看向梁进。
第七百一十八章 欲擒故纵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砂砾,抽打在断戈镇残破的土墙上。
此刻镇子,已被完全控制。
熊熊燃烧的火把被粗壮的手臂高高擎起,跳动的火焰撕破黑暗,将一张张或惊恐、或绝望、或麻木的面孔映照得纤毫毕现。
金属甲叶随着士兵们的走动发出冰冷而规律的碰撞声,与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明晃晃的长刀已然出鞘,雪亮的刀锋在火光下流淌着寒光,无声地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所有在黑市中出现过的人,无论之前是嚣张跋扈的亡命徒,还是精于算计的商人,亦或是心怀鬼胎的探子,此刻都如同被驱赶的羔羊,被士兵们粗暴地推搡、呵斥着,集中到了镇子中央那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
膝盖撞击在冰冷坚硬地面上的“噗通”声此起彼伏,没有人敢反抗,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息。
转眼之间,黑压压的人群便跪满了一圈,他们蜷缩着身体,将头颅深深埋下,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去,以此躲避那无处不在的、象征着绝对权力与生杀予夺的注视。
士兵们如同铁铸的雕像,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火把的光影在他们冰冷的铁甲和锋利的刀锋上跳跃,那沉默的杀气,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漆子骏正带着几名亲信,如同梳理羊毛般,在跪地的人群中穿行。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挨个逼问着姓名、来历,同时进行着极其细致的全身搜查,任何细微的物品都不放过。
偶尔有试图隐瞒或抵抗的,换来的只是更粗暴的对待,甚至当场血溅五步的警示。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敢叫嚣这黑市背后有多么通天的背景,再也没有人敢提起那些传说中手眼通天的人物。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依仗,在“镇西侯”这三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不堪一击。
在这西漠,镇西侯梁进,便是天,便是法,便是主宰一切生死的阎罗!
背景再硬,能硬得过他手中的刀,硬得过他麾下这如狼似虎的铁骑?
宝瑞就惶恐地跪在梁进的脚边,几乎将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地上。
他浑身的衣物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黏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而与宝瑞的惊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梁进侧前方,身形略显僵硬的花弄影。
在梁进叫破她真名的瞬间,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但仅仅是一刹那的失神,她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翻江倒海般的震惊与慌乱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
她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那种混合着委屈、不解和愤懑的神情,盯着梁进,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冤枉的颤音:
“侯爷!您……您究竟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她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要将那莫须有的指控甩开:
“什么花弄影?妾身名叫苏雨沫,侯爷您是知道的!若是侯爷信不过妾身,觉得妾身碍眼,或是想要拿妾身去换取什么功劳,大可将妾身直接交给六扇门便是!”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激动,带着一种被背叛的痛心:
“妾身自问投靠侯爷以来,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分不忠!侯爷何须……何须编造这等子虚乌有的名头,硬要妾身去顶替那不知所谓的‘花弄影’的罪责?!这未免……未免太让妾身寒心了!”
花弄影表面上言辞恳切,演技逼真,然而她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名字,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穿梭于无数身份与阴谋之间的最后屏障。
知晓她真名的人,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
这种被人一口叫破根本的惊骇与失控感,她此生只经历过一次!
那是在数月之前的京城,皇宫的午门之前!
那个如同彗星般崛起,又诡异陨落的禁军旗总——梁进!
他当时也是如此,当着无数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假冒皇后的惊天阴谋,更是一语道破了她的真名“花弄影”!
那一次,她几乎心神失守,险些功亏一篑!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那个小小的旗总,是如何看破她精妙绝伦的伪装,知晓她最深秘密的。
所幸,那人已经死了,这个谜团似乎也随着他的死亡而被永远埋葬。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时隔数月,在这远离京师的西漠边陲,在这黄沙漫天的断戈镇,竟然再次被这权倾西陲的镇西侯喊出真名!
梁进看着花弄影那几乎无懈可击的表演,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戏剧。
他懒得再与她进行无意义的言语纠缠,直接对身旁如同影子般肃立的冷幽吩咐道:
“星魔海一脉,最擅迷魂摄心、撬人隐秘之术。本侯特意召你前来,便是要你,撬开她的嘴。”
他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周围跪了一地、黑压压的人群,语气森然:
“本侯怀疑,这群乌合之众里,恐怕还藏着她的同党余孽。”
他最终将视线落回花弄影身上,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拆解的物品:
“冷幽,这个妖女,就交给你了。本侯要知道她的一切,以及她背后之人的所有图谋。”
星魔海的诸多秘术,诡异莫测,专攻心神。
当初梁进自己便曾借用过类似法门,从当时还是皇后身份的牧从霜口中撬出了不少秘密。
只是这些术法施展起来颇费周章,耗时耗力,梁进自然不愿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此等琐事上。
而冷幽,不仅是星魔海出身,对其秘术掌握得登峰造极,远胜当初的梁进,更是他绝对信任的心腹。
由她来对付花弄影这等精于伪装、心志坚定的妖女,再合适不过。
冷幽闻言,立刻躬身领命,声音清冷而坚定,不带一丝犹疑:
“侯爷放心,属下必定让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冷幽缓缓直起身,那双清冷的眸子瞬间锁定在花弄影身上。
她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花弄影走去,步伐稳定而充满压迫感,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对方的心弦之上。
花弄影见状,瞳孔急缩,心知绝不能坐以待毙!
什么“八音穿心”、什么“八步粉身碎骨”的警告,此刻都已被她抛诸脑后!
再不走,一旦落入星魔海这妖女手中,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生死两难!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花弄影眼中厉色一闪,体内精纯内力瞬间疯狂运转,就欲强行震开逼近的冷幽,为自己争取一线逃出生天的机会!
然而,她的内力刚刚提起,气机微动的瞬间,冷幽已然察觉!
只见冷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几分嘲弄的弧度,口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下一刻,她动作如电,猛地抬起手臂,用那宽大的黑色衣袖,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自己的脸庞。
霎时间,她的满头青丝垂落,面容尽被黑暗吞噬,唯有那一双眼睛,从漆黑的衣袖上方显露出来。
四周皆是浓墨般的黑暗,使得这双眼睛显得异常突出、醒目,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对蕴含着无尽诡异的瞳眸!
“幻瞳摄魂术!”
只见她原本清澈如秋水的眼眸,在刹那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瞳仁深处,一点紫芒骤然亮起,随即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晕染、扩散,最终化作两团熊熊燃烧的紫色火焰,在她眼中疯狂跳跃、旋转!
而眼白的部分,则被一层朦胧的、如同月下薄雾般的银色光晕所笼罩,使得那双紫焰燃烧的瞳孔,更添几分神秘与邪异。
花弄影的目光在与这双诡异瞳孔接触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
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疯狂地呐喊、挣扎,命令自己立刻移开视线,绝不能再看下去!
那是源自意识本能的恐惧与警兆!
然而,她的大脑,却仿佛在瞬间背叛了她!
大脑竟然擅作主张,不断给身体下达命令,让自己的双目继续去看冷幽的眼睛。
这种意识与大脑的剧烈冲突,让她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内息因此而剧烈紊乱,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她的身体更是变得僵硬无比,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牢牢捆缚,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更别提运转内力逃跑了!
“不好!这妖女的瞳术……竟如此可怕!”
花弄影心中亡魂大冒,惊骇欲绝。
她空有一身不俗的修为和诸般巧妙手段,此刻却连半分也施展不出。
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瞪大着双眼,如同待宰的羔羊,眼睁睁看着冷幽带着那抹冰冷的笑意,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梁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满意地微微颔首。
冷幽这独步天下的“幻瞳摄魂术”的厉害,他可是亲身领教过的。
凭借此术,冷幽在同境界之中几乎堪称无敌。
当初他和冷幽较量之时,若非他身怀【巳面】这等奇物,恐怕也要在这幻瞳术下吃个大亏。
他甚至记得,当初冷幽尚在四品境界时,施展此术,竟能短暂影响到二品境的屠邪王的心神。
虽最终因屠邪王战意杀意太过磅礴酷烈,反冲之力让冷幽受了些暗伤,未能长久控制,但此等战绩,已足可震惊世人。
如今冷幽修为已臻三品,与花弄影同境,以此秘术对付她,自然是十拿九稳,手到擒来。
然而,就在这胜负将定、花弄影即将被彻底制住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只听跪地的人群之中,猛地传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一道黑影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暴起!
此人显然早有准备,轻功极高,身形一纵之下,竟如鹰隼般冲天而起,瞬间拔高数丈,矫健的身影在火光照耀下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将下方众人笼罩其中。
梁进似乎早有预料,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丝冰冷的嘲弄浮现嘴角,淡然道:
“终于藏不住,舍得出来了吗?”
只见那身在半空的人影,毫不迟疑,凌空一掌便朝着下方正全神施展瞳术的冷幽狠狠拍来!
掌风呼啸,劲气勃发,竟引得空气发出一声音爆般的闷响!
强大的掌压尚未临体,已然将地面上的沙尘吹得激荡飞扬,形成一片浑浊的烟尘区域!
冷幽虽大部分心神用于维持幻瞳摄魂术,但高手本能犹在,瞬间察觉到来自头顶的致命威胁!
她心中一惊,不得不强行分神,下意识地就要扭头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而她这一扭头,视线自然而然地与花弄影断开!
再加上那弥漫的沙尘一定程度上干扰了瞳术的效力,那强大诡异的“幻瞳摄魂术”效果立刻大打折扣,几乎在瞬间失效!
身体束缚骤然一松,花弄影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逃生机会?
“好机会!”
她心中狂喜,几乎是同一时间,娇叱一声,玉掌一翻,一股凌厉的掌风伴装朝着冷幽拍去!
然而这一掌看似凶猛,实则虚浮无力,乃是十足的虚招。
掌力发出的同时,她整个人已如一道离弦之箭,借着沙尘的掩护,身形诡异地几个闪烁,便已冲入了不远处深邃的黑暗之中。
显然逃之夭夭才是她唯一的目的!
冷幽此刻面临上下夹攻之势,虽惊不乱,立刻全神戒备,体内内力澎湃运转,准备硬接这两道掌力。
然而,预想中石破天惊的碰撞并未发生。
无论是头顶那黑衣人拍下的掌力,还是侧面花弄影袭来的掌风,竟都如同无根之萍,看似声势骇人,实则后劲全无,被她运转内力,衣袖一挥,便轻易化解、驱散。
“不好!他们要逃!”
冷幽立刻醒悟过来。
这两人根本就不是真心要围攻她,他们的目的完全一致——制造混乱,借机逃跑!
花弄影是佯攻,那天空中的黑衣人,恐怕也只是为了干扰她解救同伙而已!
当冷幽猛地挥袖,以内力卷走弥漫的沙尘时,夜空之中,哪里还有那黑衣人的踪迹?
早已鸿飞冥冥!
而此时。
梁进沉稳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天上的那只老鼠,交由本侯亲自解决。”
话音未落,也不见梁进如何作势,他的身形已然从原地模糊、消散。
下一刻,便如同融入了夜风之中,悄无声息地腾空而起,朝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瞬息间便也消失在茫茫夜色深处。
冷幽猛地扭头,望向花弄影逃窜的方向,那双清冷的眸子中,此刻已布满了凛冽的寒霜与浓烈的杀意:
“妖女!你逃不掉的!”
竟然让这两个贼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脱了!
这简直是她职业生涯中的奇耻大辱!
尤其是在侯爷面前,这更是不可饶恕的失误!
如今她正得侯爷信重,恩宠有加,甚至连代管西漠日常事务的大权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她岂能容许自己犯下如此错误?
必须弥补!
必须将那妖女亲手抓回来,才能洗刷这份耻辱!
当即,冷幽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周围严阵以待的士兵厉声下令:
“你们严守此地,看好这些人犯,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我亲自去将那妖女擒回!”
士兵们齐声应诺:
“遵命!”
声震四野。
冷幽不再迟疑,身形一晃,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没有实质的黑色轻烟,融入黑暗,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朝着花弄影逃遁的方向急追而去!
……
夜风在耳畔呼啸。
梁进飞行在极高的夜空之中,身形与浓重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若非感知极其敏锐者,根本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飞行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悠闲,只是远远地、不即不离地吊在前方那道正在戈壁滩上疯狂逃窜的人影身后。
梁进早已经看出,那人影不过是三品境界的实力,根本不足为虑。
想要杀死这样的武者,对于梁进来说自然是手到擒来。
但梁进是故意放他走的。
现在对于梁进来说,搞明白这些人的目的,可比杀了他们重要。
毕竟有胆子算计镇西侯的人,其背后必然有着惊人的势力。
“是皇帝吗?”
梁进的心中不由暗暗猜测。
花弄影一定是被皇帝赵御赦免的,而梁进自己也才刚违抗了圣旨不久。
若说皇帝在背后主导这一切,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梁进却认为,可能性不大。
如今赵御必定因为国内情况忙得焦头烂额,目前稳住西漠的形势对他来说才是最有利的,而不是让西漠变得混乱起来。
“就让本侯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梁进打算先跟一段路看看这人影就会逃往何方。
至于花弄影是否会被冷幽擒拿,梁进并不担心。
他只要掌握了花弄影的名字,依靠【千里追踪】的特性,花弄影就不可能逃得掉!
而倒是这道人影,梁进不知晓其名字,所以才有必要亲自来缉拿。
他早已看清,那是一个身形矫健、作寻常行商打扮,却生着一脸浓密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遮风的斗笠,背上斜挎着一柄用布包裹的长刀。
此人不仅轻功不俗,心思更是极为缜密谨慎。
即便是在亡命奔逃之中,他也不时会突然回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身后的夜空和大地,试图确认是否有追兵跟踪。
他甚至会利用戈壁滩上嶙峋的怪石和起伏的沙丘作为掩护,时而潜入巨石背后潜伏观察良久,时而故意绕行一个大圈,时而又在一些必经之路或视野开阔处,布下一些简单的、用以警示或误导的机关和小玩意儿,企图以此来摆脱可能存在的追踪者。
然而,尽管他使尽了浑身解数,狡猾如狐,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一切都显得徒劳可笑。
梁进身处高空并且相距甚远,远远超出了那男子目力所能企及的极限。
可梁进却能借助【巳面】那堪比精密望远镜的火眼视野,始终将他的一举一动牢牢锁定。
这情形,就宛如在苍穹之上盘旋的苍鹰,冷漠地俯瞰着下方戈壁上那只自以为聪明、不断变换路线试图逃生的野兔。
任野兔如何奔逃躲藏,终究逃不过苍鹰那俯瞰一切的锐利目光和雷霆一击。
果然。
那络腮胡男子在戈壁滩上兜兜转转,施展了各种反追踪手段,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反复确认身后似乎真的空无一人之后,他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不再犹豫,调整方向,施展出全部脚力,朝着与断戈镇截然相反的另外一个方向,全力疾驰而去!
这一次,他逃得极远,速度也提升到了极致。
身影在广袤无垠、月色凄迷的戈壁滩上起落如飞,如同一个跳动的黑点。
足足奔行了近两个时辰,跨越了超过两百里的荒凉之地,他终于抵达了戈壁的深处。
在这里,一片背风的巨大沙丘之后,赫然出现了几顶毫不起眼的灰褐色帐篷。
几匹骆驼安静地卧在沙地上反刍,一堆篝火在帐篷前燃烧着,跳动的火焰旁,围坐着七八条人影,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那络腮胡男子见到篝火和帐篷,速度更快三分,毫不迟疑地几个起落,便精准地落在了篝火旁的空地上。
一直隐在极高夜空之中的梁进,看到这一幕,那双深邃如同星海的眼眸之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预料之中的、冰冷的满意神色。
“看来,老鼠的巢穴……就是这里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捕龟人
凛冽的戈壁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剔骨刀,呼啸着掠过沙丘与岩砾,卷起漫天黄沙,将这方天地搅得一片混沌迷离。
篝火堆边,几名汉子正在烤火。
“嗖——嘭!”
一道身影猛地从夜幕中坠落,重重地火在篝火堆旁。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瞬间打破了营地表面上的平静。
“锵啷!”
一片密集而刺耳的金铁摩擦声骤然响起!
火堆旁,那七八条原本或坐或卧、看似放松的人影,在这一刻展现了惊人的反应速度与默契。
他们如同被惊动的狼群,几乎是同时弹身而起,身形矫健,动作整齐划一,手中的兵刃已然出鞘。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穿透飞溅的火星与扬起的沙尘,看清了那跌落在地、戴着标志性斗笠的男子面容时,紧绷的气氛为之一缓。
众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恭敬,纷纷收起兵器,朝着那挣扎着想要站起的斗笠男子躬身行礼,动作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纪律性。
“首领!”
“您回来了!”
“发生何事了?”
斗笠男子,也正是他们的首领,他缓缓抬起头,斗笠下的脸庞虽被阴影遮挡大半,但那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悸与仓皇,却清晰地映入了每一个下属的眼中。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急促地说道:
“出事了!计划有变!镇西侯……他识破了京城来的那位大人的身份!”
此言一出,宛如一块巨石投入死水,众人脸上刚刚放松的神情瞬间再次绷紧,甚至比之前更加凝重。
镇西侯孟星魂!
这个名字在西漠就意味着天威,意味着生杀予夺!
被他盯上,几乎等同于被死神烙印!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斗笠首领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镇西侯势大,眼线遍布西漠,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了!”
“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出发,绕道撤往边境,去黑龙帝国避祸!”
命令既下,无人质疑。
这群人显然都是经验丰富的亡命之徒,行动极为迅速高效。
没有人多问一句废话,立刻分散开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行囊,捆绑物资,整个过程寂静而迅速,只有皮索摩擦、器物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然而,当两名汉子动手撤去营地中央那顶最为硕大、也最为坚固的帐篷时,一幕令人意想不到的景象呈现在众人眼前。
帐篷之下,并非什么珍贵的物资或舒适的寝具,而是一个……铁笼!
一个由儿臂粗细、黝黑冰冷的精铁打造而成的牢笼!
笼栅密集,间隙仅能容手臂穿过。
而在那狭小、肮脏、散发着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笼子中央,赫然盘腿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妇人。
她瘦得已经脱了人形,真正是皮包着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架。
脸上层层迭迭、沟壑纵横的皱纹,像是被最残酷的风沙和苦难用刀子一刀一刀深刻上去的,与她身后这片苍凉的大漠有着惊人的相似。
她的嘴唇因为牙齿完全脱落而失去了支撑,深深地凹陷进去,紧贴着牙床,使得整张脸的下半部分呈现出一种怪异而可怜的塌陷。
枯槁如沙漠中死去多年胡杨枝杈的灰白头发,被编成了两根细瘦、毛糙的麻花辫,无力地垂在她干瘦如柴的肩膀上。
她身上仅穿着一件破烂不堪、几乎无法蔽体的粗麻布衣,在这戈壁滩滴水成冰的严寒冬夜里,寻常人穿着这样的衣物,只怕不消一刻钟就会冻成冰棍。
然而,这老妇人却仿佛浑然不觉,如同沉睡,又如同入定,盘腿坐在冰冷的铁笼底板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查。
当跳跃的篝火光芒偶然扫过她身上时,却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身体上竟反射出些许冰冷的金属光泽!
仔细看去,令人头皮发麻——一对乌黑沉重的铁钩,残忍地贯穿了她的琵琶骨!
铁钩末端带着倒刺,深深嵌入骨肉之中,伤口周围凝结着黑紫色的血痂,显然时日已久。
不仅如此,她的周身几处大穴之上,还钉着数枚细长乌黑的铁钉,深深没入体内,只留下一点点钉尾暴露在外,如同恶毒的诅咒符印,封禁着她的力量。
当几名汉子收拾完其他物品,目光落在铁笼上时,不由得停下了动作,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一人转向斗笠首领,压低声音询问道:
“首领,这老太婆……要不要带上?”
斗笠男子闻言,目光阴鸷地扫过铁笼中那仿佛毫无生气的枯槁身影,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犹豫。
权衡仅仅持续了数秒。
很快,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虽然她很重要,但带着她,目标太大,速度太慢,只会增加我们被镇西侯鹰犬发现的风险。”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森寒:
“宰了吧!不过是一个冥顽不灵的叛徒而已。”
“她没了,影响不了大局。只要核心秘密还在我们掌握中,回到会中,依旧能完成任务。”
周围的汉子得到明确指令,脸上那一点点迟疑立刻被凶残所取代。
其中两人狞笑一声,握紧了手中雪亮的尖刀,迈着沉实的步伐,朝着铁笼逼去。
刀刃在火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然而,就在那冰冷的刀尖即将透过铁栅缝隙,刺入那看似毫无反抗之力的苍老躯体的前一刻——
异变陡生!
铁笼之中,那仿佛早已石化、意识沉沦的老妇人,陡然睁开了双眼!
她没有看向逼近的屠刀,也没有看向下达命令的斗笠首领,而是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望向了头顶那片浓郁如墨、星辰隐匿的夜空!
紧接着,她那因为没有牙齿而深深凹陷的嘴巴,猛地咧开,露出了光秃秃、暗红色的牙床,形成了一个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从她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嘿嘿……来了……杀你们的人,来了……你们……都要死了……都要死了!!!”
说完,她竟陡然发出一阵尖锐、癫狂、却又充满快意的怪异大笑声:
“嘎嘎嘎……哈哈哈哈!”
这笑声在寂静的戈壁夜空下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恐怖,如同夜枭的啼哭,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正准备行刑的两名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不定。
但随即,一种被垂死之人戏弄的恼怒涌上心头,他们的脸上瞬间被更深的凶残所覆盖。
“死到临头还敢装神弄鬼!”
“老不死的,这就送你上路!”
两人怒骂一声,不再迟疑,手中尖刀蓄力,就要狠狠地朝着铁笼中那狂笑的老妇人捅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
斗笠首领猛地暴喝出声,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警惕!
他毕竟是三品武者,灵觉远超常人。
就在老妇人发出警告和狂笑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毁灭性气息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蛛网,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营地!
他甚至来不及抬头确认,多年刀头舔血培养出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毫不犹豫地,他凝聚起全身功力,猛地一掌朝着头顶那看似空无一物的浓郁夜空,狠狠拍了上去!
“轰——!!!”
三品武者的全力一掌,威力何等惊人!
磅礴的内力汹涌而出,化作一只肉眼可见的、由狂猛气劲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虚影,拔地而起!
掌风呼啸,瞬间卷起地面上的沙石,形成一股小型的沙暴,朝着夜空疯狂席卷而去!
声势骇人,仿佛连天空都要被这一掌捅个窟窿!
而几乎就在他掌力发出的同时,那浓郁的夜色之中,传来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蔑视的轻笑:
“刚才本侯故意放你这条长线,才好找到这老鼠窝。”
“还真以为是自己有本事,能从本侯手中逃脱不成?”
话音未落,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磅礴、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恐怖力量,陡然从天而降!
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一个由纯粹内力凝聚而成的、无比凝实的巨大拳头轮廓。
那巨拳撕裂了夜幕,如同破晓时分的曙光,以一种无可阻挡、无可违逆的气势,轰然砸落!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是天神擂动了战鼓!
那无形的巨拳,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轻易地、毫无滞涩地,将斗笠男子拼尽全力拍出的巨大掌印轰得粉碎!
爆散的气流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疯狂扩散!
而这巨拳的去势,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它携带着毁灭一切的余威,猛地轰击在了所有人身处的这片营地区域!
“嘭——!!!”
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承受不住这恐怖的一击!
以巨拳落点为中心,一圈混合着沙土和碎石的冲击波呈环形猛地扩散开来!
激荡而起的石子,如同被强弓硬弩射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打在帐篷、驼鞍和来不及躲避的人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烟尘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营地,遮蔽了视线。
待到烟尘稍稍散去。
只见夜空之中,一道挺拔如松、渊渟岳峙的人影,正缓缓从天而降,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宛如神祇临凡。
而地面之上,早已是一片狼藉,如同被陨石撞击过。
所有的帐篷都被刚才那恐怖的气浪撕扯得粉碎,或被掀飞不知去向。那堆篝火早已熄灭,连一点火星都没能留下。
几匹骆驼受惊,发出凄厉的嘶鸣,挣脱了缰绳,疯狂地逃向了无边的黑暗深处。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正是刚才那些动作麻利、杀气腾腾的汉子。
他们此刻七窍之中不断溢出鲜血,身体不规则地扭曲着,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显然已在刚才那毁灭性的冲击中遭受重创,筋骨断折。
而那名斗笠男子,则单膝半跪在距离铁笼不远的地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猛地一张口,“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他艰难地、带着无尽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神色,缓缓抬起自己的右臂——手腕之下,空空如也!
整只右手掌,连同部分小臂,已经在刚才那恐怖的对轰中,被那股无可抵御的力量彻底轰成了齑粉,甚至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
他可是三品武者啊!
在这西漠之地,也算得上一方高手!
然而,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时,他竟然连对方的一招……
不,甚至连让对方认真起来都做不到,就如同蝼蚁试图撼动山岳,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
他艰难地抬起头,斗笠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露出一张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中年面孔。
他死死地盯着那缓缓飘落地面、负手而立的年轻身影,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带着血沫的、充满绝望的嘶吼:
“镇……镇西侯!!孟星魂!!!!”
缓缓飘落之人,正是梁进。
他神色平静,双目冷漠地俯视着眼前单膝跪地、残肢喷血的斗笠男子,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说吧。”
梁进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你们的目的、背景、同党,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
斗笠男子闻言,脸上露出了恍然与极度的不甘,嘶声道:
“原来……原来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你故意放我走,就是为了找到这里!找到我们所有人!!”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懒得与他废话,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掌。
一股更加凝练、更加令人心悸的浩瀚内力,开始在他掌心迅速汇聚、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单单是这股内力散发出的气息威压,就让斗笠男子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背上,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浑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是自己主动说?”
梁进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最终通牒的冷酷:
“还是等本侯亲自出手,撬开你的嘴?”
感受到那如同实质的死亡威胁,以及梁进眼中那绝对的冰冷,斗笠男子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与决绝!
他死死盯着梁进,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凄厉而不甘的咆哮:
“孟星魂!我们不是你的对手!”
“但你永远也别想从我们口中知道任何东西!永远别想——!!!”
咆哮声未落,他眼中最后一丝神采骤然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灰白。
下一刻,他体内残存的内力猛地以一种极其狂暴、彻底失控的方式逆向冲击,疯狂震荡!
“噗——!”
一声沉闷的、来自于身体内部的爆裂声响起。
斗笠男子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向前扑倒在地,气息全无。
他竟然在瞬息之间,自断全身经脉,心脉俱碎而亡!
梁进眉头微微一皱,目光立刻转向地上那些还在痛苦呻吟的汉子。
只见那些人,在听到首领那声绝望的咆哮后,脸上竟然也齐齐露出了同样的决绝之色!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同时猛地一咬口腔内的某个部位!
“咔嚓……咔嚓……”
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接连响起。
紧接着,他们的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痉挛,口鼻眼耳之中迅速溢出紫黑色的血液,带着一股刺鼻的杏仁味。
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这些原本还在呻吟的汉子,便一个个僵直不动,彻底失去了生机。
转眼之间,刚才还人影绰绰的营地,除了梁进和铁笼中那个不知何时已停止狂笑、正用那双浑浊眼睛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的老妇人之外,竟然再无一个活口!
所有俘虏,全部自尽!
这一幕,饶是以梁进的心性,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真正的惊讶与凝重。
“竟然……全都是死士?!”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然。
培养死士并不算出奇。
在这天下动荡、民不聊生的年代,在某些极端困苦的州府,或许只需要一口饱饭,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卖命。
但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可都不是普通的流民乞丐,而是有着不俗武艺在身的武者!
培养武者死士,所需要的就不仅仅是饱饭了,还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系统的训练、珍贵的药材和武器装备,成本高昂。
而最让梁进感到震惊的是,这其中,竟然还包括了一名三品武者死士!
三品武者,这是什么概念?
放在任何一个大宗门,都足以成为长老级别的人物;放在军中,至少也是统率一方的将领;放在江湖,那是足以开宗立派、名动一方的豪强!
到了这个境界的武者,其本身就已经是极为珍贵的战略资源,心高气傲,拥有极大的自主权和影响力。
这世上,能够养得起三品武者作为死士的势力,绝对屈指可数!
或者说,能够让一个三品武者,心甘情愿、毫不犹豫地为了某个目标或某个人而放弃自己苦修数十载得来的修为和生命,这本身就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到了三品这个层次,即便有家人被挟持,或有把柄落入他人之手,也足够吸引其他强大势力出手相助,化解危机。
单纯依靠物质利益或者威胁,几乎不可能让一个三品武者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
唯一的解释,便是精神层面的绝对控制。
是那种超越了生死、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恩情”、“忠诚”,或者某种极端狂热的“信仰”,经过长期、系统、严密的洗脑,才能让一个三品武者,将组织的意志视为最高准则,将组织的目标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必然是那些传承悠久、底蕴深厚、拥有强大意识形态凝聚力的顶级势力!
比如……掌控天下的皇室朝廷,或者那些教义森严、信徒狂热的宗教派系!
“刚才听他们临死前说,想要逃窜去黑龙王朝……”
梁进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心中念头飞转:
“会是那边派来,长期潜伏在西漠的细作吗?”
他仔细观察这些人的体貌特征,却并未发现明显的黑龙人种特征,反而更像是西漠本土人士。
当然,也不排除是黑龙帝国精心培养、早已融入西漠多年的暗桩。
线索似乎随着这些死士的自杀而中断了。
既然死人无法开口,那么……
梁进的目光,缓缓转向了场中唯一的活口,那个铁笼之中的老妇人。
他迈步走了过去,脚步落在沙砾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在死寂的营地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梁进在铁笼前站定,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笼中那形容枯槁、却眼神锐利的老妇人,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们之间,有成为朋友的可能吗?”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老妇人回答,便看似随意地抬手,隔空朝着铁笼轻轻一挥。
一股凝练如实质的浩瀚内力,如同无形的利刃奔涌而出!
“锵!锵!锵!”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接连响起!
那足以困住猛兽的精铁栅栏,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脆弱的稻草,被轻易地撕裂、扭曲,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紧接着,那贯穿老妇人琵琶骨的一对沉重铁钩,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握住,猛地一震,“咔嚓”两声,应声而断!
钩身从她枯瘦的身体中被强行抽出,带出两溜乌黑的血珠。
同时,她周身大穴上钉着的那些乌黑铁钉,也如同被磁石吸引般,一颗接一颗地自动弹出,“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
束缚尽去!
老妇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闷哼。
她枯槁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一股沉寂已久的内力,开始在她干涸的经脉中缓缓复苏、流动。
她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壮大!
短短十数息的时间,她的气息竟然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虽然依旧带着一种历经磨难的沧桑与虚弱,但那浑厚凝实的底子,赫然揭示了她同样不容小觑的实力。
她,竟然也是一名三品武者!
难怪!
难怪那些汉子要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对待她,不仅穿了她的琵琶骨,还用铁钉封住她的周身大穴。
若非如此,根本不可能制得住一个心存反抗之念的三品高手!
此时,老妇人缓缓地、有些艰难地用手支撑着身体,从铁笼的破口处挪了出来,颤巍巍地站直了身体。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如铁锈的关节,发出一阵“嘎巴”的脆响。
然后,她抬起那双浑浊却锐利的老眼,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梁进,那张掉光牙齿的嘴巴再次咧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沙哑地说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孟星魂……啧啧,真年轻啊!”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前辈打量后辈的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挑剔?
“就是长得嘛……嘿,一点都不俊俏。”
她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单看你这张黑不溜秋、平平无奇的脸,还真看不出来你就是那个权倾西漠、杀伐决断的镇西侯。”
“放在人堆里,怕是转眼就找不着了,真是让人一点都记不住。”
梁进闻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早已过了在意皮囊美丑的年纪,更何况,他人的评价,尤其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外貌评价,根本无法在他心中掀起半点波澜。
他若真想以俊朗面目示人,手段多的是。
“你是什么人?”
梁进直接切入正题,语气不容置疑:
“他们,又是什么人?”
老妇人却嘿嘿直笑,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反问道:
“你来救老身,还杀了这些囚禁折磨老身的人,却连我们的身份都不知道?”
“啧啧,堂堂镇西侯,手握无数耳目,这话说得可不够高明啊。是想套老身的话吗?”
梁进微微摇头,眼中已经闪过一丝不耐。
他看了一眼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千里追踪】面板,代表花弄影和冷幽的两个光点已经汇聚在一起,并且正在朝着断戈镇的方向稳定移动。
看来冷幽已经得手,成功缉拿回了花弄影。
既然如此,这边也没有必要再过多浪费时间了。
“既然你要违抗本侯之命……”
梁进的声音骤然转冷,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冻结:
“那也没必要留你了。”
说完,他大手随意一挥!
“呼——!!!”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恐怖的内力,凭空产生,瞬间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狂暴飓风。
飓风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那刚刚获得自由的老妇人当头席卷而去!
老妇人大吃一惊,脸上那点狡黠和从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骇!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镇西侯翻脸比翻书还快,手段更是如此酷烈直接!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运转起刚刚恢复不久的全部内力,在周身凝聚起一层厚实的、闪烁着灰蒙蒙光芒的内力防护罩,试图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然而,梁进如今乃是货真价实的二品境界!
其内力之雄浑、质量之精纯,远非三品武者所能比拟!
那狂暴的飓风内力,如同摧枯拉朽的天地之威,瞬间就将老妇人那看似坚固的防护罩冲击得剧烈扭曲、明灭不定!
“嘭!嘭!嘭!”
老妇人只觉得自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身不由己地被那恐怖的狂风卷离了地面,在半空之中被无情地抛甩、旋转!
她只能拼尽全力,勉强维持着防护罩不立刻破碎,却根本无法稳住身形,更别提反抗了。
她心中又惊又怒,忍不住尖声叫道:
“镇西侯!你……你疯了不成?!”
“老身对你很重要!我知道很多秘密!你这是要干什么?!快住手!”
梁进冷漠地看着在半空中挣扎的老妇人,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对本侯,并不重要。”
“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企图在本侯面前卖弄关子、耍滑头的人,更不重要。”
他行事自有准则,对于这种看不清形势、倚老卖老、试图拿捏他的人,无论是老是幼,是男是女,他都没有太多耐心。
在他眼中,唯有价值与服从。
说完,他那虚抬的手掌,猛地凌空一握!
“嗡——!”
一瞬间,那包裹着老妇人的狂暴飓风内力,性质陡然改变!
从之前的冲击、撕扯,变成了从四面八方同时而来的、无比恐怖的挤压之力!
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她连同她的防护罩,一起攥在了掌心,然后……狠狠用力!
“卡嚓!卡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如同爆豆般密集响起!
老妇人周身的护体气罩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被碾碎、湮灭!
那恐怖的力量毫无阻碍地,直接作用在了她那枯槁脆弱的身体之上!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老妇人口中爆发出来!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肋骨、臂骨、腿骨……不知道有多少根,在这可怕的挤压之力下,纷纷断裂、扭曲!
她的四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整个人如同一个被捏坏的破布娃娃。
她那没有牙齿的嘴巴,更是控制不住地猛地张开,喷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
尤其当她透过被痛苦模糊的视线,看到下方梁进那双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有纯粹杀意的眼眸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终于彻底攫取了她!
她不怕死!
刚才那些恶人们,用尽各种酷刑和死亡的威胁,她都从未皱过一下眉头,未曾吐露半分他们想知道的核心秘密。
但是……但是绝对不能像这样死!
死在这个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胡乱杀戮的莽夫手里!
死得如此毫无价值,如此不明不白!
那才是天大的冤枉!
“不……不!!!”
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嘶哑的、带着血沫的尖叫,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的妥协:
“老身愿意说!老身什么都说!什么都告诉你!!饶命……饶命啊!!!”
梁进听到她终于服软,那凌空虚握的手掌,这才微微一松。
老妇人周身那恐怖的挤压之力瞬间烟消云散。
她如同一个破麻袋般,从半空中重重摔落回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此刻的她,凄惨到了极点,躺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断断续续的咳嗽。
梁进缓缓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老妇人,语气依旧平淡:
“早如此识时务,又何须受这皮肉之苦?”
说着,他随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普通的小瓷瓶,倒出一粒品质寻常的疗伤丹药,屈指一弹,精准地射入了老妇人因痛苦而张开的嘴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药力开始缓缓散开,稳住她不断流逝的生机。
随后,梁进不再理会她,转身走到了那群死士的尸体旁,开始仔细地检查和搜索。
他在那些普通武者身上摸索了一遍,除了些零碎金银、随身干粮和普通兵器外,并未发现任何能证明身份或有价值的东西。
这些人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身上干净得异常。
最后,他来到了那名斗笠首领,也就是三品武者的尸体旁。
仔细搜索片刻后,终于在他的贴身内衫的一个隐秘口袋里,摸到了一个硬物。
梁进将其取出,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那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的腰牌。
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沉重,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哑光黑色。
腰牌正面,雕刻着许多形态各异、狰狞诡异的奇异怪兽浮雕,这些怪兽环绕纠缠,共同拱卫着中央的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
梁进的目光落在那三个字上,眉头微蹙。
这三个字的笔画结构极其古老、复杂,与他所知的任何现行文字都截然不同,但却隐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龙甲神书……”
他低声自语。
这三个字,正是用传说中的龙甲神文书写的!
对于这种蕴含着上古秘密的神秘文字,梁进涉猎不深,了解有限。
当今天下,对此道研究最深的,恐怕也只有连老爷子和柳鸢了。
“看来,得带回去让连老爷子看看了。”
梁进心中暗道,随即将这枚奇特的黑色腰牌妥善收起。
做完这一切,他才再次回到那奄奄一息的老妇人面前。
经过丹药和短暂运功调息,老妇人的伤势似乎稳定了一些,至少不再大口吐血,但依旧虚弱不堪。
梁进看着她,开口问道:
“他们说,你是叛徒?”
老妇人闻言,凹陷的嘴角扯出一个充满讥讽和恨意的冷笑,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叛徒?呵呵……哈哈哈……”
她似乎想大笑,却牵动了伤势,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缓了好一会儿,才喘息着说道:
“老身祖上世代,都是尊贵的‘捕龟人’!为乌兰王族效力,地位尊崇!”
“要不是五十多年前,禋曦会这群天杀的强盗,用武力强行吞并了老身的家族,害死了老身那么多的亲人、族人……逼迫我们为他们卖命,老身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又怎么会被他们污蔑为所谓的‘叛徒’?!”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血泪控诉的悲愤。
梁进目光微动,捕捉到了一个新的名词,追问道:
“捕龟人?是做什么的?”
捕龟人,字面意思自然是捕捉乌龟的人。
但梁进相信,这老妇人恐怕不是简单的抓乌龟这么简单。
西漠并非水乡,乌龟本就稀少,多为耐旱的沙漠陆龟,以仙人掌、花草等为食,虽有当地人捕捉,但绝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老妇人听到梁进的询问,嘴角那个讥诮的弧度再次扬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蔑,反问道:
“老身祖上为乌兰国王室服务,捕捉的,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些在沙地里慢吞吞爬行的蠢物。”
“我们捕捉的……是‘神龟’!”
她刻意加重了“神龟”两个字,然后紧紧盯着梁进的眼睛,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怀疑、嘲弄或者不信的神色。
最后,她带着一种挑衅般的语气问道:
“侯爷,这种话,你信吗?”
梁进闻言,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信?为什么不信?
今夜关于神龟的话,他可听得多了。
“有何不信?”
他淡然道。
老妇人看到梁进如此平静甚至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不由得微微惊异,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神龟的传说在西漠流传虽广,但大多数人,尤其是像梁进这般年纪轻轻、手握重权、理应更信奉自身实力和现实利益的年轻人,往往都将其视为无稽之谈,怪力乱神。
可眼前这位镇西侯,其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深深地看了梁进一眼,似乎第一次开始真正审视这个年轻的霸主。
沉默片刻,她继续说道,声音低沉了许多,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近千年前……强大的乌兰王国,为了祈求国运昌隆,妄图借助神龟那通天彻地的灵力,维持其王室千秋万代的统治。”
“他们历经三代君王,耗费无数国力做准备,誓要捕获游弋于大漠深处的那头……神龟。”
“而老身的祖先,便是蒙受乌兰王命,被委以重任,全权主持、指挥这次空前绝后行动的——‘捕龟人’的首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属于祖先的荣光。
“只可惜……人力有时尽,神威不可测。”
她的声音转而变得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的遗憾与悲凉:
“最后的决战……乌兰王国失败了,而且是惨败。王国元气大伤,不久便在内忧外患中分崩离析,覆灭于黄沙之下。”
“乌兰覆灭后,老身的祖先带着残存的家族成员和世代积累的捕龟秘术与知识,辗转流离,后来又为崛起于西漠的古象王国服务……再后来,古象王国也覆灭了,我们又为后续的王国效力……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家族在王朝更迭、世事变迁中艰难传承,始终坚守着‘捕龟人’的职责与秘密。”
“到了最后……世上已经再没有人相信神龟的传说,认为那只是古人编造的神话。老身的家族,也渐渐从世人的眼中消失,隐没于大漠深处。”
“但是,家族的先辈们始终坚信,他们世代总结的、关于如何寻找、应对神龟的宝贵经验和知识,迟早有一天,还能贷与帝王家,成为让家族重新兴盛、再度崛起的无上技艺!”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与嘲讽:
“然而……我们没能等到新的皇室青睐,却在五十多年前,等来了禋曦会这群恶魔!他们以绝对武力强行吞并了家族,逼迫我们为他们搜寻神龟的踪迹!”
“这几十年来……老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的成员,老身的亲人、子侄、徒弟……一个接一个,在禋曦会残酷的驱策下,深入大漠各种绝地、险境,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神龟踪迹……然后,一个个死去,尸骨无存!”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悲痛:
“到了如今……传承近千年的捕龟人家族,就只剩下老身一人,像条狗一样被他们锁在铁笼里,苟活于世!!”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梁进,里面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你说!你说!!老身反抗他们,寻找机会逃脱,怎么就算得上是‘叛徒’了?!”
梁进静静地听着,心中也不由得感到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这老妇人的背后,竟然牵扯到一个传承近千年的古老家族,以及一段如此悲壮血腥的历史。
看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南州那些神秘的灵山巫觋之外,也依然存在着追寻上古神兽踪迹的传承者。
“那么……”
梁进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继续追问核心问题:
“‘禋曦会’,又是什么来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老妇人看着梁进,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带着怜悯和些许幸灾乐祸的诡异笑容:
“侯爷,你都被禋曦会的人盯上了,甚至还杀了他们这么多人,却竟然连他们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嘿嘿……看来侯爷您背后底蕴很浅,崛起太快,对于这些传承久远的上古秘辛,了解得太少了。”
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看好:
“这样的话,侯爷您恐怕……是很难对抗得了禋曦会的。又何必知晓太多呢?知道得越多,有时候……死得越快啊。”
梁进听到这里,眼神骤然一冷,耐心似乎再次耗尽。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更讨厌这种故作高深的威胁。
“看来,你是还想再尝尝刚才的滋味?”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老妇人感受到那冰冷的杀意再次降临,浑身一个激灵,脸上的那点“高深莫测”瞬间垮掉,急忙说道:
“别!别动手!老身告诉你就是!真是个没耐心的莽夫!”
她喘了口气,快速说道:
“老身的家族,世代只专注于一件事——搜寻神龟的踪迹,并锤炼一切与此相关的技艺,包括辨识、追踪、乃至……如何应对神龟的某些特性。”
“而禋曦会……他们的野心和目标,远比我们要大得多!他们不仅仅追寻神龟,更是追寻所有和神龟类似、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远古神兽!他们的触角,可能遍布天下!”
“你所杀的这几个人,只不过是他们安插在西漠的几颗棋子而已。”
“至于他们究竟传承了多久,底蕴有多么深厚,背后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核心机密,就不是老身这样一个被他们视为‘工具’和‘奴仆’的外围人员所能知道的了。他们从未真正信任过老身,从未将老身当成他们自己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
“对了,你刚才从那个头领身上搜到的那块黑色令牌,就是他们核心成员的身份标识之一。”
梁进静静地听着,目光深邃。
他自然不会完全相信这老妇人的话,她必然还有所隐瞒,尤其是在关于她自身和禋曦会真正目的的关键信息上。
但她的话,至少提供了一个方向,一个框架。
禋曦会……
一个追寻上古神兽的隐秘组织。
若真如她所说,那么花弄影大概率也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他们若是需要帮助,直接带着重金上门求助就行。
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究竟意欲何为?
自己似乎从未主动得罪过这个组织。
可禋曦会却不断朝着梁进抛出诱饵,似乎想要将梁进引诱到他们设下的圈套之中。
着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梁进并不完全相信老妇人的话,许多事情还需要通过旁人印证,比如花弄影。
想到这里,梁进不再犹豫。
他看了一眼地上气息奄奄的老妇人:
“先跟本侯回去再说。”
说完,他也不管老妇人是否愿意,直接上前,如同拎一只小鸡般,一把揪住她后背那破烂的麻衣,将其提了起来。
随后,他身形一动,便提着这枯槁的老妇人,化作一道流光,腾空而起,朝着断戈镇的方向,疾飞而去。
第七百二十章 撬开她的嘴
当梁进提着那老妇人返回断戈镇时,遥远的天际线已经撕开了一道惨白的缝隙,黎明前的寒意最为刺骨。
断戈镇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景象,甚至更加森严。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收割后捆扎的麦秆,密密麻麻地跪在冰冷的沙地上,从镇中心一直延伸到残破的土墙边缘。
他们蜷缩着身体,头颅深埋,在凛冽的晨风中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身着冰冷铁甲的士兵们如同雕塑般矗立在四周,手中高举的火把跳跃着,他们紧握的长刀刀锋上反射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幽光。
而梁进最关心的目标——花弄影,果然已被冷幽擒回。
此刻,这位曾以绝世容颜和精妙易容术魅惑众生的妖女,早已不复之前的从容与妩媚。
她同样狼狈地跪在地上,一对乌黑沉重的铁钩贯穿了她的琵琶骨,鲜血早已浸透了肩头的衣料。她的周身大穴显然也被特殊手法封住,一身精妙内力被彻底禁锢。
两名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士兵一左一右,用刀鞘死死压着她的肩膀,迫使她保持着跪姿。
冷幽则安然坐在一旁不知从何处搬来的太师椅上,正低着头,用一块干净的布帛,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掌上一点微不足道的皮外伤。
尽管花弄影此刻即便狼狈,那张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足以让任何正常男子心生涟漪,涌起保护欲。
但可惜,她遇到的是冷幽。
这位前星魔海左魔使,心性之冷硬,手段之酷烈,早已闻名遐迩,美色在她眼中与骷髅白骨并无区别,甚至可能更惹厌烦。
“嗖——”
衣袂破风之声响起,梁进提着老妇人,如同陨星般自空中稳稳落下,双脚接触地面,未曾激起半点尘埃。
“拜见侯爷!”
刹那间,所有持刀而立的士兵齐刷刷单膝跪地。
冷幽也立刻起身,将她刚才坐着的太师椅迅速搬到了梁进身后,动作流畅自然,带着属下应有的恭谨。
梁进坦然坐下,随手将提着的、如同破麻袋般的老妇人扔在脚边的沙地上,激起一小股烟尘。
老妇人闷哼一声,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深邃而冷漠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黑压压跪地的人群,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普通百姓,查实无误,即刻释放。”
“普通行商,补缴十倍税款,登记造册后,释放。”
“销售赃物者,扣留。”
“贩卖人口者,扣留。”
“来历不明、无法自证清白者,扣留。”
“黑市组织者及其党羽,全部扣留。”
命令简洁明了,没有一丝冗赘。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人群之中立刻产生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那些被判定可以释放的人,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忙不迭地磕头谢恩,说着各种感恩戴德、语无伦次的话,然后连滚带爬地逃离。
最终,原本乌泱泱的人群,只剩下约莫一百多人依旧被留在原地。
梁进对眼前的筛选结果并未在意,继续淡然问道:
“这些人的姓名,都登记清楚了吧?”
早已候在一旁的漆子骏立刻快步上前,双手恭敬地呈上一本厚厚的名册:
“启禀侯爷,所有人的姓名、大致来历、所涉事项,均已登记在册,请侯爷过目。”
梁进接过名册,随手翻阅。
他的目光在名册上一行行字迹上快速扫过,看似随意,实则已将上面每一个名字,都录入了【千里追踪】的特性列表之中。
完成录入后,他将名册如同丢垃圾般随手扔回给漆子骏,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漠最寒冷的冰刃,斩断了所有人最后的侥幸:
“都杀了。”
漆子骏毫不犹豫,躬身领命。
命令即出,法场立成!
“不——!侯爷饶命啊!”
“我愿交钱!我愿用钱赎命!”
“我认识不少城中要员!还请让我给他们带句话啊!”
……
刹那间,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哀嚎声……各种绝望的声响猛地爆发出来。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士兵们面无表情地抽刀出鞘,那“唰唰唰”的利刃摩擦声,比任何哭喊都更加冰冷刺耳。
雪亮的刀光划出一道道凄艳的弧线,然后……无情斩落!
“噗嗤!”“咔嚓!”“啊——!”
利刃砍入血肉、斩断骨骼的沉闷声响,濒死前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以及尸体沉重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干燥的沙地,空气中那本就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变得令人作呕,仿佛凝结成了实质。
哭喊声和咒骂声迅速减弱、消失,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上百条性命,就在这短短时间里,被如同草芥般收割殆尽。
一直跪在梁进脚边不远处的宝瑞,在这一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浑身上下的肥肉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牙齿格格作响,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若非他之前早已被吓得失禁,膀胱空空如也,此刻恐怕早已屎尿齐流,丑态百出。
他看着那一具具迅速冷却、以各种扭曲姿态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跟着一起战栗、崩碎。
这种视人命如蝼蚁、谈笑间伏尸百具的恐怖威势,彻底击垮了他最后的心防。
梁进那冷漠的视线,缓缓转移,落在了宝瑞那抖成一团的肥胖身躯上: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本侯说的吗?”
宝瑞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前一扑,如同一条真正的癞皮狗,四肢并用地爬到梁进脚下,涕泪横流,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
“侯爷!侯爷!小的知错了!小的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死死指向被穿了琵琶骨、跪在一旁的花弄影,声音尖利而扭曲,充满了急于撇清关系的恐惧:
“都是她!这一切全都是这个妖女安排的!”
“是她!是她前几天突然找上我,给了我那张标注着灵矿位置的地图!也是她告诉我这里有神龟血液的消息!”
“是她逼我!是她胁迫我帮她引荐给侯爷您!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她教我说的!对!就是她逼我说的!”
“是她用妖法迷惑了我,我才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听信了她的鬼话啊!”
“侯爷明鉴!侯爷饶命啊!求求您看在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小的一条狗命吧!小的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侯爷!!”
到了这个时候,宝瑞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和侥幸?
他即便再蠢笨,也知道事情彻底败露,唯有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花弄影身上,或许才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梁进听着宝瑞声嘶力竭的哭诉,面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平静得如同深潭。
自从他与郜鸿哲一番交谈,了解到神龟与灵矿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后,他就已经猜到,宝瑞那看似巧合的“三重大礼”,其中必然隐藏着精心设计的圈套。
他心念微动,在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千里追踪】面板上,输入了“宝瑞”这个名字。
对于宝瑞这种人,若他安分守己,做个只会溜须拍马、逗趣解闷的弄臣,梁进或许并不介意身边留着这么个小丑,为枯燥的生活增添些许调剂。
但他既然胆敢参与欺骗,甚至可能危及自身,那就绝对留他不得。
这种人的性命,在梁进眼中,与刚才那百余名伏诛者并无区别,甚至更为可鄙。
名字录入完毕,梁进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只是轻轻抬了抬手,随意地挥了挥,仿佛在驱赶一只扰人的苍蝇。
侍立一旁的漆子骏心领神会,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锵”一声再次抽出了腰间那柄尚带着未干血迹的长刀。
长刀斩落!
宝瑞的哭喊求饶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刀光闪过,一颗肥硕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滚落在地,无头的尸身沉重地扑倒,溅起些许沙尘。
自始至终,跪在一旁的花弄影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向宝瑞,仿佛他的存在与死亡,与她毫无干系。
她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死死地、充满怨毒地钉在那个瘫软在地的老妇人身上。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从牙缝里,用一种淬了毒般的冰冷声音,挤出了两个字:
“叛徒!”
看到梁进带着老妇人安然归来,而她自己的同伴却杳无音信,花弄影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他们的下场。
此刻,她心中所有的恨意与怒火,都集中在了这个她眼中的“叛徒”身上。
老妇人听到这声咒骂,凹陷的嘴角扯出一个充满讥讽和不屑的弧度,嗤笑道:
“呸!小贱人,既然你口口声声骂老身是叛徒,那老身就当这个叛徒又怎么了?”
“能看着你们禋曦会的阴谋败露,看着你们的人死绝,老身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说到这里,她挣扎着抬起一点头,望向梁进,语气带着一种急于表功和引导的急切:
“侯爷!您可千万别被这小贱人骗了!”
“她在禋曦会中地位极高,是真正的核心成员,知晓无数机密!”
“这一次他们处心积虑针对您的行动,就是由这个小贱人全权主导策划的!她才是罪魁祸首!您千万不能放过她!!”
