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嫁给潜力股》 1、假期回家 三伏天正晌午。 太阳大的能晒死人,乡下路边的草焉头耷脑,随时要干死一般。 周遭气温不断升腾,气流涌动的情况肉眼可见,这个时间段几乎没有多少人出来活动。 柳逢春身上背着斜挎包,闷头往大湾村最东头走。 “小春,不是早就放暑假了,你咋才回家。” 迎面来了个骑二八大杠的男人,看到满脸是汗的柳逢春,捏了刹车,一条长腿支着洋车跟他搭话,车身崭新,凑近了能隐约嗅到新车味道。 柳逢春停下脚步,眼珠子粘在通体漆黑的自行车上,羡慕地心都痒痒了。 早晚有一天,他也能骑上洋车。 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到村口的大柳树上。 “哦,我在学校看书呢,这天可真热,晒的人皮疼,得赶紧回家歇息歇息,钟叔回见。” 不停歇说完话,柳逢春飞快溜走,挎着布包脚下生风,眨眼走出老远。 见人蹬着车子走远了,他才抹了把汗,放慢脚步。 村里人的条件柳逢春知道的差不多,能买得起洋车的掰着一只手都数的清,钟叔是村长的儿子,按辈分他得喊叔,这人平日里就爱炫耀自己买的小玩意,得了人家的吹捧,还不让人摸。 柳逢春不爱跟他凑一块儿,他口袋里没钱,不想听人家显摆。 再说了,若是被好闲事的看见他一个哥儿跟男人说话,被有心人看到了,指不定会传出有的没的。 村最东边的土屋。 柳逢春趁着天还亮着,端着瓷盆去后院压水井打水,打算把家里收拾一遍。 瓷盆里飘着块粗麻布,被冰凉的水冲的打起转来,接了大半盆水,柳逢春端着盆放到堂屋的桌子上。 小哥儿搓了几下抹布,左手虎口处朱红色的痣随着动作晃动,是这个泥土房里最鲜明的颜色。 柳逢春垂着眼皮把桌椅柜子擦干净,取出吃饭用的锅碗瓢盆蹲在压水井边刷洗,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啪嗒砸在地面上。 他看了眼昏黄的天色,就着水洗了把脸,带着凉意的水扑到脸上爽的他浑身舒坦。 “真累啊。” 屋里没人,小爷前年去世后他就自己在这里住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正要去边上菜地里摘丝瓜晚上炒着吃,就听见有人喊他,探头一看,是住在隔壁的赵婶子。 农村都是大多都是厚实的泥土房,院墙不高,在外面踮起脚就能看见里面光景。 “小春,才回来啊,晚上别做饭了,到婶子家吃,你叔昨个还说起你呢。” 赵婶子笑呵呵的模仿,学的有模有样:“前门口的薛今喜那丫头都回来个把月了,小春咋的还没回来。” 柳逢春听着就笑了,他从小跟着小爷住,也经常到赵婶子家玩,知道赵叔爱操心的性格,也没多推辞,一口答应下来晚饭的事。 “行,婶子这就回去做饭,你收拾好了就来。” 这下好了,丝瓜也不用摘了。 柳逢春简单收拾一下,关了门溜去隔壁。 赵婶子在做饭,赵叔不在家,柳逢春洗手进去帮忙,两个人热火朝天干起来,屋里不一会飘起蒸汽。 因着柳逢春回来的,饭桌上摆着六道硬菜,赵叔两个儿子下班回来笑嘻嘻的逗他。 “多亏了小春,今个我们也能有口福喽。” 柳逢春笑眼弯弯。 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不舍得晚上点灯,在太阳还未落山时就把晚饭吃了。 赵家兄弟把吃饭的桌子抬到院子里的大树下,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吃着饭倒也不热。 过了农忙季节,村里人就爱凑一起聊天,赵叔徬晚听了什么话,晚上吃饭就在饭桌上跟家里人说。 “下午我听人说,有人跟薛家那小妮说媒呢,介绍的可是市里的,条件可好的很嘞,听说家里有钱,人后个就来相看。” 赵婶子来了兴趣,忽然想到什么:“你说的是薛今喜?她妈不得高兴死,市里的金龟婿,攀上了,能说半辈子。” 柳逢春垂头加菜,眼睛咕噜噜转,拧眉想事情。 他记得,前几年上学的时候,看见薛今喜跟校长的儿子周海生偷摸在一块处对象,昨天在街上还碰着两人拉手,贴的紧紧的,周海生搂着薛今喜,低头小声说话,大夏天的也不嫌热。 “嗨,谁说不是呢,也就薛今喜不乐意,跟她妈生闷气,跟市里的看对眼了,那就去享福喽。” 赵叔也只是听说,村里的要是说给市里人当媳妇儿,哪里还用下地干活,净等着过好日子,说来就让人羡慕。 晚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知了声与蛙声此起彼伏,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也在不知疲倦发出嘹亮的声音。 柳逢春枕着胳膊睡在蚊帐里,衣服上摆卷起露出肚脐眼,他翻身趴在草席上,半晌捞了床头的蒲扇,面无表情坐起来扇风。 真热,热死个人。 越动越热,这是他总结出的经验,折腾的浑身是汗,下去冲了个凉水澡,柳逢春舒坦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意识逐渐昏沉。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趁着太阳不大,柳逢春掏出挎包里的书坐在门口,这书是借班里同学的,开学要还回去,因此翻页都很小心。 看着就入了迷。 连门口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咳咳。” 柳逢春骤然抬头,看到门口的男人,肩宽腿长,眉眼高挺,留着寸头,感觉很不好惹。 他表情由懵懂变为迟疑——这人,是他村子里的吗,怎么没见过? “你找谁?” 男人眸子动了动,隐晦地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很浅的笑了下:“我来找薛老四,你知道他家住哪里吗。” 柳逢春恍然明白,这人恐怕就是昨天赵叔说的,给薛今喜介绍的市里那个。 “哦,顺着这条路往西走,看到大树墩子后拐弯……” 男人听着,忽然开口:“我第一次来认不清路,你带我去吧。” “也行,我放下书,你稍等。” 说罢,他回屋子里把书放好,转身拉上大门,走在前面带路。 “我叫程巷一。” 后面的人两步追上走在他旁边,侧身望着矮他一头的男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好看。 柳逢春浑不在意,只当是想打听薛今喜的情况。 “我是柳逢春,你来是要找薛今喜?” 程巷一想了下,媒人提的名字,貌似是这个,于是点了下头。 柳逢春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他与薛今喜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在镇上上学的,年龄也差不多,难免会被拿来比较。听的多了,也就放到心上,回回做什么都要跟他比上一比。 后来她寻了个镇上的对象,男生家里有些人脉,待她不错,想来是要结婚的,以后到了镇上就跟村子里的小哥儿不是一路子的人。 也就自觉将柳逢春“比”下去了,见了柳逢春便不那么火药味十足,却也是不喜他的。 接下来路程两人都没说话,将人带到薛老四家附近,指着不远处的屋子。 “这就是了。” “多谢。” 柳逢春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此时,猛然爆发出的争吵生生止住两人的脚步。 “我不去,我有对象了。”薛今喜声音很大,柳逢春听得清清楚楚,吃瓜的心冒头。 “见一面,又不是定下来了,你去一趟回来再说,你自己处的对象,跟市里的比不得,听妈的话,去见见。” 薛母还盼望着女儿能风风光光嫁进市里,当初托了不少关系才让媒人把那人介绍给自己闺女,单论托人花的钱就不少。 薛今喜声音越发狠厉:“什么比不得,我都打听过了,那个程巷一不是个好的,成日里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名声都臭死了,你们还想我嫁给他,我看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好过……呜呜呜。” 薛老四被他闹得心烦:“谁告诉你的,听一出是一出的。许媒人都说这人家里有钱,嫁过去没有公婆,不用伺候老的,去了就享福。” “呜呜呜……我不去,海生哥都告诉我了,不会错,那个人连正经工作都没有,在市里游手好闲瞎混,肯定是市里的女孩骗不到,才故意托人来乡下找……” 薛今喜越说眼里越坚定,仿佛窥探到了真相。 “乡下的没见过大世面,没听过他的那些破事,还能挑选漂亮的,呜哇……我就是那个倒霉蛋……” 屋外,柳逢春满脸尴尬,视线又不自觉往程巷一身上飘。他自以为动作很隐蔽,下一刻就跟男人揶揄的眼神对上了。 “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程巷一坦然极了,柳逢春不得不佩服这人。都说到脸上了,还这么淡定。 他扯了扯嘴巴:“看你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人。” “哦。”程巷一转头:“说的要是明天薛家那个相亲对象的话,那就是我。” 屋里闹个不停,薛今喜喊着除了周海生不嫁,薛家父母实在舍不得市里的相亲对象,恨铁不成钢看着女儿。 程巷一也没想到他名声居然这么臭,村里人都知道。 原想着到年纪了娶个知冷知热的媳妇,两人搭伙过日子,能给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就好,要是上过学就更好了。 没想到媒婆拿了他的钱,还想再额外赚一份。 在他面前将薛今喜夸上天,安静内敛,文雅娴静,不是爱吃亏的性子,能撑住家,读过书,肚子里有墨水,模样更是没得挑,十里八村的小伙子都惦记着嘞。 他听着觉得还不错,也就大老远跑过来相看,这几天忙晕了头,记混了时间,居然早了一天,还看了出大戏,他都给气笑了。 八字还没一撇,见面都不乐意,还跟家里闹。 这就是媒婆说的安静内敛,真真好一张巧嘴。 “小春,这是你同学吗。” 钟成才蹬着自行车在村里瞎逛,恰巧碰到了这俩人,特地打招呼。 柳逢春:“不是。” 程巷一:“是。” 钟成才:…… 他瞪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看,想通什么似的挤挤眼睛。 “叔知道了,你俩处对象呢吧,放假了舍不得,大老远跟过来找你。” 柳逢春:…… “真不是。” 钟成才不相信:“真不是,你这小哥儿可不许骗人。” 柳逢春闭了闭眼睛,转移话题:“钟叔,你洋车多少钱买的,真好看。” 说到洋车钟成才来劲了,眉眼飞舞跟他介绍:“这可是……” 程巷一重新在男生脸上认真地看,仍旧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耳边尽是吹牛的叽喳声,听得他太阳穴直突突。 太阳逐渐移动,温度陡然上升,程巷一见柳逢春额角细密汗珠,寻摸借口将人拉走了。 钟成才看着俩人背影,挠了挠鬓角,还是觉着奇怪。 2、送书 柳逢春在前面走着,程巷一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以非常自然的态度跟到柳家。 “小春,家里有水吗,我有些口渴。” 柳逢春回头看他,不知道是该震惊他的自来熟,还是该震惊他跟进家门。 “你不回市里?” “哦,明天还要相亲,今天先不回去。” 柳逢春:“那你住哪?” 程巷一搓了下手指,笑着指向东边方向:“我开车来的,今天晚上去镇上住。” 他住在哪里柳逢春并不在意,敷衍点头,进去屋里很快走出来,举了举手里的印花搪瓷缸。 “厨房有凉白开。原本留着给我自己的,便宜你了。”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像呢喃似的,不细听都听不清楚。 拿着搪瓷缸去厨房,柳逢春倒了半缸水给他:“给。” 程巷一不客气,端起缸子咕咚咕咚一仰而尽,痛快叹息出声。 “谢谢小春。” 柳逢春瞥他一眼,略显嫌弃的让他去压水井那里将搪瓷缸洗干净。 程巷一毕竟是个男人,家里除了他这个小哥儿没有旁人,柳逢春怕被人看到不好,催着他离开。 “你既然有车,就先回去,或者去镇子上住一晚,明天过来,不然饿上这么久,铁人都受不住。” “那行,明天我来还能找你领路不。”程巷一眼睛盯着柳逢春,见他表情纠结,连忙给出解释:“我路痴,走过的路很快就忘了,你人这么好,帮我这回。” 被带了高帽,程巷一真诚看着他,柳逢春不好意思再拒绝,应下了。 家里没有旁人,必须自给自足,看着日头差不多,柳逢春给自己煮了碗粥,拿出赵婶子给的腌咸菜,配着馍馍吃着喷香。 别管吃的好坏,起码填饱了五脏庙,柳逢春很满意。 小爷去世前他就已经在镇上上学,吃住都在学校,食堂有补贴,花不了几个钱,吃的菜种类还多,每逢放假才会回家陪小爷。 自从小爷不在,柳逢春回来的没那么勤快,食堂开门就住在学校,等人走光了,他才收拾东西回家住。 下厨机会不多,柳逢春能敷衍就敷衍,这两年越发清瘦,小脸上本就不多的肉彻底掉个干净,下巴都尖了。 小爷去世后,家里的地和值钱的东西被大伯和他形同虚设的爹分了个干净,只给他留了破旧泥屋。 好在小爷疼他,察觉到身体不好时,托人把他喊回家,塞了三百块钱,叮嘱他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三百块钱,抠抠搜搜也用了两年多,如今只剩下二十几块,柳逢春想,如果钱不够花,他就去打工,挣够了钱,再回来继续读书。 至于他爹妈,从知道嫌弃他是个小哥儿,意欲将他溺死在粪坑时,柳逢春就当他们死了。 若不是被同为哥儿的小爷抱去养大,他早就投胎八百次,虽然没了父母陪伴,但爷爷和小爷给他的爱足够多,柳逢春长成了根正苗红的哥儿。 思绪回笼。 柳逢春麻利刷了碗,钻进屋里睡午觉,泥屋当初砌的厚实,屋内比外面凉点,高温天气下静静躺着,倒也能睡着。 村中人都有午睡的习惯,休息个把小时,下午精力更好。 刚睡醒的人成大字形躺在床上,墨迹半晌还是下了床。 柳逢春晃悠到后院,往压水井里倒了半瓢水,攥着把手来回按压,地下水顺着漏水口喷出,柳逢春飞鸾转身鞠起一捧水洗脸。 带着凉气的水扑到脸上,刺激大脑清醒,困顿飞速消失不见。下午他把书本剩下部分看完了,此时快傍晚,蚊虫活动旺盛。 在家闷了一天的人纷纷出来寻个凉快地方聊天,村口大柳树下人是最多的,旁边就是大片空地,带孩子的婶子让孩子放心玩,左右都在眼皮子底下,跑不丢。 赵婶子领着柳逢春过去玩,跟赵婶子相熟的几个婶子笑呵呵腾了个空,招呼他们过去。 “呦,小春放假了,在家住几天啊?” 柳逢春弯唇笑着:“十来天。这里可真凉快,比家里舒服多了。” 婶子拉着柳逢春坐在自己旁边,右手蒲扇对着两人呼呼扇风。 “可不是嘛,这边人多,还有风。” 赵婶子从兜里掏出把炒瓜子给大伙分了分,围在一块说话。很快他们被那边动静吸引了。 “那车可真气派啊,早上那会儿就停在那边大路上。” “什么车你这么激动。”有人笑问。 “还能是啥,四个轱辘小汽车呗,我跑近看,那车可有派头了。” 有人羡慕的咋舌:“咱们村什么时候能出一个买小汽车的人,也让乡亲们过过眼瘾。” 这时候有婶子想到了明日薛今喜丫头的相亲,提了一嘴,众人目光瞬时落在了绑着麻花辫的女生身上。 薛今喜心中尴尬,都怪他爸,有点啥事恨不得全村都知道,嘴巴没有守门的,烦死人。 尤其他觉着女儿上了几年学,模样又好,市里来的看见了都得喜欢,这门亲事十拿九稳,一下得意忘形,秃噜出去,弄的大半个村子都知道。 “喜丫头,你可是村里最漂亮的,以后坐上小汽车,也让咱们沾光,凑近了看看。” 薛今喜扯着嘴角笑,打哈哈应付过去。 盘算着以后结婚,周海生不能输给市里的混混,还得开着小轿车来接她,这样才面上有光。 是的,她跟家里摊牌了,她有对象,明日相亲走个过场就回来。薛家父母听她说对象是校长的儿子,反应了好一会儿,旋即眉开眼笑。 校长的儿子好啊,还住在镇子上,有正经工作,比市里的那个强多了。 面对村里人调侃,薛父浑不在意,总归女儿嫁的好,作为岳家,他们也有面子不是。 赵婶子挑着眉梢,给柳逢春塞瓜子,凑近了小声说:“我看啊,还是你好看,俊俏的很。” 柳逢春失笑,这是看习惯了,直接给看顺眼了吧。 哥儿再怎么好,也比不过女子招人喜欢,也就赵婶子这么夸他。 翌日。 大清早的柳逢春就被敲门声吵醒,皱着眉头翻身,贴在草席上的胳膊压出印记,无意识伸出蚊帐外。 昨晚熬夜又看了一遍那本书,凌晨才睡觉,没得到充分睡眠精神很颓靡。 敲门声仍在继续,模糊伴着喊他名字。 柳逢春面无表情踩着拖鞋冲出去开门,拉门同时没控制住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到来人,动作定格。 程巷一今天穿的格外帅气,白汗衫外面穿着卡其色格子衬衫,胸前若有似无肌肉线条看的明显,下身黑色休闲裤,搭配皮鞋。 凑近了,能闻到肥皂清爽的味道。 见人愣住,程巷一得意勾唇,不枉他收拾这么久,果真帅气。 “小春,为了感谢你帮忙,顺手买了几本书。” 他不由分说走进屋内,把书放在桌子上。那几本书最近很火的,他还都没看!!! 回过神,柳逢春已经翻开书页,眼睛微微睁大,真的好想要啊。 可惜。 无功不受禄,他跟程巷一也不熟,这几本书,他不能收。 细长手指在书封面上摸了又摸,描摹图画人物,闭着眼睛把书还给他。 “我不能收,还给你。” 程巷一跟人打交道功夫炉火纯青,此时却不想把这一招用在面前小哥儿身上。 他接过书,重新放回桌子上:“你不喜欢吗?” 柳逢春哪能不喜欢,他喜欢死了。 “喜欢,可咱俩没关系,我不要。” 程巷一心想,现在没关系,很快就有了。 “我去相亲带着也不方便,不去先放在你家,你先看,我回来你再还给我,如何。” 这回柳逢春没推拒,爽快答应。 同样的路,又走了一回。 想起昨日闲聊提到市里人薛今喜的表情,柳逢春觉着旁边这位兄台很可能铩羽而归,程巷一人还不错,外貌也帅气,柳逢春给他打上好人这个标签,于是起了提醒他的心思。 走到半途,柳逢春喊住他。 “程巷一。” 男人停住脚步,微微屈膝垂头凑近,柳逢春看附近没人,语速飞快。 “薛今喜有对象了,你今天恐怕是白来。” 语毕,柳逢春感觉自己不厚道,程巷一穿的帅气,对相亲大概率抱有希望,他这么说,万一给人造成不好的心里暗示怎么办,后悔情绪来势汹汹,柳逢春眼珠乱飘,挠了下鬓角,飞快找补。 “你可以试试,毕竟你长的很帅。” 程巷一哑然失笑,他还以为什么事:“谢谢你的提醒,我不爱当棒子。” 棒子? 柳逢春疑惑歪头。 程巷一挑眉,做个挥动棍子的动作:“棒打鸳鸯。” 经他这么一弄,柳逢春也笑起来,眉眼弯弯,生动精致。 “好啦,快走吧,薛今喜应该等很久了。” 临近薛老四家,柳逢春帮着检查程巷一的衣着,确认无误放人进去,而他要回家抓紧时间看书。 程巷一垂头片刻,伸手一颗一颗将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恢复面无表情模样,站在门口敲门。 薛家父母听到动静,推着打扮好的女儿出门。 薛今喜头发披散着,过肩短发做成了小卷,亮晶晶的发卡别在头发上,穿着过浅绿色膝长裙,妆容也是配合衣服来的。 可以看出,对相亲的上心————如果程巷一不知道她又对象的话。 “薛女士,请。” 薛今喜视线扫了眼程巷一,眼里闪过惊艳,很快撇撇嘴,疏离笑着上前。 下意识拿他与周海生对比,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薛今喜依旧觉着周海生最好。 两人都没继续的意思,索性开门见山。 薛今喜撩了下头发,勾唇笑笑:“程先生,实不相瞒,我有爱人,关于这次相亲,我很诧异,我父母对你很满意,坚决让我和你见一面,我只好顺从。” 她无奈笑笑,丝毫看不出昨日在家嫌弃他,贬低他的样子。 程巷一点头:“刚好,我也走个过场,我还有事,你就回去吧。” 下一刻,程巷一果断转头离开,薛今喜站在原地错愕,哪有这样的人,相亲结束也不知道送女生回去。 她生气跺了下脚,翻了个巨大白眼。 那今天起这么早画的妆,不就浪费了,还想给市里人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无论是哪个地方的姑娘,都不是他这个好逸恶劳混混可以得到的。 这下自己反倒成笑话了,薛今喜深吸口气,蹲在田埂上想了会儿,决定去镇上找周海生。 这边,柳逢春快步跑回家,喜滋滋去洗手,擦去水珠蹦蹦跳跳去拿书看。 程巷一总共拿来五本书,都是最新出的,柳逢春都没看过,他挑选出最喜欢的那本,拎着小马扎坐在阴凉处翻看。 3、巴掌 捧起书柳逢春就陷入忘我境地,他想在晚上天色暗沉下去之前看完这本,要是看到正精彩的地方突然卡住,他会惦记一辈子。 他们这个地方穷,全村有半数人家通了电,装了灯泡,但也不常用,觉着费电浪费钱,不如煤油灯省钱。 电视这种稀奇玩意却是没有的,又贵又费电,附近几个村子没人装电视,只听人说是个大盒子,里头咿咿呀呀叫唤,还有人在里面嘞。 柳逢春在镇子上见过,是去大型商店里买东西碰见的,老板躺在椅子上看电影,黑白颜色的电视里装着几个人。 带有这个年代积极向上纯朴特征,他跟着看了会,很新奇。 节省的小春同志一目十行,坐姿端正,宛若一颗□□的杨树。 程巷一隔着院墙看,静静站了良久,眼神自始至终没离开柳逢春,他手上的书刚开个头,单薄几张书页被手指轻扶住,睫毛在眼底投下片阴影,微微抖动。 在被发现之前,他回到车上,衬衫被脱掉丢在后车座,结实的肌肉随着动作变化,身体无一不在彰显着雄性荷尔蒙。 他反问自己,女的跟哥儿有什么区别? 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还都能暖被窝生孩子。 非说一个的话,不就多了块肉。 他程巷一要娶就娶个自己喜欢的,没有一点问题。 再说,如今这世道哥儿稀少,物以稀为贵,他娶哥儿就跟娶无价的宝贝一样。 像小春这样有学问的哥儿,更是珍宝中的珍宝。 *** 直至傍晚,柳逢春才见到程巷一,男人见了他先笑起来,跟他酷哥影响一点儿不符合。 “怎么样,还顺利吗?” 柳逢春给他开门,明知故问找话题。 都笑成这个样子了,能不顺利吗,薛今喜也不是瞎的,看中程巷一不奇怪。 “顺利,顺利解决了。” 程巷一决定回市里就告诉媒人不用给他介绍了,他有中意的人,是在最巧妙的时间点遇上的,老天心疼他没爹没妈特地送过来给他的。 柳逢春点点头,转身去屋内给他拿书,程巷一跟在他身后,垂眸便能看到圆圆的发旋,小小的,想摸。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柳逢春听到他的声音,拿书的手顿了下,很快恢复正常,脑海里仔细回想,发现并没什么好问的。 正准备开口,蓦然对上程巷一沉沉的目光,黑色瞳孔一瞬不瞬看着他,里面蕴藏着流动的光。 柳逢春:“有多顺利。” 程巷一接过书,又笑:“顺利告诉她,我只是走个过场。” “哦。” “你不好奇吗,我来相亲却如此行事。” 说真的,不好奇,跟自己无关的事,他都没兴趣。中午忙着看书没吃饭,现在肚子开始反抗,他只想打发走面前的男人,好给自己弄吃的。 很是敷衍回答他:“不好奇。”紧接扭头看向门口,指着半遮掩的太阳:“天快黑了,村里路不好走,你赶快回去吧,市里这么远,注意安全。” 程巷一是个人精,他转移话题生硬得要命,怎能听不出其中意思,他却不想拖下去,柳逢春也到了适婚年龄,若是被外人捷足先登,他半夜醒来都要抽自己一巴掌。 村子距离市里遥远,来往不容易,柳逢春家里连电话都没有,离开就联系不上,两人非亲非故,如果不是昨日那场乌龙,更不会见到。 程巷一真怕下回见面,柳逢春已经被定了人家。 他开口直接问:“小春,你有没有订人家,要是没有,你瞅瞅我怎么样。” 柳逢春表情转换飞快,怔愣看着他,脑瓜子转动飞快,试图从这句话中找出其他意思,但他失败了。 “你什么意思?” 程巷一咧嘴一笑:“我相中你了。” 柳逢春大惊:“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看见你之后,我就不想相亲了。”程巷一充分发挥了这张嘴的作用。 “薛家说我的话你别信,都是乱传的,我有工作,人也积极向上,还响应国家号召,哦,对了,市里的房子是我自己挣钱买的,这些年存款也不少,家里父母去世的早,你要跟我好的话,以后我疼你,家里你说啥就是啥,你看行不。” 柳逢春被他一番话冲击的摸不着头脑,十分理解不了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没应对过这种情况,手脚无措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程巷一追问:“你看我咋样。” 柳逢春飞快看他,又飞快移开视线,只干巴巴道:“挺,挺好的。” “行,那你满意不。” 柳逢春:…… “那你是同意了不?” 柳逢春:…… 程巷一看他都快傻了,心想让他喘口气:“这些书你留着看,市里有工作我得亲自去看着,得了空就来找你。” 柳逢春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程巷一堵了回去。 “不许拒绝,我在追求你,这些书是我讨好你的东西。” 他把书本放回桌子上,看见柳逢春伸手抱书意图还给他,抬腿往外面走,大步流星走的飞快,柳逢春出了门口看到一辆小汽车,漆黑车身干净如新,男人降下玻璃叮嘱他。 “小春,在家等我。” 紧接着,他发动车子离去。 柳逢春站在门口看着小汽车逐渐变小,成为一个黑点,抱着书叹了口气,回了屋子里。 他家门口停了辆车,开车动静住得近的几家都听见了,顿时心思活泛,都是过来问的,柳逢春找了个理由打发他们,吃了几口饭就爬到床上入定。 一连好几天,柳逢春都没有再碰到程巷一,看来男人是给足了他思考时间。 这天,柳逢春揣着剩余的钱去镇上修手电筒,这个手电筒是小爷留给他的,用的一直很爱惜,昨天晚上突然不亮了,怎么敲都没反应,今日一大早,他就拿去镇子上找人看看能不能修。 索性不是大毛病,拆开换个小零件就又能用,他松了口气。 “柳逢春,你居然也来镇上了。” 震惊的声音传来,他回头,是薛今喜和周海生俩,女生穿着碎花裙和小高跟,洋气又漂亮,挽着男生胳膊,亲昵又暧昧。 “嗯,有事儿。” 周海生对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薛今喜上下打量他一眼,骨子里那种爱炫耀爱显摆的劲儿隐隐作祟,她吃吃笑起来,眼神瞟向他磨出毛的布鞋,语调奇怪。 “怎么来镇子上也不穿点好的,就算没人疼你,也得对自己好点儿啊。” 说着,她侧身展示自己的打扮,上了妆容的脸隐隐露出不屑。 柳逢春没有表情看着她,薛今喜冲他挑眉,握住周海生的手给他看:“我对象,你应该知道海生哥是谁,我家里已经同意我跟海生哥结婚了,过不了多久就在镇子上住下来。” “可惜。不能在村子里陪着爸妈,倒是有些遗憾,真羡慕你啊,能一直住在村子里。” 嘴上说着可惜,表情却表露出真实想法,她就是要把柳逢春狠狠比下去,让这个同龄的小哥儿永远望着她的背影。 柳逢春皮笑肉不笑盯住她,缓缓哦了声,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是吗,想陪你爸妈,结婚了就把他们接过去,我想薛叔要知道你这么孝顺,肯定很乐意一直跟着你。” 周海生听了他的话,表情古怪,皱了下鼻梁,眼神扫过女友。 “你!”薛今喜胸口闷了气,脑子一热,说的话就更加不客气。 “这话说的,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爹妈生没爹妈养,克死小爷没人要,还敢伶牙俐齿,以后嫁给老鳏夫的命。” 周海生听他刻薄的话,眉心狠狠抽动,猛的拽住她的手,薛今喜回神,她怎么能在海生哥面前说这种话,海生哥以后会怎么看他。 抬眼间,干脆利落一巴掌带着风落在她脸上,尖锐疼痛后知后觉漫上来,薛今喜难以置信指着他。 “柳逢春,你敢打我。” 小哥儿任由她指着,睫毛下是阴沉的双眼:“嘴巴要是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缝上。” 他们动静大,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大街上有人小声窃窃私语,周海生从没被人这样指点,脸色涨的发红,表情难看。 他虽然喜欢薛今喜,更爱的还是自己面子,周海生吼了一句:“够了,别闹了,跟这个小哥儿道歉。” 薛今喜撇嘴:“我说的都是真的,要道歉也是他道歉,打了我一巴掌,我迟早要还回去。” 周海生只想赶紧了结这场笑话,道了歉匆忙拉着女友离开。 柳逢春吐出口气,手伸进布袋子中摸小爷留给自己的东西,抬起头睁大眼睛,鼻尖发酸。 因为薛今喜,他今天的心情都不好了,像阴沉的天空,好像随时要下雨。 轰隆一大声闷雷,紧接着闪电撕破天际,噼里啪啦下起大雨,夏季的雨来得又快又猛,等他躲到最近的屋檐下,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 柳逢春站在屋檐下眼巴巴等着这朵雨云飘走。 他想,他从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人。 4、柳家 那天过后,柳逢春一度以为薛今喜会报复回来,这人别的不说心眼是很小的,报复心还强。 小时候两个人不懂事,村里小朋友一起玩打仗游戏,柳逢春爱干净,不想和泥做“弹药”,也不愿意衣服被弄脏。衣服脏了,小爷就要辛苦洗衣服,薛今喜不在乎,她妈妈疼她,家里衣服也多,脏一件衣服也没什么大不了。 一堆人玩游戏正疯,一个小男孩吸溜了下鼻涕,看着坐在树墩上托着脸的小哥儿,忽然说了句:小春可真好看,还爱干净。 薛今喜听见了,低头看了自己衣服上的泥渍,软趴趴的泥巴加了水丢到身上不痛,会落下小印记,灰扑扑的,不好看。 她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孩,家里每天都会给她几分钱做零花钱,谁家里都没有这个条件。 柳逢春这个爸妈都不愿意要的小哥儿,凭什么被人夸好看,薛今喜眯了下眼,眼珠子飞快转动,笑着去拉他加入一块玩,还说会保护他。 不等他拒绝,薛今喜率先拿泥巴在他干净的旧衣服上砸出个点子,特别大的一块,柳逢春垂头看着衣服上的印记,鼻子酸酸的,还是拒绝。 “你们玩吧,我不想衣服弄脏。” “哇,小春好爱干净啊,我妈妈就经常夸小春比我懂事。” 这话落到薛今喜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她从此就记上了柳逢春,凡事都要挣个先后。 恢复高考,柳逢春小爷送他去镇上读书,薛今喜也闹着要去。 柳逢春小爷给他缝了小挎包,没几天就见薛今喜身上背着一个更好的,跟村里小伙伴炫耀,见了路过的小哥儿,挑衅一笑。 例如此类的是多不胜数,近些年掰着手数的上的事,不在乎相看人家。 到了年纪的女子和哥儿都开始结婚,柳逢春因为家里没人管,没人催着结婚,薛今喜就不一样了,她知道要是等村里人介绍,多数不是很好的。 她在镇子上读书,能嫁到镇子上,以后回家都有面子,在可以寻找下,她瞧中了校长的儿子周海生。 这男生长的尚可,浓眉大眼,身板结实,是她能接触范围内最好的,于是薛今喜下了把力气,终于给人追到手。 薛今喜在约会时偶尔会见到柳逢春,她也不藏着掖着,甚至有些刻意让柳逢春看到,周海生的家事在学校都知道,每科老师都对他特殊照顾,柳逢春自然也听说过。 他现如今除了省钱和学习,没有别的心思。薛今喜显摆,他就当一概不知,久了,薛今喜也断了显摆的心思。 柳逢春坐在屋檐下看着阴沉的天,心里祈祷明日可千万别在下雨了,不然他去镇上的路都难走。 门口传来赵婶子的声音,是喊他去家里吃饭。 “小春啊,婶子家做了你最爱吃的面条,你两个哥哥特意让我来喊你呢。” 柳逢春拉开门,见到挎着篮子的赵婶子,应了声,直接跟着去了隔壁。 正吃着饭,喧哗吵闹声传到这边来,动静闹得挺大,赵婶子家离得近,听得更清楚,有热闹看瞬间吸引了众人注意。 只是这声音,越听越熟悉。赵叔叠着眉头看向柳逢春。 “小春,这好像是你爸的声音。” 柳逢春放下碗筷,他听出来了,不只有他爸,还有他妈也在。 “赵叔,你们吃,我去看看他们来干啥的。” 他起身快步走去,出了门就看到家门口的人,周围还有几个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的,三两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柳父在门口站了半天,没见人出来开门,还被当成笑话似的看了许久,好面子他脸色漆黑,乡里乡亲的不好发脾气,好不容易忍到柳逢春过来,憋着的气迸发出来,吹胡子瞪眼指着没什么表情的小哥儿,出口就是责怪。 “你个小兔崽子上哪去了,喊你也不带吱声的。” 柳逢春没动:“你来这里干什么?” 柳父骂他:“我是你老子,过来还要有干什么?” 柳母拽了拽当家的衣摆,柳父不吭声了,她小声说:“我们来看你过的咋样,缺不缺什么,妈明天让你姐给你送来。” “不用了。” 柳母搓了搓手,想上来拉他:“哪能不用,你一个人住老屋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性子又闷,缺啥少啥的也不开口……” 柳逢春啧了声,离这两口子远了些,眼睛讥笑明显:“停,有事说事,别在这扯东扯西的,听的我头痛。” 柳父哼了声:“读这么些年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学的都是什么东西,以后别读了,我和你妈给你想看了个人家,还成,你收拾收拾过几天结婚。” 柳逢春:…… ??? “不是,你们有病吧,非得等我上学前一天找事。” 周围邻居也震惊了。 小春这哥儿住在泥屋,也算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两口子什么德行也都晓得,今天这是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可不得今天,明天你跑了,他们上哪里找人去。” 赵婶子端着碗挡在柳逢春面前,撇着嘴冲着那俩人啐了一口,吊着眉毛大声说。 “早不来晚不来,放假这么多天也没听说你俩来看一眼,人明天就走了,慌忙过来添堵是吧。” 柳父急了:“小春是我儿子,我能不想着他,那人家上门来说亲,条件这么好,我这不是怕小春后悔。” 柳逢春翻了个白眼:“说罢,给多少彩礼,够不够给你儿子娶媳妇的。” 听着他话邻居噗嗤笑出声。 是嘞。 他儿子到娶亲的年纪了,可不惦记起了没养过的小哥儿。 柳父在外人面前装好父亲:“不是彩礼的事,我和你妈想看着你幸福,自己一个小哥儿终归不是事儿,会被人嘲笑的。” 柳逢春听着这番话,被恶心的要死:“你们不还有个闺女,打主意也不能打到我身上,别拿孝顺压我,我这辈子只孝顺我爷爷小爷,他们不在了,也轮不到你。” 他顺门后面找了个顺手的锄头,拽着要打人,柳父柳母就是窝里横,看他拿了家伙心里发毛,骂骂咧咧吵嚷了好一会,柳逢春掏了下耳朵,甩着锄头过去,吓得他们俩跑的飞快。 回到家,柳父脱掉褂子摔到床上,唉声叹气。 “这小兔崽子,真长本事了,要不是指名说要读过书的,这样的好人家哪能轮到他,话说,咱家老大也到出门子的年纪,嫁出去,也能得点彩礼。” 柳母插上门进了屋,坐在椅子上叹气:“老大话少,也有几家上门提亲,可家里不富裕就算了,兄弟还多,这样的人家不行。” 怎么个不行法,他们俩心里都有数。 5、同意 天还未亮,大湾村尚且笼罩在暗色之中,零星几个发着光的萤火虫趴在草丛中,偶尔有几声狗叫。 柳逢春睡得正香,被阵阵敲门声震醒,他第一反应就是柳父柳母过来堵他,翻身下床抄着铁棍穿过院子推开门,凶巴巴的表情刚摆出来,看到来人顿了下。 “你干啥来了?” 门口赫然是十几天未见的程巷一,滋着牙笑,高大的身体杵在门前非常有存在感。 男人手里拎着个布包,塞得满满当当,侧着身子挤进门里面,抬腿一勾,大门关闭。 “这几天厂子离不了人,遇到事他们不敢拿主意,我多待了几天。” 柳逢春用木头把大门从里面插上,伸手要接过程巷一手里的东西,却被男人用身体挡了下。 “这个重,不能让你拿,给你这个。” 一串钥匙拋过来,柳逢春下意识接住。 “厂子里的事解决了吗。” “差不多了,想你想得厉害,找人看着厂子,我先来找你。” 柳逢春笑:“嘴贫。” 程巷一把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有糕点果子,玻璃瓶的饮料,罐子装的奶粉,还有新鲜水果,就连镇子上冒着热气的早点都有。 热气腾腾的包子被放到手上,暄软蓬松,带着肉香。 咬上一口肉馅滋出汁水,香味弥漫在小房间里,勾的柳逢春瞌睡虫都跑了,抬起抬起半睁着的眼皮,咽了下口水。 程巷一吃的香喷喷,见他没睡醒有些呆,眼底笑意越盛,用油纸裹着肉包碰他的嘴巴。 “小春哥,赏个脸,这可是特地跑到钱家早点铺买的。” 柳逢春紧抿嘴巴,往后退了退:“我没漱口,等我一会。” “真讲究,和我一样。” 程巷一哈哈笑,拿了两个桃子跟过去,蹭水洗干净,然后跟着进了屋子。 两人面对面吃早饭,柳逢春吃相斯文,小口咬肉包咀嚼,垂着眼睛,吃的开心了会弯起唇角。 本就好看的模样在煤油灯下更像拢了层轻薄的雾,越看越稀罕。 程巷一大口咬桃子,咔吱咔吱嚼着,嘴闲着来间隙和柳逢春聊天,有一搭没一搭,气氛和谐。 柳逢春跟他相处很自在,这个男人看着凶,其实内心很体贴,说话很有分寸,不会刻意制造令人不适的话题,也不会显得很疏远。 “你来找我就只有这些事?” 柳逢春吃包子手上沾了油,程巷一正用沾了水的棉布给他擦干净,听了这话眉毛抬起,眼睛向上看,继续给他擦手,过了好一会儿,他笑出声。 “上次就说了,让你考虑,我这次是来要结果的。” 柳逢春跟他对视,浅色瞳仁闪着清亮的光,看了许久,程巷一都紧张了,悄咪咪把手上的汗擦在裤子上。 小哥儿声音很小很小:“我跟你好,你能供我读书不。” 程巷一长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脸上哭笑不得。 “小春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啥大事儿,咱俩结婚后家里你做主,你是当家的,你说啥就是啥。” 一米九多的男人坐着也是一大坨,他拉过柳逢春的手,动作轻柔捧在手心:“小春,哥跟你保证,疼你护你,不会辜负你,不然就让我这辈子发不了财。” 柳逢春笑着答应了:“你千万别骗我。” 程巷一简直不知道还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急得握着哥儿修长的手直抖。 相比于其他人,柳逢春对程巷一更有好感,要是必须选一个人嫁了,那还是程巷一吧。 自己选的,也比被当成物件卖了换彩礼给让人娶媳妇强。 有了对象,程巷一激动的抱着柳逢春转了个圈,吓得小哥儿直拍打他的后背,浑身腱子肉打的手都疼了,也没见男人皱眉头。 “我太高兴了,咱们天亮就去领证。” 柳逢春嗔怪:“急什么,又跑不了。” 程巷一笑着看他,也不做声。 外面天很快大亮,不知名的鸟儿发出叽叽喳喳叫声。 屋里程巷一躺在床上补觉,家里床小,躺上去一个人占了大半的空,柳逢春给他拉上蚊帐。 程巷一说天不热了开车送他去学校,不用着急走,柳逢春也就不急了,将家里东西放到柜子里收好,带不走的贵重物品用东西盖着。 收拾完还没到中午,柳逢春烧了壶热水放凉,余下时间窝在椅子上看书。 “柳逢春,你还看书,昨天给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柳父推开大门走进来,这次他自己来的,趁着中午人少,掐着点儿过来。 “媒人说后天那户人家过来相看,你到时候收拾好看点。” 柳父看了眼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嫌弃皱眉:“别穿成这副样子,用你小爷给你留的钱买身新衣服穿,撑撑场面,别让人家看不起。” “还有,你出门子后,你小爷给你的钱也用不到了,交给我保管,彩礼你拿着也没啥用,刚好你哥看了户人家。” “虽然仇家前面那个留了两个儿子,但仇家男人会疼人,你过去了生个儿子站稳脚跟,以后就好过了。” 柳逢春见他心里就窝火,没尽父亲的责任,倒是先摆起谱。见到有好处不惜一切都想扒拉进自己碗里。 仇家那个附近村子谁不知道,仗着家里有点小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前面娶的那个被打死了,两个儿子腌臜的像野人。 也不知道最近抽什么风,一门心思像娶个有学问的人,别管是女孩还是哥儿,上过学的都好。 心思打到他这里,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就让他爸来搞定,柳父也是见钱眼开,直接给他卖了。 他打心眼里看不上这样的人,即便这个人是他血缘上的父亲。 既然决定跟程巷一在一块,就得解决掉村子里的麻烦事,柳逢春想了很多,让这个人打消主意的方法,放到他身上都不管用。 给了甜头就会像吸血虫似的扒上来,甩都甩不开,快刀斩乱麻,你疯我更疯,才是对付不讲道理之人最快的对策。 “你想结婚就自己去,惦记外人的彩礼有意思吗,还不如您老点颗红痣,带朵花儿,坐上轿子装扮成老哥儿模样嫁过去来的好,一了百了,你儿子的彩礼也有了,你说是不是。” 柳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破口大骂:“你个傻x玩意,跟你老子这么说话,你小爷怎么能把你教成这副鬼样子。” 柳逢春呸呸呸吐了几声:“也比你强,只管脱裤子不管养孩子,要不是看在小爷面子上,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 “啊,你个不孝子,我非得打死你,绑也得给你帮到仇家结婚去。” 柳父扬起巴掌上前,看到柳逢春抡着棍子虎虎生风走过来,抬起的手蓦然收回,还后退了好几步,反应过来自觉丢了面子,打心里觉着柳逢春不会真动手,于是恼怒呵斥。 “我是你爹,你敢打我。” 柳逢春掏了掏耳朵,一棍子敲在他身上,惊破天的惨叫穿透空气穿到村子上方。 柳父捂着胳膊眼里拉着血丝,恶狠狠盯着他,随时要将他扒皮抽筋似的。 察觉到视线后,柳逢春半眯眼看过去,吓得中年男人瑟缩后退。 “来啊,不是要拿我换彩礼吗,不是要打我吗,你上来试试。” 柳逢春笑吟吟地,一步一步上前来,又有几棍子打在他身上,用的都是巧劲,只是疼,不会伤筋动骨,给人教训是足够了。 6、领证 “你这个该死的哥儿。” 柳逢春见他没被打怕,又补了几下,打的柳父歪在地上翻滚,丢脸同时察觉到害怕,这个小哥儿莫不是疯了不成,不顾情分居然敢打他老子。 村子里谁不孝顺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要被全村的人耻笑。 “你瞪什么,不服气起来继续打啊,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门口站了几个看热闹的邻居,院墙后面也有人,圆溜溜的脑瓜子漏个顶,还以为藏的多严实。 床上睡着的程巷一高强度工作好几天,好容易睡个觉,还被叽叽喳喳声音吵醒,挠了下后脑勺,翻身用被单盖住头。 还未来得及睡过去,就听到好像有一道声音是他新出炉对象的。 柳逢春这么个白净瘦小的哥儿,要是当着自己的面儿被人欺负了,拿他的脸往哪儿搁,再说,小春这么好脾气,多数得落于下风。 程巷一就这么想着都受不了,踩着鞋飞快往门口走,困意消失的干干净净,走的急促没注意踢翻了木头椅子,踢出老远撞到墙面上发出碰的声响,泥墙刷啦啦开始掉泥块。 顾不上脚疼,他一把拉开门,压低眉头往柳逢春身边一站。 “谁来闹事。” 柳父仰头望着结实的男人,吞了口唾沫,话都说不成整句的。 “我。我来,找我儿子。” 程巷一垂着眼看他,在柳父的角度看这个人巨大无比,一脚能给他内脏踢出血。 “你儿子,谁?” 柳父:“就是……” 柳逢春拉住程巷一的手,大声说:“这老头见我一个小哥儿住,看我好欺负,拉着我想买给老鳏夫换彩礼。” 老鳏夫!!!!! 程巷一都舍不得亲一口的小哥儿,这糟老头居然敢卖给老鳏夫,吃了几个狗胆这么干,嫌命太长就直说。 气头上的人没有理智,柳逢春眼泪汪汪看着自己质控这个糟老头的时候,程巷一都气炸了。 大步上去捞起柳父就是一拳。 “做人得爱惜生命,你说是不,你不想要,随时来找我。” 柳逢春在旁边欢呼:“程哥好厉害啊,一下就打的他不敢说话了。” 程巷一飘飘然,勾起唇角甜滋滋笑了,目露凶光还想再来。 柳父被扯着领子悬在半空,踮起脚尖能勉强够到地面,心里怕得要死。 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真的会把他打死的,扑腾着挣扎下地,连滚带爬跑出门。 狼狈的样子逗笑了其他人,柳逢春轻笑,才不管其他人,喊上程巷一回屋子里。 “小春,刚刚那人谁啊,要不要我把他捉来给点教训。” 程巷一捡回被踢到墙边的椅子,用抹布擦干净放回原处,坐在柳逢春边上,伸长双腿,放松摆在小哥儿面前,脚尖晃悠。 柳逢春看着他缓缓眨眼:“那个,是我生理意义上的爹。” 程巷一:??!!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声音放大:“你爹?” 柳逢春笑:“对。” “那岂不是我老丈人。” 程巷一瞠目结舌,抬起右手攥成拳头,闭了下眼。 程巷一啊程巷一,你可真是出息了。 柳逢春看他受惊觉着好玩,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淡定。 紧接着把他从小到大的发生的事情跟他大致说了,程巷一听着听着就开始心疼小哥儿。 小爷死后,他过的简直不叫日子,柳家的几个长辈都巴巴的盯着财产,能拿的都拿走了。 家里的地被大伯和亲爹瓜分干净,泥屋里稍微值钱的被柳大姑拉走。 真不知道那三百块钱是怎么生活两年多的。 程巷一埋头趴在他腿上恨恨骂道:“真不是东西,连个小孩都欺负。” 柳逢春摸了摸他的大脑袋:“起来,别借机揩油。” “哦。”程巷一闷声闷气应了声,抬起头。 “咱们今天就结婚去,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 ****** 坐在小轿车副驾驶,柳逢春稀罕的很,趴在车窗上看飞快倒退的景色,头发被吹的胡乱贴在脑门上,眼睛亮晶晶的。 屁股底下垫子软乎乎,摸着像动物的皮,路上碰到大的坑也不颠簸,晃悠一下就过去了,像是坐滑滑梯。 原先走到镇子上要一个多小时,坐车十来分钟就到了,隔着玻璃还能看见其他人羡慕的眼神。 程巷一到镇子上先带人到学校,拎着买的东西去了学生宿舍。 宿舍在学校的西南角,好几排连在一块的屋子,每间屋子放着六张床,加上盛东西的柜子,把狭小的屋子塞得满满的。 这学校是十几年前的了,常年未用导致设施破损,宿舍也阴暗潮湿,前些年高考恢复开始陆陆续续招生。 有读书意识的村里人不多,镇子上的人离得近也用不着宿舍,在学校住宿的少,也没人想起来重新装修,老旧的墙都开始掉皮。 学校里的小哥儿少,全都安排到一个宿舍也才将将住满,柳逢春来的时候宿舍没有人,他擦了遍凉席,把枕头掏出来用力抖了抖,放在凉席上。 如此便收拾好了。 程巷一叹了口气,还是不想小哥儿住在这么个地方,其他的不说,住久了真的不会长蘑菇吗。 他回头问问舅舅,找找门路给人转到市里学校,刚好离家还近,能在家里住。 简单收拾一通,程巷一焦急芒荒拉着人开车到市里领结婚证。 两个人掏出户口本,身份证,登记好信息去拍照片,钢印一戳,正式结为夫夫。 工作人员看着柳逢春的户口本笑这说:“小哥儿十八,大哥二十二,二位的年纪也很搭嘞。” 柳逢春收好结婚证,俏皮笑笑,拉着男人的手抬起来道:“是的嘞,大哥可会疼人了,我刚到年纪就想跟大哥结婚。” 他们这边规定满十八周岁就可以结婚,柳逢春今年二月二号就够年龄了,因着在上学的原因,看着显小。 程巷一耳朵脸红了,咳了下:“我觉着这个年龄正好。” 夫夫俩感情看着就好,工作人员公事公办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领了证,两人算是一家人,今天算是结婚第一天,该好好庆祝,他驱车带着小哥儿回了市里的家。 是一栋在市中心位置的带院两层小洋楼,院子里栽的花花草草,熙熙攘攘长在一起,院子没有围墙,四周安装的是铁栅栏。 室内铺着锃亮的地板,墙面刷成白色,客厅里摆放着大彩电,真皮沙发正对着彩电,旋转楼梯通向二楼。 柳逢春看着身边男人欲言又止,他知道市里人有钱,但有钱的程度是他没想到的。 “大哥,你家好大啊。” 程巷一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赞成说:“什么你家我家,这以后是咱俩的家。” 柳逢春换上拖鞋后被男人牵着手一件一件介绍。 一楼转完了,上了二楼,程巷一推开最大的那个房间介绍。 “这是主卧,咱俩晚上睡觉的地方。” 他拉开衣柜展示:“旁边的位置是留给你放衣服的,咱们晚上出去吃饭后去逛商场,把缺的东西都买齐了。” 主卧和卫生间是打通的,中间是磨砂玻璃门,洗漱都在卫生间。 在旁边是次卧,一直没人住就没收拾。 末了,柳逢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程巷一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汽水坐在他旁边,柳逢春接过汽水喝了口,冰水顺着嗓子滑下去落入胃里,浑身爽的一个激灵。 “小春,要不你来市里上学吧,离家还近,来回方便。” 柳逢春这会功夫已经习惯了沙发柔软的弧度,躺在上面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来市里也挺好,只是不好转学吧。” “没事,你答应就行,回头我找人办妥了。” 柳逢春正在看西游记,看到孙悟空大闹天空,正精彩着呢,程巷一看他认真的模样,学着他的姿势摊在沙发上。 没一会儿,程巷一脑袋就搭在小哥儿肩膀上,抬眼瞅人没注意,得寸进尺拉住小手揉在手心里,柳逢春睫毛动了动,还是电视更有吸引力。 程巷一顾涌顾涌,都快把柳逢春整个人塞进怀里了,这时候一集结束,柳逢春意犹未尽砸吧砸吧嘴,还想看。 外面天快黑了,到了吃饭的点儿,柳逢春主动关上电视提出去吃饭,程巷一把电风扇也给关上。 程巷一去开车,柳逢春在门口等他。 他们去的是市里最大的酒楼,柳逢春拿到菜单就被价格吓了一跳,很快稳住心神,挑了两道自己最喜欢吃的,程巷一看了菜单,加了几道菜,递给服务员。 后厨很快把才上齐,程巷一吃饭不喜欢有人看着,让服务员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柳逢春轻松了点,他夹了口菜试了试,好吃是好吃,感觉还是不值这么好的价钱。 他叹了口气:“唉,看来我以后得挣大钱,才能养活的了咱俩。” 程巷一点头:“是啊,小春可要好好上学啊,让大哥吃上山珍海味鲍鱼龙虾。” 柳逢春笑了:“我说笑呢,这几道菜也忒贵了,得多吃几口,细细咂摸。” 程巷一就喜欢柳逢春这个性格,不扭捏,也不会把自己放到下位上,率真,坦诚。 “可不是嘛,有钱人的钱好赚呗。” 吃饱了饭,两个人一路溜达到了商场,市里的商场晚上人更多了,都是白日里嫌热的,趁着凉快出来购物。 女生们烫着时髦的卷发,画着淡妆,穿着凉爽的吊带跟短裤,踩着小高跟,挽着小姐妹溜达,看到买发卡头饰的店,惊呼一声拽着小姐妹进入挑选。 程巷一牵着柳逢春的手,大拇指摸索虎口处的红痣,心里越发欢喜,见到好看的衣服就买下来,给两人都添置不少新衣服。 回到家把新买的衣服丢进放脏衣服的盆里,等着明日上门阿姨来清洗。 累了一天,程巷一催着柳逢春去浴室洗澡,还特地叮嘱他衣服放在哪里,会有阿姨来洗。 不用自己洗衣服,柳逢春又被市里人的生活震惊到了。 7、舅舅 洗好澡,柳逢春穿着老头汗衫和大裤衩,头顶着毛巾出来擦头发,这些天太阳毒辣,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得分了层,胳膊比大腿黑了许多,但还是比大部分人白。 程巷一走过去用毛巾给他擦头发,蹭到不滴水了才满意,看到小巧精致的耳垂,顺手捏了捏,肉肉的手感,凉冰冰的,像凉糕似的。 “我洗好了,你去吧。” 柳逢春大剌剌爬到床上,打开电吹风坐在床尾对着吹。 半干的头发几下就给吹干了,窗户大开,时不时几阵暖烘烘的风刮进来,耳边是与村里不同的宁静。 他躺在床上扣手,好安静,没有蛙叫,没有小虫子的声音,有的只是电风扇呼哧呼哧转动扇叶。 今日忙活一整天,身体累的不行,柳逢春趴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很快睡着了。 等到程巷一穿着大裤衩出来时,就看见大床正中间睡得正香的小哥儿,嘴巴微微张开,凑近了能听到很小很均匀的呼吸声,不仔细听就被风扇盖过。 小哥儿睫毛乖乖垂落,额角搭着几捋带着潮意的头发,柔顺的弧度看的程巷一笑出声。 这小哥儿,不知道今天是新婚夜,睡得如此早,他准备的东西都派不上用场。 虽说这样想,程巷一眸中不见丝毫可惜,满心都是睡着的人。 他的板寸头好干,毛巾一擦,对着风扇吹上半分钟就干透了,坐在床沿上抱起小哥儿往里面放了放,给自己腾了足够躺下的空间。 躺在枕头上,借着跃进房间的月光,依稀看得清旁边的人,方才给他挪了个地儿,动了几下,这会儿又睡着了,程巷一眉眼柔和下来。 反正他们俩还有一辈子时间,不急在这一会,大不了明日早点休息,将今天的一并补回来。 半夜程巷一被一声闷雷惊醒,他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搭着,抬手摸了下,是柳逢春不知何时搭在他身上的腿。 倒是不重,两人贴着肉的地方都是汗,黏黏糊糊的,柳逢春还在睡着,姿势狂放不羁,是个有前途的。 外面打起闪电,眨眼功夫霹雳啪嗒下起豆大雨点,风也跟着呜呜叫。主卧房间窗户有雨飘进来,程巷一抓着柳逢春的脚踝将他的腿放下去,走到窗边关上窗户,顺便把窗帘也拽上。 还没等他回到床上,风扇又不转了,轰隆又是一声响雷,程巷一合理怀疑这是停电了。 他起身按灯的开关,房间依旧漆黑。 得,这下是真停电了。 没了风扇,房间里闷热,人也跟着躁动,柳逢春热的满脑门的汗,翻了个身闭着眼,躺倒凉快点的那边接着睡,没几分钟,体温把凉席捂热,他又翻回来。 程巷一见他在床上烙饼,大手顺着领口摸进里头,脊背都在冒汗。 看柳逢春睡不好,程巷一叹了口气,去楼下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拿着手电筒到杂物间翻出把大蒲扇,拍了拍灰带回房间。 柳逢春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床头站了个人影,心脏快速跳动,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他男人。 意识昏昏沉沉,阵阵风过来,也来不及想其他的,闭上眼睛接着睡。 程巷一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一手用扇子给两个人扇风。 这一扇就是两个多小时,后半夜电风扇咯噔一声,悠悠转起来,房间的灯开了没关的也闪了几下,霎时整个房间都亮了。 柳逢春隔着眼皮被刺激了下,眯着眼呆呆地坐起身,抓了抓头发。 “几点了。” 程巷一看向房间里挂着的表:“三点半,天还没亮,接着睡吧。” 柳逢春声音含糊不清:“你把灯关上,太亮了我睡不着。” “行。” 五点钟天刚蒙蒙亮,柳逢春就醒了,程巷一还在睡。 洗漱过后柳逢春到楼下兑了杯温水喝,推开门才发现外面在下雨,地面上积攒着没渗透的水,水洼接收源源不断飘进来的雨丝。 柳逢春肚子有点饿,决定弄点早饭吃。厨房里设施一应俱全,蔬菜也都有,柳逢春看着米面粮油,思考良久,还是想弄个稳妥的咸粥。 实不相瞒,柳逢春平时虽然不做饭,也懒得动弹,真刀实枪坐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橱柜里有红薯粉丝,他取了一把用冷水泡在盆里,开始做其他的。 先热锅冷油炸花生米,酥脆焦香后捞出放在碗中备用,旁边放了个砂锅加水、米、花生和豇豆慢炖,另起锅煸炒瘦肉丁,香菇丁,他还削了个土豆切丁放进去,炒香后倒入砂锅中继续炖。 快起锅时加入青菜碎,胡椒、盐等调味料,泡好的红薯粉也在这个时候加,最后把炸过的花生米放进去,在等个几分钟,一锅咸口粥就完成了。 鼻尖闻着香喷喷的味道,柳逢春更饿了,有想找人分享自己的成果,盖上锅盖跑上楼看程巷一醒了没。 推开门看床上没人,柳逢春听到卫生间有声响,站在门口小声喊。 “程巷一,你在干嘛。” “大哥,你没洗澡我就进来喽。” 咔嚓,卫生间门大开,程巷一刚刷好牙,白色沫子在嘴角,说话带着清新的牙膏味。 “没洗,直接进来。” 柳逢春站在旁边等他洗脸,又跟着去卧室等他穿衣服。 他嗓音雀跃:“我做好早饭了,你快点,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程巷一跟在他身后:“你做的味道肯定很棒。” 他对这顿早饭期待住了,这可是柳逢春亲手给他做的早饭啊,小哥儿开心的样子,肯定做的很好吃。 厨房里,柳逢春打开锅盖。 “当当当,怎么样,好看吗。” 程巷一哇了下,鼻尖动了动:“小春,你做的什么,好香啊,我都饿了。” 柳逢春哈哈笑,拍的他的肩膀啪啪响:“等着,我给你盛个大碗的。” 程巷一看着颜色分明,还带着点灰扑扑的一锅粥,以为这是柳逢春第一次做饭,心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使劲儿夸。 餐桌上,柳逢春握着勺子吹凉了送进口中,舌尖尝到味道点了点头,果然,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程巷一也学着他用了个勺子,吹凉了吃,一口下去,他舔了舔嘴唇,飞快又挖了一勺吹凉。 香菇滑嫩,米粒炖得软烂,材料味道不突出,食材本身鲜味很好融合,特别的好吃。 三下五除二吃光了一大碗,程巷一没吃过瘾,又去厨房加了碗。 做饭的人最开心的就是有人捧场,柳逢春笑着问他味道好不好。 程巷一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也到了上学的日子,柳逢春背着斜挎包准备好了,喊程巷一送自己去镇上。 “走吧,明天就正式上课了,今天得到学校,趁现在不下雨,我们快点走。” 程巷一揽着他的肩膀给他拉回来:“不去镇上了,今天跟我去拜访舅舅,让他托人给你转到市一中。” “真的可以转到市一中吗。”柳逢春星星眼。 镇上的人还没有到市一中上学的嘞,而且老师也说,市中心的孩子考上大专的更多。 八几年这个时间段,大专学门技术,出来包分配工作,就是妥妥的铁饭碗,大学听着高大上,对村里人来说,还是大专更好,出来就安安稳稳上班。 说出去面子上也好看,镇上的老师也推荐上师范类大专,出来就能教书。 可受小爷影响,柳逢春目标就只有大学,还是首都的大学,无论其他人怎么说,他都没改变想法。 全国那么多人,能考上大专大学的没几个,前些年他们镇上的那个学校,每年就只有三四个能考上的。其他人都另寻出路,认识几个字,以后找其他工作也好办。 像薛今喜,她这些年跟周海生处对象,心思都在周海生身上,有了高中文凭,以后考不上大专或大学,嫁给周海生,以他爸校长的身份,给薛今喜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轻而易举。 就算不在学校里,也有其他的门路,安排进舒服的岗位。 前提是,她能嫁给周海生。 若是能到市里上学,考上大学的机会就更大了,在镇上他是年级第一,到市里优势不大,市里人家境好,重视教育,他要是在市里考到年级第一…… 思绪越飘越远,柳逢春弯起眼睛笑,尝到甜甜的水果糖似的,整个人古灵精怪的。 程巷一没忍住轻轻捏了下他脸颊,没多少肉胜在皮肤光滑,手感好极了。 他拉着柳逢春坐上车:“当然啦。” 舅舅家住在临水市最东边,跟市中心离得挺远,半个小时才到地方。 也是巧了,今天下雨,舅舅没出门,在家里给养的大黄狗洗澡,他俩来的时候,大黄狗刚进洗澡盆里,嗷呜嗷呜叫的悲惨。 “什么声音,叫的好难听。” 柳逢春拎着路上给程巷一舅舅买的东西,两人大包小包走的艰难。 程巷一都习惯了,每回夏天他舅舅都会给蛋白洗澡,狗子也爱洗澡,可喜欢归喜欢,惨叫是必须惨叫的。 就像是奇怪的仪式感,蛋白叫的越大声,舅舅洗的越带劲。 “舅舅养的狗,叫蛋白,一要给它洗澡就嗷嗷叫。” 柳逢春问:“蛋白,是小白狗吗,名字好可爱。” 程巷一表情扭曲:“不是,蛋白是条大黄狗。” 柳逢春:?? 程巷一面无表情:“因为它的蛋蛋是白色的,所以叫蛋白。” 柳逢春:!! “哈哈,好名字。” 说话间,一道男声传出来:“大程,快点过来,蛋白蹦哒的太激烈,给我搭把手按住它。” “唉,来了舅舅。” 程巷一和柳逢春绕过前厅,视野骤然开阔,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蹲在水龙头边,右手死死按住乱跳的大狗,左手囫囵往上涂肥皂,嫌弃的脸上被溅的都是水珠。 8、生病 大黄狗闭着眼睛嗷嗷乱叫,见有人来了,挣扎得更厉害,夹着尾巴干嚎,程巷一见状两步上前,两手按紧蛋白的脖颈。 舅舅骤然松懈,站起身跺了几下脚,晃动手臂啧了声。 “干得好,下次洗狗还找你。” 程巷一嫌弃:“让你牵着蛋白去河里游泳,又凉快又方便,你不乐意。” “蛋白就爱在家里洗澡,你说是吧,蛋白。”舅舅提了下浑身湿透的狗子,蛋白从鼻孔里喷气,不理他。 被无视了,舅舅抓起硫磺皂蹲在地上往狗毛上抹,带走硫磺皂独特气味的泡沫细腻,男人涂的差不多十指弯起给蛋白抓挠,柳逢春好奇,走进了些观看,程巷一见他想过来,喊他。 “小春,站我身后能看清。” 舅舅这才看到还有个人,给蛋白挠痒动作都停了:“这位是……” 程巷一嘿嘿笑:“您外甥媳妇。” 柳逢春对程巷一舅舅弯唇笑,跟着自家男人喊:“舅舅,我叫柳逢春。” “唉,唉好。” 从小程巷一就跟差了十来岁的舅舅关系好,外甥肖舅,他们俩在一块看着眉眼间确实相似,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年龄差大的兄弟俩。 舅舅名叫孟续,从小就生活在临水市,跟姐姐相依为命,他们年纪相差的大,姐姐结婚生子时他也才十岁出头,后来姐姐和姐夫发生意外离世,留下个十来岁的孩子。 孟续疼他的紧,想让两人都过上好日子,想着法子搞钱,他也成功了,在临水市这边混的颇有名望。 手底下有不少人听他管控,有钱有手段,旁人听他名字都得给几分薄面,这也是程巷一来找舅舅的原因。 小春要转到市里,还是得找舅舅帮忙。 初次见面,程巷一的舅舅以为这是他外甥的对象,前些日子听闻这外甥忽然想找个人陪着,寻摸几个媒婆给他相看合适的人,估计这个就是他看中的。 模样长的好,人也落落大方,见人先笑,甭管怎么样,笑就对了,只不过,这位好像是个小哥儿。 程巷一这小子,居然看上了个小哥儿,这事够他稀奇的。 在大黄狗期期艾艾中,可算结束了洗澡,掌握身体控制权,它蹦出大水盆,跑远了疯狂抖身子。 抖掉身上水珠,蛋白后腿抬起开始挠耳朵,哼哧哼哧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几人来到客厅中,程巷一拉着柳逢春的手站起身,正式给舅舅介绍一遍。 舅舅是他为数不多的长辈,一直很关照他,结婚了他希望能得到舅舅的祝福。 “我和小春昨个领的证,今天带小春过来看看你” 程巷一舅舅愣了下,看着二人交握的手,沉默片刻。 这么突然,直接就领证了?外甥喜欢他没什么好说的,这个小哥儿也挺合他眼缘,以后一家人慢慢相处,关起门来过日子,舒心最重要,只要外甥喜欢,娶谁他都支持。 “行,你小子速度够快的,小春是吧。” 柳逢春应了声。 “你就跟着大程喊舅舅就行,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好好过。” “是,舅舅。” 孟续笑:“你俩也太突然了,舅舅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回头我去仓库翻翻,让人给你们拉过去,刚巧前几日有人送了几个好的玉石料子,放着也没用,一并拉你们家去吧。” 程巷一生怕舅舅真给这么多东西,连连拒绝:“不用,几件意思意思得了。” “对了舅舅,这不快开学了,我想给小春转到市一中上学,你帮我打点打点关系。” “行,我回头让你孙哥去弄,他办事周全,那个小春,你把原来在哪上学具体的说说,好给你转。” 柳逢春:“原来在镇上的……” 中午,孟续开了瓶白酒,说是庆祝外甥领证,跟程巷一你一杯我一杯喝了整瓶,柳逢春也意思意思呡一口,其余时间都在吃菜。 喝了酒程巷一晕晕乎乎,借着酒劲儿趴在柳逢春肩头,呼出气体都带着酒香,被体温蒸热,酒味飘洒两人周围。 