梁进冷漠地听着两人的互相攻讦,如同在观看一场拙劣的闹剧,心中并无波澜。
他懒得理会这种狗咬狗的无聊戏码。
他的身躯微微前倾,目光越过争吵的两人,直接落在了花弄影那张即便苍白狼狈,却依旧美得惊心的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巨大压力:
“花弄影,你有什么想要对本侯说的吗?”
花弄影猛地转过头,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眼此刻充满了不甘与深深的疑惑。
她死死盯着梁进,声音因琵琶骨被穿的剧痛而有些微颤抖:
“孟星魂!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看穿我的?!”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团,也是她骄傲与自信被彻底击碎后,最想知道的答案。
她对自己的易容术有着绝对的自信,那是她安身立命、纵横捭阖的最大依仗。
她曾凭借此术,成功冒充母仪天下的皇后长很长时间,皇宫大内高手如云,竟无一人能识破!
除了……那个如同梦魇般、早已死去的禁军旗总梁进!
自那之后,她行事愈发小心谨慎,易容之术更是精益求精。
今日面对镇西侯,她自认扮演的“苏雨沫”天衣无缝,无论是神态、语气、乃至细微的动作习惯,都毫无破绽。
她完全想不通,梁进究竟是如何一眼,就精准地叫破了她的真名“花弄影”!
梁进闻言,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仿佛对方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这,并不重要。”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本侯。”
“这样,本侯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花弄影听到这话,苍白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混合着痛苦与嘲弄的冷笑:
“孟侯爷,这次是我们栽了,我认。”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剧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甚至带着一丝威胁:
“但我劝你,最好想清楚。我们的人,很快就会来找你。他们会给你带来……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以后说不定,我们之间,还会有更多‘合作’的机会。何必现在把事情做绝?”
梁进听到这话,不由得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冰冷与嘲讽。
他的身躯也缓缓靠回了椅背,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语气变得意兴阑珊:
“机会,本侯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他不再看花弄影,目光转向一旁肃立的冷幽,吩咐道:
“冷幽,她就交给你了。撬开她的嘴,本侯要知道她知道的一切。”
他的语气加重,带着明确的指令:
“注意了,别让她轻易死了,更不能让她自杀。”
冷幽对此显然经验极为丰富。
她此前封穴、穿骨的手段,就是为了防止花弄影自断经脉或者运用其他秘法自戕。
此时听到梁进特意叮嘱,她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地一把揪住花弄影乌黑秀美的长发,迫使她仰起头。
另一只手则毫不怜香惜玉地掰开花弄影的嘴巴,指尖带着内力,仔细检查了她的口腔内部、牙齿缝隙乃至舌根之下,确认没有藏匿毒囊、毒牙之类的机关。
确认无误后,冷幽才像拖拽一件物品般,揪着花弄影的头发,将她朝着旁边一辆早已准备好的、车厢密闭坚固的马车拖去。
花弄影目光之中迸发出蚀骨的寒意与屈辱,她奋力挣扎,却被铁钩和封穴制得动弹不得,只能厉声尖叫道:
“孟星魂!你想要干什么?!”
“你敢动我?!连皇帝赵御都不敢轻易动我,你是想要自寻死路吗?!”
“你若是敢对我用刑,我们禋曦会绝不会放过你!上天入地,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梁进根本懒得听她这些毫无意义的威胁,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而冷幽更是干脆利落,手指在花弄影的下颌处看似随意地一捏一卸!
“咔吧”一声轻微的脆响。
花弄影所有的叫骂与威胁,瞬间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嗬嗬”声,她的下巴被干脆利落地卸掉了,再也无法说出一个清晰的字眼。
只剩下那双美眸,充满了怨毒、恐惧与不甘,死死地瞪着梁进,直到被冷幽粗暴地塞进了那辆仿佛吞噬光线的黑暗车厢之中。
车门“砰”地一声紧紧关闭,隔绝了内外。
很快,里面隐约传来一些沉闷的、被堵住的呜咽和挣扎声,但迅速又被某种力量压制下去。
可以想见,冷幽那足以让鬼神开口的诸般手段,即将在那狭小的空间内,毫无保留地施加在花弄影身上。
对于冷幽逼供的本事,梁进有着绝对的信心。
当初他便是从冷幽那里学到了星魔海的一些秘术,仅凭“真言根”就能让当时的皇后牧从霜口吐真言。
而冷幽本人所掌握的那些更加诡异、更加直接、更能摧垮意志的酷刑与迷魂之法,花弄影即便意志再坚定,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
随后,梁进的视线,再次转移到了那名老妇人身上:
“你呢?你有什么想要对本侯说的吗?”
老妇人迎上梁进那深不见底、毫无感情波动的目光时,只感觉心底一阵阵发怵。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和梁进的关系非常微妙,算不上是敌人,甚至因为共同的敌人而存在一定的合作基础。
但是,她更清楚,如果自己此刻还试图耍弄心机,有所保留,或者给出的信息不能令这位杀伐决断的侯爷满意,那么对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视为敌人。
届时等待她的,将是与花弄影无异的、甚至可能更加残酷的下场。
她不怕禋曦会的折磨,因为那是仇敌,仇恨能给予她抵抗的力量。
但她和梁进并无仇怨,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毫无价值地死在这个心狠手辣的年轻霸主手中,那太冤枉了。
当即,老妇人压下心中的恐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而诚恳,她开口回答,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配合:
“老身弥兰月,拜见侯爷。”
她先是正式报了姓名,然后继续说道:
“侯爷要老身开口,老身知无不言,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怕说得杂乱,惹侯爷厌烦。”
她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不过,老身在被囚禁期间,倒是偶然听那个戴斗笠的首领,名叫沙吾提的家伙,和他的手下谈起过一些……有关于侯爷您的事情。”
跟着,这个自称弥兰月的老妇人,用她那沙哑干涩的嗓音,继续说道:
“他们曾得意地谈论,说这一次他们的主要目的,并非是要直接杀害侯爷,而是要设法……将侯爷您,引诱到一个特定的地方。”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那个地方,就是……神龟所在之地!”
梁进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凛!
神龟所在之地?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禋曦会的人,不仅仅知道神龟的传说,而是已经真正发现了神龟的确切藏身之处?
那只在近千年前的乌兰古国时代曾惊鸿一现的神龟,难道真的还存活于世?
历经千年岁月而不死?
亦或者,如今存在的,并非是当年那只神龟,而是它的后代,或者是别的神龟?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梁进心头。
他不动声色,继续追问:
“哦?那么,你知道那神龟,具体在什么地方吗?”
弥兰月立刻回答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属于她家族的专业笃定:
“当然知道!”
“侯爷,不瞒您说,这个位置,还是老身和家族仅存的几位族人,耗费了数年心血,根据祖传的秘法和线索,最终才确认下来的!”
她伸出一只枯瘦如柴、沾满污垢的手指,指向某个方向:
“那神龟,现在一定就藏匿在……旱龙峡的一座灵矿之中!”
说到刺出,弥兰月那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瞬间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愤怒与刻骨铭心的仇恨。
她的话语也因激动而变得有些尖利:
“可是!正是因为老身和族人成功找到了神龟的位置,禋曦会那帮天杀的畜生,认为我们失去了利用价值,竟然立刻就卸磨杀驴!”
“他们……他们当着老身的面,害死了老身最后几位亲人!我的侄子,我的徒弟……他们全都……”
“要不是……要不是他们觉得老身或许还有些价值,恐怕老身也早就化作这戈壁滩上的一堆枯骨了!”
梁进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了然。
旱龙峡的灵矿!
这正是宝瑞献上的所谓“第一重大礼”!
原来这一切的诱饵,最终都指向了这里。
神龟传说、灵矿地图、神龟之血……这几个关键点,在此刻被弥兰月的话彻底串联了起来。
梁进追问核心细节:
“你亲眼见过那只神龟了?”
弥兰月闻言,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遗憾与无奈:
“老身……无比渴望能够亲眼见到家族世代追寻的神龟真容,那是我族千年来的终极梦想。”
“但可惜,当我们最终根据种种迹象,确定神龟就藏匿于旱龙峡那座灵矿的极深之处时,并没能真正亲眼见到它的踪迹。”
“神龟藏匿极深,位于地底灵脉汇聚的核心区域。想要一睹真容,必须进行大规模的地底挖掘,打通岩层。”
“就在我们刚刚确定大致方位后不久,禋曦会的那帮人,就强行将老身带离了现场,囚禁了起来。后面他们是否组织了人手进行挖掘,是否已经见到了神龟,甚至是否已经从神龟身上得到了什么……这些,老身就一概不知了。”
梁进微微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弥兰月,本侯若是去了旱龙峡,又会如何?”
弥兰月微微摇头,脸上也露出困惑之色:
“这……这就不是老身所能知道的了。”
“侯爷明鉴,老身和家族,世代钻研的是如何寻找、定位神龟,以及了解神龟的一些外在习性和与之相关的天地异象。”
“但是对于神兽本身的奥秘、它们所拥有的具体能力、乃至如何利用它们……这些更深层次的秘密,禋曦会掌握得远比我们要多得多!他们世代都在研究各种神兽,底蕴深不可测。”
“所以,他们处心积虑要将侯爷您引到神龟所在之地,究竟意欲何为?老身……实在猜不透。”
她最后肯定地补充道:
“但不管怎样,以禋曦会的行事风格,他们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布局,绝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侯爷务必小心!”
梁进听到这里,手探入怀中,取出了那个之前从刀疤脸手中得到的、装着所谓“神龟之血”的瓷瓶。
他将瓷瓶随手扔给弥兰月,说道:
“帮本侯看看,这瓷瓶里装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神龟血液?”
弥兰月慌忙伸出颤抖的双手,接住那个看似普通的瓷瓶。
当她苍老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瓷瓶时,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浓浓的惊讶与难以置信:
“侯爷!您……您竟然真的得到了疑似神龟的血液?!”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难道说……难道说禋曦会那帮人,真的已经成功挖掘到了神龟藏身之地?甚至……甚至他们已经设法从神龟身上,取出了它的血液?!”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狂热,仿佛听到了某种神迹:
“历经千年岁月,神龟……神龟真的再度现世了?!这……这简直……”
似乎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里,能够亲眼验证神龟血液,是一件近乎神圣、且不可思议的事情。
梁进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激动,尽快验证。
弥兰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
她握着瓷瓶的手,因为激动和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而微微颤抖起来。
她苍老的面容变得无比肃穆,仿佛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项传承了千年的、神圣的家族使命。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瓷瓶凑到鼻尖,闭上双眼,深深地、缓慢地嗅了嗅瓶口散发出的气味,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分辨着其中极其细微的差别。
然后,她拔开瓶塞,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瓶中之物。
她将瓶口微微倾斜,对着东方那逐渐亮起的天光,眯起那双浑浊却此刻精光闪烁的老眼,仔细地观察着瓶内那滴暗金色液体的色泽、光泽、以及在瓶壁上的附着状态。
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时而嗅闻,时而观察,时而又用手指轻轻弹动瓶壁,侧耳倾听极其微弱的声响变化……就这样反反复复,极其专业地验证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戈壁晨风吹过断垣的呜咽声。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梁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终于,弥兰月缓缓地将瓷瓶塞好。
她抬起头,迎向梁进的目光,脸上之前的激动与狂热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严谨判断后的笃定,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她摇了摇头,用清晰而肯定的语气说道:
“侯爷,这瓷瓶之中的那滴血液,老身凭借祖传的鉴别之法,可以确定,其内蕴含着一种古老而磅礴的生命精气,绝非寻常兽血,必然是属于某种……神兽的血。”
她的语气骤然转折,变得斩钉截铁:
“但是!”
“老身也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这绝非神龟之血!”
第七百二十一章 降临派?
梁进在听到弥兰月笃定的判断后,微微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眼缝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瓷瓶之中的……竟然不是神龟之血?
这个结论,瞬间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
难道说,禋曦会他们根本就没有寻找到神龟的本体?
莫非他们引诱自己前往旱龙峡的灵矿,便是为了协助他们寻找灵龟?
心念电转间,梁进手随意一抬,一股无形的吸力凭空产生,精准地将弥兰月手中那个小小的瓷瓶摄回,稳稳落入他的掌心。
他再次低头,凝视着瓶中那滴兀自散发着微弱光芒、蕴含着磅礴生命精气的暗金色血液。
即便确认了这不是神龟血,但其属于某种神兽的本质并未改变,这依旧是一件难得的奇物,只是其背后代表的意图,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禋曦会在西漠,除了已死的这些,还有多少潜伏的人手?据点分布,你知道多少?”
梁进收敛心神,继续向弥兰月追问,试图勾勒出这个神秘组织在西漠的轮廓。
弥兰月艰难地挪动了一下疼痛的身体,脸上露出回忆与无奈交织的神色,缓缓摇头:
“回侯爷,据老身所知,在西漠负责行动、能称得上核心的,就是侯爷您之前杀掉的那个戴斗笠的首领沙吾提,以及他身边那几个亲信。花弄影……算是特派而来的指挥者。”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
“至于平日里负责杂活的……以前大多都是老身那些不幸的族人,被他们驱使奴役。如今……也都没有剩下的了。”
“西漠此地,环境恶劣,资源贫瘠,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一直并非禋曦会重点经营的区域。他们之所以在此地投入力量,活动多年,唯一的目标,就是寻找失落的神龟踪迹。”
“如今,神龟的位置既然已经在旱龙峡灵矿的消息得到确认,按常理,他们本该逐步撤离西漠,将力量集中到下一步计划上。”
弥兰月说着,抬眼看了看梁进,意有所指:
“现在看来,是侯爷您的横空出世,让他们的计划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数,甚至可能成为了他们计划中更关键的一环。”
梁进听到这里,结合之前的信息,心中一些模糊的线索逐渐串联起来,对禋曦会的意图有了更清晰的猜测。
他正欲继续深入追问细节。
就在这时——
“吱呀——”
旁边那辆一直密闭的马车车门,被从里面推开。
冷幽从中走了下来。
她快步来到梁进面前,单膝跪地,垂首告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与凝重:
“侯爷,属下……办事不力,请侯爷责罚。”
梁进闻言,眉峰微不可察地一挑,确实感到有些意外。
冷幽的逼供手段他是了解的,星魔海的迷魂秘术更是诡谲难防,连当初的皇后牧从霜都未能抵挡多久。
这花弄影,竟然能让冷幽说出“办事不力”四个字?
“怎么?”
梁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连你也拿她没办法了?”
冷幽急忙抬头解释,语气肯定:
“并非无法对付,侯爷明鉴!只是此女……心志之坚韧,远超属下预料。”
“她显然经过极其严苛、专门针对精神的反逼供训练,体内似乎还种有某种守护心神的古怪秘术。属下的迷魂术几次三番即将攻破其心防,都被她以一种近乎自残意志的方式强行抵御了回来,导致进程异常缓慢。”
她顿了顿,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时间:
“若要彻底瓦解她的抵抗,让她将所知秘密和盘托出,恐怕……还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
梁进听到这里,心下稍安。
只要不是无法攻克,多花费些时间倒也无妨。
他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冷幽见状,脸上却露出一丝犹豫,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又有所顾忌。
梁进看得分明,直接开口道:
“还有什么情况,一并说来,无需顾虑。”
冷幽这才如实回禀,语气带着谨慎:
“侯爷,正因为那花弄影抵抗意识异常强烈,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若属下不顾一切,强行以最强力的迷魂术冲击,最终固然能让她开口,但那种霸道的精神冲击,很可能会对她的神智造成……不可逆的严重损伤。”
她斟酌着用词:
“轻则,记忆大面积缺失,变成浑浑噩噩之人;重则……可能会直接心智崩溃,彻底痴傻,形同废人。”
冷幽不清楚梁进对于花弄影这个“敌人”的态度,是只需要情报,还是另有考量,因此必须将最坏的可能性和盘托出,由梁进定夺。
梁进听了,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
他淡漠地开口,语气中没有一丝怜悯:
“机会,本侯早已给过她。是她自己不识抬举,选择了这条死路。”
“你尽管放手施为,无需有任何顾忌。即便最终手段过激,导致她心神溃散,当场死亡,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本侯,只要结果。”
对他而言,花弄影的价值在于她脑子里的情报,至于她本人是疯是傻是死,根本无关紧要。
一个处心积虑要献祭自己的敌人,难道还要考虑她的身心健康不成?
冷幽得到梁进这句明确的指令,心中最后一丝顾虑顿时烟消云散,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她肃然应道:
“属下明白!”
“侯爷放心,三日之内,属下定让她将所有秘密,一字不落地吐出来!”
梁进微微颔首,随后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此时,戈壁滩的尽头,一轮红日正挣扎着跃出地平线,万道金光如同利剑般刺破黎明前的最后黑暗,将天空迅速染亮。
新的一天,已然来临,带着戈壁特有的苍茫与肃杀。
梁进目光扫过整顿完毕的军队和车队,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全军开拔!”
“目标——旱龙峡!”
侍立一旁的冷幽闻言,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诧异和担忧。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劝谏道:
“侯爷,既然已经确定那是禋曦会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明知山有虎,为何还要偏向虎山行?属下担心……”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和绝对自信的弧度,打断了她的话:
“之前,是敌在暗,我在明。他们布下陷阱,我们若贸然闯入,自然凶险万分。”
“但如今,情况已然不同。”
他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旱龙峡的布局:
“那些躲在阴影里策划阴谋的老鼠,已经被本侯清除;试图潜伏在本侯身边的奸细,也已被擒获。”
“此时的旱龙峡,对于本侯而言,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大部分威胁的‘空城’。”
“更何况,无论是那灵矿,还是那可能沉睡其中的上古神龟,本侯……也很有兴趣,亲自去瞧上一瞧。”
随着梁进一声令下,庞大的队伍迅速行动起来。
几辆装载着重要人物和物资的马车被精锐骑兵严密护卫在中间,组成了一个森严有序的车队,扬起漫天烟尘,浩浩荡荡地沿着戈壁中蜿蜒的道路,朝着旱龙峡的方向迤逦而行。
这一路走来,出乎意料的顺利。
“镇西侯”的黑色大纛旗迎风招展,所过之处,无论是盘踞一方的马匪,还是心怀不轨的势力,无不望风披靡,远远避退,不敢有丝毫冒犯。
整个西漠,如今已无人敢撄这位新霸主之锋芒。
车队昼夜兼程,数日之后,一片雄浑苍凉的山脉轮廓,逐渐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玉门山,到了。
远远望去,这条巨大的山脉如同一条匍匐在戈壁上的土黄色巨龙,蜿蜒起伏,不见首尾。
这里是西漠闻名遐迩的玉矿之乡,曾因开采出震惊世人的万斤巨型玉石而名动天下,吸引了无数贪婪与梦想的目光。
然而,盛名之下,是触目惊心的疮痍。
靠近之后,可以清晰地看到,沿途的山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矿坑,如同巨兽身上溃烂的伤口,又像是被蛀空的蜂窝,诉说着千百年来无休止的掠夺性开采。
直至今日,这片土地上依然活跃着大量的矿工,以及他们背后形形色色的势力。
在那些巨大的矿坑边缘,可以看到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矿工,如同蝼蚁般在监工们凶狠的皮鞭和呵斥下,机械地挥动着工具,从坚硬的山体中艰难地刨挖着可能改变命运的玉石。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暴利滋生贪婪,贪婪引动纷争。
玉门山一带的势力格局,混乱得如同篝火上沸腾的粥。
大大小小的矿区星罗棋布,每一个矿坑背后,几乎都站着一个或几个依靠武力维系统治的“主人”。
这里奉行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只要你拳头够硬,手下有一帮敢打敢杀的亡命之徒,就可以随时冲进别人的矿区,将玉矿和矿工据为己有。
每年因争夺矿脉而爆发的火并、暗杀、阴谋诡计,不知凡几,葬送于此的人命更是不计其数。
这片区域由于距离西漠的政治军事中心较远,环境复杂,势力盘根错节,因此虽然名义上归属镇西侯梁进管辖,但实际上,衙门派出的官员根本难以在此地有效行使权力,政令不出府衙是常态。
而今天,则不一样了。
当梁进率领着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军队,浩浩荡荡开进玉门山范围时,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势力,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警惕所笼罩。
“镇西侯那杀人狂来了!”
“他带这么多兵马来干什么?”
“难道是想把我们一锅端了,独占所有玉矿?!”
……
各种猜测和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各大矿区之间蔓延。
没有人相信梁进率领如此规模的军队,只是路过或者来进行“友好访问”。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位新晋的西漠霸主,是来收回这片“法外之地”的控制权,甚至是要将他们这些地头蛇连根拔起!
因此,当梁进的车队抵达山脚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景象。
各座矿山之上,原本简陋的寨门被加固,箭楼之上人影绰绰,闪烁着兵器的寒光;寨墙之外,粗大的拒马鹿角被成排地布置开来,形成一道道障碍;矿工们被驱赶着搬运滚木礌石,一派准备死守的架势。
然而,这种看似强硬的备战姿态,更多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表演,旨在表明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以期在后续的交涉中增加筹码。
没有任何一个矿区势力,真的愿意与刚刚横扫了西漠三大派、兵锋正盛的镇西侯府军队正面开战。
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最主要的应对策略,依然是先进行试探和交涉。
只见在山脚下唯一一条通往矿区腹地的道路上,早已黑压压地等候着一大群人。
他们衣着光鲜,与周围衣衫褴褛的矿工形成鲜明对比,但脸上却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忐忑与不安。
随着梁进那标志性的奢华车驾在骑兵护卫下缓缓靠近,人群中,一名身着锦袍、体型富态、作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越众而出。
他朝着车队方向深深一揖到地,用尽可能洪亮却依旧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高声道:
“草民,密贷峰矿主,于阗坚!携玉门山脉一百零八矿大小矿主,联袂在此,恭迎侯爷大驾光临!”
话音落下,他身后那百余名代表着玉门山各方势力的矿主、把头,齐刷刷地朝着梁进的车队跪拜下去。
黑压压的一片头颅低垂,在寒冷的山风中显得格外恭顺。
“恭迎侯爷——!”
杂乱的参拜声响起,带着敬畏与恐惧。
庞大的车队缓缓停了下来,护卫在四周的骑兵们端坐马上,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这群跪拜的矿主,浓烈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这使得原本喧嚣的矿区,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山风呼啸而过,以及战马偶尔不耐刨动蹄子、打着响鼻的声音。
各位平日里在矿工面前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矿主们,此刻就这样心怀鬼胎、七上八下地跪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承受着无形威压的煎熬,等待着车驾之内那位主宰他们命运的大人物给予回应。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半晌。
只听一阵马蹄声响起。
漆子骏策马从车队中而出,来到跪拜的众人面前,勒住战马,居高临下,声音冷硬,如同敲击寒冰:
“我家侯爷问:尔等在此开矿获利,可曾依法向侯府——缴纳赋税?!”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所有跪地矿主的头顶炸响!
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颤,偷偷抬起眼皮,互相交换着眼神,彼此脸上刚刚勉强压下的不安瞬间再次涌现,并且更加浓烈。
以往西漠无主,没有统一的强权,他们开采玉石,只需要向当时统治西漠的星魔海、无量明王宗、大雪山派这三大派缴纳足够的“保护费”,便能保得矿区平安,无人敢来招惹。
但自从镇西侯梁进以雷霆之势扫平三大派,一统西漠之后,这片土地便有了真正的主人。
然而,在这段权力交接、秩序重建的混乱时期,这些地处边远、心怀侥幸的矿主们,自然都选择了能省则省,能拖则拖。
谁又会主动将大把大把的金钱,送到一个尚未在此地建立有效统治的新主子手中?
可如今,人家直接带着大军上门来了,这显然是无法再装聋作哑、蒙混过关了。
领头的于阗坚反应最快,他立刻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地面,用带着哭腔的、无比诚恳的语气急忙回答道:
“侯爷恕罪!侯爷明鉴啊!小的们岂敢忘记缴纳赋税这等天经地义之事?”
“税金……税金我们早已备好多时!日夜期盼,就等着侯爷派来的官吏前来查收呢!”
“只是……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幸,能等到了侯爷您亲自大驾光临,这……这实在是小的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他话锋一转,极力表现出热情与恭顺:
“除了应缴的税金分文不少之外,得知侯爷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小的们还特意备下了薄酒粗宴,虽比不上侯府珍馐,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恳请侯爷赏光,让小的们为您接风洗尘,略尽地主之谊!”
“草民这就为侯爷引路,还请侯爷移步!”
要钱,还是要命?
这对于在刀口舔血、算计利益的于阗坚和众矿主来说,根本不是一个需要犹豫的选择。
破财消灾,乃是乱世保身的不二法门。
当即,于阗坚等人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将梁进一行庞大的车队,引入了一座看起来规模最大、设施也相对最完善的矿场之中。
虽是矿场,生活条件注定简陋,但于阗坚和这群矿主们为了讨好梁进,可谓是下了血本。
他们在矿场中心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搭建起了连绵的、铺设着厚实地毯的露天行帐,帐内摆开了数十桌丰盛的酒席。
虽然食材未必顶尖,但在这偏远矿区,已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新鲜的牛羊肉、窖藏的美酒、各种戈壁难得的果蔬……琳琅满目。
除此之外,他们还准备了大量上好的草料和清水,供骑兵们的战马食用。
甚至,还不知从何处找来了几十名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以及一个完整的乐班,显然是想在酒宴上助兴。
然而,这场精心准备的接风宴,梁进本人却并未露面。
他只派了漆子骏作为代表出席,自己则安然待在最大、守卫最森严的那顶行帐之中。
一群小小的矿主,还不值得他屈尊赴宴。
而在那座最大的行帐内,气氛凝重。
梁进负手而立,冷幽静立一旁。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瘫坐在地上,神情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花弄影身上。
此刻的花弄影,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颠倒众生的妖娆与精明?
她双目空洞无神,茫然地直视着前方,焦距涣散,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嘴巴微微张开着,一丝晶莹的口水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她也毫无所觉,如同一个失去自理能力的痴傻之人。
冷幽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努力,以及最后阶段不顾后果的强力精神冲击,终于强行撬开了她坚固的心防。
但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造成了严重的副作用。
在冷幽低沉而带有特定韵律的引导下,花弄影保持着这幅呆滞的模样,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开始吐露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我们……要把孟星魂……引到……灵矿……深处……”
“因为……神龟……在灵矿深处……沉睡着……需要……献祭……”
“献祭……孟星魂这样的……集大气运……还……融合了神血的……强者……他的死亡……才能……唤醒……神龟……”
“想……杀孟星魂……不容易……需要……等待……会中……高手……前来……”
她的话语破碎,逻辑混乱,声音含糊得如同梦呓,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懂。
梁进微微皱眉,看向冷幽,带着询问之意。
冷幽立刻低声解释道:
“侯爷,她的抵抗意志实在太强,属下最后不得不动用‘蚀心魔音’,强行摧毁了她的部分精神屏障。”
“这虽然让她开口,但也对她的语言能力和部分记忆区域造成了损伤,所以才会如此……请侯爷恕罪。”
梁进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他只要情报,至于花弄影是口齿清晰还是含糊不清,他并不在乎。
他只是没想到,这禋曦会的计划,竟然真的是要拿他当祭品,去唤醒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龟?
果然是好大的胆子!
只是,为什么偏偏选中自己?
难道就因为这所谓的“集大气运”?
若仔细想来,在不知晓系统存在的外人眼中,他梁进以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短短一两年内迅速崛起,横扫西漠,成为一方霸主,这崛起速度确实堪称奇迹,用“集大气运”来形容,似乎也说得过去。
只可惜,他们挑错了对象,注定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冷幽继续以特定的音调和问题引导着。
花弄影在迷魂状态下,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更多关键信息:
“不知道……会主……会派……哪位……高手过来……”
“我的……任务……是……稳住孟星魂……等待……会中高手……按约定时间……到达……”
“届时……引动……灵矿中……藏匿的……魂玉之力……开启……献祭……仪式……”
“献祭……孟星魂……唤醒……神龟……”
梁进对此并不意外。
他早就料到,以花弄影和那个斗笠首领沙吾提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对付自己,必然有外援。
这藏匿的魂玉和所谓的献祭仪式,看来就是他们准备的杀手锏。
在冷幽的持续引导下,梁进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圈套布置的细节、魂玉的隐藏位置、可能的接应方式等,逐渐将禋曦会的这个阴谋拼图补充得更加完整。
原来,这个圈套在弥兰月和她的族人确认了神龟大致位于旱龙峡灵矿之后,便已经开始着手布置。
花弄影等人早已潜入灵矿,在一些关键节点,秘密埋藏了能够汇聚和放大精神能量的特殊魂玉。
按照他们的计划,花弄影利用宝瑞这个棋子,以“三重大礼”为诱饵,将梁进成功引诱至旱龙峡灵矿。
然后,她将设法稳住梁进,等待禋曦会总会派来的顶尖高手按约定时间抵达。
时机一到,花弄影会突然发难,偷袭梁进,同时引动预先埋藏的所有魂玉之力,配合前来的禋曦会高手,合力将梁进围杀在灵矿深处。
按照花弄影的说法,因为梁进是集大气运于身,并且还融合了神血,这样的强者一旦死在灵矿之中,必然会被地下的神龟所感应到。
而到时候花弄影等人在通过所谓的“献祭仪式”,来放大这种感应,从而将神龟彻底从沉睡之中唤醒,降临于人世。
“你们……费尽心机,甚至不惜牺牲那么多人,也要唤醒神龟。”
梁进最后问出了那个核心的问题,声音冰冷:
“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花弄影茫然地睁着空洞的眼睛,口水不断从嘴角淌下。
她用那含糊不清、却带着一种诡异虔诚的语调,断断续续地吐露了禋曦会那看似崇高、实则疯狂的终极目标:
“人世污浊……世人……愚昧、腐朽、堕落……再无回天之力……”
“需……神灵归位……涤清尘世……重塑人伦……再造……乾坤……”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花弄影无意识的呓语在回荡。
梁进无奈耸耸肩。
这个禋曦会,竟然想要复活远古神兽,让它们统治世界!
以为这样,能够让人间更加美好?
《三体》里的降临派?
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神兽?
这种理想目标还真是……俗套啊!
第七百二十二章 地下灵矿
可俗套归俗套,梁进却也很清楚,若真是有这样一群疯狂理想的人,还真不好惹。
正如《三体》中的降临派,其核心成员往往并非挣扎于温饱线的平民,而是来自各行各业的精英。
原因无他,平民百姓终日为生存奔波劳碌,生活的重担早已压弯了脊梁,他们关心的是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是明日能否活下去,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与心思,去忧虑几个世纪后外星人是否入侵,或者思考如何重塑世界秩序这种宏大却虚无缥缈的命题?
禋曦会的理念,细细品来,与那“降临派”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在那些流传久远、真假难辨的神话传说中,远古时代统治天地、拥有无上伟力和莫测智慧的神兽,曾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人族先民对其顶礼膜拜,献上最珍贵的祭品,祈求庇护与风调雨顺。
禋曦会显然继承了这种古老的“崇拜”,并加以极端化。
他们认为当今人世道德沦丧、秩序崩坏、贪婪横行,已然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唯有请回那些曾经的神灵——即强大的神兽,重新执掌权柄,以雷霆手段涤荡污浊,才能彻底扭转乾坤,重塑一个“纯净”的人伦世界。
能够产生并信奉这种极端思想的,绝不可能是普通民众。
如今这个世界的底层百姓,生活之艰辛困苦,比之前世《三体》中的平民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每日挣扎在生死线上,所思所想唯有如何获取下一口食物,如何庇护家人免受冻馁之苦。
有多余的精力和资源去深入研究社会学、哲学,并且还能接触到那些只存在于古老典籍和口耳相传中的“神兽”秘辛的,必然是这个社会结构中,拥有知识、财富、闲暇,甚至一定权力的精英阶层。
而在这个武侠世界,所谓的“精英阶层”,往往与强大的个人武力、显赫的家族背景或隐秘的宗门传承紧密相连。
他们真正掌握着力量与权柄,能量巨大。
这样的人,往往“大隐隐于朝”,可能身居庙堂高位,可能盘踞江湖一方,可能潜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编织着巨大的关系网。
他们隐藏在正常社会的阴影之下,行事诡秘,令人防不胜防。
更可怕的是,这种极端的思想,具备着极强的精神蛊惑力和凝聚力。
它能够让一名苦修数十载、已然跻身世间强者之林的三品武者,心甘情愿、毫不犹豫地为了所谓的“崇高理想”而自断经脉,慨然赴死!
这种对个体意志的绝对掌控,以及对组织目标的狂热奉献,其危害性,远胜于明刀明枪的大军!
不过,正所谓物极必反。
正是由于其思想的极端性与非主流,注定它难以被世俗社会所容,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黑暗中潜伏、蠕动,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也解释了为何梁进崛起于西漠,掌控偌大势力,却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禋曦会”这个名字。
显然,不到一定的实力层次和地位,根本接触不到这些隐藏在历史迷雾深处的隐世组织。
它们如同深海中的暗流,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潜藏着巨大的能量与危险。
“算算时间,我们比花弄影与其同伙约定的接应时间,早到了大约一天。”
这短暂的时间差,成为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关键窗口。
“既然如此,倒是可以趁着禋曦会派来的高手尚未抵达,提前去那旱龙峡灵矿勘查一番,做些必要的准备。”
一个清晰的对策在梁进心中迅速成型。
禋曦会处心积虑设下圈套想要害他,如今他既然已经洞悉其奸,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傻乎乎地等到对方高手云集、布置完善后再去硬闯。
将计就计,反客为主,才是上策!
“本侯先去旱龙峡的灵矿实地看看!”
梁进对冷幽吩咐道:
“你继续留在此地,抓紧时间逼问花弄影,看看还能不能榨出更多有价值的细节,尤其是关于他们接头高手的特征、联络方式,或者灵矿内是否有我们尚未发现的隐秘机关。”
冷幽肃然应命:
“是,侯爷!属下明白!”
梁进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身形微动,下一瞬,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了行帐,没有惊动帐外一丝气流。
帐外,天色已然完全昏暗下来,浓重的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笼罩了整个玉门山矿区。
附近,矿主们精心准备的露天晚宴正是气氛热烈之时,篝火跳跃,人声嘈杂,酒肉的香气混合着矿区的尘土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士兵们经过连日行军,得以放松,与那些心怀忐忑、极力奉承的矿主们推杯换盏,喧闹声不绝于耳。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如同融入夜色本身的身影,已然冲天而起,无声无息地掠过喧嚣的宴会上空,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梁进的轻功早已臻至化境,飞行之时不仅迅捷如电,更是敛息静气,仿佛一道没有实体的幽魂,即便是感官敏锐的武者,也难以在夜色和喧嚣中捕捉到他的踪迹。
翻越玉门山连绵的峰峦,对于寻常人而言是艰难险阻,但对梁进来说,不过如履平地。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便已飞临玉门山北麓区域。
与南麓那边灯火通明、矿坑密布、人声鼎沸的景象截然不同,北麓一带显得格外荒凉死寂。
月光惨淡地洒落在褐色的山岩和沙土地上,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烟痕迹,更没有开采矿藏的迹象。
显然,这片区域并非玉矿产区,早已被人遗忘。
一条巨大的、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的褐色峡谷,蜿蜒盘踞在北麓的山体之间,这便是他的目的地——旱龙峡。
若是在雨水丰沛的南方,峡谷之中必有溪流潺潺,甚至瀑布轰鸣,两岸植被郁郁葱葱。
但在这干旱的西漠,旱龙峡名副其实,只有裸露的、被风沙侵蚀得千沟万壑的褐色岩壁,以及谷底堆积的沙石。
月光下,整条峡谷就像一条死去多年的巨兽干枯的骸骨,静静地躺在荒原之上,散发着苍凉与死寂的气息。
梁进悬浮在半空,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深邃的峡谷。
仅凭肉眼,在这朦胧月色和复杂地形中,想要迅速找到那个被刻意伪装起来的灵矿入口,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不再犹豫,手掌一翻,【巳面】已然出现在手中。
他将其轻轻覆盖在脸上,面具边缘与皮肤接触的瞬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随即仿佛与血肉融为一体。
“火眼,开!”
心中默念,梁进的视觉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的世界不再是黑暗与模糊的轮廓,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的能量视角。
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迅速扫描着峡谷的每一寸土地。
很快,在一处看似与周围岩壁毫无二致的、布满风蚀痕迹的角落,他寻找到了灵矿入口。
“找到了,果然隐藏得很深。”
梁进身形一动,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俯冲而下,精准地落在那片岩壁之前。
他随手一挥,一股凝练的内力如同无形巨锤,轰击在伪装巧妙的矿洞入口处。
“嘭!”
一声闷响,碎石纷飞,掩盖洞口的杂物和伪装的岩板被轻易击碎,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矿洞入口,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陈腐气息的冷风从洞内涌出。
梁进毫不犹豫,身形一闪,便没入了矿洞的黑暗之中。
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对开启了火眼的梁进而言,与白昼无异。
矿洞幽深,曲折向下,坡度颇陡。
洞壁开凿的痕迹新旧交错,印证了弥兰月之前的说法。
这矿洞的前半段,是很久以前的采矿者所留,他们或许是被某种矿脉线索吸引而来,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向下挖掘,但最终似乎一无所获,只挖到普通的岩石,便以为判断失误,失望地将之废弃。
这样的废矿洞,在历经千年开采的玉门山,比比皆是,毫不稀奇。
之后,弥兰月和她的族人,凭借祖传的秘术和对神龟踪迹的执着追寻,找到了这里。
她们在前人挖掘的基础上,继续向着地底深处艰难挺进。
终于,在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与牺牲后,她们不仅挖到了埋藏极深的、蕴含着特殊能量的灵矿原石,更通过某种家族秘法,确认了神龟就在这灵矿之下的地底深处沉眠!
根据弥兰月的描述,神龟的存在,会源源不断地吸食周围灵矿矿石中蕴含的“灵气”。
被吸食殆尽灵气的矿石,会变得黯淡无光,质地虽然依旧坚硬,却已与普通顽石无异,再也无法用于制作魂玉,成为彻底的废料。
当梁进来到矿洞的最底层,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较为宽敞的挖掘面。
果然,他看到四周岩壁上,镶嵌着大量呈现出晶体或玉石质感的矿石,这便是灵矿原石。
它们比普通的玉石更加坚硬、致密,这也是灵矿开采异常困难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些,就是魂玉的原始矿料?”
梁进伸手触摸着一块冰凉的原石,火眼视角下,能看到其中大部分矿石内部的光晕极其黯淡,近乎熄灭,如同被掏空了核心的躯壳。
“看样子,其中蕴含的所谓‘灵气’,果然已经被汲取一空了,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废料。”
“据弥兰月所说,当一座灵矿中的灵气被神龟吸食殆尽后,它便会离开,寻找下一个栖身之所。”
“而这座灵矿,虽然大半矿石都已报废,但还有一小部分,火眼视角下仍能看到内部有微弱的能量流光闪烁……这是不是意味着,那头神龟,还在这地底深处,并未离开?”
梁进的视线在洞窟内仔细扫过,很快便锁定了那些与众不同的矿石。
它们与周围废料的区别在于,内部隐隐有柔和而神秘的光晕在缓慢流转,仿佛有生命在其中呼吸,那便是尚未被吸走的灵气。
梁进虽然无法确切感知这所谓的“灵气”究竟是何等能量形式,但大致能猜测,它必然是一种与武者修炼的内力有着某种深刻联系的特殊能量。
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何魂玉会对武者的内力产生那般诡异而致命的反应。
魂玉,之所以被冠以如此不祥之名,正是因为每一块成品魂玉的诞生,往往都伴随着一名强大武者的陨落。
一旦武者试图将自身内力渡入魂玉之中,其内力便会被瞬间疯狂吸走,如同决堤江河,顷刻间便会导致武者经脉尽碎、丹田枯竭而亡!
因此,在古代,除非是寿元将尽,欲留下传承,或是身负必死重伤,欲保存招式的武者,否则绝不会轻易尝试制作魂玉,那几乎与自杀无异。
梁进按照花弄影迷魂状态下吐露的信息,以及火眼对能量痕迹的追踪,很快在洞窟内几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被巧妙隐藏起来的魂玉。
它们并非原石,而是已经过初步处理,处于某种“待激发”状态的成品。
他来到一处岩缝,伸手探入,取出了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深邃紫色的晶石。
“竟然还是一块紫色魂玉!”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他们为了对付我,还真是下了血本!”
随后,他又在另一处角落,起出了第二块同样品质的紫色魂玉。
触手冰凉,却能感受到其内蕴藏的那股隐而不发、却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
花弄影的计划很明确:一旦将梁进引诱至此,她便会寻找时机,突然引动这些预先埋设的魂玉。
魂玉一旦被激发,内部蕴含的恐怖力量会瞬间爆发、奔涌而出,形成一个强大的能量乱流场。
而身处其中的梁进,面临突如其来的袭击和能量冲击,必然会下意识地全力运转内力抗衡、护体乃至反击。
届时,他那浩瀚磅礴的内力在这狭窄封闭的洞窟内纵横呼啸,难免会触及、碰撞到周围那些裸露的、性质未明的灵矿原石。
谁也不知道,强大的内力与这些蕴含着特殊能量的矿石接触后,会产生何种连锁反应?
在这深入地底、结构未必稳定的局限空间内,任何超出掌控的能量爆发,对于身处其中的梁进而言,都意味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和危险!
幸好,如今梁进已然提前洞悉了一切。
他毫不客气地将这两块价值连城却也危险无比的紫色魂玉收入怀中。
这不仅是消除了潜在的威胁,更是凭空得了一笔巨大的横财。
“现在,让我亲眼看看,那所谓的神龟,是否真的就沉睡在这下面。”
梁进的视线,缓缓下移,聚焦在了自己的脚底。
火眼的透视能力虽非无限,但看穿千米厚的地层岩壁,并非难事。
他凝聚目力,视线如同无形的钻探,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岩石、土壤、矿脉……向着那地底深处探去。
起初,一切正常,地层结构在火眼视角下一览无余。
然而,当他的视线穿透到大约数百米的深度时,异变突生!
“嗯?”
梁进眉头骤然紧锁!
一股熟悉的、令人极其不适的阻碍感,再次出现了!
就仿佛在地底深处,存在着某种无形的、坚韧的屏障,正在极力地阻挠着他视线的深入窥探!
这种感觉,并非单纯的物质遮挡,更像是一种能量层面上的干扰与屏蔽。
这种感觉,他以前曾经历过两次,每一次都印象深刻!
一次是在葬龙岭,那神秘的地底宫殿之外;另一次,则是在面对墟鬼之时!
当他试图用火眼去观察它们时,总会感到一种隔靴搔痒般的模糊与阻碍,无法将其核心看得真切分明。
而此时,在这旱龙峡的地底深处,他竟然再次感受到了这种类似的感觉!
“看来这下面……或许真的蛰伏着某种不得了的东西。”
梁进心中凛然,之前的种种猜测,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印证。
弥兰月和禋曦会如此笃定神龟就藏匿于此,恐怕不仅仅是通过灵矿矿石的灵气流失程度来判断。
他们必然掌握着某种独门的、不为人知的探测秘法。
而梁进此刻通过火眼的异常反应,也从侧面印证了他们的判断——这地底下,极大概率,真的存在着一头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神龟!
“如果……如果继续向下挖掘,难道真的能将那头神龟,从千年的沉眠中生生‘挖’出来?”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不由自主地在梁进心中升起。
禋曦会或许受限于人手、时间,在挖掘到灵矿层后,因为矿石过于坚硬,进度缓慢,未能继续深入。
但梁进不同,他手握重兵,可以调动成千上万的劳力和军队,更掌握着这个世界尚未普及的火药之力!
若他下定决心,不计成本,继续向下开凿,并非没有可能接触到那神秘的深层。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被一股更深的谨慎所压下。
将神龟挖掘出来,后果难料!
近千年前,强盛一时的古乌兰王国,倾举国之力,汇聚了那个时代的众多顶尖强者,布下天罗地网,最终却在那头神龟面前功败垂成,甚至因此而导致了王国的衰亡。
一头能够存活千年以上的神兽,其实力究竟恐怖到了何等地步?
根本无人知晓!
且不说这虚无缥缈的神龟,就说那化龙岛上的巨蛇,不过存活了百余年光阴,其实力便已稳稳踏入一品之境,堪称当世绝巅!
即便是如今的梁进,也需要依靠“灭因战甲”的加持,才敢与之一较高下。
若是对上这活了可能不止千年、底蕴深不可测的神龟……梁进心中没有丝毫把握。
那很可能是一场有死无生的对决。
更何况,他还清晰地记得,当初巫灵提及,许多古老的神巫,将阻止神兽复苏视为自身的天命与职责。
这是否意味着,神兽在这个世界的彻底苏醒与降临,对于现有的世界秩序、对于人族而言,并非福祉,而是一场浩劫?
过于强大的、不受控制的力量一旦降临,必然成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毁灭与混乱往往随之而来。
“罢了……”
梁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炽热渐渐冷却:
“现在的我,实力还远远不够。但时间,站在我这一边。”
他拥有系统,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只要给予他足够的时间安稳发展,他就能创造出更多的奇迹,实力将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增长。
没有必要在羽翼未丰之时,就去触碰那足以焚毁自身的烈焰。
“苟住,发育。等足够强了,再来探索这些禁忌之秘也不迟。”
梁进做出了理智而稳妥的决定。
冒险,需要与实力匹配。
然而,就在他准备放弃探查,转身离开这幽深矿洞的刹那,他的视线习惯性地朝着洞窟四周、包括侧下方的岩层进行最后一次扫视——
“嗯?!”
一声短促而惊疑的低呼,猛地从梁进口中传出!
他的目光,骤然凝固在了侧下方某个方向的岩层深处!
“竟然……还有人在朝着地底前进?!”
“那是什么人?等等!他们行进的路径……他们竟然在试图靠近神龟所在的那个能量屏蔽区?!”
“这矿洞……并非唯一的通道!前往地底,居然还有别的路径!!”
梁进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他的火眼视角下,清晰地“看”到,在距离这个矿洞大约数百米外的另一个方向,厚厚的岩层和土壤之中,竟然有两条相对渺小的人影,正在沿着一条天然形成的缝隙,缓慢向着地底深处前行!
那条缝隙的最终指向,赫然便是他刚才无法看透的、神龟可能沉睡的核心区域!
起初,梁进的第一反应是禋曦会的后手或者别的什么势力。
可是,当他凝聚目力,将那两个能量光晕的轮廓看得更清楚一些之后,立刻排除了这个想法。
因为那两条人影,从能量强度和体型轮廓来看,分明就是……两个年幼的孩子!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本以为已经窥得全貌,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还有这等意外发现。既然撞见了,岂有不去一探究竟之理?”
他仔细观察了片刻,记下了那天然裂缝在地表的大致方位,随即不再停留,身形如电,迅速原路退出矿洞。
凭借绝顶轻功和火眼的精准定位,梁进很快翻越了数道山岭,来到了旱龙峡另一侧的某个偏僻角落。
出现在他眼前的,并非是人工开凿的洞口,而是一条大地自然裂开的、深不见底的幽暗缝隙。
这缝隙宽窄不一,最宽处不过丈余,狭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蜿蜒曲折,如同大地上一道狰狞的伤疤。
而在裂缝边缘,一棵歪脖子老树的粗壮树干上,赫然缠绕着一条结实的、由麻绳和皮条混合编织而成的长索。
长索的一端牢牢系在树干上,另一端则垂落下去,直没入裂缝那令人心悸的黑暗深处,不知延伸向何方。
梁进火眼所看到的那两个孩童,显然就是通过这条绳索,下到了裂缝之中。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果然非人力所能揣度。”
梁进心中感慨。
弥兰月的族人与禋曦会耗费无数心力,历经艰险,才找到并确认了灵矿的位置,勉强打通了一条通往神龟区域的路径。
谁能想到,在这山脉的另一端,竟会因为地质运动,自然形成了一条直通目标区域的裂缝!
这其中的机缘巧合,简直令人惊叹。
没有任何犹豫,梁进走到裂缝边缘,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随即纵身一跃,朝着那未知的地底深处,疾速滑降而去。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两个小孩
“姐!绳子再放一点!我够不着了!”
一个稚嫩却带着急切的声音,从阿落脚下那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中隐隐传出。
这里深入地底,是裂缝之下的裂缝。
无处不在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密的针尖,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
若极力仰起头,还能望见极高处那道裂缝入口处透进来的一小片夜空,冷月高悬,洒下些许惨淡的月光。
阿落一双生满冻疮和小伤口的小手,死死攥紧那粗糙的麻绳,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将绳索往下放。
绳索的一端,牢牢拴在她身旁一块凸起的、冰冷坚硬的岩石上,打了个她跟父亲学来的结;另一端,则垂入脚下那道更窄、更幽深的裂隙之中。
“弟!你……你快到底了吗?”
阿落忍不住朝着下方呼喊,声音因恐惧和寒冷而带着明显的颤抖:
“太黑了!我……我一点都看不见你!”
她才仅仅八岁。
在这个年纪,本该是在父母膝下承欢,无忧无虑。
然而此刻,她却独自置身于这阴森恐怖的地底,承受着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重压。
无边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在她周围蠕动,每一个阴影都似乎潜藏着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
唯有头顶那缕遥远的、清冷的月光,还能给她一丝微弱的安全感,支撑着她没有彻底崩溃。
但比起对黑暗的恐惧,她更害怕的是弟弟出事。
脚下这个裂缝口实在太过狭窄,仅仅能容弟弟那样瘦小的身体通过,她试了几次都无法钻下去,否则她绝不会让年幼的弟弟独自去冒这生命危险。
时间,在这死寂与黑暗中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炭火上煎熬。
阿落侧耳倾听,除了自己粗重紧张的呼吸和心脏“咚咚”擂鼓般的跳动声,四周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弟!阿石!你听到吗?回答我!”
她再次朝着裂缝嘶喊,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没有回应。
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岩壁间碰撞、回荡,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消散于无形。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阿落。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弟弟在黑暗中失足跌落,或者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拖走的画面……她不敢再想下去。
“呜……阿石……你别吓姐姐啊……”
她终于支撑不住,蹲在冰冷的裂缝边缘,将脸埋在膝盖里,瘦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哭泣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凄凉。
就在她的心几乎要沉入谷底时——
“姐!我拿到了!快拉我上去!”
弟弟阿石那熟悉而急切的声音,如同天籁般从裂缝深处传了上来!
阿落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但眼中的绝望已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她胡乱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脸,也顾不上绳索磨破手心的疼痛,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气,双臂交替,拼命地将绳索往上拉。
绳索沉重,她小小的身体几乎要被带倒,但她咬紧牙关,双脚死死蹬住地面,一点点,艰难地将绳索收回。
终于,一个浑身沾满湿泥和沙尘、如同泥猴般的小小身影,被她从那张着黑暗巨口的裂缝中拖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男孩,瘦骨嶙峋,正是她的弟弟阿石。
看到弟弟安然无恙,阿落心中积压的担忧瞬间化为一股后怕的怒气。
“阿石!你这个混蛋!”
“刚才喊你那么多声,你怎么不回答?!你想吓死姐姐是不是?!”
她气得扬起巴掌,朝着阿石沾满泥巴的小屁股上拍了下去。
但巴掌落下时,阿落却舍不得用力,只是拍得阿石屁股上的灰尘“噗”地扬起一小团。
阿石却浑不在意,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疲惫却兴奋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双手捧着,献宝似的递到姐姐面前。
令人惊异的是,那竟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色泽,更诡异的是,它本身竟然在散发着一种柔和而清晰的、绿油油的荧光!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足以驱散一小片黑暗,清晰地照亮了两张沾满污垢、却因激动和惊喜而焕发出光彩的小脸。
阿落接过这块沉甸甸的石头,冰凉滑腻的触感传来。
她仔细地抚摸着石头表面,借着那幽幽绿光观察着它的纹理。
“这不是我们平时挖的那些萤石……”
阿落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和一丝颤抖:
“它更重,更凉,光也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矿石。”
但她很快坚定了语气,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但它一定能用来做很值钱的夜明珠!一定很值钱!”
“太好了!阿爹……阿爹的病有救了!我们有钱请郎中了!”
喜悦的泪水瞬间涌上了她的眼眶。
阿落和阿石,来自于玉门山千万个普通矿工家庭中的一个。
他们生在矿区,长在矿区,从记事起,伴随他们的就是开凿的钎锤声、监工的皮鞭和永远也洗不干净的矿尘。
自从娘亲前年染上肺痨咳血去世后,他们便只能与父亲相依为命。
每当父亲下矿,他们这两个小小的身影也会跟在后面,用比他们身高还长的箩筐,搬运着碎石,用稚嫩的小手在废石堆里翻抹着可能被遗漏的、微不足道的玉料碎屑。
他们早已是父亲不可或缺的小帮手,用微薄的力量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两天前,矿洞深处发生了一次小范围的塌方,父亲的腿被滚落的巨石狠狠压住。
当人们把他从石头下救出来时,他的右腿已经扭曲变形,人也因失血和剧痛陷入了昏迷。
矿上那个唯一懂点医术的郎中来看了,只冷漠地丢下一句话:
“十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拿不出钱,就准备后事吧。”
失去了父亲的庇护,两个年幼的孩子在弱肉强食的矿区,便成了谁都可以欺凌的对象。
他们即便侥幸在废矿坑里找到一点品相不好的玉石,也会立刻被其他眼红的矿工或者巡逻的护卫抢走,连一句争辩的余地都没有。
在这里,拳头和势力就是王法,没有人会为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主持公道。
走投无路之下,姐弟俩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渺茫的运气。
他们翻山越岭,远离人群密集的矿区,在荒僻的山野中寻找着可能被遗漏的、未被发现的矿脉或者珍稀矿石,希望能找到带回去换取救命的银钱。
皇天不负苦心人。
在一次寻找中,他们意外发现了这条因前阵子地震而新裂开的地缝。
阿石仗着身材瘦小,第一次冒险下去,就带回了这种会发光的奇异石头。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来这里了。
上一次辛苦带回去的矿石,还没捂热,就在矿区入口被护卫队搜身抢走,连带着还挨了几脚。
这一次,他们带来了能找到的最长的绳索,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再次深入这危险的地底。
万幸,他们又一次成功了!
“弟,你受伤了!”
借着矿石的荧光,阿落这才看清,阿石的手肘和膝盖处的衣物早已磨破,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擦伤,不少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珠,混合着泥污,看起来触目惊心。
“疼不疼啊?!”
阿落心疼得声音都变了调,急忙蹲下身,鼓起腮帮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弟弟的伤口吹着气,试图让血液凝固。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缓解疼痛和帮助止血的办法。
阿石却倔强地把身子扭到一边,试图遮掩伤口,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姐,我不疼!真的!”
“等回去,我抓把灶膛灰盖上去,立马就不流血了!”
可他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看着年仅四岁的弟弟,为了救父亲,不得不如此早熟和坚强,阿落只觉得鼻子一酸,心疼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弟,别动,快让姐姐好好看看……”
她急忙将手中那块散发着幽光的矿石轻轻放在身旁的地上,想要仔细检查弟弟的伤势。
然而,就在矿石离开她手掌,接触地面的瞬间——
那幽幽的、绿油油的光芒,竟然清晰地照亮了原本处于黑暗中的……一双脚!
那是一双穿着用料考究、做工精细的黑色皮质靴子的脚!
靴子纤尘不染,与这肮脏、粗糙的地底环境格格不入!
阿落骇然失色,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猛地抬起头,顺着那双脚向上看去——
幽幽的绿光映照下,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黑暗之中,正静静地俯视着他们!
“啊——!!!”
极致的恐惧让阿落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
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一缩,一屁股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筛糠。
此时。
那黑暗中的人缓缓俯下身,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容地将地上那块散发着荧光的矿石捡了起来。
矿石的光芒,也因此向上移动,逐渐照亮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面容极其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里瞬间就会消失不见的长相,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都毫无特色可言。
但他身上所穿的衣物,却是用肉眼可见的上好锦缎和皮料制成,剪裁合体,在幽绿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姐弟俩身上破烂肮脏、勉强蔽体的麻布片形成了天壤之别。
最重要的是,他的衣服干净得不像话,与这矿区的尘土和地底的泥泞毫不相干。
来人,正是梁进。
看清是人不是鬼,而且衣着华丽,阿落心中稍定,但恐惧并未减少——在矿区,穿得越好的人,往往意味着越大的权势,也越可能带来麻烦和危险。
她急忙将同样吓得瑟瑟发抖、试图往她身后躲的阿石紧紧搂在怀里,用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哀求道:
“矿……矿石……给你!大爷您拿走!”
“求求您……行行好,不要打我们!”
“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来这里!我们……我们可以给大爷磕头!求您放过我们吧!”
说着,阿落急忙按着阿石,就要朝着梁进跪下磕头。
他们的动作熟练,显然在矿区,为了生存,下跪求饶早已是家常便饭。
然而,两人的额头却没能接触到冰冷的地面。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无形力量,稳稳地托住了他们,让他们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完成这个磕头的动作,甚至被这股力量缓缓地扶了起来,重新站直。
这一下,姐弟俩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这……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人……还是山里传说中的精怪鬼魅?
两人吓得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滚烫的泪水冲开脸上的泥污,留下两道清晰的白痕。
梁进看着这两个惊恐万状、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孩童,淡漠地开口:
“我从不无故为难幼童。”
“你们两个,不必如此害怕。”
说完,他不再看他们,而是拿着手中那块荧光矿石,走到了刚才阿石爬出来的那条狭窄裂缝旁,凝目朝着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望去。
下面漆黑一片,仿佛连接着九幽。
“这东西,就是你们从这下面带上来的?”
梁进掂量着手中沉甸甸、散发着浓郁能量波动的矿石,开口问道。
他很确定,这正是灵矿矿石。
最重要的是,这种矿石品质奇高!
内部蕴含的“灵气”之浓郁精纯,远超他之前在矿洞所见过的任何一块。
尤其当他握在手中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股磅礴而古老的能量,如同沉睡的火山。
而这矿石的出处,恰好位于他“火眼”能力无法穿透的那片神秘区域。
面对梁进平淡却带着无形压力的质问,姐弟俩只能一边抽泣,一边用力地点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梁进继续追问:
“下面,除了这种石头,还有什么?”
阿石躲在姐姐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断断续续地回答:
“还有……还有好多大石头!黑乎乎的……有的,有的还反光……”
“还有……有水!很小的水,冰冰的……”
“还有……尖尖的石头,会扎手……还有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我说不上来……”
他努力地比划着,试图描述,但毕竟年纪太小,词汇匮乏,逻辑混乱,根本无法清晰地表达出地下的具体情况。
梁进听了几句,便知道从这个四岁孩童口中,是问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信息了。
想要了解下面的真实情况,终究还得自己亲自下去一探究竟。
他评估了一下风险。
连一个四岁的小孩都能下去并安全返回,说明下面的路径至少在阿石走过的这部分,不会有致命的危险。
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未知永远伴随着风险。
梁进将目光转向两个依然在发抖的孩子:
“你们带我下去看看。”
“等回来之后,你们无论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阿落闻言,急忙哀求道:
“大……大爷,不是我们不愿意……是那裂缝实在太窄了,连我都钻不进去,只有阿石这样小的才能勉强下去。”
“您,您这么高大,肯定下不去的!”
“这矿石您喜欢就拿走,求求您,发发慈悲,放了我们吧!我们保证再也不敢来了!”
梁进没有理会她的哀求。
他径直走到裂缝边缘,伸出右掌,看似随意地按在了裂缝旁坚硬的岩壁上。
下一刻,他掌心凝聚的浩瀚内力猛地灌入。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地底回荡!
仿佛有什么巨物在地下咆哮。
只见那狭窄的裂缝边缘,大量的岩石和沙土如同被无形巨力碾碎、震塌,哗啦啦地朝着裂缝深处倾泻而下!
烟尘弥漫之中,原本仅容孩童通过的狭窄裂缝,竟在瞬间被拓宽、加深,形成了一个足以容纳两三人并肩而行的、粗糙而宽敞的通道!
这一幕,看得两个小孩目瞪口呆,连哭泣都忘了,只剩下无边的敬畏与恐惧。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
“走吧。”
梁进不再多言,衣袖一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内力如同无形的绳索,瞬间卷住了阿落和阿石的身体。
不等他们惊呼出声,梁进便带着他们,纵身跃入了那新开辟出的通道之中。
他既然要下去,自然不会只带认路的阿石。
下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裂缝顶端的绳索并未直达底部,有很大一段距离是需要徒手攀爬的。
大晚上的,来这种没人的险地攀岩,还真是只有这种不懂事的小屁孩做得出来的事情。
要是一不小心,这俩小孩恐怕就会在这地底丢掉性命。
孩童的行为难以预料,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任何不必要的悲剧发生。
既然插手了,便顺手护他们周全。
急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让阿落和阿石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被拉长、扭曲。
下坠的过程持续了数息,对于两个小孩而言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伴随着一股柔和力量的托举,三人稳稳地落在了裂缝的底部。
梁进放开两个孩子,举目四顾,发现这裂缝底部别有洞天。
这里似乎是一个由地下河在亿万年间冲刷、侵蚀形成的巨大溶洞系统,空间远比想象中开阔。
溶洞顶部高耸,低矮处也有一丈有余,高处更是可达数丈,仿佛一个巨大的地下殿堂。
四周怪石嶙峋,石笋、石幔、石花千姿百态,在黑暗中静默地矗立,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如今,那条曾经汹涌的地下河早已近乎干涸,只在地势最低处残存着一条细小的溪流,如同一条银色的丝带,在黑暗中发出潺潺的微弱水声。
溶洞的石壁光滑湿润,不断有冰冷的水珠从洞顶滴落,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更添几分幽寂。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最大的一条溶洞分支深处,隐隐有幽绿色的光芒透出,与梁进手中矿石的光芒如出一辙。
梁进指向那条散发着幽光的溶洞,向惊魂未定的阿石确认:
“是那边吗?”
阿石小脸煞白,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不仅仅是源于恐惧,更是因为难以忍受的寒冷。
西漠冬季夜晚的地表已然酷寒,这深入地底的溶洞更是如同冰窖,呵气成霜。
阿石身上那件破烂的单衣根本无法御寒,手肘和膝盖处磨破的地方,露出的肌肤早已冻得发青发紫,那几处伤口更是惨不忍睹,血液凝固成黑紫色,伤口边缘的皮肉外翻着,像是几张冻僵的小嘴。
一旁的阿落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脏污,瑟瑟发抖,却还在努力地用自己同样冰冷的小手替阿石搓着手掌,试图给他一点微弱的暖意。
梁见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心念一动,两套厚实的成人衣物便凭空出现在地上。
那是他存放在【道具栏】中,以备“百邪体”状态撑破衣服时替换所用,自然没有适合孩童的尺寸。
“穿起来。”
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随后,他又取出一支火把,指尖一搓,一簇火苗跃起,迅速点燃了浸满油脂的布头。
“呼——”
温暖而明亮的橘黄色火光瞬间驱散了一大片黑暗和寒意,也映照出两个小孩惊疑不定、不敢上前的身影。
梁进早已能夜间视物,点燃火把主要是为了给这两个脆弱的孩子提供光明和温暖,防止他们在黑暗中看不清路而摔伤或者失温。
阿落和阿石看着地上那看起来就非常暖和的衣物,又看看梁进,眼中充满了畏惧,踌躇着不敢动弹。
梁进没耐心也没兴趣去慢慢安抚他们,他声音一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穿,我就揍你们。”
这话果然简单有效。
阿落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哀求:
“大爷别打!我们穿!我们这就穿!”
两人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那对于他们而言过于宽大的衣物,笨拙地往身上套。
裤子长得拖地,袖子长得能当水袖,但他们自有穷孩子的办法,将过长的部分一层层仔细卷起,再用布条使劲勒紧,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但总算是将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隔绝了那刺骨的寒意。
有了厚实衣物的保护,姐弟俩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了一些。
然而,他们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欣喜,反而浮现出更深的惶恐和不安。
阿落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身上那柔软光滑的皮毛,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再次跪下:
“大……大爷……这……这是皮裘,很贵很贵的……我们……我们穿不起……”
“求求您让我们脱下来吧……要是……要是弄脏了,或者刮破了……就是把我们卖了……也赔不起啊……”
在矿区每年冬天都会冻死不少人,御寒的衣服可是很珍贵的。
就是一件破棉袄,也能够成为祖传之物。
阿落还听说过,在城里头若是缺钱了,甚至可以将破棉袄拿去当铺里头换钱。
而皮裘,那是只有矿主老爷们才配拥有的宝物,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
此刻穿在身上,阿落只觉得如同披着一身烧红的烙铁,浑身不自在,连走路都不敢迈大步,生怕玷污了这宝物。
梁进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我让你们穿,就是给你们的。穿脏了,穿破了,也是你们的。”
他目光冷冷扫过两人:
“我不喜欢多嘴的小孩,懂吗?”
两姐弟被他眼神一扫,顿时噤若寒蝉,齐齐用力点头,紧紧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梁进看着他们冻得发紫的小脸和干裂的嘴唇,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道具栏】中取出几块用油纸包好的精致糕点。
“吃了。”
他递过去,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两个小孩迟疑地接过糕点,放在鼻子下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又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这散发着诱人甜香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突然,阿石眼睛猛地一亮,压低声音,激动地对姐姐说:
“姐!是绿豆糕!真的是绿豆糕!”
“我……我上次偷偷看到矿主夫人吃的,就是这个样子!”
阿落闻言,眼中也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抬起头,渴望又畏惧地看向梁进,嘴唇动了动,想问又不敢问。
梁进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她立刻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掐了一点点糕屑,放进嘴里尝了尝。
下一刻,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是……是甜的!好甜!”
她的声音充满了惊喜,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
紧接着,阿石也忍不住咬了一小口。
这一口下去,仿佛打开了欲望的闸门。
极度的饥饿和从未品尝过的美味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再也无法保持矜持。
两人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你一口我一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他们太饿了。
在矿区,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能勉强果腹已是幸运,甜味和糕点,那是只在梦里和别人的谈论中出现过的东西。
甜美的滋味在味蕾上炸开,带来的幸福感几乎让他们晕眩。
吃得太急,两人都被噎得直伸脖子,小脸憋得通红,幸好梁进适时递过一个水囊,才让他们缓过气来。
即便如此,在将大部分糕点飞快地吞下肚后,姐弟俩还是不约而同地,偷偷将最后剩下的一部分绿豆糕,飞快地塞进了皮裘内里,贴肉藏好。
梁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穷苦孩子的这点小心思,他还不至于去计较。
“吃饱喝足了,就走吧。”
他提起燃烧的火把,率先朝着那条散发着幽绿光芒的最大溶洞走去。
两小孩此刻对梁进的恐惧似乎减少了一点点。
至少,这个“可怕”的大爷给了他们暖和的衣服和好吃的。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地站好,迈着小步子,紧紧跟在梁进高大身影的后面,不敢远离半步。
梁进举着火把,橘色的光芒在幽暗的溶洞中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光怪陆离的岩壁上。
他一边走,一边敏锐地观察着四周。
走了没多远,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这条溶洞的岩壁上,除了水流冲刷的光滑痕迹外,竟然出现了一些极不寻常的、深深的、巨大的划痕!
这些划痕粗犷、凌厉,边缘参差不齐,绝不可能是自然水流所能形成,反倒更像是被某种体型庞大、力量恐怖的生物,用其坚硬的爪牙或者躯体,硬生生在这坚硬的岩层上撕裂、开凿出来的!
一股莫名的警惕感在梁进心中升起。
他下来是为了探查情况,可没打算现在就跟那传说中的神龟正面冲突。
之所以敢下来,主要是因为他之前通过“火眼”确认过,阿石曾进入过那片神秘区域并能安全返回,说明路径本身危险性不高。
但若这里面真的潜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生物……
梁进暗自提高了戒备,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一旦情况不对,他会立刻带着两个小孩撤离。
三人沿着这条巨大的溶洞继续深入,前方的幽绿色光芒越来越亮,几乎不需要火把也能看清道路了。
阿石这时小声开口,带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轻松:
“大爷,马上就要到了,发光的大石头就在前面。”
梁进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矿石,继续稳步前行。
当三人绕过一处巨大的、如同屏风般的钟乳石柱后——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幽绿色的光芒陡然变得无比强烈,几乎充斥了整个视野!
而梁进,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那不可思议的一切。
这一刻,他的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浓浓的惊讶之色,甚至下意识地低语出声:
“这……怎么会是这样?!”
第七百二十四章 巨壳
呈现在梁进眼前的,是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巨大到令人自身感到渺小的地下空间。
与其说这是一个天然溶洞,不如说它更像一个……被遗忘在时光深处的、属于某种洪荒巨物的巢穴!
这里,也正是他之前在地面上,凭借【巳面】“火眼”能力也无法穿透的神秘区域的核心!
首先攫住他目光的,是那遍布了整个溶洞四周岩壁的、密密麻麻裸露在外的矿石。
它们不再是零星散落,而是如同镶嵌在岩层中的星辰,大片大片地暴露出来,无一例外地散发着那种幽深、神秘的绿油油荧光。
成千上万块这样的矿石一同发光,将这座庞大的溶洞,映照得一片通明。
光线在湿润光滑的岩壁间折射、交织,形成了一种光怪陆离、如梦似幻的奇异景象,美得令人心醉,却也诡秘得让人心悸。
然而,让梁进感到心脏猛地一紧、浑身寒毛几乎要瞬间竖起的,却绝非这些价值连城、蕴含着磅礴能量的灵矿矿石。
而是——
那个静静地、死寂地匍匐在溶洞最中央的,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龟壳!
那龟壳实在太大,大得几乎充斥满了梁进的整个视野,带来一种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力和压迫感。
它静静地卧在那里,其高度粗略估算,至少有六层楼宇那般巍峨;其长度,更是恐怕达到了惊人的十余丈,横亘在溶洞之中,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古老城墙。
而这龟壳,显然并非新近遗留之物。
它通体散发出一种历经了无尽岁月的、令人窒息的古老与死寂。
外壳上完全感受不到正常龟类该有的那种生命质感与活力,反而呈现出一种类似岩石般的灰败与沉重。
表层的角质层似乎已经与岩石同化,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钙化了的石质外壳,在许多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清晰的、如同树木年轮般的层层迭迭的纹路,那是时光流逝刻下的印记。
尤其在那巨大龟壳的底部边缘,靠近地面、有水流能够长期滴落浸润的地方,赫然已经形成了一些矮小的、约莫两寸高的石笋!
这些石笋如同从龟壳上“长”出来的一般,与外壳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它在此地保持绝对静止姿态的漫长光阴。
若非历经了成千上万个日夜的纹丝不动,断然不可能出现如此景象!
“神……龟!”
梁进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瞬间从震撼中清醒过来。
浑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到了极致,内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在经脉中悄然加速流转,整个人进入了最高级别的警戒状态。
这样庞大到违背常理的龟壳,早已超出了寻常生物所能达到的极限。
除了那存在于神话传说、近乎于“神”的范畴的神龟之外,梁进再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然而,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与疑惑,紧接着涌上他的心头。
这巨大的龟壳,从他们进入溶洞到现在,始终保持着一种绝对的、令人不安的死寂。
那一个个本该是神龟的头颅、四肢和尾部伸出的孔洞之中,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听不到一丝呼吸,感受不到一点生机。
它就那样静静地、毫无生气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早已与这溶洞、这岩壁融为了一体,化为了亘古不变的地质构造的一部分。
“难道……这头神龟,早已经死了吗?”
一个念头在梁进心中升起。
若是一只普通的乌龟,经历如此漫长的岁月一动不动,那毫无疑问,早已化为了一具枯骨,甚至彻底腐朽。
俗语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但那终究只是一种夸张的比喻,寻常龟类的寿命,能达到数百年已是凤毛麟角。
可他所面对的,是神龟!
是凌驾于凡俗生命之上的神兽!
梁进猛地回想起,当初巫灵曾提及过,神兽拥有着远超人类想象的、近乎永恒的生命形态。
它们能够陷入一种极其深沉的、跨越漫长纪元的沉眠之中,沉睡到沧海桑田、星辰轮转,直至天地间的环境再度变得适宜它们生存,它们才会从亘古的长梦中苏醒,重现于世。
如果……如果眼前这只神龟,并非死亡,而仅仅是处于这种深度的沉眠之中,那么他此刻的贸然闯入,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是否都可能成为惊醒这尊古老存在的导火索?
而一旦将其惊醒,所带来的后果……梁进简直不敢想象!
那可能是毁灭性的,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测和控制的灾难!
心念电转间,梁进猛地抬起一只手臂,拦住了身后亦步亦趋、正好奇又畏惧地探头探脑的两个孩子,阻止他们踏入这核心的溶洞区域。
三人就静静地站在溶洞的入口处,如同三位渺小的闯入者,敬畏而又警惕地凝视着这仿佛凝固了时光的奇迹。
这时,阿石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指着溶洞内那些发光的矿石,对梁进小声说道:
“大爷,矿石……我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这里到处都是,您看,全都给您!求求您……可以放过我们了吗?”
尽管这溶洞之中看上去遍地“珍宝”,但这些灵矿矿石质地极其坚硬,远超普通玉石。
成年人若无专门的工具,想要开采都极为困难,更何况阿石这样一个四岁孩童。
他上次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岩壁缝隙中抠挖出那么一块拳头大小、相对松动的矿石。
可如今,那块他视若救命稻草的矿石,也早已落入了梁进手中。
梁进闻言,目光从巨大的龟壳上移开,落在阿石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沉声问道:
“你去过这溶洞里头?最远走到什么地方?”
阿石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指,指向那巍峨的龟壳,回答道:
“就在这块大石头背后,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但是那里头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而且越往里走越窄,最后窄到我都钻不过去了。这里的水,全都流到那条缝里去了。”
梁进听到阿石将那巨大的龟壳称为“大石头”,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了然。
这龟壳外表覆盖着厚厚的钙化层和石质沉积,看上去确实与周围的岩石无异。
而西漠干旱,乌龟本就稀少,阿石这样一个从小生活在矿区、见识有限的孩子,不认识乌龟,将其误认为是某种奇特的巨石,倒也合情合理。
但更让梁进心中稍定的是,阿石显然曾在这溶洞中,甚至靠近这龟壳活动过,却并未引发任何异状。
这似乎从侧面印证了两种可能:要么,这神龟真的已经死亡,化作了一具空壳;要么,它的沉眠极其深沉,并非轻易能够惊醒。
略微权衡之后,梁进决定冒险靠近探查。
他示意两个孩子在原地等待,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脚步,踏入了这片被幽绿光芒笼罩的、神秘而危险的区域。
他走得极其缓慢、谨慎,每一步都落地无声,如同踩在棉花上。
他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不仅用眼睛观察,更用耳朵倾听,甚至用皮肤去感受空气中任何一丝细微的能量波动和气流变化。
他全身的内力都处于一种引而不发的状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突发状况。
随着他的靠近,那巨大龟壳带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终于,他缓缓来到了那宛如山壁般的龟壳面前,仰起头,才能看到那高达近六层楼的壳顶。
直到如此近的距离,一些之前被地面堆积的石笋和阴影所遮挡的细节,才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普通龟类的腹甲,通常只有前后两个较大的开口,供头部、四肢和尾部伸缩。
然而,眼前这神龟的腹甲位置,沿着边缘,竟然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整整十四个大小不一的开口孔洞!
这一幕,让梁进瞬间想起了郜鸿哲曾经告诉过他的那个传说——远古神龟,共有十二足!
“难道……这每一足,都对应着一个独立的进出孔洞?”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那该是何等怪异而磅礴的生命形态!
不过,这些足部的孔洞大多都被层层堆积的钟乳石和石笋所覆盖、堵塞,以成年人的体型根本无法钻入。
其中最大的开口,自然是位于前端,对应神龟是头部的那个孔洞。
梁进移步来到头部的位置。
这个孔洞异常宽阔,黑黝黝的,宛如一个张开巨口的山洞,其大小足够容纳数名成年人并肩走入。
然而,诡异的是,尽管溶洞内充满了幽绿色的光芒,可这龟壳内部却仿佛自成一片独立的黑暗领域,那绿光照射到洞口,就如同被巨口吞噬一样。
里面是纯粹得令人不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
梁进站在洞口,即便他高举着燃烧的火焰跳动的火把照明,他那远超常人的夜视能力,此刻竟然也完全失效!
他瞪大了眼睛,却根本无法穿透那片深邃的黑暗,看不清里面究竟是神龟缩入壳内的、依旧保持活力的庞大躯体,还是早已在岁月中腐朽、只余下森白骸骨的死寂空腔。
这种违背常理的、绝对的黑暗,显然极不寻常!
就在梁进凝神聚力,试图窥破那片黑暗奥秘的时候,异变陡生!
只见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仿佛有某种东西开始蠕动、变化。
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浮现出了一道窈窕动人的倩影!
那身影侧卧在地上,曲线曼妙起伏,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尽管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却已然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勾魂夺魄的魅力。
她似乎极其虚弱,微微蜷缩着,给人一种柔弱无助、亟待拯救的感觉。
一种强烈的、想要不顾一切冲进去保护她、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莫名地从梁进心底滋生出来。
“有人?这……这怎么可能?!”
梁进心中警铃大作:
“难道是……妖怪?可这个世界,除了神兽、墟鬼,难道真的还存在山精野怪之类的妖物?”
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也让他越发犹豫,是否该踏入这未知的险地。
理智告诉他这极可能是一个陷阱,但那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充满诱惑的柔弱身影,却又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拨动他的心弦。
“连阿石那样的小孩子都进去过,并且平安出来了……我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
犹豫挣扎了片刻,一种不甘与探究的欲望最终压倒了谨慎。
他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抬起脚步,就要朝着那漆黑的洞口迈入。
突然!
一个带着急切的童声猛地在他身后响起,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这寂静的溶洞中:
“大爷!不要进去!!!”
是阿石!
梁进猛地停下已经抬起的脚步。
他霍然回头,疑惑而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站在溶洞入口、小脸吓得煞白、正用力挥舞着小手的阿石身上。
只见阿石满面惊惶,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哆嗦着,似乎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想要说出来,却又充满了恐惧和犹豫。
一旁的阿落也一脸茫然和惊讶地看着弟弟,显然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如此激动地阻止梁进。
梁进眉头紧锁,心中的疑虑达到了顶点。
他微微沉吟,然后果断地转身,几步便回到了两个孩子的面前。
在姐弟俩畏惧的目光注视下,梁进蹲下高大的身躯,让自己的视线与阿石齐平,他凝视着阿石那双充满惊恐的黑色眼眸,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
“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阿石却猛地低下头,紧紧闭上了嘴巴,一个字也不肯说。
梁进看着这对惊恐不安的姐弟,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帮我,也是在帮你们自己。”
“我说过的,若是你们帮我顺利走完这一趟,回去之后,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阿石闻言,抬起头飞快地瞥了梁进一眼,但依旧紧咬着下唇,不肯开口。
最终,还是阿落伸出冰冷的小手,轻轻拉了拉弟弟的胳膊,声音细弱蚊蝇地劝道:
“弟,这位大爷他看着不像……坏人。”
“你还是……告诉大爷吧……不然,不然大爷生气了。”
显然,阿落对自己的判断也毫无底气,声音越说越小。
但她更清楚,面对梁进这样的强者,他们姐弟俩根本没有反抗或者隐瞒的资本。
阿石听到姐姐都这样说了,又偷偷看了一眼梁进那平静却带着无形压力的眼神,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那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龟壳,用带着哭腔的、极其认真的语气对梁进说道:
“那里头……有鬼。”
鬼?
梁进听到这个说法,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中诧异更甚。
阿石却仿佛生怕梁进不信,用力地点着头,继续用他那稚嫩却带着恐惧的嗓音说道:
“我上次下来,也钻进去过。”
“里面那个鬼还钻进了我的肚子里,它说它不吃小孩,它说我太笨,叫我找个大人过来吃。”
“然后它就走了,我也就跑出来了。”
梁进听着阿石这前言不搭后语、充满了孩童式幻想和惊恐的描述,先是觉得有些荒诞不经,甚至有点像老人吓唬小孩的睡前故事。
但随即,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俗话说童言无忌,但小孩子的话往往真假参半,他们会将自己的恐惧、想象与现实经历混杂在一起,说出的话需要仔细甄别。
梁进又耐着性子,反复询问了几遍细节,甚至连一旁的阿落也觉得弟弟的话太过离奇,帮着追问了几句。
然而,无论梁进和阿落如何询问,阿石始终坚持这个说法,并且脸上的恐惧不似作伪。
最后,他还极其认真地仰着小脸,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担忧劝道:
“大爷,你真的不要进去!你是大人,你要是进去了,会被里头的鬼吃掉的!”
“它……它就在等着吃大人呢!”
看着阿石那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梁进心中的轻慢之意彻底消失了。
虽然阿石的话听起来玄乎其玄,逻辑混乱,但梁进可以确定一点:那龟壳之中,必然存在着某种能够与人沟通交流的、具有意识的未知存在!
是刚才黑暗中那个诱惑人心的女子吗?
还是别的什么?
这一下,梁进彻底打消了贸然进入的念头。
未知的、尤其是涉及精神层面的危险,往往比看得见的刀剑更加可怕。
他站起身,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巨大的龟壳。
这一次,他变得更加谨慎。
他没有再试图进入,而是开始围绕着这座“龟壳山”缓缓踱步,进行更细致的外部观察。
在龟壳的背后,果然如阿石所说,有一条继续向深处延伸的溶洞通道。
但那里显然并非核心区域,通道内没有灵矿矿石散发光芒,漆黑一片,而且十分狭窄,仅能容溪流通过,人类难以深入。
梁进围绕着龟壳走了完整的一圈,除了那十四个孔洞和绝对的黑暗之外,并未能发现其他明显的异常或者进入内部的其它途径。
显然,想要了解这龟壳内部的真相,除了冒险从那个最大的头部孔洞进入之外,似乎再无他法。
站在那幽深、黑暗的洞口前,梁进内心挣扎。
他甚至考虑过,是否释放一具阴骨儡进去探查。
这些没有生命、不畏恐惧的傀儡,或许是探索未知的最佳选择。
然而,就在他心思转动之际,他下意识地再次朝着那片黑暗望去。
“嗯?刚才那个女人呢?”
梁进这才猛地意识到,之前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诱惑他进入的曼妙女子身影,此刻竟然完全消失了踪影!
而就在他凝神寻找之际,那片浓稠的黑暗再次开始涌动、变化!
只见黑暗深处,这一次竟然泛起了一片淡淡的、柔和而神圣的金色光芒!
金光朦胧,仿佛隔着一层薄纱。
当梁进下意识地凝聚目力,视线仿佛穿透了那层朦胧,看清楚了金光的来源——
那竟然是一柄神剑!
剑身仿佛由最纯粹的黄金打造,通体流淌着温润而高贵的光泽。
造型古朴而庄严,剑格处刻有玄奥的符文,剑刃看似无锋,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锐利!
它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之中,散发出一种磅礴如海、浩瀚如星的恐怖能量气息!
梁进仅仅是通过“看”,就仿佛能感受到握住它时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若是能将这柄神剑持在手中,他甚至有信心,可以一剑劈开山岳,斩断江河!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意义上“神兵利器”的范畴,这简直堪称是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神器!
是足以让任何武者为之疯狂的、梦寐以求的至高宝物!
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与贪婪,如同野火般瞬间在梁进心底燃起!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重,眼神死死地盯住那黑暗中的金色神剑,脚步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要再次向前迈去……
“大爷!”
“大爷!你在干什么?!”
一阵急切的呼叫声,如同冰水般猛地浇在梁进头上,将他从那种近乎魔怔的状态中瞬间惊醒!
是阿落!
梁进陡然一个激灵,猛地晃了晃头,意识瞬间清醒。
他急忙再次定睛朝着龟壳内部的黑暗望去——
哪里还有什么金光?
哪里还有什么神剑?
眼前依旧只有那片能够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得令人心寒的浓稠黑暗!
刚才那一切,仿佛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梁进迅速后退几步,回到溶洞入口处,脸色凝重地看向阿落,沉声询问道:
“我刚才……怎么了?”
阿落畏畏缩缩地看着他,声音颤抖地回答:
“你……你刚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里面看……然后,然后你突然……笑了。”
“笑得……很奇怪……我从来没见过大爷笑……我……我觉得不太对劲,心里害怕,就叫你了……”
笑了?
梁进心中一沉。他对自己刚才的笑容毫无印象!
果然出问题了!
他刚才凝视那片黑暗的时间稍长,那片黑暗便对他做出了“回应”!
它变幻出最能引动人内心欲望的景象——先是美色,后是力量,并且对他产生了一种极其隐晦而强大的催眠或者说蛊惑效果!
若非阿落这个旁观者,心思相对单纯,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并及时叫醒他。
谁也不知道他最后会不会在那种被蛊惑的状态下,不由自主地走进那片黑暗,然后……后果不堪设想!
所谓的柔弱女子、无上神剑,恐怕都不过是引诱猎物自投罗网的、精心编织的诱饵!
是针对人性弱点发动的无形攻击!
梁进毫不犹豫,立刻取出【巳面】戴在脸上,再次催动“火眼”能力,看向那幽黑的洞口。
然而,即便是在“火眼”的视角下,那片龟壳内部的黑暗区域,依然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无法看透其分毫!
这种级别的屏蔽和干扰,远超他以往遇到的任何情况。
至此,梁进也彻底放弃了派遣阴骨儡进去探查的打算。
这神龟之壳,太过诡异莫测!
它内部显然存在着某种强大的、能够影响甚至操控精神的意志或力量。
梁进对其了解几乎为零,完全是处于信息不对称的绝对劣势。
若是贸然让阴骨儡进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阿石能够进去并全身而退,或许真如那“东西”所说,是嫌他“太小”、“太笨”,不符合“猎物”的标准。
但这绝不代表他梁进进去也能平安无事!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弥兰月说过的话——像他这样身怀大气运、实力高强的强者,一旦死亡在距离神龟足够近的地方,甚至能够引起神龟的感应!
谁知道这神龟是不是正需要他这样的“优质祭品”死在它身旁,甚至被它吞噬,以此来加速它的复苏,或者达成某种未知的目的?
面对一头曾经击溃一国大军、导致古老王国覆灭的传说级神兽,无论它现在是死是活,是沉眠还是仅剩残念,其智慧和威能都绝非等闲。
贸然闯入其龟壳之内,简直与羊入虎口无异!
这龟壳既然已经在这地底安静地停放、沉寂了近千年,那么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它继续安静下去!
在没有足够把握和充分了解之前,绝不轻易触碰这禁忌的领域!
“此地不宜久留!”
梁进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转身,对着两个因为刚才的变故而更加惶恐不安的孩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该出去了。”
说着,他便要带着两个孩子撤离。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到溶洞入口,目光无意间扫过侧面某处岩壁时,他的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样的东西!
这让他猛地停下脚步:
“等等!”
第七百二十五章 意外收获
梁进猛地停下了即将迈出溶洞的脚步,硬生生将自己的身形扭转,重新踏回了那片被幽绿光芒笼罩的巢穴之中。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再次扫过溶洞,最终,牢牢锁定在了侧面的一处岩壁之上。
他迈步走了过去,在那面石壁前站定,微微仰头,仔细地打量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
梁进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眉头紧蹙,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他之前的全部心神,几乎都被那中央巍峨如山、死寂神秘的巨大龟壳所吸引,以至于下意识地忽略了周围环境中可能存在的一些不协调的细节。
而此刻,当他静下心来,将注意力从龟壳上移开,才惊觉——他面前的这块石壁,有异!
准确地说,并非石壁本身的结构或材质有异,而是石壁内部,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面前的石壁,如同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展示柜,镶嵌着大块大块的灵矿矿石。
这些矿石大小不一,大的堪比一间房屋,小的则细如沙砾,它们如同无数颗被精心点缀在深色天鹅绒上的翡翠珍珠,深深嵌入在厚重的岩层之中。
这些灵矿矿石通体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质感,虽然外形与玉石相似,但其透明度却远胜寻常玉石,更像是一种水晶。
矿石内部,那幽绿色的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液体般,在缓缓流淌、涌动。
而正是凭借着这种超高的透明度,当梁进凝神细看时,竟隐隐约约地透过几块迭加在一起的、内部光芒相对黯淡的矿石,看到了其后方的岩层深处——似乎存在着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周围幽绿光芒格格不入的猩红色芒点!
那红芒是如此细微,如此黯淡,仿佛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异样的执拗,顽强地穿透了层层矿石的阻隔。
它静静地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只隐藏在无尽黑暗与绿光深处的、冰冷而诡异的红色眼睛,正无声地、漠然地注视着这巨大溶洞之中所发生的一切。
在这几乎被单一的幽绿色光芒所统治的世界里,这一点突兀的的红色,显得如此扎眼,如此不同寻常!
“看样子,它的位置……不会太深。”
梁进心中迅速做出了判断。
虽说灵矿矿石的透明度相对较高,但其内部毕竟有浓郁的绿色光芒在不断流转、干扰视线,想要透过它们清晰地看到后面的事物,并不容易。
而那点红光虽然显得十分微弱,几乎要被周围的绿光所淹没,却依然能够被梁进敏锐地捕捉到,这说明它藏匿的位置,恐怕就在其中某一块矿石的背后,或者与之紧密相邻,并未深埋在厚重的岩层深处。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与好奇。
他不再犹豫,当即上前一步,伸出右掌,稳稳地按在了那面镶嵌着无数发光矿石的石壁之上。
下一刻,一股磅礴浩瀚、如同长江大河般汹涌的内力,自他掌心喷薄而出,毫无保留地灌入了坚硬冰冷的石壁之中!
“轰隆隆——!!!”
整个溶洞,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摇晃,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头顶上方,无数垂挂了千万年的钟乳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剧烈地摇摆着。
一些较为细小的、或者早已松动的钟乳石,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断裂,从高处呼啸着坠落,“噼里啪啦”地砸在溶洞的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碎石四溅!
烟尘弥漫,地动山摇!
梁进猛地扭过头,看向躲在溶洞入口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抱在一起、面无人色的两个小孩:
“不想被埋在这里,就立刻过来,到我身边!”
阿落闻言,几乎是出于本能,用尽全身力气拉起还在发懵的阿石,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梁进的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有梁进这位绝世强者以自身内力形成的无形屏障庇护,这两个脆弱的孩子暂时无需担心被落石砸伤。
而梁进,也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催动内力!
更为汹涌澎湃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持续不断地涌入石壁。
内力并非盲目地破坏,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手指,精准地作用于那块隐藏着红芒的矿石周围的岩层结构,巧妙地瓦解着其与整体岩壁的连接。
随着梁进的手掌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姿态,缓缓从石壁上抽离,一幕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出现了——
只见一块体积异常庞大、几乎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高大的灵矿矿石,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竟然跟着梁进手掌移动的方向,被他硬生生地从坚固的岩壁之中,一点一点地抽取了出来!
这块矿石脱离岩壁的瞬间,来自于四周岩层的巨大压力和应力立刻失去了平衡,疯狂地朝着它原本所占有的空间挤压、塌陷而来!
难以计数的泥土、碎石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试图将这个突然出现的空缺瞬间填满、抹平。
而梁进为了维持住这个刚刚开辟出来的、能够窥见其后奥秘的狭窄空间不被立刻掩埋,他不得不持续灌入堪称恐怖的海量内力,在空缺的三面形成坚固的、无形的内力墙壁,死死地抵挡着来自岩层的疯狂反扑!
这使得矿石被取出后留下的那个空洞,仿佛有三面看不见的、却坚不可摧的玻璃墙在支撑着,阻碍着泥土和石块的涌入。
也正是在这短暂维持的、由内力支撑的空隙之中,梁进的目光,终于毫无阻碍地、清晰地看到了那块巨大矿石之后,那点诡异红芒的真面目!
“这是……魂玉?!”
梁进看着那枚静静镶嵌在岩层内部、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猩红光芒的物体,面上不由得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容!
他忍不住伸出手,穿过那由内力维持的空隙,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红色的物体,从松动的岩层中轻轻抽取了出来。
那东西落入他的掌心,触手温润,却带着一种不同于灵矿矿石的、奇异的能量波动。
它约莫巴掌大小,形态更接近经过打磨的玉石,而非天然矿石,其色泽鲜红如血,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在周围幽绿光芒的映衬下,更显得妖异而夺目。
梁进之所以下意识地将其称之为“魂玉”而非普通的“矿石”,是因为一个关键的区别——内力。
普通的灵矿矿石,无论品质多高,其内部蕴含的都是天地生成的能量,而不会有武者的内力。
所以这种矿石,只能视为原石,而非成品。
只有汲取了武者内力的灵矿矿石,才是最终的成品,也才能称之为魂玉。
而此刻他手中这块红色的玉石之中,梁进凭借其敏锐的感知,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里头蕴藏着一股十分精纯、凝练并且异常强大的能量!
这股能量的性质,与武者苦修而来的内力极为相似,甚至……其品质似乎更为高级的力量!
这种情况,他在之前接触过的所有灵矿矿石上,都从未见过!
而最让梁进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是——这块红色的魂玉,明显有着人工雕琢的痕迹!
它并非天然形成的不规则形状,而是被精心打磨成了一个完美的球体!
球体表面,还以一种极其古老而精湛的技艺,浮雕着一头造型奇特的异兽!
这异兽的模样很怪,乍一看有点像一头九尾狐,可却又似狐非狐,似豹非豹。
它身躯矫健而流畅,隐隐能看到九条长尾犹如九条长蛇,以一种充满诡异感的姿态环绕。
但其面部细节又带着一种不属于狐类的威严与凶猛,给人一种神秘、古老而强大的观感。
“红色的……魂玉?”
“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梁进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关于魂玉的常识,瞬间在他脑海中闪过。
魂玉是分等级的,通常所知共有白、蓝、紫、金四种品阶,金色已是世间罕有,足以作为大宗门的镇派之宝。
可无论是化龙门的长老,还是与他关系匪浅的燕三娘,都曾提及,在这个世界的某些最古老的传说里,还存在一种凌驾于所有已知魂玉之上的、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品级——红色魂玉!
只不过,红色魂玉太过虚无缥缈,几乎只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谁都没有亲眼见过,甚至很多人都认为那只是古人杜撰出来的东西。
但燕三娘曾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告诉过他,据某些隐秘的典籍记载,红色魂玉拥有着超乎凡人所能想象的恐怖力量。
“盗圣”燕孤鸿,就曾倾尽心血,组织了不少江湖顶尖强者,耗费巨大代价,想要去寻找传说中埋藏在某处的一块红色魂玉。
据说,那块红色魂玉拥有着不可思议的伟力,能够引动天地气象,让当时正遭受百年不遇大旱、赤地千里的长州,降下连绵不绝的甘霖大雨,从而彻底消除旱情,拯救万千黎民!
这种能够直接改变一州气候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武者所能理解的范畴,梁进当初听了,也只觉是天方夜谭,太过玄幻,并未完全相信。
而那次行动的结果,更是为红色魂玉蒙上了一层悲壮的阴影——盗圣组织的队伍遭遇了难以想象的惨败,人手折损极其严重,不少成名多年的高手,如宴山寨的二当家孟广、李雪晴的师父巴龙圣女等,都陨落在了那次寻玉之旅中。
这也让梁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世上是否真的存在红色魂玉,始终心存疑虑。
但是谁能想到!
如今他连最为珍贵的金色魂玉都还没有机会得到一块,却在这神秘的地底溶洞,在这神龟巢穴之旁,阴差阳错地,竟然得到了一枚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红色魂玉?!
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机缘!
“可问题来了……”
狂喜之后,理智迅速回归,一个巨大的疑问浮上梁进心头:
“这块明显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魂玉,怎么会深埋在这岩层之中?”
“看这周围岩层和矿石的包裹状态,它在此地的时间,恐怕已然不短……”
这无非两种可能。
其一,是在千年之前,这头神龟选择在此地长眠之时,有某种存在,可能是神龟自身,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将这块红色魂玉作为某种“印记”或“装置”,刻意埋藏于此的。
其二,则是在更为久远的上古时期,甚至在这些灵矿都还没有孕育形成之前,这块红色魂玉就因为某种原因,被埋入了地底深处的岩层。
而后,历经无尽岁月,此地机缘巧合之下,诞生了这条丰富的灵矿矿脉,而神龟也正是被这矿脉吸引,才选择来此沉眠。
无论真相是哪一个,都意味着这块红色魂玉的背后,牵扯着远超想象的古老秘辛。
“不管怎样,既然落入我手,断无放过之理。”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机缘当前,岂能错过?
当即,他心念一动,先将那块被抽出的体积庞大的灵矿矿石,还有这块红色魂玉,都一同收入【道具栏】之中。
做完这一切,梁进不再维持那消耗巨大的内力墙壁,掌心内力一撤——
“轰隆隆隆——!!!”
失去了内力的支撑,四周早已蓄势待发的岩层和泥土,如同溃堤的洪水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疯狂地朝着那处空缺挤压、填充而来!
大量的沙土岩石瞬间就将那空间填塞得满满当当,甚至有不少多余的土石从洞口喷涌而出,堆积在溶洞的地面上,激起漫天烟尘。
在整个过程中,梁进始终分出一部分心神,密切地关注着溶洞中央那具巍然不动的巨大龟壳。
然而,无论是他强行抽取矿石和魂玉时引发的震动,还是此刻土石崩塌填埋的轰鸣,那巨大的龟壳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死寂,没有丝毫反应。
仿佛真的只是一座没有生命的、古老的石山。
“这么喜欢睡……那你最好就永远睡着吧。”
梁进深深地看了那龟壳一眼,心中暗道:
“不要醒过来,给这个世界……也给我,徒增麻烦。”
如今西漠初定,内部各方势力尚未完全理顺,外部还有黑龙帝国虎视眈眈。
若是这个时候,再冒出一头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神兽,无论其立场如何,都必将引发难以预料的动荡和灾难,绝非梁进所愿见到。
尤其,还是在梁进自知实力尚未达到足以与这等传说存在抗衡的情况下。
虽然无法确定这神龟究竟是生是死,但就让它这样永远保持静止,无疑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他收敛心神,转向身边两个惊魂未定、紧紧靠在一起的孩子,语气恢复了平静:
“此间事了,我们该走了。”
说着,他不容分说,一手拉起一个孩子,如同拎着两只小鸡,身形一动,便朝着来时的路径疾驰而去。
他拉着两人,沿着曲折的溶洞和裂缝快速上升,遇到陡峭难行之处,便直接施展轻功,足尖在岩壁上轻轻一点,身形便拔高数丈。
不过片刻功夫,三人便已从那条幽深的地底裂缝中一跃而出,重新回到了坚实的地面之上。
阿落和阿石站在地面上,看着周围熟悉的戈壁景象和头顶那片开阔的、繁星点点的夜空,以及那轮清冷的明月,都有一种恍若隔世、如梦初醒的感觉。
他们没想到,那对于他们而言需要耗费巨大体力、艰难攀爬许久才能上下的裂缝,梁进竟然就这样拉着他们,如同腾云驾雾般,轻而易举地“飞”了上来。
夜空之中,明月依然高悬,清辉遍洒,将玉门山连绵的轮廓照射得如同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银霜,清晰而冷寂。
两人还没从这种不真实的体验中完全回过神来,只见梁进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抬起脚,朝着那裂缝的边缘,看似随意地、实则蕴含着千钧之力,猛地一踏!
“咚!”
一声沉闷如擂巨鼓的响声在地面传开!
伴随着这声闷响,以梁进落脚点为中心,一股强大的震波瞬间传入地下。
裂缝边缘原本就因地震而不甚稳固的岩土结构,顿时发生了连锁式的坍塌!
“轰隆隆隆——!!!”
更多的、更大规模的沙土和岩石,如同瀑布般朝着裂缝内部滚落、倾泻而下!
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月光。
不过短短十数息的时间,那条通往神秘地底世界的裂缝入口,便被大量的碎石和泥土彻底掩埋、堵塞,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形貌!
梁进可不想在他离开后,还有别的什么人,或者什么生物,因为好奇或者别的原因,冒冒失失地闯入那地下溶洞,去惊扰那头沉睡的古老存在。
若是将其吵醒,那可能会引发无法控制的后果。
两个小孩呆呆地看着眼前瞬间被填平的裂缝,张大了嘴巴,脸上先是茫然,随即涌现出浓浓的惋惜和担忧。
裂缝口被彻底堵死了!
这意味着,他们以后再也无法进入那个蕴含着“宝藏”的溶洞,去寻找那种能发光的、可以换取银钱救治父亲的矿石了!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一点点浸透他们幼小的心灵。
梁进将视线转向他们,自然将他们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面色一肃,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不容置疑地说道:
“记住了。”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两个孩子的眼睛:
“今晚在这下面所看到的一切,都不允许对任何人提起!否则……”
他虽然没说出后果。
但那冰冷的语气和眼神中蕴含的警告,让阿落和阿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用力点头,小脸吓得煞白。
虽然让人闭嘴最稳妥、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是让知情者彻底消失。
但要梁进对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幼童下杀手,他还下不了这个手。
况且,他也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让这两个孩子乖乖闭嘴。
话锋一转,梁进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
“好了,如今我已顺利上来,是时候兑现我的承诺了。”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这话,反而让两个小孩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阿落急忙摆手,用带着恐惧的、讨好的语气说道:
“不……不敢要什么……大爷,我们什么都不要!”
“只求您……行行好,放我们回去就行……我们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她深知人心的险恶,尤其是在矿区,强者的承诺往往伴随着更大的陷阱。
她宁愿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带着弟弟平安离开。
然而,年幼的阿石却没有姐姐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他听到梁进的话,眼睛一亮,心直口快地脱口而出:
“我们想要十两银子!请郎中来给阿爹治腿!”
阿落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用力拉了一下弟弟的小手,示意他赶紧闭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梁进双目微眯,仔细地看了这两个性格迥异,却同样在苦难中挣扎的孩子一眼。
想要让两个小孩不泄密,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阿石的话,正合他意。
于是梁进开口说道:
“正好,我就精通医术。”
说着,他再次不由分说地拉起两个小孩子的手,他们的手冰冷而粗糙,布满细小的伤口和老茧。
“走,带我去看看你们的阿爹。我来给他治病,包治好。”
阿落听到这话,心中非但没有欣喜,反而越发忐忑不安。
这位神秘而强大的大爷,真的会治病吗?
他会不会……另有图谋?
倒是阿石心思单纯,闻言立刻忘记了姐姐的警告,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迫不及待地为梁进指出了他们家的方向:
“太好了!大爷,我们家就在那边矿场!我带您去!”
梁进不再多言,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拉着两个小孩,施展身法,朝着阿石所指的区域而去。
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快速闪动,翻越崎岖的山岭,朝着那片充斥着苦难的矿区而去。
第七百二十六章 报上名字
三人翻越过玉门山主峰,又朝着西麓方向跋涉。
梁进站在最后一道山梁的顶端,驻足远眺。
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熹微的晨光如同稀释的牛奶,缓缓驱散着夜的帷幕。
借着这光线,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山脚下那片广袤无垠、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大戈壁。
戈壁滩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苍凉的土黄色,寂静而空旷。
“嗯?怎么这么多人?”
梁进微微蹙眉,目光锐利如鹰。
他清楚地看到,在戈壁滩上那些蜿蜒如蛇的土路上,出现了一些移动的黑点。
那是马车和骑手,数量不少,正从不同的方向,如同受到无形磁石吸引的铁屑,不约而同地朝着玉门山的方向汇聚而来。
这些人的行进步伐矫健,队形松散却隐隐带着章法,身上似乎携带着兵刃,看上去更像是江湖武者,或者某些势力的私兵,而绝非寻常运送矿石的商队或者苦力。
按照花弄影在迷魂状态下吐露的信息,她所约定的、前来协助对付梁进的禋曦会高手,抵达玉壁山的时间也就在这一两天之内。
但那帮人是来进行暗杀的,而非与梁进麾下的军队正面开战。
按理说,所来的人马应该精而不多,悄然潜入才是。
可眼前远方道路上出现的人马,粗粗看去,已然不下数百之众!
并且他们来自不同的方向,显然并非同一路势力。
这反常的景象,让梁进心中冷笑:
“看来……是有人想把水搅浑,好趁机浑水摸鱼啊。”
这数百人里,恐怕大部分都是被某种消息或利益吸引而来的无关势力,或者别有用心者放出的烟雾弹。
而真正的来自禋曦会的致命杀手,就隐藏在这片混乱的浊流之中。
“每年这个时候,来往矿上谈生意、收玉料的商人,多吗?”