程巷一短短的发茬就在他脖颈处,稍微动弹就刺的脖子发痒,大块头不知所以,蹙着眉乱蹭,柳逢春没经历过这场面,只好抬起手臂费力抱住程巷一。 对外甥酒量非常了解地孟续见状眉头微挑,喝趴三四个人屁事都没有,这会子倒是装上了。 程巷一从眼皮缝隙对上舅舅饶有兴致的表情,扭过头继续趴在柳逢春肩头。 “小春,大程喝多了,你带他去三楼卧室休息下。” 柳逢春推开肩膀上的大脑袋:“好的舅舅。” 孟续回头补充:“上楼右手边的房间就是。” 没等他再说什么,程巷一主动站起身拉着柳逢春上楼,脚步踉跄,看的孟续直呼好家伙。 ****** 九月天气多变,下过一场雨后,临水市仿佛骤然进入秋季。 汗衫短袖穿着太冷,柳逢春清瘦,前几年省吃俭用,所以体质不好,换季时最容易感冒,从舅舅家回来当天晚上就开始头痛流鼻涕。 可把程巷一着急坏了,在厨房里煮了姜茶端给他喝,怕一杯不够,直接把半锅姜茶倒进保暖瓶里,就放在睡觉的床边,半夜醒了来一口。 床上小哥儿裹着浅绿色薄被,蔫蔫坐在被窝里,耷拉着眼睛小口喝姜茶,见他这幅可怜样儿,程巷一除了心疼,丁点其他想法都没有。 更别说补回昨天少的夫夫流程,现在恨不得坐在床上生病的是自己。 “慢点喝,别呛着。” 柳逢春轻轻嗯了声,端着碗的指尖被温度烫红,程巷一察觉后从他手里接过碗,端着让他喝。 又喝了几口,柳逢春推开碗摇头:“不想喝了,头好痛。” 程巷一就着他喝剩的,抬手把碗底没喝完的灌进嘴里,随手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大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比了比自己的,温度差不多。 “没发烧,应该是感冒要严重的迹象。” 柳逢春叹气:“一到换季就生病,我都有经验了。” 程巷一按着他用被子裹紧,往枕头上用力一推,卧室里多了个露馅儿的大粽子。 “这有什么经验的,明天我请人来给咱们做饭,一日三餐都准备好,咱们天天按时吃饭,把身体养的棒棒的。” 柳逢春攥着被子滚了半圈,眼睛跟着他躺下动作移动:“我生病了,你跟我一块,不怕我传染你。” 程巷一用行动告诉,他不怕。 伸手勾着他拉到怀里,小哥儿枕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凑的很近,程巷一心里暗暗数他颤抖的眼睫毛,声音放轻。 “我身体好,很少生病,再说了,你是我媳妇儿,生病了还嫌弃你,我是那样没良心的人嘛。感冒了就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睡觉,我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你,直到你活蹦乱跳。” 柳逢春侧脸贴住胳膊,身子往他怀里挪动:“大程,你人真好。” 程巷一听这鬼称呼,乐了,弹他脑瓜崩:“嘿,你不喊大哥就算了,咋还喊大程来了。” 柳逢春眼睛弯成小月牙:“就喊大程。” 程巷一给他揉刚才弹的地方:“你是老大,你说喊啥就喊啥。” 小哥儿沉默下来,就在程巷一觉得他要睡着的时候,又出了声音。 “大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柳逢春很久没感受过有人陪伴的滋味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生病了一个人熬过去,就连去卫生所都是一个人。 今夜忽然来了个人对他悉心照料,百般呵护,是很容易打动他的,其实他也是个不那么坚定的人,也想有人可以永远陪着自己。 程巷一敏锐察觉他情绪低落,隔着被子轻拍他脊背。 “我那么稀罕你,咱俩以后还得过一辈子,当然要对你好,不然跑了我上哪儿哭去。” 一辈子,好美妙的词汇。 柳逢春闷声闷气说:“那说好了,你对我好,我就跟着你。” 月色过半,房间陷入沉寂,大床之上两人之间距离第一次如此之近,近到不分你我。 转学的事办的很快,柳逢春感冒还没好透,手续就办好了。 孟续直接给人塞进成绩最好的那个班,去上学之前,还得回镇上学校开证明,他放在宿舍的东西都还没拿,新学校不住宿舍,东西也得搬回家。 到宿舍恰好是上课时间,没人打扰。柳逢春把柜子里的棉被抱出来,这是从家里带来的,小爷一针一线缝制而成,放了一个暑假,被子潮气很重,回到家要等大太阳天重新晒晒然后再收起来。 喝水用的搪瓷缸也要拿着,摆放整齐的书本更是必不可少,生活用品没用完的,也都拿着。 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了好一会儿,下课铃打响才拾掇的差不多。 东西搬完了,柳逢春支使程巷一给他搬进车里,他去找校长开一份证明。 这节课下课就是吃饭的点,饿了半天的学生拿着饭缸冲去食堂,柳逢春绕小路去办公室,没想到这样都能碰到熟人。 薛今喜看到精神不好的小哥儿,心底涌现隐秘欢喜。 过得不好吗,那就对了,打我那一巴掌就该想到会遭到报应。 敢当众给我难堪,就要接受我精心准备的大礼,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猖狂的起来。 想着,她心底愉悦涌现到了脸上,简直想大声嘲讽柳逢春一番,只不过这样做太明显,等到事情成定局,她一定会抽出时间,好好“恭喜”这好朋友。 柳逢春见她挡着路,莫名其妙开始笑,翻了个白眼径直走过去。 深深觉得这人脑子不正常,难得的,薛今喜没找茬,看着他走过去,随后也转身迈着轻快步伐离开。 9、镇上 这会儿又开始热,中午时间柳逢春怕校长不在办公室,没法开证明给他,担心一路,来到门口在门上敲几下,里面传来声音。 “进来。” 校长看到是柳逢春,让人坐在椅子上就开始拿出纸笔开证明,俨然知道这小哥儿这趟来的目的。 “你能去市里读书也是好事儿,那边教育资源比咱们好多了,记得好好学习。” 校长很随和,宽慰他说了许多话,同时手上动作不停,握着钢笔刷刷写字,最后一次收尾,他拿起纸张吹了吹,交给等着的人。 柳逢春接过证明,折成方形放进口袋中:“我会好好学习的。” 校长笑容和蔼:“吃饭了吗,咱们俩一起去食堂转转。” “不了,我家属在门口等我呢。” 校长没勉强,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又鼓励这个小同学几句,这才不紧不慢走上去食堂的路。 这边开好证明,程巷一那里也搬好了行李,全都塞进车里,正坐在枝繁叶茂大树下乘凉。 来往许多同学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还走上前问他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 程巷一礼貌回绝,表示自己在等人,热心的同学发现自己搞错了,也不尴尬,交代他有困难就找他。 热心同学离开还没走远,程巷一看到柳逢春在学校门口踮着脚左右张望,转了个圈还没看到人,就想去宿舍看看。 程巷一赶忙站起来走过去:“小春,我在树下呢,你别动,我去找你。” 柳逢春招手:“对了大程,我放假的时候向同学借了本书,说好开学还给他的,现在去班里找人给他送回去。” 程巷一拉开车门,拿出放在座位上的书,没有给他的意思,直接说:“我跟你一起去。” 中午时间,不住学校宿舍的人都在班里带着,有的家离的近,会选择回家休息。 那位借给柳逢春书的同学家里是镇上的,每天骑洋车上下学得半个小时,时间太长了,中午就在班里坐着。 两人到门口看到那名同学坐的笔直在翻书看,班里人不多,就五六个,他拿着书进去放到那同学的桌子上。 “谢谢你借我书看。” 那名男生拿起书检查了遍,不放心翻了翻里面,确认没问题,依旧很新,他笑笑:“你保护的真好。” 柳逢春:“嗯,看的时候很小心的。” 这几天男生见他没来上学,原本觉着没什么,家里忙晚几天来学校的人多的是。 谁成想有人说他家里没钱,哥哥等着去媳妇儿,他爸妈给他看好了人家,到日子就结婚,以后不来上学了。 那时候他开始担心,生怕借给柳逢春那本书不给他了,这本书买的时候可贵了,他自己都舍不得用力,要是没了,能懊悔死。 就算他对柳逢春朦胧有好感,家里也不会让他娶一个小哥儿,还是村里的小哥儿。这几天想了许多,到刚刚才表现急促了些,回过神,他又想起传言,看着小哥儿苍白的脸色,深以为这件事情是真的。 “柳逢春,你要结……以后不上学了吗?” 他想问的话终究没问出口,换了种更委婉的询问。 柳逢春看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内向,说话磕磕巴巴,不敢看人眼睛,一副畏畏缩缩的窝囊样,以前没觉着有什么,对比程巷一坦荡的要命的性格,他才发觉男人还是得像程巷一那样的才好。 “上,去别的地方上。” 说完,他看了眼门口的程巷一,对男人笑了下,唇瓣启合无声说:“等我。” 转身跟同学说有事要走了,又学着校长鼓励他的样子说了几句。 出了门,程巷一胳膊长臂一伸,捞着小哥儿进怀里,从口袋里摸了下,飞快塞了个东西到他嘴巴中。 柳逢春舌尖触碰到甜滋滋的桃子味,半睁的眼皮抬起,惊讶:“好甜,是水果硬糖?” 疑问句被说成了肯定的语气,程巷一捏了捏他的脸颊:“是的,好吃吗。” “好吃,你也吃。” 程巷一听他的,找了个绿色的吃进嘴里。 柳逢春看见他的带颜色,问是什么味道的,程巷一咂摸品尝。 “尝不出来,像苹果,又像葡萄,酸歪歪的。” 在嘴里还没一分钟,就嘎嘣嘎嘣嚼碎了咽下去。 柳逢春笑着打他耷拉在自己前面的手,笑着说:“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咂巴出味,你就吞下去了。” 程巷一抓着小哥儿的手在手指上亲了口,咧嘴笑:“我要是猪八戒,你不就是那高翠兰?” 西游记播的正火热,程巷一也跟着看,昨天才看到高老庄那一出,今天就用上了。 这部电视剧总共也没播出几集,电视台来回播出,要想看新的,还得等到过年那会儿,程巷一看柳逢春喜欢看,给他买了台收音机,生病这几天,又迷上听水浒传了。 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两人还没吃饭,程巷一知道家口碑不错的店,就在学校不远的街上,开车过去很快就到。 刚过饭点,店内人不多,有空余的桌子,老板娘见有客人连忙迎上来,微笑着介绍自家菜品。 “我们家红烧肉啊,吃的人是最多的,还有那个锅包肉,是去北边走亲戚时候新学的,爱吃的人不比红烧肉少,还有……” 边说边带两人进来,领着两人到一张小桌子那里,落座后,老板娘又报了几个菜名,柳逢春嘴巴馋了。 “锅包肉,听名字就好吃,大程,点它。” 程巷一让老板娘记下,看着炒肉片不错,让老板娘加上,他饭量大,这些都不够自己吃的,又加了份红烧肉和小炒青菜,最后要了五两米饭两人分着吃。 老板娘眉开眼笑,小步到后厨让老板做饭。 后厨不忙,老板上颠勺颠的锅都飞起,陆陆续续菜都上齐,老板娘端了盆米饭,带了两个碗让他们分米饭。 不得不说,这家店口碑好是有原因的,菜量大味道好,推荐的菜品味道都很绝,店里干净。 有顾客离开,老板娘就过去收盘子,把桌子擦干净,没什么忙活的了,转身坐在收银处凳子上。 柳逢春吃的太饱胃不舒服,大多数时间在吃菜,到七八分饱刚刚好,剩下的菜交给程巷一解决。 男人个子大,胃口也好,所有的菜都吃光了,米饭还剩下了小半,实在吃不下了,坐在凳子上歇息。 打算去旁边店里买个饭盒,米饭带回去留着晚上让钟大姐做蛋炒饭。 钟大姐是程巷一挑的上门做饭的,这几天观察下来,她手艺不错,两人商量着决定留下她。 柳逢春喊他:“车里有我喝水用的搪瓷缸,你拿过来让老板娘洗干净装米饭。” 程巷一拍脑门:“还是你脑子好使,我都没想到还有这法子。” 用过饭,两人打算回家了,镇上太热了,店里没有风扇,还是家里待的舒服,冰箱里还放着昨天舅舅送来的西瓜,回去刚好切两半用勺子挖着吃。 “小春,是你吗?” 柳逢春听见有人喊他,声音熟悉极了,牵着程巷一空着的那只手僵了下,迅速做出反应。 ——动作依旧往前走,没回头,也没让程巷一回头,说说笑笑往前走。 那个中年妇女见状有些犹豫,试探性的继续喊。 “柳逢春。” 仍然没有反应,她有些不确定了,当初小爸死之前手里没多少钱,还都给了柳逢春,她算了,顶多四百块。 在镇上上学哪一样都需要钱,根本就不够花,而这个男孩穿的时髦,不像缺钱的人,如果他身上穿着旧衣服,那不出意外就是柳逢春。 可现在…… “小春,我回大湾村了,你爸妈说等十月一号学校放假回家,你就出门子了,还让我包个大红包嘞。” 她跑到二人面前,意图拦住去路,伸长脖子看向柳逢春的脸。 小哥儿好好走路被拦住皱起眉头,看着这个妇女满眼陌生:“大婶,你干啥的?” “小春,你不认识大姑了?” 柳逢春惊讶:“你失心疯了吧,我爸妈都死了,跟着舅舅在市里生活,哪里有什么大姑。” 程巷一听着熟悉的身世,食指勾着哥儿手掌心挠了挠,跟他打配合。 “就是,你在大街上拦住我外甥,想干啥?” 程巷一居高临下看着身材微胖的妇女,一米九二的身高极具压迫性,在大街上简直鹤立鸡群。 此刻牢牢护着柳逢春,吓得柳大姑缩了缩脖子,小声追问。 “你真不是小春。” “小春什么小春,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大街上拉一个人就认亲戚,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去当地妇联求助,这样无理取闹,很容易被打。” 柳逢春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得见,更有人拿那种怀疑眼神看柳大姑,看她是不是真的失心疯。 她小声咕哝:“不是就不是,真晦气。” 丢下这句话,急匆匆跑了,生怕别人以为她真的脑子有病。 摆脱麻烦,开车回市里路上,柳逢春跟他讲起这个大姑,上次交代的时候有些细节没说,其实哥儿跟男人在一块儿,只能生出男孩跟哥儿两种性别。 而小爷名下有三个孩子,柳逢春知道大姑肯定不是小爷亲生的,大概率是哪个亲戚家的孩子,嫌弃是个女孩,就丢给小爷养,爷爷跟小爷都不说,他就当不知道。 程巷一思绪飞远,跑到犄角旮旯里,哥儿只能生哥儿和男孩,他和小春的孩子,会是哪种性别呢。 柳逢春叹了口气:“看来那两口子还想着抓我去换彩礼。” 程巷一回神:“他们敢来我给他们腿打瘸。” 柳逢春看他表情,知道这人是真的想打瘸他们的腿,呆在他身边简直安全感爆棚。 10、厂子 而他们家门口,一个身板壮实的光头焦急踱步,每隔几分钟就往路上看看,没见到想找的人,光头收回目光叹口气,继续等待。 这个光头是程巷一养猪场员工,家就在市里,上过两年学,不过是跟着小孩一块儿听的课。 后面年纪大了,看着一点点的同学,他自己觉着不好意思,就跟家里说不上了,出去找活干。 那时程巷一的养猪场刚办,正是用人的时候,看他体格不错,程巷一满意,就让他拎着两桶猪饲料走上几百米看看活儿干的咋样。 光头当场拎着猪饲料一路小跑完成任务,程巷一把人收进来,时间久了,发现这个人机灵会来事儿,于是指了他当养猪场负责人,管着其他人。 整个厂子就数他跟程巷一关系好,昨天夜里死了头猪,他心里泛嘀咕,知道这个养猪场里头没有小事,当时他就让人把那头猪拉出来单独放着。 哪能想到今天早上醒来那个圈里的猪精神气都不好,饭都没吃几口,还没一个小时,又有头猪死了。 这都下半年了,养猪场里猪长得又肥又壮,在养几个月就能拉出去卖钱,临近过年更能卖得上价格,就等着过年大赚一笔。 再有就是九月份厂里专门养着生崽的母猪快下崽了,万一出了差池,整个厂子今年都白干了,还得倒贴钱。 他急得嘴角长燎泡,找人借了辆洋车,骑了十几公里来找老大,结果家里门是锁着的。 光头在门口直打转,心里着急中午没吃饭也没觉着饿,只顾得惦记养猪场里的猪。 两人开车回来程巷一看见门口的光头,心里有了预感。 果然,看到程巷一,光头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跑过去哭丧着脸。 “老大,养猪场出事了,里头死了好几头猪,其他的也不咋吃饭。” 程巷一忙问:“啥时候开始的,别慌,我这就去看看。” 柳逢春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趴在车窗户听了一耳朵,越听心下越沉。 大致确定了情况,程巷一喊着光头一起搭把手把车内的行李搬下来,叮嘱柳逢春下午的时候给钟大姐开门,柳逢春连连点头,看着他一把扛起光头的自行车塞进车里,启动车子快速离去。 十几分钟到厂子里,半天左右功夫,其他圈里的猪跟着出现了情况,有几头住趴在猪圈角落直哼哼。 程巷一拧眉,穿好防护服戴上口罩去进去看情况,上手摸了摸,这头猪明显比其他的烫,皮肤出现红血丝,典型的猪瘟症状。 这些病猪不能留。 “秦光明,你去联系其他厂子,看看有没有这种情况。” 光头点头后立刻跑出去办公室打电话,程巷一换了防护服去另一个棚区,这里面是带崽母猪,他挨个检查,眉头越皱越紧。 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有几头母猪颤颤巍巍躺在地上,哼哧哼哧看着都难受。 出了棚区,程巷一让人去找专门给畜牲治病的,想着看看能不能救回来一拨。 当初选地址的时候就看中了这边地方大,厂里还有空地,现有的活猪分批关,不仅厂子内,厂子周围也要全部消毒,程巷一敲着墙面思索。 秦光明打完电话找过来:“老大,那边几个场子负责人说还没死猪,我怕出事,就让他们派人检查,检查完了打电话过来。” “做的不错。”程巷一夸他。 光头问:“这些猪咋弄。” “一个圈一个圈检查,精神好的,能吃的给拉出来,放在一起,病的不厉害的关一起,死的回头拉去集中烧了,养猪场这边得消毒,我这就开车买专门消毒的东西,你在这边看着,那几个厂打电话过来,你就这样跟他们说,有啥意见就叫他们找我。” 光头点头:“行,回头我把人都喊回来,今天连夜弄完。” 开车买几大口袋消毒粉回来,员工也都到齐了,程巷一安排好任务,他们连夜忙活起来。 中途接到了另外几个厂子的电话,都说有几头猪情况不对,已经单拉出来了,程巷一还是不放心。 交代秦光明在这边看着,他驱车去另几个厂子挨个看了个遍,直到天亮才检查完。 其他厂子都有猪瘟的兆头,发现的及时,没造成大的损失,程巷一喊来负责人,交代他们如何处理,每天都得给猪圈消毒,安排人随时观察情况,一旦不对劲,不要犹豫,立刻打电话告诉他。 开车回厂子的路上,猛然想起来今天是柳逢春去市一中上学的第一天,他还说要送他去,脑子忙糊涂了,都给忘了。 程巷一怕身上带着不好的东西传染给柳逢春,路过家门口停下车,看了会儿,还是没进去,而是回厂子里给舅舅打电话。 孟续在处理事情,接到外甥电话惊奇:“大程,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程巷一长话短说:“厂子里闹猪瘟,离不开人,昨天一夜没回家,今天小春开学,你去给他说一声,让他别担心,事情解决完我就回家。” “成,我弄完西区闹事的就过去。” “谢了舅舅。” 挂断电话,程巷一重重吐出口气,去水池那里洗了把脸,换上口罩帮着撒消毒粉。消毒粉单独不起作用,需要加上水,这种粉末碰水就会产生难闻的气味,整个厂里弥漫着怪味。 连轴忙活到中午,程巷一吃了午饭,在办公室小床上蜷着睡了一个小时,下午把病死的猪,全部拉去焚化处理。 其他几个厂子也没放过,来回跑去检查几次才放心。 连续两天秦光明跟着程巷一跑来跑去,睡的觉加起来不超过四个小时,累的黑眼圈都掉到脸上,上了车就迷迷糊糊闭上眼。 程巷一也累的不行,在厂里洗干净澡,把车送去彻底清洗,这才赶回家。 柳逢春不在家去学校了,钟大姐在打扫卫生,程巷一回到家躺倒浴缸里,仔仔细细又洗了遍澡。 换好衣服出来交代钟大姐走的时候把换下来的衣服丢掉,能烧了最好。 说完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从日中头到柳逢春放学回家写完作业,都没带醒的。 柳逢春回到家换着时看到并排放的拖鞋不见了,开心的喊了声大程,没人答应他,他踩着拖鞋去找人。 卧室里程巷一躺在床上睡得沉,柳逢春趴在床边看人睡觉,伸手抚摸他眼下青黑的眼圈。 “好辛苦。” 睡着的人给不了回应,外面天黑下来,室内温度也往下降,小哥儿抖开被子盖在他身上,心疼的摸了摸扎手的寸头。 往下捧着他的脸,被胡茬又扎了手,柳逢春无奈,伸出魔爪捏他的脸。 “大程好好休息,我去吃饭了哦。” 钟大姐多做了些放到冰箱里,程先生醒来去厨房加热就能吃,其余的菜盛好放到客厅,换下围裙到门口处,跟柳逢春告别。 “柳先生,碗筷放到厨房,我明天早上来收拾。” 柳逢春捏着块暄软的白面馒头,配着微辣的菜,一口一口吃的香喷喷,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钟大姐快回去吧。” 晚上处理完作业洗漱好,柳逢春推开卧室的门,摸黑躺倒床上,拉着被子盖在身上,闭目听着房间里很轻的呼吸声,正要睡着时,旁边的人裹着被子翻身面向他。 柳逢春睁开眼睛看他,慢腾腾往他那边移动。 程巷一还睡着,手臂想有自己思想似的,准确搭在他腰间。 不知睡了多久,程巷一太阳穴突突的疼,涨涨的难受,他长出了口气坐起身,还未动作,就感觉怀里抱了个人。 鼻尖就贴在他脖颈处,深吸口气,可以闻到由内而外散发的温热气,很神奇的他一闻就知道是柳逢春的味道。 小哥儿裹着被子睡得香,大腿露出被子压在枕头上,脑袋下还枕着被角,而自己这边空荡荡的,被子也没有,枕头也没有。 估摸着是夜里冷了,寻着热度把人抱在怀里取暖。 没被柳逢春踢下床,看来他还是幸运的。 白天吃的饭到这个点早消化完了,程巷一饿得胃发酸,摸到厨房找吃的,厨房锅都刷干净了,他转去冰箱里找面条。 拉开冰箱看到一大盆和菜,程巷一取出饭盆端去加热。 半夜三更吃顿饱饭,心情都舒坦了,抬眼看时间,三点来钟,哪也去不了,他干脆大显身手,准备给柳逢春做顿早饭。 说来他们领证许久,柳逢春还没尝过他真正的手艺。 从前跟着舅舅去过不少地方,他扒拉记忆,翻找有什么好吃的。 从三点多忙到五点多,中午所有东西上锅蒸,快六点,钟大姐来上班了,打开门看到雇主在厨房忙活,她哎呦呦喊着上前。 “程先生,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 都做好了,他怎么可能让钟大姐接手,要是小春醒来没看到自己在厨房,这一切要是被按到钟大姐头上,他肯定不爽。 “不用,今天我来,你去浴室把衣服拿去洗了,等我们吃了饭收拾锅碗筷就成。” 钟大姐连声答应。 11、啊嘞? 柳逢春迷迷糊糊感觉脸上痒痒的,人还没醒困巴掌就下去了。 啪叽。 清脆的响声将他震醒,他坐在床上呆呆的,脸疼疼的,下手狠的他都没料到。 透过窗帘看天已经亮了,柳逢春摸了摸旁边的被窝,凉的,程巷一起了有段时间,他换好衣服洗漱好下楼。 餐桌上摆着满满的早餐,各式各样,还有许多没见过的,程巷一穿着围裙端着碟蒸饺出来。 “几点上学,我送你去。” 柳逢春跑去厨房拿碗筷,脚步不停顿大声回答:“七点半到。” 现在还不到六点半,这边离市一中很近,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走的快也就十五分钟左右。 “还早呢,试试好吃吗。” 程巷一按着柳逢春坐在椅子上,给两人盛了海鲜粥,极力推荐叉烧包,还有蒸凤爪,这两个是他最满意的。 钟大姐收拾碗碟的时候,两人正在去往学校的路上,柳逢春瘫在座椅上,抱着书包目视前方。 程巷一眼尾瞥见他兴致不高:“新学校还习惯吗。” 说到这里柳逢春神情沮丧:“还可以吧,才几天,和同学们都不熟。” 何止是不熟,更多的柳逢春都没告诉他。 他转到一中最好的班,去的时候那里的人已经上了好几天了,同学一起相处几年,突然中间插进来个人,有人看到是校长带进来的,表情立刻不对劲起来。 断定他是找关系塞进来的,虽然说大部分人都考不上大学或大专,可心里还是排外的,都这个时间点儿了,还转学,必然是在上个学校犯了事儿,待不下去。 而他们班成绩是年级最好的,家里都住在市里,有一半的人家境不好,靠成绩考进来的,新同学一来就塞进这个班,有许多成绩好的人心里发酸。 校长领着柳逢春交给老师,老师是个儒雅的老者,和蔼让他自己挑个空位坐。 班级里人做自己的事,没有几个看他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跟他当同桌。 柳逢春也不自讨没趣,班里位子没有靠前的,还都在夹缝中,看着都憋屈,他才不乐意坐在那里。 老师讲的课他进班级前听了一耳朵,进度比镇上快,还有很多知识点,而上了年纪的老师声音沙哑,还带着口音,不仔细听压根就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柳逢春走到后排挑了个顺眼的桌子,搬起来走到最前面,就放在老师眼皮底下,斜对着黑板地方,旁边就是讲台。 下课后掏出抹布擦干净桌椅,整理好书本坐下。 中午放学,下课钟声才响,众人拿着饭缸子冲出去,嗷嗷叫着跑去饭堂。 柳逢春跟着大部队找到了饭堂,他去的晚,排队到他已经没菜了,盆里剩下的素菜就只有豆芽,还有稀碎的豆腐。 面无表情吃完这没味道的饭菜,柳逢春更想念钟大姐的手艺,打算明天就回家吃饭,再不吃这没滋没味的东西。 近水楼台位置很好,有不会的站起身就能问老师,坐了几天,柳逢春觉着这个位置越发的好。 老师对这个好学的孩子也很喜欢,脑子活泛,认真好学的学生,没有人不喜欢。 唯一令他不舒服的就是同学的态度,至今都没有人主动跟他说话,隐隐能感觉到自己被排挤。 柳逢春玩着书包带子,他才不在乎那些,等他考上大学了,到时候也不跟那些人玩。 校门口,来上学的全都看到了那辆小轿车,纷纷惊叹是谁家的,这么有钱,居然能买得起小轿车。 此时小轿车的主人正在去班级的路上,程巷一背着书包,一只手牵着柳逢春。 班里还没来人,于是程巷一跟进去了。 “小春,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你的开心更重要,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可以吗。” 柳逢春掏出书本:“知道的知道的。” 端坐在椅子上,他找男人结婚就是想有人能护着自己,替他遮风挡雨,不然结婚有什么意义,好玩吗? 要真碰到什么事,他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回家找人,程巷一的身家在市里给他兜底,那不是小事一桩。 只不过没人跟他说话,影响心情罢了,刚到新环境被排挤,他就看书学习,最好所有人都来耽误他考大学。 柳逢春表情变换,从不爽坚毅不过两秒时间。 “对了,你厂子忙完了吗。” 程巷一听到这就发愁:“没呢,抽空回来的,这段时间都很忙,不常在家。” “是不是很累。” 小哥儿担忧看向他,眼睛水润,乖巧极了。程巷一揉了揉他的头,没骗他。 “累,不过都值得。” 门口有人进来,抬头看到个不认识的男的,还以为跑错了,退回去看班牌,确定是自己班,这才迈步走到位置。 边看程巷一,边迟疑地坐下来。 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人,程巷一掏出包牛肉干塞进柳逢春桌肚里,让他饿了就吃,厂子那边忙他去看着。 “班级是学习的地方,以后咱们都不许带其他人进来。” 坐在后排有个男的声音挺大,一句话说的拐了十几个弯,阴阳怪气十足。 跟他关系好的几个人附和。 “就是啊,都想来看看,那班级还不乱套了。” 柳逢春站起来面朝后,找到最开始说话的人,目光锁定,忽而一笑。 “是啊,班级是学习的地方,怎么能说闲话呢,这位同学,你严重打扰到我学习,请安静些。” 小哥儿长得好颜色,说这番话时语气平和跟普通说话无甚区别。 那人被他点了,才注意到这个新同学不是软柿子,人本质上就欺软怕硬,见状骂骂咧咧说了句有病,跟周围的人插科打诨,不理会柳逢春。 上午的课结束,柳逢春照例回家吃饭,脑子里装的知识消化完,肚子早就发出抗议声,牛肉干好吃是好吃,吃完后腮帮子疼,柳逢春吃了一根后把其他的收起来,放学了一起带回家。 钟大姐准备好了午饭等着他,听见动静飞快端菜盛饭。 家里伙食太好,柳逢春消耗大,吃了两碗饭才饱,钟阿姨从冰箱里找了个石榴,剥出籽粒端给他。 “吃点水果在去睡觉,我走之前喊你起床。” 柳逢春接过红艳艳的石榴碗,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石榴酸甜解腻,还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吃就停不下来,吃光了他还遗憾没吃爽。 到中秋节这天,学校给放了三天假,程巷一这个大忙人不见影子,柳逢春独自霸占整个风扇。 中秋当天晚上,孟续喊他们去吃饭,说是有人给他送了筐螃蟹,个头不小,蒸好了来尝尝鲜。 柳逢春趴在桌子上算题目,风扇最小档对着他吹,程巷一上楼喊他换衣服出门。 “小春,舅舅喊咱俩去他家吃螃蟹。” 推开门,程巷一插着口袋靠在门框上,柳逢春被数学题折磨的脑袋都大了,直接把笔摔在桌子上,啊啊乱叫。 “这是什么鬼题目,我都看不懂。” 其他都写好了,就这一题,直接上了难度,算的他目光呆滞,怀疑人生。 “好难啊,大程,这道题真的好难。” 程巷一也不懂:“不会放那里呗,到学校问老师。” 他走过去把顶着炸毛的脑袋捋顺了,小哥儿一脑袋扎他怀里。 “啊~我好难过。如果吃不到奶油冰棍,晚上是会睡不着觉的。” 图穷匕见,程巷一揪他的刘海儿:“那吃两根不同口味的冰棍,小春会开心点吗?” 柳逢春期期艾艾仰头看他:“会的吧。” 眼睛睁的圆溜溜,狭长的眼尾憋出水光,就那么狡黠看着你。 程巷一对上他眼神像是魔怔了似的,吧唧在他脑门上亲了口,头一回亲人,他太激动了,牙齿磕上柳逢春额头,疼得人倒吸凉气。 “哎呦,你干嘛打我头。” 柳逢春不可置信后退半步,捂着脑门瞅他,想难道是自己想吃两根冰棒他不高兴了。 程巷一从未如此尴尬过,摸着鼻尖想解释,就听小哥儿委屈嘟囔:“不给吃两根冰棍,也不能打人啊。” 程巷一:…… “想吃几根都行,这不是打人,这是亲你,稀罕你的意思。” 柳逢春插话,眉梢高挑,不屑说:“你别想骗我,我看过人家都是亲·嘴,哪有咬人脑袋的。” “你要真稀罕我,怎么都不亲*嘴。” 此时此刻,程巷一才后知后觉,这个小哥儿可能真是不懂这些事。 从领证到今天,他们晚上都是抱在一块儿睡觉,更进一步总被各种事耽误,前几天程巷一不好欺负病号,近些日子在厂子忙活,让柳逢春没体验真正的洞房。 他深深看向小哥儿,思考如何填补他这方面的空白。 柳逢春推他:“跟你说话呢,你板着脸要干嘛。” 程巷一握着他的手咬了口:“想事情,没想吓唬你。” 柳逢春被他的动作惊的鸡皮疙瘩起立,蜷了蜷手指,发现这个男人越来越奇怪了,直觉告诉他,现在需要另起一个话题,将这件事情带过。 “舅舅说去他家吃什么。” 程巷一哥俩好的搂着他的肩膀去卧室:“吃螃蟹,我们换好衣服就过去。” 柳逢春还没吃过螃蟹,有些期待晚上的吃食。 两人在街上溜达,柳逢春捏着棍子吃冰棒,一只手一个,冰棍化的快,他吃的手忙脚乱,不断吸溜吸溜。 程巷一手里提着两瓶五粮液,拿了条烟,在他右边走着。 他怕柳逢春吃多了凉的胃痛,不敢让他吃完两根,喊住人。 “小春,给我也吃口。” 柳逢春吃到想吃的冰棍,眼睛弯起,反正自己有两根,让他舔一口也行,于是非常大方跟程巷一分享。 “诺。” 程巷一低头再抬起,奶油冰棍只有一半留在棍子上。 柳逢春缓缓举起冰棍,心脏小小痛了下,没说话,只是更珍惜的小口吃剩下的。 12、中秋 也没客气问他要不要再吃一口。 少有的,程巷一有种欺负乖小孩的错觉,嚼吧嚼吧喉结滚动吞下冰棍。 “抱歉。” 柳逢春接受了他的道歉,并选择不揪着事情不放:“到舅舅家,你给我拆几个螃蟹吃就原谅你。” 他只在书里见到过有人吃螃蟹,还从未真正吃过,知道螃蟹腿多又长,浑身硬邦邦的壳,拆开壳方能品尝到鲜美蟹黄。 程巷一满口答应,就算不说,他也会帮柳逢春拆螃蟹。 孟续家做饭的厨子在处理螃蟹,蛋白威风凛凛趴在大门口的狗窝里守门,强健有力的狗腿按着半只鸡,吃东西的同时竖起耳朵听动静。 “蛋白。” 程巷一进门喊它,蛋白仰起头看到来人,尾巴摇出残影,果断起身伸着脖子用鼻子蹭他的腿。 活脱脱就是一副谄媚样,毛茸茸的大黄狗激动到后腿站起,程巷一单手接着它的爪子撸狗头。 柳逢春眼热,他喜欢小动物,毛茸茸的又忠心的小狗最好玩了,还能看家。 “大程,给我也摸摸蛋白。” 他手痒,却没那个胆子直接上手,眼巴巴看着程巷一逗狗,蛋白被刷的干干净净,毛毛上带着肥皂味,一定很好摸。 程巷一笑:“蛋白很聪明的,知道你是自家人,喊它名字它就过去了。” 大黄狗嗷呜叫,柳逢春弯腰:“蛋白,来这里。” 听到有人喊名字,蛋白毛茸茸的耳朵动了下,循声看去是个有些眼熟的人。 蛋白迟疑,黑黢黢眼珠看了他一会,慢悠悠晃着尾巴走过去,没像见到程巷一那么激动,蛋白过来后坐在他前面,微微扬了扬头。 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应该是主人的亲戚,可不能乱叫吓到人家。 蛋白晃了晃尾巴,柳逢春确认这条狗是友好的,伸手摸它的头,见蛋白乖乖让摸,耸动鼻尖嗅他的手,胆子悄然变大。 握住狗前爪十分轻松将蛋白拉起来,柳逢春跟蛋白玩了会,洗干净手进屋等着吃螃蟹。 程巷一跟孟续在聊饭店的事,这家饭店位置不好,店里没啥招牌菜,人流量趋近于零,老板干不下去准备另谋生路,程巷一手里还有余钱,想趁着价格划算把饭店买下来。 听说那条街年前要重新规整,指不定会弄成什么样子,孟续打听了下,此事八九不离十,要是重整好了,盘下来做个生意倒也还成。 “你要买就快些下手,那片重整的事还都不知道。” 程巷一点了根烟,吸了口:“买,舅舅帮我联系,要尽快。” 孟续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放开了干。” 起身时看到柳逢春,孟续笑着喊他:“小春,厨房门口柜子里有捂柿子,你看看可熟吗。” “行。” 柳逢春蹲在地上打开柜门,一筐柿子用布盖着,跟苹果放在一块,掀开布他挨个捏柿子,软硬参半。 还有几个熟透了,炸开在框里,柳逢春闻着柿子味,挑了个长的最漂亮的捧在手里,扭头问客厅里的两人。 “舅舅,大程,有几个柿子都裂开了,你们吃吗?” 孟续:“吃,小春给舅舅拿几个。” 程巷一貌似听人说过柿子不宜跟螃蟹一块儿吃,会拉肚子,身体不好的甚至能进医院。 “晚上吃螃蟹,别吃柿子了,胃容易不舒服。” 闻言,柳逢春看着手里长的标致的柿子,有些可惜,为了螃蟹,忍痛从新放回框子里。 “好吧。” 柳逢春坐在沙发上,程巷一从果盘里拿个青色的橘子,剥开皮捏了个橘子瓣尝了下,不酸,转手递给柳逢春。 “吃橘子,这个好吃。” 柳逢春对他笑,只要了一半,其他的放回程巷一手里:“咱俩一人一半。” 孟续靠在沙发上没正形,胳膊搭在靠背上,口中啧啧,这粘糊劲儿。 厨房里的螃蟹做了好几种吃法,孟续专门找来的厨子掌勺,把看家功夫都拿出来,想今天这么大方的雇主他得伺候好了。 钱多事少,这顿晚饭他要给雇主留个好印象,争取下次还找他。 螃蟹分成三大盆,一盆裹上鸡蛋液和淀粉炸过之后做成香辣蟹。一盆用蒜瓣炒成蒜香螃蟹,其余的都上锅清蒸,吃个原汁原味。 柳逢春被香的直流口水:“好吃。” 他最爱香辣蟹,又辣又香,连裹在外面的一层淀粉糊糊都好吃,真吃起来也顾不上手上的油,辣的舌头冒火凑到汽水瓶边猛吸几口。 孟续也赞不绝口:“不错,过几天我让人去买,到时候给你们送一筐。” 程巷一提前道谢,清蒸螃蟹味道很鲜,他吃一个拆一个,拆成方便吃的肉肉放到小碗中推到吃的头也不抬的人面前。 柳逢春赧然一笑:“谢谢大程。” 暮色笼罩。 街道上仅有几个饭店还在开着,中秋晚上的月亮莹亮,路过的浮云影影绰绰遮掩住圆盘。 路过电影院,两两一对有说有笑携手进去,柳逢春探头看,抓住程巷一的袖子晃悠,发出邀请。 “哥,今天中秋,我请你看电影呀。” 他拎着装钱的小布袋抖,里头硬币碰撞,发出声响,昏暗灯光下笑眼弯弯,像小朋友分享心爱的东西。 “好,那就让小春同志破费了。” 柳逢春兴冲冲去买票,指着最前面贴着的大海报对售票员说:“大姐,看这个的两张票。” “好,两张,您拿好。” 县里没有电影院,柳逢春头一回看电影聚精会神看着大屏幕,同里面的人情感互通,到激动人心的时刻握起拳头。 程巷一偏头看他侧脸,不知怎么想的,凑上去亲了口。 13、期中 如同羽毛抚过的吻,快的转瞬即逝。 小哥儿转过头眸光澄澈,电影带给他的情绪尚未消散,依旧处于兴奋状态,他抬手摸了摸被亲吻的位置,睫毛忽地抖动。 “大程,我的脸软不软,好亲吗?” 程巷一被呛了下,控制不住咳嗽,柳逢春见他难受,腾出手给他拍后背,叹息。 “你看你,就这点出息,咱俩都结婚了,你就只偷摸着亲,图啥呢,还能把自个呛着。” 程巷一:…… 来真的你又不会,强硬点怕你抽我,还不得先暗戳戳试探让你习惯。 “咋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柳逢春对上程巷一幽怨的眼神噗嗤笑了,这人可真有意思。 中秋假期这几日,柳逢春把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几点看电视,几点写作业,午睡多长时间,花几个小时复习功课,均严格执行。 市一中每学期两场考试,期中和期末,还有一个多月才能迎来的期中考试,柳逢春现在就准备上了。 班里有些人看不起他是县里来的,他得给自己争口气,考不了第一,也要狠狠将鼻孔长在眼睛上的人压在身后出口恶气。 程巷一对他学习双手双脚支持,他没上过几年学,羡慕有文化的人,真让他坐在班里一动不动,他又坐不住,听见老师在上面将天书,就忍不住翻白眼睡觉。 曾经舅舅刚混出名堂那几年,高考还没恢复,也就没送他去上学,后来还是他觉着没学问实在不行,跑到学校发奋图强去认字儿。 等他觉着自己学的差不多了,该认识的字儿都会写了,就不去学校,孟续管不住他,就随他去了。 十月一七天假期,柳逢春抱着从老师那里借来的资料在家里看,其中有本数学题,里头题目偏难,他也不在乎,闷头钻研,一看就是半天。 程巷一怕打扰他学习,把二楼朝阳的一间房改成书房,专门留着给柳逢春学习用。 转眼期中考试这天,柳逢春穿着厚外套,背着书包整装待发,程巷一养猪场逐步稳定下来,可以正常工作,他也闲下来了。 他买的那个饭店正在重新装潢,进去最后阶段,舅舅找的人放心,每天就抽时间看看进度就成。 钟大姐看他们下来,把厨房里准备好的早饭摆好。 柳逢春夹着水煎包,吃的腮帮子鼓鼓,碗里蛋汤上飘着香菜,配着水煎包吃刚好暖身子。 程巷一开车送他去学校,到路口拐弯直走就是饭店,他来的巧,工人们刚到,看到雇主过来,热情打招呼。 这边,柳逢春回到位子上低头看考试科目,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响起道声音。 “待会就考试,这会子装模作样给谁看,考不好就考不好呗,又没人嫌弃你。” 来的人是班里除了他唯一一个小哥儿,红痣生在眉心中央,像故事里悲天悯人的菩萨,面皮白净,圆润胖乎,是老人常说的有福之相。 这人在班里很受男生喜欢,还经常有人给他带好吃的。柳逢春跟他没交集,万分不解他阴阳怪气什么劲儿。 “你是在说我吗?” 那人冲他翻白眼,没应声,扭头走了,这下可把柳逢春气炸了。 他摔的书本啪啪响,扬声:“有病就去治,发什么神经。” 那个小哥儿还没说话,倒是喜欢他的男生受不住了,这个野蛮的人怎么敢如此说话,在他这个年纪,心上人在面前受委屈不敢出头,那就是孬种。 男生手攥成拳头往桌上砸,发出巨响:“你说谁有病,别以为你是小哥儿我就不敢揍你,快跟秦复道歉。” 秦复,也就是刚刚那个小哥儿看到有人给他撑腰,慌忙站在男生身后。 柳逢春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过头看脑袋支棱到门框上的男生,和站在男生身后满脸不服气的秦复。 果断拿了门口的笤帚掂了掂,确定够结实,撸起袖子上前。 “谁答应说的就是谁,秦复秦复,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你爹,这么护着他,怎么,想给他舔腚。” “你,你……” 男生从来没听过这么糙的话,耳尖子通红,结巴半天也没说出话。 秦复更是脸色刷白,他喜欢有人围着他转,有人给他出头,这种享受到旁人得不到的待遇,让他心里觉着痛快。 这会子被人戳破他的心思,像阴暗面被剖出展示在众人面前,他看柳逢春越来越厌烦,要是能让这个人消失就好了。 “干什么呢,考试了,要打架滚出去打。” 老师夹着试卷站在门口,眉毛夹的死紧。柳逢春把笤帚放回去,回到讲台边的位子上乖乖坐好。 老师点点头,锐利目光看着那两个人:“你们俩想干啥,造反呐!” 秦复和男生灰溜溜回到位子上,怨毒的目光越过大半个班戳在柳逢春后背。 试卷发下去,教室安静下来,老师坐在最上面看班,见柳逢春写的飞快,不由得探头去看。 柳逢春看题目感觉还成,下笔如有神,刷刷刷写的飞快,半节没过,就开始翻页写下面的题目。 安静的教室里有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翻页的动静格外大,许多人抬头看声音从哪儿发出来的。 秦复也跟着看,瞅了一圈啥也没看到,继续埋头苦写。 他虽然是个小哥儿,成绩却不错,稳稳排在班级前三,不时还能拿到第一,老师对这个学生很优待。 只是最近却有了变化,这学期开学坐在最前面的柳逢春会拿着书或练习本请教,态度很恭敬,时间长了,老师在路上碰到还会跟他聊几句。 秦复认为柳逢春夺了他的风头,在班里脾气大的一点就炸,对着老师却表现出那副样子,表里不一没得恶心人。 若不是班里没人爱跟他玩,秦复早就使小动作了。 见多了他那副模样,秦复纯当他是很么都不会,赶着上前去跟老师打好关系,不至于考试成绩出来面子上太难看。 这次期中测试,他一定要好好考,让所有人知道,就算柳逢春跟老师关系再好,也不过是县里来的土老冒,是比不过自己的。 想着,秦复鼻腔哼出口气,得意洋洋给试卷翻了面,动静大的整个班听的清楚。 老师抬头看了眼情况,扫视一圈看都老老实实写试卷,最混不吝的那几个抓耳挠腮也没想着抄,心里满意。 考完试学校老师要集中起来批改试卷,索性给学生放一天假,柳逢春没事干,趴在客厅玩拼图。 钟大姐心疼他学习辛苦,每天变着花儿做好吃的,柳逢春脸颊上终于添了些肉,有了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精气神。 程巷一捏着几不可见的脸颊肉,决定给钟大姐加工资。 钟大姐笑得合不拢嘴,举着手指头保证,一定好好做吃的,争取让柳先生再长高点儿。 柳逢春脑子活泛,拼图本就不大,几个小时就给拼完了,他把拼图拿到书房摆着,拿着收音机听水浒传。 临近中午,程巷一还没回来,柳逢春跑去厨房跟钟大姐说中午不在家吃,他去找大程。钟大姐切菜的刀未停。 “好嘞,那这些菜就放冰箱留着晚上再用。” “嗯。” 柳逢春知道程巷一的饭店在哪里,走路过去将近一个小时,路上有许多卖好吃的店,他可以边走边吃。 打算好了,柳逢春跑去卧室,弯腰趴在床沿上,在床底下掏出深处的红木盒子,打开盒子里头装了许多小东西,他的小布袋就在箱子里。 小布袋里除了他小爷留给他没花完的钱,程巷一又塞了不少钱到他小金库里,都是票子,具体多少他也没数过。 两人刚领证那会儿,柳逢春还偷偷藏着掖着,虽然程巷一给他零花钱让他用,可他还是怕程巷一惦记他的仨瓜俩枣,每回拿钱都避着人。 某次晚上他趁着程巷一洗澡,想数数自己还剩多少钱,撅着屁股摸箱子,箱子放的太靠里,他费了老大功夫。 拉出箱子柳逢春松了口气,下一秒抬头就看到程巷一站在身后看他,吓得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知道看了多久,反正当时程巷一没说什么,打趣他胆子小,柳逢春打哈哈,支使他去接杯热水。 第二回柳逢春拿钱的时候,就发现布袋子手感不对,沉甸甸的,拉开一看,好多钱,他的小心脏跟着扑通扑通跳。 找到程巷一激动的蹦哒进他怀里:“哇唔,大程,哥,我亲哥,你对我真好。” 程巷一拍他后腰:“花,跟了我可不能让你受苦,不够找哥要。” 柳逢春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张开嘴嗷嗷在他脸上留了个整齐的牙印,程巷一都被气乐了。 在后面程巷一手头有钱了就往他小布袋里塞几张,他一直在花着,只不过感觉小金库里的钱还是越来越多。 拿了五块钱巨款放进口袋里,拍了拍兜,确认放好了,柳逢春换上运动鞋出门。 太阳明媚,空气微凉,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柳逢春怕买的东西多不好拿,把包也挎上,走了二十来分钟,到了最热闹的地方,恰逢饭点,做吃食的小摊贩周围停了许多人,还有摆摊的,卖各种小玩意。 有几个卖衣服的小摊贩坐在椅子上,面前大布上放着大堆衣服,有几个大娘蹲在旁边拎着衣服挑选。 柳逢春更想找吃的,四下看了圈,就数那家卖炸鸡肉条的人最多了,小摊子里外围了不少人,还有放学来买零嘴吃的小孩。 腌过的鸡肉条大小均匀,裹着挂着面糊炸的滋滋冒油,调料往上一撒,香味直冲脑门。 他快步冲过去,跟还未付钱的人挤在一块儿:“给我来一份,多放辣椒。” 老板手上动作利索,脸上笑呵呵:“都别挤,排队,排队!!” 14、新衣 十分钟后。 柳逢春心满意足用竹签叉炸鸡肉条吃,刚炸出来的鸡肉条表面冒着油花,又酥又香。 “冰糖葫芦儿~” “酸甜好吃的冰糖葫芦~” 柳逢春心思微动,冰糖葫芦,他记得上次吃冰糖葫芦,还是很小的时候爷爷给他买的,红彤彤亮晶晶一串,甜丝丝的硬壳包裹着里头山楂,酸酸甜甜的,好吃。 思及此,柳逢春掏出钢镚:“一串冰糖葫芦。” 街上还有卖其他吃食的,柳逢春没买太多,足够他边走边吃到饭店就成。 剩下路程被他走了一个小时,到饭店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儿,装潢工人靠在墙上睡觉,他看了圈,没瞅到程巷一。 柳逢春见有个人还没睡,走到他跟前问:“程巷一没在这里吗。” “你说的是程老板,他吃了饭出去买材料,去了有一会了,快该回来了。” 柳逢春点点头:“行,我找个地儿等他。” 饭店装修进入尾声,因着前身也是个饭店,没什么好大动的,程巷一把墙面翻新,店内东西摆放改了下,碗筷重新定制。 林林总总,半个多月就能结束,等掌厨的学新菜系回来,下个月就能营业。 柳逢春搬了椅子坐在门口,书包挂在椅子靠背上,吃着东西晒太阳,暖洋洋的舒服得很,眯着眼睛晃悠腿。 远处传来开车的声音,他将眼皮撑开条缝儿,看到熟悉的小汽车驶来,在椅子上坐直。 车门打开,程巷一拿了个硬实的袋子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冲他笑的人。 不是他家小哥儿还能是谁,把袋子交给工人,程巷一加快脚步走到门口,弯腰凑近他,捏了捏柳逢春的耳垂。 “小春吃午饭了吗。” 柳逢春大眼睛动了下:“没吃哦。” 两人距离很近,他刚开口说话,程巷一就闻到他嘴里的肉味,就知道没吃“饭”,倒是吃了旁的东西。 他故意使坏按着柳逢春的脖子不让他动,贴到他嘴巴边。 “是吗,那是吃什么好吃的了。” 柳逢春冲他张开嘴巴,委屈巴巴说:“我在家无聊来找你,午饭都没吃,路上胃都空空的,路上有卖鸡肉条的,我尝着可好吃了。” 他看程巷一笑吟吟地望着他,身子后撤些距离:“本来给你留了的,谁让你回来的这么晚。” 程巷一盯着他浅红的唇瓣,没注意讲的什么,内心就一个念头,想亲。 “没尝到好可惜,晚上回去你带我去买,让我也尝尝。” 柳逢春兴致高昂:“好啊好啊,咱们要不同口味的,换着吃。” 东西有了,店里工人开始干活,程巷一脚步移动,用身子将两人挡着,趁人不注意,吧唧亲了口。 柳逢春被人偷袭,猛的往后撤,椅子吱啦移了位置,发出刺耳声响,他捂着嘴巴有些心虚,悄咪咪往后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抿了下唇。 拧着眉头探出舌头舔了下被碰到的地方。 好奇怪,明明是软的,为什么接触过后嘴巴会酥酥麻麻。 他盯着程巷一的嘴唇出神,回味刚刚的触感。 “呆了?” 程巷一手搁在他肩膀上晃,以为是太突然吓到人了,反思是不是做的太过,在有人的情况下还来这么一下。 “我在想事情。”柳逢春一本正经道。 “想什么?” “你嘴巴好软,回家能再给我亲不。” 程巷一:…… “当然可以。” ****** 店里工人搞得井井有条,程巷一带着柳逢春去吃饭,来的路上柳逢春都快吃饱了,他连声拒绝,表示自己真的不饿。 为了证实真实性,他拉过程巷一的手放到肚子上。 “感受一下,里面是不是有粮食的存在。” 程巷一手隔着衣服触碰到扁平的肚皮,扭头对上柳逢春真诚的眼神。 “好吧,那不去吃饭,去买几身衣服,过几天下雨就更冷了。” 商场里厚衣服都摆上了,毛衣加绒小袄才是大热门的款式,还有的店提前预热大棉袄,鼓鼓囊囊看着都厚实。 柳逢春挽着程巷一胳膊,两人挨个店逛,遇到合适的就买下来。 两人年纪差不多,港风盛行时代下,衣服款式都多了起来,直看的人眼花缭乱,他们俩挺时尚,挑的都是又时髦又保暖,还有设计感的衣服。 柳逢春脱掉外套,换上卡其色针织羊毛开衫,里面搭着白衬衫,精致又好看,像个小少爷。 “好看吗?” 他在程巷一面前转了圈,无死角展示衣服。 程巷一摸着下巴:“不错,好看。” 柳逢春脱下来让售货员给包起来,程巷一负责拎东西,两人都添置了几身新衣服。 路过一家店时,程巷一脚步慢下来,直勾勾看着挂在最上面的浅棕色风衣,脑海中想着他跟柳逢春两个人穿着同一个样式的衣服,无论谁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儿。 “小春,进这家试衣服。” 柳逢春乐颠颠返回来:“来了。” 几分钟后,包里多了两件除了尺码一模一样的风衣。 家里钟大姐在厨房准备晚餐,稀饭煮熟后合上锅盖放在一旁焖,她去冰箱拿出中午没用上的土豆,准备做土豆炖排骨。 排骨是今早买的,价钱比上回还贵,就算雇主给钱,她也心疼的慌,搁自己家里,是万万不会买这么贵的肉吃。 这猪肉的价格慢腾腾往上涨,就没跌下来过,再贵些都快吃不起了,钟大姐看着一小块排骨,越看越觉着不值。 可谁让柳先生喜欢啃带骨头的肉,只有排骨上沾着的肉多,程先生特意交代多做排骨吃。 排骨和土豆都炖上,钟大姐擦干净灶台刚走出厨房,门口传来柳逢春欢欣雀跃的声音。 “钟大姐,晚上加餐。” 他变魔术似得从身后摸出一小包生板栗,噔噔噔跑去递给钟大姐。 扯开布包,露出里头处理好的板栗,棕褐色果实圆润饱满,堆满了小布袋。 钟大姐满口答应:“行。” 柳逢春跟着去了厨房,见钟大姐将板栗倒进盆里清洗,接着挨个用刀开十字花刀放进水里,往里放上糖和油开始煮。 板栗下锅,柳逢春没得看了,用肥皂洗手后去二楼把口袋里剩的钱放回布袋里,挤着紧巴巴的时间拿着收音机下楼,调到想听的那部分。 程巷一洗完澡换身衣服下楼,听着收音机里声声义薄云天的哥哥,就猜到他又在听水浒传。 15、洋车 市一中学生不算多,老师批改试卷效率异常之快,放假回来上第一节课前,已经让人将试卷派发到每个人手里。 柳逢春接过试卷入眼都是对号,暗爽起来,看了又看,依依不舍把试卷对折放进桌肚里,挺直腰身等着老师上课。 他有预感,这次考的很不错,比以往最高分还要高。 果不然,老师走上讲台低头看见旁边昂首挺胸的柳逢春,对他笑了下,把成绩排名在班级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按顺序念。 班级第一是市里领导的孩子,提到第二名时,老师顿了下,目光扫视全班,最落到薄薄的排名表上。 秦复攥紧拳头,紧张听着,胸膛里心起伏剧烈。 一定要是他,一定要是他! “第二名,柳逢春。” “柳逢春进步很快哦,才来到我们班就超越了绝大部分同学,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秦复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第二,为什么不是他的。 这个土包子凭什么? 出神的功夫,老师念到他的排名,第四,也很不错,可他心里隔应,尤其是那谁排在他上面,这时他同桌凑近了说。 “哇,你考得好好啊,第四名唉。” 秦复手里的卷子咯吱作响,强撑着没黑脸:“考得一点都不好。” 同桌:??莫名其妙。 一个成绩中等的人,最讨厌听到这种话,显得阴阳怪气,真讨厌。 沉浸在情绪里的秦复对同桌的白眼没反应,满心想的都是他居然被柳逢春压在身后,脸上表情难看。 经常对秦复献殷勤的那个男生见心上人脸色不好,心里焦急,抓耳挠腮想法子下课逗他开心。 “李垒,你老实点,腮帮子长毛了。” 男生收回视线,趴在桌子上不动了,老师还以为他是没考好心情不好,叹了口气,语调和缓道。 “没关系的,考倒数也不能给自己压力。” 李垒:“嗯,没给自己压力。” 念完成绩,老师拿起书本给他们上课,粉笔哒哒哒敲击着黑板,规律的让人发困想睡觉。 一上午课过去,柳逢春把试卷塞进包里带回家,打算好好显摆显摆,让程巷一夸夸他。 背着包一蹦一跳往校门口走,对跟在身后的男生毫无知觉。 李垒看他独自一人回家,出了校门绕到大路上,经过个胡同,拐个弯后直走,小心跟了十来分钟,悄然返回去学校食堂吃饭。 这边,柳逢春推开门就看到程巷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动静回头时,柳逢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扑在他身上,眼睛弯腰。 “今天排名出来了,你猜我排第几。” 程巷一估了个保守名次:“第十名?” 依着柳撇嘴戳他的脸:“这么不信任我,再猜。” “……第五。” 柳逢春啪地把试卷拍在他报纸上:“不对,是第二!” 程巷一拿起试卷,另一只手虚搂着他,怕人栽下沙发,柳逢春脑袋搭在程巷一肩膀上,抬手翻开试卷给他看。 “只错了很少一部分。” “嗯,小春好聪明,又帅又聪明。” 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和独属于柳逢春的味道萦绕,程巷一很喜欢,鼻头翕动。两人距离太近了,柳逢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干燥热意,像小火炉似的,贴近些暖烘烘的。 他从外面进来,被冷风吹的手冰凉,坏笑着拽起程巷一的袖子,顺着袖口钻进去。 登时被暖的长叹了声:“太爽了。” 程巷一胳膊上跟放了坨雪没区别,鸡皮疙瘩竖起,他抬手把试卷和报纸放在茶几上,袖口里的那只手随之移动。 “唉,别动啊,给我捂手。” 程巷一无奈,抓着他两只手并在一起,塞进外套里,这个姿势就不那么舒适,柳逢春调整坐姿,窝在暖呼呼的怀抱里,发出幸福的感慨。 “你身体一定很好。” 程巷一挑眉:“是很好。” 两人黏黏糊糊依偎在沙发上说话,最后钟大姐喊他们吃饭才分开。 吃着饭,程巷一忽然想到件事情,别人家孩子考得好了,家长都会给奖励,柳逢春辛辛苦苦考了第二名,他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还不能显得太小气,还得实用。 “小春,你会骑洋车吗?” 努力干饭的小哥儿抬起脑袋摇头:“不会,村里总打总算也没几辆洋车,还都跟个宝贝似的不给人碰。” 他指尖摩挲筷子,问:“你想学骑洋车不。” 柳逢春嚼着鸡肉的嘴巴停住,明白他的意思,加快吞咽速度:“咋了,你要给我买洋车?!!” “嗯,上学骑洋车快些,多的时间还能在家看电视。” 柳逢春张大嘴巴:“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柳逢春沮丧:“马上就要冬天了,骑洋车很冷的,还会下雪,你不开车送我去学校了吗。” 小哥儿夏天被晒黑的肤色彻底恢复,白净的脸皱着,大眼睛盯着他。 程巷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脑子一热,忘记还有冬天这一茬:“送,可我也想送一辆洋车给你。” 柳逢春满意了,冬天不会挨冻就行,洋车就当是程巷一给自己的礼物吧。 午睡过后,柳逢春掐着点儿去学校,晚上放学回家,进了院子就看见崭新的洋车停在中间。 “新车!” 他有预感辆车的主人是他,高兴的书包都没放下,整个人嗖的一下到洋车边,绕着转了两圈,伸手摸了摸,更激动了。 洋车是当下最流行的二八大杠,颜色黑黝黝发亮,仔细车座子车把手挨个检查个遍,最终视线落在铃铛上。 柳逢春轻轻打响车铃,清脆的声音传出,他激动的简直想蹦起来。 在院子里玩到天擦黑,刚巧被回家的程巷一逮住了。 “怎么样,喜欢吗。” 小哥儿哇哇叫着跳到他身上,托着程巷一的下巴嘴巴啪嗒啪嗒印了好多下。 “呜啊,大程,你人对我真好,我以后挣大钱了,好好疼你。” “成,好好上学,挣大钱。” 柳逢春踩到地上立刻道:“放假我就要学骑洋车!” 转眼到周末,柳逢春推着洋车出门,准备沿着门口平坦大路练习。 程巷一在后面指挥,教他动作要领,两人都喜欢用右手,于是,程巷一就按照自己的经验教人。 “来,身子在车左侧,左脚把那边脚蹬子勾上来。” 柳逢春双手抓着车把手,听从指挥,左脚勾起带着脚蹬子到最高点。 “是这样,你先别慌动,我在后面给你扶着车子,待会儿你左脚用力踩脚蹬子,车子动了后,记得掌住车头,右腿打直越过去,踩住升上来的脚踏板。” 柳逢春跃跃欲试,左脚准备踩下去,程巷一见他要跑,眼疾手快抓着洋车后座抬起,洋车后半截离地,车轱辘呼呼转动。 柳逢春回头:? “怎么了吗?” 程巷一抬脚停下车轱辘,拍了拍他的脑瓜。 “我还没给你说怎么拐弯,还有停车。” “我居然忘了!” 柳逢春乖乖站好,微抬起头看他,一副乖乖学生好学的派头。 等他说完,真正到柳逢春开始上车,他摆好姿势,不断回头叮嘱。 “你可一定要扶稳我。” “不要撒手,别撒手” 程巷一明白这是过了兴奋劲,开始犯怂了,句句有回应,保证不会松开手,不会让他摔着。 柳逢春蹭了蹭手心的汗,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回忆程巷一讲的方法,踩下脚蹬子。 还没抬右腿,车身就开始抖动,柳逢春都要吓死了,没多想立刻从车上跳下来。 他人下来了,车子还直着立着,程巷一稳稳抓着后车座,看位置中途没撒过手。 柳逢春对他笑了下:“我有点怕,再试一回。” “别耽误,摔了我垫在你下边儿。” 柳逢春回的特爽快:“行,这可是你说的。” 从十点多练到中午,柳逢春有了手感,动作变得丝滑起来,上车也不晃了,脚蹬子也能转成整圈了。 他对成果很满意,骄傲扬起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回家吃饭,迫切想骑车去学校的心让他不想午睡,吃过饭看会电视,拉着程巷一继续练习。 周末两天勤学苦练,他现在已经可以独立骑车,上车,拐弯,急刹,下车,动作利索。 当天晚上,柳逢春蹭道程巷一身边,指尖摩擦他新长出来的胡茬,刺刺硬硬的,扎在指腹略带着痒,柳逢春躺进被窝见他没刮胡子就会伸出魔爪。 两人盖着一床厚被,腿碰着腿,他躺进来前程巷一已经在被窝里十来分钟,那边都被捂热,柳逢春爬上床程巷一自觉把暖和的地方让给他。 “大程,明天我要骑洋车去学校。”他宣布。 程巷一伸长胳膊给他掖好被角,手心顺势贴在柳逢春脊背上,半揽着人,姿态放松。 “好,路上小心,车子碰坏了给买新的,重要的是人没事。” 柳逢春脚趾挠被面,觉着没意思,抬脚塞在程巷一双腿中,一条小腿横穿过去,无比霸道。 “都十一月份了,让我骑几天洋车过过瘾,回头降温就给收起来。” 程巷一看他:“等养猪场里的猪卖出去一部分,不忙的时候,我就天天送你上学。” 柳逢春想到好玩的,咯咯笑:“天天送,就没其他事情啦,怪不得当初薛今喜说你游手好闲。” 程巷一对那次大湾村之行印象很深,尤其是败坏他名声的内容,此刻提起,他感觉还挺有意思。 不是职工,没有铁饭碗,跟着舅舅闯荡过些日子,就被传成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相亲都被人嫌弃。 还被家属拿来调侃,也是独一份了。 程巷一觉着这是为自己正名的好时机,掰着柳逢春肩膀很认真跟他解释。 “不是游手好闲,我那是发家致富新道路。” 16、降温 柳逢春趴在他胸膛上,伸手捏他鼻梁,语气哄小孩似的。 “嗯,是的哦,发家致富的道路,大程超棒的。” 程巷一抬腿压在他身上,双手配合着给人抱进怀里固定住,呼啦毛茸茸的脑瓜。 “你知道就行,现在睡觉,明天你还要上学。” 柳逢春哦了声,缩进被窝里,露出鼻子在外头呼吸。 几个月下来,他都被程巷一这个姿势抱习惯了,只要两人睡一块,第二天早上自己就会被按压的紧紧的,虽然这样很暖和就是了。 程巷一也不想这样,但他更不想晚上睡的正香被柳逢春蹬下床,谁晓得这么狂放的姿势,他是怎么学会的。 闹钟响起,柳逢春迷迷糊糊睁开眼,自己果然在程巷一胸口脖颈处趴着,房间内小夜灯昏暗,窗帘外面天刚亮。 天气越来越冷,起床每天都很艰难,柳逢春非但没起床,还蜷起身子往下窜了窜,抱住程巷一干燥滚烫的身子埋头蹭。 “不想起床,外面好冷。” 程巷一打了个哈欠,手伸进被窝里把他捞出来。 “今天大降温,你还要骑洋车去吗。” 柳逢春艰难地伸出两只胳膊,僵尸似的直直往上立着,房间里比外面暖和,伸出去的那一秒冻的汗毛竖起,他连忙缩回胳膊放在程巷一身上暖暖。 “骑,穿厚一点我也要骑洋车。” 白天时间逐渐缩短,吃了早饭外面的天方才大亮,柳逢春贴身穿着厚毛衣,外面一件朱红色防风外套,黑色薄绒休闲裤。 整个人唇红齿白,青春洋溢。 程巷一从楼上拿了瓶润肤霜,喊住要开门的人。 “别慌走,外面风大,抹点润肤霜。” 他打开小罐子,挖了一坨抹到柳逢春脸上,香喷喷油润润的,还能预防脸被风吹皲裂。 柳逢春三下五除二抹均匀,书包甩在背上去推洋车,程巷一站在门口看他上车离开,确定不会出问题,后脚跟着出了门。 孟续手底下有家卡拉ok有人喝多了闹事,处理方式有些偏激,来处理的警察是新调来的,不认识他,直接给拘到派出所,气的孟续打电话让程巷一去接他。 到了派出所,就看到孟续大爷似的坐在桌子后面,昨天把他拘过来的警察低着头给他赔礼道歉。 “孟哥,这小子新来的,不认识您,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 警局局长来求情,孟续叼着烟,透过薄雾看鹌鹑似的新人,哼了声。 “下次注意点,毕竟是为人民服务,我也不好说什么。” 他眼尾看到程巷一在门口:“我外甥来接我了,你好好教教新来的,免得得罪人都不知道。” “是是是,孟哥您慢走。” 程巷一在外人面前非常给舅舅面子,拉开门跟在孟续身后半步。 局长跟出来:“孟哥,那这次的事……” 孟续坐上车子降下车窗摆摆手:“算了,小孩儿嘛,你教教就是了。” 车子扬长而去,孟续脱掉外套坐在副驾:“送我回家,一晚上没睡了。” 程巷一瞥他:“舅舅,这次的事儿您怎么还亲自去。” 孟续啧了声:“你孙哥有事去了趟外地,谁知道能出这档子事儿。” “成,先去吃饭,吃完了送你回家。” 程巷一驱车到附近有名的早餐铺子,买了水煎包和胡辣汤,要了俩鸡蛋,坐在孟续对面看着他吃饭。 孟续顺着碗沿喝汤,肚子里有热汤人都舒坦,他不禁感慨。 “大程啊,你可真孝顺,以后我有了儿子,得让他向你学习。” 程巷一剥好鸡蛋放他碗里:“儿子还没个影,就想着让他孝顺你,美死你得了。” 孟续也不生气,他们舅甥俩的关系又像兄弟,又像父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就是彼此最重要的亲人。 现在外甥娶了小哥儿组成家庭,他也开心,对柳逢春也疼着,盼着两个小年轻常去看看他这个孤寡老人。 那边,柳逢春骑着自行车到学校门口,跳下来推着车子走到校内停车棚那边,用锁把车轱辘和墙上的铁环绑在一块。 双手插进口袋里取暖,加快速度跑回教室。 班里人来的都晚,压着上课铃声来的,现在只有几个人在看书,其他的几人围在一块说话。 李垒跑到秦复前面位置上坐着,两人说说笑笑,李垒不知道说了什么,秦复撇撇嘴,扭过头不理他,李垒急了,呱拉呱啦解释一堆,秦复才扭过头跟他说话。 柳逢春对他们聊天内容没兴趣,掏出英语书记单词,今年规定英语成必考项目,柳逢春下狠劲学英语。 明年,他不能让英语拖后腿。 17、找事 回家路上,柳逢春蹬着车子跑的飞快,洋车不好从胡同里过,他从大路绕了一圈才回到家。 路过胡同他还回头看了眼,平时没怎么有人过的胡同,里面居然有几个人抽烟,挤在一块说话,往胡同外张望。 一看就不是好人。 柳逢春下结论,脚下蹬得更快,车子停院子角落的棚子里跑进屋,今天大降温,钟大姐晚上包了饺子。 做了三种馅儿的,每种馅儿包成不同的形状,下到锅里煮熟了好分辨。 钟大姐做完饭盛出来有些为难揉着围裙:“柳先生,我家里有点事,我想提前回家。” 程先生不在家,她趁着机会跟柳先生请示。 她男人在给人搬东西的时候被砸到腿,紧急送到医院去了,还是她男人的工友跑过来通知她的。 下午送到医院,到这个点儿她才完雇主家的工作,抽时间去瞧瞧。 