梁进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向身边两个紧紧跟着他、有些气喘吁吁的孩子,看似随意地问道。
阿落和阿石对视一眼,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阿落更是细声解释道:
“回大爷,大冬天的,路上不好走,河水也冻住了,是矿上最冷清的时候,没什么生意。”
“通常……通常要到开春雪化之后,或者秋天天气好的时候,才是商队来往的旺季。”
梁进微微点头,心中了然。
他没有再多问,随后便带着两个小孩,沿着陡峭的山坡,朝着下方那片笼罩在晨雾与炊烟中的矿场走去。
这片矿场的规模,比起于阗坚那座用来招待梁进的主矿场要小上不少,位置也更为偏僻。
但此刻,随着天色越来越亮,矿场内部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矿场外围,是用粗大原木和荆棘围成的简陋寨墙,唯一的出入口处设有一座木质的寨门,几名手持刀棍、穿着杂乱皮袄的护卫正无精打采地守在门口,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外面。
透过敞开的寨门缝隙,可以看到内部那座被开采得千疮百孔、如同巨型蜂巢般的矿山。
此时,矿山上似乎正在作业。
隐约可见一些矿工正在陡峭的矿壁上忙碌,凿开山岩。
大块大块的山岩随之从岩壁上剥离,带着轰隆巨响和漫天烟尘,顺着陡峭的山坡翻滚而下。
紧接着,早已等候在下方平缓地带的、密密麻麻如同蚁群般的矿工们,立刻发出嘶哑的吆喝声,争前恐后、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些滚落的巨石奔去。
他们挥舞着简陋的工具,冒着被后续落石砸中的生命危险,疯狂地敲打、撬动着那些岩石,试图从中寻找、剥离出蕴藏其中的、可能改变命运的原生玉矿。
玉门山处于这条庞大玉矿矿脉的上游区域,这里开采出的玉石多以山料为主,即直接从山体岩层中开采出的原生矿石。
若是在雨水丰沛的季节,山洪会将这些山料冲刷到下游,经过河水的冲刷、打磨,形成质地更为温润细腻的山流水料和籽料。
故而下游的矿工,多以在河床中捞玉、拣玉为主,而不似眼前这般疯狂。
随着梁进拉着两个小孩,逐渐靠近寨门。
阿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脸上充满了畏惧和挣扎。
她抬起头,用带着哭腔的、细微的声音哀求道:
“大……大爷,我们……我们不能从寨门进去……”
“求求您了……我们从别处绕一下吧……我知道那边远处的寨墙底下,有个被野狗刨开的破洞,我们……我们可以从那里偷偷钻进去……”
“从寨门进去,会……会被护卫队的人拦住的……他们会打人,还会抢东西……我们惹不起麻烦的……”
上一次阿落和阿石就是从寨门返回,就被护卫队将他们全身搜了个遍,不仅将搜出的矿石抢走,还威胁他们继续去捡矿回来上缴。
这让阿落对于守护寨门的护卫队,心中一直充满了恐惧。
梁进闻言,脚步却丝毫未停。
他低头看了一眼阿落那苍白惊恐的小脸,又扫了一眼旁边同样瑟缩的阿石,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有我在,无需害怕任何麻烦。”
说着,他不再理会阿落的哀求,强行拉着两个几乎是在被他拖着走的孩子,径直朝着那扇高大的寨门走去。
而此时,寨门口那几个原本有些懒散的护卫,也显然注意到了这三名不速之客的靠近。
尤其是梁进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衣着和从容气度,立刻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站住!”
“干什么的?!”
几声粗鲁的呵斥响起。
只见从寨门阴影中,立刻涌出了七八名手持明晃晃刀枪棍棒、身材魁梧、面目凶狠的壮汉,不善地拦在了梁进三人。
对于几乎天天都能见到的、如同小乞丐般的阿落和阿石,这些护卫自然认得,眼中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蔑。
但他们的目光落在梁进身上时,却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疑惑和迟疑。
正所谓先敬罗裳后敬人。
梁进身上那件看似朴素、实则用料极为考究的深色锦袍,让这些惯于欺软怕硬的护卫们,心里有些打鼓,不敢立刻放肆。
一名看似头领、满脸横肉的壮汉上前一步,朝着梁进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语气还算克制地问道:
“在下王志豪,蒙矿主信任,负责这片矿场的所有安全事务。”
“我看阁下……面生得很,不像是我们矿上的人。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梁进拉着两个吓得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孩子,大步流星地走到王志豪面前。
他昂声回答:
“我,是这两个孩子请来,给他们父亲治伤的。”
此话一出,护卫们脸上的慎重和疑惑,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戏弄后的恼怒和轻蔑。
搞了半天,原来只是个来看病的郎中?!
亏得他们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那自称王志豪的护卫首领,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原本拱着的双手也放了下来,改为大大咧咧地双手叉腰。
他挺着肚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充满了不耐烦的语气呵斥道:
“治伤?哼!我们矿场里有自己的郎中!用不着你一个来历不明的野郎中来多管闲事!”
“这里是矿场重地,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赶紧带着这两个小崽子滚蛋!否则,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此时王志豪的语气,已经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敬和威胁,与刚才那片刻的克制判若两人。
梁进看着眼前这群瞬间变脸的护卫,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最讨厌遇到这种事,看来我还是直接点明说吧。”
“本侯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西漠都护镇西侯,青衣楼楼主,孟星魂!”
梁进的声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而,预想中的敬畏、惶恐的场景并未出现。
迎接他的,反而是一阵先是死寂、随后猛然爆发的、充满了肆无忌惮的嘲弄和哄笑!
“噗——哈哈哈!”
“他说什么?镇西侯?孟星魂?”
“我呸!吹牛也不打打草稿!”
“谁不知道镇西侯如今正在于阗坚矿主的矿上做客呢!那排场,那阵仗,光是护卫骑兵就成百上千!怎么可能像你这样,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叫花子,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
“就是!真要是侯爷,会来管一个快死的穷矿工的闲事?做梦呢!”
“我看啊,是听说镇西侯来了玉门山,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跳出来冒充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
……
护卫们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捶胸顿足,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个衣着尚可、但容貌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根本就是个企图利用“镇西侯”名头行骗的蹩脚骗子!
虽然他这身衣服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但恐怕也是为了行骗特意置办的行头而已。
王志豪更是抄起靠在寨门上的粗实木棒,在手里掂量着,脸上露出残忍而讥讽的冷笑:
“嘿!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居然还他妈敢冒充镇西侯,跑到老子的地盘上行骗来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兄弟们!给我上!把这骗子的腿打断,然后捆起来,正好送到于阗坚矿主那里,交给真正的侯爷发落!说不定,咱们还能领一笔赏钱呢!”
说着,王志豪猛地一挥手,脸上横肉抖动,眼中凶光毕露。
那群护卫壮汉早已按捺不住,听到头领下令,立刻挥舞着手中的刀棍,呼喝着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瞬间就将梁进和两个小孩牢牢包围在中间。
阿落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蹲下身,用自己瘦小的身体紧紧抱住同样吓得浑身发抖的阿石。
他们平日里,就没少挨这些护卫的拳打脚踢和棍棒,那种疼痛和恐惧,早已深深刻入了骨髓。
梁进看着周围众人,无奈摇摇头。
既然解释不通,那他也没耐心解释了。
他转过头,看向蜷缩在地上、如同两只受惊小兽般的阿落和阿石,问道:
“你们两个,这么害怕他们。”
“看来,他们以前没少欺负你们,是吗?”
阿落和阿石浑身一颤,将头埋得更低,牙齿格格作响,却死死咬住嘴唇,一个字也不敢说。
护卫队何止是“欺负”他们?
抢夺他们辛辛苦苦捡来、准备给父亲救命的矿石;心情不好时随意打骂取乐;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他们死去的娘亲……这些如同家常便饭。
可他们要是敢说出来,日后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更加残酷无情、无穷无尽的报复!
他们早已学会了在暴力面前保持沉默。
虽然他们不敢回答,但梁进从他们那充满了恐惧、绝望和逆来顺受的眼神中,已经得到了最清晰的答案。
王志豪此时见状,不由得发出一声嚣张的冷笑,用木棒指着梁进:
“怎么?一个自身难保的骗子,还他妈想替这两个小贱种出头?”
“在老子的地盘上,老子要谁活,谁就能活!老子要谁死,谁就得死!”
“他们的命,连老子脚下这摊烂泥都不如!”
王子豪这话,绝非虚言恫吓。
在这片法外之地,他们这些护卫队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不仅负责抵御外敌,更负责镇压内部。
一旦发现有矿工私藏哪怕一丁点玉石,轻则毒打致残,重则当场活活打死,将尸体悬挂在寨门上悬尸示众,以儆效尤。
若是看哪个矿工不顺眼,或者垂涎其妻女,他们甚至会故意将一点劣质玉料塞进矿工的窝棚,然后以此为借口,将其污蔑为“窃贼”,公然施以私刑,打死打残,从而达到霸占其妻女、侵吞其微薄财产的目的。
矿工的命,在这里比草芥还要轻贱。
甚至有时候,矿主为了节省开支,不愿支付工钱,便会授意护卫队将这些矿工如同奴隶般强行囚禁在矿场内,逼迫他们无休无止地劳作,直至累死、病死!
长期的为虎作伥和肆意妄为,早已让这些护卫队的成员,个个都变成了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残暴戾之徒。
梁进的视线,缓缓扫过周围每一个护卫那写满了残忍和嘲弄的脸庞。
“本侯记得你的名字,你叫王志豪。”
“那么,你们几个呢?”
他指向其他几个叫嚣得最凶的壮汉:
“敢不敢,也报上你们的名字?”
壮汉们闻言,不由得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王志豪更是讥讽道:
“怎么?还想记下你爷爷们的名字,等死了以后,去阎王爷那里告我们的状不成?”
“还真以为你爷爷是吓大的?”
“兄弟们!告诉他,我们都叫什么名字!”
壮汉们嬉笑着,满不在乎地、带着炫耀般的心态,纷纷高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爷爷我叫赵铁!”
“记住你李达爷爷!”
“王三五在此!”
……
梁进面色不变,只是静静地听着,同时心念微动,将这些名字一个不落地全部录入了【千里追踪】的特性之中。
上了这个名单,便如同名字被刻上了生死簿。
王志豪见梁进不再说话,只当他是吓傻了,彻底失去了耐心,脸上戾气一闪:
“妈的!别跟他废话了!动手!先打断他的两条狗腿!然后抓去领赏!”
话音未落,王志豪眼中凶光爆射。
他猛地抡起手中那根碗口粗的硬木木棒,带着一股恶风,率先朝着梁进的膝盖狠狠砸来!
他身后的那群壮汉也齐声发喊,刀棍并举,如同群狼扑食,从各个方向朝着梁进猛攻过来!
眼看一场血腥的围殴就要发生!
阿落发出绝望的尖叫,死死闭上眼睛,将阿石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梁进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分毫。
他只是看着扑来的众人,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然后,他那只空着的左手,如同驱赶苍蝇般,朝着扑来的王志豪轻描淡写地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华丽炫目的光芒。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到极致的内力,如同平静海面下陡然掀起的灭世暗流,随着他衣袖的拂动,无声无息地席卷而出!
“嘭——!!!”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爆响,猛然炸开!
冲在最前面的王志豪,那满脸横肉、充满了残忍和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整个魁梧的身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掌正面拍中,在一刹那间——轰然爆碎!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他就这样,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直接化为了一团猩红刺目的血雾!
温热的鲜血和细碎的内脏骨渣,如同被暴力砸开的西瓜瓤,猛地喷射、飞溅开来,劈头盖脸地浇淋了周围那些正准备冲上来的壮汉们一头、一脸、一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所有的壮汉都僵在了原地,保持着前冲或挥舞兵器的姿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脸上的狞笑和凶狠,如同劣质的涂料般迅速剥落,只剩下无边的、彻底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发生了……什么?”
“王老大……他……他怎么……突然就……没了?变成……一团血雾?”
他们下意识地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那温热、粘稠、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
当手掌摊开,那刺目的、还在流淌的鲜红映入眼帘时——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透了他们的灵魂!
“鬼……鬼啊!!!”
“妈呀!他不是人!是妖怪!!”
“跑!快跑啊!我不想死!!”
……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彻底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哭嚎和尖叫!
幸存的护卫们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赏钱、什么命令,如同无头苍蝇般,丢下手中的兵器,只想拼命逃离那个如同魔鬼般的年轻人!
然而,梁进既然已经出手,又岂会放过这些早已被他列入名单的帮凶?
他看着那些四散奔逃、丑态百出的背影,再次轻轻一挥手臂。
更为磅礴的内力,如同有了生命的触手,精准地锁定了每一个逃窜的身影,奔涌而去!
“嘭!!!”
“嘭!!!”
“嘭!!!”
……
一声接一声沉闷的爆响,如同地狱的丧钟,接连不断地在矿场门口响起。
每一声爆响,都意味着一名护卫壮汉的彻底湮灭,化为又一团凄艳而短暂的血色烟花。
短短两三息的时间,所有的哭喊、奔跑声都消失了。
整个寨门口,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只有地面上那一片片肆意流淌、浸入泥土的暗红色血肉泥泞,以及空气中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短暂而残酷的一幕,证明着那群片刻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护卫队,曾经存在过。
阿落用手紧紧捂着弟弟的眼睛,但她瘦小的身体却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而当梁进解决了所有人,那平静得近乎漠然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时,阿落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
梁进没有心思,也没有必要去安抚这两个饱受惊吓的孩子。
他走上前,不由分说地再次拉起他们冰冷僵硬的小手,他们的双腿早已软得如同面条。
“走吧。”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几粒尘埃:
“不用谢我。”
“现在,该去给你们爹治病。”
他几乎是半提着这两个几乎无法自行行走的孩子,迈过那狼藉的、如同屠宰场般的寨门口,踏入了矿场内部。
矿场内部依旧烟尘弥漫,人声、凿石声、号子声混杂在一起,嘈杂而沉闷。
大部分矿工都在埋头苦干,或者专注于争夺那些刚滚落的山料,根本无人留意到寨门口那短暂而恐怖的一幕。
毕竟,一切发生得太快,护卫队甚至没有来得及敲响警钟,灾难就已经降临并结束了。
在两个孩子的指引下,梁进很快来到了矿场边缘,那片最为肮脏、破败的窝棚区。
在一间低矮得需要弯腰才能进入、用破木板和油毡布勉强搭成的窝棚前,他们停了下来。
窝棚内光线昏暗,空气污浊不堪,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了伤口腐烂化脓的恶臭、排泄物的骚臭以及呕吐物酸馊气的复杂气味。
在窝棚角落那铺着干草和破布的地铺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
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爆皮,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
他的右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伤口处胡乱缠着的破布早已被黑黄色的脓血浸透、板结,散发着最浓烈的恶臭。
显然,在阿落和阿石离开的这两天里,根本无人理会这个垂死的矿工,任由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爹——!”
看到父亲这般凄惨的模样,阿落和阿石再也抑制不住,挣脱梁进的手,扑到地铺旁,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充满了绝望和悲伤的哭喊声。
在这个冰冷而残酷的世界上,他们是唯一还在意这个男人生死的人了。
孩子们的哭声,引来了附近几个窝棚里正在忙碌的妇女。
她们探出头来,看到窝棚内的情景,都不由得暗暗摇头,脸上流露出同情却又爱莫能助的无奈。
她们在感叹当中年男子死后,阿落和阿石恐怕也很难活下来。
可对此,她们也无能为力。
毕竟她们自身想要生存下去本身就已经很难,自然不可能再顾得上这两个孩子。
梁进站在窝棚口,看着内部的脏乱和男子的惨状,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没有进去,而是心念一动,从【道具栏】中取出了一碗符水:
“拿去,给你爹喝了。”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喝了,他的病就好了。”
阿落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懵懂无知,哪里分得清符水和真正汤药的区别?
在她看来,这位神通广大的“大爷”拿出来的,必然就是救命的良药!
她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那碗符水,小心翼翼地来到父亲身边,费力地撬开他干裂的嘴唇,一点点地将碗中的符水喂了进去。
阿落和阿石都紧张地跪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心中充满了期盼和恐惧。
倒是旁边一位心善的妇女看不过去,忍不住走了过来,悄悄将阿拉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焦急地提醒道:
“阿落,我的傻孩子!你……你是不是遇上骗子了?”
“刚才婶子看得真真的,他给你爹喝的,那像是符水啊!根本就不是郎中开的药!”
“再说了,就算是灵丹妙药,哪有喝下去人就能立刻好的道理?”
“说句不好听的……你爹他恐怕是……唉!”
“如果这人是骗了你什么东西,或者骗了你的钱,你得赶紧想办法要回来啊!”
“别怕!有你几个婶子在,我们帮你说道说道!”
阿落急忙用力摇头,眼泪汪汪地表示自己没有被骗钱。
即便真的被骗了,她又哪里敢让这些好心的婶子们去为自己出头?
这位大爷……他可是杀人不眨眼啊!
寨门口那一片血红,还在她眼前晃动。
对于父亲的伤病,阿落除了哭泣和担忧,已经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她所有能想的、能做的,都已经尝试过了。
如果父亲真的就此离世……她带着年仅四岁的弟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在这炼狱般的矿场上活下去。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氛围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时候——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而连贯的、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咳嗽声,猛地从地铺上传来!
这声音虽然痛苦,却充满了生机!
在所有人惊愕、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只见那名原本已经濒死、一动不动的中年男子,竟然猛地翻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随着咳嗽,他口中甚至喷出了一些黑紫色的淤血块!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原本惨白如死人般的面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血色,变得红润起来!
而他腿上那处狰狞的伤口,更是发生了奇迹般的变化——大量的、黑黄色的脓液正不断地从伤口边缘被挤压出来!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将他体内积存的脓液和坏死组织强行排出!
随着脓液排尽,那原本腐烂发黑、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开始迅速合拢,新鲜的肉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着,并且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健康的血痂!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十数个呼吸之间!
那几个原本还在担心阿落被骗的妇女,看到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终,那位刚才还提醒阿落的妇女,用颤抖的、充满了敬畏和难以置信的声音,结结巴巴地惊呼道:
“这……这这……”
“这简直是……神医啊!!!不!是活神仙啊!!!”
第七百二十七章 入侵
在那几个中年妇女惊讶的目光之中,只见那名中年男子咳嗽完之后,原本萎靡的精神状态也逐渐好了起来。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饿……好饿……水……给我水……”
这声音对于阿落和阿石而言,不啻于天籁之音!
两个孩子惊喜交加,泪水再次涌出。
他们手忙脚乱地拿起梁进刚才随手扔过来的食物和清水,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喂给父亲。
看着父亲贪婪地吞咽着清水,咀嚼着食物,他们的心仿佛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
而这一幕,对于旁边那几位妇女而言,带来的则是无与伦比的震撼和随之而来的狂热!
“活了!真的活过来了!”
“我的老天爷!这……这简直是神仙手段啊!”
“刚才人都快没了,一碗符水下去,这就能说话了?还能吃东西了?!”
她们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难以置信和激动。
随即,她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如同看到了救世主般,簇拥到了梁进的身边!
“神医!活神仙!求求您,大发慈悲,也救救我家男人吧!他咳血咳了半年了,眼看就不行了!”
“活神仙!我……我这胸口疼了好些年,夜里都睡不着觉,求您也给看看吧!我给您磕头了!”
“还有我家孩子!发烧一直不退,郎中都说不中用了!活神仙,您行行好,救救孩子吧!我们全家给您立长生牌位!”
……
一时间,恳求声、哭泣声、磕头声此起彼伏。
这些平日里被生活重压折磨得近乎麻木的妇女们,此刻眼中燃烧着绝望中迸发出的最后希望之火。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其他窝棚的矿工、妇孺,听闻有“活神仙”能起死回生,都抱着将信将疑却又无比渴望的心态围拢过来。
人群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片,将梁进所在的位置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就在这人声鼎沸、群情激动之际,梁进的神色却猛地一凝!
他的目光仿佛瞬间失去了焦点,穿透了眼前的人群,投向了虚无的远方。
“黑龙帝国的军队,竟然在这个时辰,大举入侵了?!”
消息来自于西漠与黑龙王朝接壤的边境线。
就在刚才,他早已安排在边境的九至武者,通过【九空无界】,将十万火急的军情传了回来。
“今天,本就是花弄影与禋曦会杀手约定的动手之日。”
“黑龙军队选择在今天入侵……时间上,竟然如此巧合?”
梁进的眉头紧紧蹙起,心中念头飞转。
禋曦会……黑龙帝国……局势瞬间变得复杂而危急起来!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必须立刻做出应对。
当即,他手掌一翻,一支尾部带着特殊装置的响箭已然出现在他手中。
他手臂一扬,内力微吐,将那支响箭猛地射向天穹!
“咻——嘭!!!”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哨鸣声,猛地炸响,如同撕裂锦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人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矿场上空,并且朝着更远的方向扩散开去!
这是他与冷幽约定的紧急信号!
就在响箭的余音还在空中回荡之际,只见一群手持明晃晃刀剑、棍棒,气势汹汹的壮汉,在一个身穿绸缎长袍、体态臃肿肥胖、满脸横肉的胖子带领下,正大步流星地朝着窝棚区这边赶来。
他们显然已经得知了寨门口护卫队全军覆没的噩耗,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怒交加的神色。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王八蛋!敢在老子地盘上撒野?还敢杀老子的人?!”
人还没到,那肥胖矿主如同破锣般的嘶吼声就已经先传了过来,充满了暴戾和杀意。
而那些原本还簇拥在梁进身边的妇女和矿工们,听到这声音,脸上的狂热和希望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不好了!是矿主来了!”
“快跑!快跑啊!被他盯上就死定了!”
……
惊呼声中,人群如同受惊的鸟兽,瞬间四散奔逃!
刚才还水泄不通的窝棚区,转眼间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梁进独自站在原地。
只有窝棚内的中年男子和两个小孩紧紧抱在一起,一脸的惶恐和不安。
那矿主提着一把厚重的砍刀,遥遥指向梁进,唾沫横飞地厉声喝问:
“就是你杀了老子手下弟兄?!”
“有种的,给我报上名来!”
梁进此时也懒得跟这些人废话。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手臂,朝着矿主和那群打手的方向,轻轻一挥。
一股浩瀚磅礴、凝练如实质的内力,随着他衣袖的拂动,无声无息地奔涌而出,仿佛一道无形的惊涛骇浪!
这股内力并未直接撞击在人体上,而是精准地轰击在矿主等人面前不到一丈远的地面上!
“嘭——!!!!”
一声沉闷如巨雷落地般的巨响猛然炸开!
只见矿主和打手们脚下的坚硬地面,仿佛被一柄来自九天之上的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瞬间向下塌陷,形成了一个触目惊心、足有半人深、丈许宽的巨大土坑!
与此同时,被这股巨力震得激射而起的无数碎石、土块,如同密集的冰雹、又似激射的弩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劈头盖脸地朝着那群目瞪口呆的壮汉笼罩而去!
“哎哟!”
“我的腿!”
“头!我的头破了!”
……
一时间,惨叫声、骨骼断裂声、石块撞击肉体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矿主和那群打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阵“石雨”砸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冲在最前面的几人当场被砸得骨断筋折,倒在地上哀嚎不止;稍微靠后的也被砸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而当他们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勉强回过神,看清了地面上那个巨大的土坑时,所有人的脸上都瞬间失去了血色,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惊恐和骇然!
“内……内力外放?!!”
“他……他竟然能隔空伤人于丈外?!”
“这等手段……恐怕……恐怕实力不低于五品!不,甚至可能是四品!!”
“我们……我们惹到真正的硬茬子了!!”
这一刻,所有还能动弹的打手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他们看向梁进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如同看待洪荒猛兽般的惊惧,之前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梁进却压根没有再理会这群吓破胆的土鸡瓦狗。
他的全部心神,已然再次沉浸于与分身的联系之中,通过【九空无界】,朝着烽火骤起的边境前线下达着一条条清晰的作战指令。
黑龙帝国军队刚刚在大乾边境取得大胜,正是兵锋最盛、士气高昂之时。
而且黑龙王朝国力强盛,军备精良,远非贫瘠的西漠所能正面抗衡。
但,既然他们胆敢将铁蹄踏入西漠的土地,那么身为西漠之主的梁进,就绝无退缩之理,必将血战到底!
他命令西漠边境守军全线收缩,依托熟悉的地形和预设的防御工事,避敌锋芒,绝不与黑龙军进行正面硬碰硬的野战。
他在等待,等待全军有序撤退到那些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关隘要地。
届时,他早已为黑龙军队准备好的、足以改变战局的大量火药,就该给这些狂妄的入侵者,送上一份终身难忘的“惊喜”了!
这只是一个宏观的战略方向,具体的兵力调度、撤退路线、阻击节点、物资调配等等繁杂无比的细节,还需要手下人去严格执行。
梁进在通过与分身的联系,进行着安排。
而矿场上那些不敢靠近的矿主和打手们,则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他们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神秘而恐怖的高手,在随手一击震慑住他们之后,突然就像尊石雕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仿佛神魂出窍了一般?
这种诡异的状态,反而让他们更加感到恐惧和压抑。
时间,在这种诡异而紧张的气氛中,悄然流逝了约莫一刻钟。
突然——
“轰隆隆……!!!”
一阵低沉而沉闷的震动,由远及近,从地面隐隐传来,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
下一刻,只见矿场那早已无人看守的寨门方向,烟尘滚滚而起!
一队盔甲鲜明、刀枪林立、杀气冲霄的精锐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般,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轰然闯入了矿场!
面对如此精锐的骑兵,矿主和他麾下那些侥幸未残的打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分胆量上前阻拦?
尤其当他们看清了骑兵队伍中高高擎起的那面迎风招展的黑色大纛旗,以及旗帜上那象征着西漠至高权柄的独特徽记时,更是吓得肝胆俱裂,双腿一软,纷纷瘫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娘啊!是……是镇西侯的亲卫铁骑!!”
此时他们哪里还不明白梁进的身份?
一想到他们刚才竟然有眼无珠,不仅冒犯了侯爷,甚至还企图对侯爷动手……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取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如同置身冰窖,连求饶的话都吓得说不利索,只剩下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
转眼之间,这支精锐骑兵就已经冲到了梁进附近。
随着领头的冷幽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势,全体骑兵齐刷刷地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阵嘶鸣,随即稳稳停住,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
“唰——!”
骑兵们在冷幽的带领下翻身下马,齐刷刷地朝着依旧静立原地的梁进,单膝跪地:
“拜见侯爷!!!”
这齐声呼喊,如同平地惊雷,震撼着整个矿场,也让那些瘫软在地的矿主和打手们,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梁进这时才仿佛从遥远的边境战场上收回了心神。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跪倒一片的骑兵,最终落在了冷幽身上。
他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伸出手,指向了旁边窝棚内那三个因为眼前阵仗而吓得抱成一团、面无人色的阿落一家,对冷幽吩咐道:
“将他们一家三口,带回寒州城,妥善安置,好生照看。”
“记住,这两个孩子知道一些不该外传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任何人,能从他们口中探听到任何信息。”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阿落一家去到寒州城后,或许会失去一些人身自由,处于某种半软禁的状态。
但梁进可以确保,他们的生活境遇,必将比在这肮脏、危险、充满苦难的矿场上,要好上千百倍,足以让他们一生衣食无忧,平安终老。
这对于他们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
冷幽当即心领神会,肃然应道:
“属下明白!”
她一挥手,几名如狼似虎的骑兵立刻上前,动作虽然不算温柔,却效率极高地将惊慌失措、不敢反抗的阿落一家从窝棚里带了出来,迅速安置妥当。
梁进随后将目光转向冷幽,问出了他之前的疑惑:
“今天清晨,我在山岭上看到有不少人马朝着玉门山汇聚。那些人,都是什么来路?”
冷幽立刻回答,声音清晰:
“启禀侯爷,根据属下探查,那些人大多是附近方圆数百里内,各个武林门派、江湖帮会的头面人物和精英弟子。”
“似乎是有人提前散播了消息,声称侯爷您今天必定会莅临玉门山。这些人闻风而动,全都赶了过来,希望能有机会拜见侯爷,混个脸熟,或者寻求庇护。”
“此刻,他们大多都聚集在于阗坚矿主的矿场上,翘首以盼,等着侯爷您能抽出时间接见他们。”
梁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果然跟他所猜测的大差不差。
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引来这许多不相干的江湖势力,将玉门山这潭水彻底搅浑。
人一多,鱼龙混杂,身份背景难以一一核实,那真正潜伏的、来自禋曦会的致命杀手,便可以轻易地隐匿其中,等待发出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你留下,给这里的矿工发点符水。”
梁进取出一些治病符水,交给了一名骑兵。
随后,他翻身上了冷幽亲自牵过来的一匹战马。
“回营。”
梁进不再多言,简洁下令。
他一抖缰绳,纵马便朝着于阗坚那座规模更大的主矿场疾驰而去。
“诺!”
冷幽率领着精锐骑兵齐声应和,随即纷纷上马,组成严密的护卫阵型,铁蹄轰鸣,紧紧跟随在梁进身后,扬起漫天烟尘,朝着来路返回。
此地矿场距离于阗坚的矿场本就不远,一行人浩浩荡荡,不过片刻功夫,便已顺利返回。
果然。
只见于阗坚的矿场之内,比之前更加热闹。
空地上聚集了数量众多的、风尘仆仆、携带兵刃的武者。
正是梁进清晨在山岭之上所见到的那批人。
这些武者看到梁进在一队精锐骑兵的簇拥下返回,立刻骚动起来,纷纷涌上前,脸上堆起恭敬乃至谄媚的笑容,企图靠近拜见,说些仰慕之言,或者递上名帖礼物。
“侯爷!小人乃金刀门掌门,特来拜见!”
“侯爷威武!小的代表猛虎帮全体兄弟,向侯爷问安!”
……
梁进此刻心系边境战事和潜藏的杀手,哪里有闲情逸致理会这些趋炎附势的江湖客?
冷幽见状,立刻会意。
她玉手一挥,早已待命的大批士兵立刻上前,在道路两旁组成坚固的人墙,刀剑半出鞘,眼神冰冷地阻拦住那些试图靠近的武者,确保梁进能畅通无阻地返回中央那座最大的行帐。
梁进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径直回到行帐之中。他第一时间,便去查看了被严密关押的花弄影。
行帐深处,花弄影依旧被那对沉重的铁钩贯穿着琵琶骨,冰冷的铁链将她牢牢锁在一根粗大的木桩上。
行帐周围有重兵看守,可谓插翅难飞。
梁进原本还以为,那些前来接应花弄影的禋曦会杀手,会趁着刚才他和冷幽这两大高手都不在主营地的“空档”,冒险前来营救。
这甚至是梁进乐于见到的局面。
有【千里追踪】这个逆天特性在,无论花弄影被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轻易将其定位。
届时,不仅可以重新抓回花弄影,更能顺藤摸瓜,让那些一直躲在暗处的杀手彻底暴露行踪,从而一网打尽。
但如今看来,那些杀手要么是尚未找到机会,要么是还不知晓花弄影已经暴露并被擒的消息。
营救并未发生。
“也罢,既然鱼儿不主动上钩,那便按原计划进行。”
他将目光投向瘫坐在地上、形容憔悴的花弄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情况如何?”
梁进冲着紧随其后的冷幽询问道。
只见此时的花弄影,虽然依旧被锁着,但状态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
她口中不时发出无意识的、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颤抖。
尤其让梁进注意的是她的眼神——那里面不再是之前被迷魂后的空洞和茫然,反而充斥着一种混乱、痛苦、以及……一种仿佛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巨大迷茫。
冷幽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愧疚,低声回禀:
“侯爷,是属下……办事不力。”
“在侯爷您离开之后,属下不敢懈怠,继续对她施展迷魂术,试图挖掘更深层次的秘密。起初,她也确实交代了不少关于禋曦会外围人员和一些次要计划的信息。”
“但是……此人显然经过极其严苛的、专门针对精神侵入的反审讯训练,并且体内似乎还种有某种奇特的、守护心神核心的秘术。”
冷幽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当属下的迷魂术,开始触及到禋曦会的真正核心机密、高层人员身份、以及他们最终极的目的时……她体内那种秘术被触发了!”
“那是一种……极其霸道、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反制措施。它并非抵抗,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粗暴地将她相关的那部分记忆,强行搅乱、撕裂,乃至彻底抹除!”
“如今……她的大脑因此受到了严重的损伤,整个人已经彻底失忆了,并且神智浑浑噩噩,时清醒时糊涂,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
“属下……属下不敢再强行对她施展迷魂术。若是现在继续,恐怕不仅难以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反而会让她最后一点残存的神智也彻底崩溃,变成一个真正的、再无任何价值的白痴。”
“只能……先让她修养两天,看看能否自行恢复一些。待她状态稍微稳定一点之后,属下再尝试用更温和的手段,看能不能引导出一些碎片化的记忆。”
梁进听完,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对于迷魂、摄心这类精神层面的手段,竟然也存在如此厉害且决绝的反制措施。
不过转念一想,他倒也释然。
这天下万物,本就相生相克。有矛必有盾。
既然存在迷魂术这种诡谲难防的秘法,那么经过千百年的发展,出现一些专门针对性的防御乃至反制秘术,也是情理之中。
这世上,从不缺乏惊才绝艳、致力于钻研“破法”之道的聪明人。
这也给梁进提了个醒:以后在面对那些组织严密、底蕴深厚的古老势力时,必须更加谨慎周密。
他看着一脸愧疚、垂首待罪的冷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紧绷的肩膀,语气缓和地说道:
“无妨。此事非你之过,不必过于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冷幽听到梁进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出言宽慰,美艳的脸上那浓浓的内疚之色才稍稍淡化了一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
梁进收回手,神色重新变得冷峻,继续说道:
“就在半个时辰前,黑龙王朝的军队,已经开始大举入侵我西漠边境。”
冷幽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惊诧。
她作为梁进的心腹,掌管着西漠大量的情报和部分军务,却根本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急报!
按照常规的信使传递速度,从边境将如此十万火急的军情送达寒州城,至少也需要数天时间!
侯爷是如何在事发后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如此确定地知晓了千里之外的消息?
下一刻,冷幽脑中灵光一闪,陡然记起了之前梁进秘密安排出去的那些、身份神秘、行踪诡谲的属下。
她之前接到前往断戈镇的命令,就是由那些人传达的。
她原本以为那些人只是传递消息比普通渠道稍快一些,却万万没想到,其速度竟然快到了如此不可思议、近乎神迹的地步!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定了定神,急忙道:
“既然如此,事态紧急!属下请求即刻返回寒州城,统筹全局,进行相应的军事安排和备战准备!”
梁进却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必急于这一时。本侯已经通过特殊渠道,给前线下达了初步的作战指令。”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瘫坐在地、神智昏沉的花弄影,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而现在,得将那些潜藏在暗处的禋曦会杀手,一个一个地揪出来!”
“带上她,准备钓鱼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他能创造奇迹
矿场之中,那些怀着各种心思、翘首以盼了许久的各路武者们,很快便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变化。
他们发现,刚刚返回营地不久的镇西侯,竟然再次摆出了出行的架势!
这一次的出行,显得格外神秘而不同寻常。
几辆外观普通、却异常坚固的马车,在精锐士兵的护卫下,缓缓从营地深处行驶出来。
马车的车门和车窗,都被厚实沉重的深色帷幕遮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而更让众人意外的是,梁进竟然亲自骑马,出现在了车队的前方。
梁进端坐于一匹神骏的黑马之上,目光扫过眼前这群神色各异的武者,脸上露出一抹看似温和、实则带着疏离感的笑容,他抱了抱拳,扬声道:
“诸位,本侯今日突然有些紧急事务,必须立刻前去处理,无法在此招待诸位。”
“烦请诸位暂且在这矿场之中休息等候,待本侯处理完手头要事,定然设宴,与诸位把酒言欢。”
他的话语客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说完,他甚至不给众人反应和提问的机会,直接挥了挥手。
“踏踏踏——!”
随着他手势落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大批士兵,立刻从营地四周涌出!
他们动作迅速,面无表情地迅速占据了矿场的各个出入口和制高点,转眼之间,便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封锁线,将整个矿场彻底包围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武者都愣住了,随即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不解,甚至是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其中一名身着青衫、背负长剑、看似某个门派长老的中年武者,忍不住越众而出,强压着不满,拱手问道:
“侯爷!您这是何意?”
“我等诚心前来拜会,为何要将我等如同……如同囚犯一般看守在此地?”
梁进端坐马上,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依旧未变,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这位朋友言重了。本侯绝无恶意,更非囚禁诸位。”
“只是此行所办之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失,更不希望被无关之人打扰。”
“还请诸位安心在此静候佳音。待本侯功成返回,自然会给各位自由。”
他的语气依旧平和,但话语中的强势和不容商量,已然表露无遗。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脸上各异的神色,以及那压抑着的骚动,一勒缰绳,调转马头。
“出发!”
一声令下,整个车队开始缓缓启动,在骑兵的护卫下,朝着矿场之外行去,逐渐远离了这片被封锁的区域。
随着梁进的车队消失在视野尽头,矿场之内,压抑的寂静瞬间被打破,陷入了一片哗然和议论之中。
“这……这算怎么回事?把我们当什么了?”
“哼!我等千里迢迢而来,竟遭此对待!”
“未免太过失礼!”
在场的武者们心中多少都涌起一股不忿之气。
他们好歹也都是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门派精英,平日里受人尊敬,何曾受过这等近乎“软禁”的待遇?
然而,议论归议论,不满归不满,却终究没有人敢真正站出来闹事。
虽然看守矿场的这些士兵,单论个人武力,还不被这些江湖高手放在眼里。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些士兵代表的是镇西侯府的意志!
一旦与他们发生冲突,便等同于直接挑衅那位权倾西漠、手握重兵的新霸主——孟星魂!
这个后果,是在场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愿也承担不起的。
而在这一片嘈杂纷扰的武者人群之中,却有两人,看似与其他愤愤不平的武者无异,实则正在用一种高深的传音入密之术,进行着不为人知的交流。
其中一名强壮的老者头戴貂皮大毡帽,外罩一件鞣制过的雪豹皮坎肩,毛面朝外,内穿贴身的羊毛褐衣。
他生得极为高大,肩宽如野熊,却不显臃肿。深褐色的皮肤是雪域阳光与戈壁风沙共同雕琢的结果。
此刻,他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嘴角却勾起一丝低沉的冷笑,传音道:
“看来,这孟星魂是迫不及待,要赶往那灵矿了。”
“哼,那灵矿之中蕴藏的价值,无法估量。他这是生怕走漏了消息,被旁人分一杯羹,才将所有人都困在此地。”
“不过……这样正好。没了这些碍手碍脚的杂鱼干扰,我们的行动,反而能更加干净利落。”
“今日,这玉门山,便是他孟星魂的葬身之地!”
另一个人则是一名身穿洁白羊皮袄的老者。
老者长着一张圆脸,上的皱纹像被风沙刻出的沟壑,深且密,唯有一双眼睛还亮得惊人。他一头白发却梳得齐整,用一根缠着红绸的牛骨簪束在脑后。
他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银杯,杯中盛着马奶酒,看似悠闲,传音的语气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和不屑:
“赤勒,你们禋曦会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请动本王亲自出手,就只是为了对付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呵,真是可笑!你们还真不嫌浪费资源。”
“还有那个屠邪王,空有二品之名,却是个连番败于此子之手的废物!第二次更是连性命都丢掉了,简直是丢尽了我等的脸面!”
他方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暗中仔细观察着梁进。
可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梁进实在不具备一个绝世高手该有的样子。
太年轻,气质太过平凡,甚至有些……普通。
虽然能感觉到他可能使用了某种秘法隐匿了自身的气息境界。
但浑休王坚信,一个真正的、站在武道之巅的绝世高手,那种睥睨众生、视万物为刍狗的独特气质,是根本无法完全掩盖的。
而在梁进身上,他看到的更多是一种与世俗纠缠的“人情味”,还会在意普通人的生死。
这种对苍生尚有牵挂和感情的人,在他眼中,根本不配称之为真正的绝世高手!
心不冷,血不硬,如何能攀上武道极峰?
被称作赤勒的强壮老者,对于同伴的傲慢不以为意,反而呵呵一笑,传音回应:
“浑休王,老话说得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这孟星魂既然能接连斩杀屠邪王和悲欢两名二品武者,无论他用的是何手段,都足以证明他已然拥有了二品境界的实力,绝非可以小觑之辈。”
“我们二人之中,任何一人单独对上他,恐怕都难有十成十的把握。唯有我们两人联手,方能保证万无一失,将他彻底斩杀于此。”
赤勒对此次任务的布置感到十分满意。
不仅请动了黑龙帝国的绝顶高手浑休王,自己更是亲自坐镇,再加上有花弄影在内部作为策应,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稳扎稳打。
为了禋曦会那宏伟而神圣的“大业”,他绝不容许任何意外的发生,凡事力求一个“稳”字。
被称作浑休王的白发老者闻言,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浓:
“放眼这天下芸芸众生,所谓强者,能够入得了本王法眼的,不过区区三人而已:一为我黑龙帝国雄才大略的陛下;二为大乾的镇国公;三便是斯哈哩国的战神。”
“除此之外,世间其余所谓的高手,在本王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赤勒,你这么多年武功一直停滞不前,始终未能触摸到那最后的门槛,就是因为你凡事过于求稳,缺乏了一个顶尖武者应有的锐意进取的锋芒和舍我其谁的傲气!”
“武道一途,犹如逆水行舟,若处处谨小慎微,不敢行险,不敢豪赌,没有绝对的自信碾压一切,那注定一辈子庸碌无为,难有大出息!”
“此次若非我黑龙帝国正好要顺势吞并西漠,否则就凭禋曦会那点代价,还请不动本王出手。”
“孟星魂一死,西漠军队群龙无首,必然不战自溃。”
“好了,废话少说,本王时间宝贵。完事之后,还得抓紧时间,在斯哈哩国那些蛮子反应过来之前,抢占更多地盘,奠定胜局。”
浑休王说完,将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银杯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手一扔,银杯落在尘土之中,他也毫不在意。
随后,只见他周身空气似乎微微扭曲荡漾了一下,整个人影一阵极其轻微的、肉眼难以捕捉的晃动,下一刹那,便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未曾带起!
矿场周围那些负责看守的士兵,对此毫无察觉。
他们的层次,与浑休王这等绝顶高手相差太远,根本无法感知到他的离去。
所谓的封锁,对于这个级别的强者而言,根本形同虚设。
赤勒看着浑休王消失的方向,那张一直维持着谦逊温和表情的脸上,此刻才终于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怜悯:
“还在做着吞并西漠、争霸天下的美梦?真是可笑而又可悲的世俗纷争啊。”
“你们又怎会知道,神龟即将苏醒,一个全新的、属于神灵的时代就要降临!”
“届时,无论是什么大乾王朝、斯哈哩国,还是你黑龙帝国,都将在那无可阻挡的历史洪流面前,被无情地碾碎、重塑!现在的疆域、权势,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山峦,投向了某个遥远而未知的所在,眼中闪烁着狂热的火焰:
“这世上,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天之骄子’,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大势,汇聚天地气运于一身。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所取得的一切成就,最终都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成为唤醒神灵的祭品!”
“黑龙帝国那位被誉为八百年不遇的玄骨萨满,三十岁便成就胭脂山第一人,何等风光?如今却早已化作巫药鼎中的一缕亡魂!”
“孟星魂,短短两年便攫取西漠霸权,堪称奇迹?今日便要命丧这玉门荒山,成为神龟苏醒的养分!”
“大乾境内,那位蛊惑百万教徒的大贤良师,此刻恐怕已经在南州,被我们精心培养出的戊墟魔君撕成了碎片!”
“斯哈哩国那个躲藏了二十年的缩头乌龟战神,既然敢重出江湖,那么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最后,再解决了大乾朝廷里那个最大的障碍——冢中枯骨赵无极!届时,天下气运节点尽数被斩断,新时代的降临,将再无任何阻碍!”
思虑至此,赤勒的眼中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狂热,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神圣时刻的来临。
他迅速收回飘远的思绪,将目光投向了梁进一行车队离去的方向,那个通往旱龙峡灵矿的位置。
“时候到了……”
他低声自语,随后身形也是微微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梁进的车队,在崎岖的山路上不紧不慢地前行。
车队行驶的速度,与梁进昨夜独自施展轻功、翻山越岭的迅捷相比,自然缓慢了许多。
梁进本人似乎并不着急,这种缓慢的行进,对于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杀手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和考验,足以磨去他们不少的耐心。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夕阳将天边云彩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玉门山北麓,那条名为旱龙峡的巨大峡谷处。
梁进勒住战马,立于峡谷边缘的高处,俯瞰着下方那条如同大地伤疤般的深邃峡谷,以及峡谷深处那个被伪装起来的灵矿洞口。
他缓缓抬起了手臂,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
跟随在他身后的大队骑兵,立刻领会了命令。
他们迅速而有序地朝着峡谷四周散开,占据各个有利地形和通道出口,很快便消失在了苍茫的暮色与嶙峋的山石之间。
他们的任务并非参与即将可能发生的顶级对决,而是封锁战场外围,阻止任何无关人员误入,也杜绝可能存在的窥探目光,确保核心区域的战斗不会受到干扰。
转瞬之间,梁进的身旁,便只剩下了一辆一直紧随其后的、帷幕低垂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梁进并没有急于进入下方的矿洞。
他心中自有计较。
只要对方的目标是自己,想要在此地取自己性命,那么只要自己现身于此,那些杀手就必然会出现。
主动权,看似在杀手手中,实则一直牢牢掌握在他的手里。
进不进入矿洞,并无本质区别。
他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直接在悬崖边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上,盘腿坐了下来开始修炼。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峡谷上方,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山风,吹动着枯草与沙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了远山之后,最后的余晖将天空浸染成一片壮丽的火烧云.
随即,暮色如同巨大的幕布,开始迅速笼罩天地。
……
山脚下,通往旱龙峡的路口。
一群精锐骑兵肃然列队,守护着停放在此处的两辆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厢内,冷幽正端坐于案几之前。
她依旧是一袭勾勒出曼妙曲线的黑色纱衣,衬得肌肤愈发白皙。
但此刻,她脸上没有任何妩媚之色,只有全神贯注的冷静与专注。
案几上铺着西漠的粗略地图和几份文书,她手握毛笔,正在奋笔疾书。
黑龙帝国大军入侵的消息,如同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
作为实际负责西漠日常军政事务的核心人物,她肩上的担子极其沉重。
此刻趁着等待的闲暇,她必须争分夺秒,理清应对思路,草拟出初步的方略和一道道指令。
只待返回寒州城,便能以最高的效率,将整个西漠的战争机器调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佝偻的身影,缓缓来到了马车旁。
正是弥兰月。
梁进和冷幽这两位核心高手同时离开主营地,自然不可能将这个知晓神龟秘密的关键人物独自留下。
弥兰月那双浑浊却不时闪过精光的眼睛,打量着车厢内正埋首工作的冷幽,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冷幽大人,看你这般镇定自若,忙于公务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为山上的侯爷担忧?”
对于这种问题,冷幽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没有听见,手中的笔依旧在纸上游走,发出沙沙的声响。
弥兰月碰了个软钉子,却并未放弃。
她干咳了一声,继续用一种看似闲聊、实则带着探究意味的语气说道:
“冷幽大人,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而侯爷的年纪,恐怕也就二十出头吧?”
“老身实在是想不明白,似你这般人物,为何会选择追随如此年轻的他?”
“他这样一个人,论武功,老身承认他很强,但似乎并未强到足以碾压一切;论智慧谋略,老身与他接触短暂,也未见其有惊才绝艳之处;论家世背景,据老身所知,他更是白手起家,并无倚仗……”
“所以,老身实在好奇,他究竟有何等魅力,或者说能力,值得你这样的佳人,如此死心塌地,甚至……似乎将一切希望都寄托于他一身?”
啪!
冷幽手中的毛笔,猛地顿住了,随即被她重重地拍在了案几之上!
她缓缓地、带着一股无形压力地站起身来。
站在车厢内,她居高临下,那双冰冷的、如同蕴藏着风雪的美眸,锐利如刀般射向站在马车前的弥兰月,声音寒彻骨髓:
“你,在诋毁侯爷?”
弥兰月被她的眼神和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挤出一丝讪讪的笑容:
“冷幽大人误会了,老身绝无此意。”
“只是……只是同侯爷接触时间尚短,对侯爷实在了解不深,心中困惑,所以才想向冷幽大人请教,以求解惑而已。”
冷幽冷哼一声,声音中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
“侯爷的武功、智慧、背景,或许在你这等井底之蛙看来,并非天下顶尖。但这,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愿意成为侯爷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愿意为他殚精竭虑,献上一切计策!更愿意,成为他身后最庞大、最忠诚的背景!”
“而侯爷之所以是侯爷,之所以值得我们誓死追随,原因只有一个——”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仰般的力量:
“那就是他能够不断创造奇迹!在所有人认为绝无可能之处,开辟出道路!”
弥兰月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奇迹?”
显然,这个在她看来虚无缥缈、近乎迷信的词汇,完全无法说服她。
冷幽沉声回答,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重量:
“当然!”
“自从我认识侯爷以来,他所经历的每一次危机,在旁人眼中都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但他每一次,都能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化不可能为可能,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将一切不可能踩在脚下!”
“跟随他,你可以完全地安心,绝对地放心!”
“只需要坚信一点——无论面对何等强大的敌人,何等险恶的局势,他都一定能够解决!”
“这就是侯爷!”
对此,弥兰月嗤之以鼻,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冷笑:
“安心?放心?冷幽大人,你们根本不了解禋曦会的强大与可怕!你们对他们一无所知!”
“但是我懂!我亲眼见过他们的手段,深知他们的底蕴!”
“今日,你们自以为是的将计就计,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老身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们的侯爷,绝对活不过今晚!他必将为他的狂妄和无知,付出生命的代价!”
冷幽看着弥兰月那笃定而近乎诅咒的表情,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丝怜悯和讥诮:
“你会这样想,恰恰证明了你的无知和浅薄。”
“你不了解侯爷,更不了解,什么叫做真正的——奇迹!”
弥兰月被冷幽这种近乎盲目的自信和轻蔑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是鬼迷心窍,被那个叫孟星魂的小子彻底蛊惑了!
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在妄想什么“奇迹”?
禋曦会为了神龟布局多年,底蕴之深厚,手段之狠辣,绝非一个崛起不过两年的年轻人所能抗衡!
梁进即便真有二品实力,在早有准备、高手尽出的禋曦会面前,也唯有死路一条!
冷幽所谓的忠诚和信任,在她看来,根本就是愚不可及的盲目!
话不投机半句多。
弥兰月已经不想再浪费口舌。
她只等着,等着梁进的死讯传来,她要亲眼看着冷幽脸上那笃定的表情,如何碎裂成震撼、错愕与绝望!
冷幽显然也已失去了与对方辩论的兴趣,她重新坐回案几前,拿起笔,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之上,只留下一句冰冷彻骨的话语,在暮色中回荡:
“你是侯爷要留的人,所以今天,我不会杀你。”
“但是你最好给本座记住了!”
“以后在我面前,莫要再口出狂言,诋毁侯爷半句。”
“否则……你一定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和决绝,让弥兰月这个历经沧桑的老妇人,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第七百二十九章 他是朋友?
夜色,如墨汁般泼洒,将广袤的西漠完全吞噬。
旱龙峡在这片无垠的沙海与岩层中,像一道被天神巨斧劈开的狰狞伤疤,深邃而险峻。
梁进,便在这悬崖之巅,已然静坐了半晌。
他身形挺拔,如古松磐石,任凭崖顶的烈风如何呼啸撕扯,他却岿然不动。
周身三尺之内,气流仿佛凝滞,尘埃不侵,与他身后那辆在风中微微摇晃的马车,形成了动与静的诡异协调。
当最后一抹天光被地平线吞噬,弦月攀上中天时。
等待终于结束了。
悬崖的边缘,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那是一个身穿洁白羊皮袄的老者。
老者长着一张圆脸,皱纹密布,满头银发,一双眼睛却犹如鹰眼一样明亮。
他一步步朝着悬崖顶端的梁进走来,步法沉稳,但是整个人却充满着一股高贵和傲然的气势。
老者不是旁人,正是浑休王。
他一步步走来,步伐看似缓慢沉稳,落地无声,但每一步踏下,崖顶的碎石都仿佛随之轻轻震颤。
他周身弥漫着一股无形却厚重如山岳的气势,高贵而傲然,仿佛他踏足的不是西漠边缘的荒芜悬崖,而是他自家宫殿里的华美地毯。
梁进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
他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投向逐步逼近的老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风声:
“终于来了。”
他的目光在老者那身装扮上略一停留,一丝讶色在眼底飞速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黑龙国人?”
他语气微扬,带着一丝探究。
浑休王并未回答,只是继续逼近。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随着距离的拉近呈倍增长,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让人呼吸不畅。
他脚下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嘎吱”声,似乎整个悬崖都在他的威严下瑟瑟发抖。
梁进的目光扫过浑休王那蕴含某种奇特韵律的步伐,若有所思,随即了然。
“如此凝练沉浑的气势,真气含而不露,引而不发,在黑龙帝国,也足以位列王侯之尊。”
“尤其你身上这股令人作呕的、视众生为蝼蚁的气质,与昔日死在本侯手上的屠邪王如出一辙。”
梁进的声音平淡,却字字如刀:
“黑龙帝国的王爷就那么几位,观你形貌年岁,若本侯所料不差,阁下应当便是那位传说中地位仅次于黑龙皇帝的浑休王吧?”
他微微一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本侯原以为,此刻你应坐镇中军,指挥你黑龙铁骑吞并西漠的大业。却未曾想,你竟有如此胆色,甘冒奇险,亲身莅临这荒僻之地,来见本侯。”
话音落下,梁进眼中的平静彻底化为冰寒,凛冽的杀意不再掩饰,如出鞘的绝世凶刃,锋芒直指浑休王。
原本,面对黑龙帝国的大军和这位久负盛名的王爷,他尚觉棘手。
但如今,敌军统帅竟敢孤身深入,自投罗网,这无疑是天赐良机。
若能借此雷霆之势,将其毙于此地,黑龙大军群龙无首,必然震动,西漠危局自解,至少可换来两年以上的宝贵和平时光。
此等机会,千载难逢!
浑休王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笑声低沉而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看来,本王不该来的。”
梁进身形依旧稳坐,但周身气流已开始无声流转,衣袍无风自动:
“现在知道,太晚了。”
浑休王饶有兴趣地微微歪头,像是在逗弄掌中的猎物:
“留下地盘行不行?”
梁进目光骤然锐利,斩钉截铁,声沉如铁:
“要留,就把命留下!”
浑休王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猛地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他周身气势轰然爆发!
“轰——!”
如同一座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一股狂暴、酷烈、充斥着血腥与毁灭意味的气势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悬崖顶部!
崖顶的空气仿佛被无形巨手攥住,变得沉重无比,细小的碎石簌簌跳动,随即被这股可怕的气势碾为齑粉,更多的石块沿着陡峭的崖壁滚落,发出连绵不绝的哗啦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那两匹拴在枯树旁的拉车马匹,在这如同实质的恐怖威压下,发出了濒死般的凄厉悲鸣!
它们眼珠暴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拼命挣扎着想挣脱缰绳。
但下一刻,突见它们口鼻中猛地喷出带着血沫的白气,四肢一软,轰然倒地,剧烈抽搐几下后便再无声息。
竟是被这活活吓死了!
浑休王傲立当场,银发在狂乱的气流中飞舞,周身散发的寒气使得崖顶温度骤降,地面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色寒霜。
空气中稀薄的水分被冻结成细碎的冰晶,纷纷扬扬飘落,在月光下折射出凄冷的光,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死亡之雪。
他昂首,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生疼:
“本王说不该来,是因为你不是本王的对手。”
“本王来杀你,不过杀鸡用牛刀!”
气势再度攀升,狂暴的气流卷起沙尘,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小型龙卷,风声凄厉如百鬼夜哭。
“本王原本懒得动手,只希望你将西漠留下自己滚蛋。”
“但你既然选择要将命留下,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浑休王动了!
他看似苍老,一动之下却快如闪电,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残影,真身已携着排山倒海之势,直扑梁进而去!
冲刺的同时,他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乌光闪过,掌中已多了一柄奇门兵器——铁蒺藜骨朵!
那骨朵通体黝黑,不知是何等金属锻造,锤头并非浑圆,而是布满了尖锐狰狞的铁刺,犹如一朵盛开的死亡金属之花。
“本王听闻你肉身够强横,够硬!”
浑休王声音充满残忍的戏谑:
“但偏偏,本王最擅长的,便是砸碎一切自以为坚硬的东西!”
骨朵乃是破甲神器,战场之上遇到重甲兵,一骨朵下去就能将其重伤。
而在武林之中,骨朵也同样是对抗横炼高手的力气。
许多横炼高手练就一身铜皮铁骨,若是不知晓起罩门,刀剑难伤。
可若是使用上骨朵,却能够使其造成内伤。
浑休王这一生所修行的兵器正好就是骨朵,而他的武功同骨朵相得益彰,同样具备极强的穿透力和破坏力。
所以他根本不惧同肉身强悍的武者进展搏杀,他也自信能够完全克制梁进!
此时浑休王手中骨朵破空,带着刺耳的尖啸,并非直来直往,而是蕴藏着某种诡异的弧度和震动,一股刚猛毒辣、专破硬功的穿透力先行迸发,如同无形的钻头,笼罩梁进周身!
骨朵未至,那恐怖的力场已然降临。
梁进身周一丈内的地面,仿佛被一柄无形巨锤狠狠砸中,“咔嚓”声中,坚硬的岩地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表层岩石更是被硬生生震成齑粉,形成一个浅坑。
眼看那蕴含着毁灭力量的骨朵就要结结实实砸在梁进天灵盖上——
“呼——!!!”
一阵狂风突兀而生。
梁进的身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化作了一片鸿毛,一缕轻烟,随着那骤然加剧的崖顶狂风轻盈地向后飘去。
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分烟火气。
“轰!!!!”
浑休王势在必得的一击,狠狠砸在了梁进原先所在的崖边。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炸开!
碎石激射,烟尘冲天!
大片的崖壁岩石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力量,轰然坍塌,带着万钧之势,朝着深不见底的峡谷坠落下去,隆隆的回声在峡谷中不断激荡,良久不绝。
停在一旁的那辆马车,也被这剧烈的震动波及,绳索崩断,车厢翻滚着,沿着陡峭的崖壁一路坠落,巨大的撞击声接连传来。
幸亏那马车看似普通,实则骨架由精钢加固,才没有当场散架,一路颠簸翻滚,最终重重地摔在了谷底的乱石堆中,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车厢门在撞击下扭曲弹开,一道纤细曼妙的身影从里面滚了出来,无力地伏在冰冷的沙石上。
正是花弄影。
她依旧穿着那身华美却已破损不堪的衣裙,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最触目惊心的是,两根乌黑的铁链穿透了她的琵琶骨。
此刻从高处摔落,虽因武者体魄远超常人未曾殒命,但也摔得七荤八素,浑身剧痛,额角手臂多处擦伤,渗出殷红血珠。
她茫然地抬起头,美眸中一片空洞,怔怔地环视着周围陌生而险恶的环境——高耸的峡壁,凄冷的月光,遍地的怪石……
“这是哪里?”
“我怎么在这里?”
但下一刻,一个更令她感到震惊的问题涌上心头:
“我……是谁?”
“我怎么完全记不起来了?我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涌现,惊得她花容失色。
她只感觉自己脑袋之中空空如也,仿佛自己的所有人生经历的记忆,仿佛被一只大手无情地抹去了一样。
她不仅记不清自己是谁;更记不清自己在坠入悬崖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无论是她的童年时期还是成年之后的事情,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而当她想要用力去想的时候,稍微凝神,便觉头颅如同被针扎斧凿般剧痛难忍,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最终,她只能无奈放弃,并且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身:
“是谁穿了我的琵琶骨?是谁用铁链捆绑锁了起来?”
她开始感觉到恐惧,想要拼命挣脱。
然而被穿琵琶骨之后,她的内力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以至于她连铁链都无法挣脱,每一次用力,都只会带来钻心的疼痛和铁链哗啦的嘲讽。
“啊……”
她发出微弱的痛呼,声音沙哑干涩。
就在这时——
“跑得倒是挺快!像个跳蚤一样令人厌烦!”
悬崖上方,传来浑休王恼怒的呵斥,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兵器破空声。
花弄影猛地抬起头,透过峡谷上方那道狭窄的“一线天”,依稀能看到夜空中两道模糊的身影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追逐、碰撞。
凛冽的杀气即使隔了这么远,依旧让她感到通体冰寒。
梁进轻盈地落在峡谷另一侧的崖壁凸起处,衣袂飘飘,看着方才站立之处崩塌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望向对面杀气腾腾的浑休王,微微扬声道:
“你不是禋曦会的人?”
若他是禋曦会核心成员,绝不可能对身为重要人物的花弄影如此漠视,任由其坠落悬崖而不顾。
甚至浑休王刚才那一击,若是范围再稍大一点,甚至都可能将花弄影给直接震死。
梁进刚认出浑休王身份的时候,还以为禋曦会已经执掌了黑龙帝国高层,但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浑休王闻言,嗤笑一声,傲然道:
“禋曦会?也配让本王屈尊加入?”
梁进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这位浑休王是禋曦会耗费巨大代价请来的外援,一把用来斩杀自己的锋利快刀。
而神龟之秘关乎禋曦会图谋根本,他们绝不可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
真正的禋曦会高手,必然隐藏在侧,伺机而动。
心思电转间,梁进已定下策略。
他再度催动《步风足影》绝世轻功,身形与崖顶呼啸的烈风融为一体,变得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浑休王怒吼一声,再度挥动铁蒺藜骨朵扑来,乌光闪烁,劲气纵横,每一次挥击都足以开山裂石。
然而梁进却如风中柳絮,浪里浮萍,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
他身形围绕着旱龙峡巨大的峡谷空间,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肆意穿梭。
晋升二品境界后,他对《步风足影》的领悟和运用更上层楼。
此刻他将速度控制在恰好比浑休王快上一线的程度,既不让其追上,又不至于将其甩开太远,如同牵着牛鼻子的牧童,引导着这场追逐战的节奏。
这倒不是浑休王轻功不行,而是梁进的轻功太强。
他的《步风足影》独步天下,还没遇到在轻功上能够稳压他一头之人。
可以说梁进若是想要逃,只要不是遇上皇陵地宫之中赵无极之类的存在,那么天下还没有几个人能够阻拦住他。
这也使得浑休王虽然追击半天,可就是始终摸不到梁进的衣角。
浑休王空有一身霸绝力量,却屡击不中,仿佛每一拳都打在空处,憋闷得几乎吐血。
他纵横天下数十载,何曾受过如此戏耍?不由得气急败坏,怒声咆哮:
“混账东西!无胆鼠辈!有种与本王正面一战!”
“本王纵横捭阖几十年,杀敌无数,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只会抱头鼠窜的懦夫!”
对于这等拙劣的激将法,梁进心如止水,毫不动摇。
他依然继续围绕着旱龙峡绕着圈,而中心点便是那花弄影。
同时他的目光看似专注于闪避,实则精神感知已如同最精细的罗网,细细扫描着峡谷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
他笃定禋曦会的人不可能会放弃花弄影,也不可能会放弃取自己的性命。
在禋曦会的真正高手现身之前,梁进不可能将浑休王给击败。
若是暴露过强的实力,吓得禋曦会的高手见势不妙转身潜逃,那么梁进以后就要面对强敌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威胁。
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在等待。
等待那条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的毒蛇现身。
若不趁此机会,将禋曦会伸向西漠的触手狠狠斩断,甚至重创其核心力量,日后必将永无宁日。
所以他依然耐心地绕着圈,等待着禋曦会的高手沉不住气跳出来。
浑休王久攻不下,也渐渐回过味来。
他猛地停下追击,落回原先的崖顶,胸膛微微起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死死盯着峡谷对面同样停下的梁进,寒声质问:
“你究竟还打不打?”
梁进立于风口,华服飘飞,神情淡漠,隔空回道:
“不打了,你滚回去吧。”
浑休王险些气炸肺腑:
“你……!”
他受禋曦会重礼相托前来取梁进性命,岂能空手而归?又岂能说不打就不打?
盛怒之下,他不再多言,再度擎起骨朵,身化白光,疯狂扑来。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转身乘风便走,再度于千山万壑间,上演了一场极速的追逃。
而在幽深的谷底,花弄影艰难地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仰望着夜空中那两道如同流星般追逐碰撞的身影,内心的茫然和恐惧达到了顶点。
他们是谁?
为什么在这里厮杀?
我身上的锁链……和他们有关吗?
她用力咬紧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
强烈的求生欲和想要弄清楚自身遭遇的念头,促使她通过痛苦来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他们一定知道我的事情!”
“他们两个之中,必然有一个是我的敌人,那么另一个……或许就是我的朋友!”
这个念头一出,花弄影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
自己莫名被人穿了琵琶骨扔在这谷底之中,而附近打斗的两个高手,必然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必须引起他们的注意!
当即,花弄影不由得张开嘴巴,想要大声叫唤。
然而当她嘴巴张开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她已经失忆了,对于一切都一无所知。
可她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
于是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峡谷上方嘶声呼喊:
“我还没死!!!”
声音在峡谷中回荡,带着绝望和祈求。
“救我!快救我!!!”
她不知道谁会是朋友,谁又是敌人,但这已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花弄影虽然无法通过内力让自己的声音传得足够远和足够响亮,但是她习武多年的本能告诉她,对于峡谷上方战斗的这两个高手而言,他们敏锐的感官一定能够听到自己的叫声。
果然,她的呼喊产生了效果。
那名身穿洁白羊皮袄的老者听到声音,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根本不屑扭头多看一眼,只是继续专注于追杀梁进,攻势愈发狂暴。
而那名模样普通,但身法如仙的年轻男子,在听到呼喊的瞬间,身形有着一个短暂的凝滞。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百米距离,精准地投向了谷底那个狼狈、脆弱却依旧顽强呼救的身影。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尽管他的眼神依旧冷静如冰,但那片刻的停留和注视,却让花弄影濒死的心湖中,猛地投入了一颗希望的巨石!
他注意到我了!
他没有无视我!
在这种生死搏杀的时刻,他还能分神关注我这个陌生人的死活……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苗,瞬间照亮了她混乱的思绪:
莫非……他就是自己的朋友?!
他……或许就是我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第七百三十章 不陪你们玩了
浑休王的追击,已持续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最初的暴怒与急躁虽未完全熄灭,却已转化为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危险的冷静。
他这样的老牌强者,一生经历恶战无数,深知在猎杀顶尖猎物时,耐心往往比狂暴的力量更为致命。
长时间的追逐看似徒劳,但他敏锐地感知到,自身那浩如烟海的内力,在这看似无意义的追逐中,确实流逝了近三成。
每一次的全力追击,都在消耗着积累。
而他坚信,前方那个如同风中鬼魅般飘忽的梁进,消耗只会更大!
那神乎其神的轻功,对内力的精微操控要求极高,绝不可能毫无代价。
“跑吧,尽情地跑吧!”
“本王倒要看看,你这油灯里的芯,还能燃多久!”
浑休王心中冷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掌控全局的残忍。
他仿佛已经看到梁进内力枯竭,速度减缓,最终被自己一骨朵砸成肉泥的场景。
这无疑对梁进是致命的局面。
西漠高手凋零,梁进身边已无可用之强援,他是在孤军奋战。
而自己这边……浑休王意念及此,神识不着痕迹地扫过黑暗中某个特定的方位。
赤勒,那个被禋曦会派来“协助”自己的家伙,还潜伏在侧。
他原本存了独占大功的心思,更不屑与他人联手对付一个小辈,才严令赤勒不得出手。
可梁进这滑不溜手的泥鳅战术,让他空有劈山裂石之力却无处施展,憋屈至极。
若局势再僵持下去,赤勒必然不会坐视任务失败。
到时候,自己损失的不过是些许颜面,而梁进付出的,将是生命的代价!
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然而,浑休王那看似天衣无缝的算计,早已被梁进洞悉。
梁进如同在刀尖上起舞,身形在狂风中变幻不定,心思却如明镜般透彻。
禋曦会处心积虑布下此局,绝不可能将宝全押在浑休王一人身上。
这黑暗中,必然还潜伏着毒蛇,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的时机。
“想耗死我?想等帮手?”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也罢,本侯便遂了你的愿,看看最后,究竟是谁玩不起。”
他不仅要耗,还要故意激怒对方。
于是,清朗却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声音,顺着风精准地送入浑休王耳中:
“王爷老当益壮,追了这许久竟还不喘粗气,佩服佩服!”
“只是不知你这把老骨头,还能再陪本侯绕这旱龙峡跑上几圈?”
浑休王闻言,额头青筋一跳,刚压下的火气险些又窜上来。
他强行忍住,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牙尖嘴利!待会儿本王敲碎你满口牙,看你还如何嚣张!”
两人一追一逃,依旧围绕着巨大的旱龙峡,进行着这场诡异而沉闷的竞赛。
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映在陡峭的崖壁上,宛如皮影戏中的剪影,充满了不真实的虚幻感。
这诡异的局面,让谷底的花弄影看得一头雾水,心中焦灼万分。
她虽失去了记忆,但身为武者的本能和眼力犹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天空中那两人散发出的恐怖气息,那是足以开山断流的强大力量。
然而,这两位当世顶尖高手的对决,却像是一场儿戏,只逃不攻,只追不打。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花弄影秀眉紧蹙,依靠在一块冰冷的巨石旁,仰望着那两道纠缠不休的身影:
“这样耗下去,比拼的就是内力根基……那年轻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梁进的身影,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和潜意识里的倾向,让她将梁进视作了“自己人”。
“他年纪轻轻,内力再深厚,又怎及得上那白发老怪绵长持久?”
一股担忧之情油然而生,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捆绑自己的冰冷铁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恨自己此刻的无力,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成了累赘。
就在这焦躁不安之际,花弄影忽然轻轻抽动了一下鼻翼。
“这是什么气味?”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复杂的气味,悄然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
这气味若有若无,由多种难以辨识的香料、草药甚至是矿物的味道混合而成。
若非她感官敏锐异于常人,根本无从察觉。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股气味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仿佛在遥远的过去,她曾无数次接触过类似的气息。
“不对……这气味……像是在传递什么?”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闯入她的脑海。
她发现自己竟能本能地感知到,这些混杂的气味并非自然散发,而是经过精心调配,蕴含着特定的信息!
世间传递讯息的手段千千万,有通过视觉的,比如文字、图片、手势等等;也有通过听觉的,比如言语、哨声、鼓声等等;也有通过触觉的,比如敲击、触碰、划动等等。
但利用嗅觉,无疑是其中最为隐秘和偏门的一种。
唯有经过极其严苛和特殊训练的人,才能掌握这门技艺,并通过气味的组合,将准确的信息传递给特定的目标。
若是不了解各种气味所代表的含义,外人即便嗅到,也只会当作寻常异味,无法窥探其中奥秘。
“是谁……是谁教会我这些的?我过去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这些气味,又代表什么信息?”
花弄影用力按住刺痛的太阳穴,努力想要抓住脑海中那一闪而逝的灵光。
她能感觉到,自己“应该”能解读这些气味,那知识仿佛就烙印在灵魂深处。
可当她试图去分辨、去理解时,记忆的闸门却如同被铁水焊死,纹丝不动,唯有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阻止她深入探究。
越是焦急,那痛楚就越是猛烈,如同有无数根细针在颅内穿刺。
她不得不放弃,颓然地靠在岩石上,大口喘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既然无法解读,她便试图寻找气味的来源。
她抬起头,警惕地环视四周。
然而,身处谷底,视野被高耸的崖壁局限,只能看到一小片惨白的夜空和对面黑黢黢的岩壁,根本无法判断这诡异的气味究竟从何处飘来。
时间在寂静与焦灼中缓缓流逝。
那暗中释放气味之人,似乎久久得不到预期的回应,终于失去了耐心。
没过多久,那复杂而微弱的气味便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走了吗?”
花弄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和焦急。
那个暗中之人,很可能知晓她的身份,她的过去!
这是她摆脱眼前困境、找回自我的关键线索,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它断掉。
就在她心绪不宁,几乎要陷入绝望之际——
“轰!!!”
一股截然不同的、充满侵略性与野性的强悍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旱龙峡一侧的阴影中爆发出来!
这股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带着蛮荒般的压迫感,直指夜空中的梁进,但其威势之盛,竟将整个崖顶与谷底都笼罩在内!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连呼啸的狂风都为之屏息。
花弄影猛地抬起头,美眸中闪过一丝惊悸与了然。
是他!
那个释放气味的人,他终于不再隐藏,亲自现身了!
夜空中,梁进与浑休王的动作也同时一滞。
梁进飘忽的身影在一个突兀的转折后,轻盈地落在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崖顶岩石上。
他转过身,面向气息传来的方向,脸上非但没有惊惧,反而露出一丝满意神色。
“终于舍得出来了么?”
他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鹰隼。
而浑休王也停下了徒劳的追击,落在另一侧。
他先是有些恼怒地瞪了黑暗一眼,似乎怪责赤勒的擅自行动,但随即,这股恼怒便化为了胜券在握的狰狞。
有赤勒联手,梁进今日必死无疑!
在三人目光的聚焦下,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月光照亮了他的形貌。
那是一个十分强壮的老者。
他生得极为高大,肩宽如野熊,却不显臃肿。
他头戴貂皮大毡帽,外罩一件雪豹皮坎肩,内穿贴身的羊毛褐衣,裤脚塞在厚厚的牛皮靴里。
这身打扮,活脱脱一个久居苦寒之地的老牧民。
然而,此刻能出现在这旱龙峡,并散发出如此恐怖气息的人,又怎会是普通牧民?
尤其那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充满了野性与智慧,与他朴素的衣着形成鲜明对比,透露出其深不可测的实力。
此人,正是赤勒。
浑休王见到赤勒,老脸微微有些发烫,想起自己之前放出的“独斩梁进”的豪言,不免有些尴尬。
但这丝尴尬迅速被杀意取代,他冲着梁进得意地嘲笑道:
“可笑!当真可笑!”
“孟星魂,你以为凭你那点逃命的功夫,就能一直戏耍本王吗?”
“本王承认,单凭一人之力,想要留下你这滑溜的泥鳅,确实要费些手脚。”
“但现在!赤勒在此!我二人皆是二品之境,前后围堵,便是天罗地网!本王看你还如何逃!插翅也难飞!”
梁进静静地听着他的叫嚣,神色平静无波。
“哦?是吗?”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一会谁逃,还不一定。”
浑休王见他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狂妄,不由得嗤笑一声:
“死到临头还嘴硬!”
说话的同时,他与赤勒极有默契地移动着脚步,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隐隐成夹击之势,将梁进所有可能的退路彻底封死。
气机牵引之下,崖顶的空气变得粘稠无比,仿佛化为了无形的泥沼。
梁进这才缓缓转头,目光落在赤勒那张笑眯眯的圆脸上。
“你,就是禋曦会的人?”
他直接问道。
赤勒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显得更加和蔼,仿佛在与老朋友寒暄:
“呵呵,没想到侯爷也知晓我们这微末组织的名号?”
梁进眼神微冷:
“本侯对你们了解不多。”
“只是不解,你我之间,究竟有何仇怨,非要置本侯于死地?”
梁进只是想要印证一下弥兰月的话。
但对于赤勒是否解答,他并不抱希望。
果然。
赤勒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难测,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他与浑休王的气场已经完全连成一片,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直到站位彻底稳固,形成了完美的围攻阵型,赤勒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侯爷误会了。我们之间,并无私仇。”
“只是,侯爷的性命,恰好能为一项伟大而神圣的事业,做出至关重要的奉献。这是你的荣幸。”
“事成之后,青史之上,未必不能留下侯爷的英名,受后人尊崇景仰。”
梁进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呵,说得还真是冠冕堂皇。”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戏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杀意。
“好了,本侯也没兴趣再陪你们玩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咔嚓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爆响,如同炒豆般从梁进体内密集传出!
他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急剧膨胀、拉升!
原本合身的玄色劲衣,首先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力量,被贲张的肌肉硬生生撑裂,化作无数碎布条,四散飘飞!
脚下的靴子也瞬间爆开,露出已然异化的足部。
这一幕,让浑休王瞳孔骤然收缩,忍不住低呼:
“这就是《百邪体大法》?”
浑休王虽然高傲,但是在来对付梁进之前,他还是详细了解过梁进的情况,深知梁进曾凭借此功,硬撼过悲欢和尚与屠邪王。
对于《百邪体大法》,浑休王也多有耳闻。
这是大乾国中一门奇特的地级武学,但是这门武学年代久远,在大乾王朝之前的大虞王朝时期就已经绝迹,据说孤本已经被大虞皇室收藏。
而随着大虞皇室覆灭之后,这门武学已经彻底失传。
故而当这门失传武学重现江湖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开始收集相关情报。
但是浑休王也曾了解到,《百邪体大法》似乎一夜之间就被大乾内不少高手学得。
据有未经证实的传言称,那大乾南方太平道的大贤良师,似乎也会这门武功。
除此之外,也有人在东部沿海地区见过有高手使用这门武功。
甚至前阵子,据悉大乾腹地甚至还有一名来历不详的神秘女子也使用过这门武功。
一门已经绝迹的武学,突然一夜之间仿佛不少人都会一样。
黑龙王朝安插在大乾中的间谍组织对此自然也有所关注,曾一度怀疑大乾武林中是否出现了什么隐秘的势力组织。
那些黑龙探子曾试图找出这些会《百邪体大法》的人之间相互的关联,可是至今却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相互有联系,甚至这些人身处天南地北大概率都没接触过。
黑龙王朝的情报网调查过很长时间,可最终却并没有什么收获,也只能不了了之。
“等拿下这小子,再严刑逼供,一定能够问出答案!”
“禋曦会那帮人虽然不怎么,但是他们的奇技淫巧倒是颇多,或许能够发挥作用。”
浑休王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杀意更盛。
他贵为黑龙王朝的顶级王爷,早已经对大乾广袤肥沃的国土虎视眈眈。
对于任何能够影响大乾局势的情报,他都必然会刨根问底。
而此刻,梁进的变化并未停止,反而朝着远超他预料的方向,狂飙猛进!
他的身高眨眼间突破了两丈,体型却并非简单的臃肿放大,而是呈现出一种流线型而充满爆炸性力量的修长强壮!
皮肤表面,迅速覆盖上了一层致密无比、闪烁着金属幽光的黑底金边龙鳞!
他的头颅变形,双目彻底化为冰冷的金色竖瞳,不带丝毫人类情感。
头顶,两根狰狞而威严的分叉犄角刺破虚空,弯曲向天,宛如传说中真龙的角!
一条长达丈许,覆盖着同样黑金鳞片的强壮龙尾,自他尾椎骨处猛然抽出,如同钢鞭般随意一甩,身旁一块千斤巨岩便如同豆腐般被扫得粉碎,激起漫天烟尘!
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双臂。
肌肉虬结鼓胀,五指延伸,指甲变得尖锐弯曲,闪烁着乌光,已然彻底化为一对无坚不摧的恐怖龙爪!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梁进便从一个人类武者,化身为一只高达两丈、角立尾摇、爪牙锋利的洪荒魔神!
一股远比之前强悍十倍、充满了暴戾、毁灭与至高无上威严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席卷四方!
崖顶的碎石在这气息的冲击下,悬浮而起,随后又被无形的力量碾为齑粉!
“吼——!!!”
一声非人的、蕴含着无尽力量与怒意的低沉咆哮,从梁进异化后的喉咙中发出,震荡四野,连峡谷两侧的崖壁都似乎在这咆哮中微微颤抖!
浑休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完全超乎想象的怪物,之前的从容与算计瞬间被巨大的惊骇所取代。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百邪体……百邪体怎么可能变成这般模样?!”
他了解的百邪体,最多是体型暴涨,筋肉盘结,何曾见过这等近乎妖魔化的形态?
而另一侧的赤勒,脸上的笑容也第一次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比浑休王感知更为敏锐,从那滔天的凶煞之气中,他捕捉到了一些更为本质、更为可怕的东西!
“不!不对!这不仅仅是《百邪体大法》!”
赤勒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骇然:
“他的身上……融合了‘神之血’!而且……这股气息……狂暴炽热,又带着幽冥般的死寂……不止一种?!”
“这怎么可能!凡人之躯,怎么可能同时容纳两种不同的神血而不被其冲突的力量撕碎?!”
第七百三十一章 势均力敌?
“神血?!”
浑休王霍然转头,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攫住赤勒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脸。
关于“神血”的传说,在黑龙帝国最高层的秘档和萨满祭司们口耳相传的古老歌谣中,确实偶有提及。
它们往往与虚无缥缈的神话交织在一起,被视为方士巫师蛊惑人心的荒谬之谈,或是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禁忌知识。
浑休王位高权重,自然有所耳闻,却从未当真——传说中,神血来自于远古神灵,它能够强化体魄,修复伤势,甚至可以延长寿命,还有一些特殊神血能够让人生出异相。
但这与他信奉的绝对力量和现实权谋相比,显得如此不切实际。
然而此刻,这个词从同为二品强者、且出身神秘组织禋曦会的赤勒口中惊呼而出,其分量截然不同!
尤其是结合眼前梁进那非人非龙、散发着洪荒气息的恐怖形态……一个令他脊椎发寒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现:
“难道……那些被本王视为无稽之谈的传说……竟是真的?!”
这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他内心深处对未知力量的渴望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若神血确有其物,且蕴含着连赤勒都失态的秘密,那其价值,恐怕远超他麾下那些废物情报人员所能想象的极限!
一股无名火起,直冲顶门。
手下负责情报的那群饭桶,竟然让如此重要的信息从指缝中溜走,致使他今日面对这诡异局面,竟有些措手不及!
“待本王回国,定要召集全国萨满,掘地三尺,也要将这‘神血’之秘弄清楚!”
浑休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拿下梁进!
此时。
赤勒已从最初的极致震惊中勉强回过神来。
但他那双原本沉稳如渊的眼眸,此刻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贪婪炽热所取代,死死地盯着梁进那覆盖着黑金龙鳞的雄伟身躯,仿佛在审视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浑休王兄!”
赤勒的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沙哑的颤抖:
“先莫下杀手!生擒他!务必生擒!”
他猛地转向浑休王,脸上因极致的欲望而显得有些狰狞:
“你看到了吗?感受到了吗?他体内……不止一种神血的气息!它们本该相互冲突,将任何敢于容纳它们的凡躯撕成碎片,可他……他却完美地融合了!这简直是……神迹!”
赤勒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若能洞悉这融合之秘……若能掌握这种力量……我等凡夫俗子,或许……或许真的能窥见神之领域!踏上……成神之路!”
成神二字,如同拥有魔咒,让赤勒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心性彻底崩塌。
以至于此时他全身心都放在了梁进融合多种神血的秘密之上,而顾不上一些别的事情。
原本按照赤勒的计划,是先同花弄影交流一番,搞清楚花弄影暴露的缘由,排除一切风险之后,再同梁进动手。
毕竟他的性格一向沉稳,行事求稳为主。
但是如今面对这天地之间的大秘密,直接和神灵关联的秘密,尤其还是连禋曦会都无法掌握的秘密时,赤勒还是沉不住气了。
毕竟这个秘密太有颠覆性,颠覆了他以往的所有认知。
同时,这个秘密也太重要!
与这足以颠覆现有认知、触及世界隐秘道路的巨大秘密相比,什么任务、什么计划、什么风险,都显得微不足道!
巨大的贪婪涌上心头,因为他从中窥见了无穷的利益!足够令他情难自已的秘密!
他此刻全身心都被这前所未有的诱惑所吞噬,眼中只剩下梁进,以及那隐藏在狰狞龙躯之下的、通往至高力量的钥匙!
浑休王还是第一次见到赤勒如此失态,心中对“神血”的重视与好奇瞬间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能让一个同级别强者如此癫狂的秘密,其价值恐怕远超任何武功秘籍、疆土城池!
“赤勒老弟放心!”
浑休王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应道,眼中同样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此子身上的秘密,本王也感兴趣得很!”
刹那间,两大强者气势再度暴涨,如同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狂暴的气机彻底锁定梁进,一左一右,形成了绝杀之局!
他们不再留手,务求一击制胜,生擒目标!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二品武者心胆俱裂的围攻之势,化身龙魔的梁进却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不屑的冷哼。
那对冰冷的金色竖瞳扫视两人,仿佛在看两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聒噪。”
异化后显得愈发威严、甚至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嘲弄:
“商量好了遗言吗?若没有,本侯便送你们上路。”
浑休王与赤勒齐声怒喝,杀意盈霄!
“狂妄!”
“找死!”
最有力的回应,便是雷霆般的攻击!
浑休王依旧选择了他最擅长的近身搏杀。
他一步踏出,脚下岩石崩裂,身形如炮弹般射出,手中那柄曾饱饮无数强者鲜血的铁蒺藜骨朵乌光大盛,带着撕裂一切的尖锐呼啸,直取梁进胸膛!
“碎岳·千钧!”
这一击,凝聚了他毕生修为,将“锤意”催发到极致,看似直来直往,实则蕴含着无数种后续变化,封锁了梁进所有闪避的空间!
而另一侧的赤勒,则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战斗风格。
他双足稳稳扎根于崖顶,双臂缓缓抬起,周身真气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荡开来。
伴随着一阵沉闷如雷鸣的轰响,他周围数丈内的岩石、沙土仿佛失去了重量,纷纷离地悬浮,继而在一股无形巨力的碾压下,化为无数均匀而细密的流沙!
“呔!”
赤勒吐气开声,双掌猛地向前一推!
那亿万颗细沙瞬间被赋予了生命与极速,高速旋转、摩擦、切割,形成一道直径超过三丈、边缘闪烁着致命黄光的巨大“沙暴圆锯”!
圆锯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厉啸,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从侧后方朝着梁进的腰腹悍然切割而来!
“大漠葬魂轮!”
两大杀招,一刚猛一诡谲,一近一远,配合得天衣无缝,誓要将梁进一举成擒!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致命攻击,梁进那巨大的龙首之上,嘴角似乎咧开一个残酷的弧度。
他不闪不避,那只空闲的龙爪猛地向身旁虚空一握!
嗡——!
一道深沉的黑光闪过,一柄庞然大物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掌中!
那是一柄枪!
一柄长达三丈有余,枪身粗如成年男子大腿,通体呈现出幽暗金属光泽的恐怖巨枪!
枪杆非金非木,隐隐有冰裂纹理。
枪缨是一簇浓密的、不知何种异兽的暗红色鬃毛,无风自动,犹如燃烧的暗火。
而那枪头,形如狰狞龙牙,两侧开有深深的血槽,锋锐处寒光流转!
这柄“龙牙巨枪”出现的瞬间,一股沉重、冰冷、霸道无匹的凶戾之气便弥漫开来,与梁进周身散发的龙威完美融合,使得他本就恐怖的气势再攀高峰!
这显然已经不是人类所使用的长枪,而是专门为梁进进入百邪体状态之下这种巨大的形态所打造。
虽然梁进的一双神龙臂本身就是最强的神兵利器,但是梁进毕竟分身众多,所需要面对的敌人也繁杂多样,总不能每次都依靠神龙臂施展拳法掌法对敌,自身的战斗方式也需要一些多变。
而枪法的攻击方式,本身就能够弥补许多拳掌功夫的不足。
尤其梁进对于枪法也十分感兴趣,并且已经将其练到了一定的高度,自然不可能放弃。
所以一柄称手的兵器就十分重要。
而想要打造这样的一柄巨枪,十分困难。
当普通钢铁达到这样的长度和直径之后,在挥动使用时,枪身往往单靠自重就很容易造成损坏,一旦将其挥舞起来甚至碰撞之后就更容易弯折。
而梁进巨力无穷,还想要保证巨枪的刚性和韧性,那锻造难度更是难度大得超乎想象。
也多亏原星魔海的那群能工巧匠们技艺精湛,并非不能锻造。
但最大的问题,还是锻造材料的问题。
普通的钢铁,显然已经难以胜任。
但幸好,半年前大雪山派为了同梁进缓和关系,在原冰宫宫主闾映容的牵头之下,向梁进进贡了大雪山上的一种珍贵金属“寒铁”。
寒铁比钢铁轻太多,但无论是刚度、硬度和韧性都远胜钢铁,甚至连西域特产的乌支钢都无法与之媲美,自古以来都是打造上好兵器的珍贵材料。
于是工匠们得到寒铁之后,历经半年时间,终于为梁进打造出这么一柄称手的巨枪。
面对这样的巨枪,浑休王不由得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该死!”
“他的枪怎么这么大?!”
他自诩臂力惊人,惯用重兵器。
但是相比于梁进那如同攻城槌的巨枪,浑休王手中的骨朵则小得跟一根牙签一样,反而显得那巨枪才是名副其实的重兵器!
单单这兵器上的差距,也让一向擅长近距离猛烈搏杀的浑休王,心中那原本浓烈的自信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还有他的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枪意?”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在巨枪入手的那一刻,梁进周身原本就强横无匹的气息陡然一变!
一股锐利至极、仿佛能刺破苍穹、洞穿九幽的恐怖“意”凭空而生,并急速凝聚、攀升!
那是枪意!
而且,是已经踏入了“入幽”之境的枪意!
“入幽境枪意?!他才多大?!”
浑休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自信再次遭受重击。
他苦修数十载,方将锤意磨砺至入幽,已堪称黑龙帝国百年难遇的奇才。
可这梁进……情报中只说他凝聚了枪意,谁能想到,竟是如此骇人听闻的境界?!
惊怒交加之下,浑休王嘶声咆哮,试图驱散心中的寒意:
“入幽境又如何?!”
“本王亦是!!何惧于你!!!”
咆哮声中,他鼓荡起全身真气,将“锤意”催发至生平巅峰,那砸出的骨朵乌光更盛,速度再快三分,势要与梁进硬碰硬!
而此时,梁进动了。
面对浑休王石破天惊的一击和侧后方那足以切割钢铁的沙暴圆锯,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将手中那柄三丈巨枪,朝着浑休王的方向,一刺而出。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繁复的变化,只有最纯粹、最直接、最快的一记——直刺!
“一念无回!”
这一枪刺出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了。
枪尖所向,空气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尖啸!
庞大的气压在枪尖前方被疯狂压缩、挤压,以至于枪尖最前端的一点空间,空气分子在极致的摩擦和压力下,竟然发生了短暂的等离子化,迸发出一簇妖异而刺目的炽白光芒!
枪身周围,磅礴的枪气不再是无形无质,而是凝聚成了一条模糊的、张牙舞爪的黑龙虚影,缠绕着巨枪,发出无声的咆哮,携带着一往无前、有去无回的惨烈意志,直噬浑休王!
快!无法形容的快!
猛!崩山裂海的猛!
决!舍身忘死的决!
浑休王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骤然消失,所有的光线、声音、感知,都被那一点急速放大、充塞天地的炽红枪尖所取代!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冰冷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如坠冰窟!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猛?!”
他心中疯狂呐喊,所有的后续变化、所有的骄傲自信,在这一枪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而更让浑休王亡魂皆冒的是,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枪势看似达到顶点的刹那,梁进那巨大的龙魔之躯,竟然猛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轰!
崖顶巨震!
随着这一步踏出,梁进持枪的姿势骤然一变,从稳健的双手持枪,变成了单手握持枪尾!
单手持枪尾,再刺向前!
这一下,攻击范围瞬间暴增数尺!
将原本堪堪能抵挡的浑休王,彻底纳入了绝对的死亡领域!
然而,这种极端追求攻击距离和极致速度的招式,也毫无意外地将自身的侧翼与后背,彻底暴露给了另一侧的赤勒!
“赤勒!!!”
浑休王在生死关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同伴身上。
梁进这一枪太过凶猛,但是破绽极大。
可浑邪王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在抵挡这一枪的同时,还是攻击梁进身后空门。
但他相信,只要赤勒的“大漠葬魂轮”能及时击中梁进,必能彻底扭转战局!
可他的期望,下一刻便被更深的绝望所淹没。
因为梁进那单臂刺出的一枪,威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枪意与龙魔之力的双重灌注下,攀升到了一个连他都无法理解的恐怖巅峰!
“吼——!”
那缠绕在枪身上的黑龙虚影猛然凝实了数分,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
霎时间,天地失色,月隐星黯!
整个旱龙峡,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都被那一道惊艳了时空的枪芒所吞噬。
世间万物都消失了色彩,唯有那一道炽红中缠绕着黑龙的枪芒,成为了天地的唯一焦点!
浑休王瞳孔中倒映着那越来越近的死亡之光。
他只能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绝望嘶吼,将全身功力、毕生锤意,毫无保留地灌注于骨朵之中,拼尽一切地迎向了那柄仿佛来自幽冥的巨枪!
“给本王——开!!!”
下一瞬——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悍然爆发!
那不是简单的金铁交鸣,更像是两颗流星迎头相撞,又像是支撑天空的擎天之柱轰然断裂!
一股无法想象的、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毁灭性能量的灰白色冲击波,呈完美的球形,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席卷!
首当其冲的崖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天神巨掌狠狠拍中,大块大块的岩石瞬间分解、崩塌、抛飞!
冲击波如同最狂暴的海啸,狠狠撞在两侧的峡谷峭壁上,坚硬的岩层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层层剥落,化作亿万碎石洪流,朝着幽深的谷底滚滚而下!
谷底,刚刚因看到梁进惊世一枪而短暂失神的花弄影,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看到无边无际的巨石与沙土犹如潮水般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下一刻,天旋地转中,她已经被巨量沙石所彻底掩埋。
整个旱龙峡,在这场超越凡俗理解的力量对轰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与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彻底解体!
而谷口处,严阵以待的军队,亦未能幸免。
端坐于马车之内,正凝神办公的冷幽,猛地抬起头,一向清冷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不好!速退!再退三里!!”
她声音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命令刚下,那毁灭的余波已然携着摧城拔寨之势呼啸而至!
漫天烟尘如同厚重的帷幕,瞬间遮蔽了天空与大地,拳头大的碎石如同暴雨般噼里啪啦地砸在骑兵的铠甲、马车的厢壁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密集撞击声。
拉车的战马惊恐人立,嘶鸣不断,整个队伍瞬间陷入混乱。
狂风卷起的沙石让人睁不开眼,辨不清方向,冷幽当机立断,喝令全军就近寻找山坳、岩体躲避,以免被这天地之威卷入峡谷深处。
在颠簸混乱的马车中,弥兰月死死抓住车窗边缘,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早已血色尽失,只剩下无边的震骇与茫然。
她透过被沙石不断敲打的车窗,望着外面那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景象,干瘪的嘴唇微微颤抖:
“势均力敌……唯有势均力敌的顶级高手碰撞,方能引发如此……天倾之威!”
“难道……难道那镇西侯……他真的……真的有与禋曦会顶尖强者分庭抗礼的实力?!”
“他的实力……竟已恐怖如斯?!”
无与伦比的惊叹与难以置信过后,她猛地转过头,望向在混乱中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的冷幽。
这一刻,她似乎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何如此优秀的冷幽,会对那个年轻的西漠之主,抱有如此坚定不移的信心!
第七百三十二章 金色魂玉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要将整个旱龙峡从大地上彻底抹去!
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心,浑休王那雄壮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
他紧握骨朵的右臂剧烈颤抖,虎口已然崩裂,殷红的鲜血顺着乌黑的锤柄流淌而下。
更为触目惊心的是,他口中喷出的那一道血箭,在清冷的月光与肆虐的能量辉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凄艳。
他接住了!
以毕生修为、入幽境的锤意、以及近乎燃烧生命的斗志为代价,他终究是接下了梁进那堪称惊艳绝世的一枪一念无回!
身为黑龙帝国众王之首,屹立于二品境界巅峰数十载的绝世强者,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那一枪中蕴含的“无回”意志与毁灭性的力量,足以将寻常同阶武者瞬间撕碎,但他凭借深厚的根基与坚韧的意志,硬生生抗住了枪式的核心杀伤。
然而,枪式可挡,那紧随其后、排山倒海般的纯粹物理巨力,却已超出了他此刻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那柄由寒铁与多种异矿打造的龙牙巨枪,在梁进那非人龙魔之躯的挥舞下,所蕴含的重量与动能是毁灭性的。
当这股力量通过骨朵传递而来时,浑休王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狂奔的洪荒巨兽正面撞上,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根本无法稳住身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抛飞,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
他的肉身,终究是凡胎,如何能与眼前那融合了多种神血、经过《百邪体大法》和各种神丹妙药极致强化、近乎妖魔的龙魔之躯相提并论?
“噗——!”
又是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出,内腑传来的剧痛让他面容扭曲。
但诡异的是,就在他身躯重重砸向远处崖壁,即将承受二次撞击的瞬间,他那张染血的脸上,非但没有绝望,反而绽放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容!
“嗬……嗬……赢了!!”
他目光死死锁定梁进的后背,嘶哑的狂笑声从喉咙深处挤出,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计谋得逞的狠厉。
“孟星魂!任你枪法通神,力量滔天又如何?!终究是棋差一着!!”
“哈哈哈哈!最终还是我们赢了!!!”
他看得分明!
就在他拼死接下那一枪的同时,赤勒那蓄势已久的大漠葬魂轮——那由亿万高速旋转、切割的流沙组成的死亡圆锯,已经结结实实、毫无花巧地轰击在了梁进那看似空门大开的后背之上!
在浑休王看来,梁进为了追求极致的攻击与速度,将一念无回的威力推向巅峰,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自身防御的极大空虚。
这一枪固然强得离谱,但其破绽也同样大得离谱!
大到赤勒这蓄谋已久的一击,几乎是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完美命中了目标!
“刺啦啦啦啦——!!!”
一阵令人牙酸头皮发麻的尖锐摩擦声,瞬间压过了能量的余波轰鸣,清晰地传入浑休王耳中。
那是死亡圆锯在疯狂切割、撕裂物体时发出的声音!
浑休王对此充满绝对的信心。
他深知赤勒这一招的恐怖,那每一粒细沙在二品武者庞大真气的灌注与高速驱动下,其切割力足以轻易撕裂精钢重甲!
即便是真正的铜浇铁铸之躯,在这持续不断的毁灭性切割下,也必然会被锯开、粉碎!
更何况,梁进是血肉之躯,即便有那身诡异的龙鳞防护,也绝无可能完全抵挡一名二品强者的全力一击!
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然倾斜!
然而——
就在浑休王的身躯即将撞上崖壁,他脸上胜利笑容最灿烂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猛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继而化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看到了什么?!
预想中血肉横飞、鳞甲破碎的场景并未出现!
梁进的后背,那覆盖着黑底金边龙鳞的宽阔背脊处,的确爆起了连绵不绝的、刺目无比的火星!
那是高速沙粒与坚硬龙鳞剧烈摩擦产生的景象。
但在这绚烂而致命的火星之下,却并非鳞甲本身,而是……一层骤然亮起的、璀璨夺目的湛蓝色电光!
这层电光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急速流动、奔涌,形成了一层致密的、不断向外排斥的雷电力场!
这力场带着一股强大的、宛如磁极相斥般的诡异力量,使得那蕴含着恐怖切割力的沙暴圆锯,仿佛锯在了一层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弹性壁垒之上!
任凭那圆锯如何疯狂旋转、切割,却始终难以真正触及梁进的本体龙鳞!
绝大部分的破坏力,都被这层自动护体的雷电力场巧妙地偏转、分散、排斥开来!
滋滋滋——!
噼啪!
电蛇狂舞,雷光闪耀!
那巨大的沙暴圆锯,在这持续而无效的消耗中,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黯淡。
最终在一阵不甘的嗡鸣声中,彻底崩散,重新化为无数普通的沙砾,哗啦啦坠落地面,仿佛从未拥有过那毁天灭地的威能。
而梁进的后背……
除了那层缓缓隐去的湛蓝电光,那黑金龙鳞覆盖的背脊,竟是……完好无损!
甚至连一道白痕都未曾留下!
下一刻,梁进那巨大的龙魔之首缓缓转了过来,冰冷的金色竖瞳瞥了一眼摔落在崖壁下、狼狈不堪的浑休王,又扫过远处同样目瞪口呆的赤勒。
他那张融合了人类特征与龙类威严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充满极致讥诮与不屑的弧度。
嘴唇微启,两个清晰而冰冷的字眼,如同重锤般砸在浑休王和赤勒的心头:
“就这?”
本就内息紊乱、惊怒交加的浑休王,听到这极具侮辱性的两个字,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猛地又喷出一大口鲜血。
“噗——!!”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原以为已是绝杀之局,胜券在握。
却没想到转眼间形势逆转,自己拼得重伤换来的“机会”,在对方看来竟如同儿戏!
这种从云端瞬间跌落深渊的挫败感,将他身为王者的骄傲践踏得粉碎!
而此刻,看似占据绝对上风的梁进,心中实则也掠过一丝惊异。
刚才那层自动护体的雷电力场,其来源赫然是他从“雷击果”中汲取的神力!
一直以来,梁进都认为这种雷电神力在攻击方面虽不算弱,但相较于他其他更为狂暴直接的手段,显得有些“鸡肋”,并未过于重视。
然而方才,当赤勒的大漠葬魂轮即将临体,他正准备凭借强悍肉身和龙鳞硬抗时,这雷击果的神力竟自行激发,形成了这层拥有强大排斥能力的防御力场!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
“原来如此……这雷击果的神力,竟是攻防皆备。”
梁进心念电转:
“攻击力或许平平,但这防御效果堪称绝佳!”
这一发现,不仅弥补了《霸王卸甲功》的弱点,更让一念无回这等追求极致攻击而牺牲防御的招式,其巨大的破绽得到了极强的弥补!
使得梁进本就堪称变态的防御体系,变得更加完美,几乎无懈可击!
战场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烟尘仍在缓缓飘落,碎石不时从崖壁滚落的簌簌声,以及峡谷深处隐隐传来的、被掩埋的花弄影微弱的挣扎声。
浑休王挣扎着从凹陷的岩壁中站起,拄着骨朵,剧烈喘息。
赤勒也收起了之前的狂傲与贪婪,面色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严肃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眼前这个化身龙魔的年轻人,绝非凭借常理可以度量的对手。
之前的轻视与算计,在此刻看来是何等的可笑与致命。
赤勒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浑休王兄……看来,不能再有任何保留了。”
“若再不拿出压箱底的东西,今日你我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味,浑休王瞬间领会。
二品武者的全力一击,连对方的被动防御都无法打破。
而对方的一击,却需要自己拼尽一切才能勉强抵挡。
这仗,还怎么打?
浑休王脸色铁青,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用力抹去嘴角的血迹,再次望向梁进时,眼神中的惊怒已然被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所取代。
“孟星魂……”
他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刻骨的恨意与一丝不得不承认的凝重:
“是本王……小觑你了。”
“万万没想到,西漠这苦寒之地,竟能孕育出你这样的……怪物。”
“或许赤勒说得对,你确是身具大气运之人,是这方天地的宠儿。”
他的话语陡然拔高,变得铿锵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的惨烈:
“正因如此!你这样的存在,对于我黑龙帝国而言,乃是未来心腹大患,是必须铲除的威胁!”
“今日,本王即便拼却这身修为,耗尽毕生积累,也定要将你……斩于此地!!”
话音未落,浑休王猛地探手入怀,再伸出时,掌中已多了一物!
那物事甫一出现,便散发出柔和而纯粹的金色光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边缘呈现出天然云纹状的三角形玉石。
玉石通体澄澈,内部仿佛有液态的金色光芒在缓缓流淌、旋转,散发出一种浩瀚、威严、令人灵魂为之战栗的磅礴能量波动!
“金色魂玉!!”
梁进的竖瞳微微一缩,眼中首次流露出真正意义上的重视与浓厚的兴趣。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小小玉石之中,封印着一股充满毁灭的力量。
那是属于一品武者的,倾注了生命与意志的……奋力一击!
这还是梁进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金色魂玉。
一品武者本就凤毛麟角,而需要献祭一位一品武者生命才能制作的金色魂玉,其稀有与珍贵程度,更是可想而知!
浑休王此刻将其拿出,无疑是真正到了搏命之时,掏出了最终的血本!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赤勒,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镇西侯!神圣的伟业不容阻挡,时代的车轮必将碾碎一切绊脚石!”
赤勒低沉咆哮,周身气息陡然变得狂野、暴戾!
“嗤嗤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蠕动声中,只见赤勒面部、脖颈、手臂所有裸露的皮肤下,无数根坚硬、粗黑、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刚毛疯狂破体而出,迅速覆盖全身!
他的身躯在噼啪作响的骨骼爆鸣声中膨胀了一圈,肌肉贲张,将身上的雪豹皮坎肩都撑得几乎裂开!
他的口鼻向前突出,嘴角撕裂,两根惨白而尖锐的獠牙刺破嘴唇,闪烁着寒光。
双手指骨变长,指甲变得厚实弯曲,化为了足以撕裂钢铁的利爪!
转眼之间,赤勒便从一名高大老者,化身为一头半人半狼、散发着阴冷嗜血气息的恐怖怪物!
一股远比之前强悍数倍的野蛮、原始的力量感,如同风暴般从他体内席卷而出!
“好好感受,这源自远古的苍狼之力!”
赤勒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浑厚,充满了兽性的咆哮。
他周身澎湃的神力与内力混合释放,引起了周围的剧变!
“轰隆隆——!”
以他为中心,整个旱龙峡地表的沙石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疯狂地悬浮而起,围绕着峡谷高速旋转、碰撞、摩擦!
顷刻间,一道连接天地、直径超过百丈、遮天蔽日的巨大沙暴赫然成型!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视线变得极度模糊,仿佛末日降临!
在这沙暴领域之中,赤勒便是绝对的主宰!
每一粒沙子都是他的眼睛,他的武器,随时可以凝聚成任何形态,从任何角度发动致命的攻击!
单凭这引动天地之威、制造小型天灾般的手段,便可看出,解放神血后的赤勒,其实力已然无限接近……那传说中的一品境界!
梁进感受着那狼人化的气息与漫天沙暴的威势,巨大的龙首微微点了点,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也是个融合了神血的。”
“可惜,并非精血,只是普通神血。”
以他融合多种神血的敏锐感知,能够清晰分辨出赤勒体内神力的“质地”。
虽然其量庞大,年深日久经过多次强化,使得力量层次不弱,但终究缺少了精血的特殊神效,更多是偏向于力量的增幅。
浑休王看到赤勒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羡慕,忍不住赞道:
“赤勒,没想到你竟还藏着这一手!”
“神血之力,果然玄妙!待此事了结,本王定要搞些来试试!”
赤勒狼化的头颅转向浑休王,猩红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那就先联手杀了他!”
“他的价值,远超你想象!事成之后,神血……不是问题!”
浑休王闻言,眼中贪婪大炽。
他已然看出,神血这种能够永久提升自身实力、甚至带来形态变化的宝物,其长远价值,远非一次性消耗品的金色魂玉可比!
这话,梁进相信。
前几天,禋曦会的人就用了一种陌生的神血冒充神龟之血,企图诱惑梁进。
显然禋曦会有获取神血的手段,或者不少神血库存。
此时梁进面对两大高手终于亮出的最终底牌,感受着那金色魂玉中欲要喷薄而出的毁灭性能量,以及笼罩天地的狂暴沙暴领域。
他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战意的龙吟般的笑声!
“好!很好!终于有点像样的对手了!”
“既然你们已毫无保留,那本侯……也该认真一点了!”
说完,梁进那庞大的龙魔之躯猛地一震!
“咔嚓——!”
一声清脆的锁链断裂声,清晰地响起!
那是最后一道【镇元碾龙锁】被彻底解除的声音!