更不知道她男人腿要紧不要紧,还是要住院查看。 柳逢春没问原因,跟她说有事就先回家,碗筷明天过来刷就成。 钟大姐搓着手,连声答应,摘了围裙走进冷风中。 钟大姐在他们家工作近两个月,手脚麻利人还勤快,做饭也干净好吃,柳逢春不至于这点人情味都没有。 他盛出一碟饺子在盘子中放凉,去厨房调了碗蘸料,端着晚餐跑到客厅,饺子和蘸料放在茶几上,柳逢春拿了个大拖鞋放地上,坐在拖鞋上看电视。 电视里有个频道在放电影,他找到那个台恰好电影刚开始,名字叫.天书奇谭,柳逢春边吃边看。 程巷一跟着孟续解决完卡拉ok那边的事,回到家他那一碗饺子还没吃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电视机,看得正入神。 “看的什么。” “天书奇谭,超级好看。” 程巷一进来,从柳逢春手里拿过筷子夹了个饺子吃。 一口下去里面肉馅都是凉的,他不信邪,又尝了一个,还是冷的,于是放下筷子,端起盘子里的饺子去厨房加热。 柳逢春喊他:“大程,给我也热点,我没吃饱。” 程巷一折回身又夹了半碗饺子放进盘子里:“半碗够不够。” 目不转睛.柳逢春:“够够够。” 不到五分钟,程巷一把饺子当两人中间,拿了另一只拖鞋放在柳逢春旁边,坐在拖鞋上跟他一块看电影。 柳逢春蘸着酱料又吃了几个饺子,吃腻了把碟子推到程巷一面前,笑:“大程,给你吃。” 程巷一解决完剩下的,陪他看完电影才上楼洗漱睡觉。 胡同里。 吹了整个徬晚冷风的一群人缩着脖子骂骂咧咧。 “那王八羔子咋还没来。” 为首的男人眉头上有道疤痕,从额角贯穿眉毛,直至眼皮上方,竖眉瞪眼,其他人见大哥不高兴,也跟着骂起来。 “找您的那小子说的是这条胡同不,兄弟们都等几个小时了,也没见有人过来,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嘞。” “就是,那小子不会是那咱们开涮寻乐子。” 大哥被小弟质疑,表情阴沉,骂了句难听的:“回家,那小子在市一中上学,明天我抓人问问,要是敢涮咱们,脖子给他扭断。” 一行人钱没捞到,还憋了满肚子气,三两做伴往家走。 次日正上着课,李垒察觉窗外有人盯着他这个方向,浑身一激灵,转头去看,窗口空无一人,顿时惊疑不定。 他早上进班看到柳逢春完好无损坐在位子上,心里直犯嘀咕,不应该啊,再怎么脸上也该带着伤,难不成揍在身上了。 迟疑着,他扭头看讲台旁边的小哥儿,视线骤然看到门口的人影,男人面无表情,见他望过来,扯动嘴角笑。 李垒慌忙移开视线,盯着书本看了一节课。 下课,老师前脚刚走出班里,李垒推开桌子跟出去,伏小做低拉着男的去了偏僻点的地方。 男人上下打量他,伸手拍他的脸,力道一下比一下重,打的李垒不断偏头。 “昨儿兄弟们等了一宿,连鬼影也没见到,你小子故意涮咱们玩呢?” 李垒瞪大眼睛,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不对,他每天都从那个胡同经过,我跟了他好多天,路线就没变过。” “我管他变没变过,答应给的钱拿来。” 李垒正了神色:“不,不成,你答应的事儿没做到,我不会给你的。” 男人忽的笑了:“我不是跟你商量的,我来是拿钱的,不给我就打到你给。” 措不及防挨了一巴掌,李垒低头捂着脸,要知道这群人不是好的,就不找他们了。 可最开始,他也是瞧中了这些人心狠手辣,能给柳逢春和教训才找的,打死他也没想到,巴掌会落在他身上。 李垒掏出存了许久的零花钱,硬着头皮说:“我只能给你们一半,剩下的,完成我们的约定才给。” 男人打开钱夹子看了眼,揣进兜里,抬手打算拍他的肩膀,李垒却做出防御姿势,幼稚地动作引得男人哈哈笑。 李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今天跟着他看看是什么情况,明天,你们就上。” “成,再信你这一回。” 李垒回到班级,看到秦复担忧的目光,冲他笑笑。 放学后他一路跟着柳逢春,眼睁睁见着他取了自行车,出校门上车骑的飞快,要不是他跑的快,都跟不上柳逢春的速度。 确认他会路过胡同口,李垒松了口气,抄近路回家。 不怪他,谁让柳逢春让秦复不开心了,只是找人给他个教训,叫他知道有些人生来就应该在泥里挣扎。 就算来到市里上学,这边也不是他能融进入的。 次日。 同样的地点,柳逢春骑车路过胡同口,听到有个男人喊他的名字。 “柳逢春,你看看这个书是你的吗,我在巷子里捡到的。” 柳逢春:?? “什么书。” 那人说:“这本,我不识字儿,你下来看看。” 男人站在阴影处举着手里的书本晃,意图将他吸引过去。 柳逢春都无语了:“不认识字,咋知道是我的书,还认识我,下次编瞎话编的像一点。” 话未说完,蹬着车子走。 有个声音突然说:“捉住他。” 顷刻胡同里出现七八个男人,高矮胖瘦都有,目露凶光盯着他。 柳逢春:!!! 上去几个人追过来,拉着人就往往胡同里拽,柳逢春心想要完蛋,抡起拳头噼里啪啦一阵乱揍。 哀嚎声此起彼伏,更激怒了那群混混。 柳逢春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只能扯着嗓子喊救命,声音凄惨悲凉婉转,吸引了附近行人目光。 这个点儿正式放学下班点,路上行人多了不少,显出虚伪的繁华。 众人见这个小哥儿呼救,停下脚步寻声看去,几秒过后,有几个人想上去帮忙,被小哥儿后面的人拿眼珠子一瞪,停下脚步,垂头离开。 热心肠也要分人,抓着小哥儿的几人装扮像游手好闲的混混,走人见过他们打群架,抄家伙干架把对面往死里打,名声都坏透了,平时见到都躲着走,生怕惹祸上身。 小哥儿再怎么可怜,也不能搭上自己。 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人,柳逢春眼睁睁看着要上前的众人慢慢后退,眼神暗淡。 混混见状,肆无忌惮大笑,越发显得恶心人。 柳逢春视线扫过胡同,意图找个顺手的工具,能打几下打几下。 他们老大狞笑着按住他的头往下压:“小兄弟对不住,咱们也是拿钱办事,钱都收了,事儿总得办的漂亮。” 有人想害他,柳逢春没放弃挣扎,依旧扯着嗓子一通求救。 混混们被他吵得心烦,怕吸引警察过来,想着站速决,打一顿撩在大街上就成。 老大指尖夹着烟眯眼看,抬手间后面有个男人摩拳擦掌走出来,狞笑着活动手腕,准备打人体沙包。 柳逢春:“救命啊——!!!” 拳头快要落下,柳逢春已经估计好了下手的位置,做好挨打准备。 这时,胡同外面响起汽车鸣笛。 拳头被吓得抖了下,被柳逢春躲了过去,小哥儿靠在胡同墙壁上大喘气,五脏六腑都难受起来。 “呦,这里可真热闹,干嘛呢?” 车门拉开,下来个中年男人,紧跟着身后是几个训练有素的人。 “孟,孟爷爷。” 孟续看着带头的刀疤脸:“李四,你是带头欺负人啊。” 李四赔笑,上去给他点烟,被孟续躲过去,他也不生气,依旧笑着。 “这不是有人看他不顺眼,花钱找我给人松松皮。” 孟续抬眼似笑非笑,猛的抬脚狠狠踹他肚子,一个成年男人就这样飞了出去,扑通砸在胡同墙面上,哇的哕出秽物。 李四爬起身:“孟爷爷,是我的错,不该碍着您的眼。” 孟续扶起柳逢春,拍掉小哥儿身上灰尘:“你可真有眼光啊,一下就找到了我外甥。” 李四震惊,看着半眯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小哥儿。 柳逢春歪嘴一笑:“舅舅。” 孟续应了声:“谁要找我外甥麻烦让他不用辛苦了,直接来找我。” 李四心里哇苦哇苦的,趴在地上道歉:“叔叔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回真是大水冲了什么什么的庙,我给您赔罪。” 李四看着自己小弟们傻不愣登站在原地,而身为大哥的自己像狗一样装孙子,心里怒火中烧,跳起来一个个都给按着跪在地下。 “叔叔,我们的错,你要打要骂都随您,我们屁都不带放的。” 柳逢春觉着人可真有意思,时而能高高在上,时而能低到尘土里,就像眼前这群人,刚刚自己的阴影无法消去,那就用快乐来覆盖吧。 他歪头笑:“真的,我下手挺疼的。” 李四带着他的一众小弟在墙上趴了整整齐齐一排,低着头等着挨打。 柳逢春丝毫不手软,在胡同外面拿了根竹棍,慢悠悠走到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因为恐惧颤抖的身躯,笑容一点一点扩大。 18、去吃饭 哒,哒,哒。 柳逢春故意把脚步踩的重,从第一个人后面溜达到最后一个,偶尔停顿一下,就能看到面前的人害怕的剧烈抖动。 缩着脖子活像冬日里挨冻的小鸡崽子。 他笑了,攥着棍子抡圆胳膊往被挑中幸运儿腿上揍。 “啊!!!” 粗粝沙哑发出悲鸣,挨个打的幸运儿抱着腿打叫,眼泪鼻涕控制不住留下,糊在脸上埋汰的要命。 柳逢春嫌弃地撇撇嘴,切了声:“出息。” 旁边几人小混混跪在地上的双腿都在颤抖,生怕下个挨揍的是他,紧张的下一秒都能尿出来。 惊天喊声还在持续震得柳逢春耳朵疼,他不悦皱眉头,掏掏耳朵,挨个打了个遍,他力气不大,到最后使不上劲儿了。 以至于打到李四身上没那么疼,男人松了口气,觉着这是叔叔特意照顾他,在小弟面前给他留面子,转身拉着他的裤脚。 “叔叔您消气了吗。” 柳逢春看了眼孟续,舅舅递给他个眼神,意思让他随便处理。 “没有。” 李四咬紧后槽牙:“那,叔叔来吧,要是您老手上没力气,让孟爷爷动手也成。” “呵,你想的到挺美,舅舅是这么粗鲁的人吗。” “是是是,叔叔一个人就行,来,往这儿打。” 李四撅着屁股,手指着身上肉最多的地方。 柳逢春翻了个白眼,实话实说,他是真的想打死他们。 他本身就不是多大方的人,一向的原则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己宁愿蹲局子,也不能躺医院。 可这边规定严,杀死人要是被抓到是要偿命的,他还在上学,影响不好。 柳逢春觉着有必要送他们去派出所改造改造,等变成好人了再出来。 李四还不知道叔叔要这么对他,拖着身子赔笑。 柳逢春把竹棍一丢,混混们松了口气。 他问李四:“是谁让你堵我的。” 名字李四还真不知道:“不知道名字,不过跟叔叔您在一个班,怂不拉几一小子。” 柳逢春把班里人一圈,也没琢磨出什么,他不跟其他同学交流,喊的上名字的五个指头都能数清。 “得了,也不为难你了,回去吧,今儿是你先惹我的,挨了打不能算我头上。” 柳逢春把话摆在明面上说清楚:“要是再敢找我麻烦,看我舅舅放不放过你就完了。” 李四:“不敢不敢,您可是我亲叔叔,没有您这会子哪能碰上孟爷爷,您就是我的福星啊。” 瞧他说越夸张,柳逢春被逗笑了,最后看他一眼,才跟着孟续出了胡同。 他的洋车被人搬到汽车上,他跟孟续一块坐在后排。 “小春,这几个人你想怎么处理。” 孟续看着窗户在站成一排恭敬哈药的人,面无表情移开视线,落到柳逢春身上时,眼底浮现温和。 “等过几天,随便找个由头给他们弄警察局去。” “行,我交代下去,关他们段时间,给附近住着的人几天清闲日子。” 耽误了快一个小时,外面彻底黑透,孟续担心他一个小哥儿走夜路危险,拦住他要下车的时候,让司机直接开车上程巷一家。 俩人一块进去,推开门发现里面灯是关着的,乌漆麻黑一片。 柳逢春啪嗒按开开关,孟续眉心一块小疙瘩:“人呢,大程不在家就算了,你家不是有阿姨吗。” “我不知道钟大姐去哪儿了,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他小跑到厨房,打开锅盖看到里面已经放凉结成块的饭菜,莫名不想吃了。 转身去客厅,迎面碰上跟过来的孟续:“别吃了,舅舅带你去吃好吃的。” 孟续小声嘟囔:“请个保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干啥。” 柳逢春也觉着钟大姐干的事儿不对,既然拿了工资,就该做得好份内的事儿,他们给的工资,可不低呢。 “我给大程打个电话,让他别担心。” 拨过去电话,养猪场那边说程巷一不在这边,去外面跟人商量事儿去了。 柳逢春哦了声,挂断电话从书包里掏出纸笔,给程巷一留了字条,贴在开灯位置,只要眼睛没毛病,都能看到,看不到也能摸到。 “成了,咱们走吧,去大程的饭店吃。” 孟续乐了:“到了就说是老板亲戚,让他们免单。” 柳逢春想到吃霸王餐不给钱,弯着眼睛笑眯眯的:“就看他们揍不揍咱俩。” 孟续觉着这个小哥儿可真有意思,果然还是他外甥眼光好,娶个稀少的小哥儿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对他们家人的胃口。 “成,试试去呗。” 到饭店,点了几道招牌菜,两人边吃边聊。 柳逢春吃饱喝足,靠在椅子上舒爽叹了口气。 恰好这时,程巷一回家看到柳逢春留得字条,按着地址找过来。 孟续招手:“来的正好,一起吃点儿。” 程巷一拉开椅子坐在柳逢春旁边,喊后厨加了碗面。 趁着都在,孟续添油加醋把徬晚的事儿说了遍,柳逢春附和。 “要不是碰到我,你现在就得在医院陪护了。” 柳逢春不好意思咳了下,倒是给他留点面子。 程巷一眼神阴沉:“多谢舅舅,那几个人送警察局前给我说一声,我亲手给他们长长记性。” 孟续:“行,还有,你家找的保姆咋回事儿,我本来想去蹭顿饭吃,哪能想到到你家门口灯都是关着的。” “就是,大程,今天受了惊,想回家吃点暖呼呼的饭菜温暖我的肚皮,结果连口热水都没喝上。” 程巷一点了根烟:“明天钟大姐来了,我看看她还能不能干。” 后厨煮好面端上来,程巷一刚拿起筷子要开吃,就连柳逢春坐起身子凑近他,鼻尖动了动,充满暗示的说。 “好香的面,一定会很好吃吧。” 程巷一转头,与他对视片刻,忽然笑了,夹了一筷子让面凉了会儿送到他嘴边。 “来。” 柳逢春漏出一口小白牙,毫不客气吃进肚子里。 “味道不错,下次我也要吃这个。” 口中面条还没咽下去,他就开始含糊不清说话,努力吃下这口面条,柳逢春登时感觉胃盛满了。 看程巷一还想投喂他,瞪着眼睛摆手拒绝。 剩下的面条程巷一三下五除二塞进肚子里,捧起碗把汤也喝光,这才感觉身子暖和起来。 孟续跟程巷一都开车来的,两批人马分开行动。 孟续送外甥和外甥媳妇儿离开,回了店里看手下吃饱了没,顺带去前台把账单结了。 却被告知已经被老板付过钱了,那边一桌子的也付上了。 他不禁失笑,这小子。 ****** 早上醒来柳逢春很想吃烧排骨,最好也有黄豆炖猪蹄儿,还在被窝里就扒拉着程巷一念叨。 “好,钟大姐做好早饭,我让她去买猪蹄儿。” 柳逢春打了个哈欠,在被窝里扭动,嗯嗯啊啊一通乱叫。 “我的被窝要离开我一整天,会舍不得我的,我要多陪它会儿,省的它趁我走了偷偷难过。” 程巷一胳膊从他胳肢窝穿过去,按着人不让他乱动。 “不想起床就继续躺着,这么多歪理,还乱动,暖和气都被你蹬出去了。” 柳逢春整个人贴在程巷一身上,幸福的半闭着眼睛,脸贴在他胸肌上。 这种寒冷气候皮肤贴着皮肤的感觉,美妙的像泡在温水里,令人上瘾,难以戒断。 程巷一爱干净,回到家就要洗澡,躺在被窝里清新的肥皂味布满棉被,柳逢春被他带的也每天洗澡,两人一块暖被窝。 在床上趴到没时间可趴,两人终于磨磨唧唧从被窝里坐起来。 柳逢春头发在被窝里盘成鸡窝头,炸的一头都是,他顶着蓬松杂乱的头毛,呆呆坐在床上打哈欠,被冻的一个激灵,掀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衣柜前,程巷一穿好衣服,开窗试了下外面温度,给柳逢春找搭配的穿着。 灰色加绒宽松阔腿裤,奶白色薄毛衣,外面是个黑色袄子。 衣服撂倒床上,他从衣柜底部翻出柳逢春的保暖秋衣。 “秋衣秋裤穿在最里面,保暖。” 柳逢春勾着秋裤抖开,抬腿往里面伸,一身衣服不到一分钟就穿好了,甚至已经跑到卫生间洗漱。 看得出他很着急了,忙活的团团转陀螺似的。 程巷一走到楼梯口才发觉今日钟大姐还在厨房,以往这个点儿她都已经把早餐端到桌子上放凉。 “程先生,早餐在锅里热着,我这就端出来,天冷担心它凉了不好吃。” 钟大姐笑呵呵的,仔细看眼下还有黑眼圈,发丝也不像往日梳理得整整齐齐。 程巷一坐在椅子上等她上好菜,才问:“昨天你……” 钟大姐连忙解释:“先生,我实在没办法了,我男人受重伤住院,腿折了动不了,孩子们都要工作没人看着,全指望着我一个人呐——” 咔哒。 程巷一把杯子放到桌面上,碰撞出清脆响声:“你拿着工资,擅离职守,并且在没给我们留一点消息,你觉着合适吗。” 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目光淡淡扫过钟大姐。 四十多岁的妇女嗫嚅:“昨天紧急情况,我又不认识字,也不知道什么电话什么的,两位先生又不在,我想着咱们都这么熟了,就……” “就先离开了是吗。” 钟大姐垂着头没说话,浑身散发着可怜劲儿,程巷一哼笑了声:“你要想清楚,我请你来是干嘛的,不愿意干有的是人愿意过来。” 钟大姐抬头眼眶通红,抬手抹了把泪:“干,我今后好好做。” 程巷一挥手,钟大姐躲进厨房里去了。 柳逢春趴在楼梯等着说完话才下来,小跑到程巷一跟前,拉着椅子凑过去,对他们刚刚的话感到好奇。 19、改造 “大程,钟大姐还干不干。” 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知道了,现在非常想知道这件事怎么处理,钟大姐还能不能用。 程巷一严肃道:“最后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处理不好家里和工作的事,我会替她做决定。” “她真是的,自己都说有儿有女了,还非得自己去看着,图个啥。” 钟大姐自以为跟他们很熟,昨日可以说她男人身体不舒服溜走,道个歉,取得原谅,继续在雇主家工作。 那么以后呢,难不成她家里每回出了什么事儿,都需要她在现场盯着。有些事情不能撕破口子,尤其是对拿着他钱还不好好办事的。 倘若觉得这件事情发生一次两次可以接受,那么次数多了,谁能受得了。程巷一厌恶见到这种不受控制的场面,索性把原则放在最前面。 钟大姐完全可以等到家里有人的时候告诉他们一声,也可以请假,这两种情况都能被接受并且不会有人怪罪她。 可她偏偏选了条最令人无法接受的方式。 而昨天柳逢春差点出事,如果钟大姐在家,到点了不见人回来,会给他打电话,他情急之下也会沿路去找。 谁能想到会这么巧,程巷一不敢赌。 柳逢春早饭没吃完,在程巷一催促下喝光杯子里的牛奶,捏着包子往外冲,边啃包子边去推车。 赶着上课铃声响起前坐到位置上。 任课老师无奈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摸了下嘴唇周围,示意他把嘴边的油渍擦擦。 柳逢春抹了把嘴,果然油乎乎的,掏出帕子囫囵蹭了蹭,舔了舔唇瓣,发现昨天晚上还有些干的嘴巴,变得油润润的。 他摸了摸,又软又滑,觉着这玩意还怪好用,比专门抹嘴的润唇膏还好使。 柳逢春平安无事坐到班里,有人就傻眼喽。 李垒抓破头皮也没想明白这个小哥儿是咋样逃过这一劫,他花钱找的都是附近最凶狠的混混,就连跟他们说话的时候,都觉着心惊,生怕有话说的不对挨上一顿。 等了三天,李垒没看到上回那个男的来找他,心中提起的大石头非凡没放下,反而更沉重————答应的钱还没给,他不信混混不来要。 坐在教室里忧心忡忡,低气压已经影响到了其他人,坐他周围的人都不跟他聊天了。 秦复最近也不来找他,李垒胆子都吓破了,没精力注意小细节。 这段时间,他多想待在家里不出门,去学校路上围着围巾挡着脸,缩着肩膀垂头赶路,步子跑的飞快。 终于,在第四天放学那天傍晚,李四带着几个兄弟找上门,各个鼻青脸肿,见了他咧着好的一边嘴角笑,脸上分布着不规则淤青,看着比鬼还瘆人。 李垒抖着手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钱,手心里出的汗沾到票子上,抖着手把湿漉漉的票子递给他。 “大哥,我答应的钱,给,给你们。” 李四拍了拍他的脸,挤着被揍肿的眼睛看他,伸手夺过钱塞进兜里。 见到这小子就一肚子气,前几天不知倒了什么霉,出门就被套麻袋揍了顿,疼得他半天没起来身。 稍微好些了就号召小弟准备查查是谁,然后好报仇。 结果小弟们各个都给挂了彩,最瘦的那个嘴角破了个口子,说话幅度一大,血顺着唇角就下来了,蜿蜒落入脖颈,看的李垒直吸冷气。 猪也知道知道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一堆人堰鼓旗息,没了报仇的念头,只想好好活着。 李四让小弟们回家休息,没事别来在街上瞎逛,没被莫名其妙打死,再被派出所拘了去。 等伤养的差不多,他就找来兄弟一行人,来学校附近堵这臭小子。 折腾这么久,得了钱,也没有曾经的开心劲儿,李四捏着李垒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手上力气加大。 “准备好钱不是应该的,兄弟们为了你的事儿,伤的那么重,就这点子儿打发谁呢,多拿点,知道你是学生没钱,就管你要一百,明儿拿过来。” 李垒瞳孔收紧,一百,他哪里出的起,他爸妈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也没有一百块钱。 完了。 他彻底完了。 一百块钱,他如何也不能在明天拿到,还是一笔巨款。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他怎么会走到这般地步,一会儿又去想怎么凑钱,最后居然抱着膝盖大哭起来。 李四踢了他一脚,嫌他丢人,只让他赶紧把钱凑齐,凑不齐就砍断他的手指。 第二天,李垒真的来了,还带着钱。 想着昨儿他那样,李四也没想过他真能弄一百块钱过来,有了钱,也不再为难他,给他递了根烟,告诉他坐学校里好好学习,混社会可不是那么好混的,一不留心,命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李垒点头,木木走回教室,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趴在位置上,他眼泪溢满眼眶,啪嗒啪嗒掉进袄子里,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几个人过去安慰他,大声给他讲笑话。 李垒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眼泪哭到流不出,眼皮子肿的像大枣,他抬起头这副样子落到众人眼里,更心疼他了。 “垒子,什么事儿过不去,就算以后考不上大学,咱们就去学门手艺,又不会饿死。” 李垒疲惫点头,上课钟声响起前把众人劝回位置上。 教室里动静这么大,柳逢春回头看,只一眼就确定了要害他的就是李垒,究其原因,就是为了秦复。 秦复对自己有敌意,仅表露外言语和脸上,花钱请混混揍人这个想法,也不知道是哪个生孩子没□□的缺德玩意想出来的。 还有那个李四一群人,赶紧进局子改造去。 说到李四,那天拿到一百块钱带着小弟吃了顿好饭,剩下的钱分下去,有个小弟捏着几张票子,哽咽起来有些难受的说。 “老大,这行不好干,我想找个正经活计。” 李四分钱的手顿住,旋即若无其事接上刚才的动作把钱分给下一个人,钱分完了,众人对着桌子上的菜发愣。 李四笑着为他高兴,用力挤掉眼前水雾:“行,大哥支持你们去干活,你们回去就找活计干,好歹能挣几个。” “真的太痛苦了,我的腿现在还痛的不能用力。” “就是就是,当初也不知道干这行还有风险。” 最开始他们聚集在一块惹事的时候,觉着可威风了,附近的人没有不怕他们的,看见他们大老远就躲开。 真心觉着老大威风,能带着他们挣钱,痛痛快快不用付出辛苦劳动就把钱赚了,更坚定了一辈子做这行的准备。 想象永远是想象,人外有人,小小邻水市,也不是所有人都怕他们。 遇到上次那事儿,混混们意识到,上面的人想弄死他们,都不用亲自动手,自然有人会帮忙。 老大见到都要喊爷爷的人物,他们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心里都怕啊,怕死了都拼不成完整的人下葬。 退堂鼓打的响亮,趁着这个好机会,大家都不乐意干,李四仰脖闷了杯酒,环视这些年的兄弟,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酸涩与烦闷交织,填的胸膛发涨,钝钝的痛。 “没事,你们喊我一声大哥,我就不会怪你们,今后我也找活干,挣的够花就行。” 从饭店出来,一群洗心革面的小伙子情绪低落,没来得及悲伤,跟警察撞了个正着。 为首的警察挨个确认人物特征,确定没找错人,喊同事把所有人扣到派出所。 “有人来警局举报你们寻衅滋事,对街坊邻居造成不良影响,是这一片儿的隐患,没冤枉你们吧。” 一群人喝多了抱头蹲在地上排成排,也听不懂警察说什么,稀里糊涂就点了头,被关进牢里。 大概过了一个月,临水市迎来了第一场大雪,全副武装来上学的人裹得跟个球儿似的,踩着毛翁鞋来上课。 雪下大了,程巷一就把汽车停进棚里,柳逢春的洋车也不能骑了,每天早起半个小时,慢腾腾出门。 他穿着满是绒毛的皮靴,拢着棉花袄子,裤子也是厚实的棉花,最外头披着军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往学校走。 在满是毛翁鞋的班里,皮靴独特到令人羡慕,班里的人依旧不爱跟柳逢春说话,只偶尔会有人喊他交作业,柳逢春都习惯了,自己学自己的。 上午最后一节课。 屋里关着门上课,冻的人直跺脚,老师也受不住,在班里走来走去,有几个人撑不住,缩在衣服里睡大觉。 老师不得不放大声音讲课,意图震醒睡着的学生。 扣扣扣。 有人敲了三声门,打开门露出一张与李垒五分相像的脸,男人声音闷闷的。 “老师,我是李垒他爹,我喊他有点事儿,跟我回家一趟。” 李垒什么都没收拾,站起身就走出去,走之前还把门给用木棍儿卡住。 出了校门,李垒就被他爹拽着胳膊拉回家,父亲阴沉的脸色显然是知道了他偷了钱的事。 他脑海里诡异的放松下来,有种一件事终于迎来结局的荒唐感受。 教室里都是伸长脖子看热闹的,老师曲起指节敲桌子。 “回神了,听课。” 柳逢春双手交叠塞袖子里取暖,皮靴一晃一晃的,趴在桌子上看课本。 今年冬天,是他这几年最暖和的,没有之一。 后面越临近过年雪越大,学校通知下去一个星期过后放假。 这一个星期,李垒都没再来学校,桌子上的书本原模原样放在那里,上面浅浅落了层灰。 秦复仍旧跟小伙伴有说有笑,和大多数男生打闹,笑得明媚灿烂。 柳逢春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们了。 放假那天,柳逢春让程巷一去接他,他想把书带回家看,又怕冻手,眼珠转动就想到找个人替他搬。 20、年货 程巷一抱了大头的,柳逢春就拿了几个练习本,走路的时候还得看着地面小心滑倒。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雪,厚厚的雪层积攒在一块,被太阳一晒,化成水滴落,晚上降温,直接给冻成冰。 整个地面滑溜溜的,稍不留神就摔个大马趴。 各家店面门前因为要做生意,早早起床把雪啊,冰啊用铁掀处理干净,一排都是店,没地方搁那雪就都堆在路中间。 柳逢春学校到街上有段距离没人住,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小凹陷,他俩就踩着前面人的鞋印走。 到了街上才松了口气,柳逢春被棉袄压的直喘粗气。 “终于不用上学了,走路上都怕摔死我。” 程巷一抱着书没手捏他,就用胯挤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快过年了争取吃胖点,长高点儿。” 柳逢春撅嘴:“吃成个小猪崽压得你嗷嗷叫。” “快过年了,养猪场里成猪就趁着这段时间卖的好,还能卖的上价,我联系好了收猪的,让他们拉,剩下的就留着在本地卖。” “啊,这路那么滑,你天天来回也麻烦,要不搁养猪场住几天,过了这阵子再回家。” 程巷一也是这个想法,今年养猪场都遭了猪瘟,管理不严格的厂子直接死了一半的猪,剩下的也都病歪歪的长的不好。 有的厂子里没钱,猪贴不上膘,自然卖不上价,还好他的场子及时干预,损失不大,按照今年猪肉疯涨的行情,过年还能在涨一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什么想吃的,就怕你钟大姐给你做,买菜的钱用你小金库里的,过年给你包个大红包。” 柳逢春觉着这样也行,在家里暖和些,还能好好学习,程巷一就出去好好挣钱,给他攒大红包。 昨儿夜里又落了雪,还把市里电线压断了,家里没电一片黢黑,柳逢春无奈只能早早上床暖被窝。 计划晚上写的练习题只能作罢,明天辛苦一下,把今晚的补上。 钟大姐整理干净厨房才离开,他们住的不远,由于下雪路滑,还要辛苦钟大姐来照顾柳逢春,程巷一适量给她加了工钱。 叮嘱她一定要把柳逢春照顾好,家里不止请了一个阿姨,钟大姐主要负责做饭,还有一个给他们打扫卫生洗衣服。 冬天衣服里塞得棉花不能经常洗,洗的多了棉花变薄,穿着不暖和,家里衣服准备的多,程巷一打算穿过这个冬天,开春天气热了,让阿姨统一清洗。 柳逢春关上窗户趴在被窝里,睁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过了好久,悄咪咪拉着程巷一用的枕头塞进被窝。 侧身趴在枕头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干脆整张脸缩进被窝里,只露出头顶睡觉。 天光大亮,柳逢春拉开窗户站在二楼往下看,院里一片白茫茫,被冷风吹得脑子顿时清晰起来。 跑去书房点燃炭火盆取暖,炭火盆放在他脚下,里头的炭是舅舅送来的,在屋里放着也没有烟,随着温度变暖,房间里出现清新淡雅的香味。 柳逢春扒拉按着草稿纸算数学题,钟大姐敲门。 “进。” “柳先生,今天的水果,给您放这里了,中午想吃什么,大姐这就去买菜。” 柳逢春想了想:“蒸米饭吧,菜都可以,你看着来。” 说完,钟大姐关门出去,整个上午没进来打扰,午饭做好了在书房门口喊他用餐。 柳逢春每日除了学习就在学习,大早上起来跟着磁带背英语单词,在一种语言彻底融入脑海中学习另外一种语言,是一件很难的事,柳逢春每天背单词背的头都要大了。 好在付出与收获成正比,他记住的单词越来越多,好多生僻单词放在文章里也能理解。 这段日子,柳逢春跟程巷一只见过两面,还都是程巷一想他了,抽时间来的。 外地健康猪肉稀缺,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厂子有货,自然要检查一遍,确定猪都膘肥体壮,健康壮实后才打电话让后面的车过来拉。 一车接着一车,程巷一好几个厂子里头上万头猪都卖出去了。 最后几百头猪外省的也吃不下,本地的养猪场该卖的也都卖完了。 距离过年已经很近,这几百头猪就被剩下,程巷一不甘心,看着活生生的钱摆在眼前不能赚,总觉着自己亏了。 在养猪场看着猪琢磨许久,一拍脑门想到个好主意。 连夜带着秦光明买了火车票,到隔壁的市进了一大批红盆,印上喜气洋洋的图案,用车子拉回厂子。 没过多久,临水市刮起一股兴买红盆猪肉的风气。 也不知道是谁最开始传的,别管是市里还是村里,特别流行走亲戚买红盆猪肉,女儿生了孩子,甭管男孩女孩,娘家人都带着一红盆的猪肉去瞧去。 猪肉就放在三轮车的车筐里,红盆上扎着喜庆好看的红花,带出去走亲戚都有面子。 儿媳妇生了孩子,婆家为了表示重视,也都买红盆猪肉,讨个好彩头。 渐渐的,走亲戚也都用红盆端着猪肉去,就连足不出户的人都听说了。 “今年猪肉本来就贵,我女儿这个败家的不知从哪里听说的,前几天来还买了红盆猪肉。” 旁边有人就问了:“啥是红盆猪肉啊。” 那人嘴上责怪女儿花钱,脸上都笑出褶子,捏着指头笔画个圆:“就是一个红瓷盆,里头装着猪肉。” “呦呵,那不得更贵了。” “嗨,不用,讨个好彩头,卖猪肉这红盆不要钱送的……”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这事儿一传开,程巷一顺势把最后一批猪兜售出去,买个好价钱,给厂子里的员工发了工资和奖金,让他们回家买年货过节。 秦光明跟他一块帮了不少忙,都给练出肌肉了,程巷一单独给他两百块钱,算辛苦费。 秦光明年纪不大,不到二十,借过钱喜气洋洋塞进口袋里:“老大,这钱带回家,我爸看到了,又该合不拢嘴。” 年二十五,程巷一才正式回家,养猪场里只剩下留的种猪和小猪崽儿,离得近的工人每天过去喂食儿,拿双倍工资。 饭店那边生意清冷,过年了都要回家吃饭,下馆子的少了,开着不划算,程巷一打算过了初十开门。 接下来几天,买年货,囤米面粮油,花生瓜子这种炒货大包小包的买,各种口味的糖果和果干都是按着柳逢春的口味来的。 到商场,柳逢春就被迷了眼,看到画着牛的对联走不动道,觉着真是太合适了,明年1985生肖刚好是牛,买个牛回家,来年牛到家,好兆头。 程巷一大手一挥,买。 柳逢春看到进口巧克力,眨着眼睛盯着瞧,学着程巷一的语气:“买。” 拎着大包小包,到家了程巷一想起忘了买烟酒,今年过节是要到舅舅家过的,他只有舅舅一个亲人,每年都是去舅舅家住,过完年回来,今年有了小春,他有些犹豫。 柳逢春还以为多大事儿:“我又没亲人,也不回村子,正好上舅舅家过,人多些还热闹。” 程巷一揉了揉他的脑袋:“等明天中午,咱俩去买上几瓶好酒,给钟大姐发了奖金放假后,就去舅舅家。” 孟续老早就让家里佣人收拾好放假,就等着过年他们小两口过去。 厨子都请好了,三四个,钱给的太多了,厨子们自愿在这里做年夜饭。 孟家地方大,够住。 年二十八,下着小雪。 程巷一推出三轮车,装上买的东西骑车去孟家。 柳逢春带着火车头帽子,裹着军大衣坐在三轮车上,看着里头东西别被颠坏了,小马扎晃晃悠悠,他坐不稳当,伸手撑着三轮车。 张了下嘴巴,围巾缝隙冒出一股白气,跟抽了烟似的。 孟续接到程巷一的电话就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俩人这副模样,没忍住哈哈笑出声。 “你们打扮的跟赶春运似的,快进来,让我瞅瞅脸冻皲没。” 柳逢春扶着程巷一的手跳下车,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原地蹦哒抖落剩下的。 摘掉手套费力扒拉左一层右一层的围巾,吸了下鼻子。 “拎东西,太多了我拿不下。” 屋里门一关,暖和多了,柳逢春脱掉压的肩膀疼的衣服,揉了揉手臂。 “累死我了,穿的跟个球儿一样。” 程巷一解开军大衣,舒展身子:“就是,浑身都不得劲儿。” 孟续给他们盛了碗姜茶,看着小辈喝光了,拉着他们俩.斗地/主.不玩带钱的,每人面前有一把糖果,谁输了就得拿糖果出来给赢家。 柳逢春没玩过,看舅甥俩模拟玩了几把,渐渐弄清了规则。 他年纪小,又上过学,脑子本来就好使,上手玩了两三把就掌握了规律,除了刚开始几场输了糖果,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他在赢。 半个下午,柳逢春面前的糖果堆成了个小山,再看看光秃秃的两人,柳逢春喜的眼睛弯成月牙。 “舅舅,大程,多谢你们让着我。” 压根没放水俩人:…… “小春啊,你跟舅舅说呗,玩这有啥诀窍不。” 孟续单手支着脸颊,目不转睛看着柳逢春把一兜子糖果抱进怀里。 “这个啊,秘密,咱们明天用果干玩,玩了就告诉你们。” 孟续失笑:“你还玩上瘾了。” 程巷一看柳逢春忙不过来,拿了个布袋子装糖果,糖果装了小半袋,还都是买的贵的糖,柳逢春珍惜的剥了颗糖塞进程巷一嘴里。 “大程,好吃吗。” 程巷一点点头:“甜。” 柳逢春挑了口味最特殊的给孟续:“舅舅,蜜瓜口味的,我只看到了一个,给你吃。” 21、过年 孟续这会儿像个慈祥的长辈,连连点头:“好,小春有孝心了。” 全然忘了这里的糖果都是由他赞助的。 收获满满的小哥儿激动的晚上多吃半碗饭。 孟续请来的厨子手艺堪比大厨,还做了饭后甜点,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嗑瓜子儿。 柳逢春惯来会享受,瘫在程巷一怀里,身上盖着军大衣,睁大眼睛看着电视里忽明忽暗场景。 两人腻歪的样子直看的孟续牙酸:“真粘糊。” 程巷一扭头在柳逢春脸蛋上嘬了口,冲舅舅挑眉笑:“我俩更粘糊的时候,你还没见到嘞。” “啧啧,秀到我面前了。” 柳逢春坐起身:“舅舅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舅妈,有人陪就不用羡慕啦。” 孟续嫌弃歪嘴:“舅妈不少,你说的是哪个。” 柳逢春嘴巴张成圆形,被此番言论震惊了,转念一想老舅干的什么工作,倒也合理起来。 年三十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高高挂着,柳逢春给自己放几天假,成日里吃吃玩玩,粘着程巷一贴贴。 厨房里准备了多种口味的饺子,小炒热菜一应俱全,还有炖的汤在炉子上,饺子下锅煮的时候,客厅里大彩电打开,围着餐桌准备看春节联欢晚会。 主持人上台介绍,各个节目轮番登场,精彩的人目不转睛,柳逢春边吃饭边竖起耳朵听彩电里的动静。 程巷一比他好点儿,还记得给柳逢春碗里夹菜。 吃完了年夜饭,三人坐在沙发上守岁,这里习俗是熬过半夜十二点就算新的一年,孟续习惯了夜里活动,这几个小时坐着就跟玩儿似的。 身为早睡早起的乖学生柳逢春就不成了,眼见座钟时针指向十的位置,就开始隐隐想翻白眼。 程巷一扶着昏昏欲睡的小哥儿躺在自己腿上,用厚袄子盖住他,手伸进袄子里取暖。 “大程。” 柳逢春迷迷糊糊握着程巷一的手,小声呢喃,没撑住困意,闭上眼睛睡着了。 孟续调低电视机的声音,腿搭在茶几上嗑瓜子,咔嘣脆的声音响到后半夜。 春晚进入最后倒计时,程巷一架着柳逢春胳肢窝给他晃醒。 “跨年了,醒醒困。” 柳逢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小小打了个哈欠:“困,想抱着你睡觉。” 程巷一垂头贴着他睡的滚烫的脸蛋,用刚冒头的胡茬闹他,柳逢春皱巴小脸。 “你好烦。” “知道了,知道了,还有最后十秒钟,起来倒计时。” 最后一秒数完,电视机里和院子外面同时响起烟花爆竹声响。 噼里啪啦堪称壮观。 孟续托着烟花到院子,一麻袋鞭炮也带了出去,方才还有意无意撒娇的人蹦哒下来,跑到院里看烟花。 这边住的都是有钱人,不差那几个买烟花爆竹的钱,努力工作一年,买些烟花庆祝庆祝,权当喜迎新年。 等真的从屋里出来,柳逢春眼睛不受控制睁大。 这真的是在放烟花爆竹,不是在打仗? 四处都是噼里啪啦巨响,弥漫着炮仗味,刺鼻又呛人,空气变得浑浊,柳逢春堵着耳朵,仰头看烟花蹿上夜空。 嘭~ 炸成无数朵小火星,各种颜色的,吱啦一声,消散开来。 孟续把打火机塞到柳逢春手里,见他看过来,大声喊。 “小春,去放烟花,好玩。” 柳逢春盯着舅舅口型,认出了他说的话,笑着跑过去点烟花。 程巷一在院子外面放炮,跟附近几家赶在一块,鞭炮威力加倍,炸的人脑瓜子嗡嗡响。 不停歇的烟火放了许久,他们听到有人拿着大喇叭喊。 “1985,我们来啦!” 紧接着,声音被下一轮烟火声盖住。 后半夜,回到屋里身上一股硫磺味,程巷一受不了带着这股子味道进被窝,钻进浴室洗了个澡。 他洗的快,柳逢春比他还快,总打总算不到五分钟就光着屁股跑出来,踩在毛巾上擦干脚,用力一蹦跳上床。 掀被子钻被窝动作格外顺手。 程巷一赶紧给他裹严实:“你不冷啊,穿成这样跑出来。” 柳逢春摇头:“进被窝还得脱,不如不穿。” “行吧,你说的有道理,听你的。” 钻进被子里,被窝是暖和的,柳逢春把程巷一往旁边挤了挤,给自己留了一大片空位,正要关灯睡觉。 翻身时枕头底下传来细碎声响,类似纸张揉捻的动静,柳逢春皱紧眉头,拉开枕头查看究竟。 三封红包赫然出现。 柳逢春惊讶,看了看程巷一,又看了看枕头下的红包。 其中两个是同样的包装,另外一个包装是在家里见过的。 “舅舅给咱俩的压岁钱,你都交给我了?” 程巷一侧身看他:“对,上交给咱们家的顶梁柱。” 柳逢春捧着红包直笑,迫不及待拆开。 舅舅给他们每人一百块,程巷一给他的那个红包里头足足有五百, “这,这都是给我的?” 捧着巨额财产,他声音都发颤。 程巷一拉着他亲了口,顺手抱怀里揉了揉:“是的,都是属于小春的。” 柳逢春把钱塞进红包里,看了又看,没忍住,捧起来挨个亲了口。 那傻样看的程巷一心疼不已,才几个钱,小春从前过的什么苦日子,以后跟着他,可不能让人吃苦。 年初一,孟家所有人都睡到大中午才醒,昨天玩的太凶,差点没缓过来劲儿。 孟续下楼倒了杯温水,挠着头发去厨房找吃的,打开锅盖见到干净锃亮的锅,他恍然想起他给所有人都放了一天假。 抬头看楼上,大程跟小春还没起,他不想做饭,扒拉前几日程巷一带过来的点心,吃了几块垫了垫肚子,精神气儿才重新回来。 昨天晚上没吃完的菜放在冰箱,热热还能继续吃,还有包好了没下锅的饺子,煮起来很容易。 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孟续坐在沙发上等人都出来了,才端着盘子去厨房。 快下午两点了,他们才吃上这顿中午饭。 程巷一干吃菜有些不对味:“舅舅,上次我哪来的茅台还有吗,咱俩喝点儿。” “好像还剩一瓶,我去找找。” 孟续毫不顾忌形象,趿拉着棉拖鞋去仓库里拿出瓶白酒,洗了三只酒杯。 放到桌子上倒酒,两杯高的,一杯只堪堪铺满了底儿。 “来,咱们三人,谁都不能跑,一块儿喝。” 柳逢春拿着酒杯端详,试探着用嘴唇呡了一小口,入口就是辛辣,随之而来一股粮食香,顺着嗓子咽下去,喉咙里热腾腾的,身子都跟着暖和。 味道他唱不出好坏,只知道这酒有劲儿,喝着能咂摸出许多味道,层层不一样,揉和在一块儿倒是妙极了。 吃着菜,就着酒,浑身舒坦。 程巷一见柳逢春对茅台不反感,跟他碰了杯:“小春,明年考上理想大学。” 说罢,一杯干了。 柳逢春端着杯子正儿八经严肃:“一定。” 跟着程巷一也干了。 孟续就喜欢爽快人,拎着酒瓶给大家添酒:“都能喝就行,我那还有五粮液,这玩意年份久,趁着今天拿出来尝尝。” 柳逢春喝的不多,剩下的都是那舅甥俩在喝。 三人吃到最后,两瓶酒喝光了,没一个脸红的,脑瓜子还都清醒的很,歪在客厅睡觉散酒气。 初一晚上,几人通宵玩牌,用果干做筹码,柳逢春赢着吃着,都给吃撑了。 结果还是柳逢春赢得多,程巷一也好奇了,他一直以为这玩意看运气,谁知道柳逢春学会了,运气都跑到他那里去了。 他捏着柳逢春的脸:“小春,你到底咋赢得,告诉哥。” 孟续也看他。 柳逢春嘿嘿笑:“很简单啊,三个人,两副牌,除了大小王,每个数字都是八张,只要在出牌过程中留意你们出的牌,再加上我手里现有的,一算,就知道你们还剩下什么。” 程巷一眼皮抽搐:合着这还是个脑力活动。 孟续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有前途。” 年初二,街上人慢慢多起来,都是走亲访友买东西的。 程巷一就住在他舅舅家,没必要装模作样买一份礼品走亲戚。 孟续看程巷一没打算带小春回娘家,心里直犯嘀咕,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柳逢春,拉着程巷一到院里单独说话。 程巷一简单把当初跟柳逢春遇上的事说了,孟续沉默。 “这孩子,也不容易,好好对人家。” 程巷一笑着说:“那不必须的,娶媳妇儿回来就是疼着的,哪有傻冒故意磋磨人。” 在舅舅家住到初五,他们俩才回了自个儿家,钟大姐还没回来上班,个把星期没人打扰,房间里铺了层薄灰,脏兮兮的。 让他们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等着阿姨来打扫,还要两天才能住上干净的房子。 干脆自己动手,简单清扫一遍。 柳逢春对打扫卫生有经验,用扫把将地面上的灰尘先扫干净。 然后破开水缸里的冰舀了瓢水送到厨房烧热,混合着冰水一块倒进盆里兑成温水,洗干净抹布擦拭桌椅。 以前打扫泥土房的时候也没这么累啊,柳逢春直起腰看还未打扫的地方,轻声叹气。 “有的钱,该让人家挣。” 程巷一接过他手中的抹布,把剩下的地板擦了,清洗抹布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他。 “小春啊,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擦地板呢。” 柳逢春竖起食指:“我想着既然都打扫了,就顺带把地板擦干净呗。” 程巷一说:“或许,我们用拖把,打扫地板更快捷。” 柳逢春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浑身散发着自闭气息。 “大程啊,别管我了,我居然忘了还有拖把的存在,辛辛苦苦忙活这么久,算什么!” 程巷一主打句句有回应:“算咱们俩身体好。” 22、又是一年夏 把房间收拾出来,时间到了晚上,柳逢春连续吃了几天大鱼大肉,肚子里油水太多,想吃点儿清淡的。 程巷一对吃食上不挑,有的吃就成。 柳逢春去厨房看还有什么菜,扒拉半天找到了颗蔫儿吧唧的大白菜,还有干豆角。 “大程,晚上吃肉丝炝锅面可以吗。” “可以。” 柳逢春在厨房里做饭,纯手工擀的面条劲道好吃,也可能许久不吃面条,程巷一觉着这顿面条格外好吃。 吃过晚饭,柳逢春靠在床头看书,程巷一刷碗回来,看到他翘着腿被子漏了条缝,走到床尾伸手探进去抓住他的脚。 温热的,不凉。 柳逢春看的入神,被他摸了把脚,下意识一脚飞出。 程巷一闪身躲过,按着他的脚踝重新给他盖好被子,还拍了拍。 “看看你冷不冷。” 柳逢春翻身趴在枕头上,用屁股对着他:“不冷,你快去洗澡,洗了睡觉,我明儿要早早起来背单词。” 过了年,下个重要的节日就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程巷一在自己饭店留了包间,在店里庆祝节日。 作为市一中的学生,柳逢春次日就要去学校报道。 过年学生们玩了一个寒假,看到小伙伴亲切的不行,扎堆凑在一起聊天,提的最多的还是压岁钱,像柳逢春这样寒假在家学习的少之又少。 乍暖还寒,正是病毒肆虐的时期。 一声声闷咳压制着从嗓子眼冒出,柳逢春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润喉咙,手一下下顺气。 他嗓子又疼又痒,快一个星期还没好,早上醒来隐隐有些流鼻涕,鼻塞声音还哑。 亏得程巷一走的早,不然必定拉着他去卫生所打屁股针。 “才不要打针。” 柳逢春对针管这类医疗器械敬而远之,生病能熬过去就硬抗,抗不过去宁可吃药也不愿意扎针。 又喝了口热水,他专心做题。 白天还没显露出来,晚上躺在床上,柳逢春感觉到冷,程巷一以为是夜里降温他才冷,从大衣柜里抱出一床毛毯搭在被子上。 毛毯的重量搭在身上,柳逢春闭上眼睛酝酿睡意,还没睡着,他又开始喊冷。 程巷一意识到不对,脸颊贴上他的额头,滚烫,烫的不正常。 啪嗒。 打开灯,柳逢春哼哼着看他:“怎么了,我好冷,在加床被子。” “加什么被子,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柳逢春眼睛睁大了点,伸手摸摸屁股蛋儿,发现是热的,他就知道完了,他真的发烧了。 都快烧糊涂了,他依旧惦记着不想扎针:“医院晚上有人吗?” 程巷一从被窝里捞出人,找好衣服给他穿上:“有,她们得上夜班。” 柳逢春啊了声,乖乖穿上衣服下床,程巷一在保温杯里灌满了温水,斜挎在身上牵着人去开车。 医院灯火通明,亮堂的大厅里坐的都是挂水的,仅有的几个椅子坐满了人,还有其他的人坐在地上。 程巷一扶着柳逢春让医生看。 “什么症状。” 柳逢春闷闷咳嗽:“流鼻涕,嗓子痒,现在还在发烧。” 程巷一补充:“烧到了38.9c。” 来的路上在车里用体温计量的,柳逢春点头:“头昏昏的,眼皮重。” 医生头也没抬,在单子上刷刷写了几行字,让程巷一交钱取药,在外面排队挂水。 柳逢春像个小尾巴一路跟过去,声音小小:“大程,明天不想去上学了,想在家睡觉。” 程巷一没丧心病狂到让一个病号去上学的地步,见他病歪歪的小模样,心疼还来不及。 “成,明天哥在家陪你,等你啥时候好了,咱啥时候上学。” 柳逢春抱着水壶靠墙躲在地上等,跟程巷一过来的还有端着托盘的护士,托盘上放着四个玻璃瓶,还有输液用的针管。 “这位小兄弟叫柳逢春是吗。” 柳逢春苦着脸:“是。” 护士把玻璃瓶挂在杆上,整理输液管:“扎哪只手啊。” 柳逢春看了看右手,又看了看左手,一咬牙把左手伸出去。 右手每天都要写作业,还要拎东西,很辛苦的,不能再让它挨针。 护士按着他的手绑上压脉带,用带着酒精的棉球消毒要扎针的左手,借着灯光用指腹找血管。 程巷一知道他害怕,蹲在地上用大衣蒙住他的头:“没事,别怕,很快的,就当被蚊子咬了口。” 柳逢春张口咬他毛衣上:“谁家蚊子这么大个。” 口上说的怕,护士真扎的时候半点儿躲,连动都没动,全程配合。程巷一拉着他左手放在膝盖上放好,夸他:“真勇敢,咱们小春是最勇敢的小哥儿。” 柳逢春语气幽幽:“躲了还得多挨几下,疼一下跟疼多下我还是能分的清的。” 程巷一用是帕子给他擦脸,动作细致的宛如对待瓷娃娃:“你难受就眯一会,我看着瓶里的水。” 发烧的人脑袋晕乎乎的,随时随地都想眯着眼睛,就算睡觉也不爱动,柳逢春也是,他在程巷一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闭眼靠在他颈窝。 四瓶水近三个小时才吊完,晚上天冷,医院里虽然人多温度却不高,输液速度快了容易手疼,冰凉的液体输进身体里不好受,柳逢春左手冰凉。 程巷一就用自己的手给他捂,两只手来回插进衣服里取暖,交替握住柳逢春的手。 第二天来挂水的时候,程巷一买了个暖水袋,在家里灌好热水带过来,专门留着捂手用,还带了个小毛毯盖着腿。 连续挂了五天水,柳逢春才好了个大概,医生见他还有点小毛病,就让他回家好好养养,这点小问题不用吃药,心情好了,病就好了。 柳逢春捧着扎了四个眼儿的左手,心疼的吹了吹。 右手手背只有一个针孔,这会儿柳逢春又觉着对不起左手。 这头才上学没几天,又赶上清明放假,柳逢春在家里埋头苦学,这期间程巷一在饭店琢磨扩大饭店规模的事儿,忙的不见人影。 清明到了,柳逢春有些回去看望爷爷和小爷,那个小土屋还好吗,这么久没人住该更破旧了吧。 他对着窗外细雨发呆,想了许久也没头绪,索性捧起书继续看。 要不等考上大学,然后告诉小爷这个好消息,把住了十几年的泥土房收拾一遍,打扫干净。 顺便给爷爷和小爷烧点钱过去用,陪他们说说话,告诉小爷他已经结婚了,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细数给他听。 彻底掉冬装穿上短袖后,距离高考更进一步了,学校高三氛围紧张起来,柳逢春每日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往心里放。 程巷一看他脸上的肉都熬没了,每天让钟大姐给他做补身体的饭,水果牛奶家里摆的都是,方便补充营养。 考试当天,程巷一开车送他去考场,柳逢春捧着他的脸亲了口。 “我进去了,天太热了,你去回家吹风扇,等考完了你再来接我。” 程巷一目送他进了学校,哪也没去,就在学校门口等他回来。 最后一场考完出来,柳逢春踩着小步子蹦哒出来,口中哼着歌儿,出了校门就看到程巷一拉风的车,和靠在车上抽烟的人。 看他出来程巷一把烟熄了,丢进边上一小撮垃圾里。 小哥儿跟他对上眼神那刻眸子都亮了几分,小跑过去跟他汇合。 回到家柳逢春躺在沙发上吃冰袋,小袋子装的不同口味的甜水儿,丢到冰箱冷藏室里冻的邦邦硬,想吃了拿出来抱着啃。 前几天要考试他不方便吃,今儿可要敞开肚皮吃个爽,他拿了葡萄味的冰袋,程巷一手里的是橙子味的,两人对着风扇吹。 冰袋被风一吹,化的更快,柳逢春慌忙伸嘴去接,吃的手忙脚乱,还不忘使唤人。 “开电视,我想看猴子。” 程巷一拿着冰袋不方便,让柳逢春帮他拿一下,去开电视里,找到正在播西游记的那个频道。 这下柳逢春舒坦了,看电视看的上瘾,程巷一听说最近放映厅新上了几部电影,看过回来的人都夸好看,就问他要不要出去看电影。 柳逢春思考几秒钟:“晚上去吧,白日里太热了,稍微一动,浑身冒汗。” 程巷一听他的,坐在沙发上吃冰袋。 夏天胃口不好,就好凉的那口,尤其是冰西瓜,只是现在西瓜还没彻底下来,卖的又贵还不是很甜,不划算。 柳逢春上街次数多了,偶然间找到一个卖西瓜脆甜脆甜的小贩,价格也公道,当时尝了块西瓜就心动了。 挑了许久,捡了个中等个头的,家里就两个人吃,大的吃不完放冰箱里第二天就变味了,小的一人一半吃的不过瘾,柳逢春每次卖西瓜都要挑上十来分钟。 一连买了好几天的瓜,他跟小贩都面熟了。 卖西瓜的小摊贩见他爱吃西瓜,接连好几天都来买,又一次看到柳逢春的时候喊住他。 “这位小哥儿,我见你爱吃西瓜,天天骑个洋车不好带,要不你给我留个地址,我让人给你送家去。” 柳逢春看中年男人草帽下面晒得发红的脸,笑眯眯的,满脸慈祥拉着架车子带着剩下的西瓜看样子正准备换地方卖。 “不用送,想吃就现成过来买,离的也不远。” 小贩问:“今天还要西瓜不,你先挑,待会还得去给西边那几家送瓜。” 柳逢春看中了长的最圆润的瓜,指着他让老板称重,老板称重好把西瓜放到他洋车后座的篮子里。 “小哥儿慢走。” 柳逢春蹬着洋车回家,回到家把西瓜泡水桶里洗干净,用刀砍两半放冰箱里,太阳最大的时候他就在家里吃冰西瓜。 23、回村 在市里没人拘着他,程巷一不在家他就跑出去玩,舅舅手底下有不少卡拉ok和供人玩乐的场子,柳逢春最开始好奇极了,后面去玩了几次,感觉不过如此,也就不去了。 在家里蹲着也不好玩,挺没意思的,程巷一怕他突然之间不学习,又没事干憋的无聊,就问他要不要去隔壁市玩,或者提前去看看想去的学校。 柳逢春摇头:“下个月再去玩,这个月想回大湾村看看,把村里东西有用的都带过来,陪小爷说说话,以后就不过去了。” 反正那边也没什么惦记的了,爷爷小爷有儿有女,生活几十年都在那个村子,死了也是埋在老伴儿旁边,有人陪着唠嗑儿。 就算儿女人品不行,上坟是必须的。到清明不给去世长辈上坟,是要被全村人戳脊梁骨,被人看不起。 他跟着小爷十几年,村里人都知道他跟爷爷小爷亲近,可真要他们选,打心眼里还是觉着养孙儿不如儿子。 柳逢春深知这个道理,受过教育思想开明许多,并不会觉着离开一个地方去重新生活有多困难。 适合他生长的地方才是最好的,他会带着小爷对他的期盼,好好生活。 程巷一想起那个初次见到爱人的泥土屋,那时认真看书的清瘦少年现如今已经长高几公分,像一颗茁壮生长努力伸展枝桠的小树。 他眼里流露出笑意:“那行,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咱俩一块儿去大湾村,到时候你跟爷爷和小爷介绍我,说说咱俩的事儿。” 柳逢春踮起脚趴在他背后,修长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记得多夸夸我。” 程巷一半蹲下身子,抓住他的膝盖窝把人背起来,在后背上颠了颠,柳逢春手腿并用,牢固箍在他身上,程巷一感觉身后的动作,扬起唇角笑背着人出门。 “行,这几天跟我一起去饭店,在饭店边上盖的旅馆也快完成了。” 刚开始买下饭店那会,程巷一也没想过这片地区会发展的这么好,每天人流量都大,这边新建了个火车站,来往换乘的人下来买东西,就会往附近来。 这家饭店装修的也好,味道也棒,价格公道,来吃的人非常多,每天人都爆满,偶然间他看到有人在火车站门口打地铺,就想着建一个小旅馆在饭店旁边。 给大家一个休息的地方,吃了饭就能去休息,方便快捷,要是能建成,又是一个赚钱的好地方。 柳逢春在他背上趴了会儿,扭着身子要下来,虽然他看着清瘦,身上的肉都是实打实的。 以前他就爱摸程巷一的轮廓漂亮的腹肌,脑子一昏还要啃上几口,看着身上匀称的肉,柳逢春下定决心练出腹肌。 多吃多练,也终于让他拥有了六块薄薄的肌肉,没有程巷一的夸张,生在小哥儿身上却是极好看的。 等他站在地上,整理好卷上去的短袖衣摆,掀起眼皮看到程巷一直勾勾盯着他那截腰。 柳逢春坏笑扬起唇角,手指轻掀开下摆给他看一眼就跑。 市里的事情程巷一请孟续来看着,他打算跟着柳逢春回村里待几天。 吃住都在县里,家里一年没人住,怕是住不了了,收拾一番住上两天也不值。柳逢春在街上买了纸钱,口袋里叠着给小爷写的信,坐在车上看越来越熟悉的地方。 树木风景往后退去,路边是连到天边的庄稼地,绿色的庄稼沐浴在阳光下,墨绿墨绿的,看的眼睛舒服很多。 村口的大柳树下依旧围了很多人,他们村去世之人统一埋在一块离村子不远的老树林里,要去老树林需要经过村子。 柳逢春没下车,车窗都关紧了,坐在副驾上啃桃子。 “顺着这条路往前开,第二个拐弯的地方停下,咱们走过去。” 程巷一看了下路况,加深油门跑过去。 小汽车吸引了乡亲的注意,好奇的多看几眼,也没人怀疑这车子里坐着的人是自己村子的。 顶多以为小汽车去别的地方,路过他们村子,让他们有幸看一眼。 有记性好的抓着头皮思考,越看越觉着这辆车跟去年停在村口的车像,就是刚刚来的太快,没看清楚。 他有自信,要是再让他看几分钟,绝对能分别出是不是去年的那辆。 这时候有人看到薛今喜的妈妈,就想到去年给薛今喜说亲那挡子事,免不了拿出来念叨。 “要么说还得是缘分,你说市里那男人条件多好,今喜那丫头非说瞧不上,看现在,考完试了每天往县里跑不着家。” 薛今喜妈妈眉毛一竖,当着她的面明里暗里说她闺女,真以为她是软柿子。 “嗨,今喜她婆婆喜欢她,三天两头让那小子接今喜过去住,这不,我都想她了。” 她声音里带着埋怨,表现出的是炫耀。 一个村里也有关系亲疏,跟薛今喜妈妈熟悉的几个人闻言,立刻说。 “真的,上回逛街还看到今喜跟那个小伙子走在一块,那小伙子长的叫个好,白净的,个头还高。” “那不是好事将近了,今喜也该结婚了,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老大都会走了。” 薛今喜妈妈也是见过周海生的,对这个小伙子印象不错,家里有钱有人脉,女儿嫁过去就是去享福的。 等几年生了孩子,就让当校长的爷爷安排,后半生妥妥的,要是亲家能拉一下她们家,那就更好了。 上次回家,薛今喜拉住她,对她说:“妈,我考不上大专,等成绩下来就跟海生哥结婚,他爸说他朋友学校缺个老师,到时候安排我过去。” 薛今喜妈妈开心地拍手:“真的,那周家说什么时候下聘,我和你爸提早准备,免得到时候脸上过不去,叫人家笑话。” 薛今喜不敢直视母亲的目光,应付过去:“那到时候我会说的。” 薛母开心过了头,没注意女儿的反常,接连几天都喜洋洋的,借着今天这会儿说出去,让大家提前知道也不错。 她清了清嗓子,脸上都是笑:“快了,等今喜结婚咱们可都要来捧场啊。” “咱们都住那么近了,肯定得来,今喜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嘞。” 而在镇上的薛今喜对村里的事一概不知,正在跟周海生吵架。 “不是说好了毕业就结婚,你家里是不打算认了?” 周海生看着面前精致漂亮的女孩满脸愠怒,放低声音哄:“哪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一直想让我找个镇上的姑娘,我每天在家里都在跟爸妈周旋呢,就是为的咱俩以后。” 薛今喜气的跺脚:“你总这么说,以后以后,咱俩在一块都快三年了,你爸妈又不是不知道。” 周海生走过去半抱着她:“我这回说的是真的,我爸拿着我的答案去问了老师,老师说能考上大专,到时候通知书下来,我再提出带你回家,我爸妈肯定能接受。” 薛今喜红着眼睛瞪他:“那我呢,你去上大专了,那我怎么办。” “不是说了,你去我安伯伯学校教书,他是小学校长,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照顾你的。” 薛今喜没做声,就静静看他,周海生抱着膀子叹气:“今喜,你是知道的,我心里有你。” “那你跟你妈说,咱俩结婚。” 周海生不耐烦了:“结婚,结婚,你就只想着结婚,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薛今喜跟他耗的时间太长了,付出的精力让她不甘心在此刻放弃,只能疲惫应付:“所以你说怎么办?” 周海生半晌没吭声,薛今喜看他,良久,才道:“要不,咱俩先有个孩子……” 薛今喜讽刺一笑,果然,又是这样,每次吵到最后,都是孩子。 有了孩子后,真的能如愿吗。 薛今喜不信。 她这么优秀,这么漂亮,而周海生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让她明白,这个男人没担当。 图她好颜色,又看不上她的家世。 如果要是不能在大专开学前结婚,她就不跟周海生掰扯了,最起码得等到工作到手,有了切实的好处,才离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撇着嘴巴:“你说的安伯伯什么时候让我去上班啊。” 周海生见她不追着结婚,心下轻松:“我上次问了,说下个星期带你过去看看,合适的话开学安排。” 陪着女朋友在镇上逛了会儿,薛今喜去自己打零工的地方上班,周海生手里不缺钱,兀自回了家。 周母在家打扫卫生,见儿子回来没个好气:“又去找那丫头了。” 周海生点头。 周母对唯一的儿子期望很大,因此对薛今喜越发不满,觉着这人耽误儿子学习,要不也不能只能上大专。 在她的计划里,儿子就该按着她的想法,找个领导的独生女结婚,让岳家拉扯一把,站到上头去。 疼女儿的领导必然是不会亏待女婿,他儿子有了岳家铺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可他偏偏瞧中了没有背景的薛今喜。 “你这两天别找她了,你张叔叔家女儿过生日,你准备点礼物,我给你爸说让他带你去。” 周海生见过张叔叔家的女儿,长的没有薛今喜好看,性格也强势,他顿时感到头疼,想为自己的以后争取。 “妈,我跟今喜。” 周母瞪眼:“你俩没可能,尽早断了,才十几岁就知道勾着你,能是什么好的。” 周海生:“就……” “就什么就,我和你爸都不会同意的,玩玩可以,结婚绝对不行。” 周海生自己心里也知道,不然也不会想着骗薛今喜干生孩子的事儿。 大湾村坟场。 柳逢春手拿长树枝扒拉半人高的野草丛,从中开辟出一条小路,程巷一拎着纸钱和纸元宝等东西跟在他身后。 一年不见,坟场里多了几个新坟,每年冬日里极冷与夏日最热的日子,最是上了年纪人最难熬的时候。 在一众小土堆里,柳逢春找到小爷现在住的土堆,小土堆边上长满了草,还有些长到上面,柳逢春给拔干净,程巷一放下东西要上前帮忙。 柳逢春指着隔壁的小土堆:“大程,你给我爷爷家拔草。” “好嘞。” 程巷一干的虎虎生风,拽草都格外的有力气。 两人顶着太阳晒了二十来分钟,才清理出一大块干净的地方。 柳逢春用胳膊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用小木棍围着坟周围画个圈,把坟罩在里头。 完成这一切他才给小爷烧纸讲话,程巷一坐在他旁边听着,也会插嘴补充,亲切喊小爷,还保证要好好照顾小春。 柳逢春最后把信给烧过去:“小爷你认识字儿,就只给你看,爷爷问了你就跟他说,不问就当成咱爷俩的小秘密。” “对了,我要去外面上学了,以后不能常回来,小爷有什么想说的,来梦里找我。” 临走前,柳逢春从爷爷跟小爷的坟旁边各抓了把土放进小玻璃瓶里。 “有了这个,就跟你们还在我身边一样。” 看着灰烬在圆圈里盘旋着冲上天际,柳逢春心里平静极了。 “走吧,去土屋翘掉土带着,留个念想。” 离开的时候程巷一走在前面,抬脚把带刺的拉拉秧踩扁,趟出一条宽阔的路。 柳逢春坐在车上才发觉自己腿上火辣辣的疼,纵横交错的红痕活像是被谁虐待了,还有零星几个特别大的蚊子包。 他翘起腿放在程巷一身上,趴近看,越发觉着触目惊心,心里已经开始后悔穿大短裤过来了。 程巷一掰着看了圈,只划破了皮,隐隐有些血丝,不严重,等过两天结疤好了就行,就是这两天得受点罪。 “到县里去药房拿点药涂上就不难受了。” 柳逢春:“哦。” 他有些兴奋:“现在回我家。” 车子被停在了稍远的地方,柳逢春深知村里人爱八卦的特点,虽然他现在过得很好,却没兴趣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想的是对的,村里人多眼杂,难免有爱嚼人口舌的,见了他从汽车上下来,指不定怎么编排人。 路过隔壁赵婶子家,他看着里头关着门,估计是出去遛弯了,他有心见赵婶子一面,跟她聊聊天,说下自个成家的事儿。 刚要路过赵婶子家,就听着后头传来赵婶子的声音。 “小春,你回家了?” 柳逢春碰到赵婶子,赶紧迎上去,挽着赵婶子的手,一块去了赵家,同时,他还不忘了眼神示意程巷一也进来。 进了屋,柳逢春跟赵婶子说了会儿话,也不见程巷一身影,不时向外张望,赵婶子见了直笑。 刚才柳逢春跟她说了,跟程巷一领证后,跟着去了市里上学,她还担心那男人对小春不好嘞,这会看着,感情哪能是不好的样子,分明是恨不得粘在一块。 “赵婶子好,小春,我回来了。” 程巷一进来时,手里拎着几个礼盒,看上去都贵,赵婶子站起身去接,口里说着来都来了,还买啥东西。 柳逢春凑过去小声问:“你啥时候买的。” 程巷一也小声:“在镇上那会儿。” 赵婶子放好东西,上下仔细看了遍程巷一,身形挺拔板正,模样也不错,满意的不行。 “好孩子,以后跟小春好好过,婶子就把小春交给你了。” 程巷一跟柳逢春手拉着手,相视而笑。 “欸,会好好过的。” 赵婶子招呼他们在家里吃饭,他们没客气,留在赵家吃了顿午饭。 赵家其他人都去上班了,赵婶子做三个人的饭毫不费事儿,她把家里有的肉和攒的鸡蛋给拿出来抄了,午饭格外丰盛。 日头过了中午,正是最热的时候。 屋子还在那里没人动,外表看上去残败许多,矮墙头有截倒塌压在地上,被雨水冲的四处都是泥,太阳一晒,干涸的痕迹印在上头。 推门进去,细小尘埃飞得到处都是,在空气里被阳光照射的无从遁形。 柳逢春到他那屋,蹲在墙角撬了块泥装进瓶子里,把遗留在这里的有用东西收拾出来。 在床底下最里头那里,他翻出一个小陶罐,罐身灰扑扑的,落了蛛网,这个小罐子他居然没有印象,柳逢春让程巷一从灶屋取块抹布过来。 程巷一低头进灶屋,看到柳逢春说的抹布,拿着去后院,往压水井里倒了瓢积攒的雨水,引出新水涮洗抹布。 回到屋里见柳逢春把罐子放在桌子上,站在边上看着,程巷一走过去用抹布擦陶罐。 干净的罐子露出岁月的痕迹,看得出这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做工很粗糙,上面没有任何花纹,盖子用布包着塞的严实。 24、杂音 几乎没用力气,罐子就被打开了,里面黑布隆冬看不清楚,索性倒出来在桌子上摊开放着。 各种东西噼里啪啦掉出来,柳逢春看到有他小时候吃光了肉没舍得丢的骨头,公鸡尾巴上最漂亮的羽毛,某种不知名植物的核…… 零碎的小玩意一堆,最大的是个用白色旧帕子层层包裹的东西,用细麻绳扎紧。 柳逢春抬头看一眼程巷一,拆开看,里面是个银镯子。 很经典的款式,是小爷年轻时可能会喜欢的,这么多年,柳逢春没见小爷戴过,很早之前小爷跟他讲过。 说人家家里都有传家宝就给子孙后代,他们家里啥都没有,当年逃难到这边嫁给爷爷,宝贝来不及拿,都被毁坏了。 还好他藏了个银镯子,这个以后就等小春长大了,留着给小春带着嫁人。 他还以为当初分家被他爹或者大伯拿走了,原来居然在这里放着。 看位置是小爷很早就放着了,其貌不扬的罐子,即便被让人看到,也没人会想贪这玩意儿。 “这是小爷特意留给我的。” 柳逢春拿着银镯子,心中滋味只有他知道。 程巷一感知他的情绪,过去抱住他,用行为给他安抚:“嗯,小爷知道你来找他,特地给你留的。” 柳逢春没流泪,鼻子酸酸的,额头抵在他胸膛上:“嗯。” 镯子款式太老旧,柳逢春想留着也是搁这,还不如打成别的东西,能随身带着的最好。 他做主带到镇上的老银铺子,把银镯子融了,分成两部分,他跟程巷一一人一个。 老银铺里没有顾客,老板躺在椅子里睡觉,店里还有个年轻学徒,看到来客人了,连忙笑着迎上去。 “来看看,咱们家的镯子,项链都是首都那边传过来的款式,见了的都喜欢。” 柳逢春点头同样对他笑:“我问下,店里能加工银镯子吗,就我手里拿的这种。” 学徒接过去,一路小跑到老板身边,两人脑袋挨着脑袋,琢磨了会儿,老板率先发话。 “成,就是麻烦点,你们挑款式,明天来拿。” 柳逢春把店里款式来来回回看,最终定了雕刻着祥云图案的小银锁,银锁底下坠着三个小元宝。 有些幼稚,但他很喜欢,让老板一个镯子融成两份。 给老板说明了要的样式,付了定金,老板说做这个东西是精细活,一个下午不行,最早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出来。 柳逢春就约定了明天来拿。 趁着傍晚的空,他俩去买了两根黑绳准备让老板把小银锁编上,直接挂脖子上。 “那边有堆摆摊儿的,看看有啥新鲜的。” 小摊生意干的火热,有人嗅到商机坐火车跑到临海省市去进货,回来高价售卖给本地没见过的,赚个差价。 最近这段日子,越来越多人眼热这块大肥肉,撺掇家里人出来摆摊儿,夜市也跟着兴盛,带动这一片的经济发展。 程巷一转个身的功夫,身边的小哥儿就不见了,在各个小摊跟前看了圈,发现人蹲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个小夹子。 夹子上面是根弹簧,最上头用胶水粘着朵花,拿在手里摇摇晃晃的,怪可爱的。 柳逢春喜欢这个夹子,挑了十来个,就它最合眼缘。 “老板,这咋卖的。” “五分钱一个,随便挑,很划算的。” 五分钱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柳逢春没纠结,把小花拿在手里。 付了钱刚站起身,程巷一恰好走到他旁边,柳逢春顺手把带着小花的夹子夹在男人领口上,一松手,衣领垂下来,夹子转换了姿势。 一朵画着笑脸晃晃悠悠的小花昂首挺胸,笔直的正冲着柳逢春的鼻梁。 柳逢春:? 他伸手调整夹子位置,让弹簧竖着站在程巷一肩膀上,后退一步,满意点头。 这样看着顺眼多了,刚才跟要开炮似的。 在镇上住了一晚,柳逢春被咬的浑身蚊子包,凌晨坐起来面无表情抓腿,痒的他睡不着觉。 死蚊子一直在耳边嗡嗡嗡叫,吵得人心烦气躁,风扇嘎吱嘎吱,仿佛随时要罢工,隔音还不好,旁边房间动静稍微大点,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程巷一皮糙肉厚,睡在床上动都没动一下,柳逢春打个哈欠,眼角沁出水意,抬脚蹬他的腰。 “大程,我后背被蚊子咬个包,好痒,你给我抓抓。” 程巷一没反应,柳逢春跪坐在床上拍他:“起来给我抓痒。” 程巷一幽幽叹气:“祖宗唉,我才刚睡着。” 蚊子猖狂,他怕柳逢春被咬,捉了半个晚上的蚊子,特意等柳逢春睡着了才睡,谁知道还是被拍醒。 “来,过来我这边。” 他对柳逢春张开手臂,满脸无奈。 “哦。” 柳逢春慢腾腾趴到他怀里,撅着嘴巴摸黑亲他一口,程巷一闭着眼睛享受怀中小哥儿的主动,幸福的哼哼。 手摸到他背上礼貌询问:“这儿。” 柳逢春摇头:“右边点,有个包,你能摸到的。” 程巷一手往右移,果真有个巨大的蚊子包,他单手搂着柳逢春,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蹭那块皮肉。 常年干活,他的食指粗糙,带着层茧子,蹭上去痒意立刻缓解,柳逢春小声呼吸,听着是舒服的。 “大程,咱俩早上吃水煎包,配着咸呼呼喇嗓子的汤,最好吃了。” “行,待会他们开门就去。” “还要吃咸菜,他家萝卜干也好吃……”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聊天,柳逢春到了凌晨四点多才撑不住迷迷糊糊睡着,就算闭上眼睛也要塞一只胳膊在程巷一怀里。 这么热的天,皮肤触碰到都要出汗,俩人这会子给热的不行,冬天抱在一起睡觉是暖和,夏天就纯纯脑子有病。 程巷一看了好一会儿睡熟的小哥儿,对自己被喊醒抓痒心里实在气不过,决定给他个惩罚。 思来想去,决定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不给他抓蚊子了。 越想他意识越清醒,听到窗外做早餐生意的蹬着洋车去买东西,街上有不少赶早集的都到了。 叽叽喳喳,更睡不着。 程巷一坐起来,小心下了床,准备到外面抽根烟醒神。 刚把门关上,隔壁房间的住的估计不是夫妻,早上兴奋的动静止不住往外面冒,程巷一被不堪入耳的声音劈了一刀,整个人定在原地足足两秒钟才回神。 他对偷听别人办事没兴趣,房间隔音差到极点,打呼噜声都能数清,这种污秽声响他不想柳逢春听到。 “哎,大早上的,干嘛呢消停会成不。” 没等程巷一敲门,住在另一边的先不乐意了,喊过后用力敲墙壁,邦邦邦,墙壁跟着颤动。 屋里难听的声音笑得低俗,旋即不雅的声音更大,颇有种不服咱们对着来试试那意思。 “你懂个屁,就大早上才不能消停,花了钱的,不能浪费。” 说罢,故意使坏恶心人。 他们喊的更大声,程巷一脸彻底黑了,咬着烟浑身暴躁,使劲儿在门板子上狠踹。 “再不消停,二两肉给你割了喂狗。” 里头那人不拿他当回事儿,该干啥干啥,都没带搭理他的,程巷一气笑了。 “听不懂人话要不要我进去教教你,嗯!?” 这回搭理他了,语气猖狂:“有种你就进来。” 程巷一熄了烟,在地下捡到根铁丝,捣鼓两下木门应声而开。 他也没进去,曲起指节在门板上敲了几下:“你确定要我进去。” 程巷一板起脸盯着人不动的时候,眼神特别凶狠,加上眉骨深邃,身量极高,浑身气质就不像好人。 里面男的见门口站着的程巷一,吓得慌忙爬下来,用被子盖着自己,被他盖住的人露出来,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男人没露脸:“大哥,对不住,我不知道您在这里。” 程巷一皱眉:“你认识我。” “不认识,看您这气质就知道肯定是大哥。” 程巷一:…… 不认识你装什么熟人。 他问:“这下能消停了不。” 男人连连保证,也不提花了钱的事儿,飞快穿上衣服跑了。 大早上的真晦气。 程巷一心情不爽,干脆到街上逛了圈,把柳逢春爱吃的包子带回来,大个油条买了两根,汤不好带,他就买的袋装牛奶。 刚开房间门,柳逢春突然喊他。 “刚刚你不在,没听到隔壁有人吵架,可激烈了。” 程巷一观察柳逢春的表情,同时,柳逢春也在观察他。 “你刚才,看人家吵架去了?”柳逢春率先开口。 程巷一关门动作不停:“嗯,他们打扰人睡觉,我去看看去。” 柳逢春拽他上床:“有啥好看的,天还早,你要睡个觉不,我给你守着。“ 程巷一把吃的一并带上床,柳逢春看到想吃的水煎包,瞬间不困了。 下午。 两人取了银锁驱车回家,柳逢春看到冰箱里的水果感到格外亲切。 “啊,葡萄,我来了。” 钟大姐听他说要吃葡萄,洗了一小盆放在客厅,柳逢春翘着腿,捏着葡萄顺着屁股用力咬,葡萄汁水炸开,使劲儿吸,整颗葡萄果肉进入口中。 一颗接着一颗,葡萄皮儿吐了一小堆儿,程巷一在啃桃子,时不时接受柳逢春的投喂。 “别的不说,家里就是比旅馆方便。”柳逢春喂程巷一吃葡萄,发出感慨。 吃到最后,盆里葡萄还剩个底儿,柳逢春快吃饱了,就给自己一颗,顺手给程巷一塞一个。 “家里没有蚊子咬,还没人乱叫。” 程巷一嚼葡萄动作顿住,眉毛蹙紧又松开,不知道柳逢春说的跟他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儿。 25-30 第25章 手册 柳逢春眼珠慢悠悠转动,…… 柳逢春眼珠慢悠悠转动, 余光留意到程巷一动作怔住瞬间,咧开嘴小声笑,把手里最后一个葡萄塞嘴里, 扑腾着坐起身, 腰杆挺直趴在他身上, 手挡在嘴边。 “就那啥。” 程巷一喉咙滚动, 难道今天他就能如愿了, 难道领证一年他终于可以放开了折腾柳逢春! “啥?” 柳逢春嫌弃瞥他一眼:“你咋那么笨, 新婚手册没看嘛,就生孩子那种事儿呗。” 新婚手册! 那是什么玩意儿? 你们有文化的都玩的这么先进, 结个婚还要有手册?! 程巷一没见过新婚手册, 可他见过现场版的。 那是几年前跟着孟续出远门办事儿,地头蛇请了当地最出名的女的跟小哥儿来作陪,喝酒上头手就开始不老实,伸进去摸不过瘾, 当着他们的面展示上了。 给十几岁的程巷一吓了大跳,飞快把视线移开看墙角花瓶看了十几分钟。 奈何年轻视力好,该不该看的都看清了,黑黢黢的家伙什恶心的要死, 胃里跟着直翻腾。 回到家程巷一搓掉身上气的鸡皮疙瘩, 用花洒冲洗身体时,使劲儿洗自己的好兄弟, 给洗的发红了心里才舒服点。 后来每回洗澡都得把自己的东西翻开清洗,确定干净且颜色健康才放心。 跟柳逢春领证后,对着漂亮亮香喷喷的小哥儿,他只能亲亲抱抱不能真的欺负人,也没多大抱怨。 想, 却也没那么想。 属于有也行,没有也可以的状态。 被柳逢春一说,他才知道还有新婚手册这样的科普类书籍,柳逢春被他呆不拉几的样子气到,对着他捶了一拳。 “你跟我过来。” 说完噔噔噔跑上二楼,打开书房侧身让他进去,房门关上柳逢春回身看着他,挥挥手示意他上前来。 书桌上都是课本,柳逢春毕业后课本都被妥帖收拾好放在玻璃隔板里,他打开最下面的隔板,在一众课本里摸出了本红色封面的书。 书皮上印着四个大字——新婚手册。 新婚手册分为两个版本,因为他们俩是小哥儿和男人组合,柳逢春就买了这一版本的书。 他已经看过一遍了,把书递给身后的人,程巷一接过书打开目录,瞳孔收缩。 全是硬货,没半句废话。 程巷一盯着柳逢春的目光硬着头皮往下翻。 “你什么时候买的,我都不知道有这种教人的书。” 柳逢春得意扬起眉梢:“高考后买的,我觉着咱们俩按照书上说的试试,多稀奇啊,还有那么多专业名词,那么多讲究。” 程巷一越看越觉着这本书太妙了,所有的重点都交代到,特殊词汇都有标注,甚至连结婚后最好的生育年龄都有。 他合上书,咳了下:“小春,咱俩晚上试试?” 说这话他还有点不好意,眼神悄悄往柳逢春身上飘,故作正经。 还是期待与紧张更多。 柳逢春竖起右手食指左右晃:“不哦,等你看完这本书,并且学会了,我们再试,不然咱俩都疼。” 接下来一下午,程巷一在家里抱着书啃,柳逢春吃着冰西瓜看电视,晚上,程巷一把书带到床上,洗完澡装模作样靠在床头翻看,就连柳逢春擦头发出来他控制住眼睛不去瞅。 柳逢春爬上床把风扇开到最大,瘫在凉席上吹风,程巷一把书翻的哗哗响。 半分钟过去,程巷一轻轻把新婚手册翻开到最前面那章,下床走到窗户边把敞开透风的窗户关紧,咳了下,坐到床上,按着柳逢春的肩膀。 柳逢春:?? “书读百遍,不如实践一回,来,咱们这就开始。” 程巷一抬起一条腿越过柳逢春的腰,跪在另一侧凉席上,单手撑在小哥儿耳边,颇有种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我就求你的意思。 柳逢春懒懒抬起眼皮,眸子里带着零星懵懂,却在看到程巷一眼睛那刻笑了:“学会了。” 在程巷一眼里这幅画面就是赤裸裸地暗示,他喉结滚动:“当然了,又不难。” ****** 钟大姐带着从菜市场买来的菜过来做早餐,眼见时针指到十的位置,柳先生还没下来吃早餐,心里直犯嘀咕。 平时这个点儿起床都有一会儿了,今个倒是奇了怪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柳先生是不是生病了,好及时联系程先生。 “直接做午饭吧,早饭留点儿在锅里热着,其他你带回家吃。” 程巷一抓了抓脖子,穿着宽松的汗衫下楼,脸上带着水,水珠随着动作滴落,他从冰箱里拿瓶冰饮料一口气喝光,敞开腿大剌剌坐在沙发上。 钟大姐惊讶,她以为程先生出门去了,原来没离开家。 “好的。” “程先生,驱蚊液放在电视下面抽屉里。” 钟大姐见他还在挠脖子,那块都挠破皮发红发肿,看着蛮严重,好心提醒他。 程巷一莫名看她一眼,没理会,歇了会儿,兑了满满一保温杯温开水带上楼。 二楼很安静,只有他踢踏上楼梯的声音,程巷一推开房间门,室内昏暗一片,厚厚的窗帘遮挡住阳光,令人分不清楚昏天黑夜。 摆放在最中间的大床上,柳逢春单腿翘在被子上,侧身睡的安稳,推门进来的声音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仔细听可以听到他比平时重的呼吸声。 程巷一指尖轻触小哥儿脸颊,微微用力,陷进去个指节。 “小春,喝水吗。” 熟睡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哼了几声,眼皮沉重的像是用线绑了块儿石头坠着,死活睁不开。 潜意识在应付他的样子太可爱,程巷一在他肉乎乎的嘴唇上贴了下,比昨天的烫好多,软滑滑的让人上瘾。 这下柳逢春身子狠狠抖了下,抬手一巴掌扇过去:“放开我,困……” 话没说完,又睡过去。 程巷一怕突然躲开,柳逢春这一掌会把他自己打醒,硬生生挨住了。 算了,六点多才睡,让他多休息会儿吧。 程巷一把保温杯放在床头,起身离开房间。 下午两点三十五分。 柳逢春睁开眼,想了好久才明白这会儿是下午。 酝酿了会儿,他从床上下来,穿上短袖洗漱,拉开窗帘瞬间被阳光刺激到眯起眼睛,闭着眼睛等了十来秒,才缓过神开窗户。 太阳跃进房间驱散一室暗色,新鲜空气吸进鼻腔。 柳逢春给自己竖大拇指,觉着自己可真牛。 没等他休息好,就开始忙碌报学校专业的事儿,程巷一跟孟续不懂,他们手底下也都是没上过大学的,一家人商量后,统一赞同让柳逢春自己拿主意。 柳逢春也是头一回,干脆给熟悉的老师电话,上老师家里咨询。 这种事老师不敢随意给意见,生怕他那句话说的不对,导致学生报错了学校,那就造孽喽。 跟柳逢春明说,这小哥儿也没纠缠,蹬着洋车拐弯回家琢磨,最后选定了报纸上看到过的哪几所大学。 征求了下程巷一的意见,俩人都觉得这几个学校就首都大学听着最气派。 经过精挑细选,以及电视剧的影响,柳逢春报了首都大学的考古专业。 报完名,柳逢春没事就跑到外面摆摊的地方玩,每天都能买几个造型独特的小玩意回家。 有次坐程巷一车时,突然想起来可以买点东西摆放在他车里,挡风玻璃前面有许多空余,光秃秃的不好看。 有了这个想法,他买东西就按着车内搭配买,会摇头晃脑的小花小草一共买了五个,三颗小草,两颗小花,交叉着放,车启动,它们就跟着点头。 距离通知下来还有段时间,柳逢春在家呆的实在无聊,就跟程巷一打商量,要做点小生意挣钱。 程巷一给辛苦来饭店找他的小哥儿点了菜,带到旁边旅馆特地留的老板办公室里。 “做什么生意想好了吗?” 柳逢春捏着鸡腿啃,嚼吧嚼吧:“摆地摊吧,我看他们生意都可好了。” 程巷一:“摆地摊的人太多,你在这边进不到很新奇的货,就吸引不到客人来买。” 柳逢春早就想好了:“我打听过了,他们好多货都是去南边拉来的,我准备去南边看看。” “行,想干就干,哥支持你。” 程巷一是鼓励型家长,他在柳逢春这么大的时候都跟着孟续走南闯北好几年,认识不少人。 告诉柳逢春放手去干,带够钱就成,南边他有朋友,要是碰到什么事往家打电话,钟大姐接到会告诉他,到时候安排朋友接应。 柳逢春啃完鸡腿把骨头放在边上,预备回家路上给碰到的狗吃,有好几条狗长的跟舅舅家的蛋白很像,很亲人。 每次见到柳逢春从家门口过都飞奔着追上去大叫,头一回吓得他脚蹬子差点踩飞,回到家擦了把汗。 越想越觉得丢份儿,居然被狗撵的那么狼狈,以后他绝对要让那几条狗对他摇尾巴。 后面几回柳逢春碰见他们就停车,蹲在地上吃好吃的,脚下放了块砖头,嘴里故意发出很大声音,那几条狗警惕看着他,互相对视确定这人不是贼,原地坐下盯着这个奇怪的人。 柳逢春吃东西,掰了块丢到它们面前,那些狗子巍然不动,也不离开,就这样僵持着。 真没意思。 柳逢春撇撇嘴,伸手拿砖头准备离开,就在伸手拿砖头那瞬间,几条狗作势要躲,柳逢春被逗笑,噗嗤笑出声。 他拿着砖头放进洋车后坐篮子里,蹬车离开,狗子又来劲了,使劲儿追。 就这样来回好几次,那群狗跟他都熟了,知道这人不坏,主动吃他丢的食物,坐到他面前抬头看他。 后面柳逢春有时候会带吃的,有时候就单纯跟它们玩,狗子们依旧摇尾巴。 到现在,柳逢春骑车路过,狗子都对他点头示意,虽然不知道跟谁学的,他觉着这群狗子跟人一样。 第26章 火车 “我吃饱了。” …… “我吃饱了。” 柳逢春把饭菜吃光, 靠在老板椅里伸长腿低着地板,关节发出嘎嘣脆响。 “我明天去车站买票,我去南面的N市看看, 好多摆摊的老板都说在那里进货。” 程巷一把盘子叠在一起方便端, 擦干净桌子坐在柳逢春旁边:“你自己去吧, 我送你去车站, 。” 不过年不过节, 火车票好买, 柳逢春怀里揣着两百块钱,背着大号背包, 程巷一买的卧铺, 柳逢春的床在最底下,坐着躺着都方便。 怕柳逢春一个小哥儿被人欺负,程巷一把他左手虎口上的哥儿痣遮盖住。 “到那边给我打个电话,挑好了就自个儿买票回来, 多玩几天也要给我打电话。” 列车员没催无关人员下车,程巷一拉着柳逢春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总有种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他们对面床坐着一男一女,二人看着他们说话, 想着坐的近打好关系, 看看这人好不好相处。 女人脚下放着大号包裹,她从里面拿出两个油桃给他们。 “自己家种的, 甜的很,尝尝。” 柳逢春接过油桃,分给程巷一一个。 “谢谢大姐。” 女人笑着摆摆手:“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别客气,你弟弟头一回出远门啊, 这是干啥去的。” 程巷一:“不是出远门,走亲戚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年头拐卖拐卖人口的火车上最多,专门盯着弱势群体跟小孩儿,看着面善的不一定是好人。 尤其问及这种话题的,就怕真是提前踩点,盯住了等待时机下手。 在外面表现的不好惹,能省去很多麻烦,这都是他积攒的经验。 柳逢春跟着他的话继续:“对,舅舅打电话喊我去他们家玩。” 女人又说:“你们兄弟俩长的不太像啊。” 柳逢春看了下程巷一,龇牙笑:“我哥长的像爸爸,我像妈妈更多点。” “那可真好。” 到底好什么,她也没说,跟男人一块在床上吃带的馒头,袋子里装着咸菜,用筷子夹在馒头里吃。 程巷一从口袋里掏了十块钱放进柳逢春手里:“火车上有盒饭,你买着吃。” 列车员开始催人下车,程巷一大手放在小哥儿头顶揉,略长的头发顺滑还有洗发膏香味。 “走了,记得打电话。” “好。” 柳逢春挥手,火车缓缓移动,发出哐当哐当声,返回小床上,他第一次有了离开家的实际感觉。 一路上,柳逢春像长在卧铺上了,除了吃饭上厕所必须出去的,就在床上翻书看,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是到了陌生的城市。 被颠簸地浑身快要散架,下了火车是正中午,他脑子都在哐哧哐哧响,柳逢春寻摸人少的地方舒展筋骨,跺跺脚,踩到地面瞬间有了踏实感觉。 人来人往的车站,柳逢春下意识摸了摸缝在衣服内里的钱,背着包去最近的超市给程巷一打电话报平安。 这边街上的人都骑着洋车,柳逢春倒腾着双腿,旁边越过一辆洋车,他羡慕的眼睛跟着洋车走。 电话拨的是家里的,正直午饭时间,钟大姐听到电话响,连忙上去拿起听筒。 “喂,您找谁?” 柳逢春捧着听筒蹲在小卖铺门口,电话线被拉长:“钟大姐?大程在家呢,让他接电话。” 听到熟悉的声音,钟大姐放下警惕:“程先生昨天晚上出门,今天还没回来,等程先生回来我跟他说。” “不用,你告诉他我到了,让他别担心。” 钟大姐:“好的,柳先生。” 挂断电话,肚子咕噜咕噜响,胃袋空空,他沿着街看,走进人最多的那家饭店,店员慌忙跑过来招待。 “先生吃点什么?” 柳逢春老神在在坐着:“有啥子招牌,给我听听。” 店员拿出张纸放在桌子上,指着最上面的几道菜。 “听您口音不像本地人,那就这几道,来这边的点的最多了,是咱们家卖的最好的。” 柳逢春点点头:“那就这些吧,再来二两米饭。” 店员眉开眼笑:“得嘞,您稍等。” 店里生意火爆,店员怕他等急了,端了盘瓜子给他磕,柳逢春等了快有半个小时才吃上饭。 吃饱了饭,他找了家最大的旅馆要了两天房间,简单收拾一通,去找从小摊老板那里打听来的大型批发市场。 他跟其他老板大肆批发全部都要不同,柳逢春在一众做工尚可的产品中挑选比较规整度对称,还买了许多他喜欢的小玩意儿。 小孩喜欢的毛绒玩具,小手枪跟洋娃娃,水晶发卡跟带着装饰的皮筋,还有大人可能会喜欢的摆件,木雕工艺品。 采购一批,抱着回了旅馆,清点过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小床上,爽的翻了个身。 真软,不想洗澡,一点儿都动不了。 柳逢春趴了几分钟,身上不适缓解,飞快跑去洗了热水澡,在火车上没法洗澡,人多了都是汗臭味,还有的脚臭,踩在床沿上抠脚。 看的他胃里直抽抽,总觉着自己被薰臭了,头发丝上都是味儿,人都搜了,不洗澡真的睡不下去。 这旅馆的床也不见得有多干净,起码看着舒心。 这个城市没有其他好玩的,吃的也清淡,不合胃口,柳逢春这几天吃的多的还是水果,见到有卖莲蓬的,他好奇买了几个回到旅馆,抠莲子吃。 第三天,柳逢春背着塞满的大包,藏好剩下的钱,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两场行程,心情完全不同。 此刻归心似箭,柳逢春迫不及待想见到程巷一,成天待在一起不觉着有什么,乍一分开,恍然察觉思念是止不住的。 回程火车仍旧漫长,柳逢春睡觉都抱着包里的东西。 就怕自己一个没注意,没小偷顺手拿了去,昨天晚上他住的这节车厢有人的包就被偷了,里面放着衣服和钱。 那人在车里痛哭,大骂小偷不是人,连救命的钱都偷,列车员见多了丢东西的,也束手无策,中午这么多站,人流量大,丢了东西,很少有找的回来的。 列车员不断安抚那人的情绪,柳逢春护着显眼的大包,只求能快点到家。 出了火车站,不远处就是程巷一开的饭店跟旅馆,柳逢春扛着东西放到旅馆的老板办公室里,找了圈没看到人,歇了会儿把东西抗回家。 钟大姐擦着桌子,看他回来,丢了抹布快跑过来,接下他背上的包。 “柳先生,我来,你快回屋吧。” 柳逢春卸下重担,扶着肩膀晃动:“行,辛苦你了。” 屋里有放温的开水,他摸杯子温度合适,喝了满满两杯,眼睛看都不看柔软的沙发,直奔二楼。 然后一头扎进浴室里,洗了二十多分钟的澡,香喷喷穿着大裤衩出来,趿拉着拖鞋拉上窗帘,开了风扇躺在凉席上睡觉。 一觉睡到徬晚天擦黑,钟大姐上楼喊他吃晚饭,柳逢春方才揉揉鼻梁坐起身。 “柳先生,明天想吃什么,大姐上班路上去菜市场买好。“ 柳逢春端起碗喝了口绿豆汤,开始点菜:“早上都可以,中午就吃小鸡贴饼,清炒苦瓜,再来个拍黄瓜,其他随便弄点也行。” 钟大姐记下了,明天早上就看看有没有卖早南瓜的,南瓜给小鸡,炒着最好吃了。 直到晚上,程巷一也没回来,柳逢春等的心急,想着程巷一可能在舅舅家,就给孟续打了电话。 那边是孟续家的阿姨接的,说是俩人一块去外地谈生意,最早也得后天才能回来。 柳逢春挂断电话,在钟大姐离开后把大门反锁住,在家里客厅玩拼图。 下午睡太多,晚上躺在床上眼睛睁的老大,什么姿势都睡不着,柳逢春爬起来跑到书房打算看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 推门就看到书桌上一个大盒子,他拆开看是一盒拼图,零碎小拼图装满了盒子,盒子夹层有幅图画,是拼成之后的样子。 柳逢春睡也睡不着,直接抱着盒子下楼,把客厅清理出大块空地,铺上凉席坐在上面一点点拼。 几百块小拼图找的他眼疼,玩一会就趴在沙发上歇会儿,过去半个晚上,勉强拼出一个角。 这玩意儿实在消耗精力,柳逢春有了困意倒头躺在沙发上闭眼,拼图在凉席上放着明天继续亲拼。 客厅里的灯一夜未关,钟大姐早上过来的时候给关上,进了屋就看到沙发上睡着的柳先生。 她对柳先生在客厅睡觉感到奇怪,拎着东西从沙发后头绕过去走进厨房,动作放到最轻,没把人吵醒。 进了厨房,钟大姐有条不紊从面粉袋里舀出面粉,撒了一小撮盐开始加水揉面。 面团用盆倒扣着开始切肉炒臊子,她打算做肉臊面,早上吃点带盐的,一天都有精神,早饭吃的好了,接下来两顿才有盼头。 钟大姐切好面条下锅煮,顺手把哈密瓜切成找块摆放到盘子中。 客厅离厨房近,柳逢春在钟大姐炒肉臊子那会就醒了,上楼刷个牙又下来了。 吃了早饭,大概九点多钟,柳逢春把从南边带来的东西分类整理好,打算下午天不热的时候去占个位置摆摊。 别人摆摊用的都是三轮车,东西放车厢里方便客人挑选,柳逢春在棚子里没找到三轮车,其他地方也没找,扒拉出一块纯色布料,放进洗衣机里转。 晒到下午刚好干透,柳逢春背着包,带着纯色布和小马扎,去人最多的那条街,找了许久,好的位置都被人占了,他只好在稍微偏僻的地方扎上洋车。 用鞋踢走石头跟垃圾,把布料折叠一层平铺在地上,坐在马扎上,摆放好饰品,拿出驱蚊膏耐心涂抹在身上。 所有露出来的地方,他都抹了一层,驱蚊膏味道清新不刺鼻,带着淡淡的草药香,闻着不会令人反感,他很喜欢。 第27章 摆摊 周围来的早…… 周围来的早的小摊找的位置更好, 很快围满了人,柳逢春眼巴巴看着,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小摊摊, 叹气。 “老板, 你这东西不错, 怎么卖的。” 一个男的路过, 本想去前面人多的摊子给女儿挑选个头花, 无意扫过, 却发现离得最近的这个摊子上头花很新奇好看。 发圈外头用绒布缠绕,带着朵做工精巧的花, 通体银白色, 镶嵌着水钻,红的、蓝的布满整朵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他瞅着好看, 他家闺女收到礼物肯定很高兴,这是奖励她在家乖乖吃饭的礼物。 柳逢春见来生意了,坐直身子:“五毛钱。” 说完,他看男人的反应, 这朵花进价一毛钱, 卖出去,还能挣四毛, 他心里盘算的正好。 头花在男人手里掂量,他有些犹豫,一个头绳要五毛的确超出他的预算,可它又实在美丽。 “行,五毛就五毛。” 柳逢春笑嘻嘻接过男人递过来的一块, 从口袋里找出五毛钱递过去。 “找你的钱,要看看其他的不,都是最新款,别的地方没有。” 男人认真又看了,给妻子也挑了头花,素净淡雅的碎花,还有小蝴蝶装饰,也很漂亮,因为这个头花不带碎钻,这个柳逢春只收了他两毛钱。 男人爽快给了两毛钱,把头花穿进衣服口袋里,就这会儿功夫,柳逢春的摊子边也蹲了几个人,挑选小玩意。 有个女生没看到想要的,就问他:“老板,刚刚那个大哥拿的带钻的头花还有吗?” 柳逢春:“没有了哦,这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挑选的,残次品都没收,许多东西只有一份。” 女生啊了下,有些可惜。柳逢春拿起布满粉红色水钻的发卡递给她。 “这个也带钻,粉色的很好看,你带上试试。” 他拿起旁边的镜子举着在女生面前,方便她卡在合适的位置。 粉色发卡亮晶晶的,在落日余晖映照下更好看,别在头发上闪闪发光,女生左右看看,确实好看。 她问柳逢春:“真的好看吗?” “很漂亮,这个发卡很衬你今天的发型,戴在头上人气色格外好。” 女生越看越满意:“多少钱。” 柳逢春:“五毛钱。” 女生惊叹:“才五毛钱,我再挑挑,待会一块付钱。” 柳逢春满口答应,美滋滋给其他人介绍。 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到一个摊位没人,其他人多数也不会过去,要是围的人特别多,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他的摊位也是好起来了,好歹是周围给围满了。 人一多便开始忙,还有人偷偷观察他,意图趁他不注意,放进兜里带走,柳逢春大声喊住他。 “大哥,你那个木雕要一块钱,我就是收钱的。” 顿时众人都看过去,男的脸不红心不跳,把木雕往更里面放:“能便宜点不。” 柳逢春面无表情勾起唇角:“不行,最低价了哦,这个木雕做的精细,一块钱都是我亏了。” 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把小狐狸木雕摔在摊位上,活灵活现的小狐狸砸到地上,反弹飞到土里,它火红的大尾巴变得灰扑扑的,委屈躺在草丛中。 男人大声嚷嚷:“什么破东西,居然还敢要一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柳逢春捡起小狐狸,用手帕擦拭干净灰尘,放到离他最近的位置上。 “你买不起不要诋毁,并不是谁声音大谁有理。” 有人看他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哥儿,用眼瞪他:“干什么,人家小老板卖的又不贵,不买就滚。” 柳逢春硬气极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死死盯着男人。 那个人显然不是第一回干这样的事,还颇为欺软怕硬,见有人维护小哥儿,灰溜溜跑了。 柳逢春跟刚才说话的人道谢,很热情的介绍他的产品。 刚刚那事儿大家都看出小老板是真的爱惜自己的东西,也不惯着任何人,见价格合适也就直接拿下。 一个傍晚功夫,柳逢春摊位空了一小片,他趁着人少,从包里拿出新的补上,在附近买了张煎饼,卷着炸鸡肉条吃。 香香脆脆,要是有点咸辣口味的酱就更好了。 很快又来生意,柳逢春擦干净嘴巴,用保温杯里温水洗干净手,才给客人推荐。 直到深夜,实在没人了,柳逢春收摊儿回家,回到家正好晚上十点整,钟大姐下班回家,客厅里的灯关着的,桌子上有给他留的皮蛋瘦肉粥。 柳逢春喝了口,觉着还不错,把碗里剩下的喝光,锅里的收进冰箱里。 忙了整个晚上,钱袋子里都是零钱,一晃,哗啦啦响,听着都舒心。 柳逢春趴在书桌上数钱,今天一共挣了二十三块六毛钱,他带回来的东西还有很多,够再摆好多天的。 他的摊位客流量不算大,许多人只看不买,都可以赚这么多钱,可想而知那些地势好的人,一晚上恐怕都能赶上上班人一个月的工资。 收好钱,他吃了根冰棍儿,凉快快的跑去洗澡。 第二天,他老早就跑去占位置,钟大姐用饭盒给他装了洗干净的水果,保温杯里放着冰可乐,柳逢春蹬着洋车过去的时候,发现也没多少位子让他挑,好的又都有人了。 他勉强选了一个尚可的位置,铺上布,摆好东西等人来。 今天他心情很好,喝口小可乐,带着遮阳帽,悠哉悠哉摇着蒲扇。 等了近两个小时,人渐渐多起来,柳逢春给人介绍又收钱,嗓子都给讲冒烟儿了,拧开保温杯喝口可乐,依旧凉冰冰的,里头冰块还没化完。 刚喝嗓子是舒服的,没过几分钟,嗓子眼里开始发甜,又泛腻歪,更渴了。 他皱了下眉,很快调整表情继续看着摊子。 “老板,怎么买啊?” 柳逢春听到耳熟的声音,乍一下没反应过来,嘴先秃噜出去:“咱们最贵的一块钱哦,随便挑。” 边说话边抬头,看到站在小摊位前带着□□镜的男人,抱着手臂笑吟吟望向他,柳逢春惊喜。 “大程。” 他激动站起身,一下跳到程巷一身上,被男人稳稳接住,小臂垫在他屁股下,抱着人转了个圈,吧唧亲了口额头。 “想我了。” 柳逢春顾不上害羞,搂着他的脖子啃了口,留了个小牙印儿。 “嗯,想你。”他似乎觉着这些话表达不了自己的情绪,小声说:“特别的想。” 程巷一开心了,把□□镜摘下来到上衣口袋里:“乖,先下来,我陪你守着摊子。” 柳逢春哼哼:“想喝水,你带水了吗。” 他还真有,回到家听钟大姐说柳逢春去摆摊儿了,开着车就来最热闹的那条街,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保温杯还在车上。 “有,在车上,自己去拿。” 柳逢春屁颠屁颠跑过去,拉开车门单腿跪在座椅上勾保温杯,刚摸到杯身,撑在地上的那条腿就被人捉住,强劲有力的手臂捞着他的腰腹往车里塞。 嘭。 程巷一压过来瞬间车门被关上,柳逢春抱着保温杯惊恐回头。 程巷一捧着他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嘴巴,眸色变暗。 “小春。” 说着,他单手托着柳逢春的腰把人翻过来,面对面调整座椅往下躺倒,柳逢春松开手里的保温杯,一手拽着程巷一领口,一手按着男人的脖子往下压。 他垂下眼帘睫毛轻颤,往程巷一脸上吹气,酥酥麻麻的感觉电流一样蔓延过全身,最后停留在小腹。 “哥。” 柳逢春懂得,故意笑的坏坏的。 十分后。 柳春捧着保温杯靠着程巷一喝水,嘴里可乐味道早没了,却还是很渴,咕嘟咕嘟把保温杯里剩下的水都喝光。 “啊,舒服了。” 他把杯盖拧上,保温杯放回原来位置,转身就见程巷一还在盯着自己的嘴巴,微微眯眼,手指戳着他的肩膀令他后腿。 “不许了,回家再说,我要去看摊子。” 程巷一颇为遗憾移开视线,最后在他唇角轻轻吻了吻,大脑袋搁在柳逢春颈窝里,抱着小哥儿的腰,略显僵硬地撒娇。 “还想亲。” 柳逢春揪着他的头发用力把人拉开:“回家再亲,我的摊子要是丢东西了,你就等着睡沙发吧。” 摊子没有老板,大家默认不去挑这家东西,就怕被误会自己是偷东西的,他们可都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共产主义接班人,从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摊位,柳逢春扫了眼他见没有异常,方才让人过来一块儿守着摊子。 他坐在小马扎上,程巷一把洋车支起来坐在车座上,有人来就帮忙收钱。 卖的差不多,两人就收摊回家,早早吃饭,早早上床睡觉。 不出所料,柳逢春这批货果真卖了四天,最后还有几个小摆件没人要,其中就有那只被摔了下的小狐狸木雕。 被挑到最后的几个,昨天等了好久都没也卖出去,柳逢春直接带回来,把东西摆在书桌上当装饰,还有的挂件放到程巷一车里。 摆摊体验结束,柳逢春计算了下这些天挣得钱,抛去来回车票钱,住旅馆的钱和吃饭钱,他赚了六十六块整。 一朝赚钱,他开心极了,大手一挥,说要请程巷一下馆子,程巷一恭维:“柳老板大气,小的多谢了。” 柳逢春摆摆手,示意他低调。 吃饭没去自家馆子,去了不好付钱,俩人找了家老牌饭店,痛痛快快吃了顿好吃的。 “小春,我头发该剃了,你跟我一块去理发店。” 程巷一摸着自个儿有点炸毛的头发,啧了声,觉着还是板寸更适合他。 柳逢春吹了下挡在眼前的刘海儿,发丝飘起来露出额头。 “行,我也修修发型。” 第28章 儿子 市里理发店生意火爆,大…… 市里理发店生意火爆, 大家看电影里的明星烫卷发造型好看,纷纷效仿。并排坐着的小姐妹头顶上夹着卷发筒,小声聊天, 偶尔捂嘴笑。 程巷一与柳逢春并排走进来, 理发店里没有空闲的理发师, 也没有空闲的位置给他们坐, 柳逢春看到人家头上烫的卷发,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也想体验一把自然卷的感觉。 排了半小时,才有个理发师腾出手招待他们。 “先生, 想做个什么发型。” 理发师打扮很时髦, 穿搭学的是香港那边明星,拉开椅子让他们坐过来。 程巷一:“板寸,鬓角修修。” 理发师抖开布盖在他身上,拿起推子唰唰唰几下剃成留有一寸左右的长度, 对着镜子看他。 “这个长度怎么样。” 程巷一:“成。” “好嘞,我给您修修细节。” 剃好头,程巷一对着镜子照,摸了几把头发, 很满意。 柳逢春坐在椅子上, 刚刚给程巷一服务的理发师问他:“小兄弟想要个什么发型。” 柳逢春想了下,又想要程巷一同款板寸, 还想烫卷发体验自来卷,一时间犯了难,程巷一看出来他有话说,低头凑过去眼神询问。 “我想烫卷儿,还想要板寸, 有点犹豫。” 程巷一闻言打量他,小哥儿脸小,又白净,剃个跟他一样板寸像什么事。”烫卷。” 他眼神锐利,一锤定音:“烫卷儿。”看柳逢春眼神不对,以为自己语气重了。 又说:“你长的好看,烫卷更适合你。” 柳逢春满意地微微抬起下巴,眉梢挑高:“那就烫卷儿吧。” 跟理发师沟通想要什么样的卷儿,理发师不愧是进修过的,理解能力很强,还会根据不同客人脸型设计发型,做出来的效果格外好看。 柳逢春对着镜子左右看,伸手扒拉头上的小卷毛,感觉新奇极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变化,还是会被效果震惊。 原先本来就不大的脸,烫成卷发后衬的脸更小了,脸颊上一丁点儿肉把他硬生生显小几岁,唇红齿白,看着跟电影明星不遑多让。 理发师也满意极了,把人拉回来给他重新整理发型:“我手艺真好,下回还来找我,我给您设计更好看的发型。” 柳逢春付钱付的爽块,程巷一目光不由自主就被面前一走一晃的卷毛吸引,伸手撸了撸,手感很好。 “新体验,好看吧。“ 程巷一牵着柳逢春的手:“好看,跟原来是不一样的好看。” ****** 临水市火车站。 一个男人风尘仆仆抱着个熟睡的孩子,牵着脸色苍白的妻子下了火车。 男人身后背着黑色超大包裹,出了火车站在街边停住脚步。 妻子大口呼吸,表情痛苦,男人赶紧把孩子换个姿势抱,腾出一只手给女人顺气。 “咱们快把孩子给送去,送去之后立刻去医院挂号,给你瞧病。” 男人看着孩子恬静小脸,叹了口气。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儿呢,这父子俩都是可怜人。 世界上可怜人千千万,能帮就顺手帮了,大人保不住,总得给孩子一条生路。 “快找个人问问认不认识叫孟续的,那个小哥儿说的人是叫这个对不?” 妻子用手给小孩挡了下太阳,点头:“是的,住在临水市的孟续。” 有了姓名,按理说找人应该容易些,可他们问了许多人,包括许多饭店都没有人知道孟续是谁,这让夫妻俩犯了难。 当初收钱答应把孩子送到临水市,不过是想挣点钱给媳妇儿瞧病,现在倒好,没找到人,身边还多了个累赘。 趴在男人肩头的小孩醒了,默不作声眨眼四处瞧,看见是不认识的地方,垂下眼帘。 “叔叔,我下来自己走。” 男人早就不想抱了,找了这么久,他心疼媳妇儿身体,心里也犯嘀咕,把小孩放到地上就不搭理他了,跑到妻子身边给她倒水喝。 从中午到晚上,一口饭没吃,早就饿的不行,男人看到附近有家饭店,瞧了眼媳妇儿,又看向小孩。 “小苗儿,你口袋里还有钱吗,叔叔要带婶婶看病,口袋里钱不多了,你给咱们买几个包子吃。” 小孩抬眼看他,很快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在男人注视下跑去买包子的店买包子,小爸只给他塞了五块钱,这一路上吃的喝的他都用小爸给的钱,如今口袋里只有一块钱,要省着花,不能让叔叔费心。 女人看着小孩的背影,不赞成看着男人:“你怎么能让他花钱,他爸爸不是给咱们钱了。” 男人无奈拍着妻子的后背:“谁知道这小孩有没有爸爸,那个小哥儿只说给钱顺路把小孩送到临水市孟续家,咱们找也没找到,如果真是那小哥儿诓骗人的,咱俩也不能一直把这小孩儿带着。” 女人沉默。 “那也不能……” “巧云,你还生着病,钱要省着花,那小孩身上肯定有钱,不用担心。” 这会,女人彻底不说话了,她男人说得对,她的病,需要用钱。 “吃了包子,就给他送派出所,让警察帮他找去。” 小苗儿捧着五个肉包子跑回来,男人笑着接过包子,给小孩一个,自己与妻子一人吃俩。 小孩子胃小,牙齿还没长好,啃包子啃的慢腾腾,男人吃完包子坐在地上等着,有些不耐烦,小苗儿看见了,大口往嘴里塞剩下的包子。 一口面团也在嗓子眼里下不去,他着急的憋出眼泪,手握成拳直锤胸口。 在一块呆了几天,女人多少对他有点心软,从杯子里倒点水出来给他喝。 小苗儿捧着杯盖小口啜饮。 太阳隐逸在地平线另一端,带走了最后的橙黄色余晖,街道行人脚步匆匆。 男人找人问去警局的路,带着妻子和小苗儿走进警局。 值夜班的警察看到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警察给他们搬了椅子,从暖瓶里倒了三杯热水,视线不停在三人中扫过。 这个组合很奇怪,两个大人像夫妻,而这个孩子与他们之间存在不可忽视的距离感,他警惕起来。 男人把喝了口热水,把杯子放在办公桌上,搓了搓手,牵动嘴角笑了下。 “警察同志,我们来给这个孩子找爸爸。” 警察:“找爸爸?” “对,这个小孩是他小爸拜托我们带来的,说是他爸就住在临水市,把小孩交给他爸爸就行,我和我妻子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他爸爸是谁,只好送来您这里了。” 警察表情一言难尽,越看越觉着这件事情透露着奇怪,指尖夹着钢笔敲桌子。 “你们给他找爸爸,不知道他爸爸的名字?”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没说这小孩爸爸叫什么名,连忙补充。 “距他小爸说,小孩爸爸连孟续。” “孟续!” 警察震惊,不可置信看着乖乖坐在板凳上的小朋友,觉着脑子里有根线炸开了。 “是的警察通知,就是孟续。” 警察深吸了口气,让他们等着,随即拨通了局长电话,询问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接到电话的局长:…… “你确定是孟续。” 警察:“是的。”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 警察:“不好说。” 本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想法,局长焦急骑着摩托赶来警察局,亲自给孟续家拨电话。 “喂,您找谁。” 局长听到一道女声:“找你们主家。” “你稍等。” 阿姨跑上楼去喊孟续接电话,在洗澡的孟续听到局长的声音,声音吊儿郎当。 “找我什么事儿。” 局长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看着并排坐着的三个人,只让他尽快来警局一趟。 孟续深知这位局长不是不顾大局之人,换了衣服开车前往警局,路程较远,他足足开了二十分钟。 “什么事儿,还要我亲自过来。” 孟续甩上车门,看到警局门口的局长,掏出根烟点燃,叼在嘴里。 局长苦笑一声:“这俩人大老远过来,说给孟续送儿子的。” 孟续:? “什么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局长:“您进来看看,局里警察不知道那个孟续是不是您,可又怕错过了,才让您大老远跑来一趟。” 走进警局里,孟续打眼看见并排坐着的夫妻,和那个小孩儿,他大步过去托着小孩的脸抬起来,皱眉打量。 嘿,别说,跟他真有些像。 这眉眼间还有点儿熟悉。 小苗儿眼睛睁的大大的,眼型轮廓饱满眼尾狭长,就那么看着他,眼眶很快湿润,垂着眼皮躲开他的手。 孟续心里嘀咕,这小孩怎么这么害羞。 “他家是哪儿的?” 男人报了个南方某个城市,孟续使劲儿在脑海里挖掘,几年前,他的确去过那边,还跟一个小哥儿有过一段,对了下小孩的年龄。 四岁。 加上怀孕的时间,也差不多。 孟续已经有百分之八九十确定这个小孩是他的种。局长看他表情也确定这真是他儿子,连忙把小孩抱在怀里。 “小朋友,你叫什么啊?” “小苗儿。” 孟续揉了把他的头发,卷卷的,软趴趴的,看着瘦不拉几的孩子,头发都有些营养不良泛黄,身上穿的衣服干净整洁,那个小哥儿应该是疼爱儿子的。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孟续指腹蹭过他鼻尖偏右侧代表哥儿身份的红痣,从局长怀里接过孩子单手抱着。 他活了三十多年,总不能没种到连自己儿子都不认,更何况,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自己找上门白得的,又是个稀少的小哥儿,他下定决心,以后得宠着。 小苗儿看着他,对这个大概是自己爸爸的人有些怕,想到小爸躺在病床上抱着他,温声告诉他要讨好爸爸,要好好长大,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止不住的哽咽,呜呜声像受伤小兽发出的痛苦声音,小苗儿睫毛被泪水沾湿。 “小、小爸,生病了,不要我了。” 孟续大手给他眼泪抹干净:“哭什么,你小爸在哪儿,我出钱给他治病。” 小苗儿眼睛红彤彤看着他,唇瓣抖动:“真的吗,爸爸。” 孟续被小孩儿喊的心脏柔和下来,从兜里摸出帕子给他擦鼻涕。 “嗯,真的。” 第29章 表兄弟 小苗儿坐在他小臂上有…… 小苗儿坐在他小臂上有点局促, 白净小脸上划过泪珠,身子控制不住抽噎,活脱脱一个小可怜儿。 孟续上回抱孩子还是抱的幼年版程巷一, 多年过去, 他抱孩子手法忘了七七八八, 不是很熟练, 小苗儿在他怀里坐的不舒服, 也不敢动。 孟续眼神示意局长询问安静的夫妻俩, 他抱着儿子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桌子上,小苗儿坐在他腿上, 瘦瘦小小一个, 轻飘飘的没丁点儿重量。 看着儿子脸上的泪痕,扯着干净的衣服给他擦干净。 局长走到两夫妻面前,更详细询问事情经过,男人还没见过那么大官儿, 眼看小苗儿的爸爸身份尊贵,局长都敬着。 回想这一路所作所为,对孩子算不上差,也绝对说不上好, 手心不受控制开始冒汗, 把事情始末都交代了。 “我们跟小苗儿的小爸是医院认识的,当时那个小哥儿已经病的快不行了, 听说我要带着媳妇儿来临水市这边瞧病,就给我们一笔钱,说吧孩子交给叫孟续的男人,那个是他爸爸。” 男人回想起病的很严重的小哥儿,心里不忍:“孟先生, 那个小哥儿已经病得很严重,手上也没钱,您要是有能力,就赶紧去救救他吧。” 小苗儿竖起耳朵听男人说话,心脏好像被掏出来攥地皱巴巴的又给塞进去。 “爸爸,你快去找小爸,行吗,小苗儿以后好好孝顺您。” 小哥儿抓着他的手,目光乞求。孟续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也没想到当初那段过往,今日会长成此般果实。 “行,我打电话让你孙哥立马过去,你有你小爸的电话吗,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小面儿眼神迷茫,摇头,他们家没有电话,也没有钱。 男人立刻说:“没有,我们离开医院前,那个小哥儿还在医院住院,医院就在J县医院。” 在警局处理好所有事,男人带着媳妇儿去医院办理住院手续,临水市医疗水平在全国都是比较好的,会有人选择来这边瞧病,不奇怪。 有孟续在的地方,小苗儿脚就没沾过地,一直被抱在怀里。 孟续拉开车门,把孩子放到副驾驶,车内黑漆漆的,小苗儿手扣着衣裳,嘴唇抿的紧紧的。 “小苗儿。” “爸爸?” 孟续大手放在他弯曲弧度可爱的头发上,轻轻揉了下。 “没什么,咱们回家。” “哦。” 家里值夜班的阿姨刚上班,看到孟先生抱回来个孩子,心里惊讶,面上不显,该干什么干什么,头都没抬。 孟续把小苗儿放到地上站着,换上拖鞋给孩子也拿了双拖鞋。 家里没有小孩,最小的拖鞋就是柳逢春的尺码,鞋柜里放着一双新的没穿过的凉拖,被拿出来给小苗儿穿。 “这就是咱们家,明天爸爸抽时间带你出去买拖鞋和新衣服。” 孟续蹲下身把小苗儿脚上鞋子脱掉,关上超级大号拖鞋,还没有他手掌长的脚丫子踩在拖鞋里,脚趾扣着鞋子。 小苗儿看着他:“谢谢爸爸。” 孟续笑,还怪有礼貌嘞。 “赵姐,我去带小苗儿洗个澡,你把主卧旁边房间收拾出来给他住。” 阿姨点头,上楼去收拾房间。 孟续一个大男人,还真不好给小哥儿洗澡,站在门口蹲下身问他。 “小苗儿会自己洗澡吗。” 小孩点头:“会洗的。” 孟续松了口气,放轻语气:“爸爸给你调好水温,小苗儿自己洗,爸爸在门口等你,洗好了穿好衣服出来。” 小苗儿抱着男士短袖,踩着拖鞋走进去,孟续给他把水温调好,洗澡用的肥皂,洗发水放在地下,然后走出去把浴室门关上。 他坐在门口听里面动静,就怕小孩不注意摔了。 他想,还是得请个哥儿过来照顾儿子。 不知过了多久,小苗儿出来,孟续用毛巾给他擦头发,原本就是自然卷,沾了水后发丝更是如弹簧般弯起。 小哥儿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安安静静的,孟续怎么看这身装扮怎么奇怪,找了根鞋带子从腰间绑了个结。 他点点头,这样看着还行,刚才就跟麻袋成精了一样。 夏天热,孟续把窗户打开,床板上先是铺了一层软垫,上面才是凉席,上面放着小薄被和枕头,正对着床的位置就是风扇。 “晚上风扇别关,害怕就来敲爸爸的门。” 孟续有心跟儿子处好关系,坐在床边说话,小苗儿不时回答,孟续知道他不习惯,也不勉强,看着儿子躺在床上,被子搭在肚子上才回屋。 离开前小声关上房间门,带走房间最后一点儿光亮。 小苗儿侧着脸看房间门紧闭,手指攥着被子将自己闷住,抱着腿蜷缩在被窝里。 意识逐渐迷糊时。 他看到小爸站在推开门坐在床边,伸手抱住他,小苗儿呆呆瞪大双眼看着小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猛扑过去抱住哥儿的脖颈。 “小爸,你来接我回家啦。” 哥儿摸着儿子的后背,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也落了泪,亲吻着儿子的脸颊,哄着他。 “小苗儿乖,以后听爸爸的话,小爸要走了。” 小苗儿猛地扬起头:“小爸,你要去哪里,小爸!” “小爸!” 嘭。 门被推开,孟续看到孩子蜷缩着着,眼泪哗哗流,被梦魇住了,闭着眼睛口中不停大声喊着小爸,他快步打开灯把他抱进怀里。 “小苗儿不怕,爸爸来了,爸爸在这儿……” 等了会儿,小孩情绪稳定些,孟续叹了口气,在房间的沙发上躺着,灯也没关,就这样陪着到了天亮。 次日,孟续打电话给程巷一,让他们小两口来家里一趟,他有事儿要宣布。 柳逢春从床上爬起来,面无表情抹了把汗,缠在身上的被子扯开丢到床尾。 程巷一在卫生间洗漱,口中满是泡沫,拿着牙膏刷牙,出来看柳逢春在床上扭动,拉些人坐起来,用手上的水弹他。 “起床喽,舅舅让我们过去,咱们趁着早上凉快去。” 柳逢春仰头打哈欠,伸着脚勾拖鞋,程巷一蹲下来拍他大腿。 “怎么不懒死你。” 说罢,拿过拖鞋套他脚上。柳逢春笑嘻嘻,在他脸上亲了口。 “给你的奖励。” 柳逢春跑到卫生间把积攒了一晚上的水排空,洗过手开始挤牙膏刷牙,抬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的发型,咋变成这副模样,给他个盆,披上旧衣服,出去要饭都没人怀疑。 柳逢春哀嚎着用水整理发型,对着镜子左扒拉又扒拉,可算让它们温顺下来,吐掉口中牙膏沫,下楼吃早餐。 去舅舅家不好空手,俩人去菜市场买了菜带去,还给蛋白买了半只兔子尝鲜。 车上,柳逢春打开窗户透气,坐在副驾驶上摆弄小木雕,程巷一避开人多的那条路,开车到孟家门口。 车子停在门口空地,蛋白听见动静,从窝里跑出来叫了几声,看到是程巷一和柳逢春两人,扭着屁股摇尾巴。 柳逢春接住蛋白悬空的前腿,顺着它额头往后顺,力道之大,蛋白眼白都翻出来,还是激动,呜呜撒娇。 柳逢春把半只生兔子丢给它,蛋白蹭了蹭他的腿,叼着兔子回窝啃肉。 俩人进来,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小孩,正盯着电视机看动画片,看到有人进来,害羞笑了笑。 柳逢春:?? 程巷一:?? “爸爸,有人来了。” 柳逢春:!! 程巷一:!! 孟续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对上程巷一懵逼的眼神,乐呵呵招呼他们把菜放厨房就行。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表弟,小苗儿,大名……大名?” 孟续卡住,扭脸问小苗儿:“小苗儿,你大名叫什么。” 小孩不知道大名是什么:“小苗儿呀。” 孟续跟他们说:“没大名。” 程巷一把东西提到厨房,柳逢春快速跑到沙发上坐着,打量新鲜出炉小表弟。 “是个小哥儿,长的好精致。” 小苗儿羞赧笑了下,对这个同样是卷头发的哥哥很有好感。 孟续戳了戳小苗儿的肩膀,提醒他:“叫表哥,这两个都是表哥。” 小苗儿:“表哥好。” 柳逢春伸手把小苗儿抱进怀里,看他鼻尖的哥儿痣,摸了下:“这颗痣长的可真妙。” 孟续也笑:“是呢,小孩长的也好看,随我。” 程巷一听见了,探头看去,咧嘴:“确实像。” 小苗儿看着三个大人,下意识靠近同为哥儿的柳逢春,孟续把水果给他俩:“你们先吃着,我跟大程有话要说。” 柳逢春接过水果,逗小苗儿玩,头也不抬挥手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院子里,孟续点燃根烟,把昨晚事情简单说了,程巷一沉默:“你让孙哥去接人了。” 孟续没点头也没摇头,啧了声:“我让他去看看,住院费不够就交着,他性子要强,若不是没办法了,不会把孩子给我的。” 程巷一:“你离开前知道他怀孕了?” 孟续睁大眼:“这我上哪知道去,就不到一个月,办完事情就走了,他也没跟我说。” “你喜欢他?” 孟续:“当时给我塞那么多人,反正得收一个,就挑了个长的顺眼的留着,喜欢那玩意太俗了。” 孟续抖落烟灰,看着程巷一说句实话:“我估摸着那哥儿没了,主要让小孙给他处理后事去,毕竟跟我一场,中间还有个孩子。” “孩子也可怜。”程巷一叹气。 孟续瞥他,抬手往他胸口锤一拳:“可怜个屁,他老爹我还活着呢,还有你这个表哥,能亏待他。” 程巷一明白舅舅打算好好养着小苗儿,眉头松开些:“哪能,我就这一个表弟,肯定疼着,别忘了给他取个大名,还有户口也得迁过来。” “嗯,对了,矿场的事那边怎么说,能吃下不。” 孟续正了神色,谈起正事儿。他们舅甥俩手底下新买了个矿场,买这玩意死贵,俩人各出百分之五十买下来的,前些日子去外地就是谈生意。 “差不多百分之六十,先给他们,剩下的边挖边跟其他的谈价格。” “唉,真是,这段日子有的忙了。” 客厅。 柳逢春把小苗儿放腿上,弯腰趴在他头上看电视,捏个切成长条的桃子塞嘴里,又给小苗儿塞了块西瓜吃。 小孩的嘴巴鼓动,能听见嚼东西发出的脆脆声,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鼓起来的脸颊,小苗儿不明所以,仰头看他,俩人对上眼神瞬间,小苗儿杏眼弯腰,对他笑了下。 柳逢春从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孩,以前在村里的孩子都是皮猴子,大老远都能听到扯着嗓子大笑的声音,还有乱吼乱叫的,浑身扑腾的都是灰。 小苗儿就不会,他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带着南方那边的调调,很好听。 第30章 标志 “哥哥,你不要戳我的脸…… “哥哥, 你不要戳我的脸呀。” 小苗儿看他,眼睛圆溜溜的,单纯无害, 下巴尖尖的, 只脸颊上有点儿肉, 看着瘦小一个, 小声表达自己诉求。 柳逢春没控制住, 捧着小苗儿的脸揉搓, 学着小孩子的语气,问:“小苗儿, 你几岁了呀。” “四岁!” “以后就叫我哥哥, 好不好。” 小苗儿轻轻点头,喊他哥哥。 俩人很快熟悉起来,柳逢春问他什么,小苗儿都回答。 程巷一走过来揉了把柳逢春的头发, 顺势坐在他们旁边,把小苗儿抱到腿上坐着。 “表弟,叫表哥。” 小苗儿看他长的凶巴巴,浑身上下紧绷, 伸长手去够柳逢春:“表哥。” 完成任务喊完表哥, 又立马接了句:“哥哥抱。” 孟续从沙发后面截胡,两手钳着小苗儿的胳肢窝从程巷一腿上拎起来, 在空中轻巧一转,小苗儿坐到他怀里。 “爸爸。” 小苗儿看到孟续,眼睛弯弯,身板也放松了,孟续好笑, 捏着他的鼻尖。 “嗯,在这儿呢。” 现在早上九点多,距离吃午饭还早着呢,孟续支使外甥开车,一家人去商场买东西。 出门前,孟续交代阿姨以后每天都订牛奶,多做点有营养的饭菜,小孩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着身子。 还让手底下的人挖个做过保姆的哥儿过来,高薪聘照顾小苗儿。 程巷一开车,柳逢春坐在副驾驶上,孟续呆着儿子在后座,小苗儿穿的是昨天那身衣服。 洗完澡后阿姨把衣服拿去洗干净,挂在阳台吹一夜,第二天就干了。 他坐在位置上,努力撑起身体看窗外,柳逢春拿个放在车上的摆件喊他。 “小苗儿,给你玩魔方。” 小苗儿短胳膊短腿接不到,着急伸长胳膊去够,孟续拽着他的后衣领,接过魔方放他手里。 孟续见他拿着魔方也不动,抱在手里来回看,恍然察觉小苗儿可能没玩过,教他扭了几下做示范,小苗儿惊喜看他。 “诺,就是这样,把颜色一样的放到一面,你试试。” 小苗儿嗯了声,坐的笔直,低头玩魔方,扭来扭去,原本在一起的相同颜色也给拆散了,他拧起眉毛,更加认真。 柳逢春有一搭没一搭跟程巷一说话,孟续突然想到什么,问柳逢春。 “小春,你那通知书什么时候下来。” 柳逢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要是没考上那就没有通知书了,再等几天,看有没有吧。” 程巷一对他考不考得上没有感想,考上就送他去上,考不上家里也能供他做生意,活的快活自在不成问题。 孟续说:“那考上了,还能在家住一个月。” “是啊。” 孟续看了看小苗儿,跟他打商量:“小春啊,我跟大程这段时间需要多跑几个外地谈生意,把小苗儿送你家你看段时间,他一个小孩在家,性子又软,我怕有人看碟下菜欺负他。” 柳逢春乐了:“行啊,刚好大程不在家,小苗儿跟我睡一床。” 程巷一腾出手敲他脑袋,话是对着孟续说的。 “舅舅,你要是觉着小苗儿禁得住踹,尽管让他俩睡一床。” 柳逢春瞪他大声问:“你什么意思。” 程巷一淡淡瞅他一眼,有点无奈:“你睡觉已经不止一次把我蹬下床,被子都能盘成麻花。” 孟续可就这一个儿子,改口改得非常快:“没事,小苗儿可以住次卧,你们家次卧应该可以拎包入住不。” “可以。”柳逢春说。 就这样,小苗儿被安排好。孟续也放下心,矿场那边刚开始,没人看着不行,他手底下有能力的人都分布在娱乐场所,重新提拔需要时间,还得自己看着放心。 车子停在商场门口,三个大人轮流抱着小苗儿,从童装店逛到生活用品店,一切能用到的都带着。 夏天衣服样式多,小苗儿看的眼睛都花了,柳逢春看到合适的,放在他身上比比大小,歪头看,觉着合适,带他去试衣间换上。 孟续像是加了慈父滤镜,看小苗儿穿的都好看,喊售货员都包起来。 小苗儿静静看着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大人,很浅笑了下,他就坐在孟续胳膊上,被捉个正着,头回看到儿子脸上对称的小酒窝,孟续心情更好。 “咱们去看鞋子,现在凉鞋穿着透气,跟脚不累人。” 小苗儿点头,小卷毛跟着弹跳。 商场二楼有好几家店铺都是卖鞋的,专门卖儿童鞋的几家连在一块,各种类型的凉鞋摆在外面展示。 来给孩子买凉鞋的大人几乎都在这儿了,店面小,他们就在门口先看着。 孟续把小苗儿放在地上,拉着他的手:“看看喜欢哪个。” 小苗儿抓着他的手,指着离他最近的那个水晶塑料凉鞋,白色带细闪的凉鞋很好看,细绑带用银色扣子固定。 老板看到来了生意,搬过来个木头小凳子:“都可以随便试,咱家还有其他码数,不合适我给你换。” 小苗儿坐在凳子上,穿上凉鞋踩在地上,孟续让他下来走两步,看鞋子大小合适,就直接让他穿着。 几人继续看,家里铺了地板,需要一双拖鞋,柳逢春看到里面有双可可爱爱的绿色小恐龙拖鞋,做的格外惹眼,立马被吸引住,牵着小苗儿进去看。 边上有个中年大姐,她怀里抱着个小女孩,小女孩羡慕地看着小苗儿脚上的鞋,小声喊奶奶。 大姐看她一眼,放到地下让她站好,不情愿让老板那那个一样的过来,老板打眼看就知道这小姑娘穿多大码的鞋。 在后屋翻找同款鞋子:“姐,这双,绝对合脚。” 老板把凉鞋递过来,大姐把孙女放地上,让她独自试鞋子。 小姑娘穿好了鞋子在地上踩,蹲下身摸了摸新鞋子,仰头看着大姐。 “行了,就这个类型的,给我拿大一码的,明年还能穿。” 老板见怪不怪,回屋去找鞋子,大姐看着小姑娘:“就会浪费钱,家里又不是没鞋还要买新的。” 柳逢春听得清清楚楚,大姐嗓门大,说话跟放炮似的一惊一乍,小苗儿抱着他的大腿往身后躲。 大姐看着小苗儿,呦了声,对柳逢春说:“你们家是个小哥儿啊。” 柳逢春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抱起小苗儿没搭话,想装没听见,大姐浑然不在意,继续说。 “我跟你说,小孩儿见风就长。买正合适的就只能穿几个月,听大姐的,卖大一码的,明年还能穿。” 柳逢春明白这人只是嗓门大,没有恶意,就笑笑。 “不打紧,小孩穿着合脚就成。不合适了就换新的。” 大姐撇嘴,正好此时老板过来,大姐掏出一块布,仔细拆开里头放着钱。 “这双凉鞋是在外地买的好得很,料子也是好的,也不贵给五块钱得了。” 大姐掏钱动作顿住,声音更大:“多少,五块,咋这么贵?” 老板被她嗓门弄怕了,店里还有顾客,她耐心解释,俩人讨价还价一通,最终老板让了五毛钱,四块五大姐拿走的。 大姐付钱时,柳逢春眼珠一转,抱着小苗儿跟在大姐身边,看大姐递钱笑嘻嘻也递过去四块五。 “老板,我们家的跟这位大姐一样,都是白色凉鞋。” 大姐打量他一眼,抱起孙女扭脸走了。老板苦着脸借过钱。 本以为这几个都是年轻人,穿着都潮流时髦,还想着能多要点。 付过钱,柳逢春带着小苗儿出来,对外头俩人招手:“这店水太深,去外头看看。” 程巷一对柳逢春说的话就没有不同意的,把小苗儿接过来抱着。 一被他抱着,小苗儿微表情就很令人寻味,孟续拍他肩膀,把小苗儿夺过去。 “长的凶巴巴的,小苗儿都怕你。” 程巷一委屈,他长成这样怪他喽,柳逢春还夸他说有男子气概,简直就是男人该有的阳刚模样。 哪能想到有朝一日有个表弟,还有些怕他。 他们先去把手头拎着的东西放进车里,在街上其他卖鞋的店转悠几圈,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买齐全,赶在吃午饭前回了家。 在舅舅家又蹭了顿晚饭,俩人这才回家。 家里钟大姐得了清闲,在打扫卫生,柳逢春让钟大姐把二楼的次卧打扫干净,过几天家里来人。 晚上躺在床上,程巷一枕着胳膊,双腿随意搁着,他看柳逢春在剪脚趾甲,伸腿踩他小腿。 “给我也剪剪呗。” 柳逢春嫌弃的把他脚扔一边儿去:“你咋没说给我剪。” 程巷一翻身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抓住柳逢春小腿,拽着人往他的方向拉。