原来,从战斗伊始至今,梁进竟然一直未曾动用全力!
对付同境界的武者,他认为根本用不到全力,所以之前梁进解开了四道【镇元碾龙锁】之中的三道,仅仅佩戴着一道来战斗。
在原本仅剩的一道【镇元碾龙锁】的束缚之下,梁进只感觉自己的力量被压制在了三品境界时的状态。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击伤浑休王,硬抗赤勒杀招而毫发无损!
此刻,随着最后一道枷锁的解除,属于二品武者的力量终于回归!
“嗡——!!!”
一股远比之前恐怖、仿佛洪荒巨兽彻底苏醒的狂暴气息,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以梁进为中心,轰然扩散!
失去了【镇元碾龙锁】带来的重压之后,梁进也不由得浑身舒展了一下:
“这一下,可轻松多了!”
他周身的空气在这股纯粹力量的影响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甚至开始扭曲、模糊!
那漫天席卷的沙暴,在靠近他周身数丈范围时,竟被一股无形的力场强行排开,难以侵入分毫!
浑休王和赤勒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变了!
他们清晰地感知到,梁进的力量……在攀升!
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疯狂攀升!
直接跨过了某个临界点,达到了一个让他们都感到心悸的程度!
“你……你刚才……竟然还未用全力?!”
“这不可能!!!”
浑休王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荒谬与骇然。
赤勒那狼化的狰狞面孔上,也写满了难以置信:
“真不愧是身具大气运者,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恐怕整个西漠的气运,都已经被你一人所得。”
惊叹过后,便是更加坚定的杀意!
赤勒咆哮:
“正因如此,你更非死不可!”
“若是你一死,神龟必然能够苏醒!我们的伟业可成!”
说着的同时,只见周围呼啸的沙暴之中,隐隐已经有一张狰狞的面孔开始迅速凝聚而成。
显然赤勒已经开始准备好进攻了!
而浑休王也飘上高空,将手中金色魂玉高高举起。
他无比严肃地盯着梁进,沉声道:
“孟星魂,看来你也已经用上了底牌!”
“那么今天谁生谁死,就各凭本事了!”
到了这一刻,浑休王竟然也失去了刚才取出金色魂玉之时那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梁进闻言嗤之以鼻:
“对付你们,还用不到我的底牌!”
他的最大依仗,可是灭因战甲。
一品强者不出,梁进根本不打算用上灭因战甲。
浑休王的金色魂玉,也仅仅能够释放一品境界的一击。
而赤勒的力量也只是非常接近一品境界,但是却始终没能跨过那条门槛。
所以无论浑休王还是赤勒,他们的力量比起身穿魔甲的戊墟魔君还始终略逊一筹。
毕竟穿上魔甲的戊墟魔君,其力量已经能够迈入一品境界的门槛。
而眼下,梁进实力再度突飞猛涨,比起对战戊墟魔君之时更是已经强上了一个大境界!
所以现在,梁进想要挑战一下自己。
看看自己不穿灭因战甲,是否有同这两大高手的底牌死战的实力!
下一刻。
赤勒已经出招!
“沙暴苍狼!!!”
伴随着一声震彻峡谷的狼嚎,那遮天蔽日的沙暴之中,无尽的流沙疯狂汇聚、压缩、凝聚!
转眼间,一个完全由沙石构成,庞大无比的狰狞狼首,缓缓从沙暴中探出!
那狼首栩栩如生,獠牙毕露,眼眶中是两团旋转的沙暴漩涡,冷漠地“注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梁进!
与此同时。
浑休王也彻底摒弃了所有杂念,将自身精气神提升至巅峰。
他双手恭敬地捧着那枚金色魂玉,如同捧着帝国的命运,眼神决绝而狂热。
“孟星魂!能逼本王动用此物,你足可自傲了!”
“今日,便以这一品之力,为你送葬!!”
话音落下,他五指猛地用力——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敲响了末日的丧钟!
刹那间,那枚金色魂玉轰然破碎!
一片炫目金光陡然暴出,将漆黑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第七百三十三章 谁都逃不掉!
随着金色魂玉被捏碎之后,一股恐怖的力量陡然从金光之中奔涌而出,蕴含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森然杀意。
那力量在空中瞬间凝聚、塑形,化为一柄长约七尺、似真似幻的长直刀。
刀身透明,仿佛由流动的金色能量构成,似幻似真。
这柄能量直刀出现的瞬间,便倏地插入了梁进身前不足三尺的地面!
刀尖没入岩石,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那不是坚硬的岩层,而是平静的水面。
梁进那巨大的龙魔之躯在直刀出现的刹那已然紧绷,三重防御——护体真气、黑金龙鳞、湛蓝雷光便已经瞬间催发到极致!
一种危机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下一刻。
“唰唰唰唰——!”
并非来自前方的直刀,而是来自他脚下的大地!
以那柄插入地面的金色直刀为中心,方圆一丈之内,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刀气,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地散射,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金色毒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从四面八方每一个可能的角度,朝着被围在中心的梁进暴射而去!
梁进第一反应,自然是依靠绝顶轻功躲避。
然而他身躯刚试图一动,却陡然心中一沉:
“动不了?”
仿佛这片一丈方圆的空间,已经被那柄金色直刀的力量彻底“钉”死了!
一股无形却浩瀚如渊的力量笼罩了这片区域,形成了一种强大的空间禁锢!
饶是他龙魔之力可拔山撼岳,此刻却感觉自己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琥珀之中,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迟缓,想要挣脱这空间的枷锁,绝非瞬息可成!
而就是这被迟滞的瞬息,决定了危机的降临!
密密麻麻的刀气,已经轰击在了梁进身上。
“砰砰砰砰砰——!!!”
密集如万鼓齐鸣的撞击声,瞬间将梁进庞大的身躯淹没!
第一重,护体真气!那层由精纯内力构成的防御,在接触到金色刀气的瞬间,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连片刻都未能阻挡,便发出一声哀鸣,轰然溃散!
《铁鼎金身功》虽是玄级秘籍,足以傲视寻常江湖客,但在这一品武者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第二重,雷电之力!湛蓝色的电光疯狂闪耀,形成激烈的排斥力场,与无数金色刀气激烈交锋,发出刺耳欲聋的“滋滋”爆响!
电蛇狂舞,试图将那些致命的金光弹开、偏转。
这一重防御,远比护体真气坚韧,足足支撑了约莫一次深呼吸的时间。
然而,无数金色刀气前赴后继,无穷无尽,最终,在一阵剧烈的能量湮灭闪光中,雷电力场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瓦解!
梁进仅仅服用了一枚雷击果,积累的雷电神力终究还是太薄弱了。
第三重,黑金龙鳞!这是梁进最引以为傲的肉身防御!
失去了前两重缓冲,金色刀气终于狠狠撞上了那层覆盖全身的、闪烁着金属幽光的鳞甲!
“锵!锵!锵!嗤——!”
最初是金铁交鸣的巨响,但很快,就变成了鳞片碎裂、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音!
那些金色刀气看似细小,却蕴含着无坚不摧的穿透力与破坏力!
一片片坚逾精钢的龙鳞在金光冲击下纷纷炸裂、崩飞,露出下方同样坚韧、但却失去最强保护的暗红色肌肉组织!
剧痛!
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梁进的每一根神经!
这并非普通的刀刃切割之痛,那金色刀气之中,似乎还蕴含着某种撕裂灵魂、磨灭生机的恐怖意志!
每一道刀气入体,都像是在他的灵魂上狠狠剐了一刀!
“呃啊啊啊啊——!”
饶是梁进意志坚如磐石,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低吼。
他庞大的身躯在密集的刀气冲击下剧烈颤抖,浑身肌肉紧绷到了极限,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虬龙般在破损的皮肤下暴起!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身上无数个伤口中飙射而出,将他脚下的大地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
原本威武狰狞的龙魔之躯,此刻已是千疮百孔,皮肉翻卷,甚至不少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看上去惨烈无比!
唯有那一双异化为龙爪的神龙臂,凭借着远超身体其他部位的神秘与坚韧,在金色刀气的疯狂洗礼下,虽然鳞片也出现了大量裂痕,却终究没有彻底破碎,依然保持着大致的完整。
“一品武者奋力一击……果然名不虚传!”
梁进咬紧牙关,冰冷的竖瞳中第一次映出了深深的震撼。
他曾与依靠魔甲强行提升至一品门槛的戊墟魔君交手,并战而胜之,这让他一度对一品之境产生了些许轻视。
直到此刻,亲身体验到这由真正一品武者燃烧生命与灵魂发出的一击,他才幡然醒悟!
戊墟魔君那种凭借外力的“伪一品”,与依靠自身突破境界的真一品相比,其差距,判若云泥!
而这金色魂玉之中的一击,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品强者的招式!
这种招式的威力,也比当初戊墟魔君的进攻威力高处了太多!
“为什么一品和二品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梁进心中暗暗心惊。
一品和二品之间,明明只相差了一个境界,但是双方的实力悬殊竟然犹如云泥之别。
梁进如今面对二品武者的进攻根本不屑一顾,刚才赤勒的一招大漠葬魂轮,甚至连梁进雷电之力都没能击破。
但是这一品武者的一击,却竟然轻松击溃了他的所有防御!
如果说五品和六品境界之间的差距,犹如有着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
那么二品和一品的差距,就犹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以前梁进可以轻松越级战斗,当他突破到二品境界的时候,他也一度认为自己若是对上一品武者也能够与之一战。
然而此时此刻,梁进才真正知晓,真正的一品武者太过恐怖,依然能够威胁到他。
也只有穿戴上灭因战甲的时候,他才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与之一战。
“哈哈哈哈!”
远处,传来浑休王劫后余生般、又带着无尽快意的狂笑:
“孟星魂!感受到绝望了吗?此乃‘极光碎云闪’!乃我黑龙帝国一位隐世前辈坐化前留下的最终馈赠!其力岂是尔等凡俗武力所能抗衡?”
“任你肉身成魔,今日也注定要在这刀光之下,神形俱灭,化为齑粉!”
正如浑休王所言,这“极光碎云闪”看似范围狭小,声势远不如之前三人激战那般毁天灭地,但这正是其可怕之处!
甚至极光碎云闪看上去,犹如一名五品武者的进攻范围一样狭窄弱小,不够炫目华丽。
但是,这才是这种一品武者招式的恐怖之处!
一品武者,对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返璞归真,所有的破坏力都凝聚于一点,没有丝毫浪费,全部作用在目标身上!
故而其单体杀伤力,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此时,击溃了梁进三重防御的金色刀气,虽然光芒略显黯淡,威力大减,却依旧执着地朝着他裸露的筋肉、甚至骨骼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噗噗噗噗——!”
血肉被进一步撕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梁进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锐利的能量如同无数细针,钻入他的体内,疯狂破坏着他的生机。
他死死咬住牙关,忍受着这凌迟般的痛苦,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微微佝偻,却依然如同钉在地上的魔神雕像,屹立不倒!
终于——
笼罩天地的金色光辉,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插在地上的那柄能量直刀,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如同风中沙堡般悄然消散。
那无穷无尽、从地底涌出的金色刀气,也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招,已经结束。
金色魂玉也失去了所有光芒,化为了齑粉随风消散。
夜空重新被黑暗与远处仍在呼啸的沙暴所占据。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攻击,只是一场幻觉。
浑休王和赤勒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住那片烟尘弥漫的区域,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烟尘缓缓沉降。
露出了其中那道依旧站立的身影。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完好”的身影。
全身鳞片破碎大半,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伤口遍布周身,有些地方甚至连内脏的蠕动都隐约可见。
梁进低垂着头颅,一动不动,仿佛随时会轰然倒下。
“死……死了吗?”
浑休王声音干涩,带着不敢置信的期待。
赤勒的狼瞳中也闪烁着紧张与希冀的光芒。
然而——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低沉、沙哑,继而转为肆意、张扬的狂笑声,陡然从那具看似濒死的龙魔身躯中爆发出来!
这笑声充满了痛楚,却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畅快与傲然!
突如其来的笑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浑休王和赤勒的耳边,让两人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没死?!这怎么可能?!!”
浑休王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硬抗一品武者的奋力一击而不死?
这简直是神话!
是颠覆他们武道认知的奇迹!
梁进笑得剧烈,牵动了全身恐怖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又呛出几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淤血。
但他依旧在笑,笑得畅快淋漓!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融合了龙类特征的狰狞面孔虽然苍白,但那双金色的竖瞳,却亮得吓人,如同黑暗中燃烧的两簇永恒之火!
“果然……跟本侯预料的一样!”
他的声音因为伤势而有些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自信与傲岸:
“金色魂玉……已杀不死本侯!”
“看清楚!本侯仅仅依靠自身硬抗!天心劫未用!傀儡未动!丹药未服!战甲未穿!”
“从今日起,天下金色魂玉,于本侯而言,不过土鸡瓦狗!!”
他外层防御虽破,但经过千锤百炼的肉身筋骨,尤其是融入了神血力量的骨骼,坚韧程度远超想象!
那些破开他三重防御之后的刀气已经消耗了大部分力量而变得很弱,虽然能够破开梁进结识的筋肉,但是却已经连梁进的骨头都没办法击断。
伤重,是事实。
但对他梁进而言,只要不死,伤势……从来都不是问题!
他意念一动,【道具栏】开启。
下一刻,数种散发着沁人心脾异香、流光溢彩的丹药凭空出现在他巨大的龙爪之中。
梁进如同吃糖豆般,将这一把足以让任何势力眼红发狂的神丹妙药,尽数塞入了布满利齿的巨口之中,囫囵吞下!
下一刻,让浑邪王和赤勒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丹药入腹,磅礴如海的药力瞬间化开,如同甘霖般滋润着梁进残破的身躯!
他周身上下那些翻卷的、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流血,肉芽疯狂蠕动、交织,结出一层厚厚的、闪烁着生命光泽的血痂!
而那些破碎的龙鳞之下,新的、更加深邃幽暗、边缘带着一丝暗黑纹路的鳞片,竟也开始迅速生长、覆盖!
他那原本微弱下去的气息,如同被投入狂风的火炬,轰然暴涨,节节攀升!
不过短短十数息的时间,梁进虽然未能恢复至巅峰,但一身恐怖伤势,竟已好了七七八八!
那磅礴的生机与再度凝聚的凶戾气势,让浑休王和赤勒如坠冰窟!
“怪……怪物!真正的怪物!!”
浑休王声音发颤,之前的雄心壮志、王霸之气,此刻已被彻底的恐惧所取代。
“这小子疗伤丹药这么多?并且这药效竟如此神奇?”
“连金色魂玉都杀不死他,他说他还有底牌,难道……难道我们……要失败了吗?”
浑休王身居高位,自然见识过世间各种奇珍异宝,那些神丹妙药自然也见过不少。
他从效果自然看得出来,梁进所服用的这些疗伤药,每一种都堪称神药!
只需要拿出其中一粒,便能够引发世人争抢。
而梁进却一次性能拿出这么多。
这样让浑休王头一次感觉到,恐怕梁进的身上亦有不少他无法预料的底蕴。
他最大的底牌,耗尽心血才得到的金色魂玉已经使用,而对方却依然活蹦乱跳。
那这仗,还怎么打?
“浑休王!冷静!”
赤勒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狼瞳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中了你的金色魂玉,必是强弩之末,不过是依靠丹药强行支撑!外强中干,休要被他唬住!”
“还有我!最后一击,定要将他彻底埋葬!”
话音未落,赤勒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决绝的狼嚎,他周身澎湃的苍狼神力与控沙异能毫无保留地燃烧、爆发!
他双手仿佛推动着万钧山岳,艰难无比地向前猛地一推!
“沙暴苍狼……吞……天!!!”
轰隆隆——!
那遮天蔽日的沙暴疯狂向内收缩、凝聚!
那颗原本就庞大无比的沙石狼首,此刻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狰狞!
它张开那足以吞下山岳的巨口,带着赤勒所有的力量、意志与不甘,如同陨星坠地,朝着刚刚恢复些许的梁进,发出了最终的、绝望的扑杀!
狼首未至,那恐怖的风压已经将梁进周围的地面压得再度下沉数尺!
梁进抬起已然恢复清明的竖瞳,望着那遮蔽了月光的死亡巨口,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戏谑与……怜悯。
“不错的一击……触摸到了一品的边缘。赤勒,你在二品之中,已堪称顶尖。”
他活动了一下刚刚新生、还带着酥麻感的脖颈,周身气势再度凝聚。
“但是,它比起刚才金色魂玉中封存的极光碎云闪,还是差了太多。”
“本侯刚才选择硬抗金色魂玉,不过是验证自身防御力而已。”
“连金色魂玉都没能杀死本侯,又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本侯面前放肆?!”
话音落下的瞬间,梁进动了!
他双手紧握那柄寒铁龙牙巨枪,臂膀上新生的肌肉如同钢丝般绞紧!
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将体内澎湃的力量,伴随着“无回”枪意,尽数灌注于枪身之中!
“燎原百击!!”
嗡——!
巨枪挥动,刹那间,成百上千道赤红色的枪影凭空出现,有若燎原之火!
如今他以二品之力携带无回枪意施展《燎原枪法》,效果更加恐怖。
这些枪影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凝练如实质,炽热如岩浆,彼此交织、缭绕,瞬间在梁进周身三十丈的范围内,形成了一片燃烧的、沸腾的……枪之炼狱!
“轰!!!!!”
沙暴苍狼的巨口,狠狠咬入了这片赤红炼狱!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持续的湮灭之声!
那由无数流沙凝聚、蕴含着赤勒毕生功力的巨大狼首,在接触到千百道赤红枪影的瞬间,就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崩溃!
每一道枪影掠过,都有一大片沙石被蕴含其中的恐怖力量与枪意直接震碎、蒸发!
狼首每前进一寸,都要付出体积急剧缩小的代价!
赤红与土黄的能量疯狂对撞、湮灭,激荡起一圈圈混乱的能量涟漪,将周围的空间都扭曲得模糊不清。
赤勒眼睁睁看着自己耗尽心力发出的至强一击,在那片赤红枪影中如此无力地消融,他那狼化的狰狞面孔上,终于彻底被无边的骇然与绝望所笼罩。
“他……他真的……不是强弩之末!”
“这怎么可能!金色魂玉……竟然真的没能重创他?”
“任务……失败了……伟业竟要断送于此?是我……低估了他……”
以赤勒的眼光,自然已经看得出败局已定。
无边的悔恨与挫败感,瞬间淹没了他的心神。
原本自信满满的任务,原本可以轻易击杀之人。
谁料在此时此刻,局势已经完全逆转。
赤勒和浑邪王两人已经拼尽全力,用上底牌,却依然还是没办法击败梁进。
梁进的强大和恐怖,已经远远超出了情报显示的程度。
甚至一向求稳的赤勒在此行之前,已经对梁进的判断进行过高的估量。
可结果和事实,却依然远高于他的高估!
眼看那巨大的狼首已然消融大半,剩下的部分在燎原百击的持续绞杀下,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
赤勒猛地一个激灵,从绝望中惊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今赤勒知晓想要杀死梁进无异于痴人说梦,还不如先逃窜离开重新集结力量再寻机会。
“浑休王!快走!!”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毫不犹豫地转身,将残存的力量全部用于奔逃,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狼影,朝着远离旱龙峡的黑暗疾驰而去!
浑休王见状,气得几乎吐血:
“这次真的差点被你害死!”
他却也知道大势已去,怨毒地瞪了梁进一眼,朝着另一个方向亡命飞遁!
两人逃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并且两人的轻功都是当世一流,梁进若是想要追杀,也只能有机会追杀到其中一个。
然而,这仅仅只是他们的妄想而已。
“现在才想走?”
梁进冰冷的声音如同追魂索命的魔咒,在两人身后响起。
“不觉得……太晚了吗?!”
随着他的话音——
“咚!”
“咚!”
两道沉重如山岳的身影,几乎同时在赤勒和浑休王奔逃的前方凭空出现!
挡在赤勒面前的人影身穿一套狰狞铠甲,战甲将此人浑身都包裹起来,唯独露出闪烁猩红光芒的双目。
正是战傀铁狂屠!
而阻拦在浑休王面前的人影,面覆赤铜面铠,一手持一柄大如墓碑的巨剑,另一手持一面边缘布满森白锯齿的恐怖圆轮。
正是战傀荒行子!
两具战傀甫一出现,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爆发出强大的内力波动,施展出各自最凌厉的杀招,悍不畏死地朝着目标猛攻而去!
这两具战傀,自然不会是浑休王和赤勒的对手,即便两人此时已经受伤。
它们的任务,并非击杀,而是……阻拦!
哪怕只能阻挡数息!
便已经是成功!
梁进此时手中长枪猛地朝着仅剩小半的狼头一刺。
“嘭!!!!”
狼头彻底化为漫天碎沙消散。
随着梁进手中巨枪一抖,无数枪影朝着四周飞射而出,轰击在那漫天沙暴之上。
这些沙暴本就是由内力催动,而随着梁进的枪影落入那些催动内力的薄弱之处,更是使得这场遮天蔽日的小型沙暴消散一空。
星光月华失去沙尘阻碍,洒下这片肃清的天地。
“不好!”
浑休王和赤勒心神俱颤。
如今梁进已经彻底击碎了狼头,完全可以腾出手对付他们了。
果然。
梁进单手持枪,猛地一顿,无数枪影如同归巢般融入枪身。
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竖瞳,跨越空间,牢牢锁定了那两道正在与战傀纠缠、惊慌失措的身影。
狰狞的龙吻缓缓咧开,露出一个残酷而冰冷的笑容。
“现在,你们两个谁都逃不掉了!”
赤勒与浑休王闻言,身躯剧震,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们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彻底被无边的黑暗与绝望所吞噬……
第七百三十四章 惊动神龟
当那遮天蔽日的恐怖沙暴如同一口巨大的、不断翻滚的黄铜巨锅,将整个旱龙峡彻底笼罩时,冷幽已率领着骑兵撤离到了远处的安全地带。
队伍刚刚停稳,众人便忍不住惊骇回头。
只见远方的旱龙峡已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连接天地的、直径超过数里的巨型沙暴龙卷。
沙暴内部的情况无人能窥探,只有那沉闷如巨兽咆哮的风声,隐隐传来,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弥兰月站在一块风化的巨岩旁,仰望着那毁灭性的天象,苍老而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态的惊容。
她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向那沙暴:
“以内力……引动天地之威,操控沙暴……这是……赤勒的独门绝技!”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这个名字本身便代表着某种禁忌与恐怖。
“赤勒……他是禋曦会中最为著名、也最为顶尖的高手之一!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稳稳踏入二品境界,功力深不可测!”
“没想到……连他这样的巨擘,都亲自降临西漠,只为对付……侯爷!”
弥兰月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骑兵们中间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他们原本以为这恐怖的沙暴是沙漠中罕见的自然灾害,此刻才骇然明白,这竟是人力所为!
需要何等磅礴的内力,何等精妙的操控,才能制造出这等改天换地的景象?
他们对武者力量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刷新,望向沙暴的目光中,充满了更深的敬畏与对侯爷处境的担忧。
冷幽端坐于马车前沿,一身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清澈而冷静的美眸,紧紧盯着远方那吞噬一切的沙暴,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黛眉第一次深深地蹙了起来。
即便她对梁进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但面对赤勒这等成名数十载的顶尖强者,以及这宛若天威的阵仗,她的内心也不由得揪紧。
突然!
异变再生!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极致纯粹、极致凝练的金色光柱,猛地从那昏黄的沙暴中心穿透而出!
夜空被撕开一道金色的伤口,连那漫天沙尘在这金光之下都黯然失色,仿佛变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
这金光并非简单的光芒,它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古老与……毁灭性的气息!
“唏律律——!!!”
几乎在金光出现的同一瞬间,骑兵队伍中所有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战马,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恐惧,齐齐人立而起,发出凄厉欲绝的惊恐嘶鸣!
“稳住!稳住马匹!”
骑兵校尉声嘶力竭地大吼,但收效甚微。
而马车上,冷幽和弥兰月在看到那片金光的刹那,脸色骤变!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猛地站起,互相望向对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那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惊骇!
下一刻,两个带着颤抖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失声惊呼:
“金色魂玉!!!”
这四个字,仿佛拥有魔力,让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马匹的嘶鸣都仿佛被这无形的恐惧所压制。
但凡踏入一定层次的武者,谁人不知“金色魂玉”的传说?
那是用一品武者的生命与全部修为凝聚而成的终极杀器,封印着其奋力一击的恐怖力量!
知其名者众多,但能有幸亲眼目睹其被激发的,放眼天下,屈指可数!
即便是出身星魔海、曾效忠于见识广博的原教主冥苍梧的冷幽,也仅仅是听闻过其名,从未得见。
而弥兰月,凭借其古老家族的传承与在禋曦会的经历,所知或许更多一些,但也同样无缘亲眼见证这传说之物的绽放。
此刻,她们成为了这历史性瞬间的见证者。
在极致的担忧与恐惧之中,竟也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见证传奇的震撼与……荣幸?
那漫天的金光,仿佛能吞噬人的心魄,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眩神迷,久久无法回神。
它代表的,往往是一位名动天下的强者的陨落,是一个时代的波澜。
“赤勒亲自出手……竟还动用了金色魂玉……”
弥兰月失神地喃喃自语,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侯爷……他竟能将禋曦会逼到如此地步……真乃……真乃旷世之才,人中龙凤!”
她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对梁进发自内心的惊叹。
能让禋曦会不惜动用这等镇会之宝级别的杀器,梁进的价值与威胁,已然超越了她的想象。
然而,惊叹过后,便是更深的惋惜与黯然。
“可惜啊……可惜!如此惊才绝艳、前途无量的青年俊杰,今夜……恐怕真的要……陨落于此了……”
她不相信,或者说,无法相信,这世上能有二品武者,能在真正的一品之力下生还。
自从大乾太祖赵无极之后,一品已成传说。
梁进若真是一品,又怎会偏安于西漠这贫瘠之地?
“恰恰相反!”
冷幽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她站在马车上,身姿挺拔如青松,目光灼灼地望向沙暴方向,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正因对方动用了金色魂玉,才恰恰说明,侯爷已将他们逼入了绝境!逼得他们不得不动用这最终、也是最无奈的手段!”
“从始至终,优势一直在侯爷手中!这金色魂玉,不过是他们穷途末路的最后挣扎!”
“我相信侯爷!他既能逼出此物,便必有应对之道!”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瞬间驱散了骑兵们心头的阴霾。
“侯爷威武!!!”
震天的欢呼声从骑兵队伍中爆发出来,士气为之大振!
弥兰月看着冷幽那坚定的侧脸,不由得摇摇头,叹息道:
“丫头,你对侯爷的信任……已近乎痴迷了。那是金色魂玉啊……非人力所能抗衡……”
她的话音未落,异象又生!
只见那照耀天地的金色光辉,如同它出现时那般突兀,猛地向内一收,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天地间重新被黑暗与那依旧呼啸的沙暴所笼罩,仿佛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结束……了吗?”
弥兰月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黯然。
她虽不喜禋曦会,但梁进若死,西漠格局必将剧变,她的未来也同样吉凶难料。
“当然没有结束!”
冷幽的声音依旧斩钉截铁。
弥兰月一怔,急忙凝目望去。
果然!
那笼罩旱龙峡的沙暴并未平息,反而更加剧烈地翻涌起来!
隐约之间,可以看到沙暴之中,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完全由沙石凝聚而成的狰狞狼首,正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某个方向猛扑而下!
紧接着,更加激烈、更加密集的能量碰撞声、岩石崩裂声,隐隐从沙暴内部传来!
那巨大的沙暴狼首,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溃散!
“这……这怎么可能?!”
弥兰月猛地瞪大了眼睛,干瘦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战斗还在继续!而且……如此激烈!难道……难道镇西侯他……他真的……”
一个她之前认为绝无可能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的脑海——梁进,没死!
他在金色魂玉的攻击下,活了下来!
并且还在与赤勒激战!
这颠覆性的认知,让她一时间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世上怎会有如此不合常理之事?
就在她心潮澎湃,难以自已之际,远方的战局再次急转直下!
那遮天蔽日的巨大沙暴,毫无征兆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凭空抹去,瞬间消散一空!、
夜空重现,月华如水银泻地,照亮了已然变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的旱龙峡。
所有的打斗声、能量轰鸣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
结束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拼命朝着旱龙峡的方向张望。
然而,距离太远,夜色太深,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其中最焦灼的莫过于弥兰月,她渴望知道最终的结果,这关乎她的判断,更关乎她的未来。
而冷幽,表面虽依旧平静,但那微微抿起的唇线,也暴露了她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猜测着最终胜利者是谁时——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至极、仿佛来自九幽地底深处的轰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声音并不算特别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直抵灵魂的穿透力!
它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仿佛直接在大地深处、在每个人的骨骼脏腑中共鸣!
“噗通!噗通!”
骑兵们只觉得脚下一软,竟纷纷摔倒在地!
他们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坐骑,只见那些刚才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战马,此刻竟口吐白沫,眼珠翻白,已然气息全无。
所有战马竟是被这地底传来的、无法理解的恐怖声响,活活吓死了!
“发生了什么?!”
“地龙翻身了吗?!”
惊疑和恐惧瞬间弥漫开来。
一向智珠在握、沉稳冷静的冷幽,此刻也不由得花容微变,美眸中充满了惊诧与凝重。
这地底异响带来的未知与诡异,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和掌控。
唯有弥兰月!
在听到这声地底轰鸣的瞬间,她那双原本浑浊黯淡的老目之中,陡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狂热的光彩!
“难道……难道是……!”
她声音颤抖,仿佛发现了某种梦寐以求的宝藏。
她猛地扑倒在地,丝毫不顾形象地将耳朵紧紧贴在地面上,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那地底的轰鸣声低沉、悠长,仿佛某种沉睡了万古的庞然巨物,在梦中翻了个身,发出的无意识呓语。
片刻之后,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激动与确认,指向旱龙峡的方向,声音因兴奋而尖锐:
“是那里!源头就在旱龙峡!不会错的!这气息……这律动……”
而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熟悉,却仿佛带着某种洞悉一切魔力的声音,在众人身边悠然响起:
“是神龟。”
全场死寂!
所有人浑身剧震,骇然转头!
只见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已悄然立于队伍之侧,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与阴影融为一体。
来人气息全无,行动间无声无息,竟连冷幽和弥兰月这两位三品武者都未能有丝毫察觉!
当月光照亮他的面容时,所有骑兵在短暂的惊骇之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了狂喜与敬畏的欢呼,齐刷刷单膝跪地:
“拜见侯爷!!!”
“恭贺侯爷得胜归来!!!”
来人,正是梁进。
他已然恢复了常人身形,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玄色衣袍,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恶战只是饭后闲庭信步。
然而,他手中随意提着的两具尸体,却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与结局——那正是浑休王与赤勒!
弥兰月的目光瞬间被赤勒那狼化后依旧狰狞的尸体所吸引,她指着尸体,声音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颤抖:
“赤勒……真的是赤勒!你……你竟然真的……杀了他?!连这样的高手都没能……”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看向梁进的眼神,已充满了看待神魔般的敬畏。
梁进没有理会她的震惊,目光平静地掠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幽深的旱龙峡方向。
那视线仿佛能穿透岩层,看到地底深处的奥秘。
“神龟,在长眠之中,被刚才的战斗余波……短暂惊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不过无需担心,它只是微微动了动,此刻……已然再度沉睡了。”
弥兰月身躯剧震,如同被雷击中。
她不由得失声叫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
神龟的习性、状态,是她家族世代研究的最高机密,是她自以为傲、远超常人的领域!
她自以为,虽然禋曦会比她更懂神兽,但这天下没有谁能够比她更懂神龟。
而梁进,不仅一口道破刚才异响的来源,甚至连神龟只是“短暂惊动”、“再度沉睡”这种细节都了然于胸!
这简直匪夷所思!
梁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淡:
“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本侯……亲自去查验过。”
就在不久前,当他以雷霆手段彻底格杀赤勒与浑休王,了结战斗的瞬间,那阵源自地底深处的轰鸣恰好传来。
凭借着对旱龙峡地形的熟悉与超凡的感知,梁进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轰鸣的源头,正是那个隐藏着巨大龟壳的神秘石窟!
没有丝毫犹豫,他甚至来不及仔细处理战场,便再度潜入那幽深曲折的洞窟,直达石窟深处。
在那里,他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那巨大如山岳、布满古老玄奥纹路的龟壳,正在微微震颤,散发着一种洪荒、苍茫、令人心生渺小之感的气息。
四周的岩壁随之簌簌落下碎石,整个石窟都仿佛在跟随某种缓慢而沉重的节奏律动。
梁进屏息凝神,静静感知。
那震颤持续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幅度逐渐减弱,频率慢慢放缓,最终,一切重归死寂。
那庞大的龟壳再次变得如同最坚硬的岩石,再无半点生命活动的迹象。
毕竟花弄影曾说,需要献祭像梁进这种集大气运并且还融合了神血的强者,才能成功唤醒神龟。
这话中,有着一些唤醒神龟条件的关键词,譬如“献祭”、“大气运”、“神血”、“强者”,四个关键词似乎成为了四个条件。
梁进心中已有了推测:
刚才的激战,梁进成功斩杀了融合了“神血”的赤勒,还有浑休王这样的“强者”。
而能够走到二品境界的人,自然也是集大气运的。
但这气运是否足够,有待商榷。
毕竟梁进从赤勒的话中听上去,总感觉似乎只有梁进这种年纪轻轻就修为突飞猛进,甚至获得极大权势的,才更符合“大气运”这个条件。
这样一来,四个条件之中,只有“献祭”这个条件未达成,“大气运”这个条件仅仅部分打成。
条件未能完全满足,故而神龟只是被战斗的能量与陨落强者的气息所“惊动”,如同沉睡者被门外吵闹声打扰,翻了个身,却并未真正苏醒。
当然,这一切目前还只是梁进的猜测。
神龟之秘,深不可测,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与研究才能确定。
“本侯说得对吗?”
梁进忽然开口问道。
但他的目光,却并非看向弥兰月,而是越过了她,投向了自己身后的阴影。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道纤细曼妙、却显得极为狼狈的身影,缓缓从梁进身后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她灰头土脸,华美的衣裙破损不堪,肩胛处穿透琵琶骨的乌黑铁链尤在。
但那双原本茫然的美丽眼眸中,却已经恢复了些许神采,尽管那神彩之中,充满了更深的困惑。
正是花弄影!
梁进最后的问题,问的正是她。
第七百三十五章 奔赴战场
花弄影是被梁进从沙石之中给挖出来的。
也多亏她早已经进入三品境界,单单依靠肉身的实力,也才能够在那场沙石掩埋之中生存。
此刻,她步履蹒跚地跟在梁进身后,走向那群陌生的人。
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记忆如同被彻底格式化过的磁盘,找不到任何过往的痕迹。
她看着眼前这些穿着统一戎装、眼神各异的骑兵,还有那个气质清冷如雪、目光中带着审视的黑衣女子,以及那个神色激动复杂的老妪……
茫然,无措,还有一丝潜藏在心底、因未知而生的恐惧。
他们是谁?
他们认识我?
他们的眼神……有好奇,有惊讶,有戒备,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我是他们的朋友,还是……敌人?
纷乱的念头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让她下意识地朝着前方那道唯一熟悉的背影靠近了一步。
是梁进将自己从沙石之中救了出来,若他是敌人,何必多此一举?
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里,这道背影,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梁进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脚步微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下一刻,他随意地一挥手,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内力破空而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穿透花弄影琵琶骨的那对乌黑铁钩!
“咔嚓!咔嚓!”
两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对禁锢了她带来无尽痛苦与屈辱的铁钩,应声而断,从她血肉中脱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刹那间,仿佛堤坝决口,一股久违的、汹涌澎湃的力量,开始在她干涸的经脉中重新奔腾流转!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力量,是三品武者的精纯内力!
温暖的气流所过之处,驱散了身体的虚弱与冰冷,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舒畅感,连那些被穿透的伤口传来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这一幕,让周围的骑兵们不由得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冷幽更是美眸一凝,周身气息隐而不发,却已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谁也无法预料,这个恢复了实力的神秘女子,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举动。
然而,花弄影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微闭着眼睛,感受着内力在体内循环带来的生机。
她缓缓抬起手,抚摸着琵琶骨处那两个依旧传来刺痛的空洞,眼中充满了更大的迷茫。
她抬起头,望向梁进,那双恢复了部分神采却依旧空洞的美眸中,充满了无助与恳求,像一个迷失在暴风雪中的孩子。
“我……是谁?”
她轻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确定。
这个问题,在她空荡荡的脑海中回荡了太久,几乎成了她的梦魇。
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解除了她的束缚,她愿意……赌一把,相信他给出的答案。
梁进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却清晰地说道:
“你的名字,叫做——花弄影。”
三个字,如同三把钥匙,猛地插入了她记忆壁垒最外层的锁孔!
花弄影……
花弄影……
花弄影!
这个名字!
对!就是这个!
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与归属感瞬间涌遍全身!
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越念越快,越念越觉得契合,仿佛它本就该属于自己!
一股巨大的欣喜和难以言喻的激动冲垮了之前的茫然,让她苍白的脸颊都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没有骗我!
他真的认识我!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对梁进的信任瞬间倍增。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情急之下甚至抓住了梁进的手臂,仿佛生怕这唯一的线索消失,连珠炮似的问道:
“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你又是谁?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刚才和你打得天崩地裂的那些人又是谁?”
“现在这些人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被……被那样锁起来?”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将她内心的焦灼、困惑与对过往的渴望暴露无遗。
问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美眸中闪过一丝尴尬,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但那双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梁进,充满了亟待解答的迫切。
梁进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你的这些问题,由别人告诉你,你未必会全然相信,甚至可能因此产生更多的困惑与猜疑。”
“记忆如同镜花水月,强求反而不得。不如,你先跟着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周围的环境:
“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我们会去很多地方,见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
“其中,必然有你熟悉的痕迹。当旧日的场景与人物重现时,被封存的记忆,自然会如水到渠成般,慢慢苏醒。”
“至于我们……”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自然是老熟人。跟着我,是你找回自己最快,也最稳妥的途径。”
说到这里,他侧身指向一旁那辆虽然经历了颠簸却依旧完好的马车,语气不容置疑:
“既然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不必强迫自己。心神损耗过度,于恢复无益。”
“先进马车里好好歇息一下吧,这里很安全。”
他的话语如同带有魔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安抚力量。
花弄影怔怔地看着他,心中虽然仍有无数疑问,却奇异地平静了不少。
她用力点了点头,真诚地说道:
“谢谢你!你对我这么好……我们以前,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梁进对此,只是报以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花弄影再次道谢后,依言走向马车。
在钻进车厢前,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梁进一眼,仿佛要确认这根“浮木”依旧在那里,这才弯腰钻了进去。
一直冷眼旁观的冷幽,此时才悄无声息地来到梁进身边,运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声音直接在他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侯爷,此女心思难测,如今恢复武功,却一副失忆柔弱之态,真假难辨。”
“就这样放任她在身边,是否……太过冒险?”
梁进目光依旧平静地望着马车方向,同样传音回道,声音带着绝对的掌控力:
“无妨。她逃不出本侯的掌心。”
他的意念微微一动,看着【千里追踪】的面板,继续说道:
“若她在禋曦会中地位果真举足轻重,那么无论她是否真的失忆,都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极好棋子。”
“真的失忆,我们可以‘帮’她塑造记忆;假的失忆……那正好利用她,引蛇出洞,将隐藏在暗处的禋曦会余孽,一网打尽。”
“本侯怕的,从来不是他们动,而是他们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藏得太深。”
处理完花弄影的事情,梁进的视线投向了远处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寂静的旱龙峡。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沉声下令:
“传令!自即日起,玉门山旱龙峡方圆五十里,划为军事禁区!”
“调‘磐石营’即刻开拔,于此地依山势建立永久性军营,驻扎三千精锐,没有本侯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峡谷核心区域!”
“此外,此山脉蕴藏丰富灵矿,品质极高。立即规划,在此设立‘玉门矿场’,以双倍工钱,广招西漠流民与可靠劳役,尽快进行开采!所有产出,直接运往寒州武库,优先铸造魂玉!”
他最放心不下的,终究是那深埋地底的神龟。
若它一直沉睡,倒也相安无事。
但方才那地底传来的、仿佛巨兽翻身般的轰鸣,明确无误地表明,他们的战斗已经惊扰了这尊古老的存在。
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次惊动,它是否还会继续安睡。
必须未雨绸缪,将其置于最严密的监控之下。
冷幽领命,随即询问道:
“侯爷,此地事关重大,灵矿与……那异物皆需绝对可靠之人镇守。不知侯爷属意派哪位将军前来?”
她心中清楚,仅凭普通军队将领,难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尤其是涉及到神龟这等超乎常理的存在。
然而眼下,梁进麾下真正能独当一面、实力与忠诚兼备的高手实在屈指可数。
慕遮罗需坐镇寒州,协调各方;丁先生掌管青衣楼,情报网络离不开他;她自己则要统筹全局,辅佐梁进……人手捉襟见肘之困境,显而易见。
梁进正沉吟间。
一个苍老却带着决绝的声音响起。
只见弥兰月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了过来,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她竟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袍,然后缓缓地、郑重地双膝跪倒在梁进面前,将额头深深触碰到冰冷的地面。
“罪妇弥兰月,恳请侯爷收留!”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决。
“老身愿奉侯爷为主,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若蒙侯爷不弃,老身……愿为侯爷永镇这玉门山,看守旱龙峡!还请侯爷……恩准!”
一旁的冷幽不由得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美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老妪前倨后恭,眼见侯爷展现出雷霆手段与无敌之姿,便立刻转舵投诚,变脸之快,实在令人不齿。
梁进俯瞰着跪伏在地的弥兰月,目光深邃,并未立刻回应。
弥兰月保持着叩首的姿势,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与追悔,继续道:
“老身……老眼昏花,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屡屡质疑侯爷神威,实乃井底之蛙,罪该万死!”
“然,侯爷今日,先破沙暴领域,再硬撼金色魂玉而不损,终格杀赤勒!此等通天修为,盖世神威,已非常人所能揣度!乃是身具大气运、大毅力之雄主!”
“老身虽已风烛残年,文不能安邦,武不足以冲锋陷阵,但……毕生所学,皆针对‘神龟’之习性、传说、克制之法,钻研数十载,自信这天下,无人能出老身之右!”
“此身残躯,或可于此地,为侯爷略尽绵薄之力,监控异动,防范未然!”
“老身投靠,亦有私心。禋曦会视老身为叛徒,必欲除之而后快。普天之下,唯有在侯爷麾下,得侯爷庇护,老身方能有一线生机,方能有机会替族人……向禋曦会讨还公道!”
“老身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字虚言!恳请侯爷……给老身一个机会!”
言罢,她再次深深拜下,姿态放得极低。
梁静静静地听着,心中飞速权衡。
弥兰月的话,逻辑清晰,利弊分明,尤其是在对付神龟这方面,她确实拥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她投靠的动机也合乎情理——寻求庇护,借力复仇。
至于忠诚度,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共同的敌人面前,反而是最容易维系的东西。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她欺瞒自己,暗中依旧与禋曦会勾结背叛梁进,甚至成功唤醒了神龟。但那又如何?
若真到了神龟现世、不可力敌的那一天,他梁进亦有壮士断腕、舍弃西漠、另起炉灶的魄力与后路!
这个风险,他承担得起,并且与可能获得的收益相比,值得一冒。
思虑已定,梁进上前一步,伸手虚扶,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弥兰月从地上托起。
“弥兰月。”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方雄主的决断:
“你的请求,本侯准了。”
“即日起,你便是我镇西侯府麾下客卿,专司负责玉门山旱龙峡一切事务,监控地脉异动,研究神龟之秘。一应人手、物资,皆可向冷幽申报调配。”
“你我目标一致,对抗禋曦会,镇守神龟。望你……好自为之,莫负本侯今日之信。”
弥兰月闻言,老眼之中瞬间迸发出激动与感激的泪光,她挣扎着还要再拜:
“老身……叩谢侯爷恩典!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梁进微微颔首,又简单听取了她关于如何利用山势布防、设置观测点、初步研究神龟活动规律的构想,均给予了认可和授权。
让她镇守这远离权力核心的玉门山,既能发挥其特长,又能将其置于可控范围之内,确是眼下最合适的安排。
处理完弥兰月之事,梁进将冷幽唤至一旁,沉声询问:
“我让你统计的,黑龙国此次入侵大军的军官及士卒名单,进行到哪一步了?”
西漠和黑龙国的这场战争,是早已注定的。
梁进很早就下令,不惜代价,动用一切渗透、收买、情报分析等手段,尽可能获取黑龙帝国前线部队的人员名录。
这关乎到他一项至关重要的隐秘计划——【千里追踪】那需要十万斩获的恐怖条件。
杀十万人,这样夸张的人数,已经不是武林中恩怨仇杀所能满足的,只有通过大规模的战争才可能做到。
冷幽肃然回答:
“启禀侯爷,骆锋三日前曾有密报。根据我们安插的暗桩以及通过各种渠道收买来的信息汇总,目前已确认的黑龙帝国边境驻军及先头部队中,主力兵团士卒的花名册,已整理出约三万余人的详细名单。”
“所有名录卷宗,在侯爷您前几日闭关时,已加密封存,送至侯府书房密室。侯爷随时可以调阅核查。”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想要统计敌国军队的名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此西漠早已经开始行动,派遣了不少探子潜入黑龙帝国军队之中,不断贿赂买通黑龙国的官员,暗中进行着名单统计。
而黑龙敌国的军队为了保护名单,会通过加密通讯、分散部署等方式,使得信息变得碎片化。
但幸好的是,黑龙帝国军队之中,对于军官尤其是高级军官的个人信息格外重视,但是对于普通士兵的信息并不在意。
毕竟两军对垒,首要情报自然是搞清楚对方统帅、将领是谁,作战风格怎样,同朝中皇帝关系如何等问题。
至于对方的士兵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显得并不重要。
也只有梁进,会格外注重这个问题。
在敌方严密封锁下,能弄到三万人的名单,已属不易。
这背后,不知耗费了多少金银,牺牲了多少忠勇的暗探。
“做得好。”
他赞许了一句,随即语气转为果决:
“冷幽,你随本侯立刻返回寒州,取上名单,然后……星夜兼程,直奔北境前线!”
冷幽闻言,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并未收到任何关于前线局势急剧恶化的紧急军情。
梁进看出了她的疑惑,伸出手指,指向不远处浑休王的尸体上,声音冰冷如铁:
“因为他。”
“此人,便是黑龙帝国的众王之首,此次吞并我西漠的最高统帅——浑休王!”
冷幽娇躯猛地一颤,失声惊呼:
“什么?!”
她一双美目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震撼!
浑休王!
那可是黑龙帝国的擎天巨柱,地位尊崇无比,堪称此次入侵的西漠大军的灵魂人物!
大战尚未全面爆发,敌军主帅竟已孤军深入,陨落于此?!
这消息若传开,无异于在黑龙帝国头顶炸响一道惊雷!
对敌军士气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而西漠军民得知,又将爆发出何等惊人的斗志?
一瞬间,冷幽脑海中已闪过无数念头,原本对战争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巨大的兴奋与狂喜所取代!
她终于明白梁进为何要立刻奔赴前线了!
“侯爷神威!!”
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望向梁进的目光中,充满了如同仰望神祇般的狂热与崇拜:
“属下明白了!敌军群龙无首,必然军心大乱,正是我军主动出击,扩大战果,甚至……一举奠定胜局的千载良机!”
自从黑龙帝国陈兵边境的消息传来,整个西漠便笼罩在一片压抑与恐慌之中。
强敌压境,国力悬殊,内部暗流涌动,投降派、骑墙派蠢蠢欲动,甚至连青衣楼内部,都出现了一些不稳的迹象。
巨大的压力,如同乌云盖顶。
然而,即便是在最黑暗的时刻,冷幽也从未动摇过对梁进的信念。
她坚信,这个男人总能于不可能中创造奇迹!
而今天,梁进用浑休王和赤勒的尸体,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他不仅拥有个人武力的巅峰,更拥有扭转乾坤的雄才大略!
“走吧。”
梁进最后望了一眼在月色下如同沉睡巨兽般的玉门山,目光仿佛穿透了山体,看到了那深埋地底的古老存在。
随即,他毅然转身,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看向身旁激动难抑的冷幽,声音不高,却带着定鼎江山的决绝与自信,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也仿佛在向整个西漠宣告:
“随本侯北上,饮马边关,会一会那所谓的黑龙铁骑。”
“此战,不仅要胜,更要赢得漂亮,赢得彻底!”
“两个月内,本侯要这北境烽烟尽散,要那黑龙王旗……从此不敢再窥我西漠疆土!”
第七百三十六章 李长老归来
东海,万里碧波。
化龙岛犹如一颗镶嵌于翡翠盘中的墨玉,孤悬海外。
岛屿最高处,依山势而建的大殿巍峨耸立,飞檐斗拱,气势磅礴。
殿宇以巨大的深海沉木与白色玉石筑成,历经百年海风侵蚀,依旧坚固如初,只是那木石之上,已留下了无数风雨剥蚀的痕迹,如同化龙门自身,古老而背负着沉重的宿命。
恐怕救人的手段,也未必是单纯的医术那么简单吧?天心道长心中冒出这个想法。
敏感的叶无道立刻注意到他们和铁蛋的变化,马上便察觉到了好像有些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似乎有某种危险正在发生。
可现在几乎没有了回头的路……这又让她想起婚后的一年,为了生活外出放牧,在大风雪中,遇见雪崩被埋而死去的丈夫……不由得眼泪汩汩而下。
“除了我之外,你认为还会有别的人救你吗?”叶无道对她说道。
陈首长也注意到了天心道长的异样,他对自己这个朋友再熟悉不过了,哪里还不知道天心道长在做什么?
而这条美人鱼坐在岸边,鱼尾巴浸泡在水里面,一头长长的头发一直垂落到她的臋部这里,如果不看她的尾巴的话,再穿上衣服,只看面容的话,根本就想象不出来,她会是一条美人鱼的。
这个男人杀死了守夜的工作人员之后,径直走到了其中的一个尸体冷藏柜这里,把其中一个柜子拉了出来,打开藏尸袋的拉链,露出了那个凶手的尸体来。
苗疆正面,大法如云,一切浑然天成。苗疆人们一年一度的招祥起云仪式已经是正式开始。
但这不代表这样就可以了,你还得抽离出来你的思想,进行下一步的练习,就跟你睡着了之后做梦一样,你的身体是没有意识的放空,但是你却要能够梦到一些东西。
听到这道声音,姜凡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抬头朝上望去的同时,透视和远视已经全力开启。
“这楼上戒备如此森严,看样子应该是大人物或者重要物品的保管地,看样子只有等到夜里在来一探究竟了。”雷天想罢,便走出城堡返回学院,准备夜探大教堂。
“不好玩,你看,水里很冷的。”说完,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又打了两个喷嚏,看来在水里的时间太长,受凉了。
在这样的城墙上密集的扫射下,楼下原本就剩下的一百多人,便变成了还有十几个在继续喝丧尸战斗,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通红着眼睛,不断的谩骂者,手下也利索的攻击着丧尸。
龙依依羞叫了一声,赶紧是扭头不敢看,脸红面赤的即时开溜的跑出去,不敢再看了。
又拉不下那个脸面来,但如今情势逼人,就算没有今日的偶遇,他也要低声下气去凤仪宫求着她。
“我来!”圣斗士家族的战士走到门前,抡起双刃宽刀用力向石门劈了一下,感觉就如同劈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毫无一点着力的感觉连劈了几次最终也是无功而返。
方香又是一阵蹙了蹙眉头,但却不再说话了,美丽的脸庞却是写满了不屑与厌恶。
再说,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由得他自己来做主呢?他看了一眼这姑娘,生的倒是标致,难怪会被歹人抢走,可是被抢了这么久,大概也不是完璧了吧?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东南五州总督
东州城外。
官道蜿蜒如带,延伸向远方朦胧的山影。
时值暮春,本该是草长莺飞、暖意融融的时节。
奈何今年倒春寒格外凛冽,连日的阴雨方歇,湿冷的空气便迫不及待地钻入骨髓,使得这官道两旁的垂柳,虽已抽了新绿,却依旧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无生气。
官道旁,十里长亭。
这本是供行人
炎舞用尽了浑身的力量,咬着牙,不周山的天柱一点一点的开始向上移动,慢慢的,慢慢的和不周山的地脉有了一段距离。
“轰山拳!”曹章并没有一开始就攻击,而是等到沐毅到跟前的时候这才出其不意的一拳打出,那架势,当真是惊天动地。
林宝淑转过脸去看孟长知,她心想,若是孟长知肯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她多多少少也会对孟长知刮目相看,甚至对他多一分敬畏之意。
容湛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这主仆两个把他当什么了?他有那么急色,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那个堵门的通房将大爷堵住时,大概是什么时辰?”君璃一听锁儿的话,便猛地想到了之前打牌时大杨氏曾短暂离开过之事,已约莫猜到大杨氏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怎么办甚至不敢大声的呼喊,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想必她的一生也就这么毁了。
“我不明白,我们是很久很久的姐妹,可是你跟太子算什么?你跟太子只不过是一夜夫妻而已,为什么你愿意为了太子而出卖你的姐妹呢?”林宝淑有些痛心地说道。
闻言,周天神色一凝,旋即放松身体,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便是从右手臂渗透而出,然后传遍全身。
“那么好的一枚戒指,居然被那家伙给拿走了,这让我情何以堪呢。”擎天柱忿忿不平的坐倒在甲板上,甚是无奈的对我们几个说道。
丹药入口,顺着咽喉流入胃里的过程中,散发出极为精纯的能量,顿时,周天的身体猛的一怔。
说顾凉笙和她是同种血型,既然这个世界上这个血型这么少,他们就更应该珍惜彼此,然后在一起。
“是,任务刻不容缓,得抓紧时间!”齐主任等着看程佳佳的笑话。
随心吐了吐舌头,忽然想起以前在农村的时候,爸爸教她学自行车的情景。
后来朱春来让专卖的服务员帮她选购化妆品,朱春来才知道原来柴茹也不是很会化妆,她用的那些化妆品都不是效果很好的,但是柴茹使用这样的化妆品,也显得很年轻。
但是其他的玉石商人都没有开口,张乾看向他们的时候,只有一个老板说,这块切垮了的玉石毛料,最多只值八十万了。刚才那位老板想要买这块翡翠毛料,已经是溢价了。
这个身体实在是饿了,宝珠从炕上起身,就听见骨头嘎嘎作响,实在烦人,好像跟僵尸一样,不过好在她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是躺的久了。等到脑子迷糊劲儿过来,这才下炕找鞋子。
“也太夸张了,就这样还黑了瘦了?”程佳佳自觉没有变化,怎么可能像她妈说的那样。
电视机前看着新闻联播的百姓们,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瞪大自己的双眼。
顾凉笙冷笑了一声,刚想说话,林安暖一个警告的眼神砸了过去,瞬间闭嘴。
测试用的东西基本上都动了手脚,这可定是不能拿出来给秦炀跟苏雪琴用了,不然绝对会露相。
第七百三十八章 你也不想秘密被人知道吧?