柳逢春还以为他欲行不轨之事,吱哇乱叫。 下一瞬,指甲刀被夺过去,他的脚放在程巷一大腿上,放松情况下肌肉是软的,柳逢春踩了踩。 “鬼叫什么,不是嫌弃我不给你剪脚趾甲,我这就给你看看我的手艺。” 柳逢春抬眼瞅他,男人没穿上衣,浑身上下就一个大裤衩,弯腰拿着他的脚同时浑身流畅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低着头正对他,眉骨高挺,鼻梁高挺。 真真是个标志的男人。 柳逢春听着耳边剪指甲的咯嘣咯嘣声,呆呆看着他腹部肌肉线条。 “好了,看看技术怎么样。” 程巷一下床去洗手,柳逢春盯着他的翘臀,想象大裤衩底下的场景,脑子里都是新婚手册里的具体步骤。 他用力拍了拍脸,告诉自己。 柳逢春,你们是合法的,脑子里想这些不是流氓罪。 程巷一甩干净手上的水珠,坐上床就被柳逢春踩着腹肌按在床上。 顺带在他嘴巴上咬了口,起身舔了下唇瓣,冲他笑得暧昧。 30-40 第31章 公平 矿场开工不…… 矿场开工不久, 忙的热火朝天,程巷一肩负重任各处跑,孟续也好不到哪里去, 采买矿场需要的工具, 有些难挖掘的地方需要用上炸药。 这种技术活需要有相关经验的人上, 手稳心细有胆量, 他花高价钱才从其他矿场挖过来个人, 一行人带着安全帽往里走, 孟续没进去,在不远处等着, 口袋里只剩最后一根烟, 他咬着用打火机点燃。 烟雾缭绕中半睁着眼。 嘭。 巨大声响把大地都震得抖了几抖,他快步上前看,几人都平安归来,脸上带着笑, 不停夸赞着中间那个中年男人。 这就是孟续从其他矿场挖过来的人才,他没看走眼。 中午在矿场吃了饭,就接到孙哥的电话。 “老大,你猜的不错, 那个小哥儿已经没了, 尸体还在医院停尸间没人认领。” 说实话孟续已经记不太清那个小哥儿的模样,不过露水情缘, 说有多深的感触那就是假的。 “嗯,你给他带去火化了,骨灰盒带回来,买个墓地葬在临水市这边。” 孟续不知道小哥儿是哪里的人,更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亲戚。 就算有亲戚, 估计关系也不好,不然,小苗儿是万万不会托人交给他。小苗儿在这里,他人虽然不算正派,倒也不会把小哥儿骨灰撒在陌生地方。 临水市无论多陌生,小哥儿记挂的儿子还在这里,终归父子俩在一处才是最好的,以后小苗儿若是想小爸了,带他去墓地陪小哥儿说说话也方便。 孙哥不愧是孟续的左膀右臂,过去处理好那边事情,带着骨灰盒子坐火车回来。 孟续拿着骨灰盒在家门口站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一个四岁的孩子,你小爸没了。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 小苗儿在屋里吃面条,阿姨给他煮了肉丝面,一小碗面条放在桌子上,小苗儿爬上加高的椅子。 他个头矮,普通的椅子他坐着够不到桌面,孟续直接让人定制了个高腿凳子,每回吃饭小苗儿踩着小楼梯爬上去,吃饱后给他抱下来。 阿姨见他使筷子吃面条很利索,就去给他准备饭后水果,和待会儿洗澡用的水意。 孟续抓乱了头发,叹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小苗儿从饭碗里抬头看见是他,眼睛亮晶晶,喊:“爸爸,你回来啦。” 孟续笑了下,坐在椅子上等他吃饭,骨灰盒就放在桌子上,中途小苗儿看到个小盒子,有感应似的,突然很难过,情绪来的猛烈,吓地孟续赶紧抱着他哄。 “怎么突然哭了,是谁欺负你了,跟爸爸说。” 小苗儿埋头在他怀里,泪眼朦胧,指着骨灰盒抽噎:“我看到盒子,好难过。” 孟续没说话。 房间里只能听到小苗儿悲伤流泪,他拂去小苗儿的眼泪,很认真告诉他,这个盒子就是你小爸。 小苗儿摇头:“我小爸很大个的,进不去小盒子里。” 孟续心底突然不是滋味,更紧地抱着怀里儿子,顺着他的脊背,没骗他,把实话都跟他说了。 “小苗儿,小爸在医院就死了,被烧成灰带回来的,盒子里面就是他。” 小苗儿依旧摇头:“不对,刚到家那天晚上,小爸还来看我,让我乖乖的。” 孟续见他眼泪成珠子掉下来,也不大吼大叫,就默默掉眼泪,心疼的厉害。 他没说话,就这样陪伴着小苗儿,晚上睡觉就在小苗儿那屋的沙发上睡的。 半夜,果然听到小孩哭,起身一看,还睡着呢。 孟续坐在床边拍他后背,给他擦干小脸,好不容易才给哄睡着了。 程巷一跟柳逢春怕小苗儿受刺激,在孟家住几天,柳逢春陪小苗儿看电视剧,还带他出去玩。 孙哥找好墓地,孟续所有流程都带着小苗儿,小孩变得更沉默了,只对爸爸和哥哥们亲近,其他人逗他也不爱搭理。 把骨灰盒放进去,小苗儿胳膊搂着孟续的脖子,小声说:“爸爸,这个就是小爸的新家吗,我想他了就过来跟他说话。” 孟续点头:“嗯,想小爸就过来,小爸一直都跟在你身边陪着你。” 工作人员处理好离开,小苗儿扑腾着下来,快快跑过去抱着墓碑,对着上面的照片喊小爸,瘦瘦的小手碰了下照片上小哥儿的脸,笑着笑着就哭了。 “小爸以后就不会痛了哦,也不用打针,小苗儿会好好长大的。” 这副场面柳逢春看的眼眶发酸,吸了下鼻子叹气。 照片上的小哥儿笑得温和,脸颊上没多少肉,轻轻抿唇酒窝就很明显,这副照片还是孙哥在医院里医生给他的,说是病人放在枕头下的。 孙哥把照片也带回来,父子俩住的地方跟小很旧,但装饰的很温馨,他找了圈,把父子俩的照片和能用到的东西打包带回来。 墓碑上的照片,就是小哥儿放到枕头下的,为自已准备的遗照。 小苗儿上学也在这边,得把他的户口迁来临水市,还得给他取个大名。 户口这事好办,打声招呼几分钟就行,大名跟一辈子,马虎不得。 柳逢春跟小苗儿坐在桌子前,看着孟续猛翻字典,想找个好名字,看着都困了。 带着小苗儿上楼去睡觉,让孟续自己想,程巷一从矿场回来,看舅舅还在琢磨名字,有心宽慰他。 “舅舅,明天再想。” 孟续挥手让他赶紧上楼:“你洗漱睡觉去,我儿子我肯定着急。” 程巷一耸肩,抬腿上楼去了。 柳逢春把小苗儿带上楼,负责照顾他的小哥儿牵着小苗儿的手,带他去洗澡。一天过去,流的汗到晚上就干了,身上黏糊糊的不爽利,在柳逢春抓着汗衫跟大裤衩进浴室洗漱。 边哼着不成调子的歌,边用肥皂涂身子,抹了肥皂,用手一揉就画成绵密泡沫,带着香味,洗完出来浑身滑溜溜香喷喷。 程巷一推开门抱着他闻了又闻,被忍无可忍的柳逢春扔去浴室洗漱。 柳逢春打个哈欠,对穿着大裤衩的男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程巷一走过去,刚坐在床上大腿就被柳逢春当枕头躺着。 小哥儿手不老实扣他肚脐眼,还不忘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大程,你跟舅舅这回出差要多久。” 程巷一在擦头发,他那一头短发擦个大概,对着风扇吹,不用一分钟就干透了,他算了下。 “十来天吧,不好说,这回去的不是一个地方,最少十来天。” 柳逢春啊了声,嘟囔:“那我想你了怎么办,你行踪不定,又接不到我的电话。” 程巷一把毛巾丢到床头柜上,开始摆弄柳逢春的头发,卷卷的头发被捋直,还挽了个小揪揪。 “我给你打电话,你在家等着接就成。” 柳逢春笑:“行,你说的,你要没给我打电话,回来等着挨揍吧。” “不会的,答应你的我肯定做到。” 柳逢春换了个姿势,看到程巷一脖子上的的小银锁,嘎嘎乐起来,被程巷一发现打了屁股才气鼓鼓瞪他一眼。 “你居然敢打我屁股。” 不可置信后,他起身离开程巷一的腿,扑通爬到枕头上,留给程巷一冷漠背影。 向外界表达自己的不满,程巷一暗骂自己手欠,跟着追过去,仗着自己力气大,把人从床上拔起来按进怀里。 几乎没跟人反应的时间,他捉住柳逢春的手,带着往自己脸上打,力道生猛,吓得柳逢春脑子愣住,反应过来使劲儿往回缩手。 就算这样,手还是碰到程巷一的脸,发出清脆响声。 程巷一眼神灼热盯着他:“消气了吗。” 柳逢春愕然,听懂他说的意思,头一回产生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好的想法。 男人抿着唇,脸上明摆着是让他没消气就继续,柳逢春叉腰坐起身,气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直勾勾睁着眼睛瞪他,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没事吧。” 程巷一笑了:“没事,我打你屁股,你不开心,让你打回来,很公平。” 柳逢春:…… 公平…… 是这样算的吗? “滚犊子,没跟你真生气,想让你哄我来着,谁知道你上来就这么猛,给我吓死了。” 程巷一抱住他,在他嘴上亲了口,认真道歉:“对不起,我的错,下次不在这种情况下打你屁股。” 柳逢春点头:“好了好了,给我看看你的脸,都红了。” 修长手指捧住他的脸左右看,柳逢春给他吹了吹:“唉,你真是,傻不拉几的。” 闹也闹了,柳逢春关了灯,按着人在床上老实睡觉,只不过睡着睡着,俩人双腿交缠在一起,程巷一顺手给他搂住。 次日,他们下楼吃饭,小苗儿还没醒,孟续知道小孩缺觉容易长不高,不让人喊小苗儿吃饭,什么时候等他自然醒了,厨房里有给他准备的儿童餐。 程巷一买的明天的火车票,这回去的是Z市,需矿量大,谈成了他们买矿场的钱就能回本大半,因此舅甥俩都很看重。 孟续先让程巷一过去,他给小苗儿弄好户口的事儿就立刻过去,矿场这边暂时让孙哥看着。 柳逢春夹了根油条放进咸汤里泡着吃,听他们说话,知道他们一连串要跑好几个城市,悄悄看程巷一。 他们并排坐着,程巷一对他扬起嘴唇,用腿蹭他的腿。 孟续专注吃饭,对他们俩的小动作一概不知。 楼梯传来噔噔下楼声,小苗儿自己洗漱好下来吃饭,还没来到餐桌前,先把人都喊了个遍。 孟续让阿姨把儿童餐端出来,招手让小苗儿过来。伸腿一勾,增高版椅子拉到他旁边,孟续给小苗儿抱上去。 柳逢春看着小苗儿,问他:“小苗儿是自己洗漱的吗。” 小苗儿点点头:“是的,小苗儿自己刷的牙,用毛巾擦脸。” 柳逢春够不到他的头发,给他吃了颗葡萄,夸奖:“小苗儿真棒,会这么多呢。” 小孩脸皮薄,被夸的耳尖红红,害羞的往一旁躲。 第32章 录取 孟续捏捏他的脸,小苗儿…… 孟续捏捏他的脸, 小苗儿皱着鼻子偏头:“我要吃早饭呢。” 孟续转而拍他脑袋:“行,不耽误咱们小苗儿吃早饭。” 餐桌上放着专门给小苗儿定的牛奶,牛奶送过来的时候瓶子是温的, 家里阿姨用煮奶锅加热, 装进玻璃杯中端过来。 小苗儿面前放的是比较清淡的早餐, 荤素搭配, 比几个大人吃的样式多。 柳逢春吃了六七分饱就停了筷子, 坐在位上等大家吃好, 看着小苗儿,他想起名字的事。 “舅舅, 小苗儿上户口, 大名叫什么想好了吗。” 谈到这里,孟续就有话说了:“嗯,就叫孟钦禾。” 柳逢春:“禾苗的禾?” “是的,小名还是小苗儿。” 小苗儿听到有人喊自己, 抬起脑袋看了圈,小小的脑瓜满是疑惑:“爸爸叫我干什么呀。” 孟续乐了:“让你吃饱饭,待会带你上户口。” 八月份临水市像是在蒸锅里似的,热的人睁不开眼。 小苗儿也有了自己的大名, 孟钦禾。 程巷一去出差后没几天, 他在家里跟小苗儿一块玩积木,小苗儿堆的房子, 各种颜色积木在一起,花里胡哨的。柳逢春就讲究美观和颜色搭配,俩人趴在凉席上吹风扇。 钟大姐从门口出来,手里拿着个小包裹,上面写的寄给柳逢春。 “柳先生, 寄给您的包裹。” 柳逢春跳起来一看,果然是首都大学录取通知书,激动地抱着小苗儿狠狠亲了口。 “哇耶!” 小苗儿也激动抱着他:“哇!” “哥哥考上了,小苗儿,快说恭喜。”柳逢春揉捏小苗儿的脸,把小孩的嘴巴都给揉变形了。 小苗儿努力说出完整的话:“恭喜哥哥。” 他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程巷一,开心到晚上多吃了半碗饭。 结果就是被撑得睡不着,他跟小苗儿一块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播的西游记,柳逢春看过这一集了,小苗儿头一回看西游记,眼睛盯着电视认真看。 一集看完,小苗儿已经熬不住了,捧着脸揉了揉,趴在柳逢春腿上,声音被压的闷闷的。 “哥哥,我想睡觉。” “好,哥哥带你洗澡去,洗完澡就回房间,好不好。” 小苗儿起身,脸蛋儿贴在柳逢春小腹上,胳膊撑着沙发,挣扎许久爬起来。 “好,洗澡睡觉。” 柳逢春起身抱他去浴室,给他拿了棉绸睡衣,在浴缸里放好水,试了水温合适,把他放进浴缸里泡澡。 冒着热气的水有点烫,小苗儿光溜溜被架着胳膊悬在水面上,一只脚丫试探着伸进水里,被热的立刻蜷起来,抓着柳逢春胳膊不撒手。 “烫。” 柳逢春让小苗儿踩在自己脚背上,伸手试水温,刚好啊,烫一点泡泡热水,待会好搓澡。 他又担心小孩细皮嫩肉,对水温的敏感跟大人不同,他觉着刚好的,对小孩来说太烫。 柳逢春给他放了点凉水,用手搅和均匀,托着小苗儿让他试水温,小苗儿轻轻碰了下,慢慢把小腿放进去。 “好了,这个刚刚好。“ 柳逢春把他放进去泡着,往水里丢几个能够飘在水面上的小玩意儿,小苗儿坐在浴缸里泼水,小船摇摇晃晃飘到另一头。 趁着这个功夫,柳逢春在花洒下简单洗个澡,搬着小板凳坐在浴缸旁边,开始吭哧吭哧给小苗儿搓澡。 站在花洒下冲干净身体,拿了牛奶味香皂给他打泡沫,从头到脚洗的干净。 抱着小苗儿走出去,居然给他一种这小孩轻了几斤的错觉。 次卧距离主卧很近,小苗儿在大床上坐着,。等头发晾干才睡觉。柳逢春给他留了盏小夜灯,昏黄不刺眼,让人刚好可以看清整个房间。 十点多,柳逢春还坐在客厅。 眼皮已经快睁不开,他告诉自己,再等五分钟,要是程巷一没打来电话,就回房间睡觉。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柳逢春拿起听筒唇角就已经扬起来。 “喂。” 那边果然是程巷一的声音,有些疲惫,即便已经非常克制,仍旧被他听出几分。 “小春,我和舅舅到F市了,你在家还好吗,小苗儿听不听话。” 柳逢春捧着听筒窝在沙发里,垂眸小声给他说话:“很好呀,小苗儿特别乖。” 程巷一好似笑了下,不甚明显,他不确定有没有听错,随后听到程巷一的话。 “这边有小玩意儿,可能你会喜欢,我离开前给你买些带着。” 柳逢春:“嗯,什么小玩意,告诉我呗。” “告诉你也行,是一套陶瓷烧制的餐具,很漂亮,用来吃饭收藏都很有意义。” 柳逢春在沙发上翻了身,电话线不够长,又气鼓鼓翻回来,换个姿势,把腿架在茶几上。 他说:“大程,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考上了。” 程巷一激动:“小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什么样的,给我也看看,我还没见过呢,回头到家了,我找人把通知书裱起来挂墙上。” 柳逢春无奈:“你别出馊点子了,来个人还不够看笑话的。” 程巷一傻笑,对他一通夸,柳逢春太享受他给的情绪价值,咧着嘴角直笑。 “对了,是首都大学的考古专业。” “考古,咱们上下五千年,你可有的忙活。” 柳逢春叹气:“唉,就是得去首都上大学,不能每天和你待在一块儿,烦。” 程巷一隔着网线无法抱住他,听他低落下来的语调,心脏闷闷的,小春去学校,俩人分居两地,日子难熬,他也难过,心里暗暗下决心。 柳逢春在首都发展,他也要慢慢把事业转移到首都,得看着不能让柳逢春被人欺负了去。 “小春,等等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一直待在首都。” 聊到十一点,柳逢春催他上床睡觉,还让他忙的话就三五天打一次电话,身体最重要,工作往后放。 挂断电话躺在床上,他怎么也睡不着,爬起来把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最后放在书桌正中央,用一块玻璃压着,显眼的厉害,进了门就能看到。 欣赏了几分钟,他心满意足回房间睡觉。 再次睁眼天光大亮,阳光从窗户缝隙传进来,一束白光横过床中央,越过床上之人腰身,径直往房间里去。 小苗儿起床有一会儿了,穿好鞋子洗漱下楼,钟大姐看到他,乐呵呵给他拿了碗刚切好的西瓜。 “小先生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吃还是等柳先生一起。” 小苗儿用叉子吃西瓜,摸了下肚子,感觉不是很饿,跟钟大姐说等哥哥一块吃。 钟大姐回厨房准备早餐,还要热牛奶。 柳逢春睡醒已经八点钟了,下楼没看到小苗儿,在客厅找了圈,还是没看到,钟大姐探出头。 “柳先生,小先生在院子里玩。” “嗯,好,早饭端上来吧。” 说完,柳逢春走出去,站在门口看院子里撅着屁股蹲在地上的小孩,伸着脑袋在瞅什么东西,就连他出来都没注意到。 他走过去,看到好多个蚂蚁围着块指甲盖大小的西瓜,勤勤恳恳合力搬走。 西瓜周围都是蚂蚁,还有几只爬到西瓜上站着,一小块西瓜,他们搬的飞快,柳逢春眼睁睁看着西瓜被转移。 小苗儿腿麻了,蹲着的时候还好,猛地站起来双腿麻麻疼疼的,差点没站稳。 柳逢春想抱他,脑子一抽不知咋的抓住了小苗儿的衣领,卡的小苗儿干哕了声,柳逢春万分内疚,赶紧蹲下扶着他。 “没事吧。” 小苗儿以为他要摔倒,手都准备好扶着地面,扭头看到哥哥拉着他,表情还很担心,他冲柳逢春笑,小酒窝浮现。 “谢谢哥哥。” 柳逢春:…… “没事,蚂蚁回家吃饭了,我们也去吃早饭好不好。” 小苗儿被抱起来,一只手搭在柳逢春脖颈上,双腿悬在半空中晃悠。 “好啊。” 柳逢春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尘,小苗儿在他脸上亲了亲。 “哥哥,那块西瓜是小苗儿吃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才会拿去给蚂蚁吃。” 柳逢春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小孩是在给他解释,自己没有浪费粮食。小苗儿眼睛扫他一眼,眼皮垂下,手指交缠。 柳逢春知晓了,这小孩口中爸爸,哥哥叫的欢,打心眼里还觉着他们不是一家人,就连掉块西瓜拿过去喂蚂蚁,还要跟他解释,是怕被责怪吗? 这种事情只能慢慢来,用行动告诉小苗儿,他们是一家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得到大家的支持。 他亲了亲小苗儿的脸蛋:“小苗儿真善良,蚂蚁饿了很久,吃到甜甜的西瓜一定很开心。” 小苗儿小声说:“哥哥不怪我吗?” 柳逢春想破脑袋也没能跟小朋友脑电波连接上,索性不想了,在他小卷毛揉了下。 “不会啊,小苗儿又没做错事情,任何人都没有责怪你的权利。” 小孩刚满四岁,大道理听不懂,柳逢春跟他用小朋友能理解的话跟他聊天,试图让小苗儿知道自己有任性的权利。 吃完饭也在说,等他喝口水休息时,回头对上小苗儿迷茫的眼神,知道自己白说了这么多。 算了,以后日子还长,小苗儿会懂的。 考试前,市一中老师告诉学生们,收到通知书的可以来学校告诉老师,共同分享这份喜悦,学校会给他们准备小礼品祝贺。 柳逢春不为别的,就想看看学校准备的小礼物是什么,如果能知道其他人的情况,那也不是不行。 他把录取通知书放到背包里,洋车后座绑的篮子拆下来。 让钟大姐帮忙找到一条旧的床单,叠厚了绑到后车座当垫子,带着小苗儿去市一中溜达。 第33章 逛街 小苗儿坐在后车座,伸手…… 小苗儿坐在后车座, 伸手抓紧后车座,柳逢春捏着小苗儿的肩膀,满脸都是认真。 “小苗儿待会儿你看哥哥的动作, 我一抬腿, 你就使劲儿往前趴, 腿过去了, 你立刻起来。” 柳逢春上车动作学的是往后抬腿, 二八大杠前面那个杠, 他往前抬腿上不去,往后一不注意, 小苗儿就能给踹下车。 可他真的想带小苗儿出去玩, 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小苗儿坚定点头:“我知道了。” 柳逢春深吸一口气,心中紧张感不亚于头一回学骑洋车。 钟大姐担忧看着他们俩,都准备好了随时接住小先生。 好在,有惊无险, 两人顺利出发,顶着大太阳往市中心赶,路上没碰到几个人,只有做生意的店铺敞着门做生意, 小摊贩都回家休息了。 柳逢春骑车没十分钟, 衣服就浸满汗水,后背那块格外明显, 小苗儿抱着他的腰,额头抵着他后背,呼哧呼哧大喘气。 暑假期间,学校里头安静的只能听到不知名鸟儿的声音,大门虚掩住, 落了把锁,锁头挂在上面,都没上锁,放着就是个装饰。 柳逢春要停车了,提前告诉小苗儿抓着车座准备往下趴。小苗儿在他站起身瞬间立刻趴到车座上,俩人又一次完美配合。 推车进了学校,他好心把学校大门还原成方才模样,把洋车停在车棚锁上,牵着小苗儿去办公室找老师。 办公室他们整个年级的班主任都在,不上课的日子在学校吹吹风扇,喝喝茶,还能有工资,日子也很舒坦。 只需要等着班级里老师大学大专的学生来报喜,统计一下人数。 他们高三班级不多,班主任也少,柳逢春敲门,里面传来“进”,他才推门走进去,小苗儿在他后面抓着哥哥的裤腿。 柳逢春班主任看到他进来,朗声大笑,连连招手让他过去。 “柳逢春啊,通知书给我看看。” 柳逢春上前,把录取通知拿在手里给他看,班主任看清上面的字,真惊讶了,这小子平时不显山漏水,关键时候给他个惊喜。 “首都大学,你厉害啊。” 柳逢春谦虚笑笑:“嗯,也就一般吧。” 其他老师过去一看,真是首都大学通知书,通知书在他们手里传了一圈,紧接着是羡慕的感慨。 “真好啊,咱们学校又多了个考上的,孩子们前途不可限量。” 班主任也激动,只带了这个小哥儿一年,但他的努力是被所有老师和学生看在眼里,坐在讲桌旁边方便问问题,每次考试都在进步,最后半学期成天都在学习,背英语,刷数学题,积累知识。 熬夜黑眼圈都出来了,他硬生生熬了过去,从最开始的能上大学,到如今能上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学,都是努力的结果。 不可否认他确实有天赋,更多的是后边拼了一口气的狠劲儿。 对自己都狠得下心,这种人再怎么都不会混的很差。 小苗儿轻轻拉他的衣袖,柳逢春蹲下来看他:“待的无聊了,待会咱们就回去,哥哥带你逛街。” 小苗儿摇摇头:“哥哥,想看礼物。” 老师哎呀喊了声,把录取通知书放在桌子上,从抽屉里掏出了个小盒子。 “差点忘了,你的礼物,以后再接再厉。” 小盒子是硬纸板材质,顶上印着几个飘逸大字,写着学无止境。 打开里面是一支钢笔和纯黑色墨水,附带牛皮小本子。 柳逢春挨个拿出来看,钢笔很厚重有质感,不像便宜牌子,把东西放回原位,盒子给小苗儿抱着。 “谢谢老师。” 班主任眼角皱纹都出来了,笑得是真开心:“没事,你们都考上了,才是对老师最好的回馈。” “咱们班还有谁考上了。” 说到这个班主任拿了两个板凳出来,给柳逢春和小苗儿一人一个,坐着聊天更方便。 “咱们班考上的不少,加上你已经知道有十六个了,六个大学,十个大专。” 他拿出一张纸,给柳逢春:“对了,你也登记一个,他们来的都写上了。” 那是一张白纸,上面名字和学校写在一排。他扫了眼,第二个就是秦复,登记写着考了本地的大学。 也对,秦复人品不好,脑子倒是挺好的,不然李垒也不会被当刀使,还心甘情愿给他办事儿。 柳逢春登记好,就跟老师们告别,抱起小苗儿离开办公室。 他走后,老师们仍旧在感慨,当时校长带过来的人,他们都觉着是个家里送过来混日子的,如果是个调皮不好管束的,每天还不够头疼。 谁能想到,人家踏踏实实学习,还考上了首都大学。 “现在孩子都聪明。” 说这话的老师笑得欣慰,孩子就是国家的希望,培养优秀学生,是他们为国家做的贡献。 出了学校。 小苗儿坐在洋车后面,手臂搂着柳逢春的腰,侧脸贴在他后背上:“哥哥,什么时候到地方。” 柳逢春大致估计:“几分钟,快了。” 小苗儿抓着他衣服的手攥紧:“好。” 他们去了商业街,一整条街全是做生意的,开店卖衣服,卖吃食的集中在这边。 刚进街口,一个带着大草帽的中年大汉,坐在椅子上,身上背着和挎包,叉开腿坐在马扎上。 见到有人骑洋车,热情招呼:“小兄弟,看洋车不,一天只要五分钱。” 柳逢春看他用麻绳围了个区域,里面放着都是洋车,摆放整齐,每个车的车把手上挂着一个小木牌,顶上写着数字。 大汉看他带着孩子,车篮子里还有东西:“我给你看着就放心吧,谁敢偷车我腿给他敲断。” 柳逢春看他的体型,深深觉着大汉不是说假话的人,逮到偷车的,这能给他去掉半条命。 于是爽快同意:“行,辛苦大哥。” 大汉答应了声,帮他推车子,跟其他车子排成排,上面同样挂了个小木牌。 “给你牌子,回来的时候用牌子取车,别弄丢了,我只认牌子不认人。” 柳逢春把挂着皮筋的小圆牌戴在小苗儿手上,交了五分钱后,抱着小苗儿去逛街。 刚往里走一点儿,他发觉今天的人格外多,店铺门口摆小摊的也多。 他想不应该啊,这么热的天,咋还这么多人,小苗儿坐在他手臂上,搂着他的脖子四处张望,眼睛里满是好奇。 柳逢春探手摸小苗儿的肚皮,里面吃的早饭已经消化光,现在变的扁平。 “咱们先吃点东西。” 小苗儿漏出一口小白牙:“好。” 越往里面走人越多,柳逢春把小苗儿抱得更紧。 人多的地方往往最危险,有拐子偷孩子,有的大人挑东西的间隙,孩子就能被人抱了去,咋都找不到,报警也没用。 这种事情每年传到他耳朵里的都有好几起,最后结果都是没找到孩子,不知道是被拐去哪里了。 柳逢春没在摊位上买吃食,带着人去了后面的吃食铺子,小苗儿不认识字儿,柳逢春挨个给他念菜单。 小苗儿认真挑:“要吃馄饨。” “好,老板,一碗馄饨,一份蛋炒饭。” 店里坐满了,柳逢春等了会儿,最中间一桌人吃完了离开,他赶快过去坐下,然后喊人过来打扫桌面。 大姐把碗筷端走送进后面,再出来手里拿了块看着干净的抹布,三下五除二把桌椅擦干净。 柳逢春趁着这会功夫问:“姐,今天外面咋这么多人,是有啥活动吗?” 大姐说:“今天是一年一回的老街会,都来赶会的,可热闹了。” 柳逢春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去年到底有没有这个会,也许有,只不过他嫌热没出来,给错过了。 “我就说呢,人挤人的,可把我热死了。” 大姐哈哈笑:“可不是嘛,今儿本来就热,往人堆里一扎,碰上爱出汗的,太阳蒸上一蒸,那味儿直冲脑门。” 店里忙,大姐很快去那边忙活,柳逢春小苗儿聊天,主要引导小苗儿说话,培养兄弟情感。 馄饨做好,店员从后面端着托盘出来,大嗓门堪比喇叭。 “谁的馄饨。” 柳逢春招手:“这边的。” 吃蛋炒饭的人多,老板得排着队一个个做,等的时间长。 小苗儿用勺子舀出一个馄饨,吹凉了,看了眼托腮的哥哥,举起勺子送到他唇边。 “哥哥吃。” 柳逢春感动,大口吃掉爱心馄饨:“小苗儿就是哥哥的贴心小表弟,以后哥哥最疼你。” 小苗儿眼睛弯弯:“好哦,小苗儿等着哥哥。” 随后,小苗儿又给他喂馄饨,柳逢春忍痛拒绝。 “你自己吃,哥哥的蛋炒饭马上就好。” 小苗儿举着勺子小口咬馄饨,吃饭细嚼慢咽,斯文好看。 没过多久,蛋炒饭也上来了,柳逢春过了一上午早就饿了,一碟蛋炒饭吃个干净。 小苗儿苦日子过来的,不浪费粮食,吃不下了硬塞,愣是把一碗馄饨吃进去,柳逢春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带着小苗儿顶着太阳赶会。 柳逢春看到个卖帽子的摊位,上面帽子款式多,价格也便宜,他想给小苗儿买个帽子,戴着能挡一下太阳也好。 不过这都是大人戴的,没有适合小苗儿的,柳逢春转了圈,抱着孩子离开。 不巧的是,他们前面是位大哥,这会儿人稍微多起来,大哥身上汗臭味略微重,汗水在衣服里被太阳晒干,不知从哪里来的酸臭味混合着汗臭味,浓缩起来味道直冲天灵盖。 柳逢春蹙眉,屏住呼吸没敢吸气,抱着小苗儿飞快往街边人少的地方去。 此时,小苗儿表情已经开始不对劲了,柳逢春预感不妙,脚步加快。 第34章 好方法 小苗儿揪…… 小苗儿揪着他的衣服, 忍着难受让柳逢春放他下来,好想吐。 柳逢春找到个地方,刚把小苗儿放到地上, 就看他哇的一声吐了, 眼泪鼻涕跟着流出来, 小苗儿蹲在地上捂着脖子, 受了刺激鼻头通红。 “还好吗。” 柳逢春顺着他后背往下拍, 扶着他的胳膊, 小苗儿摇摇头。捂着喉咙的手移到上面捂住嘴巴。 “嘴巴里臭臭的。” “等我会儿,我去给你买点水漱口, 好不好。” 柳逢春转身走两步, 一拍脑袋折过身把小苗儿抱着一块儿去。 可不能给拐子一丁点儿机会。 卖水的小摊用瓷碗装的的,一分钱一碗,喝完把碗还过去。 小苗儿含了口水咕噜几秒吐到地上,连续漱口好几回, 嘴巴里发酸的味道去除大半,嗓子眼儿还涩涩的难受。 最后剩了几口水,小苗儿喝光把碗还回去,柳逢春担心小苗儿身体扛不住, 没在会上待, 骑着洋车回家去。 钟大姐做完了活儿,这个点没到做晚饭时间, 她就在客厅里休息,看到柳逢春和小苗儿回来了,从冰箱里拿了提子洗好放在茶几上。 柳逢春吹着风扇,在沙发上瘫着一动不想动,小苗儿学着他的样子, 放松身体在沙发上瘫着。 尝试过后,他觉着这个姿势特别舒服,柳逢春端着提子碗放在俩人中间,喊钟大姐把收音机拿下来,兄弟俩吃着水果听西游记。 钟大姐见他们吐籽儿麻烦,从厨房拿了盘子放在提子旁边。 “先生们籽儿丢到盘子里。” 柳逢春和小苗儿异口同声:“谢谢。” 钟大姐笑着招手,坐在马扎上跟他们一块儿听西游记。 时间悠悠到了下午,钟大姐询问他们想吃什么,家里没有现在出门去买。 柳逢春一天不吃肉跟少了什么似的,晚上睡觉都睡不舒服,中午吃的蛋炒饭,晚上该吃肉了。 “话梅排骨,钟大姐会做吗。” “这有啥难的,还想吃啥。” “行,那就话梅排骨,炖个乌鸡汤。” 柳逢春戳了戳小苗儿鼓鼓的脸蛋儿:“小苗儿想吃什么。” 小苗儿嘴巴快速鼓动,果肉吞下去舌头一翻,籽儿吐到手心中,顺手放到盘子里。 “想吃土豆。” 柳逢春笑:“那就加个炒土豆丝儿,少放辣椒,小苗儿不太能吃的惯辣。” 钟大姐应下,查看冰箱里的食材,排骨是早上刚买的,家里柳先生三天两头就点一回排骨,冰箱里长背着,土豆也还有前几天刚买的。 看了家里,她得去菜市场买只乌鸡,和一些炖汤的配料,趁着天没黑,钟大姐挎着篮子出门。 柳逢春是闲不住的性子,打电话给孙哥,让他帮忙送些花过来,他打算把家里院子拾掇拾掇。 做个小花园,里面种满漂亮的花儿,孙哥爽快答应,不到半小时开车把花给送过来了,离开身还不忘让他们好好干。 小苗儿手里拿着小铲子,蹲在草地上挖坑,看到孙哥过来,他拍拍手站起来,声音清亮打招呼。 “孙哥好。” 孙哥作为孟续的心腹,晓得自个老大多稀罕这个儿子,他对小苗儿态度很好,平日里粗犷的声音微微夹起来。 “小苗儿你也好啊。” 柳逢春听他这动静,触电似的浑身一抖,难以置信望向孙哥,一个五大三粗大老爷们,居然能发出这种声音。 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苗儿和孙哥都没觉得不对,打过招呼孙哥就回去镇场子。 “走了小春,有空来卡拉OK玩,孙哥请客。” 柳逢春:“成,辛苦孙哥跑一趟。” “客气啥。” 送过来的花根部带着泥土,叶子被太阳晒得缩水蜷缩,在不埋进土里就撑不了多久。 小苗儿丢开小铲子跑过去帮他的不同品种的花枝分类,柳逢春用自己半吊子水平教他,小苗儿对哥哥的话深信不疑。 “哥哥,是这样的吗?” 小苗儿把他整理出来的花放在一堆,柳逢春看了,他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看就费尽心思。 “对,小苗儿真聪明,一学就会。” 被夸了,小苗儿笑的腼腆。 接下来俩人把花园靠近墙那侧刨坑,一人一把铲子,后面小苗儿体力跟不上,柳逢春就拎了桶水,让他负责给栽好的花浇水。 钟大姐回来路过院子,俩人干的热火朝天,这会太阳已经下去了,温热的风吹过,院子里花枝摇摆。 小苗儿抹去脸上汗珠,干起活来不喊苦累,脸上一块干了的痕迹,是用手擦汗碰上去的。 天都黑了,他们终于把花都给种下去,柳逢春体力好,还有力气抱着小苗儿去浴室洗脸洗手。 钟大姐等他们吃好饭,收拾干净厨房,完成今天工作内容,摘掉围裙下班回家。 柳逢春给小苗儿洗澡的时候,看到小苗儿屁股青了,在白嫩的屁股蛋上,淤青格外明显,两个屁股和大腿连接那块地方,都有淤青。 柳逢春吓了一跳,连忙把小苗儿提溜起来放到洗手台上站着,看他淤青的地方,不知怎么联想到骑车去街上那会儿,小苗儿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肯定那会就搁着了,柳逢春给小苗儿抱下来,在他脸上亲了亲。 “痛不痛。” 小苗儿摇头,很快又点头:“坐在洋车上痛,下来就不痛啦。” 完啦! 跟着他这几天,不仅晒黑了,身上还有了淤青,他都快没办法给舅舅交代了。 柳逢春洗澡的时候陪他说话,告诉他身体不舒服就要早早说出来,有不开心的就大胆表达,小苗儿说的话,大家都会听的。 小苗儿点头:“我知道哒。” 柳逢春指头点他鼻尖:“嗯,小苗儿最棒了,这么深奥的话都能听懂。” 小苗儿挨在他身边,抱着柳逢春的胳膊:“哥哥也棒。” 把小苗儿洗白白后塞进房间,下楼倒水的功夫,再上来小苗儿抱着被子睡着了,一只条腿搭在被子上,屁股对着风扇吹。 应该是今天跑来跑去累太狠了,晚饭前运动量激增,忍不住沾床就睡。 他把水倒进小苗儿的保温杯里,放在床头伸手能够到的地方,将小夜灯打开,悄悄退出房间。 主卧大床他一个人霸占,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拉着被子挡住肚脐眼,打开窗户吹风扇。 睡了一晚,又有了精神,柳逢春决定给花儿们装栏杆,他琢磨半天,买材料费劲,还不好带回来,想了下,还是等程巷一回来再弄。 人一闲下来,就想东想西想的,柳逢春也不例外。 他盯着客厅屋顶华丽吊灯发呆,想到一年前村子里发生的事。 那时候他爸爸还想用他换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个薛今喜,跟她对象有没有结婚。 好想去村里听八卦,婶子大娘们肯定都知道,还有某些男人,才是最爱听八卦的,一个个不好意思去,支使屋里人去打听。 柳逢春想,赵婶子估计在家里,从前赵婶子就对他很照顾,尤其是爷爷和小爷离世后,他每次回家都被赵婶子关照,送炒熟的菜,要是家里有果子,也给他拿一包。 上回去程巷一在他都不好意思问其他的,这下买点东西去看望赵婶子也是应该的。 于是乎,柳逢春喊着小苗儿,问他想不想出去玩。 小苗儿懵懂地点头,哥哥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柳逢春翻出打气筒给洋车轮胎打气,在后座垫了多加了几层布料,按着柔软,把小苗儿抱上去。 问他:“坐上去屁股痛不痛。” 小苗儿身上淤青好很多了,可不能再让他遭罪,到村里距离更远,不弄软点,铁锭也扛不住,别说小苗儿了,就连程巷一坐着都得嗷嗷叫。 小苗儿仔细感受,摇摇头:“不痛,软乎乎的。” “行,哥哥给你找个帽子地上,小脸别给晒黑了。” 柳逢春给两人都戴上帽子,小苗儿那个帽檐大,下面有抽绳能系住,不会被风吹走,他的就简单多了,跟草帽很像,却是布的,帽檐里头塞得硬纸板,挡在脸前面,不好看,却很好用。 钟大姐怕小苗儿半路坚持不住,赶紧喊住准备出发的两个人,从屋里搬出个带靠背的小板凳。 “柳先生,把小板凳绑在后车座,这样累了,小先生还能靠着休息下。” 柳逢春见了这个方法,脑子里乍一下清明,这么好的法子,他怎么就没想到。 钟大姐给他们找粗麻绳,俩人合力把小板凳绑上去,垫子铺在板凳上,柳逢春晃悠板凳测试坚固程度,越看越觉着满意。 “钟大姐,你可太有生活经验了,这么好的办法都能想起来。” 钟大姐笑得和蔼:“嗨,在街上见人家这样带孩子,就记住了,有啥生活经验。” “那也是你观察的仔细。” 钟大姐不好意思摆摆手:“没有,没有。” 柳逢春没说话了,抱起小苗儿放到板凳上,小苗儿腿耷拉在车座两侧,屁股坐在上头稳稳当当的,还可以往后躺着偷懒。 “哥哥,这样好,不累。” 柳逢春挑起他的帽檐,对上亮晶晶的大眼睛,也跟着弯起眸子。 “让我们感谢钟大姐,她的办法很好用。” 小苗儿声音清亮:“谢谢钟大姐。” 钟大姐笑吟吟地:“没事儿,帮上忙就好。” 今天中午他们俩不回来吃饭,家里不用做饭,柳逢春给钟大姐放半天假,傍晚回来做顿晚饭。 带薪放假,钟大姐乐的开心,目送两位先生顺着大路离开,进了屋里等专门来打扫卫生洗衣服的人来,钟大姐告诉她离开的时候把门锁上。 那个人没问为什么,她是钟点工,完成任务离开便可以,锁门就是顺手的事儿。 第35章 唉嗨 从市里到镇上买了些现做…… 从市里到镇上买了些现做的糕点, 糖果之类的,碰到卖水果的,又称了几斤放到车篮子里。 柳逢春想了下, 去菜市场割五斤猪肉, 东西买的差不多, 他掏出几块糖果放在小苗儿口袋里。 “先给你吃颗桃子味的, 其他放口袋中, 想吃自己拿。” 剥开糖纸, 一颗粉色糖果放到小苗儿嘴边,柳逢春也吃了颗补充体力。 小苗儿坐在后面只是热了些, 帽子能挡住太阳, 骑起来会有风刮过来,他眯起眼睛靠在小板凳上晃悠腿。 柳逢春蹬的飞快,从镇上到村子里这条路走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最近的路, 赵婶子家在村子最东头,那边住的人少,骑洋车过去不显眼。 这会儿太阳出来,村里人要么在家里扇扇子, 要么就在阴凉处乘凉聊天。 一路上没碰到人影, 正和他意。 柳逢春快到赵婶子家,下了洋车推着前进, 小苗儿站在地上跺跺脚,快步跟上哥哥,跟柳逢春并排走。 农村里不是农忙时候,勤快的人去县里找活干,帮人家搬搬东西, 每天都有进账,日子过得能松快不少,只靠种地,每年到头抛去吃喝,手里攒不下钱,更别提过好日子了。 赵叔和他两个儿子身强体壮,就在县里跟人干活,每天早出晚归,赵婶子也去了几天,被赵叔跟两个儿子劝回来。 说都辛苦大半辈子了,儿子能挣钱了,还能让赵婶子吃苦,一番话下来,赵婶子高兴,赵叔也催她回家,晚上能有口热乎饭吃。 每日在村里照顾菜园子,家里还养了几只鸡,肥嘟嘟的抖翅膀,看到陌生人,咕咕叫唤。 赵婶子在屋后面菜园里给菜浇水,听到前面鸡在叫,水瓢丢进桶里,小跑过去看是怎么个事儿。 抬头看到柳逢春对她笑,赵婶子激动的拍手。 “小春!小春回来了。” 赵婶子拉开门,抓着柳逢春手臂两侧,来回上下看了好几遍,闭了下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快进来,赵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柳逢春笑着喊:“赵婶子,车篮里还买了东西,先拎进去。” 赵婶子看到柳逢春腿边的小孩,白净好看,可俊了,怯生生看着她:“赵婶子好。” “唉,好。” 赵婶子抱起小苗儿,招呼柳逢春推车进来,俩人聊天得知这个小孩是他对象的表弟。 中午赵叔和赵家兄弟俩不回家,赵婶子原本想炒豆角吃,一个人随便对付口,晚上家里都到齐了,才做顿正儿八经的饭。 柳逢春来了,赵婶子问他们想吃蒸豆角不,炸点辣椒油一块,柳逢春点头,小苗儿没吃过蒸豆角,也跟着点头。 一大一小两个卷毛颠颠地点头,喜地赵婶子咧嘴笑,乐呵呵去厨房准备饭。 锅里烧了杂粮稀饭,把柳逢春带来的那块肉也炒了,五斤猪肉一大块,一顿吃不完,剩下的用勾子挂在通风处。 天热肉不能放,得尽快炒着吃,小苗儿跟着柳逢春去厨房,被赵婶子赶了出去。 “进来干啥,小孩出去玩去。” 柳逢春耸肩,带小苗儿在堂屋里坐着,看到屋里收进来的豆角,顺手给剥好了放进篮子里。 小苗儿有样学样,坐在马扎上剥豆角。 中午最热的时候,赵婶子做好饭菜,喊柳逢春搭把手端到桌子上,小苗儿个子小够不到,赵婶子用盘子给他单独盛了份放他面前。 小苗儿一手拿筷子,一手抓着馒头,就着菜啃馒头,低头喝口杂粮稀饭,美滋滋。 还没等柳逢春开口问,赵婶子已经起了话头跟他说起村子里的事儿,尤其柳逢春爸爸家的,更是了解的清楚。 “你是没看到那场面,被戳穿的时候真是丢死人了,现在他们出门,明面上人家不说,背地里都嫌弃着嘞。” 柳逢春听了更是吃惊,馒头都忘了啃,听得入神,小苗儿悄咪咪竖起耳朵,跟听故事似的。 从去年那会柳父闹着要他嫁过去后,柳逢春跟程巷一飞速结婚远离村子。 柳父已经跟仇家的男的说好了,十月一国庆放假的时候,把家里上过学的小哥儿嫁过去。 仇家男人同意了,柳父先是讨要一笔钱,那人想着都是亲家了,提前给彩礼也见可以,就给他了。 后头临近约定的日子,消息大家都知道了,结果柳父找不到柳逢春,泥屋东西还都在,他跑到他学校去闹,说找儿子。 闹得太大,校长不得不出面,见了柳父只一面,校长就决定不能让这人知道柳逢春去向,柳逢春是个好孩子,以后有大出息,若是被困在这方天地,他都于心不忍。 咬死说这孩子退学了,不知道上哪去了。 校门口人越围越多,柳父还想闹,被校长呵斥,身为父亲都不知道孩子去哪里了,居然还跑到学校门口找人。 一段段大道理压下来,柳父被说的面红耳赤,灰溜溜跑了。 眼看到了日子,柳父头发都急白了,仇家给的钱全被花了,嘴角冒泡。 儿子找媒婆相看人家,见面买东西出去逛也需要钱,上门要钱,这点是远远不够的,他还等着柳逢春嫁过去,仇家那边能把剩下彩礼都拿过来呢。 柳母也是着急,愁地叹气,柳逢春哥哥看了眼发愁的母女,自顾自琢磨自个儿怎么样才能娶到好看媳妇儿。 这种时候,最担心的就数柳逢春的姐姐,把存在感放到最低,能不发出声音就不出声。 可这由不得她,快到办席面日子,村里人见了柳父就问咋还不开始准备,不提前几天买东西,到时候有的忙的。 柳父苦笑,跟人打哈哈,回了家就发脾气,骂柳逢春一句比一句恶毒。 在家里坐着怎么都不顺气,柳逢春姐姐缩着肩膀去做饭,柳父看着精瘦的女儿,混浊的眼珠子骨碌碌打转,忽然脑海里想到绝妙好主意。 十月三日,宜嫁娶。 牛车从仇家赶来大湾村接新娘子。 柳父拉着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儿婿挤出眼泪,说他就这一个小哥儿,还有学问,以后可得好好对他。 仇家男人拍着胸膛,说会好好过日子,家里几个孩子都把他当亲小爸。 柳逢春哥哥背着新娘子出来,仇家的一看,觉着有些奇怪,附近十里八村的,也没见谁家嫁小哥儿还盖盖头。 不过也能理解,头一回结婚,害羞嘛。 鞭炮噼里啪啦响起,牛车载着新人离开,柳父嚷嚷村里人别客气,都吃菜。 大湾村热热闹闹的办了场喜事,柳家收了不少礼钱。 吃席免不了对席面点评一番,柳家准备的无功无过,很常规,吃的也满足。 热闹劲儿还没过去,第二天仇家的就找上门来了,天还没亮砸门声哐哐响,吵的住得近的几家出来看。 “谁啊?” 柳母出来开门,一个东西被甩进院子,吓得她啊的叫出声。 “看看你们家干的好事儿,我要娶的是上过学的小哥儿,你们给我送过来的是啥,啊!” 才出门,柳父听到动静,慌忙要回屋,姓仇的大步过去扭着他胳膊押进院子里。 “呦,老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是小哥儿吗?” 柳父吓得哆嗦,院子里的女儿脸埋进胳膊里哭的伤心,这会儿有看热闹的察觉出端倪,指着她大声说话。 “这个是柳大妮吧,头发怎么成这样了。” 其他人看过去,好好一个小姑娘头发剪的极短,几乎要贴着头皮,身上还穿着昨日里新娘子的衣服。 “可真造孽了,被谁给祸害了啊。” 柳父不敢吭声,村里人对震惊三观的事推断力不亚于报案的专业人士,口中不说,心里都门儿清。 肯定是找不到柳逢春,又舍不得仇嫁给的彩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玩了出狸猫换太子,把女儿头发剪短,点了哥儿痣送过去结婚。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仇家的得了媳妇儿,还是比小哥儿好生养的女人,难不成还不满意。 谁知道人家还真不满意,带着柳大妮过来要说法。 “说说啊,我要的小哥儿上哪去了。” 柳父捂着脑袋,结结巴巴开口:“不见了。” “不见了,你这个废物,把彩礼还回来,老东西,想得到挺美,还想要钱,赶紧还回来。” 进了口袋的钱,掏出去不亚于挖了他块肉,心疼的都滴血,柳父指着女儿,死不要脸辩解。 “你不脱她衣裳,怎么知道是个女的,昨天你不送回来,肯定把人给要了,今天送过来,谁知道是不是个完整的了。” 一时间村里人都听不下去了,柳大妮也算是在大家眼皮子下面长大的,人老实又胆小,心底善良,大庭广众哪能这么说一个女孩。 “唉,你咋说话呢,她可是你闺女。” 柳父梗着脖子喊:“我又没说错,要不然昨天晚上咋不送回来。“ 仇家的忍无可忍,按着他打一顿出气,柳母哭的满脸泪痕,柳小弟躲在屋子里不敢冒头。 “给钱,人我给你送回来了,我不要她,你要不把你小哥儿给我,要不就还钱,还有办席面的钱,一并补给我。” 柳父哎呦呦直叫唤,就是不提还钱的事儿。 闹了好久,大家看热闹都看累了,也不见又解决方法。 姓仇的男人来的时候把家里人也叫来了,他招手让人进去搜。 他就不信柳父家里没有钱,像这种人肯定把钱藏在家里。 柳小弟看到有人过来,转身就往屋里跑,被冲过来翻东西的男人一把甩开,撞到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痛的他捂着脑袋哀嚎。 霹雳乓啷一阵动静,柳父挪过去心疼的坐在地上直拍大腿,也不敢阻止。 第36章 晒黑 从屋里翻出几十块钱,仇…… 从屋里翻出几十块钱, 仇家的人实在找不到剩下的钱被藏哪儿,踹门出去在柳父身上啐了口。 “老不要脸的,下回出现在我面前, 见一回我打一回。” 说罢, 一众人乌泱泱离开, 院子恢复平静, 柳母抹了把眼泪, 抬起倒在地上的柜子, 收拾屋里。 大清早的平白让人看了热闹,柳父心里不痛快, 人都散尽了他挪着进屋, 路过柳大妮拿她撒气。 身上挨了揍,柳大妮不敢反抗,护着脑袋躺在地上。 兴许是过的不如意,村里每天都能听到柳家吵架声音, 直到有一天,他们突然发觉柳大妮不见了。 没等细想,听到有人说,那小姑娘拿了钱跑了, 没人知道她上哪去了, 家里只剩下两口子和儿子,前头说好的姑娘, 人家打听到了他家腌臜事儿,果断没了联系。 这下好了,一家三口过去吧,也别霍霍其他人去了。 赵婶子说着叹了口气,给两人夹菜:“我估摸着, 柳大妮是受不了他们磋磨人,跑去外头打工了,不回来也好,自个在外头活着挣点钱养活自己倒也快活。” 柳逢春想也是,就柳大妮那性子,若不是被逼急了,怎么也不会想跑去外地。 人生地不熟,对她来说应该是最好的。 小苗儿用筷子捞碗中豆子吃,细眉拧成小疙瘩,认真的很,柳逢春看他面前盘子里还有菜,也就随他开心,转而跟赵婶子说话。 “谁说不是呢,那后面仇家的钱要回来了不?” 赵婶子撇嘴:“不晓得,没听人说过,我觉着多半要不回来。” 小苗儿一脸凝重点头,学着赵婶子说话:“嗯,要不回来。” 柳逢春一乐:“你还知道要不回来呢。” 小苗儿老神在在喝稀饭,啃了口馒头:“当然知道。” 赵婶子就稀罕小孩儿,看小苗儿眼里都是慈爱。前头说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还没说到,赵婶子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满脸气愤。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仇家指名道姓说要找柳家读过书的小哥儿,是谁的主意。” 柳逢春微微思考,实在想不到谁会想出这么恶毒的馊点子:“谁?“ 赵婶子想起来胸口控制不住起伏:“薛今喜那丫头。” “咱们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能耐。” 柳逢春:…… 实不相瞒,他也挺想知道的。 在大湾村玩到下午五点来钟,柳逢春算着时间回去,赵婶子舍不得他,却也不好留,一股脑儿给他装自家种的菜。 来的时候车篮子是满的,离开的时候,依旧满满登登,柳逢春架不住赵婶子热情,尽数收下。 小苗儿抱着洗干净的桃子坐在后车座上,扭身对着赵婶子挥手:“赵婶子再见,我们回家了。” “欸,好,路上慢点。” 柳逢春蹬着洋车,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路上碰到了同样蹬着洋车的钟叔,他带着帽子,钟叔迎面过来没认出他,径直骑过去。 犹记去年他还羡慕钟叔有洋车骑,现如今,他也骑上洋车了。 洋车骑到市里,柳逢春把车放进车棚里,钟大姐做好早饭,简单吃了些,他就带着小苗儿去洗漱睡觉。 今儿骑洋车时间长,腿酸酸涨涨的难受,柳逢春盘腿坐在床上,顺着小腿往上捏,来回几遭,换成拳头细细锤。 躺在枕头上蹬几下腿,觉着没先前那么难受,便扯了被子搭在肚子上睡过去。 第二天身上不适显露出来,两条腿酸疼极了,下楼梯都难受,柳逢春胳膊搭在扶手上慢慢往下挪。 小苗儿下楼看到哥哥趴在楼梯上玩,蹦蹦跶跶跳过去。 “哥哥,你在玩什么呀。” 柳逢春看到小苗儿,坏心眼招手让他过来,待人走到身边,他手撑着小苗儿肩膀,把小孩当拐棍用。 把小苗儿压的大喘气,逗弄一通小孩,柳逢春舒坦了,下楼躺在沙发上休息,小苗儿跟他坐在一处,脑袋搁他肚子上,随着呼吸腹部起伏,小苗儿也跟着动,他就咯咯笑。 眨眼又过了一个星期,程巷一和孟续出差回来。 孟续惦记儿子,换鞋进屋就看到沙发上黑黝黝的崽儿,一时间有些不敢认。 可那一头卷发证实了这个肤色暗了几个度的小朋友确实是他的崽儿。 小苗儿眨着眼看他,有点疑惑,爸爸有这么黑吗。 四目相对,孟续过去抱起小苗儿,支着他的胳肢窝颠了下,嗯,瓷实不少。 “小苗儿有没有想爸爸。” 孟续把他往空中抛,小苗儿被吓的惊叫,察觉到自己在天上飞,很快忘了害怕,叫唤着要飞飞。 程巷一也被晒黑不少,在见到柳逢春瞬间眉眼舒展,浑身不好惹气质褪去,变成柳逢春熟悉的男人。 他把柳逢春按进怀里,细细顺着脸颊亲到唇角,怀里躯体给出令人愉悦反馈,程巷一扶着小哥儿的腰身,怕他站不稳,也怕他躲开。 柳逢春被亲的喘不过气,脸颊红彤彤,因为皮肤被晒黑,显得不明显,程巷一没看出来,在他嘴唇上拔了个罐。 “小春,想我了没。” 柳逢春抿唇,气的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垫脚咬他耳朵,用气音骂他:“你讨厌不讨厌,属狗的?” 这番话听的程巷一牙齿痒痒,想咬住什么东西磨上一磨,柳逢春被他如狼似虎的眼神烫到,往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程巷一无奈,上前抱住他,动作充满怜惜。 “干啥,我是那种人吗,给我抱抱。” 柳逢春哼了声:“过来抱一个。” 晚上草草解决晚饭,舅舅跟小苗儿回了孟家,程巷一这几日休息的不是很好,猛然碰到熟悉的大床,好生怀念。 抱着枕头沉沉睡去,柳逢春把蚊帐关好,踢掉鞋子躺在程巷一身旁。 在家待着容易忘却时间,等柳逢春想起来看日历的时候,距离首都大学开学就只剩下三天。 第37章 开学 临水市距首都不远,有直…… 临水市距首都不远, 有直达的火车,坐十来个小时就能到,柳逢春要去新地方显得有些兴奋, 眼巴巴盼望未来大学生活。 程巷一晓得他有独自生活能力, 以前没他的时候, 柳逢春能照顾好自己, 现如今又长大了些, 更是不用他太过操心。 临出发前, 程巷一让柳逢春检查好有没有忘记带的证件,一切收拾妥当, 俩人轻装上阵上火车。 在家俩人计划好了, 没必要的东西到首都再买,大包小包拎过去也是累,单人过去就成。 柳逢春直点头,搬东西什么的可麻烦了, 火车上人多,得防着别被人摸了去,还是轻巧些好,方便。 火车一路哐当哐当, 终于是到了首都。 柳逢春背着包觉着累, 顺手把包递给程巷一,后者接过包背在身上, 牵着柳逢春去找首都大学。 首都比临水市繁华,各种新奇玩意看的人眼花缭乱,街道旁两边人来人往,穿着最时兴的衣服。 往前面瞅,居然还有载着人的大车。 程巷一说那是公交车, 不过片刻,俩人上了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了首都大学附近。 下了车子走了五分钟,首都大学气派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柳逢春仰头看着最上头的牌匾,龙飞凤舞写着首都大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骄傲。 这是他的学校,是他从临水市千辛万苦也要过来的地方。 程巷一侧头看柳逢春,小哥儿眸子晶亮,满是欣喜。 “回神了,咱们快去报道。” 程巷一抬手替他将略长的头发撩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指腹在上头点了下。 柳逢春弯着眼睛笑,挽着程巷一胳膊贴在一块儿往前走,没走两步浑身卸了力,重量都压在男人身上。 “嗯,好。” 程巷一斜扫他一眼:“回头出来咱们去买东西,你的头发长了,找理发店修修,学校这么大,上课走着去远,回来给你买辆洋车……” “在宿舍跟你住一块的同学好好相处,处不好也没关系,别吃亏,你脾气又软,性格还好,跟你处不到一块的,就是那人眼睛有问题。” 柳逢春听得直点头:“对,还是你了解我。” 程巷一扬起嘴角笑,抬手捏他的脸:“可不是嘛。” 手下是软乎乎的脸颊肉,他话音一转:“看你小脸黑的,都半个月了还没白回来。” 说到这柳逢春不乐意了,叠着眉毛瞪他,气鼓鼓拧他胳膊肉。 “说啥呢,你也不见得多白,再说我仔细你的皮。” 程巷一躲都没躲,由着他拧:“还不让人说了,刚回家看见你很小苗儿俩,还以为你们背着我去挖煤去了。” “哼。” 柳逢春觉得是时候给他点颜色瞅瞅,让程巷一知道谁是大小王,张大胳膊蓄力往他屁股上挥,啪地脆响,柳逢春扬着下巴瞅他,背过手甩了甩。 嘶! 劲儿用大了,震的手麻。 程巷一震惊,见柳逢春拔腿就跑,连忙抬手拉柳逢春衣领,小哥儿跟泥鳅似的,怎么都抓不住。 小哥儿体力不及他,跑了段路实在累狠了,弯腰扶着膝盖喘气,看人追上来连忙来回躲。 “哥哥,好哥哥,你就让让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柳逢春讨饶,他知道男人在外头都要面子,被打了屁股,放他身上,他都觉着丢面子。 但他就是忍不住。 无论如何,对上程巷一,没有什么事是撒娇卖乖躲不过去的。 程巷一果真动作一顿,柳逢春再接再厉,扑上去箍着他的手,扬起脸摆出他最拒绝不了的表情。 “好哥哥,你拿棍子/捅/我屁股那么久,我都没生气,你就让我这回。” 程巷一神色尴尬,赶紧挣扎开捂住他的嘴,竖起根食指在唇边。 嘘。 这是能在大庭广众说的,柳逢春趴在他身上,隔着衣服咬他胸口肉。 “你别怪我了嘛,我下次真的不这样啦。” 程巷一脸红,清了清嗓子:“没怪你。” 柳逢春问:“没怪我你为什么要追我。” 程巷一扫了他眼:“我看你跑才追的。” 俩人大眼瞪小眼,柳逢春再次确认。 “真没怪我。” 程巷一四处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拉过在他脑门上啵了口:“真的真的,这下相信了吧。” 好不容易找到新生报到处,俩人开始找寝室。 推开寝室门,看到整体布局,一个房间住着四个人,空间挺大,四张床摆在房间四角,中间空余地方是桌椅和衣柜,都是单个的,就在床旁边。 程巷一看了柳逢春的居住环境,心里挺满意。 房间里已经有一个小哥儿了,正在收拾铺盖,夏天也没啥好拾掇的,一张凉席往床板上一丢,枕头一甩,就成了。 听到有人开门,小哥儿从床上起身跟他们打招呼。 “你好啊,我是尤礼。” 小哥儿生的圆脸,一笑虎牙露了出来,显得年龄很小,柳逢春进了屋,点头示意。 “你好,我是柳逢春。” 剩下三张床,柳逢春选了最里头靠窗的那个,程巷一跟着进来,从包里掏出干净的毛巾,去水池洗毛巾去了。 小哥儿见着来人了,便坐在床上跟他搭话。 “那男人是你哥吗?” 柳逢春摇头:“不是,他是我男人。” 尤礼挠挠脑门,刚想说那人长的有点凶,还好没多嘴。 “哦,你结婚了。” “嗯。” 尤礼觉着尴尬,开始没话找话,想活络一下气氛,指着窗户说, “你也喜欢住里面位置,我也是,我妈妈让我早点来,说提前习惯习惯。” 说到这,他皱起眉毛,不开心撇嘴:“提前两天就把我打发过来了,我还不知道学校提前开门,在外头旅馆住了两天,今儿一大早才过来。” 柳逢春就干坐在床板子上,连块凉席也没有,看着尤礼喋喋不休的嘴巴,礼貌回了几句。 水房里他们住的房间不远,宿舍门敞着,能听到水流声音,程巷一洗好毛巾关上水龙头,毛巾拧的半干才回寝室。 “小春,先起来我给你床板擦一遍。” 柳逢春从床上蹦下来,从书包里掏出几个水蜜桃,递给对面床小哥儿一个,剩下两个揣怀里。 “大程,我去水房给你洗桃子吃。” 程巷一脸色柔软,真是,在家里洗桃子哪里用得着柳逢春动手,果然学校条件就是不好。 “成,洗干净点。” 柳逢春哼了声:“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他噔噔噔跑出去,不一会儿水房传来哗啦啦声音,程巷一笑意明显。 擦完床板,又把桌椅和柜子擦了遍,抹布脏了,他去水房洗干净继续擦。 柳逢春咬着桃子坐在床上,嘴上客气:“要不我擦会儿,你歇歇。” 程巷一严词拒绝:“不用,吃完桃子去洗手,咱们得出去买东西。” 笑话,他男人还在这儿呢,哪里轮得到小哥儿动手。 隔壁小哥儿看的咋舌,这人看着不像正经路子上的,宠媳妇儿倒是宠得厉害,他看的都羡慕了。 宿舍床上,柳逢春的位子上放了几个没洗的桃子,让后头来的知道这里有人了。 出了校门一打听,俩人到卖洋车的地方挑了辆洋车,跟家里那辆一个牌子的,长的也像。 柳逢春非要蹬洋车载程巷一,骑到商场,挑选了必备的生活用品,一批批送回宿舍,忙活到傍晚,才把所有东西拾掇整齐。 冬天要盖的棉被也买来了,被单被罩四件套还没洗,现在也用不到,柳逢春就想着天冷了洗。 宿舍人都已经来齐了,剩下俩人闷头整理东西不说话,尤礼躺在床上,手里捧了本书,看的哈哈笑。 小哥儿人少,学校安排的宿舍是小型的,只有三层,整个学校所有系的小哥儿都集中住在这栋楼里,就这样都没住满。 天暗下来,程巷一身为男人,不好待在小哥儿宿舍,跟柳逢春告别。 他定好了旅馆,搁旅馆住一晚上,第二天买回家的火车票。 柳逢春舍不得他,跟着出去;“大程,我跟你一块睡旅馆。” 程巷一站在宿舍楼下拉过他抱了抱:“你在宿舍跟同学聊聊天,熟悉一下,别跟我出来折腾了。” 柳逢春撇嘴,扎进他怀里:“你干嘛呀,都不要我了,明儿你走了,下回见面就要好久。” 后知后觉得,程巷一察觉这是舍不得他离开,把柳逢春从怀里扒拉出来,双手捧着他的脸瞧,月色不甚明亮,看不清到底有没有红了眼眶,只见他眼底晶莹水光。 程巷一心都软了,在他眼皮上亲了亲,触感又烫又湿润,柳逢春闭上眼睛,眨掉似有若无的水珠。 吸了吸鼻子,声音都不开心:“我在学校你每天都要想我。” “嗯,小春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程巷一离开前,给柳逢春擦掉眼泪,哄的人开心笑起来,对着他眼皮吹了下,柳逢春睫毛跟着动。 “好了,眼睛又跟以前一样漂亮喽。” 他又说:“回去吧,不要心疼钱,想吃啥想喝啥就去买,多出去逛逛,哥给你留的钱不够了,就打电话,我给你送。” 柳逢春被他唠叨着,心里越来越不舍。 怎么会这样啊,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难过。 曾经他看到杂书里写的分离时,主人公依依不舍的场景,还鄙夷来着,心想分离就分离,又不是见不到了,用得着做出这种姿态。 落到他身上,才知道,真的很难过,就算只有短短几个月,都会因为见不到另一个人而伤心。 柳逢春怕眼泪掉下来,程巷一真就走不掉了,深吸口气调节情绪,笑起来拍他胸膛。 “真是的,快去吧,明天回家好好休息,后天就能接到我的电话了。” 程巷一最后揉了下他的头发:“嗯,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第38章 交流 宿舍里,其他三人在聊天…… 宿舍里, 其他三人在聊天,年龄差不多大的几个小哥儿很快玩到一块,嘻嘻哈哈说自己老家。 尤礼家在隔壁省, 家里小有资产, 恢复高考后父母对他学业很看重, 他也争气, 考到首都大学。 还有两个室友分别叫李乐成, 周轩。 李乐成是首都本地人, 说话带着腔调,人也大方外向, 看到柳逢春进来, 笑呵呵给他分了包零食。 “你就是柳逢春吧,我是李乐成,咱们以后就是同学了,未来几年好好处, 互帮互助。” 柳逢春浅笑了下,垂着头怕被室友们看到通红的眼眶,他的情绪还未完全调节过来,嗓音还有些沙哑。 “谢谢。” 床上有在校外买的凤梨, 柳逢春不好意思白吃他们东西, 用水果刀把凤梨削了分给大家一块吃。 尤礼不客气,拿了筷子跑过去扎了块凤梨, 咬了口:“哇,你这菠萝好甜啊。” 口感酸甜,更多的是偏甜,没有刺嘴巴的感觉,果肉水润很好吃。 李乐成看尤礼用筷子扎, 也跟着学,吃到嘴里他敏锐察觉这个水果不是菠萝,应该是凤梨。 “这是凤梨吗?” 柳逢春点头:“好像是叫这个,买的时候我哥付的钱,我没太关注。” 最后一个叫周轩的室友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就听着他们聊天做自己的事情,从进宿舍开始,柳逢春就没听他开口讲话,名字还是李乐成告诉他的。 想着刚开学不能厚此薄彼,于是柳逢春用刀插着块凤梨过去。 “周轩,尝尝很好吃的。” 小哥儿抬起头,柳逢春看清他的全貌,剑眉星眸,眉眼锐利,俨然一副男人样子,还是硬汉那一挂的男人。 见有人招呼他,周轩表情先是空白一瞬,随后手忙脚乱接过来道谢,凤梨在手中,低头看着。 柳逢春心想,这位室友是不是太过内向了些,就算长得像男人,可眉尾处的哥儿痣挺显眼的,不至于被认错。 柳逢春没动,周轩更紧张,尤礼跟李乐成在边上小声说这话,然后喊他。 “他就这样,有人跟他说话就紧张,熟了就好了。” 周轩点头:“不,不好意思,我有点不习惯。” 柳逢春听他口音明显,普通话也不标准,知道他可能因为自己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而感到拘谨。 “嗯,没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们说就成。” “欸,好。” 李乐成看柳逢春合眼缘,打心眼里想跟他交朋友,不晓得人家有没有洁癖,没坐他床上,拉了张椅子在他跟前聊天。 “柳逢春,你家是哪儿的啊。” “临水市的,离首都不远。” 李乐成不知道这个地方,却不妨碍他聊天:“临水市,是不是靠近海啊。” 柳逢春回想,他们省好像有一块靠近海,还有港口来着。 “我们市不靠近海,不过省里有几个地方近海。” 尤礼边吃边听,睁大眼睛:“哇,真好,我还没见过海呢。” 几人话题转了好几个弯儿,从家在哪里,聊到上学的日子,又说到专业。 柳逢春才晓得,因为小哥儿太少了,学校给统一安排住在这里,每个专业都混着住,他们宿舍四个人是不同专业的,能住一块儿,也是缘分。 第二天不上课,有些家里离得远的学生才坐火车赶过来,柳逢春在宿舍床上躺到天亮,就没睡着过,盯着外头哗哗作响的树,叹了口气。 这蚊子可真多。 逮着人就咬,不怕死一样。 宿舍里头不一会儿就响起拍蚊子的声音,柳逢春摸黑拍死好几只扒在他身上吸血的蚊子。 他准备骑洋车去买几根竹子,搭个简易蚊帐,不然未来都别想睡好觉。 其他人都在睡觉,柳逢春埋头进包里找程巷一给他的生活费,打开钱包一瞅,一沓钱,吓得他眼皮子抽抽。 数了遍,里头居然有足足一千五百块钱,整齐码放在钱包里,最上头搁着他们的合照。 柳逢春吞了下口水,摸出十块钱,把剩下钱和书包放进柜子里,用锁头给锁上,检查了两遍,确认安全才离开。 洋车停在哥儿宿舍和男生宿舍中间的停车棚,在校学生买得起洋车少之又少,车棚里的车稀疏停放,柳逢春走到中间位置推走他的洋车。 骑车去了学校食堂买早饭,预备吃饱喝足再去外头买东西。 食堂特别大,好几层,普遍卖的比外头便宜,看着都干净。 柳逢春花两分钱买了碗八宝粥,两个包子,一个馅儿饼,这价格放在哪里都感人,更妙的是,做的还好吃。 快吃饱的时候,他听见有人说学校里面的商店就有卖蚊帐的,质量还好还便宜,柳逢春摸了嘴巴上前搭话,问到了商店具体地方。 聊天的人是在这里上过一年学的学生,比他们大一届,学校那里有什么都给摸清楚了,柳逢春还打听到了,搭蚊帐的竹子从学校南边大门出去,左拐有条街,那里有卖竹竿的,好几家,都不贵,可以随便挑选。 柳逢春蹬着洋车直冲南大门,学校太大,昨日才堪堪记住地方不会迷路,趁着这个机会,他又记了下路线。 买好竹竿和蚊帐,其他杂七杂八小东西一并算上,十块钱也没花完。 回到宿舍,周轩已经起床在阳台看书,李乐成跟尤礼刚起床洗漱,他看了眼手表,还不到八点。 李乐成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桌子上的牙刷要去水池洗漱,听到开门声音伸着脑袋看,一大早不见人影的室友回来了。 “柳逢春,你买这么多东西?” “嗯,蚊子太吵,我睡不着,搭个蚊帐。” 他边把东西搬回宿舍,边回话,尤礼也探头看,见他抱的东西,不感兴趣耸耸肩,拿着牙刷错身去外面。 琢磨了半个小时,竹竿才绑结实,拿手用劲晃动,搭的长方形依旧稳固,他抖了抖蚊帐,找好正反面系在竹竿上。 李乐成陪了他全过程,架好蚊帐李乐成掀开纱帘进来看,越看越觉得这个室友聪明,动手能力还强。 “柳逢春,你太厉害了,这么难的蚊帐,三两下就弄好了。” 柳逢春:“也没有很厉害,一般般吧。” 俩人聊天笑的开心,尤礼洗漱好回来,脸上带着水珠,放下牙刷杯,拿了毛巾把水珠擦拭干净。 做完这些,他问有没有人要去食堂吃早饭,李乐成肚子早就饿了,跟他一块去食堂。 柳逢春和周轩醒的早,已经吃过早饭,周轩坐在阳台仿佛入定般一动不动。柳逢春与他互不打扰,在屋里用玻璃杯倒了杯凉水,喝了半杯回床上躺着。 昨天没睡好,今天醒来眼睛干涩,眼袋隐隐发疼,趴在床上没了蚊子吵叫,他很快睡过去。 再睁开眼,他身上睡觉穿的汗衫被汗湿透,凉席上印了个人形,外面正是最热的时候,起来也是热,他干脆翻身躺倒没被体温捂热的地方,眼睛一闭,继续睡觉。 直到傍晚,李乐成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这位极度能睡的好朋友喊起来。 “柳逢春,赶快醒了,咱们一块出去吃晚饭,你在睡晚上还睡不睡了。” 柳逢春感觉床在晃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李乐成放大的脸,他抿了下唇,没感觉到口水的存在,方才慢腾腾移动。 “起了,这就起了。” 下地伸了懒腰,关节嘎嘣响,随后就舒坦多了。 李乐成看他一脸钦佩:“朋友,你是我见过最能睡的人。” 柳逢春不好意思摸摸鼻子,打哈哈:“这不是昨儿没睡好嘛。” 尤礼正在换衣服,看他们没动:“咱们出去吃饭,你们不换衣服了吗?” 柳逢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老头汗衫和大裤衩,觉着挺好。 “不换了,这身凉快。” 尤礼竖起大拇指:“确实凉快。” 周轩也没换衣服,坐在床边等几个室友。 李乐成拽出盛放衣服的大包,拉开拉链埋头找,甩出好几件,上衣裤子都有,起身搭配好,要穿的衣服放在床上,旁的衣服塞进包里,抬脚踹进床底下。 “等我下,我很快的。” 柳逢春靠在墙上,打个哈欠摆摆手:“不着急,还早呢。” 周轩跟着点头。 他们选的是距离宿舍最近的西边大门,外头有条街都是卖吃的,一到晚上格外热闹,看了圈,几人商量着去吃炒的菜,便宜划算,可选择的样式也多。 接下来目标就是找餐馆,柳逢春有经验,带着他们直奔人最多的那家。 尤礼看到火爆场景,脑子一转就知道为啥了:“柳逢春,你可真聪明。” 柳逢春挑眉,深藏功与名。 餐馆店铺不大,店里桌子不够坐,老板就让他们搬了小桌子支在门口吃,晚上门口还凉快,喝上瓶汽水啤酒,身心舒畅。 柳逢春在外面不喝酒,从隔壁商店冰柜里摸了瓶汽水喝,周轩没要饮料,去餐馆倒的白开水,其他俩人一人一瓶啤酒。 吃吃喝喝最容易交流感情,一顿饭下来,几人感觉关系更近些,踏着月色回学校。 过完舒坦的两天,学校正式迎来了上课,柳逢春骑洋车去考古专业所在的教学楼。 每年报考古的人都少,今年格外少。 一个班装下了整个专业的学生,柳逢春进来坐到中间那排,等到快上课了,没有人进来,他才知道整个班只有他们十五个人。 上课钟声敲响。 讲台走上来一位衣着干净整洁的老者,头发与胡子花白,身影并不强健,虽然尽力控制走路幅度,却仍能看出他腿脚不好。 “欢迎大家来到考古专业,我是大家本节课的任课老师,我姓古。” 古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姓氏,简单介绍过后,开始为他们授课。 第39章 电话 上课内容无一不展示出这…… 上课内容无一不展示出这是位博学的老者, 他的脑海里装满了智慧,对古今的文物都有深入研究。 说话娓娓道来,不自觉会被吸引, 手上课本在他面前显得寡淡无味。 柳逢春彻底被古老师折服, 十五个学生安安静静听完他们大学的第一堂课, 换本书等待下面课程。 上午第二节课, 是由另一位老师过来授课, 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鼻梁上架着金属框眼镜,整个人很儒雅。 中午饭在食堂解决, 二两米饭和一大盘菜, 盛碗免费的汤,便宜又丰盛。 吃饱了饭,柳逢春回宿舍睡午觉,下午没有课, 不过晚上他们的看班老师让他们集合起来,说要选举班长。 负责跟同学们联系,传达老师消息。 说白了,就是想找个干活的人, 柳逢春没兴趣, 他向来对这种职位敬而远之。 从前班里选班长,要么就是选家里条件好的, 要么就是成绩好的,在班里头监督大家学习,有点情况就要跑过去报告老师。 柳逢春只想埋头读书,不愿意多干活,多的时间不去跟程巷一打电话。 晚上他见到了他们看班老师, 挺年轻的一个男人,感觉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在讲台上观察每个人,只看到一个小哥儿,其他多数是男生,仅仅有四个女生。 女生们在一处,男生们在一处,小哥儿独自在一处。 男人走上讲台,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姓名——史宇明。 “我姓史,是咱们看班老师,我看了,班里同学来自不同的地方,有什么不习惯的可以跟我说,以后多多熟悉。 今晚把班长选出来,以后有问题及时跟老师反映,谁想当班长,都可以上台竞选,能者居之。” 多数人都不爱干那些,说完话也没人动,史老师还疑惑是不是不熟悉,不好意思上来,思考良久,他转变策略,让所有人都简单介绍下自己。 从最前面的开始,那个女生裙摆飞扬,秀发乌黑有光泽,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走上讲台落落大方介绍自己,赢得一片掌声。 史老师笑着微微点头,这个女生不错,不怯场,班长预备人选。 一个个介绍过后,史老师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最终选了第一个上去的女生当了班长,柳逢春其他人名没记住,单单记住了班长的名字。 盛意。 好听好记,一眼惊艳。 结束之后,柳逢春骑洋车去学校里能到电话的商店里,交了一毛钱,拨通家里的电话。 几秒过后,电话被接通。 “喂?” 程巷一声音从听筒传来有些失真,混合着电流滋滋声落到柳逢春耳朵里。 他回到家睡了个好觉,醒来便一直在等柳逢春的电话,直觉今晚柳逢春是最有可能拨过来的,吃了晚饭就在等着。 柳逢春抬脚勾小椅子,坐在椅子上头捧着听筒跟他讲电话。 他交了一毛钱,能讲好久好久的电话。 “大程,你什么时候到的家。” 程巷一:“昨天半夜十一点多,回到家黑漆漆的,还没饭吃。” 柳逢春咯咯笑:“你好惨哦,钟大姐没给你留饭啊。” “没,咱们不在家的时候,钟大姐都是不做饭的,估计也没想到半夜会回来。” “也对,我跟你说,上回咱俩在外头吃饭可亏死了,学校食堂里面有便宜菜式又多,下次你来一定得尝尝。” 程巷一听柳逢春细细讲述没有他在身边的生活,讲他费劲巴拉搭了个蚊帐,还讲跟住一块的几个人出去吃饭…… 他笑着听,柳逢春讲累了,买了根雪糕坐着听程巷一说他最近的打算。 直到程巷一看了表,已经十点了,催他回宿舍休息,明天还有课,柳逢春扁着嘴巴,小声嘀咕。 “干嘛吗,想跟你多说会儿话,还催我。” 寝室里,几人没洗漱休息。灯光大亮,尤礼跟李乐成磕着瓜子儿聊天。 瓜子皮儿吐了一地,李乐成从袋子里掏出把瓜子给他。 “柳逢春,吃瓜子儿。” 尤礼推他:“你倒好,拿我的东西做人情。” 李乐成摆摆手:“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不开心明儿我给你买重新买一包。” 尤礼撇嘴:“哼,那我要五香的。” 李乐成笑:“没问题。” 他转头问柳逢春:“你吃不。” 柳逢春不喜欢吃原味的瓜子,再者,晚上嗑瓜子半夜里口渴,他给拒绝了。 收拾洗漱用品下楼洗漱,洗澡堂在一楼,是公共浴室,到晚上十二点就停水停电,准时得很。 得亏小哥儿人少,每回洗澡都有空余位置,不用排队,大大节省时间。 叫他下去,周轩犹豫片刻,收拾自己的东西也出去,快步走到柳逢春身边,想了好久,才喊住他。 “柳逢春。” 他回头:“你也来了,正好咱俩一块,还能搓个背。” 周轩垂着眼皮,趁下楼小声问他:“你是不是结婚了?” 柳逢春下楼梯动作顿住,扭头看他,没回答,反问道:“尤礼说的?” 周轩点头:“他趁你不在的时候跟李乐成讲的,我听到了。“ “嗯,我知道了。” 周轩见没反应,怕他不理解想表达的意思,言简意赅他说:“以后有什么事,别跟旁人说。” 柳逢春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室友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会儿好心提醒他,倒是令人想不通。 他的表情把想说的话表达出来,周轩扫他一眼,舔了舔有点干的唇瓣:“凤梨很甜,你人很好。” 言毕,抱着盆噔噔噔下楼,走了十几个台阶,停在最下面看他,手指扣着盆沿等待。 柳逢春哭笑不得,一块凤梨,居然这么大能量,让周轩提醒他。 “说就说了,我也没打算瞒着谁,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以后有关隐私话题我不会说了。” 周轩嗯了声,等他一起去洗澡。 再回到宿舍,就看见李乐成端着盆出门,碰到柳逢春,李乐成瞅见他的胳膊,歪头看他领口,乐的不行。 “你身上不挺白的吗,怎么胳膊和脸这么黑。” 柳逢春:…… “晒的。” 李乐成打破砂锅问到底,端着盆靠在门框上:“怎么晒得,都分层了。” 柳逢春面对讨厌的问题选择随口胡诌:“搬东西,家里没钱,我去太阳底下给人家扛麻袋,一干就是一天。” 李乐成瞪大眼睛:“那你……” 柳逢春催他:“你不快去洗澡,回头衣服洗一半没水了,看你怎么办。” “哦,对,我要去洗澡的。” 李乐成端着盆哼哧哼哧跑远,进去看吐的到处都是的瓜子皮儿还在那边待着,柳逢春面无表情绕过去。 去阳台拿了洗衣粉,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晾晒在阳台上。 陆陆续续所有人都洗漱回来,柳逢春躺在床上静待宿舍熄灯,他翻身抱着枕头,趴在枕头上面,幽幽叹了口气。 想程巷一了,枕头没有男人好抱。 第40章 假期. 今天这节课的授课老师…… 今天这节课的授课老师, 是位年龄四十多岁的女教师,身上有种令人信服的气质,用腹有诗书气自华形容, 刚刚好…… 她穿着很洋气, 说话语调温和, 对所有人很有耐心, 她格外喜欢盛意, 不仅因为盛意这个名字好听。 盛意的性格和打扮感都很符合授课老师对新时代女性的印象——积极乐观, 思想先进,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与她相处会很轻松愉快, 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身为班长, 她知晓柳逢春跟其他专业小哥儿混寝,没有班里同学一块,还特意关照他。 会经常喊他一起吃饭,组织活动让同学快速熟悉起来。 说实话, 入学以来,柳逢春都是独来独往,有人跟他说话,也会含笑回答, 他笑起来很洒脱, 性格很乐观,更多时候他喜欢自己行动。 盛意观察过这位同学, 然后发现柳逢春可以讲课后生活排的很满,逛街,去看首都景点,亦或者去卡拉OK玩,总之怎么开心怎么来。 她想跟这样洒脱的人交好, 于是课后主动喊柳逢春一块去吃饭。 柳逢春收拾书包动作放慢,抬眼看言笑晏晏的女孩,眼珠略微转动,问她:“那你室友们怎么办?” 他只有一个洋车,坐不了那么多的人,盛意和班里其他三个女生是室友,每回见到都是几人同进同出。 总不好让她们几个人分开,只跟盛意一起骑洋车走。 几个女孩没理解他的意思,面露疑惑,盛意问:“不能一起吗?” 柳逢春沉默片刻:“我的洋车只能载两个人。” 盛意:“啊,你有洋车,那你先走吧,我跟梦丽她们一块儿。” 柳逢春点点头,背着书包大步走出去,到教学楼下推车,回过身恰好又碰到她们几人,盛意对他颔首示意,很快跟其他几人走远了。 柳逢春没听到她们讨论的声音,不知不觉中,班里已经把他跟家里小有资产挂上钩。 刚开学就骑了洋车,总不能是从家里搬上火车带过来的,肯定是到首都之后家里人给买的。 平日里看他吃穿用度,都很平常,不铺张浪费,最显眼的也就是鞋子上的那个对勾,和每日骑的洋车。 这些柳逢春都不知道,他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开学半个月,柳逢春习惯独自蹬着洋车赶课的日子,除去上课,他最爱呆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里面书籍种类齐全,一呆就是一整天,中午吃饭凑合两口,回到图书馆看书。 那些有关古籍文物介绍,令他着迷上瘾。 图书馆去的久了,他有了最钟爱的位置,靠近窗户,看累了眺望远处,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眼睛会舒服许多。 他杯子里装着茶叶,泡着从家里带来的茶叶,好像是叫什么,白毫银针。 他不太懂,泡茶就喝个味道,单单喝水很寡淡,有点味道会显得水有内涵。 周六这天,柳逢春没课,早早吃了早饭来到图书馆看书,他来的早,最爱的位置是空的,于是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书包挂在椅子背后,去找昨日看了半截的书。 图书馆安静的只能听到翻书声音,许多学生都来看书,还有校外人士进来学习,人很多。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柳逢春仰脖子伸个懒腰,正欲欣赏窗外的树木草丛,眸光看到一位熟悉的身影。 是古老师,老师手里拿着书本,站在书架前翻看,再一看,这一层的位置已经坐满了,柳逢春看向旁边的位置,趁古老师抬眼,站起来挥手。 古老师注意到这边情况,很快从想起这是他带的学生,这一届里唯一一个小哥儿,上课积极人又机灵,于是对他笑了下。 柳逢春欣喜,指着旁边位置示意老师过来坐。 古老师腿脚不好,年龄又大了,站在那边看书的时候不觉着有问题,走了几步,才察觉腿部抽痛。” “古老师,您坐这里。” 柳逢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腾出个位置,古老师拿着书坐下来,就在他的对面。 柳逢春书页翻动,古老师看到他手里翻看《中国考古学》这本书,书本被翻到后面,小哥儿看的津津有味,古老师叫他真的对考古有兴趣,心中欣慰。 下午他离开时,把一张纸条压在换了本书,而那本书依旧是有关考古内容的小哥儿的杯子下。 沉浸在学习海洋中的柳逢春不知道古老师什么时候走的,当他还回书本,收拾书包预备去食堂吃完饭,拿起杯子看到纸条。 细细看去,上头一连串的书名,全都是讲考古的。 柳逢春激动,把纸条收好,塞进钱包中,乐颠颠儿去食堂吃饭。 “大姐,来碗牛肉面,多加牛肉。” 今天学习累到了,要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柳逢春大口吃完牛肉面,把剩下的汤也喝掉,摸着肚子顺了顺,眉毛骤然夹紧,不可置信又探进衣服里摸肚子。 绷紧腹部情况下,他的腹肌轮廓都散了,柳逢春忧愁喝光最后一口汤,心想,肯定是最近骑洋车没运动,腹肌都快消失了。 接下来他得去操场跑步,宿舍也要多加练习,保持好身体。 寝室里头,李乐成坐在尤礼床上,两个人在研究一块小盒子,黑色盒子还会发出声响,俩人玩的正起劲。 李乐成听到推门声,扬起手里的小盒子:“柳逢春你回来了,快来看我爸给我买的掌上游戏机。” 掌上游戏机,听着新奇,柳逢春也过去,李乐成给他展示,游戏机有块小的像黑白电视机的屏幕,随着拨动按键,屏幕里有长条随着移动,吃点小黑点,长条会增长。 “这个叫贪吃蛇。” 李乐成一股脑跟他介绍完所有游戏,说的口干舌燥,坐在尤礼床上分辨柳逢春脸上的表情。 柳逢春配合:“哇,很不错哎,看着很有意思。” 李乐成满意了,拍拍他的肩膀:“你快去洗澡,等尤礼玩好了,就给你玩。” 尤礼抬起头冲他笑了下:“乐乐说下一个给我玩,你要等一等哦。” 柳逢春说好。 他洗好衣服回来,宿舍刚好关灯,尤礼下床把游戏机递给他。 “给。” 柳逢春琢磨了会儿,把所有游戏玩了遍,就把游戏机还给李乐成。 李乐成问他:“不好玩吗。” 柳逢春摇头:“好玩,我明天要出去,今天要早点睡觉。” 好玩是好玩,不是他的,他就没了兴趣。 时间转眼到了九月末。 国庆假期学校放假,连着中秋和周末,掰着指头算一共放了十二天假。 中秋从周三开始到周五结束,隔了两天周末,继续放国庆七天假,这还是柳逢春除了寒暑假以外,头一回放这么长假。 他兴奋跟程巷一打电话。 “大程,我、放、十、二、天、假!” 柳逢春一字一顿,声音雀跃,拿着听筒简直想原地转圈。 程巷一脑海里想象柳逢春此时的表情,一定是眉毛弯弯,狭长好看的眼睛眯起来,开心到整齐牙齿露出来。 “这么棒,什么时候回家,我腾出时间亲自下厨。” 柳逢春小小得意:“周二下午没课,我可以下午坐火车回去,凌晨就能到家。” 程巷一眉毛拧起:“你周三早上回来吧,周二时间紧,舟车劳顿,身体来不了。” 柳逢春撇嘴拒绝:“我不要,我就要周二回家。” 程巷一:“乖,周二回家,你晚上睡不了好觉,会很累。” 柳逢春重重哼了声:“我就不。” 他嗓音里满满的委屈,控诉程巷一:“你都不想我的,我回家你还不开心,那我不回去了,你自己过吧。” 程巷一拗不过他,天高路远,他担心自己不在身边,小哥儿不开心没人哄,偷偷掉眼泪,很快妥协。 “那我在饭店边上的旅馆等你,你上火车前用车站电话打给家里,我好算着时间接你去。” 柳逢春扣着板凳:“好。” 放假前一天,柳逢春轻装上阵,背着书包,去上课,包里的书和笔记本旁边,是他装着巨额生活费的钱包。 这笔钱数额不小,回家必须带在身上才放心,学校里头丢钱的事不是一回两回,报告给看班老师,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每一届都有丢钱的,就是没找到过,柳逢春可不想那个到没到变成他。 下课了,柳逢春直奔火车站,买了票待在板凳上等火车过来。 临水市。 凌晨夜空零碎星星闪烁,月亮明晃晃散发着荧光,在它周围的星星被衬托的暗淡。 分明是夜晚,这亮光半点不影响视线,路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连草丛里跳跃的小动物都能分别出是什么。 火车站还是热热闹闹的,柳逢春浑身骨头硬邦邦的,跟生了锈的老旧机器零件似的,手指交错伸懒腰,关节发出嘎嘣脆响。 手拖着书包放在身前,他伸伸腿,打算先去找点吃的,火车上他没胃口,边上有人买了饭,里面的菜没他爱吃的,索性就没吃饭,挨到下了火车,胃袋发出抗议。 没走几步,他就撞入程巷一怀里,身上书包转移到程巷一的后背。 程巷一按着他抱了会儿,很快撒开,捏了捏他脸蛋儿:“咋了,坐车累到了。” 柳逢春回抱住他,脸埋进男人脖颈处,使劲儿嗅,蹭来蹭去的,弄的程巷一颇有些手足无措那意思。 柳逢春见他傻不愣登不伸手抱他,张嘴咬住近在咫尺的软肉,留下个小牙印。 “想你。“ 程巷一蓦地柔和下来,半蹲下身托着他的屁股给抱起来,柳逢春双脚悬空,自然而然寻了个方便位置盘着。 下巴搁在他肩头,手臂有气无力耷拉着,活脱脱一个焉了吧唧的小可怜。 程巷一侧头亲亲他的鬓角。 “乖,咱们回家。” 40-50 第41章 啊… 这个点饭店都关门了,程…… 这个点饭店都关门了, 程巷一回到家给他下了碗面,卧了个溏心蛋,撒上葱花点缀。 有模有样的, 看着挺好, 柳逢春凑过去鼻尖耸动, 香味直冲天灵盖, 他吞了下口水, 端着碗放在茶几上。 边看电视剧边咕噜咕噜地吃面条, 胃里舒服些后,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抱着靠枕脑袋搭在上面。 程巷一接了个电话再下来, 看到柳逢春在沙发上睡觉,他轻笑,拿起碗筷送进厨房,关上电视。 躲在沙发边上, 也不出声,静静看着睡着的小哥儿,忽然伸出手捏住他的鼻子。 几近睡着的小哥儿呼吸不上来,憋地睁开眼睛, 抬眸撞见程巷一满脸坏笑, 对方的手还放在他鼻子上捏着。 真是坏家伙。 “你好讨厌。” 柳逢春撑起身子直勾勾往前倒,没有骨头似的趴在程巷一身上, 埋头蹭。 从在一起开始,俩人从未有过分离这么久的时候,分居两地见不着面,柳逢春碰到人了不自觉开始撒娇。 程巷一也想他,恨不得抱着亲个够, 将这些天空缺的都给补上。 可见他困顿地脑袋一点一点的,又不忍心了,抱人上楼洗漱,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柳逢春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钟。 过不了多久天就该亮了,程巷一给两个人盖好被子,依偎着睡过去。 小长假看着长,搁家里待着,一溜烟儿就过去了。 恢复精神,去舅舅家过了中秋节,住了几晚,转眼就到了国庆,秋高气爽天气正适合出去玩,一家人商量去附近著名的地方玩。 小苗儿来这边许久,还没逛过最出名的几个地方,显得很兴奋,大眼睛看看这边,看看哪里,忙个不停。 余下几天吃吃喝喝玩玩,就过去了,临开学前两天下了场雨,气温断崖下跌,短袖穿着冷,柳逢春搓掉身上起的鸡皮疙瘩,翻出去年的厚外套裹身上。 电视里面一集电视剧还未播结束,柳逢春想出去买新衣服,还想跟小苗儿一块出去玩。 柳逢春不会开车,脑瓜转动,喊钟大姐切份水果,端着上楼。 书房里。 程巷一手里拿着几张纸,柳逢春轻轻一推,门闪开条缝隙,里头的人没注意到,他溜进去,屁股尖坐在程巷一椅子上。 几乎在他屁股挨住椅子同一时间,程巷一给他腾了个空出来,他不客气占据空地。 “大程,降温了,我看你穿的薄,陪你去买新衣服,我好吧。” 柳逢春眨着眼看他,眼底露着狡黠的光,程巷一扶住他的腰,漫不经心放下手中的纸张。 “好,你最好了。” 柳逢春吧唧亲他一口,筹划着即将执行的任务,掰着指头说给他听。 “我们先去接小苗儿,再去商业街买衣服,中午可以去吃火锅。” 说到这,柳逢春来了兴趣:“我还没吃过火锅呢,咱们去试试。” 程巷一哪有不从的,先去舅舅家拐出小表弟,看着乖乖坐在位子上的小苗儿,柳逢春从口袋里摸出头绳,给他扎了个小揪揪。 小孩没长开时本就不容易分辨性别,加之小苗儿又是南方长大,软萌软萌的,说话轻声细语,乖巧的很。 若是将鼻尖哥儿痣遮了去,定有不少人以为他是短头发小姑娘。 柳逢春说什么他都捧场,带他吃各种好吃的,他都特别给面子,眼睛亮晶晶说,哇,好好吃啊,他就爱带小苗儿玩。 半天功夫,选好衣服,驱车去找火锅店,程巷一抱着小苗儿,牵着柳逢春,三人一块去吃新鲜玩意儿。 小苗儿不能吃辣,柳逢春听老板建议,选了双味火锅。 所谓双味火锅,就是用一口锅被分成两个部分,放上不同底料,一次能品尝到两种味道。 听老板介绍,这口锅是前两年川市那边某个火锅店老板琢磨出来的,用过的人都觉着不错,逐渐推广开。 他也是去走亲戚,觉着临水市没有此等美味着实可惜,在那边学了几个月,回到家就开了这家火锅店。 吃过的人口口相传,不到一个月便生意火爆。 尝过后,柳逢春竖起拇指,这家店值得。 溜达到晚上,几人赶着热天尾巴,吃了今年最后一回雪糕。 柳逢春裹紧衣服,舌尖舔了舔冻的没有知觉的牙齿,浑身一个寒战,低头一看,小苗儿也缩缩瑟瑟地吃雪糕。 柳逢春:…… 顿时感觉他们像呆瓜似的,在可以穿毛衣的季节,吃没人买的雪糕。 程巷一见他吃不了,扶着他的手往上抬,低头咬掉大半,雪糕棍露出半截儿,给他留了两口。 柳逢春含泪吃掉剩下的雪糕。 冰凉的手爪子塞进程巷一衣服里取暖,热度顺着指尖源源涌上来,手指恢复灵活。 小苗儿啃着雪糕吸了吸鼻涕,嘴巴周围通红,还麻麻的,就好像嘴唇离开他了。 “哥哥,我的嘴巴丢了。” 小苗儿可怜兮兮的,仰头瞅他。 柳逢春摸了摸他冰凉的小手,心里一阵阵的愧疚,小苗儿还是个刚四岁小孩儿,身板看起来也不强健,大冷的天,吃点凉的,最容易拉肚子。 他把小苗儿手里剩了大半的雪糕丢到树根下,心疼抱起小哥儿,教他把手塞进程巷一衣服里取暖。 小苗儿惊呆了,看向抱着自己的哥哥,柳逢春点点头,给他个坚定的眼神。 小苗儿:咦惹,表哥没有表情好吓人…… 埋头躲进哥哥怀里。 结束了一天日程,他们得把小苗儿送回家。 程巷一抱着昏昏欲睡的表弟,看着孟家门是关着的,曲起关节敲门,过了许久,里面才开了门。 孟续眉眼间都是低气压,拉开门,看到外甥,愣了下,看到睡着了的小苗儿,伸手接过儿子抱着。 小苗儿跟着跑了一整天,两条腿倒腾的酸疼,睡的很熟,没注意到抱着自己的人换成了爸爸。 皱着眉哼了声,孟续哄了几声,小苗儿又沉沉睡了。 孟续问:“怎么回来这么早。” 孟续裸着上身,腰间系着大毛巾,头发湿漉漉的,顺着额头往下流水,脚上踩着居家拖鞋。 程巷一往里看,鞋架附近果然有双随脚踢掉的高跟鞋。 “逛完了就回来了,诺,小苗儿的衣服。” 他左手拎着的大包小包递给孟续,看着舅舅啧了声:“你下回别带人来家里,小苗儿看见了不好。” 孟续笑了下:“这不是追到家里了,她身段不错,我寻思着你们不会回来那么早,还打算你们来之前让她回去呢。” 得了吧,程巷一翻了个白眼,他舅舅还能不了解,有需求招招手,大把的人乐意送上门。 可如今家里有小孩,哪能跟以前一样,那场面对不懂事儿的孩子来说,就是天大的刺激。 “下次避着小苗儿。” 孟续拜拜手:“知道了,快走吧。我看小春趴在车窗等你都等急了。” 程巷一离开,孟续抱着小苗儿回屋,负责照顾小苗儿的哥儿垂着脑袋接过孩子,脚步匆匆上楼带人洗漱。 半夜里,小苗儿肚子疼痛难忍,里面像是有小人用刀搅弄他的肠子,硬生生把他疼醒过来。 小苗儿捂住肚子蜷缩着,浑身冒冷汗,控制不住开始发抖。 照顾他的小哥儿发现异常,探手摸他的后背,一手的水。 他吓得心尖颤抖,赶紧跑过去敲主卧的门。 “孟先生,孟先生,您睡了吗?” 孟续没回答,可能是睡着了,哥儿加大声音:“孟先生,小苗儿肚子疼,快晕过去了,您快开车送他去医院吧。” 房间内传来声音:“等会儿,我穿个衣服。” 凌晨十二点钟,孟续在医院交了费,坐在板凳上等医生开药。 坐诊医生看小孩情况,典型的急性肠胃炎症状,给他开了药,让他吃了在医院观察状况,要是实在还疼就扎屁股针。 孟续头上都是汗,看着痛苦到小脸扭曲的儿子,让护士灌了热水袋让他抱着,冲了药喝进去,折腾到第二天早上,小苗儿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迷糊中盯着孟续的脸,期期艾艾喊爸爸。 小爸说的不对,小苗儿不用讨好爸爸,爸爸也会喜欢小苗儿的。 从这次生病后,小苗儿真正打心眼里承认了孟续就是他爸爸,排在小爸后面的第二位置。 家里那双高跟鞋还在,孟续看见悠然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女人,烦躁拧起眉毛。 “你怎么还在这。” 女人回眸娇笑,对他抛了个媚眼:“惊喜不惊喜,我可是特意等你回来的呢。” 孟续现在只想睡觉,没心思跟人深入交流,抱着小苗儿进屋,这个女人跟着自己时间不短,这段时间闹着说要拍电影。 看到人家演电影心里不服气,觉着那些人还没自己漂亮有风情,凭什么她们能演,自己不成,缠着孟续撒娇,每回都说演电影。 孟续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可这人跟着自己也没要过贵重东西,演个电影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心里已经松动,打发人离开还好心给了解释。 “我儿子生病了,不是故意撂下你的,你说的演电影我让小孙去办。” 女人开心转了个圈,凑到他旁边亲昵磨蹭他的脸,印了个吻在他唇边。 “那我等孟哥好消息哦。” 孟续嫌弃撇嘴,女人浑然不觉,依旧笑眯眯的,临走前还捏了下小苗儿肉乎乎的脸颊。 “你儿子真可爱。” 说完在孟续瞪她前人先离开了,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往外走。 柳逢春都回到学校几天了,才从程巷一那边知道小苗儿肠胃炎的事儿。 回想那天吃的重油重盐的火锅,还有冰的冻牙的冰棍,逐渐沉默。 愧对小苗儿同时,他想,他找到让自己总想上卫生间的源头所在了。 第42章 凉飕飕 他沉默片刻,问:“小…… 他沉默片刻, 问:“小苗儿没事吧?” “没事儿,舅舅带他去医院拿了点药,这几天我看他精神挺好, 跟着舅舅满场子跑, 都快成吉祥物了。” 程巷一也忘记从什么时候起, 经常能看到孟续带着小苗儿去矿场, 卡拉OK和名下其他地方。 孙哥的手下知道这个小哥儿是老大的儿子, 心思活泛, 口袋里装些好吃好玩的,随时准备讨小少爷欢心。 甭管真心假意, 所有人对小苗儿都顶顶好, 孟续不放心把小苗儿交给其他人,几乎所有都在怀里抱着,跟人谈事情,就让小孙带他去玩。 小苗儿胆子大了不少, 孟续有事儿不能带他,他就在房间里拿着话筒哼歌,程巷一听过他唱的歌,不是时下流行的风格, 吴侬细语, 倒像是南边那里的调调。 进去跟小苗儿说了会儿话,程巷一问他爸爸呢, 小苗儿弯着眉毛喊他表哥,给他说孟续在楼上房间。 他是想跟孟续商量往首都发展,已经成熟的饭店经营和旅馆合成一体,做成高端形式,先这样干着, 以后重心慢慢移到首都。 孟续点了根烟,外甥想法很好,只不过首都不好混,每个地方都有当地的势力,外头的人想闯进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一根烟的功夫,孟续想明白了,年轻就是该闯荡。 “你干,舅舅在这边兜底儿,实在不行跟小春回来,休养过后在考虑往后的事儿。” 得了孟续支持,程巷一着手联系首都那边儿的朋友,让他帮忙找地方,要大点儿的,离首都大学近些的最好。 他预备等朋友找好地址开车去首都看,随后就可以请人绘制图纸开工干活。 初步阶段一切还没定数,程巷一打算地址选好,图纸到手,请施工队过来开工再告诉他,算是给他个惊喜。 进入十月份天气冷的异常的快,柳逢春昨儿夜里被冻醒,摸黑掏出三外套搭在薄被上勉强睡着。 第二天醒来,他跑到阳台看天气如何,实在受不了了,这被子压根捂不热,脚都是凉的,在不晒厚被子换上,他真要感冒了。 好在今儿天气不错,才七点多太阳就亮堂堂升上来,柳逢春扒拉出崭新的厚棉,抱在怀里去楼下大空地上晒被子。 他们宿舍楼下那片大空地上纵横交错着绳子,都是前几届人绑的,历经风雨仍旧坚韧。 柳逢春选了根看着就很结实的粗绳子,憋了口气使劲儿给被子抛上去搭好,调整了位置,他回宿舍把棉花铺底抱出来,晒在被子旁边。 赶着最后一分钟进了教室,站在门口看着稀疏坐着的几个人傻眼了,挠了下眉毛,定睛看,里头分明是他们班的同学。 盛意还冲他笑呢。 柳逢春坐在第二排,老师走上讲台看着下面的人,眉头皱起。 “班长,你们班的人都干啥去了。” 盛意站起来:“老师,他们说太冷了,约着买衣服去了。” 十五个人,全班人都来了也显得人少,缺了几个人就更明显,老师让她坐下,什么也没说,翻开书本授课。 “报告。” 课上了一半,有个男生赶来班级,老师挥手让他进去找位子坐好。 那人四周看了圈,目光定在盛意那个方向,不紧不慢走过去,立在盛意旁边。 “你后面有人吗?” 盛意跟她室友一块儿摇头:“没,你坐吧。” 柳逢春回头看,没记错的话,这个男生叫蒋成名,带着黑款眼镜,不爱说话,存在感很低。 老师捏着粉笔哒哒写字,柳逢春回神,掏出牛皮本记笔记。 下午没课,盛意邀请柳逢春跟她一起去逛街,顺便可以看看新上的衣服,柳逢春前几次推拒了她的邀约,这会不好拒绝。 盛意笑着说:“只有你有洋车来回方便,所以就喊你一起啦。” 柳逢春看着漂亮又时尚的女生,感觉心情更好了:“行。” 为了出去玩,盛意化了淡妆,穿上最喜欢的衣服。 半个小时后,盛意咬紧牙关蹬洋车,她想,还好穿的是平底鞋,踩脚蹬子不费力,柳逢春在后座跟她聊天。 盛意骑洋车到后面索性站起来蹬,柳逢春抓住她的长发拢在一块。 “你头发打我脸上,我给你拿着。” 回来的时候是柳逢春载她,盛意面无表情坐在后座拎着大包小包,屁股都快颠麻了。 她探头看,过了不好的那截路,前面都是平坦大道,悠悠松了口气。 柳逢春没吃晚饭,拎着新买的衣服回去拿书准备去图书馆,到宿舍楼下看到绳子上搭的被子,表情一言难尽。 居然把被子给忘了…… 周轩打算下楼吃饭,看见柳逢春在门口,跟他打招呼。 “柳逢春,你吃饭了吗?” 柳逢春眼睛亮起,转身看向周轩,如同见到了大救星。 “周轩,你来的太巧了,帮我拿着袋子送回寝室,我要抱被子不方便。” “好。” 被子安好被罩,他把被子暂时放在周轩床上,铺好床单整理好铺底,柳逢春将被子甩在床上,盛情邀请周轩去食堂吃饭。 距离宿舍近的那个食堂人很多,周轩点了碗清汤面,碗里飘着一个颗小青菜,满满整碗面条只需要两文钱。 柳逢春买的烙馍卷菜,还有一碗肉丝粥,他们面对面吃饭,柳逢春咬了一大口烙馍,吃的喷香,听见有人喊他。 “周轩,柳逢春,你们吃的啥呀。” 尤礼挽着李乐成胳膊走过来,伸头看碗中的饭,然后,他笑着看向不做声的周轩。 “我看你学的认真,就没喊你吃饭。” 周轩摇摇头,意思是没事儿。 尤礼突然说:“周轩,你穿这身不冷吗?” 听见这话,周围人下意识看向周轩,他身上穿着单层的外套,衣服被洗的发白,袖口易磨损的地方支棱起白色小毛毛,周轩不动声色继续吃面。 咽下口中面条,抽空回答他:“冷。” 李乐成立刻道:“明天记得穿厚点,温度更低,我今天穿这身都冷。” 柳逢春真服了李乐成这个粗神经,喝了口肉丝粥,顺下口中的烙馍。 “还聊呢,马上窗口关了,你们就喝西北风去吧。” 李乐成可不想饿肚子,跟他们挥手说再见,匆匆拉着尤礼去窗口买饭。 回来的时候还想跟柳逢春坐一块儿,却看他们刚刚坐的位置空了,位子上干干净净,都被收拾好了。 尤礼跟李乐成不是一个专业,可尤礼做什么事儿爱找李乐成一起,在柳逢春眼里,他俩形影不离。 柳逢春在宿舍啃苹果,搬出家里带的收音机放着听,周轩没见过收音机,听它发出声音,看书的眼睛总不自觉往这边瞄。 指尖捏着书页,许久未动,柳逢春知道他感兴趣,热情邀请他一块听,周轩不是想听,他学的物理,想拆开看里头构造。 柳逢春要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给他几拳,周轩抵不过柳逢春推荐,搬着板凳过去调旋钮,收音机接受不同频道,出声也不同,还有新闻和天气预报。 他捧着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把收音机还给他。 没过多久,周轩没课了就跑去外头工作,忙得成天不见人,柳逢春跟他关系不错,悄悄问他干的啥工作。 周轩指尖揉搓裤脚:“废品站收垃圾。” 说完后眼睛一瞬不瞬观察柳逢春表情,这是他下意识举动,紧张但不冒犯。 柳逢春对着他的胸口锤了下,挑眉:“可以呀,挖到什么宝贝没,比如,藏宝图。” 周轩松了口气:“没有藏宝图,人家丢掉的坏的东西有许多。” 柳逢春为了庆祝朋友找到工作,从柜里里摸出两瓶汽水,非要碰杯。 周轩抿了口汽水,甜乎乎的,带着柔和酸味,比他想象的味道还要好。 时光如梭,眨眼功夫,首都下起雪。 柳逢春正坐在班里上课,听到有人惊呼下雪了,透过窗户往外看,有风卷起小片小片的雪花飞舞。 满天遍是雪花纷飞,轻盈如随风飘扬的柳絮。 他贴在窗户上看,恍然察觉面前那块玻璃产生了层雾气,薄薄一层很快就要消散,柳逢春飞快哈口气在上面,指尖画个笑脸在上面。 寒冷冬天,由此正式拉开帷幕。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宿舍里门窗紧闭也不暖和,睡觉前打了热水灌几个暖水袋塞被窝里暖着,洗漱完钻进被窝捧着暖水袋舒服地直往里面缩。 程巷一怕他冷,当初买了套带毛的四件套,柳逢春上个星期才给换上,手底下是柔软的毛,就算半天不睡,被子也不会很凉,进被子稍微一会儿,被窝很快就温暖。 李乐成从外面进来,脱掉外面棉袄,挂在衣架上,看人都在,拉开书包拿出一个大纸袋。 烤的香香的板栗味冒出来,柳逢春闭着的眼睛睁开,贪婪嗅着板栗味道,舔了下唇瓣,想吃板栗了,明天出去买。 “柳逢春,板栗放你桌子上了,等你下来了在吃。” 李乐成抓了一大把板栗在他桌子上,肉眼可见,最上面的板栗往桌面上滚。柳逢春感动的坐起身裹着被子,真情实感表达感谢。 “李乐成,你人可真是太好了。” 李乐成傲娇扬起下巴:“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好,别激动。” 柳逢春:“嗯,你是最大方,最可爱的李乐成同学。” 李乐成:“别夸张了,回你被窝里去,免得半夜嗷嗷叫着冷。” 他给周轩抓了板栗放在桌子上,周轩捏了颗在手中,掌心握着热乎乎的板栗:“谢谢。” 李乐成摆摆手:“甭客气,快尝尝。” 尤礼跟李乐成关系最好,他获得了冒尖尖的板栗堆,为了表达感谢,尤礼剥了颗板栗喂给李乐成。 “谢谢乐乐,第一个给你吃。” 第43章 回家 雪最大的那几天,柳逢春…… 雪最大的那几天, 柳逢春洋车骑不了,用防水布盖着推到车棚里,这几日穿着雪地鞋裹着军大衣, 火车头帽子一带, 迎着风雪赶去上课。 跟过年赶春运回家的打工人一样, 这身装扮不好看, 但架不住它暖和, 坐在教室里头手插进袖口里, 除了冻脚,身上全是暖的。 盛意穿的大红色袄子, 头发烫成大卷, 秀发披散在身后,在人均臃肿的冬季,她依旧精致好看,淡粉色润唇膏显得嘴巴水润好看。 柳逢春舔了下嘴巴, 这个颜色真显嘴唇饱满,他也想要,放寒假回家揣兜里带着,跟程巷一亲嘴儿的时候涂上, 不得把男人迷的一愣一愣的。 他嘿嘿笑, 跑到盛意旁边坐着,得知他的来意, 盛意对有人欣赏自己的唇膏很高兴,开心从包里掏出一根没拆封的。 “这个我没用过,和我嘴巴上的颜色一样,送给你。” 柳逢春跟她很熟,接过唇膏:“谢谢盛意大小姐。” 盛意一撩头发:“那是, 也不看看是谁挑的。” 首都大学放寒假时间定了,校领导觉着要在大雪来临之前让学生们安全到家,别管啥事儿,过年就是得团圆。 见各个系课上的差不多,组织一场考试,考完就给他们放假了。 柳逢春蹲在床边收拾东西,他买的明天的火车票,时间还很充裕,翻找柜子,找了几个必须用品塞包里,收拾好了,包都没装满。 来的时候就是两手空空,家里什么都有,回去拿出来就能用,带来带去他也累,想都没想把东西都留在宿舍里,门一锁,小偷进不来。 “柳逢春,你几点的票。” 李乐成啃着冰糖葫芦,坐在他桌子边看他收拾,柳逢春收拾累了,顺势坐在拖鞋上。 “明天的车票,今儿提前收拾,明天醒了背着包就走。” “那很好唉,明天轻松很多,我爸妈下午来接我,说让我在宿舍等着别乱跑。” 李乐成家离学校不远,父母得了空就开车带他出去吃饭,买东西,不过他不爱呆在家,就喜欢和尤礼一块逛。 “我还想能吃个散伙饭再回家呢。” 他嘟囔着,声音落入柳逢春耳朵里,有点好笑。散伙饭,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吃什么散伙饭,就是想寻个由头找人出去玩。 “开学回来吃也一样,你父母都来接你了,就知足吧,我还得坐十几个小时火车。累的像呆瓜似的。” 抬眼看到饭点儿,柳逢春喊上李乐成一块吃午饭,寒风凛冽的,每顿饭都吃的多了,柳逢春下巴后缩,抬手摸下巴与脖颈交界处的地方。 软乎乎的,保守估计,今年冬天他重了五斤,回家过年在吃点好吃的,体重蹭蹭蹭就上去了。 忧愁不过三秒,柳逢春埋头啃鸭腿,嘴巴里嚼着鸭肉,寻思学校食堂怎么能把平平无奇的鸭腿儿卤的这么好吃。 李乐成离开后,柳逢春是第二个回家的,周轩跟尤礼还有考试,苦哈哈考完试,立刻买回家的火车票。 这个时候,柳逢春已经到家了,躺在沙发上舒服地抱着暖水袋,回家几天,程巷一忙的脚不沾地。 大早上他还没醒,程巷一就离开了,晚上很晚才回来,柳逢春逮不到程巷一,就去舅舅家把小苗儿拐回家玩。 孟续最近也忙的焦头烂额,小苗儿跟着柳逢春,他放下心来,拍着柳逢春肩膀。 “小春,等过年舅舅给封个大红包。” 柳逢春满口答应:“行。” 送两人回到家,孟续开车离开,柳逢春低下头看小苗儿,比了比他头顶的位置,惊讶。 “小苗儿,你怎么长的这么快,暑假才到我腿哪儿,几个月,就到我腰了。” 小苗儿转身抱住他的腰,仰头看他,很认真的说:“我每天都有喝牛奶,吃肉肉。” 柳逢春手放在他头顶上状作思考:“是的,我曾经也是这么长高的。” 小苗儿哇了声,没了后文。 钟大姐从厨房出来,擦擦手:“吃草莓吗,新鲜的。” “吃。” 小苗儿声音响亮:“吃。” 冬天没什么娱乐,柳逢春就想成天到晚躺在被窝里,小苗儿睡醒了就啪嗒啪嗒跑过去喊他起床,柳逢春从两层被子中间掏出温热的秋衣秋裤。 在被窝里摸索着穿好保暖衣,毛衣,和棉袄,踩着棉鞋端着盆接热水,加了凉水兑成温的,他和小苗儿端着牙刷杯洗漱。 洗过脸用毛巾擦干,柳逢春挖了坨面霜放到小苗儿手心,教他涂在脸上,小苗儿跟他学,在手心搓一会儿,小猫洗脸似的抹在脸上。 柳逢春夸他:“对,就是这样,小苗儿学的真快。” 小苗儿两只手搓得更起劲儿。 院子里铺着一层雪,小苗儿跑出去捧了把雪,好奇盯着,手指冻的僵红,手掌拢起,微微用力,手心的雪咯吱咯吱叫着变紧实。 “哥哥,看圆滚滚的小雪球。” 小苗儿哒哒哒跑过来,手心向上给他看辛苦劳作的成果,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他,脸上满是激动。 柳逢春接过雪球哇了下,抬手把雪球放在茶几上,捉着他冰凉的手放在手心捂,手心触碰的温度堪比刚刚那个雪球,他鸡皮疙瘩顺着胳膊起来。 “好标志的雪球,怎么弄的,教教我好不好啊。” 小苗儿手慢慢变热,他吸了下鼻子:“当然可以啦。” 柳逢春拉着他的胳膊,把小苗儿抱到腿上坐着:“我怕冷,小苗儿跟哥哥一块找个手套带着,我们合作堆雪人。” “雪人?” 小苗儿双腿在空中晃:“雪人长什么样啊。” 柳逢春给他喂了块热水烫过的苹果,小苗儿张开嘴巴吃苹果。”长的跟人一样,不过是雪做的。” 小苗儿用力点头:“那我们快去堆雪人吧,等爸爸来接我,给爸爸也看看。” 想象是美好的,柳逢春忽略了自己的动手能力,小苗儿举着小铲子挖雪放进桶里,他选的全都是干净洁白的地方,锄出来的雪也很白。 带着手套抓着桶里的雪,糊住雪人凹凸不平的肚子上,柳逢春忙着帮雪人重新塑造形象。 经过不懈努力,雪人初具雏形,小苗儿站在雪人对面,捡了两块石头当成眼睛,用手画个对号当嘴巴,跑进厨房问钟大姐要了片白菜叶,踮起脚尖放雪人头上当帽子。 不管怎么说,好歹有了雪人该具有的特点,柳逢春眯着眼睛后退几步,打量有些怪的雪人。 右手边小苗儿轻轻感慨:“真可爱。” 柳逢春拍了拍他的小卷毛:“走了,我们该去吃饭了。” 小苗儿拉着柳逢春的手,快到屋里转身看立在院子里的雪人,孤零零一个,始终盯着某个方向,就好像在期待什么。 “哥哥,雪人好孤单,我们下午给他捏些好朋友吧。” 柳逢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丑不拉几的雪人邪魅勾唇站在那里,咋看也不像孤单的样子,左右下午没事儿,堆雪人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先吃饭,吃饱了有力气给雪人捏同伴。” 院子里雪人每天都在增加。 程巷一卖完养猪场里的猪,得了空刚想回家,就被孟续一通电话喊去矿场。 等彻底忙完,还有几天年三十,他给员工都放假了,前两天临水市的养猪场以一个他很满意的价格卖出去,秦光明得到消息,说以后就跟他干了,老大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程巷一原本也计划带走秦光明,正愁怎么开口说要带他去首都发展,人自己先摸过来了。 倒是信任他。 第44章 枕头…… 秦光明跟着他干了有…… 秦光明跟着他干了有几年了, 经他手处理的事都井井有条,人还聪明,程巷一出去办事带的最多的就是他。 因此, 在他提出要跟他干的时候, 程巷一经常板着的脸上也露出笑。 “行, 在家好好过年, 正月十七上矿场找我, 我跟你讲讲以后干啥。” 秦光明得了准话, 揣着奖金满脸喜悦:“老大,你愿意带着我真是太好了。” 程巷一拍拍他的肩旁:“别人不说, 你我是肯定要带走的。” 被老大夸了, 秦光明表情很明显激动,眼巴巴看向程巷一,真想蹦起抱住老大。 暮色将至之时,程巷一穿着军大衣, 下半张脸埋在围巾中,搁着厚围巾吸了口冷空气。 雪太大,汽车不能开,进入最冷那几天, 全靠走路, 刚出门还身上还冷得很,走上一个小时, 秋衣里面都冒汗。 程巷一插着衣兜,雪地鞋踩的雪咯吱响,路上行人冷的弓着腰揣手快步走,见他身形挺拔丝毫不见佝偻,跟感觉不到冷似的, 目光露着钦佩。 看不到脸就给人留足了想象空间,身高一米九二,在临水市放眼望去比他高的几乎没有,军大衣被他穿出无与伦比气场,大街上也是独一份。 回到家天彻底黑下来,程巷一远远看着院子里有几个东西,一动不动干站着。 他疑惑,啥玩意儿,蹲在他家院子里,这不是欠揍嘛。 走进院子里定睛瞅,几个雪疙瘩,还讲究的垒在一块儿,整的有鼻子有眼的,肯定是柳逢春的杰作。 程巷一围着雪疙瘩看了圈,形态各异,倒是挺可爱的。 柳逢春在屋里吃饭,注意到外面来人,放下筷子出去看,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等男人看完了,问他。 “今天带小苗儿堆的雪人,怎么样。” 程巷一现在雪人旁边,抬眸看笼罩在暖光热灯光下的柳逢春,拉下围巾,大步走过去抱住他,鼻尖贴着鼻尖摩挲。 “小春堆的雪人,真可爱。” 姿势不对劲,柳逢春忙推搡他胸口,怕他憋急眼了逮着自个儿啃,又踮起脚在他下唇亲了口。 “得了,刚吃饭呢,嘴里一股饭味儿,也不嫌弃。” 程巷一漫不经心地笑:“嫌弃啥,你哪里我没吃过。” “别贫了,快进来吃饭,晚上刷牙洗澡过后躺床上亲。” 小哥儿拉着他进来,关上门把风雪阻隔在外头,解开他军大衣扣子,拎着衣服甩掉落的雪花。 “外面还下着呢。” 下午时候,天晴了个把小时,然后又开始下雪,不大,都是小雪,被风裹着飞得到处都是,他们加快速度完成手上的雪人,抱着小苗儿回屋玩积木。 看他军大衣上面雪铺了一层,屋里温度高,已经要开始化了。 “下的小,倒是不怎么冷。”程巷一弯腰换鞋,穿好拖鞋看小哥儿挂衣服。 柳逢春颇为老道说了句:“下雪不冷化雪冷。” 程巷一当然知道,还要说些什么的,被柳逢春捂住嘴,哥儿对着厨房大声说。 “钟大姐,再拿出一副碗筷。” 钟大姐在厨房里吃饭,听到声音先回应了句,从厨柜里拿出碗筷,用清水洗干净了送过来。 柳逢春给程巷一盛红薯稀饭,拿了个馒头递给他,笑着挤眼睛。 “多吃点,晚上有力气干活。” 程巷一恶狗似的目光盯住他,仿佛看到大块的肉:“你多吃点,明儿开始就不出去了,过年休息几天。” 柳逢春没了逗他的心思,眼珠黑亮黑亮的:“真的,你可以在家陪我了。” “嗯,给你捂被窝。” 柳逢春给他夹了块肉,也给埋头吃饭的小苗儿夹了块肉,不偏不倚,最是公正。 小苗儿翘着啃肉肉吃的一圈油的嘴角,嗓音软乎乎:“谢谢哥哥。” “不谢,吃好了在屋里多逛几圈再睡,免得积食儿。” 小苗儿点头:“好哦。” 八点钟,一家人准时回屋休息。 小苗儿穿着秋衣钻进被窝里,抱着跟他般大的玩具狗,跟柳逢春和程巷一说晚安。 两个大人关上小苗儿的房门,手牵着手回去睡觉。 程巷一按着洗澡回来的哥儿狂亲,柳逢春没反应过来,眨眼功夫就躺被窝里了,香香暖暖的被窝一下把他的魂儿勾住,他眯着眼哼哼。 亲过瘾了才松开他。 程巷一下床从衣柜里又拿了几个枕头塞被窝里。 他单膝跪在床上,低下头手伸进被窝里,捞着柳逢春的腰,手指触碰到皮肤,他停下动作,观察柳逢春的表情,见他没有抗拒这个姿势,才彻底给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被窝里枕头格外有存在感,伸手就能碰到,程巷一把枕头放在柳逢春腰侧,拇指在哥儿眼窝上擦。 柳逢春顺着他的力道微微起来点,程巷一见缝插针把枕头摆在他小腹下。 其他几个枕头各有妙用,程巷一掀开被子进被窝,掰着柳逢春下巴带着人扭头接吻。 房间里忽然变得好热,里面的人浑身冒汗,喘气逐渐不均匀。 柳逢春抱着枕头张开嘴巴呼吸,手掌心冒出汗,蒸的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散热。 下一刻,修长带着汗意的手被程巷一捉住,忽然触电似的抖了下。 “你干嘛。” 程巷一收回舌尖,轻吻他手心:“爱你。” 柳逢春脸红,使劲儿就使劲儿,故意使坏说这话,想看他笑话。 俩人闹到最后,柳逢春爽的胳膊都没力气抬,柳逢春抱着枕头,程巷一从后面抱着他。 “累了。” 柳逢春有气无力哼了声:“嘴巴干,要喝水。” 程巷一亲亲他耳朵,手臂箍着他的腰,声音是与动作截然相反的淡定。 “等我弄好去给你倒水,好不好。” “嗯……” 没过多久,程巷一就停下了,打了盆热水给人清理干净,用毛毯裹着放到沙发上,飞快且迅速换好新的床单,塞了几个暖水袋,把媳妇儿抱回被窝。 时间总打总共没超过五分钟,柳逢春抱着他脖子,在他耳边嘟囔:“喝水呀,快去嘛。” 程巷一心里酥麻,抬手捋他贴在额头上的头发:“乖乖等着。” 说完,他套上睡裤去拿杯子倒水。 心满意足喝到温凉的水,柳逢春捧着杯子喝掉大半,还剩几口喝不下,塞进程巷一手里。 程巷一喝掉剩下的温水,把杯子放在地板上,给两人盖好被子,手掌心放在柳逢春腹部轻轻揉。 一夜无梦。 第45章 晒被子 年三十那天晚上,雪下…… 年三十那天晚上, 雪下得格外大,在孟家吃了年夜饭,大家缩在沙发上, 披着厚毛毯, 坐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喜气洋洋, 欢声笑语, 电视机里头唱着朝气蓬勃的歌曲, 客厅中热热闹闹的。 柳逢春靠在程巷一怀里, 懒洋洋歪着脑袋躺在他肩头,两条腿曲起放在沙发上, 也亏得毛毯够大, 把两人都给裹住。 “大程,吃橘子吗。” 程巷一手搭在他胸口前,毯子里暖融融,压根不想伸出去。 “不吃。” 柳逢春也不想动, 茶几就在面前,他估算了下,不离开毯子够不到上面的橘子,柳逢春决定支使小苗儿。 “小苗儿, 给哥哥拿几个橘子过来。” 闻言, 小苗儿跳下沙发,从沙发那头啪嗒啪嗒跑到茶几旁边, 一只手拿一个橘子给他。 “哥哥,橘子。” 接过橘子,柳逢春揉他的自然卷:“谢谢小面儿。” 小苗儿露出小酒窝,抓了把糖果回沙发上坐着,低着脑袋认真剥开糖纸, 小哥儿举起手心的糖果,送到孟续面前。 “爸爸,吃糖果。” 孟续吃了糖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小子,果然贴心,爸爸没白疼你。” 柳逢春见了,探头凑近程巷一耳朵,小声讲话,笑着打闹。 过了十二点,进入新的一年,孟续作为大家长,给每个小辈都准备了大红包。 程巷一今年挣了钱,给媳妇儿和表弟的,也是个大红包。 家里有了更小的孩子,柳逢春身为哥哥,给小苗儿个小红包。 小苗儿抱着三个红包,开心地蹦蹦跳跳,他年纪太小,知道钱可以买东西,具体面值不能分清楚,也就不知道手里红包能买多少好吃的好玩的。 孟续交代小苗儿好好收着钱,想要什么自个去买,完全没想过四岁多的孩子不会算数,对钱没有概念。 在家过了正月十五,柳逢春抱住程巷一哀嚎:“不想去学校,想在家里,学校一点都不好玩,没有家里好。” 首都大学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各方面条件算得上不错,可跟家里比不了一点,更别说家里还有身材好到爆炸的男人暖被窝,亲亲摸摸腹肌,小日子舒坦死了。 在临水市上学天天回家没觉着什么,一旦离开家,他就开始不开心,撅着嘴巴要亲亲。 程巷一抱着浑身干燥暖呼的媳妇儿,缓缓闭上双眼。 他才是最离不开媳妇儿的那个好不好,柳逢春去上首都,他距离过老婆孩子热炕头越来越远,柳逢春还有室友陪着,他晚上孤零零在家里躺着。 开学前一天,程巷一跟柳逢春去市里最大的澡堂子洗澡,澡堂分有所有人一块洗的和单独的房间。 一块洗的便宜,是居家生活好选择,单独包间贵,环境更好更干净,没有人跟他们挤着用水,隐私有保障。 俩人要了一个包间,换上拖鞋进到号码牌上的屋子,反锁上门准备洗澡。 搓了个澡出来,感觉浑身轻巧舒坦,回家里,柳逢春扒拉出保湿霜,挖了小坨在手中搓了下,涂抹在腿上。 秋冬季节天气干燥,腿上干的起皮,柳逢春不喜欢腿上长那些东西,洗完澡就用涂脸的保湿霜涂在腿上,抹开后,又香又润,他可喜欢这个味道了。 在家里睡最后一顿觉,第二天中午,就去旅馆里等着了,火车票是下午五点半的,还早呢。 按着人睡到下午四点,买了个烤红薯在火车站里面分着吃。 “人家咋烤的,这么好吃呢。” 柳逢春满口香甜软暖大红薯,边吃边含糊不清嘀咕。 “不清楚,下回见到了,我帮你问问。” 柳逢春又咬了口红薯,剩下一半分给他:“我要上火车了,你吃吧。” 他背着书包,擦干净嘴巴站起身,找自己的位置。 程巷一送他到卧铺,捧着他侧脸:“到了就去商店给我打电话。” 柳逢春点头。 “包里有苹果,难受就啃苹果吃,家里这批苹果都是酸甜的,清爽解腻。” 他说了许多,柳逢春晓得他心意,乖乖听他说话,时间不多,程巷一下了车,柳逢春追出去趴在窗户看他 一直到宿舍里,他始终保持一种焉了吧唧的状态。 “柳逢春,你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周轩看他没精神,语气关切。 柳逢春干坐在床板上,缓慢抬头看他:“没生病,坐车坐的难受,缓一会儿就好了。” 周轩停下手里动作,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比了自己额头温度。 差不多。 “你明天不舒服告诉我,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 柳逢春撑着脸:“好。” 这会儿外头出了太阳,周轩抱起放假前收进衣柜里的厚被子出去晒,柳逢春也抱出被子快步出去晒。 放了一个月的被子,摸着倒是不潮,直接铺在床上也能用,柳逢春还是更喜欢太阳晒过棉被之后,被子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味道。 坐了一夜火车,柳逢春又饿又累又困,宿舍楼嘀哩当啷全是回学校的人在收拾东西,搁着门板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柳逢春出去旅馆开了间房,到楼下饭店吃了六分饱,补充完水分和体力,从九点钟直接睡到傍晚五点,中间没醒来,五点多还被尿憋醒的。 补了觉,感觉眼睛又能睁开了,对着镜子照,唇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早上那股跟被妖精吸了精气神的样子。 柳逢春收拾好东西,到旅馆接待处借电话。 “喂,大程,我到学校了,早上就到了。” 程巷一问他怎么收拾这么长时间,路上出什么事儿了吗,被子有没有晒…… “没出问题。晒了,那被子放这么久,我就给他抱去楼下晒的。” 柳逢春挨个回答,跟他说在外面旅馆借的电话。被子还在晒在楼下,他要赶回去收被子,临近傍晚湿度大,被子最容易染上潮气。 他气喘吁吁赶回学校,停了车子跑去找被子,看了两圈都没见到,琢磨着是不是周轩帮他收上来了。 晒的时候两人就搭在隔壁的绳子上,周轩看他许久没回来,好心帮他收了被子,柳逢春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宿舍,果然在床上看到被子和铺底。 居然还被铺好了,床单整齐,被子叠起来在床尾。周轩看他回来,从书里抬起头。 “你回来啦。” 柳逢春两眼泪汪汪,真想抱住周轩转圈圈。 “谢谢你。” “不用客气。” 吃过晚饭,照例去考古系固定班级领取新教材,盛意找了几个男生帮着搬教材,班里人少书也少,这点东西一趟搬完。 她在这边守着,看到每个都领到书本,最后拿上剩下的那份回去。 柳逢春骑洋车来的,把盛意送回宿舍,从盛意那里赚了一布袋子好吃的。 第46章 裙子 首都春天来的悄悄,从书…… 首都春天来的悄悄, 从书本里抬起头,恍然察觉学校湖边柳树不知何时抽出了嫩芽,路边开出小巧可爱的花朵。 褪去身上棉服, 柳逢春换上针织外套, 港风依旧盛行, 明星演员穿搭成了新的潮流, 花衬衫和喇叭裤流行起来, 作为时尚弄潮儿, 盛意早早做了发型,戴上圆形大耳环, 换上新买的衣服。 柳逢春实在穿不来喇叭裤, 买的最多的还是工装裤,宽松方便耐磨,最爱的是工装裤的设计,口袋多, 装东西方便。 “怎么样,好看吗。” 盛意一撩头发,在柳逢春面前展示,转身坐在他位置旁边。 女生身材比例超级好, 喇叭裤显得她的腿修长笔直, 花衬衫最下面两个扣子没扣,系成蝴蝶结在肚脐上方。 是真的很好看, 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把她身材优势完全衬托出来。 “非常好看,绝世大美女。” 柳逢春毫不吝啬夸奖,从头发到妆容配饰,挨个夸了个遍。 盛意捂着嘴巴笑:“哎呀, 柳逢春嘴巴就是甜。” 笑着闹了会儿,快到上课的点儿,蒋成名背着书包踩点进了班级,看到穿好看衣服女生,低着头眼神乱飘,没有犹豫,他坐在柳逢春和盛意后面。 盛意在蒋成名进来的时候,不着痕迹收敛了笑意,当人坐在自己后面,彻底笑不出来,附身跟柳逢春说了几句话,拿起书去了室友那边坐。 这节课是古老师教的,柳逢春翻开书本到上节课结束那页,当着老师的面儿,拿着书坐在了第一排中间位置。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蒋成名上课习惯性迟到,人家都上了半节课,他才悠悠然走进来。 柳逢春没关注过他,只晓得盛意不太喜欢蒋成名。 至于他嘛。 对蒋成名的印象停留在,脸圆圆的,眼睛不是特别大,带着黑框眼镜,有些内向的普通男生,两人没有交集,班级里同学十几个,见面不过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夏天悄然而至,初夏还不算特别热,早晚还有些凉意,学校里随处可见夏装,爱美的女生已经穿上漂亮的裙子。 班级四个女生经常同进同出,关系很好,柳逢春看着盛意十几天不带重复的漂亮小裙子,默默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你啊,盛姐,每天都打扮的特别好看。 盛意挑眉,示意他低调。 柳逢春衣服也多,他好多都没穿过,常穿的就那几件,穿过一天的衣服晚上洗了拿去阳台,第二天就晒干了。 他会把那件衣服放到几天后穿,不为啥,他怕别人以为他不换衣服。 期间,程巷一开车来首都看他好几回,带着满满一大袋好吃的好喝的,出去玩了圈,回头给他送回寝室。 吃了柳逢春强力推荐食堂里的几家饭菜,味道确实不错。 柳逢春头回在首都看到熟悉的车,惊讶得很,问了才知道,程巷一跟秦光明来这里办事儿,多呆几天才会回去。 而这几天,柳逢春没回寝室,跟粘着程巷一住旅馆,有课就临时回宿舍拿书。 等柳逢春抱着一大推水果零食回到寝室,他们就知道程巷一家属回去了。 周轩看他不开心,轻声宽慰:“别难过,放暑假就可以回家了。” 柳逢春坐在椅子上捧着脸,幽幽叹了口气:“可过了暑假,我们又要分开了。” 周轩:…… 默默转回身看书。 这学期,周轩在垃圾场那边拆解了上千个机器,来回拆了拼回去,然后再拆开,对各种零件构造熟记于心。 碰到不懂的原理回了学校跑去图书馆啃书,实在看不懂,抱着书去办公室找老师,他也是很忙的。 李乐成想说些什么,唇瓣嗫嚅,还是没说出口。 他就是个单身汉,对象都没谈过,不懂柳逢春的低落心情,更怕一句话没说对,给柳逢春触动地抹眼泪。 自我调节几分钟,柳逢春恢复活力,拿零食给室友们分享。 尤礼接过零食,看了眼包装袋,上头都是英文,不像是平时见到的,好奇柳逢春嫁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想着,他也这么问了,柳逢春沉默了下。 混混、养猪的,卖饭的,挖矿的。 他男人都干过,还真没有具体的职业,尤礼还眼巴巴瞅着他,柳逢春选了个他比较喜欢的。 “他是负责给人家卖饭的。” 尤礼眸子瞪大:“卖饭还给你买这么贵的零食,你男人对你真好。” 柳逢春自动忽略前一句话,笑着说:“那是,他敢不对我好,小心成光棍。” 离开首都大学,俩人去了饭店。 六层大饭店处在首都顶好的位置,盖的恢宏气派,带着中式风格,底下两层是吃饭的地方,上面四层是旅馆。 他听了设计师的建议,旅馆建了不同的房型,最上面一层非常豪华,房间还大,里面沙发、茶几、浴室一应俱全,不夸张的说,简直像家里的风格。 下面几层比较简练,却也比市面上的旅馆好上太多,程巷一对自己的饭店充满信心。 处理完饭店收尾的事儿,东西都到齐了,人手也培训好,换上统一定制的服装,井井有条工作着。 程巷一靠在车窗边,手指尖夹了根烟,缓缓吐出浓雾,看着气派的大饭店,总觉着在首都没有实感。 弹落烟灰,闭目思考片刻。 他想,得有个正经住的地方,小春不爱住在宿舍,就搬出来,俩人一块住在家里。 “光明,拐弯,咱们看看附近有没有人要卖房子。” 秦光明:“得嘞。” 刻意打听下,倒真有几家要卖房子。 一家处在热闹繁华地段,出了门走几步就是主街,位置挺好,就是房子不大,程巷一皱眉,太小的地方住着憋屈,这家不考虑。 下一家倒还挺好,是个四合院,周围也都是四合院,住着也舒心,程巷一点头,记下了他们家的电话号码。 秦光明以为老大会买这家,不料,程巷一让他继续去下个地方,他没做声,安静开车。 又看了几家,程巷一对比不出来哪个更合适,烦躁地揉眉心,轻轻吐出了口气。 “老大,最后一家了。” 秦光明停下车,在一栋小洋楼门前。程巷一看到这个别墅第一眼,心里有了衡量。 不用挑了,就它。 这栋小洋楼三层高,带着大院子,坐落在寂静幽深的位置,周围绿意盎然,隔老远才有另外的住户,最关键,这里距离首都大学很近,骑洋车二十来分钟就能到地方,很适合在首都大学上学的人。 程巷一飞快跟主家办完了所有手续,这栋小洋楼以后就属于柳逢春和他了。 里面需要重新装潢,程巷一打算下次带着柳逢春一块来看,到时候定下装潢成什么样子。 ****** 大早上的,太阳就如此毒辣,柳逢春蹬自行车去上课路上,感觉胳膊被晒得生疼。 他穿的灰色无袖上衣,下半身是老朋友工装裤,风风火火到了班里,发现盛意坐在位子上两腮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她室友在旁边不听拍打她的后背。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柳逢春赶紧坐过去,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盛意室友表情愤懑,都露出一副欲言难止的表情。 盛意在班级扫了圈,红着眼眶擦眼泪,小声将事情经过,柳逢春越听表情越凝重。 事情的起因是蒋成名。 这小子居然偷看女生的腿,在班里上课,他就爱坐在穿的好看的女生旁边,天气热了,爱美的女孩子会穿小裙子,坐在椅子上露出腿是很正常的事情。 蒋成名就会借着低头捡东西空隙,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露出来的那截腿。 最开始还没人注意到他,后来他不对的行为越来越多,甚至跑到看班老师那里告状,说室友孤立排挤他,平白无故来的来这一出,惹得人家更不爱跟他玩。 宿舍里室友看他内向,会特意关照他,结果他背后开始造谣,身为看班老师,学生告到面前不能不管,喊了蒋成名室友过去问话。 满头雾水的室友都快被气笑了,干脆躲他远远的,蒋成名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去上学都与他们无关。 他进班就找今天穿的最好看的女生,一屁股坐在人家边上,偷摸的看。 后面越来越大胆,避也不避,直勾勾盯着,视线让人很隔应恶心。 盛意爱美,还是班长,蒋成名跟她接触比较多,话语间隐晦骚扰,盛意敏锐察觉他不对劲,告诉看班老师。 老师也头痛着呢,跟她说了室友的事情,让盛意以后躲着点蒋成名,他这人恐怕有点问题。 盛意只好躲着蒋成名,奈何蒋成名死猪不怕开水烫,该看的继续看,坐在位置上,盯着盛意的腿瘆人的笑。 搞的她都不敢穿裙子了,这几日把自己裹得严实,脚踝都没露出来。 这样还不算完,这天下课了回寝室路上,她正走着,蒋成名忽然从后面猛的出声叫住盛意。 盛意心中发毛,后悔让室友先回去了。 她的牙膏用光了,要去商店买牙膏,就让室友们先回去,她下课了跑去商店买东西,就这会儿功夫,遇到了蒋成名。 盛意攥着牙膏,手掌心汗湿:“蒋成名同学,有什么事吗?” 蒋成名笑眯眯看着她:“你怎么不穿裙子了,我想看你穿裙子。” 盛意勉强勾了下唇:“不想穿。” 蒋成名眼珠看着她的脸:“你笑起来也好看,明天穿裙子吧,就那条到大腿的。” 一阵风吹过来,盛意发丝散乱,蒋成名看直了眼,上前几步抬起手。 盛意心里咯噔一声,转身扭头就跑。 第47章 态度 白天学校里来往的人很多…… 白天学校里来往的人很多, 蒋成名左右看了看周围,站在原处唇角带笑看盛意跑开,就好像变态似的, 别人的害怕令他心情愉悦, 肾上腺素飙升。 