东州城.
云来酒家。
这座五层高的酒楼乃是城中最负盛名的食府,飞檐斗拱,气派非凡。
此刻,五楼那间最为宽敞、位置最佳的包厢内,静谧异常,与楼下街市的喧嚣恍若两个世界。
包厢临窗,轩窗四敞。
从此处望去,大半个东州城的景致尽收眼底,并且又正对着东州城的名胜古迹落雁塔,可谓
他只好一步步向山洞深处探索,山洞深处分了几条岔洞,他研究了半天决定沿着人工痕迹较明显一条前行。
“那看来阿野今日是很有把握了,这样吧,大家来赌一局如何?”一人悄然提议。
四足前踏,逼近了封逸身畔。两条腿足撑着身躯,另外两条腿足忽地向上弯曲,化作手掌,抓住了封逸的左右双肩。
徐莲赶紧背着钱煜去了天医堂,如此严重的伤势,若是不及时得到有效的救治,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危。
叶秋荷忍不住再次咯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边将跟杨兮的故事给楚薇述说了一遍。
门被推开了,令狐青收了剑正要退回床上,只见两个姑娘先后进来,“公子!”,胡言和胡语一齐喊道,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姐了,这两个丫头甚是想念,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
“俺那是故意气她,气跑她就不用挨打了……”杌子眼圈发红,气鼓鼓的。
说来也奇怪,她的睡眠一直不好,在韩家的时候,只有听见萧彦川弹奏那首曲子时,她才能睡得安心。
“你在做什么?”令狐青问道,阿野似是吓了一跳,抬起头,见到是令狐青,便冲她笑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事实上,因为她和凤长言并不熟悉,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现猫腻。
铁胆神侯不是下凡的人就好,否则,这家伙心思缜密,再加上他皇叔的身份,只要不露出马脚,叶枫哪怕天下无敌,也不好对他下杀手,毕竟有白云飞这层关系在。
郝欢凑上前看了一下,驾驶位上趴在方向盘面前一动不动的不就是我吗?
皮照民只知王五是十六卫大将军之子,又看着便知其年长于皮怀礼,似有二十岁,以为王五说的是客套话。平日里哪可能是他请教皮怀礼?该是反过来皮怀礼请教他才是。
一个滚石砸人的幌子,即解决了山下的村民,又解决了凿洞挖矿的劳力,甚至因为有了这个说法,人们担心被滚石砸中,连过路的行人都少了下来。
紧接着,郝欢走了进来,漆黑的影厅里,大家都在看着电影,自然没有人留意他,哪怕留意了,这乌漆嘛黑的,也很难认出他来。
白楹先回了一趟国师塔,换了身衣裳,再避开别人耳目,偷偷摸摸进了二皇子府的后门。
客气了几句,刘香玲留下家门的钥匙之后,叮嘱了一阵,就收拾东西走了。
“呵呵,管他是么意图,时间一长,必然会露出马脚,到那时时不久清楚了?”龙魂笑了笑。
就是这么片刻功夫,白楹扬手一挥,无色无味的粉末融入空气之中,不需要太多,就能发挥作用。
徐晨说的好听,但九州府、燕云十八骑几个字眼组合在一起,叶枫瞬间就将目光转向了白云飞身上。
这个他们,究竟有多少数量,千叶樱子不用问都知道,一定不会比刀神会逊色多少。
第七百三十九章 情报太多了
书房。
一张宽大的花梨木书案临窗而设,上面文房四宝俱全,堆叠着不少等待批阅的文书卷宗。
整个环境,本该是文人雅士挥毫泼墨、静心研读的清净之地。
然而,此刻端坐在书案之后那张太师椅上的,却是一个与这方雅致空间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一个光头恶汉。
这名恶汉长得面容狰狞,满脸
跟赵家这些人是完全没法比的,即便沈家的那些人有人看着,都在磨洋工,而反观赵家这些人,没有人看着他们,他们一样刻苦努力。
“随你怎么想,她是我的人,除了我之外,谁都不可以动!你犯了我的大忌……懂么?”凤九卿毫不客气地道。
如今北寒之地依然聚集着大量的强者,太一门也曾经出征过北寒之地,不过结果却是跟其他人一样,失望而归。
只见五人都将目光望向老爷子,凶狠的眼神让明美和爱丽丝都躲到了夏洛特洛弗的身后,健和将太也是微微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按下了按钮,乔脖子上的装置发出一股强大的电流,电的乔有些酥麻,有点痒。
果然,陆氏日日都到福禄苑门前上演一出苦情戏,不折腾上半个时辰,是绝对不会离开的,白世祖伤好了大半之后,也听了自己院子的人说了陆氏的事儿,心里着实有些感慨。
洛染慢慢的睁开眼睛,眼里精光迸现,一眨眼,又消失不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碎脉初期,终于突破了,洛染到底还只是个十岁多点的孩子,竟一时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
“吼!”血人低吼一声用力一扯就挣脱了出来,莉薇尔并不感到意外,就在血人挣脱的一瞬间,一个透明的罩子将他笼罩起来,刺鼻的气体充斥着整个空间。
军绿色的帐篷搭起,几个身穿黑色军装的人坐在椅子上,百般无聊地看着旁边热火朝天的超能者考核。
从图片中可以看出,剧组已经从影视城,转移到一个偏僻的山村里。
果然还是苏清婉的一句话好用,叶靖轩老实的离开了,苏清婉这才坐下来。没过多久,便听见了门外好大的动静,向外张望,才知道是白翊来了。
几乎就在这只超大的带鱼落到蝠鲼的后背上的同时,蝠鲼头上那对看起来坚硬的角突然间转动了一下方位,然后对着落在自己背上的带鱼,发出了两道散发着蓝芒的闪电。
哼,只可惜了,爬上黎温焱‘床’的人,却是她尤爱丽自己的人,她以为自己聪明,却想不到被自己人算计。
寂静的夜里传來了苏清婉有些无助的叫声。等到门口的侍卫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当真愣住动弹不得了。
这种特殊能力,被常乐取名为预言术。虽说这种感应很模糊,而且根本就不能做到具体化,但是总的感觉却是不会错的。所以这个时候她说没事,就应该真的没有事。
君世诺还是被惊醒了,他睁开眼,侧目标看着夏暖燕的那一瞬间,满目含情,夏暖燕从不都没见过君世诺这么温情的目光,就算在他看着言望月时,也不是这般深情而又流露出无限爱惜的。
“那你是嫌我在剧团妨碍你和造反派来往了?”刘晓琳听出吴辰非话中的潜台词,立刻不满地质问。
“原来是王妃,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了,下午就给你送过去。”掌柜连连陪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清婉悠悠的睁开了眼睛,身上的湿衣服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冰冷,让她不自觉的瑟缩着身子。
唐宝宝一早醒来,脚在床上捞了捞,并没有捞到什么阻碍,他爹地不在,额,害得他睡得这么拘谨,早知道就张牙舞爪睡觉的。
他立即将武皇境九重天的全部实力发挥到了极致,一道道地阶高级武技不断轰出,试图想要抵挡凌天的九天星辰图。
“那是,也不看看我王某人是谁。”闻言,王守仁得意的得瑟了一下。
突然,只见一道耀眼的强光闪过,一眨眼的功夫,两台庞大的破旧机器就出现在了林天的面前。
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兄妹两人终见着了久违了弟弟——徐辰晞。
在此,感谢雪如尘。他的两个号,一个号是打赏榜的舵主,一个号是见习。谢谢,真诚的感谢。
跳跃的深紫色火苗像是活了一样,自动从缺月枪上分出一部分紫宵邪炎,游串在那位金勋英雄身上。
秦戈面色冷峻的在虚空中行走,一步一步。他每迈出一步,就像一柄重锤敲在金鳞飞龙兽心上。
这样的人,谁不害怕?不怕才怪,连恶名远扬压在锦衣卫锦衣卫头上,仿若一座大山的徐鹏举都给揍了,谁敢招惹?
既然东祈临不说话,那梨伩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因为自然有人会沉不住气的。
龙天并没有让众人等太久,没有一会的时间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自然的凡子谦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在受尽折磨即将要死的时候,龙天就停止精神上的折磨,而是用九天之上的火焰,从凡子谦的脚开始燃烧。
看见龙天在那里思考,轩浩启四人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静静的在那里等的龙天的安排。
第七百四十章 为草民解惑
“噗通!”
一声沉闷的膝盖撞击地板声,在静谧的书房中突兀响起。
只见谢无违竟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花梨木地板上。
他仰起头,望向书案后那道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影,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哀声乞求:
“帮主!救……救我!”
“那李长老……李雪晴!她回来了!她返回化
萧逸先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也对他笑一笑。那大胡子笑过之后,立时转过了头,用大饼卷着菜,继续猛吃不已。
在这个范围内,只要季末有意识的操纵,境界低于他的人,完全不能操纵和吸收天地元气,那种感觉像是被天地抛弃了一样,让人郁闷,而不同的是他却可以控制这范围内的天地元气来进行攻击,如虎添翼。
“这些人该死,当初楚家一夜之间被灭门,家里的主子逃的逃被抓的被抓,这事县令大人为什么不追究?
“我就这么走了,遭殃的就是你了吧!”季末抬了抬筷子,悠闲的夹了一个虾饺放到了自己嘴里,嚼了两下,咕咚咽下。
虽然如今天下的视线都在异域,但他们作为兵人大统领,仍然坚守自己的职责。
深海堡垒在22世纪都算的上先进,对于21世纪来说简直就是天顶星科技好么,也不怪卡米拉会如此惊讶。
音羽她们刚贴上去的反应装甲立刻就起了作用,猛烈的爆炸对穿甲弹的弹芯造成了极大破坏,瞬间就让其成为了一块废铁。
她五指幻动,结纳皆字之印,蛤蟆的巨口也张开,浑蒙的黄气在其中凝结,化作一摊粘滞的泥浆喷吐而出。
晴空界下,一道微弱的天地波纹闪动,娲皇圣人和天瑞相继走出,娲皇圣人望着星海上空千里范围的雷域之天,双目露出惊容。
“好吧!”见田甜甜坚持,经纪人也只能顺从了田甜甜,在加强了安保的情况下,让签售会继续了下去。
围观的还有一些乡亲在,这要传出去说自己的老爹都怕,以后也没办法在村里立足了。总有人是要去的,余大把心一横,心里想着总归是亲爹,他就是成了鬼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吧。
当然了,卖到国外的药剂,可跟国内的价格不一样,国内五十万rmb一支的强化Ⅰ型药剂,卖给国外就五十万美金一支,Ⅱ型一千万美金,就是治疗外伤和疾病的药剂,也还卖20万美金一支呢。
想见,因为好久不见;不敢见,因为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江天一看,马上双眼赤红,卢鑫胸口都被秦无敌轰塌,如果不是猪爷舍死挡住了秦无敌,此时恐怕已经丧命。
有了人开头后,于是夏国各地的官员、民众甚至连昊天道门的道士们都参加了这次的上表活动。
至于主体力量由泰拳手组成、性情也十分凶悍,但最多在东南亚一带搞风搞雨、连亚洲都难得走出去的图萨,他们虽然占据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但也还是非常理智地退却了。
半尺长的梭子,也不过斤把重,就连云飞都难以理解,青龙战舰那么庞大的体积和恐怖的重量,都到哪儿去了?
脑袋一冷静,廖天便很是无奈的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教训叶欣欣,更没有那个资格。
“这是最后的机会。”那个划船的老人对他说道,他知道那位老人没有说谎,十年的时间马上就要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鸿门宴
梁进那掷地有声的质问,犹如一块巨石投入众人心海,立刻掀起滔天巨浪。
偌大的云来酒家宴会厅,此刻静得可怕。
方才还笑语喧哗的场面瞬间冻结,每个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甚至连彼此压抑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当真达到了“落针可闻”的境地。
没有
“李公子刚才不是说,穿上高跟鞋就要挺胸,收腹、翘臀、提腿。公主你走几步试下。”冬香在一旁提醒地说道。
我毫不犹豫的说到,我不知道自己睡觉有什么习惯,我怕万一翻身,那什么的可就不太好了,再加上万一有点什么不好的习惯,那可就更完蛋了。
陆敏已经将东西摊在了木子面前,是一幅幅画,每张手掌那么大。木子一眼就看出画里面的人是自己。
凌雨的话音未落,陈风已从原地消失。凌雨只看到陈风一个淡淡的背影。
笑景在一旁,会意地笑着。尹大音和绿丫头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看华明的样子,也不像是在看玩笑,不过我今天又没去哪,怎么可能会有臭味呢?
不行。一定要将母亲给救回来。张天养已经暗暗下了决心,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难,势必要将母亲救离那个地方,不管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无所畏惧。
“滚开!”荆建顺手一推,那位名叫阿德的保镖反手擒拿,用力一拉扯,又与赶来的另一位保镖一起,把荆建阻挡在外面。
“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把哈塞尔从你的酒馆赶出来。”罗恩看着这个应该是酒馆老板的男子,淡淡的说道。
直播间开的一瞬间,就有两万多观众,估计是这些在线的观众是收到了提醒,所以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我的直播间。
再生医学如果能达到突破,那么对于推动全人类的寿命延长,那都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
李柏天来到这怪模怪样的巨树外,看着那些好似垂柳但是没有树叶的树须,密密麻麻,软趴趴的垂下去,大多接触到了地面。
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推特和邮箱,查询是否有人毛遂自荐想要成为助理教练。
当然,那时候更有名的还是这万窟山附近的另外一座大山,叫做积雷山,就是西游记里万岁狐王所在的那个地方。
突逢变故,李哲牙关发紧,但还是努力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主动举起双手。
众人像是看傻子一样,心道“那猴子又不傻,会被你这样戏耍吗”,却不知道猴子还真不懂这些花花肠子,他要的这只是一个足够的身份,好去追求那位叫做紫霞的仙子。
沃格尔笑了笑,亨森仿佛已经自动“过滤”了接下来的背靠背靠背比赛了呢。也是,本赛季步行者队的实力,让亨森不必每场比赛都神经兮兮的。
次日,李柏天直接退出马拉松的决赛,同时哈屯给他化了化妆,脸色弄得病态惨白,让所有人以为他是昨日拼搏,导致体力不支,身体抱恙。
马令人即使之前见过一次,也被冲击的心神不凝,宛若被雷劈中;更不要说他那些只是听过,从未见过的下属了。
而听到了这话的林语表情更加的不好了——没有岔路,那个就肯定,莱斯利在前方一定会碰上这个东西,而林语刚才在感应的时候,却并没有感应到前方有莱斯利的能量,原本,林语还以为是莱斯利走到了岔路里。
第七百四十二章 杀他不如用他
谢无违那充满焦虑的惊呼,梁进又何尝不明白?
这其中的凶险与蹊跷,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近段时间以来,为了保证天下会的凝聚力,并且收买东南民心,天下会在他的统领下,俨然已成为东南沿海抗击海盗的中流砥柱。
大小战役数十场,虽未能给予铁蛟帮毁灭性打击,却也让他们损兵折将,吃了不少苦头,极大
说话的是白鹰,一双三角眼盯着玄青,宛若盯着猎物一般,而后者则是微微一笑,甩了一下拂尘道。
听完李佳琪的话,杨实强这才恍然大悟,摸了摸哈斯的头,连忙对李佳琪道。
武明显得有些慌乱了,宣氏三兄妹被神隐楼带走还好,起码安全没问题,但是皓东被杀,他无法交代,不过雪曼盺看了一眼皓东的尸体道。
亚尔曼眼神低下的眼神,闪过一丝惊喜,不过在低头的瞬间,眼神之中却是闪过一丝阴霾。
能够自我学习,完成自我的信息积累,再能把学习的东西以自我意识学以致用,像人这么思考行动,这就是一个智慧循环。
闪光灯就犹如寿命到期的恒星爆发,闪得人一片目光迷离,让来宾充分享受了一番被人关注的美妙滋味。
“师傅这几个时辰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在吹牛逼了。”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语气阴阳怪气的嘟囔着。
只见瞬间一股强大的能量笼罩再朗飞和孙空的身体周边,原本朗飞会以为很难进入孙空脑海中的世界。
“即便你不出声,凭借你的修为,在攻击的一瞬间,也难以逃的过本少的攻势。”王开耸了耸肩,神情颇为随意的笑道。
“可是飞哥现在我们却没有任何的线索要该怎么办才好呢?”酒玄子问道。
孟语凡偷瞄了一眼她妈脸上的神色,只觉得她目瞪口呆之下都有些怀疑人生。
如果他们没有任何背景,恐怕现在的下场会比蒋恭道更惨,所以也没有必要可怜对方什么,这个社会本就是谁的拳头的,谁最有道理。
特别是在现在有太阳的时候,在阳光的反射之下闪烁刺眼的光芒。
而看到这一幕后, 两位大天使也默默的闭上了嘴。没必要非在这个时候强调光明兽的强大,打击士气。
他伸出剑指往吴丹的肚脐一点,吴丹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是被冰冻了一般,犹如一桩木偶,动也不能动。
武迪可惜的不是如此多的功德,而是在可惜···自己不能修炼,也不能吸收炼化功德。至于功德,凭借外挂,要多少武迪能造多少。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个鼻烟壶,感觉很像象牙材质,但里面沾染了一些东西,他实在拿不准,只觉得应该是个好东西。
后面的内容是无名道人写的。两个作者都是道人这种奇怪的称呼,是否与天地草芥道友有关,天地道友也是自称道人的,更重要的是,天地草芥道友也很擅长吃。祖龙老祖对天地草芥道人如此看重,是否也是这个原因。
杨国安点了点头,「没错,就因为陈国威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证词是对的,所以我们才会以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
完美击倒玩家已经深刻了解到极限玩家的防御力,他怀疑,如果不使用“肌肉化”对自己的攻击力做一定的强化,自己都打不破极限玩家的防御。
刘郁白这时也是发现了王洪洋的犹豫,不由更加大胆,肆无忌惮的通过言语要刺穿王洪洋的心。
神龙一直是传说中的生物,龙族最神圣的形态。东青无数万年来在龙族统治之下,对神龙的敬畏,简直深入灵魂里。
这满头的白发便已经让面孔很是年轻的华珺比常人多出了许多的说服力,此时如此这般利索的动作,半点多余的闲话都不谈,更让官差认定了这位华大夫就是宫里需要的人。
又是两个呼吸,大汉的躯体终于向后倒了下去。而此刻,一颗脸色依旧保持着狰狞的头颅才“噗通”一声掉落在地上,然后滚了两下。
这个时候,一向不出宫门的太后忽然出宫,很难不让景安王同他自己先前的联想联系在一起。
她不要,她要留下来,她要溜到港口上,给自己找个身份,去参加人类过度的选美大赛。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显然不是什么养花的料,没多久就把花店里原本的花都养死了。他手又笨,扎出来的花束丑得不行,花店的生意始终惨淡。
可是,这些都是沐风哄她的,他根本不打算救夏灵,就想让李淡给他做顶罪的人。
对于这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人影,龙炎也是有些无奈,舒展了一下懒腰,便是意识到,自己是真正离开的时候了。
体能型的特殊能力者无非以力量、速度见长,要么力大如牛,要么身轻如燕,个个也挺热血的。只是在这顶天立地的超大号泰迪熊前,他们的上蹿下跳难免显得有些滑稽。
那黑衣人越说,上官磐石的脸色越阴沉,大厅里凝重的气氛,几乎能拧出水来。
至于其他人,不论是那几个炽阳宗修士,还是别的围观者,全都恐惧的连连往后飞退,饶是如此,依旧有几人闪躲不及,被雷光洞穿了身体,死于非命。
西行八百里左右,林毅不时听到沿途的魔兵魔将们,说起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摩梭神庙。
砰的一声,胖子一拳砸在妖猩脸上,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妖猩仰面就倒,一点含糊劲都没有。
但是此刻,南方仙庭的仙主帝释天竟然把如此一个重要的位置给了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另一处地方,又有人惨遭不幸,被大量飞落而下天火焚烧成渣,尸骨无存。
“夕儿,有你我好幸福!”颜夕的脑海里,不断地响起凌宇刚才说的那句话,这句话颜夕等了好久好久,凌宇终于说出口了,他这是承认和她的关系了么?
第七百四十三章 船要沉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无违已经准备好了车马,并且安排好了行程。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强壮女子,也已经在等候梁进。
这女人虽然比不上梁进超过两米的身高,但是却也有一米八几的个子,已经远超大部分女性。
她上身裹着鞣制鲨鱼皮缝制的短甲,露出小麦色的腰腹。双臂缠绕着沉甸甸的锚链,铁链的末端则是一个沉
杭韦琛信步走来,穿着沉稳的黑色羊绒大衣,再配上那张白皙立体的五官,标志、翩然。
对方全身冒着紫气,也打出了一掌,两掌在空中形成两大气场,在场的边沿出的殿出现了裂痕,梦云悄悄施加一个精神免疫,对方突然处于弱势,直接撞在大殿上,大殿出现了裂纹。
本来这次关注的重点都在SOD上,但因为赵启辰没来,瞬间就被其他战队取代。
这后面两句话,我倒是听过,别人成亲的时候经常会说的,我也绣过比翼鸟和连理枝。
作为自己最喜欢的纯洁大大,当然是要极力推广,极力往好处说了。
上楼时,韩钰回头,往客厅里扫了眼,庆幸她生活的不错,心里少了些负罪感。
“啪!”叶离退开两步,脸颊上火辣辣的,秦朗打了她一耳光,下手很重,她觉得嘴里有点腥甜,耳朵也嗡嗡作响。
夜晚的越城,披上璀璨的灯带,市中心的繁华盛世让这里成为饭后遛弯的首选,购物中心门口人来人往,与之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车内的静谧。
赵启辰感觉自己的脑袋轰一下炸开了,夏星?他忍不住想起了之前与他一起在商场玩游戏的孩子,当时他就觉得有些亲切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牵引着两人。
二来,沐蓁的距离离得有些远,在加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笑得意味深长了,可能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肆意吐槽了。
在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之后,风一向后退了一步,终于能够缓一口气了。眼前的阳雪依旧向前伸着手,但却再也不能接近风一分毫,而她的另一只手仍然在紧握着自己的心脏,姿势看上去非常怪异。
当苏哈对上幽羽转瞬变得轻柔的目光,他用力点了点头,奋力的向前冲去。
而且一如既往,雪星然的精神体仍然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感觉。
所以薛诰透过白雾看到的血红,并不是沐蓁的血,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沐蓁已经没有办法流出血红色的血液了,就算沐蓁受伤了,她也只会流出绿色的血液来。
“知道了昕昕,爹爹不会有事的,还等着昕昕长大了,成为爹爹的左膀右臂,出谋划策呢。”常青笑着摸了摸钱昕的头。
陆羽看着五个二十多米高的工程虎,没想到他们这么大块头,竟然没办法通过熔岩海。
此时地下迷宫底层处,那只被禁锢的巨大眼瞳猛地睁开,刹那间,整个地下迷宫的最下面一层电芒闪烁,如锁链般粗大的闪电不断劈打在巨大的眼瞳之上,几个巡逻的人刚一走入,顷刻间就是被闪电劈中,化作飞灰。
等李承乾说完,孙思邈皱眉思考了片刻,又问出了一个让李承乾头疼的问题。
冰是睡着的水图也是一只狮子,他张开嘴,希望这四个家庭以家庭的名义发誓。在武术界,他仍然关心誓言,尤其是家庭誓言。这不仅关乎名誉,而且你是武术界的白痴。但你真的有上帝。
“反正我从来没见过熏儿姐开过玩笑的。”伊莎贝贝偷笑,转身跑了。
节目组似乎是有意调动观众的情绪,画面停留在这张颁奖的照片上后,原本王泉洗漱的流水声渐渐消失,随之一道悦耳的音乐声响起将其代替。
李天一不敢大意,刚挡住马斯龙的长枪,千钧重拳就砸在刀背上,倒飞而出。
“再往前面走有几处天然的温泉眼,我们靠着它建了几口温泉池子,室内、室外的都有,一会我们可以去体验一下”,钱莱又指向了湖对岸的位置,给众人解释着“温泉酒店”的由来。
一时之间,原本还在举办祭奠的比目族人尽皆将注意力放在林毅额身上。
两名和被杀之人关系最好的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偷偷从衣袖里抽出了截匕首。
风无寒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落英缤纷学院的外城,远远的看到了五家学院校服,除了那两个顶尖势力其余三个都是大陆上能排的上号的名校。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沈娇,只见她很从容的拿起了斧头,然后轻轻松松的就当着众人的面劈开了树墩子。
收拾一番,将花槿涂月她们送进了秘境,夜初鸢与权慕夜出发去青戈楼。
毕竟对于炼丹师来说,丹火几乎可以说是炼丹大师的象征了,毕竟这丹火可并非是简单的修为,所能够掌控的,对于炼丹师自身也是有着极大的要求存在。
这两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宁倾心,突然之间就变幻了这么大,而她的身份,又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了。
不敢的原因自不必说,在那个年头你敢用这个姓氏,就算联邦不来搞你,很多被皇族和贵族迫害过的人也会来灭你满门。
手机突然间在他的兜子里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看到是新浪微博的提醒,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开。
请问,游戏生涯和电子竞技有何区别?虚拟网游和游戏异界又有何区别?
在走到落马洲大桥的位置,一行人都沉默了,大桥也断了,而且有明显的撕裂迹象,这里被海兽攻击过毫无疑问了。
中午,张嘉玥在金币饭店请客,算是给龙堂的诸位接风,同时也是议定了下一步的计划,尤其是卢天孚这边,也要陆续地展开工作。而岳秋则是准备自己的战斗录像,张嘉玥想要找机会举荐綀那雷镇狱。
至于miss老师为什么会有大时钟的复制品,这则是因为miss老师成为了张少飞这个地球的超神学院院长的原因。
当惊愕过后,跟随陌天离等人来到此处的墨都炎暮等人顿时赞口不绝道,显然这一次,消失了两天的那个年轻人再一次给了他们一个震撼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班门弄斧
楼船的倾覆只在瞬息之间。
冰冷的海水从船底破开的巨洞中疯狂涌入,大船此刻已化为漂浮于漆黑海面上的巨大棺椁,缓缓滑向无底深渊。
就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与绝望中,黑暗的海面上,一点、两点……继而连成一片的火光,如同鬼魅之眼般骤然亮起。
一艘艘造型狰狞、悬挂着黑色蛟龙旗的海盗船,破开墨色的浪
别的不说,各商家都不免蒙心自问,自己敢不敢在骤然之下,公开全部材料?说起来,大家心里还真没底,可李家就敢,这就是底气。
大难不死,他心有余悸,更多是捶胸顿足,后悔死了昨夜乘船出游,讨好岳东莱不成,倒赔上一个谢月娘。
只是,在极度紧张恐惧的同时,姚若愚却又奇怪地保持着冷静,因为董晓帅不知名的信任,令他身体里充满了一种温暖的力量,让他不至于下一刻就丢掉武器转身逃跑。
“阴魂不散。”从后视镜看到楚雄的车子追了上来,叶无天寻思着如何脱身。
虽然刚才的对话,让我有些震惊于谭龟毛年轻时候干的事儿,但转念一想,有什么师父教什么徒弟,谭龟毛自幼就在三子观,和无虚一样看重道统传承,心偏的没边儿也正常。
那双青幽幽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特别的邪门儿,伸出的双手上,手指甲又尖又长,如果十支钢针一样。我猛地拽着谭刃想跑,但他根本不为所动,而我本身就没什么力气,如果背上他,根本不可能跑的掉。
“后悔是失败者的借口。”我漠然道。弦线飞速振动,如同长龙汲水,将龙蝶的魂魄一点点抽出来,输送至我的魂魄。
果然,在汤森博士导出病毒的那一刻,拉赫等人立即迎上来,一张老脸笑开了花,从今以后,大家就是战友,要同舟共济。
叶无天乐了:“你们的意思,你们输了,愿意按我的要求做?”想到这几个家伙只穿那么一条底裤从这走出去,叶无天就忍不住想笑,弄不好,今天过后,这三个家伙从此就成为天下名人。
陈长生顿时明白了过来,打他的肯定是那些稍微有道行的了。看他现在还在,那就说明对方的道行不高,而且他也很机警,否则的话估计早就遭难了。
见到自己不用嫁人,秦落落还带着泪痕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声音些哽咽的说道。
看到这里我暗道不好,这些人长期在这诡异的气息下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可南通县的人却没有发现,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各种活动。
跌坐回后座,南琪一双杏目圆睁着,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外边传来吉他声。那个男生在弹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我觉得他弹得很不错。安琪应该也听见了,因为他突然捂住自己的耳朵,额头用力地蹭我的胸口。
陈川虽然想回去开播,但想想还是先和这人讲清楚较好,免得以后又造成误会。
此刻内心的畏惧感,比面对阿普苏的时候还要强烈,至少,阿普苏是站在面前的敌人,无论他多么强大,即便不敌,也可以选择逃避,而现在,自己就像是一个待宰的猎物,只要那些家伙跳出来,性命就会交代在它们手上。
在听到木铎对百灵棺的解说后,我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心里本来都震惊了,可我不敢相信,眼前这栋建筑物下面就是木铎口中所说的那个东西。
第七百四十五章 冥龙
寒冰尚未完全消融,猩红却已浸透。
郑鳌山残破的躯干躺在冰面上。
他尚未完全断气,胸膛微弱地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响,表情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绝望。
船楼上,吕沉舟握紧铁锚:
“帮主,如果可以……请允许我亲手杀死他!”
对于自己的丈夫,吕沉舟可谓是恨极。
穿着武者的袍子,背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还佩戴者一块儿像是武馆弟子的腰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也是个武者。
让吕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刚刚到了达了登州,带着满心的欢喜准备去看看吕香儿时,就得知了她再次被人掳走。可想而知,吕洪那个时候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从白山回到银城,秦风打电话叫铁蛋和秦二牛开了一辆车过来,把伊洋和伊美接回秦家庄。
仿佛做了一场梦,梦中的出岫又回到了醉花楼失火的那一夜。只是这一次,没有琴儿代替,亦无沈予相帮,她自己被生生锁在床榻的梁柱上,忍受火焰的炙烤。
因为是储存的粮食,袁木生为了稳妥,每天都会去看一眼。不是他不信任看守的人,而是怕粮食出了什么问题,影响到酒坊的声誉。这是袁木生在青石县遇到过的事,他可是早就记在了心里。
看科普的时候,顺带跟中川优斗这个抽象的同班同学聊聊他喜欢的虚拟主播。
武道给樱木花道介绍着爵士的球员,但是到格雷格-福斯特的时候,武道却是卡住了。
一开始他认为镜子中那些乌云都是劫云,但是对比了脑海中所有劫云的特点之后发现,这些乌云看似是劫云,实则有很多地方都和劫云不太一样。
\t秦风和尤天亮一起到了市政府食堂,两人坐进领导专用的房间里,食堂工作人员送来了饭菜,两荤两素,一个汤,偶尔吃一吃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大锅饭不能经常吃,吃多了就倒胃口。
下一次有元素水晶的出现就是两百万枚金币的空银水晶了,那个东西完全是主角开挂整来的,不在考虑范围内。
杨溟口中传出大笑声,随即,他的武器与柴守玺、苏媚、黑衣人等手中的利刃,便是直接落下,刺中了邢元的身子。
黑气涌动的越来越多,邢元隔着老远,便是看到了黑气中隐藏的那滴血液。
圆光耀此时基本确定,这个赵天毅也是异兽人,他也突然预感到,云曦秋可能会有危险,便用心电感应向极速发送讯息,让极速定位云曦秋的手机,以防不测。
楚子航赶紧推门进去,生怕晚一步这两人就会打起来,波及到自己家。
一大妈不以为意,随口回了一句,反倒是斜靠在被子上的大肚婆秦淮茹,心里本能性的一惊。
纵然这里面有他聋老太太的算计,但出发点是让自己过得好点,而不是易中海口中所说的所谓不知情。
“柱子,你说什么办呀,他这次回来听的意思就不对……”娄晓娥有点担心,她倒不是怕娄晓峰来抢公司。
到达目的地后,公寓的出租人刘婶已经在门口等着圆光耀,这位刘婶,是曾经圆光耀所在的孤儿院里的院长的好友,而她也知道了圆光耀在南部的遭遇,并对圆光耀表示心疼和惋惜,说道。
司马仙一声爆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喝酒的成年组都没法忍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 神龙出关
广场之上,人头攒动,喧嚣鼎沸。
数百名怀揣梦想与忐忑的年轻新人,正排成数列长队,依次上前进行资质检测。
在广场北侧,依托山势修建了一座高大的观景台。
台上搭建着宽敞的凉棚,用以遮蔽日渐炽烈的阳光。
这里,便是化龙门一众高层观礼之处。
凉棚之下,气氛与广场上的热烈截然不同
出现在玄水城,依然是一身的破烂装备,衣不遮体,算了早就习惯了。
苏涵在一旁听着眨了眨眼。吴总家的少爷,那不就是吴冰吗?他后天生日……11月11号,噗,原来吴冰是个超级大光棍,还是个天蝎男,怪不得他那么记仇,报复心还那么强,这些倒是很符合天蝎座的特点。
他绝不会成为任何人手中的工具,更不会让任何人玩弄他的脆弱。
在来到魔窟中,林逍的灵魂等级刚刚恢复到武灵,根本修炼不了聚灵杀这等强大的攻击。故也没有在这上面钻研,致使聚灵杀至今都尚未完善。
墙下有这么多落峰郡人在,落侯即便是要灭口也灭不了,总不能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若落侯真这样做了,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知道这件事是落侯干的。
考核很残酷,里面的内容包括会使用多种武器,不是实验作秀的道具,而是真真正正的武器,考核中受伤流血很正常,甚至因为考核内容而送命的也出现过,这种考核更像是一场战争。
大部分太平道教师只会一两手结草成兵、火遁或者驭风术,只有少数真正称得上神通术士的渠帅级人物,才能施展出各种秒术,或是森罗幻术影响汉军,令他们自相残杀,或是驾驭风火、异兽硬刚汉军武将。
众人听黑龙再次怒吼道,心中的担忧,则是更加浓厚了。毕竟黑龙的实力,足以将他们全部给就地击杀!所以此时的众人心中,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担忧。
介绍:强大的攻击是所有冒险者的共同追求,此匕首无疑为收割生命之上品,擅独行暗杀成就夜行者之威名。
“我不就看一眼吗,王爷还从没对谁这般特别过。”赵云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他自打服下毒药,就觉得五脏六腑火烧一般疼。虽然不致命,可到底是伤身子的紧。
赵希厚把瓶子放在桌上,一把拉住瑞雪:“别走。”他伸出手托出瑞雪的面庞。
乔娜丽和鲁德拉对苗淼提及伊莱恩的名字,眉头皆是一皱。他们就算能接受伊莱恩是奈法利安的“双胞胎兄弟”,也不能接受这个看着就阴沉疏远的家伙占用那个名字。
“馋,什么好的,叫你这么琢磨?昨儿膳房伺候的不好?”四爷一边说一边起身。
天热,车窗全开着,纱帘卷起,依稀可以看到他放荡不羁地歪靠在里面,全无形象可言。
易仕源动摇了,这从他走路的步子就能看出来,相较于柳言翰和贾祯,易仕源的脚步很沉重,尤其是那三人在街上告别之后,越发显得他瞻前顾后。
我母妃不在了,林勉清也死了,我孑然一身,我当初就没怕过,现在又怕什么?
崔怀光忙抢身上前:“晚辈崔怀光,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赵老太爷既然懂石,且再看看。”说话间,他已经命学徒取来旁的螺子石。
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普通、太其貌不扬了!害他都没看出来。要不是又跑了一趟地府,他可能还要继续被蒙蔽。
第七百四十七章 红色墟鬼
梁进一路飞行。
以他如今二品武者的境界和出神入化的轻功,若他存心隐匿,偌大的化龙岛上,能察觉他行踪的人,屈指可数。
他很快飞到了化龙岛南侧的茂密树林。
穿过最后一片树丛,视野豁然开朗。
下方是一片弧形的金色沙滩,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岸边。
这里建有一个小型的渔港码头,原本应
“哼,以为你修为高就很了不起吗!在高你也不可能是我们血色堂堂主的对手,趁早交出矿脉!”那神人冷哼道,虽然他心里恐惧我的修为,但是一想到堂主,他又战胜了对我的恐惧。
“但是也没有关系,他之前才是武王,这三年又要服用百族圣水提升天赋,又要转修功法,一定耗费了不少时间。用来提升实力的时间不多。
否则,轻易间,可让天威所过之处的一切生灵,生生镇杀化作齑粉。
“对,这些就是我们这三天的总收入,有点少,不好意思,我们做错了一项计划,结果损失有点重。”郁无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我们知道你是不好意思,不要紧,我们不介意的。”说完老大还拍了拍我肩膀,顿时让我有种抓狂的感觉。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她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就像害怕失去他般。
及至后来,关羽独自一人离去,胡氏还想着再将那些田地收回,自己一人耕种,却被关平阻止了。
这一刻,不少人都皱眉了,便是众多炼丹大师亦是如此,他们终归是财富差了一截,只能够望而兴叹。
关羽想要拦住赵云,奈何骑兵机动能力以及冲击力,都太过强大,根本阻拦不了。
当萧朝停止向恶灵视频注入真气,恶灵就会从这个世家上消失,就相当于死掉了一样。
说实话,能收服深水巨蟒这么强悍的家伙在身旁,陈峰还是非常愿意的。
湿润的空气如同跗骨之蛆般伴随着叶刑二人,他们每走一步,周围的环境便是愈加寂静一分,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自己二人的脚步声。
叶刑独自一人潜心修炼着,在他闭关之前,更是特地吩咐过除非有要事,不准任何前来打扰他。虽说叶家如今在煌灵帝都内已有容身之处,可他依然喜欢在长阳别苑这个幽静无人的场所里修炼。
可是现在连李灵真也走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适应,虽然在李灵真面前,她是那么大气,可是私底下,她还是很想哭一场,同时也无法接受自己的脆弱。
次日,征漠河行营大帐接到右军请求,立即安排禁军入城接防,右军陆续撤出塔河城,在城前原前军军营驻扎。
老话说,怕什么来什么,编队还没有出岳阳境内,东南方向就出现了一大片“芝麻”,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数量和型号。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从他的体内传来一声沉闷的震响,那五行之力和灵力能量终于完美地在他的体内辗转流动,宛如一个生生不息的系统一般。
在交代完事情之后,云牧就买了最近的机票,马不停蹄的飞回了东江市。
然而秋仪之盛怒之下,居然忘了倭寇不通汉语,他这个简简单单的问题,这倭人依旧无法听懂,只躺在地上不断挣扎,想要翻身爬起。
海味:八式,每款均分两包。其中发菜是必须的,以取其发财之意,而其他的海味有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等。
第七百四十八章 你们太弱了
凉棚之下,方才还在勾心斗角、言语交锋的紧张气氛,瞬间被远方那撼天动地的景象所撕裂。
“吼——!!!”
大蛇的咆哮如同来自远古洪荒的战鼓,震得人心神摇曳。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即便是老谋深算的郑蛟骨,此刻看到那从山林间昂起、犹如移动山峦般的庞大身影,也不由得倒
张晶晶原本不想坐下,但静姝已经拉着她坐到了身旁,因此跟着一起吃了起来。
“恭敬不如从命”夜枫一听,也是老脸一红,感情是自己想多了,深吸一口气便是喝了起来,一股辛辣感从喉咙一支扩张至口腔,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见他这样寒雨凝哈哈大笑,紧接着又给他满上一杯。
“今天中午发生的,夏家先找了一通,没找到人,这又打电话给我。”凌老爷子满脸沉吟,想着刚才夏老爷子说的话,难道这一次真的又是杨家吗,看来之前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居然又整出这些事来。
所以她甚至都没为今天的活动做什么特别的打扮,直接就是平常的白色外套加上黑色的运动裤,一身随便的打扮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
可是就在这时候,一股妖邪的力量铺面而来,纵使是楚寻几人也感应到了这恐怖之力。
暴熊泰勒·霍顿!魔童梅林·巴里!灵犬阿尔夫·霍华德!神盾局年轻一代成员中,战斗力最强的三人组,就这样死了。弗莱彻之前的不祥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
琉璃眼中的欣慰之色毫不掩饰,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弥彦也成长很多,但就是这个爱用式神打人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为首一人长的非常壮硕,活像个健美冠军,一身钢铁一般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
世间有什么招式,能将千万招化为一招?又能将一招化千万招?唯独斗字秘,击败林云飞的强者,居然掌握斗字秘,这对楚寻来说,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说着便是将一台打磨魔石的极其搬到了着上百块魔石旁边,而那些依稀游走在店中的人,也都是被吸引了过来,毕竟一下就打磨上百块魔石,平时还是比较少见的。
“###,你他妈 的别给我墨迹了,我这里要坚持不住了!”战场的另一边,正在于龙力对战的那名“御空境”魂师朝着这边吼道。
她喘了几口气,又继续朝前迈步。走进雷击区三十多步时,第二道雷击又打在了她的头顶!西尔维娅再次被强烈光芒和震动吓得浑身一哆嗦,但这次她仅仅停了片刻,便又开始向前迈步。
当下罗科大吼一声,手中的金刚大刀则是在身前划出了一个弧形,一道刀芒便是向着叶凌极为强悍的掠去。
嬴膻躲开了射来的火焰流,但滚烫的灰轮也飞旋着砍入草地中,掀起大片青草和黑泥,散发出草香和泥土味道。
一个时辰之后收功时,丹田内的那股深灰色真气比最初时略增加了几分。他再次尝试将这股真气运到手臂和腿上,但却仍是没有任何“有力量”的感觉。
亚娜瞪大这乌黑的眼睛有点惊惧的看向龙辰。龙辰此时也是心底不安,可他不能显‘露’出来,因为如果他都不能镇定,其他孩子便会更是惊恐,只怕立刻就得退出此次狩猎比赛了。
“好!那你便随我来吧!”皓销尘以及皓销月盯着凌云霄那坚定的神色,而后皓销尘终于是点了点头说道。
第七百四十九章 离间计
大蛇那突如其来的噬咬,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瞬间打破了梁进、李雪晴、郑蛟骨三人间剑拔弩张的生死对决。
那张血盆大口尚未完全合拢,带来的腥风已然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吹得人衣衫猎猎,皮肤刺痛。
更可怕的是那股锁定猎物的无形气机,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朝着那张巨口塌陷,让人产生一种无论如何闪避都难逃一
修士在达到三重天之时便到了一个大的分水岭,因为至尊之境要求极高,不但要感悟天地规则,还需要大量的尊者玉用来塑造本源真身,如此修士才可以跨越三重天晋级至尊之境。
“两位前辈,你们在大阵之中感觉不到,这外面的世界已经又过去万年了。”玉儿笑着说道,最近让坏哥哥给你们多讲讲,带你们出去转转,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了。”玉儿笑着说道,李邱两人点了点头。
而我,偏偏不想做一个可怜的人,现在唯一支撑我的就是这点傲气了,没有了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坚持下去。
“我知道你会答应的。”高浩天也想她和自己的朋友走的近一些。
抬头望了眼天空,碧蓝如洗,浮云洁白,偶有飞鸟似是一点浓墨从半空飞过。
“少主人”?风韵莜听挑剔而藐视道:“为什么还是少主人,难道在你的心中,主人就一直是少主人吗”?
咔嚓一声玻璃碎了,那张人脸消失了。毛子此时看着我对我说道:学长你是。
高天海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后,想了好久对我说道:知是闻到一股臭味,像似从厕所发出的味道,然后神志不清最后昏倒了,还多亏大师您就了我,大师以后到天津来,有嘛事尽管来找我。
“南城,我想要那枝桃花,你摘给我好不好?”萧洵仰着头撒娇道。
此时听到关影这般无耻的话,步天那是再也忍不住,大声呵斥起来。
周天万仙图甫一展开,两张星图之间,就存在了一种莫名的联系。
不远处,一直隐藏着随时动手的刘耀东也张大了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
花神这次静默的时间有点长,这期间,衡二姑娘收了斑蝥本命精元,默默离去。
许久之后,李浅芷伸出手指轻轻的在苏景胸口画着圈圈,轻声道。
空空“此是他心中想的是,要把这幅画拿回去,好好的研究一下,为什么这画 画的那么真。
“五天是吧。”得到了一个准信,谢超凡心中顿时就有底了,当下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中军大帐。
他的眉毛越皱越紧,伸出手指抚上她的脸颊……那上面有一块不怎么太明显的淤青。
而那一名红衣男子,娇艳美丽,一双眸子都透着魅惑,此人正是他目前所在迎风楼的死对头,明月楼里的头牌墨香。
他这样做可不是为了表明自己对夜尽天和慕云浅没有危害,是让他们两个不要对自己出手,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子牙率大军进入佳梦关,见到了主动献关的胡升。与姜子牙之前所想的一样,胡升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看上去仪表堂堂,还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仪。
“星之,星战,父亲我们如夏的星之学院和星战有什么联系吗?”这时,一直沉默的上官悠然忽然开口问道。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易风的眼角似乎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七百五十章 大乾水师
“鲨儿——!!!”
一声凄厉的咆哮,猛地从郑蛟骨干瘦的胸腔中炸出,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空。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一个儿子,在自己面前被梁进隔空一拳轰成漫天血雾,连一块完整的尸骸都未曾留下!
先是三子郑鳌山被吕沉舟砸碎头颅,如今长子郑同惨死营帐,次子郑鲨又在眼前尸骨无存!
短短时
“微微,给。”秀一将刚做好的灵汁茶递给微微,随后又端出一碟没人动过的糕点放在她面前,像做了无数次那般自然。
李昊龙吸了口烟说道:“不要问我要去哪里,你们什么也不要问,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
靓丽的外表,带着一丝平易近人的感觉,高贵而又不失柔和,她身上散发出的淡定自若,脸上的一抹娇红,透显着典雅和高贵,象征着她独有的秀美气质。
一听到这里,古昊也算是明白了什么事情,冷笑一声,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的,停下步伐,那金光一收,顿时变回了古昊本身,随后,古昊一掌推开了房门。
“好了,北斗盟主,作为联合军的总司令你也来说几句吧。”教主对着北斗说道,教主他自己是主席,北斗就是总司令,两人的地位不分上下只是说法不同而已。
花厅里,徐氏和卓惜玉已按主次坐下,另外设有一张桌子,王妈妈站在一旁,显然是给她们设的,只是她还没有坐下。
“你卖了多少,赢利多少,上税了没有?”胖东接着问道,一步步的倒是问的很仔细。
这万里的地域,此时三大凡间界的巅峰强者,各起运起最为强大的神通,不断的射出火出与冰峰,把这一片天地,都化成凝固之色,然后被火化掉。
轻轻地将手往袁霸身上一拍,一股奇妙的力量顿时涌入了袁霸的体内,瞬间,千疮百孔的袁霸竟然精神了许多。
伴随着一阵阵恐怖的哀嚎声响起,所有的武者就像是被一阵恐怖的寒芒袭来,他们的浑身上下都被冻僵。
一直跟在秦轩身边的白鹭则波澜不惊,木有枝刚才挑的那几支发簪她也觉得挺好看,就走到柜台前给自己也选了一支。
当然不会有这么多,因为水利机器在冬天没法开启,不过即使减去四分之一,这产量也太过惊人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面对的是对底层比较优待,名声上一直很好的青州军,以及拥有大义名分的正牌大周官军。
两个年轻人脸上表情变化几番,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咬了咬牙摇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呢,还有外面的草坪,大家的视线也不是一直盯在外面,有的时候也会看看屋内的人,很显然是在搜集情报呀,看谁和谁又走的近了。
想到自己不单要收复鬼界,就连玊族禁术也是唾手可得,天帝的心情愉悦了不少,看向云安的眸光也势在必得了起来。
此时不管西北三省的人类武道强者还是妖族的那些青阶大妖都下意识地停手了。
全村都知道净水厂那片还有那山都不干净!工人不敢上班了,太阳一落山,厂子就关门。
如果我的本尊就这样被斩杀,或者放逐到其他的世界之中,那我这个化身存在的根本就消失了。
“妈,我来挑吧。”李枫见张凤琴豆腐放到豆腐板子上,盖好纱布,准备豆腐刀,还有晾晒煮好的荷叶,蒲草绳子,整理零钱袋子就要出发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邪术造就的强者
浩瀚无垠的东海深处,天高云阔,海风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先前短暂交锋所激起的狂澜尚未完全平息,墨蓝色的海面依旧如同煮沸般剧烈翻滚着,白色的泡沫与浑浊的浪涛相互撕扯,发出沉闷的咆哮。
两道身影,隔着百丈距离,遥遥对峙,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顷碧波。
梁进玄袍猎猎,踏浪而立,身形随着波涛微
就是这片刻,韩明忽然举起绝世好剑,脑海中回响着一个声音和一副画面。
话说完后,杨鹄伸手解开匣子外面的黄缎,一只做工上等、用料精细的珠宝匣呼之而出。他打开匣盖,顿时有些黯淡的木屋内散出耀眼的光泽——满满一盒明珠颜色鲜亮,形态圆润。
她并不信任他,如果他隐瞒自己的真意,也许她会毫不犹豫的撕毁刚才的承诺。
地点在离村里五公里左右,当然路不是直的,开着自家生产的电动跑车,弯弯绕绕走了七公里,杨凡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烂尾的地方。
“天阳,你不去上班么?”三姐懒洋洋的问道,她一丝不挂的侧卧着,甚至自恋的抚摸着像缎子一样的光滑的皮肤。
看着叶枫所开的那辆宝马车瞬间加速,着辆黑色轿车里面的人顿时就爆出了一声怒喝声,放下了手中的枪,开着控制着车子朝其他的道路上驶过去了。
法师们回答,铜蓝庄园,竟然称之为庄园,里面自然就有耕地和粮仓。
此时的柳云歌,身上的气质与秦涯平日里所见的吊儿郎当完全不同,浑身弥漫着一股恐怖气势。
申屠甬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久久不能合上。张瓘的语气和神色让他的后背禁不住冷汗直冒。
说罢之后,韩明狠下心来转身过去。将自己的面容变成一个在普通不过的面容,气息却是那种深不可测的气息,准备离去。
不,或许不够斗圣。准确的说,应该是半圣,介于斗尊和斗圣之间的一个等级。
而在这个巨大的黑暗之门前,有着一个更为庞大,几乎绵延无尽头的简陋营地。
然而,作为能够操控空间的神器,大时钟最擅长的就是空间传送。
一个美妙的误会产生了,身为人间帝皇,下意识的就没往真正地府那边想。身为皇帝,嘴里说着奉天承运,总理河山,但其实谁都不愿真的上有天庭,下有地府,超出他的管理范围。
猥琐发育,这是郁南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谨记的事情,该嚣张的时候别畏缩,该猥琐时别嚣张,就如到了这灵虚之后,郁南感觉到自身能够在这里保持正常的力量后,他就不可能在这里畏畏缩缩做事了。
至于说想要利用兵虫自身的信息扩散控制更多的虫子,郁南可没有母虫那种超级大脑可以同时控制数十个甚至数百个区域的虫子进行不同的行动。
只要给钱,别说是一座新冒出来的岛屿,就算割让一半国土都没问题——因为大半国土反正不受控制,收复行动遥遥无期。
看到这如山的巨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史莱克学院一众人的腿都有些软了。
这么多年来,他的神魂不断出入肉身,损耗极大。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这具肉身一毁,他便会神魂尽灭,消散于天地中。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穿梭器似乎一头扎进了水中一样,速度被外界强行减速,肖成睁开眼,刚好看到穿梭器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第七百五十二章 准备充分的水师
浩瀚东海,碧波万顷。
庞大的大乾水师船队,犹如一群嗜血的巨鲨,正乘风破浪,朝着视野尽头那座化龙岛,疾驰而去。
船首劈开白色浪花,留下长长的尾迹,肃杀之气弥漫海空。
在船队最核心、最为庞大的旗舰“镇涛号”上,龙旗与总督帅旗在强劲的海风中猎猎作响,气势威严。
二层船楼的宽阔甲板前
局面就这样一直僵持不下,但现在看来,明显是即墨予的优势要大一些。如今,他手握重兵,外有雍州与邑州军围守,内有关雄帮衬,再加上公仪泽等一帮人臣子的里应外合,这一局,他们若是想要翻盘,除非天降神兵!