盛意从没如此喜欢过这么大的太阳, 给了她勇气, 若是晚上, 她吓都要吓死了。 一口气跑到宿舍楼下, 她才停下脚步,扶着宿舍的门大口喘气, 回头看蒋成名没追上来, 闭上眼睛靠在门上,后知后觉感到腿软。 盛意精神状态不好,回到宿舍梦丽看到她两眼发直坐在床上,呆愣愣的, 跟受了刺激似的,担忧握住她的手,问发生什么事了。 几乎瞬间,盛意鼻尖酸涩难忍, 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梦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抱住哭的伤心的女生。 “别哭, 告诉我怎么了,咱们想办法解决。” 梦丽跟盛意关系最好,看她哭赶紧给她擦眼泪,盛意吸了下鼻子,把刚才碰到蒋成名的事儿跟她们说。 几个女孩气的浑身发抖, 抱着盛意肩头安慰她。 “咱们去告诉老师,就不信蒋成名还敢这个样子。” 盛意点头,下午没课,梦丽陪她去找看班老师,史老师对蒋成名也感到头疼,这段时间有老师跟他反应,蒋成名上课迟到就算了,其他人正上着课,他重重踩着步子跑过班级,边跑嘴里边骂的难听。 整个走廊全是他扯着嗓子骂人的声音,格外瘆人。 没有一分钟,蒋成名背着书包嬉皮笑脸站在门口喊报告,正在上课的老师默了下,让他进来找个位子坐。 下课了,老师就跟他反映了,初次看班老师,就遇到如此棘手的学生。 听了盛意的哭诉,史老师安慰她一番,等她心情平缓,斟酌着叫她以后跟室友一起,不要落单,蒋成名的事儿,他写报告往上反应。 这算什么解决,盛意很难过,哭着问以后要是蒋成名再骚扰她,或者其他同学,难道还要冷处理吗。 史老师揉着眉心,只让她赶快回去,学校会给出主意。 暂时也只能这样,盛意想了好久,半夜给气的睡不着觉,第二天到班里眼睛还肿着,有男生看到班长这样,关心几句,盛意叹了口气,跟他们说没事儿,然后趴在桌子上装睡。 脑海里都是过会儿蒋成名就要过来上课,大概率会坐在她旁边位置,浑身不受控制恶寒,跟同学换位置坐在最角落地方。 后来就是柳逢春进班,看到盛意抹眼泪。 听了整件事情经过,柳逢春眼睛瞪大,难以置信极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这时,蒋成名脸上没有表情走进班,看盛意没化妆,脸色憔悴,撇了撇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 后面位置更方便他观察全班人情况,尤其是女生。 只不过,看黑板无意扫见柳逢春,忽然觉着小哥儿也不错…… 皮肤白皙,四肢修长,笑起来漂亮极了,没人不喜欢阳光开朗的人,他也是。 这天过后,柳逢春总感觉有人在暗处观察自己,那种粘腻令人厌恶的视线,就像一口痰,牢牢粘在嗓子眼里吐又吐不出去,吞下去隔应自己。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不屑地哼了声。 阴沟里的老鼠而已,连爬出洞穴的勇气都没有,敢露头就洗干净狗腿等着挨打吧。 这种窥视持续半个月,班里和学校中都有,他平时都骑洋车在学校里代步,脚蹬踩的飞快,一阵风似的刮过去,衣角飞扬。 柳逢春心里有担心,更多的是激动,疑似被人跟踪,他跟程巷一打电话的时候抱怨。 只要关于柳逢春的事儿,在程巷一眼里都没有小事,他买了火车票准备去守着柳逢春,揪出来那个人,先揍一顿,随便找了借口扔监狱里蹲着。 鱼龙混杂的监狱,死人很正常,悄无声息就能给他解决的干干净净。 他人还在火车上,柳逢春那头就发生了意外。 这晚柳逢春把洋车借给朋友,走路去食堂吃饭,吃饱喝足回去路上听到有脚步声跟着他。 他走的快,脚步声随之加快,且一声比一声重,天色比较暗,错过食堂人流量最大的节点,学校里人不多,也就是说,跟着自己的人,是计算好的。 柳逢春手伸进口袋,低下头睫毛垂下,眼尾观察后方情况。 恰巧,路过一片灌木丛,柳逢春还没想好如何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他,就听身后之人喊住他。 “柳逢春同学,你知道古老师留得作业是什么吗?” 蒋成名憋不住,率先出声叫住他。 柳逢春似笑非笑回身看他,眉梢挑高,毫不客气说:“你不问老师,找我干啥。” 蒋成名温吞笑了,走近些:“哦,我记得上学期你成绩最好。” 柳逢春:“所以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蒋成名:“没有,不过看你好看,就想跟你多点交集,你知道吗,你耳朵形状真的很美,贴我近点……” 全程都是对他外貌的意|淫,柳逢春翻个白眼,不打算跟他掰扯,就算他想动手,也没理由。 蒋成名只口头骚扰,有没有证据,也没证人,他动手不占理。 “柳逢春,你喜欢小狗吗。” “不喜欢。” 蒋成名执拗:“那你喜欢什么,我很喜欢小狗,摇着尾巴睁着眼睛看我的时候,哈哈哈哈哈,真的很可爱,忍不住想把它捏死。” “你有病吧,离我远点。” 柳逢春拧着眉毛,转身要走,蒋成名上前拽住他胳膊,手劲大的离谱,扯着小哥儿往自己方向拉,下|身一个劲儿拱, 寥寥几个人路过,离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刚刚俩人还说着话呢,这会儿拉扯,也以为是认识的人打闹。 柳逢春没放弃这个好机会,勾起唇角反手攥住蒋成名的手腕,用力往反方向掰。 蒋成明疼得倒吸凉气,哎呦呦喊痛,柳逢春居高临下睥睨他,面皮抽动,出口嘲讽。 “还没我高呢,还敢骚扰我。” 接下来他语气开始变得害怕,吱哇乱叫:“求求你了,别在跟着我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个变态,到底要干嘛!!!” 他声音越来越大,听见动静的热心同学过来看什么情况,只站在他们边上,没贸然动手拉架。 这样正合柳逢春意,他手摸进口袋戴上口袋里的带凸起的铁制戒指,咬紧后槽牙往蒋成名脆弱地方狠狠砸。 蒋成名要躲,柳逢春拉他更紧,角度巧妙往他身上砸,外人看不出来的,还以为是那个男的在欺负小哥儿。 有几个人看不下去,上前准备保护小哥儿,柳逢春飞快又揍了几拳,干脆利落一个过肩摔,男人背部着地惯倒在地,跑过来的几位准备帮忙的同学定在原地。 蒋成名身高才一米七六,柳逢春这几年吃得好睡得香,身高达到了一米八一,为了腹肌没少健身,打一个弱鸡就是轻轻松松。 亏他还担心蒋成名多有实力。 就这? 他转身抬脚踩在蒋成名胸口,表情下意识模仿程巷一训人模样:“你不是想舔我脸吗,还敢不敢!” 蒋成名呼哧呼哧大喘气,眼珠子僵硬转动,盯着柳逢春的眸子里全是屈辱,带着滔天恨意喷涌出来。 若是化为实质,能把人射穿成筛子。 同学们哪里还能看不明白,这男的骚扰小哥儿,被人反杀,还想着报复回去,真是社会的臭虫。 可怜的小哥儿面对这等人渣,打他都是给他脸了。 有女生上前围着柳逢春安慰,护送他回了小哥儿宿舍楼下,跟他说了好一会儿,确定这个小哥儿情绪稳定,放下心离开。 一通下来,耽误的时间有点久,原本还想跟程巷一打电话来着,看来只能推到明天了。 洗漱过后,柳逢春掀开被子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睡得香甜。 第二天去上课,发现蒋成名不在班里,这很正常,他经常迟到。 可当一上午课都上完了,他还没来,就不太对劲了,他的室友说,昨天夜里他都没回来睡觉,不知道去哪里了。 班级没几个人对他有好感,听了也就过了,下午时候,他被看班老师喊到办公室。 办公室门是关住的,柳逢春敲了两下门,轻轻推开门进去。 史明宇老师坐在位子上扶着额头,蒋成名脸上涂的乱七八糟的药水儿,靠在椅子上哼哼。 “柳逢春同学,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矛盾,怎么能的同学打成这样,就算有不对的地方,及时报告老师解决……” 史明宇语气带着责问,不由自主加重,训斥意味更浓,柳逢春心里窝火。 “他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柳逢春翻了个白眼:“他跟踪尾随我,意欲行不轨之事。” 史明宇说话一顿:“说了。” 柳逢春怒极反笑:“知道你还来责问我。” “你不去找他的麻烦,一股脑儿说我做的不对,我做的哪里不对,你指出来,受害者明明是我!”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柳逢春不想知道,在家里都没受过这样的气,程巷一哄着捧着的人,不是送到学校让人欺负的。 要是被程巷一知道了,又该担心了。 他叹了口气。 动作落入史明宇眼里,就变了个意思,不尊重老师就算了,这么做又是什么个道理。 “柳逢春,你对老师有没有最基本的尊重,我只是喊你来问话,商量后面怎么解决这件事儿,你这是什么态度。” 柳逢春本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要是好好说话,还能听进去几分,你强硬,他能比你更强硬。 “什么态度?就这个态度,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史明宇气的喘不过气,扭头看见伤痕累累的蒋成名,一口气没顺上来,扶着办公桌眼冒金星。 第48章 装修 真是不可理喻,怎么会有…… 真是不可理喻, 怎么会有这么顽劣的小哥儿,面对老师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同学给打的肿成猪头, 哼哧哼哧去医院瞧病, 他一点儿都没有害怕, 反而讥讽蒋成名活该。 “你, 你把同学打成重伤, 蒋成名家长得到消息, 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你也让你家长过来一趟, 看看怎么解决。” 史明宇怕激怒柳逢春, 这会儿语气和缓,只想把事情交给两人的家长,把烫手山芋甩出去。 柳逢春哼笑:“怎么,不占理开始拿家长来压我, 我是个孤儿,想见我爸妈,我晚上喊他们找你去。” 他转身看缩着脑袋的蒋成名,撇嘴骂他:“呸, 孬种。” 蒋成名阴森森说:“你最好别让我逮到落单。” 史明宇气的浑身发抖,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难管教,他嘴里发苦, 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两个人。 “别吵了,你们先回去,等家长来了,再过来。” 话音刚落, 办公室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身形强壮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抬腿走进办公室,站在柳逢春侧后方,将人保护在怀里。 “他家长来了,有什么事现在说。” 柳逢春后背靠在他身上,嗓音委屈,头发丝儿耷拉下来:“哥。” 程巷一牵他的手,来回仔细看了两遍,确定他没受伤,嗯了声。 史明宇惊疑不定看着过来的男人,又看了看柳逢春,问。 “你是柳逢春的哥哥?” 程巷一不答反问:“就是这玩意跟踪我家柳逢春。” 说着,他走过去一把拎起蒋成名,揪着他的衣领像是玩一样,上下打量,嫌弃推开。 蒋成名后背砸在椅子靠背上,感觉骨头碎了,大脑后知后觉感觉到疼痛,咬牙恶狠狠盯着他。 程巷一:“老师,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史明宇更紧张了,把知道的事情原模原样复述了遍,柳逢春听着听着眉毛皱起,抬手示意他听下。 把他那里的版本说了,程巷一怒气值上升:“也别说咱们欺负小孩,既然学校处理不了,那就喊警察过来解决。” 一个小时后。 几人坐在警察局喝茶,柳逢春哭的一抽一抽的,都快哭厥过去,讲述蒋成名的罪行。 “你们、都不知道,他上来就要舔我,还用下面恶心东西往我身上蹭,哇啊啊,大晚上的,我都吓死了……” 柳逢春直抽抽,趴在程巷一腿上眼泪哗啦啦掉,瘦弱地肩膀抖动,女警察在旁边安慰他。 负责记录的警察对着蒋成名没有好脸色,这是流氓罪,得蹲监狱还得枪毙,这么大个人了,还敢猥亵弱势群体,真该来回多枪毙几回。 蒋成名被关起来了,史明宇通知他家长直接去警察局找儿子,还没判刑,有周旋的余地。 从警察局回去,程巷一捧着柳逢春的脸,心疼亲了亲。 “让你受苦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解决。” 柳逢春配合的抱住他的腰,埋头在他脖颈趴了好久,鼻梁抵住侧颈,细细呼吸。 眼睛在警局哭的有点猛,现在热乎乎的,有点酸胀,回头买根冰棍贴一贴,好的更快些。 “那个人哪只手碰的你,回头手给他砍了喂狼。” 柳逢春想了下:“好像是右手。” “嗯,记住了。” 程巷一没开车过来,做什么都不方便,找了地方电话打给秦光明,让他带几个人过来,来了就不回去了,直接在饭店工作。 吃了饭。 他想带柳逢春看看他们的家,没开车也不好过去,步行要走四十多分钟,上次跟回去跟柳逢春说在首都买了栋别墅,柳逢春快高兴疯了。 直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搬进去住,想要什么样的装潢形式,都给说了,程巷一找人按着他俩需求绘制图纸,带去重新装修,没出意外,现在工人师傅们正在忙活。 “小春,你想去看看咱们的房子吗?” 柳逢春眼睛一亮:“装修好了吗,什么时候搬。” 程巷一失笑,轻轻捏他脸颊肉:“没呢,装着呢,咱们可以提前看看呀。” 柳逢春开心挥手打了空气一拳:“回学校推洋车,咱们这就去。” 别墅三层楼,装潢起来很费工夫,工人师傅加班加点在干,整体布局做出雏形,更细节的东西,还得废点时间。 柳逢春从洋车后座跳下来,一路小跑到屋里,别墅跟临水市他们的家格局很像,空间很大,他从一楼看到三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推门进去转悠。 程巷一问他:“还满意吗。” 柳逢春喜滋滋点头:“真好。” 程巷一从后面抱住他,一手穿过腋下搂着他的腰,另一手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举起放在唇边贴了下。 “以后就不用辛苦洗衣服,请几个阿姨来忙活。” 在程巷一身边,能感到无与伦比的踏实与安心,什么都不用忧心,总会有人替你解决,发生什么事都可以莽撞,有人会给你兜底。 从前他一言不合就抄家伙动手,因为他没人疼爱,不强硬就会被欺负,受了伤只能偷偷抹眼泪,他知道没人会给他出头,没人会心疼地抱住他。 现在不同了,程巷一看他受伤,会不开心,为他涂药,替他解决所有麻烦,唯一要求就是,只要别伤到自己,他动手打人,程巷一会心疼他的手痛不痛。 柳逢春想,他也有人撑腰。 程巷一过来没准备回去,饭店正式开始营业,最上面一层给他单独留了个套房,想住多久住多久。 陪着柳逢春是主要的,顺便还能了解首都的形式。 今天惊喜太多,柳逢春简直幸福晕了,他蹭到程巷一软了嗓音:“大程,你是说不用住宿舍啦。” 心爱的小哥儿在怀里撒娇,程巷一突然找到了他一直努力赚钱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让媳妇儿过上好日子,每天开开心心的嘛。 他拖着柳逢春屁股拍了下:“反正离你学校不远,就在饭店住着,不比宿舍舒服。” “好唉,那我回去收拾要穿的衣服。” 傍晚时候,程巷一买了辆摩托车,骑着车去首都大学门口接媳妇儿下课。 拉风的摩托车炫酷极了,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家里富裕的人家都能买得起摩托车,这东西不算稀奇,开到学校门口就有炫耀的嫌疑了。 程巷一浑然不觉,坐在摩托车上双腿撑着地面,黑色宽松背心被他穿成紧身款,完美的肌肉形状轮廓若隐若现,真是勾人得紧。 另一边,柳逢春下课了被盛意拉住。 “那个来找你的男人是谁啊,他上来就说找你,我还以为你得罪什么人了。” 柳逢春哑然失笑:“他是我丈夫,想我了来看看我。” 盛意拍了拍胸口,呼了口气,眼睛转动,话题转的飞快:“老师找你做什么的,神神秘秘,搞得我越来越想知道,给我说说呗。” 几分钟后,盛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蒋成名真该死。” 她拉着柳逢春的胳膊:“那你没事吧,他没打到你吧。” 柳逢春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没受伤。” 紧接着,盛意皱起眉毛,思考许久,下了决心开口:“下回去警察局喊我一块儿,蒋成名骚扰过我,我也出面证明,这件事情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他能受的惩罚越多。” 这种事情又不光荣,有的是被男人骚扰了忍气吞声不敢反抗的人,能站出来的少之又少,也就让该枪毙的人逍遥法外。 还有一方面,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了,必然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便是受害者,也会遭受波及。 也正因此,才会让得逞一次的人更加猖狂,胆子养肥了,就把魔爪伸向更多的人。 盛意愿意站出来证明,是真的勇敢,更是是真的拿他当朋友。 第49章 搬出去 柳逢春承了这份情,说…… 柳逢春承了这份情, 说下回去的时候告诉她,让她想清楚了去不去,别脑子一热冲动行事, 回头后悔了, 不拿自己当朋友。 盛意惊叫:“怎么可能, 我说了去就不带后悔的, 你把我当成么人了。“ 柳逢春笑着躲开她挥过来的拳头, 抓着包跑出门。 “那就行。” 盛意看他走了, 收拾东西去商店买冰棍儿吃。 耽误了会儿,出校门时候将近七点, 也幸亏现在白天时间长, 天还亮着。 等他一蹦一跳出了校门,刚准备去推放在门口棚子里的洋车,就看见外头摩托车上的人,定睛一看, 不是程巷一还能是谁。 “大程。” 程巷一转头,终于看到了让他等候已久的小哥儿。 在门口等的无聊的时候,他也想过见着人了该怎么惩罚他,可真眉目生动跳过来, 心里只剩下看到人的那股子欢喜劲儿。 他暗笑自己真没出息。 “嗯, 今儿怎么出来这么慢。” 柳逢春跑过去,在摩托车上摸了一把, 又敲了敲铁疙瘩。 “跟朋友说了会儿话,唉,你这摩托车啥时候买的,好酷啊,跟拍电影似的。” 他看的目不转睛, 是真好奇,程巷一大大方方下来,让他慢慢看。 柳逢春摸着车,回头巴巴看着他:“我可以骑车载你吗?” 骑车带着程巷一去街上转几圈,肯定很酷很拉风,再带上□□镜,他就是整个首都最酷的哥儿。 别说后面还带着个长相出众的男人,那可真成拍电影了。 美滋滋想着,程巷一问他:“你会骑摩托车?” 上扬的唇角一下垮了下来,柳逢春闷闷不乐:“不会。” 程巷一叫他变脸如此之快,觉着很有意思,两个食指戳着他的唇角往上带,形成个丑了吧唧的笑。 啪。 他的手被拍掉,柳逢春白他一眼。 “学校门口,注意形象。” 注意个屁的影响,你就是觉着刚才那样丑,别以为我不知道。 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程巷一牵他的手。 “知道了,咱们先回去,这周末我就叫你骑摩托。” 柳逢春也不注意形象了,直接扑进他怀里,脑袋瓜子一通蹭。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得,他又成最好的人了。 “唉,对了,你想拍电视剧吗?” 程巷一忽然问他。 柳逢春莫名:“怎么了,拍什么电视剧。” “舅舅弄了些设备,请了人,准备拍电视剧呢,还有电影,也能拍,你想去我跟舅舅说一声,过去玩也行。” “哇,舅舅生意好的好好的,咋想起来拍电视剧。” 程巷一:…… 这里面的内幕,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怕你对我有误解。 柳逢春压根没想得到他的回答,兴冲冲答应要去看人家拍电影。 程巷一松了口气,让柳逢春上摩托,带他去吃饭买好吃的。 吃饱喝足,摩托车直接骑到小哥儿宿舍楼下,柳逢春收拾好包裹,运到到店里就行,不过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林林总总买的东西不少。 收拾起来好几个大包裹,一趟运不完,他喊周轩帮忙一块儿往下面搬,绑结实了,让程巷一送过去,他在楼下看着剩的包裹。 周轩没上去,在宿舍楼下陪他一起等,俩人坐在宿舍大门口的台阶上,看向洒在夜空中细碎的星星。 半晌,周轩侧头看向柳逢春,眸光柔和:“柳逢春,是不是你以后就不住在宿舍了。” 小哥儿望着他,眼里都是开心:“是呀,我男人在首都发展,我跟他住一块儿。” 周轩唇角挑起:“挺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不比在宿舍挤吧着开心。” “是啊。”柳逢春拍了拍周轩的肩膀:“你很优秀,好好努力在首都站稳脚跟,老家里重要的人可以接过来。” 关于周轩的情况,柳逢春或多或少知道着,他家很偏远,母亲是被父亲用一个馒头换过来的,要是珍惜媳妇儿日子还能过下去,可他父亲就是无赖,三天两头在家里打人耍威风。 周轩母亲被他折磨的精神扭曲,最开始还不敢还手,后来实在忍不了,变成俩人互殴,严重时直接动刀子。 这样苦的还是孩子,周轩作为家里老大,懂得最多,先跑了十几公里地方学习,校长见他聪明,不忍心他被家庭拖累,将他留在了学校。 家里二弟照顾一个小妹,两个小的几乎是周轩从小看到大的,兄弟感情很好,二弟成绩也好,很是争气,小妹年纪还小,有哥哥照顾人也不活泼,内向的很,村里没人爱跟她玩。 他打算,等弟弟高考了,来首都这边,带着小妹,以后就不用再回去了。 其实他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他父母感情经营成如此模样,为什么还热衷于生小孩。 他记得在小妹后头,母亲还怀孕了,不过很遗憾,跟他爸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没了,只记得地上一大滩血,他的母亲差点没救回来。 那时候他和弟弟都松了口气,如果在多一个小孩,他们都养不起,投身到这样的家庭里,也是可怜。 也因此,周轩不远千里来到首都,性子有些孤僻,看到室友衣着光鲜,父母恩爱,家庭美满,很是羡慕,而他这个样子,恐怕别人也不爱和他交朋友。 后来,柳逢春给了他的那块凤梨,让他鼓起勇气跟柳逢春交流,成为朋友。 周轩听了柳逢春的话,点点头:“我知道,弟弟妹妹也很努力想离开那里。” 周围很寂静,气氛太好了,他们说了很多话,从家庭到未来,周轩趴在柳逢春肩头情绪低落。 “柳逢春,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柳逢春头回见到这哥们儿此番模样,连忙学着程巷一哄自己的方式哄他,拦在怀里拍肩头。 周轩跟他一样,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比他还稍微好了几公分,搂起来有点吃力,柳逢春努力伸长胳膊环着他。 语气佯装愤怒:“说什么话呢,咱俩是不朋友吗,想我了就去考古系找我,说不定去食堂吃饭还能碰到。” 周轩脑袋微动:“知道的,就是舍不得你。” 一束灯光唰的笼罩住他们,柳逢春眯起眼看去,是程巷一。 松开抱着周轩的手,推了推人,把剩下东西挪到摩托车上固定好。 “大程,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巷一过了两秒才回答:“骑摩托车快。” “行了,就这些了,你送回去后,来接我就成了。” 突突突摩托车远去,柳逢春让周轩先回宿舍洗漱,回头停水停电就麻烦了,他在宿舍楼下等人来接。 周轩上楼去了,柳逢春等了十来分钟,程巷一回来接他,装着很不在意的样子问。 “那是你室友?” “是啊,叫周轩,长的可帅了。” 程巷一沉默,确实很帅,要不是知道那位也是个小哥儿,他都以为柳逢春背着自个儿有人了。 “下回你别抱他。”憋了许久,他冒出句话。 柳逢春嘎嘎笑,拍着他的后背:“你吃味了是不是。” 不用想,他都知道柳逢春此刻的模样,必然是弯着眼眸,眉梢微挑,得意的扬着下巴。 “是。” 男子汉,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程巷一果断回答,并让他以后不要随便抱除了他以外的人。 柳逢春在摩托车后座勾着他腰的手抬起一只,捏他耳朵,在他话里找漏洞。 “那小苗儿呢?” 程巷一:…… 跟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有什么计较的,更何况那还是他表弟。 “小苗儿不算。” 柳逢春眼珠子一转,微微抬身在他耳边小声说:“那咱以后的孩子呢,你难不成还要吃醋。” 车头猛地动了下,程巷一慌了瞬间,赶快掌住摩托车。 “你这不算。” 柳逢春撇嘴:“干嘛呀,我又不是生不出来。” 程巷一无语:“我知道,是我生不出来。” 谈到孩子,柳逢春戳他的腰:“欸,你就没想过咱俩孩子长啥样吗?” 程巷一:…… 八字还没一撇儿,还是先怀上再说吧,不过小哥儿怀孕,本就是随缘的多。 有人刚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个孩子,还有人结婚几十年都生不出。 最近这几年更是,小哥儿子嗣艰难的厉害,许多小哥儿都不会怀孕了,仿佛自从打过仗之后,小哥儿这项功能慢慢丧失了似的。 他原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如今,他一心想多挣点钱,过上好日子。 回了饭店,柳逢春洗个澡擦干了蹦上床,按着程巷一乱啃。 大剌剌扯开男人身上的衣服,活像个欺男霸女的恶人。 他狞笑着摸程巷一侧脸:“来吧,试试咱们宝贝儿啥时候能过来。” 程巷一也不是扭捏的人,这种事情俩人都得趣儿,他也很痛快的,没理由拒绝送上门来的肥肉。 他只问:“明儿你有课吗。” “下午有,来不来。“ 程巷一抬腿将人按在下头,喉结滚动干吞了下。 “来。” 几个小时后,柳逢春躺在床上上昏昏欲睡,手放在程巷一肚皮上,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嘴里含糊不清。 “孩子……” 程巷一看着肚皮上汗津津的手,满头黑线,把柳逢春的手放在他自己装满东西的肚皮上。 你摸错地方了,你儿子除非不想活了,才会一直待在我肚子里。 刚放回去,柳逢春拧着眉毛,有搭在他肚子上,还揉了揉。 “不许动,我摸孩子呢。” 程巷一牙酸,凑到他身边问:“你真这么想要孩子。” 柳逢春一下清醒了,睁着眼睛看他,满头雾水:“不是呀,人家都说在床上说要孩子,男人会很激动。” 程巷一默了片刻。 “有没有可能,说要孩子该摸你的肚皮。” 柳逢春讪笑:“我知道,不过我就想摸你的。” 第50章 礼物 程巷一将他的头发捋到脑…… 程巷一将他的头发捋到脑后, 单手捏着他的嘴巴撅起来,在上头亲了一口。 “给你摸,洗好澡摸一晚上。” 次日下午, 柳逢春上完课了, 被直接带着去了警察局。 “蒋成名的家长来了, 警察那边说让咱们过去一趟。” 柳逢春答应了声, 抬脚要走, 想到跟盛意约定的事情, 停下脚步拉了个人,让他去通知盛意。 蒋成名被押着坐在椅子上, 旁边就是哭的稀里哗啦的蒋母, 女人头上生了小半数白发,用力顺着胸口。 “儿啊,你怎么会被关到这里,你做错了什么事情, 快给人跪下磕头,让警察饶了你啊!” 蒋父吧嗒吧嗒抽旱烟,面对这一切情景,真不相信儿子是无辜的, 他们老蒋家就没出过这么丢人的事情。 祖祖辈辈在地里刨食儿, 供着儿子上了大学,以为是祖坟冒青烟, 原来是冒了黑烟! 可,毕竟是自己儿子,方圆百里唯一的大学生,真放弃不管,他做不到。 “警察同志, 您看,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儿子?” 蒋父咚一声跪在地上,卑微请求警察,希望能保住儿子。 他那堂堂正正直了一辈子的脊梁,终究是弯可下去。 蒋成名大吼:“求他们有个屁用,一群狼狈为奸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都该去死……” 警察颇感棘手,正烦着呢,看见外面来人,飞快整理好衣裳走过去,将那一家子忽略。 “里面唱大戏呢,这么热闹。” 柳逢春刻意放大声音,对着门口问。 警察苦笑:“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十几分钟后,史明宇姗姗来迟,所有重要人员到齐,蒋成明父母才知道他们儿子犯了多大得罪,登时哭天喊地。 程巷一被他们喊的头疼,找了律师,唯一要求是给他弄进去,关多长时间无所谓,先弄局子里蹲着。 人在里面,有没有那个命出来就不好说了。 开庭那天,盛意出来作证,还有不少首都大学见到那场面的学生站出来,蒋成名的名声彻底臭了。 他父母伤心欲绝,让他好好改造,他们在家等着他回来。 程巷一冷眼看着,没做声,揽着柳逢春离开。 蒋成名知道自己没被判枪毙,心里激动难耐,只要不死,他迟早能出来,到时候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等着吧。 他却预判了一件事,在这鱼龙混杂的世界,总有人可以掌握普通人的生死,不巧,他招惹的柳逢春对象就是其中一位。 程巷一可以让他死,死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当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八月中旬。 蒋成名死了,在监狱里太过刺头,被看不过眼的监狱老大生生给打死了,听说是因为老大有个有个男小情儿被骚扰。 当场带着人捉了个正着,风轻云淡打死过后,把蒋成名的右手砍下来塞进他肚子里,场面血腥,狱警气的直抖,押着人关进惩戒室。 最后也没什么惩罚,他依旧在监狱里当老大。 柳逢春听了这话,没啥感想,不就死了个人吗,又不是啥大事儿,就蒋成名那个性子,真去骚扰人家的男小情儿也不是不可能。 暑假在家的他忙着呢,带着小苗儿在拍电影,里面有位长得很风情万种的大姐姐对他们很照顾。 经常买好吃的给他们,还爱逗小苗儿玩,今儿买糕点,明儿买酸奶,变着花儿给他们吃。 柳逢春和小苗儿并排啃着冰棍儿,裤脚裤脚拉到大腿,敞着腿坐在马扎上。 女主角人还怪好呢,听说演完了电影,还能演电视剧,一天能挣两块钱,跟玩儿似的,这边人还多,热热闹闹的,可有意思了。 小苗儿性子活泼多了,在电影里演了个小村民,而他则是个大村民,跟女主角是一个村的。 孟续得了闲就来这边看看,抱起小苗儿:“玩的高兴不。” 小苗儿手臂放在他脖子上:“高兴,有个漂亮姐姐给我和哥哥买好吃的。” 孟续不着痕迹看了女主角一眼,对方回以微笑,他收回视线。 “吃的什么好吃的,有爸爸给你买的好吃吗?” 小苗儿立刻表明忠心:“爸爸买的最好吃!” 孟续哈哈笑,带着两个小辈出去吃饭,柳逢春颠颠儿跟上:“舅舅,我要吃糖醋排骨。” “成。” 柳逢春:“还要回锅肉。” “成。” 柳逢春大呼舅舅大方。 吃过了饭,孟续开车给柳逢春送回家,程巷一在首都那边还没回来,柳逢春没啥好玩的,洗漱过后趴在床上睡觉。 首都那边儿的房子装潢的差不多了,九月多久能采买东西住进去,到时候这里就过年回来住几天。 钟大姐察觉到什么,问他是不是要搬家。 柳逢春说是,要去首都,并问钟大姐是跟着去首都,还是去其他人家继续干。 钟大姐老伴儿还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舍不得离开,以后很难找到程先生这么大方的雇主。 她开始犹豫,说要跟家里商量。 今天晚上吃饭,钟大姐让他们去首都后也得找个做饭好吃的阿姨。 柳逢春放下筷子,明白她的意思。 承诺等多给她两个月工钱,钟大姐连声答应。 九月初,柳逢春结束了电影拍摄,坐着火车去了首都,离别前,小苗儿抱着他的胳膊不舍挽留。 “哥哥,能不去吗,小苗儿舍不得你。” 柳逢春:“小苗儿可以来首都找我啊,哥哥带你来首都玩儿。” 小苗儿止住要落下来的眼泪。 是哦。 他可以去找哥哥啊。 孟续哄儿子:“哭啥,想哥哥了给爸爸说,爸爸带你去找他。” 首都火车站,程巷一等了块一个小时,终于是等到了缓缓来迟的人。 柳逢春跳下火车,见着人了飞奔过去,挽着他的胳膊嘟囔:“火车晚点了,等急了吗。” 程巷一笑:“急什么,晚点见到你,积攒的思念越多,欢喜越多。” 柳逢春啧了声:“你这话跟谁学的,怪肉麻。” “没跟谁学,家里差不多了,还有几样家具没运来,先住着,等明儿请几个阿姨来好好打扫打扫。” 家里地方挺大,家具都定好了,只等送过来,开灶暖暖屋,增点人气儿。 他们的卧室放在二楼,最大的那个房间,推开门,先入眼的是个小型客厅,旁边是衣帽间,再往里一点儿就是浴室,最大的那片空间放了床。 推开玻璃门就是大阳台,对着太阳光线很好,柳逢春再次惊叹。 这是房间里面放了个房间啊。 “怎么样,还满意吗?” 柳逢春按了按床垫,软弹软弹的,站起身使劲儿往上头一趟,人跟着床垫起伏。 “满意,太爽了,卫生间都比宿舍空间大。” 程巷一觉着这个比喻很真实,问他:“过几天东西都齐了,你要请几个同学过来暖屋吗?” 柳逢春翻了个身,觉着非常可以,他搬出宿舍周轩还难受许久,喊他过来认认路也可以。 “行,我提前给他们说,省的人家没时间。” 正式上学后,柳逢春呆在图书馆的时间有所减少,剩余时间都跟程巷一呆在一块。 这会儿,他见到古老师坐他旁边,有些惶恐。 古老师问他:“开学了,怎么来图书馆的时候变得这么少。” 柳逢春摸摸鼻尖:“我家里人来了首都,我也就搬出去住了。” 古老师点了下头:“这样啊,那也情有可原,学习不能落下,好好看书,我再给你推荐几本,看完了来找我。” 柳逢春受宠若惊,连连答应,古老师很淡笑了下,让他在家里有时间也得好好学习。 晚上回家,程巷一给他收拾书包,拿出书本从里面飘出来张纸条,捡起来认真看,里面都是书名。 他以为这是柳逢春上课要用到的书,随手揣进口袋里,把剩下的东西收拾整齐。 柳逢春洗完了澡,穿着汗衫出来吃晚饭。 这几天的饭都是谁有时间谁做,他们还没请到人,柳逢春回来的晚,到家程巷一甩着锅铲在炒菜。 听着开门动静,头也没回让他上楼洗澡,洗完了下来吃饭。 做饭过后一身油烟味儿,程巷一给他收拾了书包,吃过饭大步冲进卫生间,柳逢春自觉承担了洗碗这项任务。 过了几天,程巷一说给他一个惊喜,还没等他说话,单手捞起他的腰扛着上了二楼。 柳逢春肚子搁在他肩膀上,头往下垂着,视线受阻,生怕摔下去,也不敢挣扎,紧紧抓着程巷一的衣裳。 “看。” 走到一个房间,程巷一推开门,里面露出红木做的巨大书架,学习用的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书架上面摆着几本书,柳逢春拍他后背,顺着力道滑下来,到书架前拿起书看,是古老师推荐的那几本,有的他已经看了,有的还没来得及看。 程巷一靠在书架上:“你包里字条上的,现在上面就只有几本书,等以后有需要,会变得越来越多的。” 柳逢春简直喜欢死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细心啊。 他转身抱住程巷一,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想做点什么缓解激动,顺便表达开心。 “我很喜欢,特别喜欢,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 柳逢春自从跟程巷一结婚,已经记不清这个男人带给他惊喜,无论大事小事儿,都能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程巷一无论是口头还是行为,都把疼他爱他表达出来,这种张扬外放的爱,令柳逢春心口都化成了一摊温水。 有时候他都会在想,程巷一是不是上天见他活的艰难,特地送过来奖励给他的礼物。 50-60 第51章 爱听 程巷一就笑:“喜欢就成…… 程巷一就笑:“喜欢就成, 不枉我找人买了这些书。” “太感动了,今天晚饭我做,你歇着。” 程巷一指尖点住他的脑门, 轻轻说:“可是请的阿姨今天上工, 你没有发挥场所了。” 柳逢春想了下:“那我骑摩托带你去学校玩吧, 牵着手在操场走几圈。” 程巷一:“行, 那先下楼吃水果, 西瓜冰好了。” 在周六这天。 家里收拾好了, 程巷一让阿姨们多准备些菜,家里有客人要来。 是柳逢春邀请的室友和好朋友盛意。 室友们先到了, 见到三层小洋楼嘴巴张大, 呆愣愣的。 李乐成一把薅过柳逢春,阴恻恻问:“你不是说你家卖饭的吗,买的金饭还是银饭啊。” 柳逢春边笑边蹲,跳到周轩身后, 伸长脖子大声说:“真的是卖饭的,就是买的人多了点。” 周轩护住他:“别闹了,你们不想去里面看看吗。” 尤礼也拉住李乐成:“走吧,快进入看看柳逢春家什么样子。” 几人说说笑笑走进屋, 程巷一身穿休闲服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侧脸看到柳逢春扬起唇角招呼他们吃零食。 他这一身显得人很散漫,双腿交叠伸长支在地上, 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玩具长耳兔。 “随便玩会儿,喜欢吃什么去厨房跟阿姨说。” “好的,程哥。” 几人异口同声,答应过后, 坐在沙发上并排看电视,手乖乖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比听课还认真。 程巷一看柳逢春朋友们放不开,找了个话题,跟他们聊天。 不得不说他做生意许久,在老油条手里都能寻摸到好处,更何况这几个小屁孩。 没有十来分钟,几人放松许多,跟程巷一侃侃而谈。 盛意半个小时后才到,拎着包装好的果篮,里面是当季卖的最火的水果:“特意挑的,待会就给吃了。” 看到小洋楼,盛意丝毫不觉着惊讶,仿佛觉着柳逢春天生就该住在这里面,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少爷。 也是,她这个朋友,衣着用品没一个便宜货,家里肯定有资产。 柳逢春接过果篮,挽着笑吟吟的盛意进了院子,里面几个小哥儿没见过盛意,乍一看到陌生人有些拘束。 都是同龄人,共同话题拉出来聊上几分钟,很快就混熟了,程巷一这个大男人不方便跟女生和哥儿呆在一块,走到柳逢春边上,示意自己去楼上处理事情。 柳逢春晓得他是给朋友腾出空间,搂着他的脖子踮脚亲了口。 “去吧,我过会儿上去陪你几分钟。” “嗯,再亲一口。” 柳逢春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个带响的。 柳逢春跟程巷一一块招待他们,开始他们对程巷一发怵,后头看他人挺和气,慢慢放开玩。 热热闹闹的,厨房里厨子和阿姨们忙活的热火朝天,准备了堪比席面的菜,一股脑端上餐桌,险些没放下。 几人放开了肚皮吃,不敢浪费粮食,硬生生把所有菜都吃光了。 晚上柳逢春留他们吃饭,几人慌忙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 中午吃的,都快晚上了胃里依旧满登登的,晚上在来这么一通,是要出人命的。 盛意撑着肚子拍柳逢春肩膀:“春儿啊,下回别喊我了,实在是,吃不下。” 柳逢春哭笑不得:“没说不可以剩饭,看你们一个劲儿吃,还想着这会请的厨子手艺不错。” 盛意抬手抹掉并不的存在的眼泪:“剩饭太浪费了,只能硬吃。” 送走了朋友,柳逢春锁上大门回屋。 程巷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张开手臂,柳逢春非常上道挪过去趴在他身上,下巴抵着软绵绵的胸口蹭。 “你肌肉软乎乎的,真好摸。” 他上手捏,手感软弹,玩上瘾了,又捏了好一会儿。 “放松状态下,肌肉就这样,腹肌也是的,不信你摸。” 柳逢春笑的坏坏的,在他身上乱摸一通,鼻尖全是从皮肤深处散发出来的暖热,很鲜明的程巷一的气味,嗅着嗅着,有些上瘾。 日子照常过,没什么大的变化,平淡如水过的飞快。 眨眼,又过了一年,过完这个暑假,柳逢春就是首都大学大三的学生。 在古老师给他推荐的书全部看完后,他被古老师喊去办公室,问了着考古专业相关内容,见他都能答出来,不由得点头。 “不错,看来你都记着了,今年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古老师直接跟他说:“那你跟我去H市吧,那里新发现个墓,带你实地考察去。” 柳逢春:…… “好的,古老师。” 到如今,他才知道,这个腿脚不好的小老头,对他有多看重。 其实这是他自己努力,如果没达到古老师的预期,无论说出什么样的花儿,也不可能带他去现场实地考察。 开着摩托车回到家,立马在书房找到程巷一,看他埋头处理事情,柳逢春准备退出去。 “怎么了,小春。” 程巷一抬起头,闭上眼睛揉了下鼻梁,从桌面上抬起眼睛看向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哥儿,眸光霎时柔软下来。 柳逢春:“你忙好了吗?” “嗯,过来说话。” 他给柳逢春腾了半个椅子,招呼人坐在身边,待人过来后,一把将人抱个满怀。 “是这样的,老师要带我去H市实地考察,就在暑假哦,只能你自己在家了。” 程巷一声音闷闷的:“好吧,去多久。” “开学前回来。” 程巷一睫毛垂下:“那岂不是两个多月见不到你了。” 柳逢春见不得他这副粘人样子,心软了一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好好努力,跟政府合作的钢铁厂处理好了,我就能回来了。” 那个钢铁厂是他在饭店认识的人给他拉的,完全不行了,但有政府做后台,程巷一只能接下棘手的厂子。 最近都在为这个厂子忧心,柳逢春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看着程巷一忙的像陀螺,就知道事情不好办。 夫夫两人所在领域不同,很少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心里干着急,也只能在对方累的时候送上个温暖的拥抱,轻声软语说些闲话放松心情。 程巷一何尝不想早日处理好钢铁厂,焉哒哒靠在柳逢春肩头:“好,我在家等你。” 柳逢春摸他硬刺刺的发茬,笑话他:“你说这话,跟小媳妇儿似的。” 程巷一哼了下,压低嗓子说:“你家小媳妇儿。” 柳逢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倒在身上的人:“哥,你是在撒娇吗?” “跟自己媳妇儿撒娇不是很正常一件事情。” 柳逢春嘿嘿笑,抱着大脑瓜拍了拍:“多撒娇,我爱听。” 第52章 修复 暑假刚开始,柳逢春收拾…… 暑假刚开始, 柳逢春收拾了几件薄衣服装进包里,跟随古老师踏上去H市的火车。 首都大学去了二十几人的队伍,古老师带队, 队员都是他挑选的, 有考古专业的老师, 也有以前古老师带过的学生, 柳逢春打眼看过去, 只跟古老师熟一些。 不过没关系, 他是去实地考察学习知识的,跟着古老师一人足矣。 长途跋涉后, 一行人终于到了发现古墓的地点, 负责接待他们的人员见每个人都风尘仆仆,面露疲惫之色,率先安排了宿舍。 这里距离H市的农大很近,步行十多分钟, 学生们放暑假,政府派来的考古人员跟农大校长商量好了。 从首都过来的考古学家就住在学生宿舍,考虑到性别原因,分了男寝女寝和哥儿寝。 哥儿暂时只有柳逢春一个, 单独开宿舍门没必要, 负责人给他安排到给老师住的平房里。 单间,里头摆放着单人床, 拥挤的小屋子里还放着书桌,书柜,台灯一类东西。 衣柜空狭窄,里面横着个挂衣服的杆,他带来的衣服挂起来就给摆满了, 鞋子放门口鞋架上,简单收拾一下,柳逢春跑去找古老师,预备待会儿去现场看看。 才要出门,就碰见了溜达过来的古老师,小老头儿身子骨还算硬朗,努力控制之下,受伤的那条腿仅有一点点坡,对生活影响不大。 “出来的正好,跟我一块去食堂吃个午饭,下午去现场看一圈。” 古老师招手,柳逢春锁上门小跑过去,跟古老师边走边聊,说的最多的还是古墓相关内容。 根据里面构造和所处的地理位置,这里葬着的应该是宋朝时期的王公贵族,墓穴里面设有机关,除却他们,还有其他相关人员前来。 都住在农大宿舍,小哥儿一个手数的清,都住在教师平房,柳逢春出门碰到他们,互相点头打个招呼。 每天在宿舍和古墓之间奔波,柳逢春回到屋子里,举着镜子扒开衣领,默默叹了口气,沮丧趴在桌子上。 分层好明显,都给晒黑好多。 他气愤给每天带的帽子一巴掌:“哼,破帽子,脸都给晒黑了。” 打过之后,很快又后悔了,抚了下被打皱的地方,放在架子上,唉,还得戴,不能这么欺负它。 柳逢春跟着古老师学了好多新东西,实地考察更多细节和需要注意的事项,每天忙忙碌碌,回到平房洗漱完倒头就睡。 很累,但更多的是充实,他不晓得其他学校考古专业是不是也这么全能,到了现场用小刷子清理陪葬品上面的泥土灰尘,隔了七百多年时间,挖掘出来的古玩字画,锦绣服饰,以及墓主人生前最爱的宝物,难免有所损坏。 这时候,就需要文物修复工程。 恰巧,古老师也有所涉猎,指了柳逢春和他一块儿,去当地博物馆修复,这种东西博物馆派了人去请H市最有名的古玩大师,他们师门内有专研修复的人。 数十人花费半个月,才将带来的这批物件还原出来。 第二批正装车准备送到博物馆,用农大的电话打给市图书馆。 “古老师,第二批我让人送过去了,回头你找人接应他们。” 刚得了清闲的古老师,锤了锤直不起来的老腰,抿了口茶水。 “行,我这就让柳逢春骑车过去,走大路,小路颠簸,东西弄坏了,又是个事儿。” 那头爽朗大笑:“知道,这我还能不知道吗!” 寒暄几句,古老师挂断电话,伸伸胳膊和腿儿,慢腾腾去工作室找人。 工作室内,安静的足以听见呼吸声,柳逢春趴在桌子上,呼吸放得很轻,用镊子夹着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寻找它的位置。 他一直在弄,古老师眼疾手快寻了个间隙喊他出来。 柳逢春摘掉口罩:“古老师,这张画还差最后一点儿。” “不是这事儿,那头新送一批需要修复的物品,你骑洋车顺着路过去,带他们到一楼办公室里面。” 柳逢春十指交叉举起,关节嘎嘣响,伸了伸筋骨,浑身猛的通透,眼睛都明亮了。 “好嘞,在里面精神紧绷,出去松快会。” 古老师笑着拍他肩膀:“就看你小子认真,好好学。” “嗯,我去了,您车停哪儿的?” “博物馆停车棚最右边那个,你上次骑的。” 这个洋车是农大校长借给古老师骑的,他们俩老早以前就有书信往来,看到老朋友到这来,大手一挥就要将汽车给他开。 古老师倒想答应,可他不会开,只要了个洋车骑着玩。 还经常被柳逢春骑着去遛弯,不过,他也不白骑,每回出去逛一圈,回来的时候都会带点吃的。 H市有家老式糕点,生意火爆,回回去排的队都能顺着路排上十里米,有一次路过,看到他们店排队的人很少,才到店门口,柳逢春果断下车买了三包糕点。 两包单独的,还有一半混着称。 糕点挂在车把手上,悬在空中晃悠,车篮子里放了个小西瓜,圆滚滚绿油油的西瓜长的特别标准,瓜藤还新鲜着,是他挑了好久选出来的,长的最好看,成熟度也很不错的瓜。 回到住的平房,用刀削掉顶上一块皮,拿勺子掏着吃。 那包两种糕点混合的他拿去给古老师,去的时候古老师他们也在吃西瓜,贼大一个,十来斤重。 蹭了个块西瓜,边走边回宿舍。 思绪抛出脑外,柳逢春去车棚推洋车,跨上横在前头的大杠,腾出一只手整理帽子,蹬着洋车往路上去。骑了半个小时,才看见迎面过来推车架车的一队人。 大老远的,为首的师兄就在招手了,这是古老师带的前几届的学生,柳逢春的直系师兄。 “柳逢春——” 蹬着洋车到他们面前猛的捏闸,控制车头来了个漂亮的飘移。 柳逢春潇洒一笑:“来的时候想吃西瓜,古老师赶紧拦住我,说等你们来了开西瓜吃,这下沾了你们的光。” 乔师兄毫不客气,给柳逢春薅下来他跨上洋车:“累死了,你去拉架车,我骑会儿洋车歇歇。” “直走,到第二个路口左拐,然后再直走……” 乔师兄抬手:“到了再说,我记不住。” 柳逢春:。 “那也行,先走吧。” 晃晃悠悠到达博物馆,已经到了下班点儿,大家伙都没走,摆放好需要修复的东西,开始最期待的吃西瓜部分。 柳逢春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吃了三块西瓜才解渴。 坐在椅子上捂着胃打嗝,西瓜味飘上来,他微微皱眉挥散这股味道,虽然是自己弄出来的,他也嫌弃。 乔师兄一点形象没有,蹲在泥地上左右手各一个,啃的瓜皮都发白,丁点儿红色都没有。 散场后各顾各住的地方,吃饭随意安排,柳逢春想去农大附近饭店炒几个菜吃,这些日子吃食堂,人都快蔫儿吧了。 农大人少,食堂做饭的人都放假回去了,留的几个手艺都不太行,柳逢春连着吃几天就腻味了,偶尔出来改善伙食。 吃了一条街,挑出几个味道最好的,隔三差五吃一会,老板都跟他熟悉了,见人在门口还没有进来,就开始笑着招呼。 柳逢春让老板炒了两盘菜,一荤一素,要了两个馒头。 别小看这两个馒头,可贵了。 H市所处的地理位置小麦长势不好,每年收成不好,久而久之,馒头价格就高了,柳逢春被馒头价格震惊地咋舌。 第53章 哦吼 别看他是在村里长大的,…… 别看他是在村里长大的, 但他对种地了解真的不多,只晓得几月可以播种,几月丰收农忙。 小的时候爷爷跟小爷去地里忙活会带着他, 小小的他带着大草帽跟在大人后面捡掉落到地上的豆子, 捏起圆滚滚的黄豆粒儿, 揣进挂在身前的布袋中。 跟临水市不一样, 这边儿人更喜欢吃馒头, 种植的多数是小麦, 夏天季节不适合种麦子,这边的人种了玉米。 骑洋车从玉米地路过, 一片绿油油的玉米杆, 生得比人还高。 柳逢春等了十来分钟,老板把菜端上桌,恰好这时候是饭点儿,店里人越来越多, 到后来都站在店内等着。 这会儿放假人都这么多,可想而知,平日生意多火爆。 “你好,你对面有人吗?” 有位背着书包的女生站在他旁边, 说话声恰好能够让人听到的程度, 柳逢春摇摇头。 “没人,你坐吧。” 拼个桌嘛, 能理解,他坐的是四人桌,这个点儿还这么多人,他能体谅这位女生。 “谢谢。” 那女生在他斜对面落座,一根素色头绳绑起浓密的黑发, 柔和的眉眼露出,麦色皮肤漂亮健康,柳逢春大大方方看她,女生温和笑了笑。 柳逢春弯眸回以一笑,收回视线,大口咬馒头吃的喷香,还要了碗绿豆粥,放凉后消热解暑,最适合夏天。 他都吃完了,女生的菜才刚到,老板拿托盘把菜送上来。 “陈教授农大都暑假了,你还在工作呢?” 柳逢春看去,视线不可置信,这么年轻就成农大教授了! “嗯,最近在四处跑,好不容易找到适合的苗子,就赶紧带农大。” 老板竖起大拇指:“陈教授真有魄力。” 说完,寒暄了几句,老板回后厨看掌勺大厨做到谁的餐了,回过身看了眼店内等着吃饭的顾客,老板抓着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 还好请了三个厨子,不然还真忙不过来。 吃饱了饭,回到平房,六七分饱回去还有肚子吃水果,柳逢春啃着水蜜桃在外头溜达,隔壁房间亮起昏黄灯光。 这个房间他来的时候就是锁着门的,门锁很新,是有人住的,本以为住在这里的老师放假回家了。 他伸手去抓胳膊上的蚊子包,咬着水蜜桃探头往里看。 吱—— 门开了。 出来个长发及腰的女生,推开门出来见到有人在跑步,愣了下。 柳逢春也呆了,随之扬起笑容。 “好巧啊,陈教授。” 真是缘分,一个小时前还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饭,此刻又碰到了。 “确实很巧。” 陈教授走过去,指着旁边房间:“你住在这里啦?” 柳逢春:“嗯,跟着老师来实地考察,负责人分配到这里住,开学就回去了。” “哦,是那个宋朝的墓啊,我有印象……” 聊了会儿天,柳逢春还想给程巷一打电话来着,很快借口有事儿先回屋了,陈教授临走前上下打量他的身高,嘀咕,这小哥儿长的好高啊。 柳逢春心里暗爽,走路都轻快了。 电话在学校门口的商店,离宿舍不远,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临走前,柳逢春洗了两个水蜜桃给隔壁送去。 陈教授端了盆子正欲去洗澡,门刚给锁住,就碰到送水果的小哥儿。 于是,陈教授盆里多了两个水润的水蜜桃,洗澡盆夹在胳膊和胯骨之间,慢悠悠啃着桃儿。 因着他们住的近,很快就熟悉起来,柳逢春得知陈教授的姓名——陈令闻。 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从小养尊处优,父母对唯一的女儿很宠爱,专门请了老师来家里教授课业,后来,同样支持她出国留学。 几年国外研读,学成归来,选了离家近的农大教书,做喜欢的事情。 父母宠爱,生活顺遂,过的又舒心,人自然会显得年轻有活力。 陈令闻比柳逢春大了六岁,看着却像同龄人似的,心态很棒,在一块儿住了半个月,俨然已经把柳逢春当弟弟看。 进入九月份,柳逢春结束了实地考察,背着行李跟随大部队踏上火车。 临走前一天晚上,陈令闻给他了张记着她家地址的本子,邀请他有空来H市玩。柳逢春不好意思地摩挲手指,将记着自家地址的字条给她。 “我家地址,以后来首都,我带你玩。” 火车哐当哐当,呜呜叫着穿过一座又一座城市,终于抵达了首都。 程巷一上个星期刚处理好钢铁厂的事儿,修整几天,人捯饬的非常利索,靠在车门上,漫不经心打量路过行人。 浑身有股劲儿说不清道不明,本不是当下流行的长相,可就是帅,硬帅。 柳逢春又被他给装到了,扛着大包噔噔噔跑得飞快,临到跟前一个蹦哒跳到他身上。 程巷一往前走几步,张开胳膊接住哥儿,巨大的冲击力迎上来,愣是半点没后退,甚至带着人往前走几步。 “可算回来了,都给我想死了。” 男人狠狠嗅着他的气味,柳逢春受惊,抬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他鼻子,推着人脸后移。 “欸、欸,我没洗澡,都快馊了,你别闻了,跟蛋白似的。” 程巷一腮帮子被挤的变形,被捏着鼻子说话怪里怪气。 “成成成,你先撒开我。” 双脚踩在地上,实实在在跺了跺脚,背了一路的背包甩进车里。 “古老师家离得远,咱俩先给送古老师回家。“ 程巷一端正了态度,还扒拉几下整理了半个小时的头发,对着车窗左看看右看看。 “走,跟你一块请古老师上车。” 他们俩一前一后走过去,古老师也不客气,现成的汽车,不坐白不坐,这两个月跟柳逢春也处熟了,更是不客气上车。 乔师兄拎着包,迎着太阳苦哈哈张望,眼尾扫到这边儿情况,扛着包用百米冲刺速度冲过来。 “师弟——” 柳逢春回头,差点被没刹住步子的乔师兄创到,还好程巷一眼疾手快,拽着他的后衣领往后退了半步。 乔师兄上半身后仰,看着无比高壮的男人,尴尬笑了下,几欲张口,脑子里愣是没找出适合的词儿。 弟夫? 额……那个谁? …… 柳逢春看他表情纠结跟遇到世纪大难题似的,眉飞色舞瞅他,坏心眼儿出馊主意。 “叫程哥,他62年的,比你大。” 乔师兄抓了抓头发,眼神幽怨。 程巷一抬手悄无声息放到柳逢春后颈处,微微用力捏了下脖子。 柳逢春登时像是被捉住了命脉,缩着脖子拍他。 “咳,叫程巷一就行。” 乔师兄如临大赦:“程巷一,我跟古老师家在一个地方,送老师顺路捎上我。” “行。” 时隔几十天,再次回到家,感触不是一般的深。 餐桌上的瓶子里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厨房里飘出来饭菜的香味,屋内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舒适。 柳逢春洗了澡换上家居服,跟程巷一是一样款式,不同尺码,在家里穿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衣服。 下楼用了晚饭,俩人牵着手在附近遛弯,临回来碰到卖宵夜的,又要了几串羊肉串,那老板在火上烤熟后,撒上一层料,勾人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您的羊肉串好了。” 因为吃了晚饭,就只要了六串,一人三串吃个味道。 柳逢春尝了一个,拧起眉毛把剩下的塞给程巷一。 “我不喜欢上面料的味道,呛人。” 程巷一试了下,还可以,就说:“行,要是不想吃,手里那串也给我吧。” “哦。” 他把剩下的递到男人嘴边:“还能吃下不。” 程巷一侧着脑袋吃签子上的羊肉,嚼吧嚼吧吞下肚,舔了下唇。 “还成,能吃光。” 正说着,耳边若隐若现有哼唧声,细细侧耳听,像某种动物发出来的,受伤之后的呜咽。 柳逢春瞪大眼睛,扭头和程巷一对上眼神,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决定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54章 考验 路边生着一片杂草,蚊虫…… 路边生着一片杂草, 蚊虫成群结队黑压压盖在草丛上,嗡嗡叫着惹人心烦,越往里走声音越大。 呜咽声更加明显, 听到脚步声, 草丛猛的抖动了下, 响起一声犬吠。 中气不足的犬吠, 声音很虚弱, 像是受了伤的大狗。 柳逢春站定, 左手在后面拉着程巷一,右手撩开杂草堆, 面前还是草丛, 往前又走了段路,看到个废弃的大木桶,木桶口边缘露出白色的东西。 “大程,这狗怎么钻进桶里了, 咱俩给它弄出来?” 程巷一:“走,过去看看。” 走进了瞧,里面有只在生产的狗,天色太黑, 狗又是黑色的, 因而只看到了白色的衣服。 衣服估计是别人不要的,被狗拖到这里, 刚刚动静是在生小狗,见到陌生人,正在舔小狗身上胎衣的大狗抬起脑袋,叫了声,程巷一和柳逢春没动, 和它对视。 过了好久,大狗叫他们没有恶意,趴下身子继续清理小狗崽。 “谁家养的狗,怎么选了这个地方生崽。” 柳逢春蹲在地上,等了会儿,没见大狗继续生,一直在顾着小狗,整理干净,扒拉到身下搂着。 很少有狗一胎只生一个,他见过的最少也生了三只。 程巷一:“这么瘦,估计没人要的。” 柳逢春咋舌:“真可怜。” 感慨完这句话,柳逢春想伸手摸摸狗,身子探出去,手胳膊伸出一半儿,被身后人拽了吧。 “别碰,刚生完崽子的狗,碰到陌生人会咬。” 柳逢春果真没动,下一刻,大狗居然主动挪了下,用脑袋顶他手,嗓子发出呜呜声。 狗狗怎么这么乖,柳逢春摸了下狗头,眼神跟着柔和下来。 程巷一见状,蹲下身看着,情况稍有不对,能及时制止。 柳逢春回头:“要不,咱们回去给他带点儿吃的,它没人养,刚生小狗很虚弱的。” “可以。” 柳逢春催促他:“你快去,我在这里等你。” 程巷一:…… “哦。” 担心柳逢春被蚊子咬,他还拿了药膏过来,晚饭没吃完的菜在冰箱里放着,程巷一用盆装了剩菜,掰了半个馒头放里头泡着,快速回去。 那只狗显然是饿很了,见了饭也没管有没有毒,伸着脖子吃。 开始还不愿意吃盆里的菜,鼻尖点地好几下,程巷一还没反应过来,柳逢春就把盆推过去,摸着狗头。 “吃吧,给你准备的。” 似是听懂了,大狗这才用盆吃起来。 接下来几天,每天吃了晚饭,他们心照不宣出门遛弯,带上饭菜,用盆装着喂狗。 大狗习惯在这里等着他们,还有老远就摇着尾巴跑过去,围着他们脚下转圈,小狗崽还不会睁眼,哼哼唧唧在破衣服上乱爬。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这里蚊虫多的吓人,柳逢春拎起细皮嫩肉的小狗,看它身上被咬了好几个包。 狗太小不会挠痒,一味张开嘴巴呜呜叫唤。 柳逢春用指腹轻蹭,小狗在他手心哼唧,一点点的狗崽毛茸茸软乎乎的,抱在手里太好玩了,柳逢春简直想带回家,可他们没有养狗的打算。 他还在思索,有天上完课,骑摩托跟周轩一块出去买东西,路过一个施工地,看见个他眼熟的每天喂的狗子。 跟在工人身后摇尾巴,别人一吹口哨,它颠颠儿跑过去,几个人笑着逗它,从怀里摸出半个馒头喂给它吃。 还有人拿了吃剩的骨头,跟狗玩了会儿,过了中午休息的点儿,开工后众人纷纷离开,狗子趁着这个机会,跑去喂小狗。 柳逢春看了会儿,周轩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了然。 “这边建厂,这只狗是工人们养的,忘了从哪儿抱来的,他们干了几个月活儿,这狗就跟了他们几个月。” 柳逢春笑了:“我知道这狗,每天跑到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溜达,我跟大程还喂过它呢。” 周轩:“跑这么远,从这到你家得有两三里路。” 柳逢春嗯了声,开着摩托车走远了:“我也没想到这里能看到它,叫它瘦的厉害,以为是流浪狗来着。” 边聊边走,到商场,柳逢春也讲完了,周轩才知道,这狗生了只小黑狗,天天跑过去喂小狗吃饭。 周轩摸不清头脑:“生的这么远,来回得跑十来分钟,图啥。” 知道它有主,柳逢春开始偶尔给它喂东西,顺便看看小狗崽。 学校他们考古专业进入大三开始忙活起来,各种手艺都要学,还有辨认文物朝代,以及参加活动。 古老师依旧带他们的课,首都大学考古教授人数不多,所有的他们都眼熟了。 上课期间,古老师经常提问,最常点的还是柳逢春,一到古老师教的这节课,盛意就爱坐在柳逢春边上,提问到她,柳逢春会小声提醒。 古老师见答上来就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上课还没几天,柳逢春又被古老师抓壮丁了,这次要去的是另一个城市,那里考古所邀请古老师去给他们比赛当评委。 古老师直接通知柳逢春回家收拾收拾,过两天就去。 柳逢春眼睛一亮:“是不是不用上课了?” 古老师翻开笔记,点头:“嗯,我带你过去,其他老师不敢有意见。” 柳逢春:“去几天。” “来回半个月左右,那边还没弄好,过去了得给他们帮忙。” 柳逢春又有问题了:“乔师兄不一块儿吗?” 古老师淡定极了:“他在首都博物馆上班,忙得很,忙着往上爬,我给他喊走,回来不得嘟囔一辈子。” “那还是算了。” 就这样,柳逢春又一次开始了出差。 程巷一给他收拾东西,语气幽怨:“感觉你比我还忙。” 柳逢春蹦哒到他身边,吧唧亲了口:“辛苦咱们大程啦,等我赚了大钱让你过好日子,买大房子。” 程巷一幽幽叹气,在考虑是不是现在住的别墅太小,要不,为啥媳妇儿总要给他买大房子。 “行吧,都听咱们当家的。” 这一趟去的比预计时间要长好多,程巷一一个人在家里没意思,三天两头在钢铁厂和饭店转悠。 钢铁厂勉勉强强能够维持正常运转,要多赚钱是不可能的,程巷一花费大功夫,也只让厂子起死回生,挣点儿小钱。 但这已经足够让上头的人注意到他,苗凤学,也就是当初让他搭上政府那条线的人,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满意。 他是苗家老二,家里头还有个大哥,苗家百年大家族,家里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风流。 娶了九房太太,生育了十几个孩子,最小的孩子才几岁,苗凤学回了家就能看到那个女人抱着孩子,依偎在老头子身边擦眼泪。 苗凤学眼神冰冷看过去,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忍受浓到令人发呕的老人味,哭的娇滴滴,惹得老头子恨不得爬起来给她眼泪舔掉。 待老头看过来,苗凤学先前神态消失不见,露出温和笑意:“爸,今天感觉还好吗。” 老头对二儿子慈爱招手:“来这边给我看看,这些天帮你大哥管理底下事情辛苦了,看,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家里庞大产业都需要继承人,而长子通常会被寄予厚望,作为二儿子的他,默认是大哥的助手,从出生起就是。 后来看着他小妈一个比一个年轻,最后一个更是才二十出头,怀里的小孩眼神懵懂,手里捏着玩具小汽车,对他弯眼睛。 苗凤学瞥他一眼,移开视线:“不辛苦,大哥才辛苦,我就是过去混日子。” 老头子哈哈大笑:“谁敢这么说你,你是我儿子,当然不会差。” 女人抱着孩子,悄无声息退下,这时候,老头子招手,让她把儿子留下。 近些年他感觉身子越来越差,请了无数医生来看,喝了不少药,才感觉身子爽利些。 也就是这个时候,第九个娶回来的人怀孕了,给他生了个小儿子,小孩乖巧可爱,见人就笑。 或许真是上了年纪,也就看见小儿子的时候,心情才好些,哪能想到那女人居然要带孩子出国。 气的他立刻怒上心口,甩了她一巴掌,打的人闷不做声眼泪哗啦啦流,看着,他又心疼了。 她还这么小,嫩的跟朵花儿似的,想出去见见世面也不是不行…… 说了会儿话,老头子精神明显不好,苗凤学借口离开,顺便把他怀里的孩子也抱走,让下人推他回屋休息。 