温孤雪有些纳闷,这孩子今日不烦着北陌云授道学法,怎的好心情来她这?
“王爷,让我们时刻注意西方的动静,现在西边森林边缘的丧尸,突然朝里边蜂拥,我们过去看看。杀——”叶擎策马回身,率领自己带领的三千人马,朝着森林奔腾而去。
将三块冰往地上一扔,吴畏再次用出玄阳天纵的手法,架灶、起锅、注水,等一切弄得差不多了,吴畏又从储物袋中取了些果子、草叶。乌龟煲汤,吴畏前世今生都没做过,但他知道这玩意腥味重,处理得不好实在难以下咽。
褚月华对于常家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常家兴衰成败,她也觉得与自己没有多大干系。但是,当有一天,常家果真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常乐侯求到自己跟前时,自己还能保持淡然,袖手旁观吗?
“俺原以为你是个大大伯子,又经常帮俺家干活,俺挺尊敬你的,谁知你对俺不怀好意,今晚乘机还占了俺的身子,你算……”桃花本想骂他几句,可一时气得头昏脑涨,差点儿晕倒。
导演特意跟他说过这个问题,并且毫不留情地问他是不是没有爱过人,还指出邵司吻技挺差。
然,即墨庭萧不解释,他也不敢问。要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这酒麻烦了。一个闪身,隐于暗处。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带更多的帮手,更多的人来!然而并没有早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你们认识?”看到屏幕上两人之间的互动,邱穆忍不住在语音频道里问了一句。
他的话语之中,虽然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但言语之间,却是充满了威胁。
而听到灭绝之星的惨叫,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露出一抹笑容。
看着其他的人端起来,然后轻轻地吹了吹,等待上面的热气慢慢散开之后,就放入口中,慢慢地抿一口,好茶都不能直接吃了,否则的话,味道就会差一些。
铁比斯被阿雷斯狠狠按住,居然胸膛里的气息一点也没乱,就算是头魔兽也会被活活按爆了吧?
还没有走多远,杰里堵在了楚云前面,看样子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婉儿,跟我回去!”鹰钩鼻男子上前一步,淡淡的打量了一下林晨,随后走到了林晨的面前,一把将杨婉儿拉了起来。
所谓的死灵,源自于西方里,死灵法师的简称,也就是所谓某种意义上的,不死不灭的特殊能量体。
俏眸微微冷了一下,楚倾城指了指玉手之上,带着的华丽手表,说道。
当时的战斗,难以用语言形容,双方拼杀所产生的力量爆冲范围也很广。
第七百五十三章 激烈海战
大蛇那如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巨眼,原本死死锁定着前方混乱的大乾水师舰队,充满了暴戾与毁灭的欲望。
然而,当颜渊南取出那些归墟不腐尸的碎片时,大蛇的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颗巨大的长着双角的头颅微微侧偏,冰冷的竖瞳瞬间跨越了数百丈的距离,牢牢锁定了旗舰甲板上,那些被斗笠人捧在手中的灰败碎片。
他走路的姿势还是没有变,样子也没有变,但却至少有一样事变了——变得话多了起来。
就在两人有说有笑时,前面突然出现了光圈,两人马上戒备的望着前方。
古佳蕙是洛华修为第二高的弟子,但是这并没有多大意义,张采歆的光芒太盛了。
都千劫把自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听到在武道星上,还有人敢对都千劫动手,丁一星也暗暗吃惊。这得多大的势力,敢挑战地元尊的权威?
就在四头匪鳞魔猿争论的时候,晴空的脸色一变,猛然飞向眼前的死星。带队的老大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跟着飞了下去。
伏在钟岳的胸前,童恩放任地痛哭,汹涌的泪水冲刷着她心底残留的痛苦,冲掉了伴随她多年的孤独和寂莫,她不再克制地任泪水肆无忌惮流淌着,这是她从不敢奢望的,有一天能像这样在亲人面前释放自己全部的痛苦。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平日有些凌厉的眼神此刻却分明透着丝丝温柔的笑意,看的程佳一时怔在那里。
“好了,别哭了。”他的双手放在我的头顶,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感觉,那我能够感觉到那种温暖。
“哼,自作多情……”乐乐很用力地掰开了我的手,径直坐在了台阶上,用手指狠狠戳着水泥地,独自生着暗气。
听着那如同绕口令般的提问,我脑袋转了半天,这才明白了乐乐想要表达的意思。
两相对比之下,王浩明认为这青花碗即使不是康熙官窑制的,应该也是个老物件。
王雪是赵子弦自出道以来遇到实力最为强悍,攻击手段最为诡异的一个对手。对她,他不敢任何轻视之心,相反的非常正视她的存在,而且一直在思考着对敌之策。
这道声音飘渺无比,似乎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即便是袁老等人的实力,都无从判断这道声音的由来。
可那毕竟是她的母亲,三年前的巧合毕竟是真的存在,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也不愿放弃。
除此之外,他结合密码中的许多隐语,如"西风紧“表示与美国关系紧张”“北方晴”表示与苏联关系缓和,“东南有雨”表示中国战场吃紧等,顺藤摸瓜,最终破译出一份份日本军部大本营发出的密电。
这样一来,服务生倒也不关心,赵子弦的汉堡会不会掉下来了,反正吃不饱,今天就要你好看。店里看上去就几个服务生,可是后台的打手比服务生还要多。
素依跪在地上,只觉得一颗心好像悬了起来,又惊又惧,身上的衫子几乎被汗水浸透了,黏黏的贴在身上,本是夏季里,可她却觉得刺骨的寒冷。
公主说可以免了,但这老腐朽还是完全按照宫廷礼仪做了一遍,烦的白冰直叹气,直接叫上早餐,当着臣下的面大嚼了起来。
方嫂烘培了新鲜的点心,浓郁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老爷子人老了,口味也重了很多。
第七百五十四章 祸水东引
茫茫东海,浩瀚无垠,水天一色。
唯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以超越凡人想象的速度,贴着翻滚的墨蓝色海面疾驰。
前方的梁进,身形已与呼啸的海风融为一体。
《步风足影》催发到极致,他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成了一道没有实质的、掠海而行的狂风!
高速飞行带起的狂暴气流,在他身后犁出两道长
“我倒是觉得他可能会打完石头人升六直接去下路抓一波。”高林则皱着眉头,道。
一声利器划过骨头的声音响起,这个孩子的第一次攻击,居然仅仅是划破了这个奴隶的胳膊,但这个奴隶太瘦了,只是一下,居然就破开了骨头,平常他所遭受的,可想而知。
而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卢恒也微微皱了皱眉头,刚才那一波不能说凯南的反应和操作已经很完美了,但是卡牌却更加完美,尤其是最后那一波巧妙地走位,十分从容的躲过凯南最关键的眩晕,完成了击杀。
“不能摸!”瑞恩的手一下子被加莫特拉住了,然后摇摇头得说道。
“这个是我的。”雅典娜看了一眼凯特的神格,也拿出了自己的神格。
这应该是鬼灵杀手做的,看来这仇是越结越深了,吴飞警戒的看着山顶,没有任何的发现,死一般的安静,只有徐徐的山风不时的吹过。
这平淡的语气,却充满了自信和不可置疑的气势,他在这一刻,仿佛是一尊无敌的战神,散发着一股强大的霸气。
一连损失两位强者,对于天道神格反噬力量,约有有些扛不住,藉此想退走保存实力。
当同样的故事讲了第三遍后,连秦川自己都信了,自己就是那不远亿万里来求学的励志少年。
况且以破灭蛛母的身份和修为,一般的宝物可入不了她的法眼,她的天界中收藏的必然都是稀缺珍奇的资源宝物。
自从天地复苏,众神回归以来,她们这一脉就一直被打压。据说这与她们这一脉的先祖战死有关,没有那位先祖的庇护,她们这一脉已经式微,无法继续掌握族中权力,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此时的墨非,何止是完全变了样子,早先二十岁出头的他,现在看上去顶多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二师姐放心,这是修真坊市,是我们五行宗的地盘。五师弟不会有事,我们就不要担心了。”四师兄铁通胸有成竹的说道。
“走,带我去看看!”秦川给白媚娘发了个传音符,然后取出黑鹰战舟向西北飞去。
“少爷可是要会会第一道人,清闲道人,周磊。”紫冉这个时候说道。
“好吧,我要做一件事情,需要段无涯和楚阳的帮助,以后,他们随时有可能不在岗位上,但是我希望你还是能够按时给他们发工资!”向左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躺着的,但是很认真,甚至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那剑寒域强者冷笑一声,手掌一翻,取出一枚漆黑的石板,石板上雕刻着什么的花纹,上面还镶嵌着一些打磨圆滑的阵原矿。
既然家族长辈都发话了,哪怕心里再不愿意,他也不敢违背,只能尽力而为,这就是罗晨态度大变的关键所在。
叶枫惨叫之声都没有发出,身体是炸开般的疼痛,背脊骨仿佛都粉碎,身体瞬间崩溃,头部胸口,鲜血四溢,昏死过去。
第七百五十五章 神奇的神力
当大蛇那足以吞下一座小楼的恐怖巨口朝着郑蛟骨噬咬而下时,时间仿佛在那一瞬凝固了。
郑蛟骨虽已神智全失,沦为被邪力驱动的杀戮傀儡,但那具身躯所承载的、属于昔日“怒涛阎罗”的顶级战斗本能,却在生死关头彻底爆发!
“呜——!”
一声非人的低沉嘶吼从他干瘪的喉咙中挤出。
他手中那柄三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之后杨木一本正经的向佳佳说到,趁着有些风也赶紧向四处看了看有没有人,虽然就算有人认识他的机会也不大。
吴颖娴终于也发挥了自己的演技,惨叫连连,随着抽打摇头晃脑,在外面看着两人的黑影,却是那么的逼真。
“有些道行。”黑袍老者暴喝,空冥五重的强大气息瞬间展现,恐怖一掌横推而来。
过往之事,桩桩件件,涌上心头,不禁胸口发热,眼框一红,落下泪来。一时情不自禁,便要上前与之相见。
广场上,王峰拳光爆发,如同骄阳一般炽烈,在他的背后,同样出现了一条飞龙的虚影。
虽然王局长没有说出最后的结果但是杨木已经料定了结局,可能王局长拼尽全力有这个能力,只是他又怎么会为自己拼尽全力呢?
“大爷,还有什么活,我已经把东西都给搬完了。”我干了一会活突然感觉更加闲不住了,想让我大爷再给我分配点任务。
苏凌雪带着我继续在这个厨房走了两圈,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更特别的东西,这个时候巡夜的队伍也走了过来。
当吕尧独立团进入到战斗位置的时候,吕尧打开了电台,可是,对方却一直沉默。
“我能感觉到,我留在月薇徒儿身上的仙力,不是被引动了,而是直接消失了!”风长老神色凝重。
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嘴角微微上扬,火尖枪枪尖遥指孙悟空,充满挑衅意味,哪里有半点彻底发狂失去理智的模样。
“照你这么说……我也可以随便找一处空地……”官兵一脸不屑地说。
大夏一零三年,十月二十二日,夏帝杨坚亲自下旨降罪,太子密谋造反,将其压入天牢,等待审判。
周泉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副县长,又是分管组织人事的工作的,对于人的心里摸的非常的清楚,这个时候听到自己老婆说的话,再加上她不很坚定的声音,周泉当时就明白了过来。
天辰放下玉简,想到东周如今恶劣的修仙环境,觉得自己脱困之后,不如偷渡到西域,然后再辗转前往九黎,这样就能避过东周的战祸。
“你这个黑心肠的恶徒……还想伤害铁先生的性命……我先让你尝一尝咽喉难受的滋味……”说着,辛云用力地捏紧两个指头。黑衣人连说话都气喘吁吁。
五大天域的神族和魔族,大多人不知道这奇怪的“天象”是谁在玩弄,但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这万分可怕的强大气势,内心都会莫名的打一个激灵。
“那谢尔盖会怎么对付我们呢?”之所谓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谢尔盖岂能就此罢休。
“怎么可能,他就是一个暴力分子,就知道打架!”路晓霞赶忙摇了摇头否认道。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要是错过,这辈子怕是跟北冥子夜都无缘了。
叶然然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收了一遍,说完之后便目光灼灼的盯着北冥皇。
第七百五十六章 你是何方卧底?
东海战场。
战场被无形的界限分割成三个层次:
最高处,是二品武者的专属擂台。
稍低一些的空域,是三品武者主宰的区域。
而海面之上,则是中低层武者们最原始、最惨烈的厮杀场。
但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最高处。
那里,战斗已经超越了常人理解的范畴。
尤其李文泽
别说其他人,就连身为高层的许大茂等人都无比吃惊,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年轻人竟然会有这样的成就。
或许有时间的时候可以研究一下,但他更多的还是喜欢肉体长生。
一下子,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在李渝手中不断挣扎着想要跳下来的老母鸡,心在这一刻,不由下意识地微微一颤。
来到楼下,不想进门却碰上苏灿从陆子昂屋里出来,上衣扣子都还没系好,脖颈处还有一些青紫的吻痕。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疯狂的穿梭在马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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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碍于系统升级的话,查尔斯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何雨柱。
李扬睿也没将老王的话放心上,却也只是将之当成了老王酒后胡言。
缓缓的开口,语气十分的平和,但却带着一些他以往的果断气质。
不然以红土大陆这高度,就算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候,也会十分寒冷才对。
自由联盟的前线阵地,指挥官罗兹正拿着望军事远镜观察着朱巴兰的阵地的情况。
“真的吗?”王天宇一脸惊喜,生怕自己回不去一样,于是赶紧拿了个汉堡包吃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柳在俊和麦克对望了彼此一眼,麦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想法。
他今天跟颜不平闹翻了,以后指不定对方咋闹腾呢,他得为自己以后的生活着想。
现在凡界众生的思想出现了偏差,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世界应该会像以往一样最终走向破灭,而莫明作为一个从天界下来的神仙,作为一个所有人都祈盼的存在,那他怎么得也应该做点啥。
当然,你要是仔细看得话,就会发现这些大部分都是道具,包裹血迹也是。
原本这事轮不到吴云庭开口和五路解释,可地位高的满翰儿是夜不收武夫出身,对于这些事情根本不懂,陈泗水是山上杆子土匪出身,就更不懂了,反而吴云庭这个秀才出面解释最合适。
“哼,这帮奸商,从他们制造出这东西的时候,就猜到了有这么一天!”中队长宴林心中厌恶的说道。
“师兄其实是个很伟大的人……”码头上的阎倾看着江面上已经远去一叶孤舟,知道那舟影在江面上飘渺的不见踪影,这才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张毅脸色微变,五指猛然爆射出五道剑芒,对着星光迎了上去。同时袖袍一阵,鼓荡了起来。
萧明还不知道明天将有一场严峻的考验在等待着自己。。。。。。
“说吧,怎么罚。”苏家很民主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位不说、不笑,光凭眼神就能吓死人的爹的统领之下。
不过,尽管有损失,可是想到这一次的收获,还是让他兴奋不已。尤其是那母雕的神魂,被他封印了起来,以后作为阵法的主旗来用,必定可以为他的大阵平添几分威力。
第七百五十七章 中毒更深!
玉玲珑的问题,直接让梁进愣住了。
真真切切地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玉玲珑那双眼睛,那双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剖开他所有伪装的眸子,清清楚楚告诉他:这不是玩笑,不是试探,是认真的质问。
卧底?
梁进的大脑有刹那的空白。
他原以为,玉玲珑对自己
然而,路瑶却是一扬手,将这颗夜明珠扔进了山洞之中,珠子沿着地面滚了进去,所过之处,漆黑山洞内的一切都能看清。
下一刻,撞破第六道真空大手印的赵寒出现在了“尊主”面前,也不废话,直扑过去,抬手就是一拳。
春/宫兄尴尬地一笑道:“刚从哪边摊贩手里掏到的,忍不住随手翻看几页,让兄台见笑了。”说完拱了拱手,急急脚羞遁了。
看着俏脸微红的沐清悬,林景弋知道她确实是一时激动之下才会做出拥抱自己的举动,就如当初一样,这个习惯她还没有变。
这位明显帮着沐清悬说话的男子正是她的亲大伯沐柏森,比起汝金豹,他在帮中说话的分量更重,所以才敢如此训斥于他。
我没想到钱兰兰真的要和我约会,这让我欣喜之余还有点手足无措。
战斗还在持续进行着!因为对阵双方都已经确定,所以只要等到擂台上的比斗一结束,就立马有新的一对弟子上台开始对阵,厮杀就这么连续不断的进行着!将擂台的气氛不断拔高。
只见谢童也变掌为爪,双手牢牢的抵住了五方的巨臂。两人手指紧扣,脚下都寸步不让。
原本对于这样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他心中是十分感激的,打算让霍凌霜带他过去亲自感谢一番。
影壁后头就是这个醉汉,他正从深深的庭院里头,跌跌撞撞往外跑呢。
“不知道二皇子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让我们出来?”刚进入皇甫熙预定的酒楼房间,万灵樱便看向早已坐在那里的人。
唐天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昨天刚刚在训练场大出风头,结果今天居然被问到这个问题,他很怀疑南宫修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这副样子还能做什么?推我去药房吧,我看你制会儿药。”侯爷哼哼道。
h市第一医院准备开产科,但毕竟还没有开成,因为新大楼还在建造中,如果开产科,至少要到年底。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伤口没有裂开,血液也尚未来得及流出,所以才仍然留得一口气在。
这个世间没有多少不怕死的人,普通人也好修炼者也罢,大家都清楚一件事,那便是生命只有一次。
她早便告诉过沈云初,看着点沈月初,让沈月初离侯爷远一点,否则早晚筑成祸端。
一行人来到餐厅,只见各种美食早已摆满桌子,好几种美酒正弥漫出诱人的酒香。
只见那天地间忽有重重灵气云层,带着无边的威压,铺天盖地的从魔界座位的上方天边席卷而来。
老头儿越想越惨,心境不好也无法炼下去,索性出了洞府飘身上了山顶,看着头上的第四层天宫恨恨的发呆。
突然,这个区域的人们惊慌失措,飞到了一边,站在空中,远远地看着。
宴席结束之后,三浦大翔跟随着中村大地回到顶层的总统套房内,毫不客气地直言这是一次失败的谈判。
第七百五十八章 偷懒不成
玉玲珑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她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月光,在湛蓝天幕中拖曳出凄美的残影。
那双染血的玉手一掌挥出!
“昂——!!!”
一声龙吟,自虚空中炸响!
龙吟响彻整个东海战场。
下方,所有正在厮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骇然抬头。
他们看见,玉玲珑
秦霄看到百晓生沉默不语,根本不知道白晓生心里已经闪过这么多想法,如果知道的话秦霄恐怕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是一枚盛气凌人的太阳,只是为何这枚太阳的光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给自己一种如此熟悉的感觉。
“红孩儿你父亲现在也在这藏天秘葬当中,也许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碰到了。”秦霄看着红孩儿说道。
它要求的是一种熟练度,对技巧的熟练度,力量运用的熟练度,以及通过熟练度达到的完美的控制。它不接受取巧,也没有什么顿悟的机会。
“很好,多谢公主美意。这一路辛苦,我还要歇息一下,就不送公主了。”言毕,便转身进了营帐。
于是,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在周佳佳无比恳切的目光中答应下来。
这一次,怒字拳法搏杀而出,喵九简直不顾自己的性命,一爪金光,一爪银光,大开大合,拼的自己重伤,生生打炸了战车,雷翼掩盖过去,将那些纹路全部印刻。
李鱼欲待铁面无情,与赵月儿一刀两断,然而赵月儿之痴恋,好比他之痴恋胡绛雪,皆是求而不得偏又无怨无悔的孽缘,叫他油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无法强硬推拒。
此时距离鬼上一次出现只过去了两个时辰,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时间段。
但龙银灵好像突然卡壳了,大手挥出去就定住了,久久没有吐出那个最重要的字眼。
这次豪格这个傻儿子,又在鸭绿江边被代善多铎等几个家伙当枪使了。要说黑孩心中没有气,那绝对是假的。所以,他也借着这个机会,打压打压代善这个老狐狸。
那厉鬼,匍匐而行,多谢道长。道长咒语又起,地狱黑白无常飘然而至,大铁练子锁定厉鬼,道长与旺财共做举手礼恭送地狱无常。
“受不起!”剧情到这,凛几乎成了局外人,系统对话就算了,人物也不受控制,自个走过去扶住了涕泪交加的老黑。
正面挨了尸兽这一击,除了刻苦铭心的痛苦之外,我居然还在分神,想着其他的事情。
不知多了多久。就听到“傲雪,到家啦。”许辉南的声音在傲雪的耳边响起。
金灵乐保安公司,这块牌子已经挂在严乐后买的那套复式楼的楼口,但却是用红丝绸遮着的,这是要等到开业的吉时才掀起来的。
说了一会,吕程进就准备告辞,他急着回去联系银行方面,明天把钱取出来还高利贷,于是就同马骏离开了张家。
那乌鸦太疯狂了,撞、顶、碰且用嘴啄人,人们一片慌乱不知该怎么办。
而路西法也正是想到了这里,因而把目标放在那些蕴含法则的权能身上。但是在打权能的主意前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从之神是无法从不从之神的手中篡夺权能的,唯有人类弑神之后才能够通过弑神仪式获取神灵的权能。
不过听到这声音,习元救他们却是神色紧张万分。习元救他告诉我们,这个声音代表着火焰尸人的手下黄蜂尸兽靠近我们了。
随即高敬宗下令全军下马休息,给战马力加喂草料和饮水,将士们则吃些干粮和饮水。放松放松紧张的心情。
“怎么样,很惊讶吧?”在他身后的车座内,黑暗中一个男人的轮廓坐在沙发上,似乎端着一杯什么,缓缓喝了一口的男人站在黑暗中并没有现身出来以一种近乎戏虐的语气道。
眼见十数条巨型绿蛇逼近,众人立刻心中惊慌,毫不犹豫地将体内法力,滚滚地注入缓缓升起的灵纹大阵中,但见大阵灵光骤然闪亮,随后整艘渡船浮现一层层白色风纹法阵,速度再度提升数倍,飞速向前驶去。
此花一出,顿时将巨猿吓得不轻,一个跟头翻出去十余丈,巨棍轮向扑来的巨花。
眼下他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却是激动的颠着僵硬的腿脚向皇上赶去,身边扶着他的人都不及他的迅速。
他是被教廷赶出来的,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大罪,而是因为他的孪生弟弟,在他们二十七岁的时候,居然觉醒了黑暗属性的力量,这让光明教会的人认为他也是不洁的存在,所以才会被赶出来的。
“我们回去。”楚少傅上年纪的人,在宫中呆了一宿加上半上午没有睡,也觉得不能支撑。半边身子全压在楚怀贤手上,低声吩咐道。
何婉婷几乎是精神抖擞的,她第一时间让绿眉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不顾一切的过来这边接人了。
何羽像是明白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激动,刚想求证些什么,这个时候那个力道停了下来,而那个温柔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刚说过,楼下一声悲嚎,郑二官人又开始了。自己家里的东西,这又是一件废品。到了楚少夫人手里,又生成了钱。
那些大汉的领头之人皱了一下眉头,抬眼一看,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越众走到自己的面前,大声的呵问着他。
果然,林枫刚刚进入校园,他的精神力立刻感应到后面的人跟着自己进入校园。
“好的!详细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见刘思源答应了,周壹心里也不禁感到高兴。终于打开一个入口了。他也不用考虑如何去澳门了,也不用考虑如何把自己的钱合理化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克制墟鬼的力量
梁进破空而起,转瞬间便已逼近玉玲珑与李雪晴所在之处。
李雪晴瞳孔骤缩。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身形猛地横移,彻底挡在玉玲珑身前。
软剑“嗡”地一声震颤,剑尖直指来者,紫裙在狂暴气流的冲击下猎猎作响,那双总是冷冽的美眸此刻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警惕。
“恶贼!休得靠近门主!”
“你你你,你怎么跟踪我?”惊愕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屋里的人听见。
年初左再从伦敦来到上海之后,就一直是在调香,她并没有什么商务事宜需要处理,能知道左再在indle又过来找的人,加起来就没有几个,所以左再当时确实交代了让直接带过去。
一瞬之间,华光闪耀,沉香只觉得眼前一晃,身边情景猛烈旋转,等他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大殿之中。
你可能不会拿一百分的心爱我,但只要超过六十分,我们未来的生活就一定是幸福的。
殷枫疑惑,此刻他戒心淡了一些,因为老龟的自傲确实发自骨子里,那表情不似作假。
枪声引起了城内悍匪的注意,但在城头还有敌人的哨兵,他们端起了机枪就朝下面扫射。
“或许是你当初看走眼了。”段傲阳不在意的耸肩,只是眼中一抹寒光一闪即逝,连林绯叶也没注意到。
古凤目光一闪,轻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向洞天之内。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多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枫才从往昔的回忆长河中慢慢浮了起来,人也清醒了许多,暗道:这屋内灰尘堆积很厚,蛛网密布,看来从未有人踏足过这里。
没想到赛亚竟然直接压低身体,夹住身后冒出西装裤的灰尾巴,满脸臣服。
工作人员显然也被苏辰飞油腻道,“额”了一声后,听到耳麦里传来胡导的指示。
突然,手机就像是受到了干扰一样,内容也逐渐混乱起来,屏幕也逐渐发烫,洛逸忍不住疼痛,把手机扔了出去。
苏绵绵都把她的分魂抓住了,还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只是现在没找到机会,怕误伤了胡盈盈而已。
修仙界里传说的天道宠儿会有大气运护身,机缘深厚,总能逢凶化吉。
谢四娘点头,立即冲向最近一只仙鹤,取出一枚养气丹,仙鹤歪头瞅了她一眼,低头把丹药吃掉,再示意她上去。
罗尘这下更加没有休息的想法,他就想看看这个骷髅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罗塞尔在迷雾海深处的寑陵里与“灵之虫”交流的同时,第兰古堡深处,道格拉斯等人离开了第三个房间,推开了第四个房间的门。
道格拉斯合上眼,哼了几句“难忘今宵”的调,却怎么也想不起后半段的词来。毕竟每年年末必然会听到的洗脑曲目,谁会专门去记歌词?
若是刘储的身法流星赶月仍然还停留在探月阶段,这一下他必定会受到这猛烈的一击。
夏河没有继续测试,面对自家战车的时候,这武器暴露弱点,魔纹得进行改进。他放下魔法枪械,转身回到一个平台上,呼唤出魔法幻影,用手指在上面输入,提出了修改意见和一些魔纹思路。
那伍长友听到叫喊后并没有过去,待两人厮杀正酣时,他悄无声息地纵身来到红线身后,运内功一剑刺向红线的后背。红线早有防备,身后感到一股剑风,她忙闪身躲过。
“你说的是对的,你说的是对的!”此刻,青年男子的心理已经彻底崩溃,撕心裂肺的吼着。
说完之后,她自己都有点迷茫,心里是觉得刚刚他生气好像是因为这个。
“哈哈,你他妈早这样多好!”毕三福听后,爽朗笑了一声,心情瞬间也愉悦起来。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周围突然冲出来至少四五十名虎贲卫,将一行人团团围住,为首一名精瘦男子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一千五百年的等待,一千五百年的寻找,妖灵让许南钦永葆青春,却似乎已经不是一千五百年前那个有点呆有点迟钝的许南钦了。
“你是谁?”百里长风一边整理好衣裳,眼神落在了臂上绑着的裙布。
吴彩凤拉着李秀兰一路来到纺织厂,此时正是厂子上班高峰期,不少工人都看到了李秀兰和李秀兰的妈。
众人一听夏侯天龙这四个字,都有些吃惊,他们都知道这个魔头是天龙帮的掌门人,而天龙帮人送外号:毒龙门。天龙帮在江湖上专以制毒、施毒为手段,毒名远扬,所以历来为江湖武林各大门派所不齿。
接着,人们从地下挖出了翡翠的尸体,发现她一丝不挂的躺在那里,脑袋被殴打后淤积了很多鲜血,而且牙齿都被打脱落,尤其那对丰满圆润的上面,全部是紫黑色的瘢痕。
金鹏王朝,关外的一个没落的王朝,曾经这个王朝以富饶而闻名,而上官氏正是这个王朝的皇族。然而,万物都有盛衰,一个王朝在富饶总有衰败的一天,金鹏王朝也不列外。
米萌萌是记者,也收入很高,也经常能搞到外钱。刘嫦娥就更不用说了,和梅朵是一同个亿万富翁的父亲,现在又提升为交通局局长,也学会捞钱。
“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战后,几名罗马兵士围着弥萨罗面目全非的尸体,赞叹道。
她那曲线的身材,饱满的胸前,和白皙的肌肤,是个男人,第一眼看到她,就很难再将目光轻易地挪移开来了。
“糟透了,他们居然把白天的败兵,放在营地的最前方防御阵地当中。至于那个万王之王,我发现他的主营周围都是一帮阿拉伯的牧民骑兵在警戒。”阿庇斯答道。
苏林轻蔑地一笑,暂停时间,然后也不用和这卑鄙无耻的师徒俩客气,直接在暂停时间当中将他们全身的骨头都打折了,五脏六腑都震裂了。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封闭的山洞被一股强烈的震动击穿,龟仙人战战兢兢的拿着一个药鼎。
眼见有人带头,众人的胆气又回来,一个个怪吼着就向陆无尘跑去,举着手中的武器向陆无尘再次招呼过去。
说的也是,王轩顿时想明白了,这人实力一般,肯定在这强者如云的烈焰组织不好混下去,能够借这个机会与布雷斯特这个强者拉好关系,自然对他会有好处,能够如此的大献殷勤也在情理之中了。
第七百六十章 神使败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颜渊南迅速避远,难以置信地叫着: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身俱两种神力?!这违背常理!”
作为禋曦会神使,他深知神力获取的艰难与唯一性。
寻常武者,能得一丝神兽血脉已是天大的机缘,需以毕生心血与之融合,方能逐步激发神力。
而神力之间本
“好,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就好好的帮我教训她一下,让她认清楚在这宫里头什么叫尊卑。”那些人听罢,连忙上前来就拉住了林宝淑。
我回头看了看,也看不见白柔和常胜大将了,已经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早有影军来报,前方百里范围内并无曹操军马拦截,前方一片通途。这情况令刘峰大感惊讶。在边境上大军停留两日时光,给了曹洪足够的时间准备,为何现在大军没有任何拦阻迹象?难道说曹洪刻意放弃此地?
夏池宛心里很是不屑,明明已经知道了死牢里发生的事情,还在她面前装。
它的声音带着漆黑的寒意,像是从地狱上冲上来的‘阴’气一样,话音一落,这四周好似都结冰了一般,连同它身下的血池也凝固了。
“哥哥,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说着花梨便提起木桶走在了前面。
等到她走了后,张天师果然非常的生气。张天师觉得自己简直是被人给耍的。
云川大陆以前当然是寒云谷最为厉害,随着云佑真人寿元耗尽以及云矶的下落不明,寒云谷的一切资源都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蚕食,而绝尘宫、平‘波’岛、南岳宗趁机崛起,不仅与寒云谷平起平坐,甚至有隐隐超越的意思。
凌澜点点头,想从顾涵浩的怀里出来,结果却无意中看到了顾涵浩衬衣的‘胸’前口袋上的纽扣。
听了他的话后,萧云龙转过脸来看着林宝淑,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果然,对面不远的一处房子燃起了大火,火势熊熊,烈焰翻腾,已经将一半房屋吞噬了,街道上有不少百姓担着水桶水盆正火急火燎地赶往火场。
“皇、皇上?”这位副使吓的一哆嗦,心想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圣上怎么会在太弟妃寝宫,不是吧,皇上也太、太那个了,可是这圣旨是怎么回事,副使纠结了一夜也没能鼓起胆量闯殿。
就在于大鹏和他那些同学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马勇又抡着带血的砖头砸在了于大鹏的脸上。
此时的王长龙十分的愤怒,最近一段时间马勇团伙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
大家被他这一说,肚子瞬间就开始起哄起来,作罢,累了一天了,连一口水都没有喝道。
之后大家看到擂台上空出现一个龙卷风,而龙卷风正在变化着一种形态,没过多一会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情景。
慕思玥显得有些拘谨,她从来没有参加过如此华丽的宴会,而且她与齐睿那一夜就是在这家酒店,特助让她在边上坐着,径自去找齐睿了。
而是去有着龙轩的地方,陆子昂一路狂飙着,风吹进车里扬起陆子昂额前的碎发,陆子昂浑然不在意。
他知道,伍当这会儿身体素质变强,从力量、速度到敏捷都是有着飞跃提升,应该,全依赖着此人。
孙沫一点都不相信,那天看见南疏身边的那个超级大美男,南疏和这样的人相处过,还能看得上闻总?
第七百六十一章 我反对!
此时的颜渊南,就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一头就朝着海面扎去。
而在他的落点位置,大蛇早已经长大嘴巴等着食物自己从天上掉到嘴里面了。
而这个时候。
“呼——!!!”
狂风毫无征兆地自侧面袭来!
一个庞大身影后发先至,瞬间掠过海面,抢在颜渊南坠海之前,一只覆盖着狰狞黑金龙鳞、缠
“可惜,这只是幻想。”罗林的声音低微的很,若非陈再兴几乎与她贴面而立,否则根本无法将她的声音和风声区分开来。
刘炎松冷冷一笑,看到孔传海脸部急促的抽搐,身体更是颤抖不已,他根本就没有半丝的同情。
“希瑶,你先自己回去,我要去一趟惜缘俱乐部。”两人走出公安分局,刘炎松招手拦住一辆的士笑着说道。
冼超闻叹了口气,就像楼易成说的那样,除了包飞扬,海州其他的官员都能够动,冼超闻也是担心自己的未来。
突然,肩膀上的一记猛拍把余志恒惊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来,只看到徐大成奇怪的看着自己。
“最大能够折让多少?”听到有优惠折让,关开新不由得又砰然心动。
“那里是罗林生前最喜爱的地方,我希望她能够葬在那里!”陈再兴有些哽咽的说道。
“陈兄你这次来汉京是为了修船厂和通商局那二十多条船吧?”沈宏茂的声音打破了船舱里的静寂。
看到这一幕,叶正平的心自然是非常的难受。不过,他并没有任何表示,冷冷地注视着贺俊逸,深深地把自己的感情给隐藏起来。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这时,老者所掌握的炼器炉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老者便立即将盒子中剩余的材料拿在手中,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讲它们抛入了炼器炉中。
凌霄不解地看着尤玲娜,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安排,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别说是何连成了,就是我听了这话也十分不舒服,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他曾经说过,商朝的气运就是他的气运,他的气运不败那么商朝的气运也不会败于天数。
“林乐怡,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她语气严厉起来,话里的不屑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人的嘴中咒骂一句,显然,是对先钱让自己受伤的东西干道愤怒。
二人见到是皇上,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却是把一切事情的经过都给说了出来,然而却是说的皇上,恼羞成怒,险些杀了二人。
我淡淡一笑,薛向铭这种性格,迟早会被人黑一把,这一次不会是最后一次。贾语含,自作孽不可活,没什么可说的。
这一脚踹得很狠,拉玛辛格虽然咬紧了牙关,可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个一直都是作为各国索命符咒一般的名字并没有让雨果的皇帝停止他的疯狂,他的双眼通红,如同愤怒的野兽一般。
林氏果然是奢侈,如今不过才刚刚入夏,屋内就已经命人摆了冰块降暑,而且在这时节西瓜还未上市,她竟能弄来。这财气还真不是一般的粗。
阙氏依旧神色淡淡的,似是没有听到林氏说话一般。慕依瑾将阙氏的反应看在眼里,顿时又叹一口气:母亲这幅态度,将来不知要吃多少亏,在老夫人面前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和和气气的应付过去才是。
此时的蒂娜和之前基本上没有任何两样,只是感觉体重稍微重了一些。
才到密室地门口,肖银剑就为自己的发现而感觉到震惊。这还在密室里面的,哪里是一个刚刚入门的林夕,分明就是一个十分强大的修真高手,正在里面高处无气,打熬功夫,看级别,起码都是达到了心动级别地气息。
就在胡队等人收拾虫兵的尸体时,在去往古平市的同一条高速公路的边上,翻倒了一辆面包车,虫兵不停的在车里车外察看。在距离面包车更远处爬着数条人影,目不转睛地望着在高速公路上疾速奔跑的虫潮。
看向汤浩磊,微微的点了下头,程仁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得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睛盯住面前的两人。
然而时间过去十几秒以后,这只獒犬身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眼中多了几份灵性。叶南不禁疑惑的揉了揉头发,心里暗自想到这次技能不会是失败了吧。
子公司是他一手操办,成绩日日上升,竟然会出现这种错误,他岂能不怒?
可以说,那些悍不畏死的土匪会非常难缠。再加上那些时不时释放一些负面法术的黑精灵术士,自己的前进将会非常困难。
雷神单手一挥,两人周围空间霎时一变,离开了雷神界,斗转星移,进入了星空中,这里无限广袤,可以随意出手,不必顾忌四周情况。
“黎君也不过如此……”阮钰无意识地喃喃着,他身子猛地一震。
云泽的声音很缓,看向叶沐的目光也更加深邃。叶沐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第七百六十二章 二选一
李雪晴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在战后略显寂静的海天之间铮然作响。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杆宁折不弯的枪,紫裙在海风中猎猎抖动,却衬得她身形有种孤绝的意味。
她的目光越过梁进,越过那些沉默的长老,最后定定地落在玉玲珑脸上,那双总是冷冽的美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
“门主。”
剑若残影,周围之人根本没看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有面对凌霜姬的那名大汉,原本自信满满的脸上忽然转变成了一种极度惊恐的模样。
\t纸张包裹成一个纸团,顺着寒螭的食道就滚入了它腹中。进入腹中之后,纸团缓缓打开,易无道打量着龙腹之内。
“谢了,老乾,穷奇。”李颛桥轻轻的用右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双眼。
血手教的这些人,显然修炼的是一种邪恶功法,空气中,立刻浮现出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叶峰瞬间就像陷入一座修罗地,屠宰场,滚滚血腥之气,令人难忍。
佛说: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在佛眼中,‘我’是一个变动的东西。我并不需要保持昨日之我,可是,我真的要成为只玩暧昧却无法带给别人幸福的人吗?我究竟要成为怎样的我?
云千雪听到李颛桥这么说,只能够是打了个哈哈,然后把云梵拾掇走,再与李颛桥相商。
“哼!放心吧,茜茜,有我在的话,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事情的!”叶东伸出双手抓着林茜茜的双手,脸上带着一抹温柔之色,口中坚定地对着林茜茜说道。
赵穆儿一直紧盯着王浩的眼睛,她赫然发现,王浩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尽是决绝之意。
“叶东,你没有什么事情吧?我看你好像是很疲惫的样子?”一旁,跪坐在地板上的林茜茜,她的身上的衣服一片凌乱,看着衣服上边血迹斑斑的样子,就知道她也是不容易的。
陈行蓦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意识空间的时候,所见到的那毁天灭地的景象。
经太玄这么要说,这位太玄天尊倒是交好与洪荒不少大能,无论是西方的两位圣人还是镇元子,就连巫族也是受到了其指点之功。
此时,经过了四天的连续登陆,日军第二军第一师团山地元治部的16000万大军,已经完全登陆完毕。
“你就是宾神医,听说你很厉害嘛,连七星断玉针的毒都可以解开。”黑衣人的声音阴森诡异,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日军的三个关外据点,都是建在起伏的山坡上面,环山坡也都放置了拒马桩阻碍,上面镶嵌着锋利的弹片。
“你是怎么知道的?”生姜能治晕船,连军医都不得知,方何以就觉得有些奇怪了,王秀英是怎么知道这个方子的呢?
对于陈静之的这些学生们,那绝对不会以为你是谁家的孩子就对你冷眼相看的。
那时候毕竟他们还没有成亲,虽然他们发乎情止乎礼,但是这些话也只适合夫妻间说说。
火魔烈阳的两只巨拳狠狠地砸在了大阵上,强大的冲击力让整座大阵巍巍地不住震颤,而蕴含在它拳头之间的超高温烈炎瞬间爆发了出来,滚烫、灼红的火龙肆虐蔓延,将那处阵门烧得几乎都要薄了几分。
但今天,大家一时间搞不清李千帆现在的状况,都不敢再去招惹他。
温沅坐在床边沉默着没说话,就这么看着恨不得扒在自己身上的赤濂,眸光含笑,眼神清明。
背筐工人将岩金背到加工厂,经过破碎、碾磨、精选、冶炼等步骤后,就能得到一块较高纯度的金砖。
他从战马上取出一袋干粮,里面都是肉条和面包,他翻了翻,抓出一把果来。
“老实说,若不是因为宇智波佐助势头太盛,二者之间勾连太深,我们原本也不必如此。
“不愧是初雪,感觉就算没有我这个老师,你也无师自通。”谢佳感慨道。
水清桦闭了闭眼,再次摇头。别的事,也许可以夫妻分担,但这件事,她谁也不能说,季子墨没有经历过上一世,他不认识原本的薇儿,他不会理解,更不会共情。
“刚刚的忍术规模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佐助老师的提前准备,以及刚刚花火的发飙,那些信众的驱散能这么顺利吗?
“是的,朝廷还让我们迅速把战利品运回去,似乎还挺急的。”曹震点了点头道。
墨怀远,白虹正要再度交手,然则,此时,一只白哲的手伸了过来。在墨怀远的友”白虹的褶扇上轻轻一捻,两人顿时身体颤抖了下,分散开来,一个曼妙的声音响了起来。
仰头,玄明玉上方的天空一片昏暗,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玄明玉的面颊上,透出了丝丝凉意,那些雪花忽的化作了一滴又一滴血水,染满了他的脸和他洁白的衣衫。
“想没有用,做才有用,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状况。有一件事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她是你地妻子。”韩森说完跨门而入,笑嘻嘻地与老鸨子打着招呼,一副风流才子地下贱样。
事实上,他也知道这只北猿能被拦下凌峰居功甚伟,自己完全是根据凌峰一路的动静才隐约掌握北猿的奔逃路线,若非如此,甚至连发现这只魔兽的影踪都不可能!话虽如此,冰逍却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这样在未来的几年内绝对可以将青山厂建成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饮料企业,而kao山村也会因此而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乡亲们的生活水平也会得到进一步的提高。
谢玄大手一合,化为一翻天掌印。盖住临风,就要以雷霆手段捏碎时。玉漫天这个时候却是撞击过来,居然是实打实的对撞,身体与身体的撞击。
在金泰妍换婚纱的休息时刻,龙至言跟着李顺圭走到了一个角落处。
毫不讳言的说,一弹指,毁灭整个学园都市,包括这个天地,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难得事情。
赫连容打了个哆嗦,她都一声不吭地隐身了,怎么还看她呢?领不领缺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七百六十三章 君子远庖厨
战争结束得很快。
当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军官被乱箭射落桅杆,当象征着大乾水师威严的旗舰上将旗被粗暴扯下时,这场决定东海未来格局的血战,终于画上了一个仓促而血腥的句号。
然而,结束的只是厮杀。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庞杂、沉重、甚至弥漫着无形硝烟的战后篇章。
化龙岛港口,前所未有的喧
于是,叶天进入雾海中心地带,打坐在虚空中,开启了神识之眼,时刻留意四周的动静。
黑山面对沈石,已经是胜利在望,正欲一举将沈石灭杀。不管是把他转为傀儡,还是斩杀,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收获。
张开不说话,目光一沉,身上元婴气息爆发了,一股阴寒气息咆哮而出,四周温度刹那间便是下降了很多。
第二日……第三日……直到韩东抵达梦苏星的第四日,所有星光级接到韩东的指令,齐齐汇聚,充满了期盼与激动。
叶天嘴角一扬,不说话,一拍储物袋,取出了红宝石拿在手中认真的看起来。
叶重心想果然没有来错,这清仙使从神都来到湖州,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是他的性子。答应大哥的事,就要做到。而且他也很担心白家老祖的实力。
凌昊也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毕竟,现在上官芷琼的境界肯定是在神境之上,如果能得到天蝉仙人三次出手,凌昊在上官芷琼面前的把握也会大很多。
“……”合着你们黑我的空间是为了救我是吧!林艾满脸的不信,她想起来了,自己最后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了,但是这应该是不致死的。
顿时,一股庞大的能量从黑云中倾泻而下,化作一颗星球的虚影,压在尸夔牛身上。
听到最后,李睿才弄明白,敢情这位刘天王再跟他开玩笑,立刻抬手摸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苏珊想做就做,机身一晃,直向黎墨那台机器冲过去,上来就是严氏十八‘摸’。
很简单的一句话,让玮柔荑笑了起来,伸手,撕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然后取下冠发的玉冠和簪子。
这个赵达,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的投到自己门下。只有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卖力,那才不会在日后遭到他的反噬。
云朵朵停下脚步,看着万仞,眼下他们在甬道,周围没有什么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称呼她皇后娘娘,讨论宫中之事。
这种情况其实在很多孩子的成长过程之中都存在的。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此说来,我青丘当速速与其他道门合力增援。”一位叫周彦青的长老师尊急道。
锦洋抿了抿唇,没有理会身后炸开锅的一屋子人,目光冷沉的抱着那个箱子,直接走出了包厢,直奔去了医院,做亲子鉴定。
前方传来了动静,空中划过无崖子的剑气,片刻的功夫,紫灵门大弟子就狼狈的踏剑跑回来了,那根颇有仙味的发带被人硬生生扯断了,长发散开。
在云儿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处大殿之中,皇帝坐几人最前方高处龙椅之上,左右两侧则是跪坐满了人,他们前方各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各种瓜果。
真是没想到白泠居然还有那样的作用,以后就不刁难白泠了,尽量的和平共处。
“六六,你踏马疯了?”才听到我的话,大黑就着急的朝我吼了出来。
第七百六十四章 他不能喜欢我!
梁进当然知道这说不通。
岂止说不通,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荒谬。
他的实力,在这座化龙岛上,除了那条非人非兽、潜力莫测的大蛇之外,他梁进已是无可争议的巅峰。
而他一手创建的天下会,虽崛起时日尚短,却如燎原之火,名震东南沿海。
控制漕运,插手商贸,网络豪杰,其触角隐秘而坚韧地深入市
杨枫一愣,瞬间抬起头看向慕容雪,眼里闪过一抹亮光,“真的吗?不是为了躲我?”手上涂药的动作也没有停,不一会就已经上好了药膏。
这种力量看似没有任何实质作用,可他现在其实已经算得是灵虚最强大的掌控者,只不过他对这个世界没啥感觉,这里除了可以弄到无数接近大道的功法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几乎是立竿见影,随着不同身份的学徒被标示出来,整个学徒阵营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一种无形的隔阂,随着金银蓝白四色标示脉络分明的显现而明显起来。
“这个阵法叫雷火阵,是在古雷阵的基础上,融合了火元素的力量而成的,算是我们针对你而专门量身打造的,只不过今天是第一次使,这威力究竟怎么样还不得而知。
“哼,发展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而且武器的发展并不能够代表生活的圆满,谁能说我火国的子民不幸福?!”王卿冷声开口道。
老者唠叨了一声:“好了,我知道了,不用说了!”然后便接过了他手中的戒指,留下了一脸尴尬的他。
顺手在洞口布下一个阵法后,江萧拿起圣麒麟之角,一阵观察后他发现这圣麒麟之角内居然包含着鸿蒙元土和鸿蒙真金两道法则,并且这圣麒麟之角更是无比锋锐,他拿着犄角研究了一阵便又开始他的修炼和炼器生涯。
几乎每一名骑士,都有着晋升传奇,击败所有同代强者,摘取到那至高无上的“剑圣”称号的野望。
“疯子,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高胖子气得火冒三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天哪!千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惨白的就像一张毫无生气的白纸。
杜子平面色凝重,说道:“未必。”当下,他便把前段时间,回讫族火龙部落将飞熊部落灭族之事讲了出来,只是将自家得到天火罩,以及这地穴中有赤阳炎光之事隐了过去,只是推说那两人得了天火罩就遁走了。
刚刚的牧师装备真的非常的差的,扔了就扔了沒有人会在意的,更何况春日菖蒲的装备已经是非常不错的。
等到欧阳殇冽转身,叶语晴才偷偷的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心脏那里还是跳得很奇怪。
“一天!你还有多少三转骨干玩家都加到我共镇和日镇里来!”炮大有义正言辞的回复一日一天。
“哎呀,俞升,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我们两个是有缘人那,哈哈哈”何右突然拍着俞升的肩膀爽朗的说道。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绿影破土而出,手中寒芒形如半月冲天而起,把一个身在半空的武士一劈两半。
陈诺微微一愣,潘璋此时来,难道还是没有放下与朱灵之间的嫌隙,是要向他告状来了?陈诺也即跪坐回席上,将身正了正,让潘璋进来了。那潘璋一见陈诺,也即下拜。
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过去,只有崔浩没有动。
第七百六十五章 高深剑法
夜已经深了。
梁进独自坐在住处的卧房内,四周寂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屋外那越来越大的海风呼啸。
海风一遍遍撞击着木质的门窗,发出呜呜的哀鸣,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暗夜中哭泣。
看来明天不会是个好天气了。
夜风狡猾得很,总能找到门窗的缝隙钻进来。
油灯的火苗被吹得东倒西
裴满摇了摇头,虽然满心狐疑,但还是尽心尽责地派人盯着郁家。
“难怪这家伙今天这么骚包,多半是心里已经有底会提升这么多数值。”秦鸣暗道。
想想这年代的单纯,宋静好觉得她的第一次应该是可以留到他们的新婚之夜的。
烧烩料理厨师:负责烧制的肉类,先烧后烩的料理及肉汁的制作。
被秦风说出了真相,张大海脸色猛的一变,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一道真元匹练就如同一条粗壮长蛇一般,从林中急速窜出,然后瞬间抽击在除了二当家剩下的所有山贼的身上。
陆青手中的黑色令旗炸裂了,铜铃也炸成了齑粉,狂喷了一口鲜血。周身萦绕的湛蓝色光芒明灭不定。
郁棠做为郁家的人,又一直希望自家的铺子能红火起来,理应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明白了大堂兄的用意时,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没有半点的喜悦。
姜思雪听了剩下的那几个万兽宗的弟子的话,心中顿时觉得无比的好笑,对他们更是不屑和嘲讽,但是在姜思雪的面容上,却是没有显现出半点。
两人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借口还要给张、黎这样的人家送喜帖,婉言拒绝了午膳,约了下次有空再过来拜访郁棠。
李大保的计划不可谓不明确,先行在德聚全股价下跌的时候买入股票,稳定股价。随后拿到部分筹码之后全力开砸!砸到股价非常低的时候反手在尾盘抄一把之后。第二天开盘接着砸!散户做盘讲究个高抛低吸。
这一天,当王能激情来的时候,就修炼一番,若是无聊时候,就找上李青黛或者叶未央,逛逛街,又或是在床上一起研究自古以来人类最美好的事情。
所以他在自己的心中思考了一下之后,于是也就没有在这个事情上面停留。
杨红鲤扭头看了眼严墨竹,不过也仅仅是看了一眼,杨红鲤并没说话。
马车载着九哥康王赵构和方进石一路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天早就全黑暗下来,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马蹄声和车轮轱辘轱辘滚动的声音。
“可是,却也只剩这几人了,其余那些妖族呢?”特处士再次问着。
“林风……你不跟我结婚吗?”苏紫低声叫了林风一句,满脸期待地看着林风。
她这么低声的哀求,方进石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又知有时候梁翠容其实真是身不由已,此时纵然怪她,也不若刚刚看到施全受伤之时那般程度了。
这天元族人,几乎每一个都是宝物,按照常理,早就被各大异族瓜分掌控,关在核心之地,一辈子苦力到死。
皇甫正仁就是带路,带着叶江川,还有他邀请的诸多神阶,直奔这飞空大陆的核心之处。
天地巨震,在城中无数人震撼的目光中,只见墨家上下,几十万士兵同时动手,恐怖真元呼啸如长龙,猛地将那青袍男子等人包围,一道道真元、一件件武器,密布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