怀里,苗凤英蹬着小腿儿坐在他胳膊上,口中模仿小汽车发出呜呜声,苗凤学看他独自玩得开心,问他。 “张徽怎么哭了。” 苗凤英小脸拉着:“老头子打妈妈,哥哥你能不能打死老头子,给妈妈报仇。” 苗凤英撇嘴:“老头子是我爸,我怎么会打死他,还有,那是你妈,不是我妈,想报仇,你自己报,小小年纪,心眼子挺多,拿我当枪使呢。” 小孩不说话了,眸子澄澈看向他:“哥哥,妈妈要带我出国,爸爸不同意。” 苗凤学挑眉,这是终于受不了老人味儿了。 也对,明眼人都看出苗家内斗初现端倪,聪明的都开始找退路,他还以为最先走的是那几个心眼子多的,没想到是这个最小的。 看来最近动静是有些大。 “走呗,省的碍眼。” “才不,二哥哥不会嫌弃我碍眼。” 苗凤英搂住他的脖子,小孩性子纯真,能分表情谁对他是真好,这个二哥哥虽然嘴上嫌弃,却会抱着他哄他玩,给他买玩具。 那个老头子会像逗狗似的逗他,无聊了喊他过去玩,而他年纪虽小,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技巧。 这个家里,他只喜欢妈妈和二哥哥。 苗凤学抱着他到楼上,送到张徽房间门口,敲了敲三下门。 “九妈,苗凤英给你放门口了。” 里头响起高跟鞋的噔噔声,门开了,张徽领着苗凤英回屋。 “谢谢二少爷。” 苗凤学没多留,跟老爷子告别,驱车去了饭店,正是程巷一的那家。 当他第一次来到这个饭店,见到里面布局,就知道这个人有些东西,就动用小手段,给他个钢铁厂,看看他的能力。 再决定是否将人收入麾下为他效力。 第55章 煎饼 现如今看来,的确是个人…… 现如今看来, 的确是个人才。 饭店办的风风火火,首都独一份,有头有脸的人请客都爱到这里来, 接触之人非富即贵, 程巷一从小闯荡, 待人接物张弛有度, 跟各路人关系处的都不错。 见他二十啷当岁, 能达到此番成就, 多数是欣赏,有些人儿子都不止二十岁了, 跟程巷一比起来,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对年轻人也多有提携,苗凤学来约了人来饭店谈事情,才进来就看见程巷一在跟人说话,扬起来的唇角更显意气风发。 苗凤学走过去:“程老板, 忙着呢。” “王叔。” 说这话的两人转过身,一看,都是熟人,那个人家里做进出口生意, 跟苗家也有合作, 看到苗凤学,打了招呼。 “苗老二, 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大忙人呐。” “嗨,别提了,帮我哥处理那批货的事儿,多少天没合眼, 哪有功夫喊王叔来吃饭,这不是今儿巧了,在这碰上。” 程巷一等他们寒暄过后,王老板离开,被苗凤学带着去了大厅。 俩人关系处的不错,苗凤学年纪跟他舅舅差不多,回回看到程巷一,都上前聊几句,称得上一句朋友。 上回用钢铁厂跟政府搭上关系,程巷一对他还是多有感激,今天苗凤学跟约的人吃饭,特地喊程巷一过去敬酒,给他拉了个朋友。 程巷一经历这样的关照,自然不相信对方什么都不图,只不过,苗凤学不开口,他也不追问,有了用场,自然会联系他。 积攒了些人脉,程巷一计划着在首都市中心最繁华那段路买块地,再开一家饭店,各方面都提升个档次。 考察了半个月,还真让他看中块地方,地皮够大,地段够好。 他带着秦光明,跑了几天,搞清楚了这块地的主人,正是苗凤学的亲大哥——苗凤晖。 作为外来之人,自然不清楚首都苗家的弯弯绕绕,正预备请求苗凤学,试着问问能不能从他大哥手里买下那块地,就被听到风声的王老板请过去。 王老板对这里头官司可是明白的很。 “这块地你拿不下来,别想了,趁早断了这个心思。” 之后问,王老板怎么也不说了,程巷一琢磨许久,咂摸出不寻常,之后也断了这个心思,重新物色新地方。 重新选中几块地方,在家里挑选,怎么都选不出来,各有好处,都很不错。 门口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想念了无数夜晚的声音传进来,带着兴奋和迫不及待。 “大程,我回来啦。” 柳逢春皮肤又黑了些,眼睛亮晶晶跑进来,程巷一才走出门,怀里就冲进一个人,柳逢春浑身卸力靠在他身上。 “可算回来了,我都怀疑古老师是不是给你拐走了。” 柳逢春笑着挠他下巴,故意逗他:“哎呀哎呀,让我看看是谁不开心了。” 程巷一错开眼不开他,迟来这么久,连电话都不打,真是恨得牙痒痒。 柳逢春抬手捧着他的脸:“对不起大程,比赛的事情结束后,我们又去了比较偏远的村子里,有好多山脉,那边没电话,我都快想死你了,快给我亲一口。” 柳逢春人在原地,嘴巴先撅出,没碰到程巷一就被男人捏扁嘴巴。 嘎? 抬眼看过去,程巷一脸色是从未见过的差,眉眼压低,盖住眸子里不断翻滚的情绪。 领证几年,柳逢春还是头回见程巷一不开心,伸手要抱他,还好,程巷一没躲,任由他抱。 柳逢春牵住他的手晃悠,秉承着出现问题就得解决,不然越闹越大,就会变成冷处理,他不喜欢这种长着嘴不开口,任由事态严重的处理态度。 在他看来,这次是他的原因,程巷一作为丈夫不开心了,他费心思哄。 他也没想到,原定的半个月,会延长到这么久,最后一次通话还是一个多星期前。 程巷一联系不到他,担心出事儿,到首都大学仔细问过,才知道古老师带队,可能会中途改变路线,不会出事的,这会估计也是如此。 他才松了口气,没想到中途,这小哥儿一个电话都没打。 “哥哥,你亲亲我,好不好嘛。” 柳逢春踮起脚尖,趴在他身上,慢慢的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 程巷一扶着他的腰,垂头亲了口撅起来的嘴巴,将他过长的刘海掀起来,紧紧盯住他的眼睛,叹了口气。 “柳逢春,以后不要去偏僻的村落。” 不是他刻意抹黑,有些地方的确不是民风淳朴,越偏僻的地方越是没接受过教化,人性本恶,谁都无法预料那些人看到陌生人来到村子,里面还有个哥儿,心里到底什么想法。 有的地方,买卖人口不是少数,直接抢过来的更多,只要进了村子,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在对待外人情况下,他们团结的可怕。 他不敢往深处想,眼神幽深看着睁大眼睛的哥儿。 “你永远不知道,在欲望支配下,人会做出什么事情,你要出了事儿,我甚至不晓得去哪里找你。” “哥……” 柳逢春没想到这点,睫毛颤动,欲说些什么,唇瓣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 一脑门扎进他怀里,把自己带入到程巷一的视角,结合方才的话,怎么能不理解他的心情。 柳逢春眼眶湿润,闷闷在他衣服上擦干净。 他是个坚强的小哥儿,才不会流眼泪,程巷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先去睡一觉,这件事我们待会儿重新聊。” 柳逢春小声:“你陪我睡。” “嗯,快去洗漱,哥哥抱你睡。” 一觉醒来,时间到了傍晚,柳逢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感觉浑身僵硬得难受,想动胳膊,一点都动不了,稍微清醒发现被男人抱的死紧。 胳膊被曲起搁在胸前,程巷一搂着他的肩膀,而他的胳膊就在两人之间狭小空隙中,双腿也无法幸免,被夹在男人有力小腿中间。 就着这个姿势,柳逢春静静看了许久,程巷一还在睡着,唇瓣略有干涩,他抿了下唇,轻轻贴上去含住。 磨蹭许久,撬开细小缝隙得以深入其中。 他侧了下头调整姿势,两人鼻梁错开,更方便他的动作。 柳逢春闭着眼睛玩了许久,正要退开,后脑勺被按住,一直被自己带动的舌//头忽然灵活缠住他的。 睁开眼瞬间,对上程巷一半睁的眼睛,带着困意半阖着眼格外勾人,他呼吸一滞。 程巷一还未彻底清醒,睡觉睡得浑身发热,像是被火炉包裹,柳逢春动了下身子,碰到了程巷一的二弟。 雄赳赳气昂昂。 媳妇儿在怀里,程巷一微微起身俩人分开些,在温软发烫的唇瓣上狠狠tian了下,眼底燃起一簇火苗,暗示性地在柳逢春后颈揉捏。 柳逢春登时没劲儿了,笑着亲了亲脸侧的小臂。 得到应允,程巷一掀开被子剥掉累赘的衣裳,几个枕头甩到床上,带着哥儿翻个身,开始了翻来覆去的煎饼之路。 第56章 勇敢小狗 煎完饼,程巷一扛柳…… 煎完饼, 程巷一扛柳逢春去浴室快速洗个澡,套上睡衣下楼吃饭。 负责做饭的厨师和阿姨对主家的事儿从不多嘴,备好了菜放在厨房, 等两位先生下来立刻入锅, 几分钟后便可以端上餐桌。 柳逢春吃了半个馒头, 掰下的一半随手塞进程巷一口中。 “我不太饿, 馒头一人一半。” 三两口解决掉咬着的馒头, 程巷一大口吃菜。 “嗯, 给我吃。” 再次上楼,月亮爬到正上空, 下午睡了会儿觉, 晚上精力充沛干瞪眼,程巷一抓着人,一板一眼给他分析下午未说完的话。 告诫柳逢春,不要相信陌生人, 最好能提防点古老师,能突发奇想拐着学生去深山老林,能是什么好人。 古老师要知道了必然大呼冤枉,他只是个爱考古的小老头儿罢了。 柳逢春听着他说话, 窝在他怀里, 面对面聊天,深秋季节晚上气温十来度, 盖着薄被子,缩在温热且富有弹性的怀抱里,源源不断涌来热意。 简直不要太舒服,这个时候,就适合抱在一块儿睡觉, 不会像夏天那般燥热难耐,没说几句,他就困了,强撑着眼皮解开程巷一心里的小疙瘩。 在被子里蠕动片刻,半个身子搭在程巷一身上,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醒来,柳逢春没急着去学校,在家休息一天,连着后两日的周末,给自己放个假。 蹬着洋车溜达了会儿,回来路上拐弯去看了大狗和它的独苗苗。 多日不见,大狗还认识他,当初一丢丢的小狗崽子也长大了,跟大狗基本一个色,不过个别部位多了些黄色的毛发。 对称的分布在耳朵里侧,眉头,嘴筒子以及下巴部位,胸口上也有小片黄色的毛,四个粗壮的蹄子也都是黄的。 很标准的四眼铁包金,看模样就是看家护院高手。 小狗崽还没长开,在窝里乱爬,眼珠子蒙着层白色的膜,眼神略显呆滞,看着不如大狗眼睛清澈透亮。 柳逢春带了点吃的给它们,大狗蹭着他撒了会儿娇,非得让人摸摸狗头才肯吃东西。 大狗最近胖了些,连带着把小狗崽也给喂的肥嘟嘟的,这边大狗刚吃好东西,小狗崽哼哼叫着要喝奶。 柳逢春揪着小狗的后颈皮拎到大狗身下,没在这呆多久,柳逢春忽然想吃雪糕,摸着口袋里的硬币,骑洋车去街上买了一大包,各种口味的都有。 回到家,给冰箱腾出放雪糕的空,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雪糕。 “小春,你看这几个地方更喜欢哪个。” 几块地程巷一实在取舍不了,拿着图纸下来寻柳逢春。 “给我看看。” 柳逢春直起身子接过图纸,认真看着。程巷一去接了杯温水,端着杯子回来,坐在他旁边,两人一块看。 一杯水喝光,被子放在茶几上,看不出头绪的柳逢春指了块中等的地方。 “这个吧,我比较喜欢,你看如何。” 这种事情他连皮毛都不知道,选了许久,挑了个看的最顺眼的。程巷一看着图纸沉思片刻,拍着他的肩膀老神在在。 “那就买这块地了。” 柳逢春点头:“听我的,准没错。” 他指的地在稍微稍远点的地段,距离首都大学开车要一个小时左右,地皮够大,价格也不贵,程巷一摩挲着下巴,思考等资金周转回来,多买点地皮囤着,以后想建厂也方便。 周末,程巷一被一通电话喊出去,原本计划开车出去玩,现在只好在家里窝着,到了傍晚,还不见人回来,开摩托跑回学校,直奔宿舍而去。 李乐成和尤礼见到柳逢春,围上来招呼他。 “呦,可算是想起你舍友了。”李乐成酸不拉几开口,扯着他的胳膊往里走。 原来他住的床被放置杂物,没地方坐,柳逢春看了眼,周轩不在,这个点儿估计被老师喊去帮忙了,就拉了个板凳在宿舍等着。 “在家无聊死了,出来透透气。” 李乐成戳他脑门:“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可天天都想回家,你倒好,在家呆的无聊。” 柳逢春眯起眼睛笑:“这不一样嘛。” 尤礼洗了水果,放在桌子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副扑克牌,闲来无事,三人围着桌子斗地主。 没有筹码,纯纯玩个开心。 太阳沉到地平线另一端,尤礼中午吃的少,这个点儿肚子咕噜噜叫,他将手中的牌打出去。 “我快饿死了,去食堂吃饭吧,过了饭点该关门儿了。” 李乐成没听到饿这个字之前是没感觉的,听到有人喊饿,他的胃也空荡的可怕。 “行。” 他扭头看柳逢春:“柳逢春,去食堂吃饭不。” 柳逢春依旧老神在在坐着:“你们去,我等周轩有事儿。” 好在李乐成和尤礼出去没多久,周轩就回来了,看见宿舍里坐着的柳逢春,一扫脸上的疲惫。 “柳逢春,你咋来了啊。” 柳逢春看他开心,故意逗他:“咋啦,我不能来啊。” 周轩:“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很惊讶。” “我家那个忙得很,我来找你一块吃饭,顺便看个电影,从大程口袋里扣出来的钱,够咱俩潇洒一晚上了。” 周轩和他熟了之后,不会分得那么清楚,柳逢春有钱,会带他吃饭出去玩,而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柳逢春好。 上次他买零件组装会唱歌的小盒子,柳逢春就很喜欢。 “等我会儿,我给书放下。” 柳逢春这才看到他身后背着书,等周轩准备就绪,才从宿舍楼出去。 骑着摩托车,去了距离比较远的那家餐厅,柳逢春立即给他推荐。 这个地方是程巷一最先带他来的,后来他喜欢这里的菜,隔三差五喊着程巷一来吃饭。 周轩浅浅笑着,俩人并排走进去。 吃了饭,又看了场电影,出来已经很晚了,第二天是周一,要早上起来上课,柳逢春干脆带周轩回了家。 柳逢春让阿姨把客房收拾出来。 “家里房间很多,我待会带你去,屋里有浴室……” 一一交代清楚,柳逢春也回去洗漱,程巷一晚上没回来,倒是早上去学校前看见他开车回来。 大概过了十来天的样子,正赶上周末在家。 中午厨师做了黄豆炖猪蹄,是柳逢春点名儿要吃的,猪蹄儿用材料炖的软糯糯的,一口咬下去皮肉粘糊,很好吃。 他打算装点儿猪蹄儿给大狗吃,好几天没去看它们娘俩儿,还怪想念的。 “大黑,二黑!” 咻咻跑出出来一道黑影,是小狗崽,柳逢春蹲下身揉它的毛,小狗被他撸的站不住,身板儿东倒西歪,四个蹄子坚强撑着,没让它彻底倒下。 “大黑呢。” 他伸出手指头点二黑鼻子,小狗以为在跟它玩,嗷呜张口叼住,刚冒出头的细小牙齿没力道,除了弄他一手口水,什么也干不了了。 见到小狗身上毛发越长越长,柳逢春拎着小狗悬在空中研究,拉拉狗腿儿,戳戳圆乎的肚子,不亦乐乎。 呜汪! 大狗坐在不远处,柳逢春扭头,看到端坐着的狗,默默把小狗崽放在地上。 在路边蹲着把玩小狗崽,刚好被大狗看个正着,真是太冒昧了。 “大黑,你回来啦。” 莫名的,柳逢春感觉今天的大黑不太对劲,一个劲儿的围在狗崽子身边,用鼻子蹭狗崽儿肚子。 临别前,大黑目送柳逢春离开,慢慢放下竖起的尾巴,带着儿子回了废弃的桶中。 小狗崽哼哼唧唧趴在它身边,大狗抬爪子按住小狗,珍惜的舔了又舔,小狗乐颠颠摇尾巴,跑去跟大狗的尾巴玩。 前胸匍匐在地上,做出捕猎姿势,嗷嗷叫着冲上去,此刻,它就是最勇敢的小狗。 第57章 富贵 “先生,门口趴着一只…… “先生, 门口趴着一只狗,个头挺大,要赶走吗?” 柳逢春刚下楼, 负责收拾院子的人找到他, 手里拿着扫帚的人指着外头, 带他出去看。 直觉告诉他可能是大黑, 转念一想, 他们只喂过大黑几回, 又没带它回过家,不应该啊。 出去一看, 大门口果然是大黑, 狗子看到他摇了摇尾巴,紧接着从前腿下扒拉出一个小黑球儿,咬着儿子后颈皮给它推到前面,蹲在地上瞅柳逢春。 末了, 用嘴筒子推小狗,还懵着的小狗抬头看到柳逢春,尾巴晃动。 大黑继续催促它,小狗傻呆呆坐在地上, 扭头看过去, 前腿抬了抬,和大狗眼神交流了会儿, 慢腾腾站起身。 摇着尾巴往柳逢春方向小跑过去,开心得像个傻狗。 柳逢春开了门,蹲在地上摸了下小狗,很软乎,很可爱, 一身的小狗味。 他晓得,这是大黑把儿子托付给他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他家门口的,大早上的,就带着儿子前来投奔。 见孩子有了着落,大黑又摇了摇尾巴,走上前给小狗舔毛,收拾的干干净净,嗓子里发出呜呜声。 小狗想上它旁边,被大黑低沉声音镇住,小狗顿时没了动作,在柳逢春脚边站好。 大黑这才转身回去,只回了一次头,之后脚步越来越快。 柳逢春抱着小狗崽走进屋子,指尖点着它湿漉漉的鼻尖,笑着说:“你妈妈送你来过好日子,开心吗。” 小狗丁点大的眼睛看着他,轻飘飘的体重跟没有似的,脑袋瓜蹭他胸膛。 “好啦,知道你很开心,大狗有人养的,工人们每天都会喂好吃的,你就不行喽~” 小狗呜呜叫,柳逢春用手托着细嫩软乎的狗肚子,转身回到屋里,让阿姨找了废弃的纸箱子给它住。 现在天气有些凉了,动物身上虱子还活蹦乱跳的,就这短短十来分钟,小狗趴在地上挠了好多回痒,柳逢春怕虱子蹦到屋里,连忙让阿姨准备几桶温水,预备放到院子里给它洗个干净的澡。 虱子这玩意比蚊子还可恶,咬起人来猛地一疼,还捉不到,在身上各处乱爬。 等到太阳出的最好,温水也端到院子里,柳逢春有点嫌弃狗子,他可是亲眼见到这小玩意儿在土里乱爬,浑身的黑毛折腾的灰扑扑的,兴奋支棱耳朵追蝴蝶。 阿姨给小狗洗澡,他在旁边看着,狗毛沾了水,变成贴着皮的一大片,分开一撮毛,就可以看到被困在浸湿毛发里的虱子。 俩个阿姨一块儿,柳逢春在旁边指挥,给狗子扒拉扒拉去,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下巴搁在盆沿,黑黝黝的眼珠看着柳逢春,倒是乖乖的。 换了六七盆温水,终于给它身上洗干净,最后一盆水清澈见底,柳逢春拿了干毛巾给小狗擦水。 擦的差不多了,抱去灶台前烤火,小狗坐在他腿上,身上暖洋洋的,略长的毛发洗炸了毛,狗子体型大了一倍。 不到两个月的小狗被养的很好,柳逢春低头看着在烤火的小狗,它在发呆,丁点大的小狗能有什么烦恼呢。 下午,小狗把新家巡视一遍,不带怕人的,最爱跟着柳逢春,看到给它洗澡的两个阿姨,凶巴巴瞪着眼睛,瞅了会儿,被阿姨扭头看,立刻怂哒哒跑去柳逢春身后。 柳逢春正在看电视,见状抱起小狗放在沙发上,带着狗子一块看。 香香软软的小身体趴在他肚皮上,随着呼吸起伏,小狗很快被哄睡着了,柳逢春指尖点它眉头那点黄色,碰到翘起来的几根黑色硬长毛,小狗抬起眉头看他。 呜汪。 柳逢春喊人在客厅放了个大盘子,里头放着旧衣裳,简陋到不行的狗窝就做成了。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不见,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机声响,程巷一推开车门,拎着买来的蟹粉酥。 这边刚推开门,一张放大的狗脸贴着他。 “铛铛铛铛,看咱家新成员。” 小狗被掐着胳肢窝,哼了下,看清了正对着的人脸,恍惚觉着熟悉,甩着尾巴汪汪叫了几声。 程巷一定睛看,这不是大黑的孩子吗。 “你把人家儿子拐来了,大黑不凶你。” 继续动作换好了拖鞋,程巷一脸上浮起笑意,戳了戳小狗崽的肚皮。 “大黑送过来的,有先见之明的给儿子找了户好人家。” 柳逢春眼尖看到他手里拎的袋子,惊呼:“是不是我爱吃的蟹粉酥!” 程巷一把糕点递给他:“不止,还有乳酥,试试好吃不。” 小狗晃神的功夫,就被挪到程巷一手里,柳逢春凑上去打开袋子,香甜味道扑面而来,他捏起一块糕点咬了口。 “嗯,好吃。” 说着,他举起手,试图跟程巷一分享,让他切实体会到糕点的好吃。 程巷一就着哥儿的手,咬住缺了块月牙儿形状的蟹粉酥,一口吃掉剩下的。 柳逢春看他:“好吃吧好吃吧。” 甜的腻人,他不喜欢。 程巷一眉头舒展,仔细咂摸,才说:“还不错。” 得到满意回答,柳逢春开心了,喊程巷一抱着狗子跟上,晚饭专门给狗子做了味道淡的,还准备了狗碗,就在它的小窝边上。 深夜,柳逢春趴在枕头上,琢磨着给小狗取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不能总是狗子狗子的叫,二黑只是戏称,不好听。 程巷一听他嘀嘀咕咕,打了个哈欠,翻身对着他,胳膊搭在他腰间,有一搭没一搭揉捏着,满心取名大计的哥儿没在意,由着他动作。 “要不叫包富贵吧,你感觉怎么样。” 柳逢春兴致勃勃:“包富贵,包富贵,不管咋样,都会富贵。” 程巷一睁开眼睛,听着有名有姓的,忍俊不禁。 “富贵就富贵,咋还有名有姓的,真有创意。” 柳逢春翻身往他那边挪了挪,激动问:“咋样啊,好听不。” 程巷一肯定:“好听,这个名字一听就有钱,喊着都觉着打心眼里开心。” “当然啦,舅舅家的蛋白名字也很不错,不过,没有咱家的喜庆。” 第58章 来啦 富贵儿在家里住下了,第…… 富贵儿在家里住下了, 第二天程巷一嫌弃它的窝埋汰,下午抽空去学校接柳逢春放学,他们一块去买家具的地方, 买了个小矮床。 床脚才有脚踝高, 富贵的小短腿蹦上跳下不费力, 买床送凉席和小被子, 柳逢春都给用上。 小床放在楼梯下的空地处, 不大的空间放张床绰绰有余。 “富贵, 过来。” 小狗崽还没认名字,喊了好多遍, 才屁颠屁颠跑过去, 围在两人腿边转圈圈。 程巷一挠它脖子,牵着富贵的爪子拍了拍小床,告诉它,这个床属于它了。 “这个床是给你的, 想休息就过来。” 柳逢春直接富贵拎进窝里,放进柔软的薄被中,富贵猛地抬头看两个人类,爪子拍着被子, 当着他们的面, 趴在床上,确定这个是属于它了, 尾巴摇得欢快。 “大程,富贵好聪明。” 柳逢春伸手逗小狗崽玩,程巷一也笑:“嗯,浑身的机灵劲儿,大黑是教好了送来的, 生怕咱们嫌弃小狗崽。” “大黑也聪明。” 这天,吃了饭闲来无事,柳逢春骑洋车去学校图书馆找要用的书,经常的那段路被拦住,他就换了条路,正好路过个工厂。 厂子一片安静,看上去已经完工了,门口的垃圾也被清理干净,还没开始招人干活,萧条的很,没了建工厂的工人,更不见在附近逛的大黑。 柳逢春有些担心,工厂建好了,里头没了工作,工人自然就各回各家,可他们共同养的狗怎么办,会不会变成流浪狗。 从图书馆回去,又路过工厂,还是没看到大黑的身影,这边人烟稀少,来往没有多少人,想寻个人问都找不到。 蹬着洋车去废弃的桶那里,柳逢春扎好洋车。 “大黑。” “嘬嘬嘬……” 依旧没有大黑的身影,柳逢春眉头皱起,趟过草丛走进去找了圈,连根狗毛都没见到。 “奇怪,上哪儿去了?” 实在找不到,他就先回家了,往好处想,是被家离得近的工人带回家了。 直到三天后,他在图书馆碰上周轩,去食堂吃饭路上,跟周轩说起这件事儿。 周轩沉默片刻:“你没听说过吗,有人养狗只养短期的。” 柳逢春看他,目光疑惑,没明白什么意思。 周轩回忆他曾经见到过的。 “不少干这种活儿的,都会养条狗,闲暇无聊时候逗它玩儿,吃点剩饭就能养活,还能给厂子看大门,等到工程结束了,就宰了加餐,庆祝工程结束。” 说完,周遭安静的可怕。 柳逢春表情难以形容,过了好半晌,吐出口气:“我,还真没听过。” “这种养狗的,本来也不是为了看家护院,在他们眼里,就跟吃猪肉羊肉一样,养着就是留着吃肉。” 柳逢春总觉着,狗这种动物,还是亲手养大的,感情终归是不同,原来这不过是他的想法罢了。 “这个我想象的有些出入,就是那种,思想受到冲击。” 周轩见得多了,对此可以理解,拍了下他的肩膀,宽慰他。 “只不过我见过这种情况,说不定大黑还好好的,有人带回家养了。” “希望吧。” 到现在,柳逢春猜大黑可能也没了,距离富贵儿到他家没有五天,也幸亏大黑托付的早,把独苗苗送给他们看家。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见到大黑,他已经不会再刻意寻找大黑的身影,就把它当成被人领养回家。 在他们精心照看下,包富贵儿长的飞快,几个月就到达他们小腿高度,健壮的富贵身上长出厚厚的长毛,冬季如约而至。 寒假来临,舅舅打来电话,通知两个小辈,准备好屋子,今年春节他带着小苗儿来首都过年。 柳逢春赶紧安排阿姨收拾屋子,叮嘱舅舅在下雪前过来。 孟续是开车过来的,一个人开车久了,容易发生危险,孙哥也被拐来过年,两个大人轮流开车,从临水市开了一天,赶在天黑前到了首都。 车子颠簸晃荡的小苗儿昏昏欲睡,抱着毛绒玩具,趴在后车座上睡了一路,睡醒了就坐在后头吃零嘴。 孟续怕他嫌无聊,车上带了不少好吃的,成包装的饼干,果干蜜饯,花生瓜子,小牛奶…… 小苗儿伸了个懒腰,车子内外温差大,窗子里起了层雾气,朦胧地看不清楚外头情况,他被闷的有些难受,靠近窗子打开条缝隙。 呼呼作响的风顿时顺着缝灌进来,冰凉刺骨,吹在脸上像刀子割,小苗儿打了个寒颤,牙齿都在抖,缩着脖子把窗子关上,搓热脸蛋儿,靠在后车座摸出瓜子剥。 孟续刚跟孙哥换位置,现在正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时刻关注路段情况。 近几年发展得还是比较快的,各个地方建起的屋子也越来越多,以前走过的路变得陌生,临水市到首都距离虽然不远,却是没有大路的,只能路过一个个省市。 要是走错了一段路,那还得重新倒回去找人问路,他们开车走的快,当反应过来走错路的时候,往往都开出十来公里。 不停问路,也导致速度格外慢,孟续肚子咕噜噜叫,看了眼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好在月亮幽亮透澈,视野也好,路边一草一叶都能看得清楚,也省了开灯的油钱。 “小苗儿,给我拿袋饼干。” 孟续往后身后,等了会,小苗儿没往他手中放东西,不由准备回头看,然后手心里多了碎碎的小东西。 嗯? 收回手,看到全是剥了皮的瓜子仁,颗颗瓜子米完整饱满,小苗儿垂头,小心地把衣服兜着的瓜子仁放进爸爸手里,还给开车的孙大哥留了一把吃。 “爸爸,小苗儿剥好皮了哦。” 孟续一口吃掉瓜子人,竖起大拇指:“小苗儿给的瓜子就是不一样,香。” “剩下的,我吃一把,给孙大哥留一把。” 孙哥听到还有自己的,感动的稀里哗啦:“小少爷对我太好了。” 说着,还哽咽起来,孟续啧了声,拍他一巴掌,孙哥夸张喊疼。”好好开车,里头三条人命呢。” 孙哥握着方向盘,目光炯炯:“好嘞。” 孟续通过车前面的后视镜,看一头炸毛的儿子,乖巧坐着剥瓜子,心中熨帖,觉着小苗儿可真好。 也因此,在小苗儿把核桃放进他手里,眼巴巴请求他帮忙打开时,满口答应。 然后就后悔了,没有工具,这玩意儿可是真难开。 孟续试了多次,都不行,直接放弃:“小苗儿先吃坚果,到哥哥家,我们那小锤子砸开再吃核桃。” 小苗儿:“好。” 孟续也如愿以偿吃到了饼干填肚子,小苗儿拆了包小面包给他。 “爸爸,这个小面包软软的,你快尝尝哇。” 小苗儿站在后车座,手扶着副驾驶的位置,伸长胳膊把小面包递到孟续面前,他穿的厚,做动作费力,孟续怕他摔了,用嘴接住小面包,手往后面扶着儿子。 嚼了几口面包,有了说话的功夫,他就让小苗儿不要做危险的动作,摔了会痛。 进了首都,孟续就认识路了,跟孙哥换位置由他来开车,晚上路上人少,他打开车灯,车速稍微高了些,一个小时开到别墅。 柳逢春和程巷一睡到一半,听到楼底下有人按喇叭,柳逢春被吵醒,皱着眉头翻身,抬手拍身边的人。 “估计是舅舅他们,大程,快去开门,我穿个衣服。” 程巷一坐起身,拉开灯把被窝夹层里的秋衣捞出来穿上,裹着军大衣跑出去开门。 柳逢春在他出去没几分钟,把压在最上头的被子掀开,穿上秋衣裤,又穿上厚毛衣毛裤,拢着厚棉袄,踩着拖鞋跑下楼。 客厅里灯光大亮,小苗儿见着了他,噔噔冲过去抱住他,脸蛋蹭在他柔软的毛衣上,热哄哄,香喷喷的。 “哥哥,我好想你啊。” 柳逢春捏他的脸蛋,温热的,不凉:“我也想死你了,快给哥哥亲亲。” 小苗儿咯咯笑,柳逢春揉他的卷毛:“又长高了,真好。” 程巷一给他们带到了房间,当初都在三楼,三个房间连在一块儿的,里面前几天铺好床,每天都有人打扫,很干净。 孟续跟着程巷一进了房间,直接瘫在床上,拉过被子卷在身上,催外甥快回去睡觉,大晚上的,别瞎折腾。 开车过来还好没下雪,不过就算这样,也很累了,程巷一给舅舅关上门,看到隔壁小苗儿的门下面没有灯光,大概已经睡下了,转身去了二楼。 回到卧室,柳逢春又脱掉了衣服,光溜溜趴在被窝里。 兔毛的四件套柔软贴肤,光着睡比穿衣服舒服一万倍,柳逢春简直爱死这种毛茸茸的床单被罩。 不过,只有一个被子不够,盖着还是冷,进入冷天开始,他们就盖了两个被子。 刚好被子中间还可以捂贴身衣服,早上穿着不冷,他也勒令程巷一不许穿衣服睡,在毛茸茸被窝里碰到干巴巴的衣裳,那感觉不爽极了。 “舅舅他们都安顿好了?” 哥儿从被窝里冒出脑袋,撑起眼皮看他,在他掀被子进来后,赶紧用手拉住被子闪开的缝隙,裹得严严实实的。 程巷一抬手关了灯:“都睡下了,看着是累坏了,沾床就睡。” 柳逢春笑嘻嘻趴进他怀里:“小苗儿也是,可搞笑了,正给他脱毛衣呢,坐着就闭上眼了,好不容易进了被窝,我才准备出门,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动作间,被子闪开个空,柳逢春忙着说话没注意到,程巷一胳膊环着他,摸到他有点儿凉的肩胛骨,抬手给被子拉上。 “小苗儿还是小朋友,贪睡才正常呢,你这个大朋友了,不也爱睡懒觉。” 第59章 入学 “嗯,冬天谁都爱睡懒觉…… “嗯, 冬天谁都爱睡懒觉的。” 程巷一认同:“是呢。” 结束对话没有一分钟,两人又重新进入睡梦中。 翌日。 中午时分,才陆陆续续有人从楼上下来, 富贵在院子里撒丫子玩了许久, 鼻子上拱的都是雪, 看到柳逢春下来, 呼哧呼哧过来, 狗嘴巴里冒着一股股白气。 柳逢春接住富贵, 狗子长大后体重跟着猛增,抱一会就累的胳膊酸。 “哎呀呀呀, 快下来吧, 一会儿胳膊给小春累折了。” 孟续下楼,见着那个叫富贵的狗子在柳逢春怀里乱蹬,动作太大,差点都没保住。 狗子伸着脖子看他, 辨认出这是昨儿来家里的客人,吐着舌头汪汪叫。 柳逢春把后放到地上,拍它的脑袋瓜:“玩去吧。” “还好舅舅昨儿来的早,不然就得冒着雪过来了。” 孟续也是觉着巧了, 来了没多久, 外面就开始下大雪,半个晚上功夫, 院子里厚厚一层,站着都到了小腿肚的位置。 这情况,大概从半夜一直下到早上。 程巷一也下来了,胳膊里夹着圆滚滚的小苗儿,孙哥跟在他们后面乐得直笑。 休整几天, 买买东西,彻底进入下一年。 回头望过去,这已经是他同程巷一过的第四个春节,他们结婚也有四年了,感情依旧很好。 察觉有道目光盯着自己看,程巷一侧眸看过去,对上柳逢春笑吟吟地双眼,笑得太有感染力,不自觉的也跟着笑起来。 过了春节,富贵儿又胖了几斤,后颈皮出现了堆叠的肉,柳逢春震惊地抱着狗找到程巷一,惊呼。 “以后可不能给它吃这么多了,后颈皮的肉都能夹死虱子。” 富贵儿哼哼唧唧不看他,舔了下嘴角边喝羊奶留下的奶胡子,怯怯抬眼祈求看向程巷一。 触碰的富贵的小眼神,程巷一坚决的站在媳妇儿那边。 “跟阿姨说别给它变着花儿喂东西了,每天早晚有空带它出去活动,再胖就真成球儿了。” 柳逢春抱着富贵晃了下:“听见没,包富贵,以后跟着我们去跑步。” 富贵狗脸茫然,显然没听懂,不过晚上他就知道了,吃了晚饭过后,路上一片银装,他们别墅位置偏僻,除去住在这边的人,就没人过来。 也就方便了遛狗,开了大门,一行人慢悠悠溜达,柳逢春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溜达溜达,到街上买些夜宵再回来。 还没走一半,小苗儿就累的抱住孟续的大腿:“爸爸,我的脚好痛啊。” 孟续蹲下身背着小苗儿走,程巷一牵着柳逢春,咯吱咯吱踩着雪,捡了根树枝,跑到平坦的雪地上画画。 走着聊着,谈到了小苗儿该上学的事儿,过了这个年,小苗儿也七岁,刚好可以上小学一年级。 孟续老早就给找好了学校,离家最近的小学。 一天五节课,上午三节,下午两节,跟玩儿似的。 放学了,小苗儿自己背着书包就能回家。 “那挺好,离家近,走路不累,路上还有小商店可以买吃的。”柳逢春捏着小苗儿的鼻尖说。 小苗儿笑着说:“是嘞,我看见过一群小孩结伴从学校出来,去买零食吃呢。” 孟续拍了拍他的脑瓜:“以后咱们也去买零食吃。” 舅舅又过了几天才回去,临走前带着小苗儿去看在这边拍戏的进度,他给了钱的,听小苗儿拍戏好玩,他也心动,上去夹了笔钱,让导演给他和小苗儿露个脸。 这不就跟天上掉钱一样,金主钱多事儿少,不就是一个镜头吗,拍。 大手一挥,导演给他们父子二人加了个长镜头,孟续拍的开心了,直接请整个剧组的人吃饭。 导演喜不自胜,连忙收拾东西,喊上所有人一块搓一顿好的。 临散场前,有个女的喊住他。 “孟哥,你看看我长的咋样。” 孟续和小苗儿同时回头,看到个长的很有特色的女生,眉眼间透着股子英气,胆子也大。 平心而论,孟续觉着这人长的很好看,放到人群中长了眼的都会夸的那种。 “不错。”他皱眉:“不过,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女生笑了:“但我认识你,是冯婷婷说的,孟哥出手大方,能让我有戏拍。” 孟续了然,冯婷婷,也就是最开始闹着他要拍电影的那个女人,现如今小有名气,对他更是殷勤伺候着。 这怎么还给他整出这回事儿,孟续看她长的实在不错,就问:“她怎么跟你说的。” “就说,只要孟哥高兴了,想要什么都行。” 小苗儿半垂着眼皮视线睨去,看爸爸表情,就晓得今晚多半回不去了,悠悠然叹了口气。 被孟续听到,问他:“怎么了?” 小苗儿一本正经:“爸爸忙去吧,我让孙大哥送我回去。” 孟续没想到他人小鬼大,一时梗住:“你知道?” 没头没脑的话,小苗儿听懂了,歪头看他,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从小就跟着孟续和孙哥进出各种场所,他什么没见过,见多识广,久而久之,阅历也就上去了。 女生看清小苗儿的面容:“您儿子真可爱。” 小苗儿长的精致漂亮,不同于这边人的长相,估计生他的人是南边的。 小苗儿回以一笑:“阿姨长的也好看。” 这边的事儿结束了,孟续给女生留了联系方式,带着小苗儿回了临水市,他家赚钱的产业都在临水市,不近距离看着,总是不放心。 临水市进入春天,时间一溜烟过去,还没等人仔细看,就已经到了穿短袖裙子的季节。 小苗儿过了这个暑假,就要去上学。 孟续专门带他买了个小斜挎包装好吃的,小苗儿背着一兜子果干,盐津梅子去学校,以非常快的速度混成了一年级的老大。 学校两本书,一本教实字儿,一本教算数,回家了书就丢在抽屉洞里,带着一众小弟去买吃的。 有个小男孩吸了下鼻涕,高高举着手跳起来:“孟钦禾,今天我给你买小汽水喝了,能让我当将军吗。” 小苗儿点头:“行,今天就认命你为将军。” 说的是玩打仗的游戏,小苗儿在电视机里头看的,有皇帝,有妃子,还有将军,他作为班里最厉害的,给每个人分配了职位。 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他把班级分为两个部分,他是皇帝,负责统领大局,放学接着昨天的玩,到攻打对面“城墙”环节。 每个男生都想当将军,带着小兵威风打仗,这个时候,就到了讨好皇帝的时候。 小苗儿挥挥手,带领班里小孩冲向学校的泥土地。 老师感受到班级的良好的氛围,没有像其他班一样出现打架情况,心里满意,直接任命孟钦禾小朋友为班长。 有了更大的权力,小苗儿更是混的如鱼得水。 这日下课了,一年级的小豆丁抓着书包往外头冲,跑到他们的作战基地,把书包一股脑儿挂在矮树杈上,喳喳大声商量着今天的任务。 凑近一看,一堆小孩傻眼了,有几个大孩子占据了他们用泥巴堆的城墙,嘻嘻哈哈笑着玩。 有几个衣服都甩掉了,光着瘦弱的小身板嗷嗷叫着打闹。 小孩直接懵了,纷纷回头看向他们老大,小苗儿面色不善,扒拉开身前的男孩,走过去叉着腰。 “你们大年级玩的地方不在这,这是我们的地方,立刻回去。” 听了这话,他们乐得大笑,从土墙上跳下来,两步走到小苗儿面前,居高临下盯住他,笑的轻蔑。 “我们想在哪儿玩就在哪儿玩,你们滚回家撒尿和泥去吧。“ 身后跟着的人笑得猖狂,小苗儿皱眉,错开他的视线,微微后退一步,又问一遍。 “你们确定不走,小心我告诉老师。” 有个人阴阳怪气学他说话:“小心我告诉老师~~哈哈哈,老师才不管呢。” 小苗儿抬手抓着身前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的男生,上前半步踩稳地面,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施展出来。 他抬头笑的瘆人:“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 说完,他发了狠劲儿,拳头雨点儿似的落在高年级的身上,打的人哎呦呦求饶。 “你,你打我,我要告诉老师,哇啊啊。” 小苗儿瘪嘴,真没劲,哭起来眼泪鼻涕糊在脸上,真丑。 他无所谓道:“去呗,一堆人打不过一个小哥儿,说出去丢人的又不是我。” …… 登时没人说话了,抹了把鼻涕眼泪跑的飞快,先找事儿,挨了打还跑去告老师,被人知道是要被笑话的。 刷了通威风的小哥儿回头就看到小弟们亮晶晶的眼神。 “孟钦禾,你好厉害啊。“ 小苗儿心里得意,这几年学的打架技巧没白学,瞧,这不就用上了。 以后多找孙大哥让他教打架技巧。 最后,那群挨了打的也没告诉老师,也没告诉家长,嫌丢人。 就算告诉了也没事儿,谁家孩子没磕磕碰碰过,皮实的很,惹人生气的时候,恨不得吊在树上抽,这点小伤跟毛毛雨似的,不注意都看不出来。 打也打不过小苗儿,后面就避着人走,一次偶然机会,一群人冰释前嫌玩到一块儿,小苗儿依旧是小皇帝,把高年级的分到敌方阵营,带着小弟们攻打过去。 孟续每天回了家,都能看到一身灰扑扑的儿子,脑袋上大大的疑惑。 他家那个内向腼腆害羞的小哥儿,咋进化成小破孩了? 小苗儿坐在椅子上荡着腿,夹了块鱼肉放在碗里,撇见爸爸盯着他发呆,夹了块鱼肚皮上最嫩的肉放进他碗中。 唇角笑出小酒窝:“爸爸吃鱼。” 孟续大为感动,乖儿子还是贴心小哥儿,性格也跟他越来越像了,真好。 第60章 叽里呱啦 柳逢春跟着古老师学…… 柳逢春跟着古老师学了更多东西, 一毕业就被首都的考古所邀请去上班,事实上,因为考古所缺人, 给他们这个专业所有人都打了电话。 原本想着直接打包过去, 毕了业继续当同事, 他们相信首都大学的培养人才能力, 能考进首都大学, 绝无泛泛之辈。 柳逢春趁着暑假去那边上了两天班。 早上九点上班时间, 他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小时,十来点才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见着个新面孔, 还震惊了下。 随即招呼他收拾收拾,马上该吃午饭了。 一天工作时间也没超过三个小时,在办公室喝喝茶,聊聊天打发时间。 柳逢春眼皮抽搐, 这么清闲的工作,不能有寒暑假,可真是遗憾。 轻松是真轻松,舒服也是真舒服, 可他还是放不下寒暑假, 跑古老师家问咋样才能留在首都大学当老师。 古老师瞧着算是他一手培养的哥儿,还真给他支了个招, 就在首都大学跟着他,多跑几处历练历练,有经验了,跟学校打报告,考察通过就能成老师。 柳逢春想了下, 放弃了考古所的工作。 盛意也没去考古所,跟着考古队伍全国的跑,现场去研究,整月整月见不着人,上回在程巷一的饭店碰到盛意在跟领导们一块吃饭,她偷跑出来跟柳逢春聊天。 朋友们各自有了前程,柳逢春为他们开心。 程巷一在首都的事业越来越红火,开的饭店越来越多,有了属于自己的品牌,柳逢春常打趣程老板越来越意气风发啦。 程巷一就笑,有了足够的钱,他抽出时间带柳逢春飞去国外玩,去的国家说英文,也得亏柳逢春没忘干净,拽着别扭的口音跟人家交流。 说话时候脸涨的通红,外国人走了,他直接埋进程巷一怀里:“啊啊啊,好尴尬,我英语都说的不流利了,以前明明挺熟练的。” “很棒了,我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柳逢春:…… 玩了几个地方,程巷一见媳妇儿对英语说不好心里不舒服,干脆在这边又住了几个月。 知道程巷一和媳妇儿去Y国,苗凤学直接让他们去苗家的庄园住,里面有专门的管家,他已经交代好了,想住多久住多久。 这个庄园独属于苗凤学,这段日子,苗老头子身子越来越差,狼子野心的十几个孩子早就盯住了苗家。 就连苗凤英这个最小的,都被撺掇着去老头子面前献殷勤,就指望着能多给他们娘俩分点东西。 苗凤学抽了口烟,小的不成气候,老四老七觉着二哥不争不抢,想着拉拢过来,却早就被苗凤晖当枪使,先将不能顶事的死死按下去,剩下的,抛出个诱饵,让他们抖上一翻,看个乐子。 除了嫁出去的几个女儿,苗家大局已然握在了苗凤晖手中,就等老头子去了,苗凤晖稳坐家主之位。 程巷一对苗凤学悠哉玩乐不发表意见,这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下起狠手直接置人于死地,不到最后一刻,没人敢真的站在苗凤晖身后。 首都里想从中分一杯羹的人,早就站好了队,剩下的比较谨慎,依旧在观望。 苗凤学对程巷一着实没话说,有好的资源都介绍给他,短短几年时间,从临水市外迁过来,在首都站稳脚跟的,独他一个。 两人生意多是合作,借着苗家的势力,都没有不长眼的敢阻拦,程巷一跟各路人打交道,早已从当年那个毛头小子,摇身一变,成首都知名大老板。 苗凤晖注意到他,让底下人去查,结果显示合作真的只是碰巧,这个年轻人无意间蹭到苗家的光,扶风直上。 几番试探,更想着拉拢他,程巷一也不扭捏,约他去谈生意欣然赴约,吃顿饭的功夫,笑容和煦出来。 后来,苗凤晖为了表达对他的重视,知道程巷一要扩建酒店,主动以最低价卖给一块地皮。 等这边他跟柳逢春旅游回来,酒店就能建个大概,他不在首都,一直都是秦光明帮他盯着,这小子几年时间,越发圆滑,都快混成人精了。 问了程巷一以后在这边发展,果断买了房,把父母给接过来过好日子,他姐姐前年结了婚,婆家就是临水市的人,住在村里。 小时候他家条件不好,父母忙着挣钱,都是岁数差不多的姐姐看着他,姐弟俩感情好着呢。 得知他姐不想跟那男的过了,他连原因都没问,向程巷一请了假,连夜赶回去把他姐接到首都,用最快的速度离了婚。 一家人都在身边,秦光明红光满面,觉着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幸运的人。 “老大,苗二老板儿子下个月十五号结婚,让你一定要去,他说不方便联系你,让我传话。” 秦光明坐在办公室正忙着,接到苗凤学的电话,拨给程巷一还想着希望不要打扰到老大休息。 程巷一刚陪柳逢春出去玩回来,接到这通电话。 “嗯,转告他,会到场的。” 柳逢春在国外呆的这几个月,英语给捡起来了,经过锻炼,日常交流完全没问题,许多老外没见过小哥儿,看他长的唇红齿白,笑容灿烂,都乐意停住脚步跟他说话。 程巷一抱着肩膀,盯着与洋人侃侃而谈的哥儿,眼底满是骄傲,这是他的媳妇儿,天天睡一个被窝里的人。 察觉到男人带笑的视线,柳逢春分给他个眼神,扬唇笑了,回头和那老外说了什么,点了下头匆匆跑过来,拉着他回去,小声让他说哈喽。 “哈喽。”他照做。 老外善意地对这个男人点了下头:“hello~” 总觉着俩人发音不一样,他没学过英语,也听不懂叽里呱啦在讲什么。 柳逢春挽着他的手臂,慢慢踱步走回庄园。 “大程,刚刚那洋鬼子夸你身材结实,看着令人羡慕。” “这只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身材罢了。” 程巷一下巴微抬,等着柳逢春夸他,没想到哥儿直接伸手进他衣服里,表情认真摸了又摸,最后得出结论。 “可以,没疏于锻炼,保持的不错,继续坚持。” 程巷一抓住他的手,顺着掌心攀上去,碰到指头稍微错开,十指交扣在一处。 “这几天再去玩玩,最晚下个星期咱们就飞回去。” 60-70 第61章 花儿 阔别几个月,柳逢春觉着…… 阔别几个月, 柳逢春觉着家里格外亲切,看什么都可爱,别墅每天有人打扫, 被子也在中午时候搬出去晒过了。 换季天凉的快, 一场雨下来, 薄外套穿着不顶用。屋子里暖和, 出了门才发觉领口袖子直灌风, 柳逢春缩了下脖子, 下巴搁在衣领里面,大力蹬洋车。 古老师当年作为有文化的教授, 被下放到村里, 腿是那个时候坏的,一到阴雨天,就开始犯疼。 这回格外严重,走路都拿不上劲, 古老师的老伴儿强行要求他必须去看病,好不容易约到的著名中医,还来了首都, 柳逢春从国外回来买了东西去老师家, 刚好被安排了活计, 去首都大学帮古老师代课。 师母要求,他欣然应允。 从首都大学毕业也有几年了, 经常帮着古老师上课,从最开始不熟练,到如今游刃有余,成长的飞快。 古老师信任他,学校也信任他, 在经过一两回历练,直接来当考古系老师。 来的时候被风吹了一路,柳逢春感觉有点流鼻涕,用帕子擦了把,准备明天上课内容。 第二天,他刚起床头就昏昏沉沉的,鼻子塞住,呆呆坐在床上,用力吸了下鼻子,果真感冒了! 柳逢春叹了口气,去楼下接了杯热水灌进去,吃了早饭,换上厚外套,扣子扣到最上面,裤子也穿的厚实的,想把感冒捂回去。 程巷一见他身子不爽利,开车送人去学校。 学校大门口,临分别前帮他整理乱翻地领口。 “下班快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柳逢春眼皮子都快抬不起来,点头能感觉到额头有点烫,强撑着精神揣着手走进学校。 “知道了,你两个小时候再来,还在这里等着。” 古老师带的这届考古系学生人数不少,他在上头扫了眼,估摸着有三十多个的样子,对考古很感兴趣,听老师上课,各个板板正正坐在位子上,仰着脑袋看黑板。 柳逢春讲的嗓子冒烟,放下粉笔咳了咳,嗓子眼干涩疼痛,头也跟着痛。 下课了就该吃饭,学生们都冲去饭堂,柳逢春扶着讲台缓了几分钟,开始收拾东西,预备去门口等程巷一,两人一块去吃饭。 走在路上,碰到疑似是他教过的几个学生,他们正在讨论今日古教授怎么没来上课,忽然话题转的飞快,挪到柳逢春身上。 “你们看柳老师好像生病了,上课偷偷擦了好几次鼻涕,擦完了飞快把帕子塞兜里,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哈哈哈哈。” 柳逢春:…… “笑什么,柳老师看着就香喷喷的,跟咱们擤鼻涕发出的死动静又不一样。” 柳逢春:??? “听人说,明年学校要把咱们考古的搬到南校区,院系都给建好了……” 聊着聊着,听不见声音了,他抬头看,刚在讨论的几个人往食堂走的飞快。 这都什么事儿。 程巷一车子停在校门口的大路上,人坐在保安室的椅子里,撑着下巴盯住大门,每出来个人,他的眼神跟着移动。 过了许久,想等的人才出来,程巷一连忙推开保安室的门过去接他。 “你脸怎么这么红?” 看清了人,他拧眉,捧着柳逢春的脸俯身用额头贴住他的,果然很烫。 “你这都快烧熟了,不难受吗。” 他又气恼又无奈,在保安室坐着他手是凉的,就用手背搁在柳逢春额头上给他冰冰。 “嗯,不舒服,头好痛。” 柳逢春虚弱回话,对程巷一他也不逞强,松懈口气人直接软绵绵往下滑,身边男人条件反射揽住他,半蹲下身,抄起他的膝盖要抱,只见柳逢春眼睛睁大,一连串往后蹦。 “别抱,影响不好。” 程巷一起身,上前两步不容拒绝给他扛起来,塞进车里直奔医院去,饭也没来得及吃。 坐在医生办公室量了体温,三十七度多点,属于低烧,感冒症状比较严重,拿了药,柳逢春瘫在副驾驶,双眼无神,浑身一股淡淡的丧气。 安慰他:“没事儿,吃了药就好了。” 柳逢春呆呆的:“为什么一换季我就生病,不是感冒就是发烧,好讨厌吃药。” 他鼻子塞住,呼吸费力,需要嘴巴辅助喘气儿,车窗留了条缝隙,给他前面头发吹起来,凉快的风吹在他身上,温度都低了人还是不舒服,又给窗户关住。 “你也是,只要我一感冒,你也跑不掉。”柳逢春无聊,骚扰程巷一。 “是的啊,感冒又不耽误亲嘴儿。” 程巷一边说边笑,柳逢春撇嘴,嘟嘟囔囔小声说话:“鼻子不透气,嘴巴又用不了,你是想憋死我不成。” 声音不大,刚好够程巷一听清,他答:“我就一个媳妇儿,宝贝着呢。” 随便吃了点饭开车回家,瞅着点儿吃了药,柳逢春换了衣服趴在床上休息,鼻子哼哧哼哧咋都难受,换了好几个姿势,最终选择侧着睡。 这样在上面的那个鼻孔会透气,好歹是能睡着了。 程巷一送上来个保温杯,装的是温开水,又试了下温度,坐在床边陪他一会儿,也不见有醒来的意思,才去书房处理事情。 临近傍晚,秦光明骑着摩托车过来,换鞋进了门,看他老大一根指头竖在唇中,示意他小点声音。 “老大,苗二老板儿子结婚,送这些东西成不?” 秦光明凑他身边轻声说话,把程巷一要的东西放茶几上,递根烟给他。 “不了,他不舒服,你也别在屋里抽烟。” “哦。” “这些东西当然不够,大礼在后头呢。” 程巷一笑的神秘,秦光明满头雾水摸不清头脑,什么大礼,又是他不知道的东西,唉,算了,老大的想法他不懂。 “对了老大,从苗凤晖那里买的地皮还建酒店吗?” 那块地皮大的离谱,用来建酒店简直是浪费,程巷一还没打算,就让它先搁置,囤在手里等升值转手卖,或者等后头有没有好机会能用上。 秦光明走了没多久,柳逢春游魂似的飘下来,直冲着沙发上的程巷一而去,趴在他身上闭眼假寐。 “明天出门穿厚点,我给你挑衣服,看你挑的薄的给自己折腾生了病。” 程巷一也不嫌烦,一看他果然没穿秋衣,捏住他的脸蛋:“明儿秋衣也得穿上。” “好。” 方才没开口说话,只觉着嗓子痛,这会儿声音闷且哑,调子变得低沉,一开口就想咳嗽。 “咳咳……” 程巷一给他顺后背,对厨房里的厨师交代,晚上煮些润肺的汤,菜也清淡不放辣椒。 “哥,咳咳,要不你今晚睡客房,我怕给你传染了,咳咳。” 程巷一扯他的脸:“说啥呢,我还能嫌弃你。” 柳逢春哭丧着脸:“我这不是怕你晚上休息不好。” “睡一块,方便照顾你,就这么定了。“ 柳逢春又添了句:“那也行,吵醒了你可别怪我。” “我滴祖宗唉,你都这么难受了,还怪你, 那我还是人吗!” 柳逢春笑起来,在一块这么多年,除了有人不在家,不然都是一块儿睡的,程巷一做梦都不敢嫌弃他,晚上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夏天热的要死的天,也偷偷把手搭在他肚子上。 “我知道嘛,你最好了。” 笑眯眯亲了一口,程巷一当即眉开眼笑,抱着人说话。 包富贵玩够了从外头回来,歪着脑袋冲到院子里汪汪叫,威风凛凛的大狗生着长毛,被大理的柔顺,不晓得去哪里溜达,毛毛上粘着苍耳种子,小刺球挂在毛上缠成旮瘩。 程巷一嫌弃的很,让人带它去洗爪子,身上也给擦擦,弄干净了才放进屋。 包富贵虽然是只成年大狗,因着被养的很好,心态总是和小时候一样,看到喜欢的人尾巴飞快地摇。 呜汪叫着冲到客厅,矫健跳上沙发跟柳逢春撒娇,大爪子搭在程巷一腿上,肉垫干干净净。 “富贵儿今天去哪里玩了,都不着家。” 柳逢春推开努力贴过来的狗头,包富贵不开心了,抬后腿欲往前走,不小心踩在柳逢春腿上,百来斤的重量集中在一小块肉上,柳逢春觉着腿猛地一酸,随之是难以承受的痛。 “哎呦我的腿,你快下去,我腿要被你踩断了。” 包富贵没听懂,一个劲儿往上凑,右侧忽然伸出一只手,攥住它的嘴筒子,富贵扭头,对上程巷一的眼神,欢快的尾巴顿了下,从柳逢春腿上下来。 哥儿松了口气,摸出帕子擦鼻涕,陪包富贵在院子里玩了会儿,一个玩具球被用力丢到草坪中,富贵窜出去,追着球跑,腾起半空中折身咬住球,兴奋把球送到柳逢春手里。 到了傍晚就开始凉快,柳逢春还生着病,得仔细着来,在包富贵兴冲冲跑过来的时候,程巷一扣出它口中的球,用力甩出去,狗子嗖的一下窜出去,回头就看见两个人的背影。 包富贵儿晃悠着小步子,把球放到它的专属玩具篮里,在院子里溜达了会儿,四处闻闻嗅嗅,跑到外头大声叫。 很快,有狗子应和它的叫声,包富贵支棱起耳朵,哒哒轻快的小碎步跑出去,跟小伙伴一块去玩。 柳逢春和程巷一晚上都收到了包富贵的礼物,是几朵漂亮小花,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每人三朵,不同颜色的花。 这个季节,不知道富贵从哪找到的,柳逢春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瓜。 “富贵送的礼物很好看,我很喜欢。” 包富贵骄傲扬起下巴,爸爸生病难受,陪他玩游戏没法让他心情好些,那就送些花朵吧。 爸爸每回收到小爸送的花都会很开心,它可是喊了好多朋友辛辛苦苦找到的。 第62章 紧张 苗凤学儿子结婚就定在程…… 苗凤学儿子结婚就定在程巷一的酒店, 来的都非富即贵,地位极高,为了招待好贵客, 特地腾出一层空间。 人逢喜事精神爽, 苗凤学跟人谈笑聊天, 其中不乏刺探情况的。 程巷一跟苗凤晖前后脚进来, 在人群中客气寒暄的苗凤学见着二人, 含笑迎上前。 “大哥, 程老板,可让我好等啊, 爸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苗凤晖拍了拍二弟的肩膀, 哈哈笑:“听到家里有喜事儿,精神好了不少,在医院还念叨着要过来看看。” 二弟对他一向很尊重,侄儿也是难得的好脾气, 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他见过,也是好相与的,一家脾气都温吞。 “朱市长听说大哥来, 才肯赏脸露面, 老早就开始问我,这人咋还没来呐, 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苗凤学笑得无奈,引着苗凤晖往里面走,这时像是忽然发现什么似的,嘶了声。 “欸,程老板, 你爱人没跟着过来?” 程巷一:“他小孩心性,有朋友从H市过来,他带朋友出去玩了。” 首都车站。 柳逢春接到陈令闻的电话,骑着摩托车就去接人了。 她来首都开会,有所大学也在研究小麦,遇到了技术上的难题,一通电话打到农大邀请她过来协助帮忙。 这些年来,陈令闻与柳逢春没断联系,两人家里都有电话,脾性相投,想着来了首都,去拜访一番柳逢春。 “柳逢春。” 陈令闻背着包,穿着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戴着一顶帽子遮阳。 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似保镖又似助手,穿着普通且休闲,手里拎着东西,不远不近跟在陈令闻身边。 柳逢春赶紧过去给她个拥抱,语气嗔怪:“这么久了,可算想起我了。” 陈令闻抬手将掉落的发丝挽在耳后,笑容平和,看了眼周围建筑,轻声说道。 “上次来首都,已经是十几年前了,那个时候我还没出国,首都也没有现在这么热闹。” 柳逢春:“等你忙完工作,我可要好好带你逛一逛。” 摩托车只有一辆,柳逢春载着陈令闻直接回了家,陈令闻交代两个助手去找地方住,明日在研讨学校会面,她则坐在后车座先行离去。 家里厨师晓得要来客人,准备了拿手饭菜。 吃饱喝足,陈令闻见到遛弯回来的包富贵,富贵聪明,人都在它家了,总不会是陌生人,直接划入客人一列。 陈令闻喜欢小动物,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一直没养,见了包富贵,心生喜爱,确认狗子不会咬她后,摸了好久。 “柳逢春,你家狗好乖啊。” 在她手底下乖巧坐着,微微侧着脑袋让她摸得更顺手,毛发手感很好,上面带着微微的肥皂味,是经常打理的干净狗子。 柳逢春拿了个小马扎递给她:“它叫包富贵,平时跟调皮,惯会撒娇刷宝。” 富贵见爸爸过来,悄咪咪往那边动作,却被陈令闻捏起大爪子。 “你爱人姓包吗?” 狗子不随柳逢春姓,那大概率就随柳逢春爱人姓,陈令闻觉着自己的想法没问题,挠了挠富贵的下巴,狗子舒服地仰起头。 “不,它单独一个姓。” 陈令闻惊讶看他,旋即笑了:“这样也挺好的。” “对了,我还没见过你爱人,住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 柳逢春估摸着今晚程巷一可能得很忙,早上离开说参加完婚礼,要出差几天,还问他真的不去婚礼现场看看。 柳逢春确定的说:“不会,他这几天出差。” 院子里刮起一阵风,哗啦啦吹动着树叶,阳光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斑,富贵听到外面有狗的叫声,耷拉的耳朵飞快竖起,哼哼着从屋里跑出去。 出门就放开嗓子叫,顺着草坪穿过去,门口几只狗狗在等它,尾巴在看到富贵出来后,摇的更快了,开心打闹在一处。 柳逢春在陈令闻面前挥胳膊:“回神了,富贵的小伙伴们吃饱了饭就爱找它出去玩,经常不着家。” 陈令闻躺在沙发上,自在的很,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每天吃饱了就就去玩,人什么时候才能都吃饱饭啊。” “快了,总有一天,每个人都不会饿肚子。” 原计划可能要在首都待几个星期,可H市那边的实验有了新进展,陈令闻心里挂念她的苗子,硬生生把时间压缩到了一周。 跟柳逢春告别后匆匆踏上火车回H市,并且邀请柳逢春这个暑假带着爱人来H市玩,到时候,她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俩人。 柳逢春把这几天拍的照片洗出来,挨张放入相册中,小心用袋子包住防尘,竖在书架最上层。 如今书架上面摆了许多装满了的相册,从相机买回来那天,到如今几年而已,照片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过年团圆饭每年都拍几张,他在在院子里用棍子挑着鞭炮,吓得小苗儿吱哇乱叫逃跑的照片,舅舅和大程给蛋白洗澡被溅了一脸水的照片…… 富贵儿来家里后,从小到大的样子都被照片记录下来,它有独属于它的一个相册。 书房里的书越堆越多,里面又添了套同样的桌子,两人经常在一块看书。 书桌上的相框里是他们在照相馆里拍的合照,他们都穿着绣着金色暗纹的白色衬衫,端正坐在椅子上。 哥儿唇角翘起,眉眼弯弯看向镜头,男人侧头垂眸看着哥儿,眼底全是缱倦的爱意,光影构图也很好看。 照片洗出来,柳逢春喜欢的很,买了相框摆在桌子上。 用毛巾擦相框擦了遍,柳逢春下楼拿提子吃,最近他迷上了吃提子,比葡萄吃起来硬,口感更甜,更合他的心意。 阿姨洗好提子端给他,没等接到手里,他忽然感觉心口处猛的抽痛,只那一阵,却令他心脏发慌。 “柳先生,您怎么了?” 阿姨看他神色不对,连忙放下果盘询问。柳逢春扶着沙发缓了会儿,总觉着有事儿。 柳逢春拧着眉心,接过果盘勉强吃了两颗提子,实在没心情吃水果,找了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想了又想,他拨了电话给秦光明,那边过了几秒钟才接。 “喂,你找谁。” 柳逢春敲着桌面:“秦光明,你老大在哪里呢?” 秦光明一听,坐直了身子:“柳哥,老大出差还没回来,他带虎子去的。” 柳逢春当然知道他没去,否则也不能电话打到他办公室询问消息。 又说:“我的意思是,程巷一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秦光明人还没搞清情况,就已经回复了:“没啊。” “他给你打电话了,你立刻打给我,我一直都在家里,是立刻,听懂了吗。” 秦光明:“好的,柳哥。” 直到晚上,柳逢春一点困意也无,开着灯坐在沙发上,晚饭没吃几口,厨师担心他晚上肚子饿,就在小炉子里热着汤。 包富贵没回窝,趴在柳逢春脚边的地板上,口中咬着一根大骨头磨牙,毛茸茸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扫着地面,偶尔落在柳逢春脚上。 他却没心情注意这些,不禁怀疑两小时前的不对劲是不是身体问题。 电话响起,柳逢春伸手拿起听筒放到耳边,秦光明混合着电流声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在他头上。 “柳哥,老大中枪了,就在市医院。” 嗡嗡—— 柳逢春感觉脑子一空,耳鸣声巨大,心脏跳动停滞片刻,剧烈彰显存在感,砰砰砰震的他浑身发抖,捏着听筒的手指勒的发白。 秦光明愁苦着脸大声说:“虎子不让我跟你说,老大要是醒了,柳哥你到时候可要护着我啊。” “什么……” 什么醒了之后? 巨大的恐惧包裹住他,浑身热度骤然退去,身子冷的可怕,急促发问。 “你知道他在哪儿是吗,喊人带我去医院。” 秦光明犹豫。 柳逢春厉声:“听我的。” 最终,是秦光明开车过来的,此时已经深夜,柳逢春顾不上许多,拉开车门上车催着开车。 秦光明也不含糊,一脚油门下去车身飞驰出去,路上,借着后视镜看坐在后面的哥儿,脸色苍白,掩盖不住的焦躁,眼神一动不动盯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灌木。 车内气氛太过压抑,秦光明还没见过这样的柳逢春,心里不是滋味,老大受伤昏迷,被人转移到首都市医院,虎子拿不定主意给他打电话。 老大昏迷最后一句话就是,不要让小春知道这件事。 他心里知道该听老大的,可白天已经答应有了消息立刻告诉柳哥,犹豫再三,他才下定决心。 大不了,被削一顿就是。 市医院也是兵荒马乱,苗老二浑身狼狈,带着个昏迷的人开车闯进来,进去抢了电话打给院长。 在家睡得正香的院长被吵醒,脾气也不敢发,挨个将外科的医生都通知去医院,除去有些医生家里没电话,其余人都到场。 苗凤学抹了把脸,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桌子上等待,一干人等守在走廊各处。 院长开车来的最快,进门的时候值班人员给他讲了情况,上了楼梯他冲到苗凤学面前保证。 “苗先生,其他医生都在路上,一定会没事儿的,您就放心好了。” “最好如此,无论什么方法,把人给我救回来,哪怕到了阎王殿,也得抢上一抢。” 院长点头哈腰不断应承,十分钟内,陆陆续续有医生换了衣服进入手术室,虎子处理好伤口,去医院办公室借电话打给秦光明。 仔仔细细把发生的事情交代,并说:老大讲他要没了,以后所有公司就是柳逢春的,让你听柳逢春的话,替他守着公司。 当时秦光明心里一个咯噔,只觉完了,当时看老大谋划此事,也没预料会有这么大危险…… 他都没胆子给柳哥说,出去接了杯冷水浇在头上,使劲儿锤了几下头,电话才拨出去。 第63章 哭哭 手术仍在进行中,走廊安…… 手术仍在进行中, 走廊安静的很,苗凤学在这坐镇,没人敢发出动静, 呼吸声轻不可闻。 “虎子, 你老大在哪儿呢?” 柳逢春大步走到虎子旁边, 面上已然看不出车内的脆弱, 他揪起虎子的衣领, 逼迫人抬头看他。 虎子满脸水痕, 他没脸面对柳哥,把头埋的低低的:“柳哥, 老大还在里面。” 捉住他衣领的手指没了力气, 哥儿扶着墙,被小跑过来的秦光明扶住胳膊。 “柳哥,你脸色白的吓人,先坐下缓缓。” 柳逢春点头, 与手术室门口的苗凤学对上视线,对方点了下头,见柳逢春不认识他,走上前。 “柳先生, 程巷一不会有事的。” 柳逢春不想搭理他, 敷衍点头。这个男人看着温和,眼睛却总是蕴着股狠劲儿, 藏的很深,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走廊这么多人,衣服着装统一,受过专门训练,都是来保护那个男人的, 不用想都知道身份不一般,像他这样普通人听都没有门路听说。 他不知道对方,苗凤学可是经常听说他。 程巷一的爱人,从来不藏着掖着,两人感情数年如一日的恩爱,酒店管理层的,都晓得他们的小老板是个哥儿。 凌晨两点钟。 手术室门开了,柳逢春飞快站起身踉跄着跑过去,看到床上的人两眼一黑,径直晕死过去。 “柳哥——” 昏迷前,他听到有人喊他,想回头却没力气。 梦里,他捂着嘴巴止不住流眼泪,程巷一身上都是伤痕,最长的一条贯穿了整个胸膛,心脏位置还有一枚子弹留下的黑洞。 汩汩涌出黑色的血液,浑身被刺眼红色笼罩。 他抱着程巷一,用力摇晃,祈求他千万不能出事。 而男人没给半点反应,柳逢春试探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啊……” 一片白光中,世界只有他两个人,而如今,只有一个人的心脏在跳动。 “柳哥,柳哥你还好吗?” 睁开眼,秦光明慌忙跑过来,柳逢春疲惫睁开眼睛,嘴唇微动发不出声音,舔了下唇瓣,缓了会儿。 “程巷一在哪儿!” 秦光明松了口气,有力气凶他就行。 “老大在隔壁,人没事儿,就是还在昏迷,别担心,柳哥先好好休息。” 柳逢春动了动手臂,手背上连着的吊瓶还剩一半药,他的状态很不好,能感到的虚弱,微凉的液体进入血管,手指一阵阵发麻。 “呼,没事儿就好。” 秦光明搬了椅子坐他床边陪着:“柳哥,你饿不饿,我买了粥在外面温着,这就给你拿进来。” 挂水挂的他口中苦涩,吃点东西垫垫会好很多,秦光明把粥端进来果真是温热的,入口粘稠香糯,不像医院外面随便买的。 “秦光明,你回公司吧,别人我信不过,你去压住消息,别让有心人生事。” “我知道,柳哥你可一定要养好身子,老大醒来见着你这副样子,身子还没好,心就开始疼了。” 柳逢春轻笑了下:“我知道。” 瓶里最后一点药挂完,护士来起了针,秦光明推开门预备带他去隔壁看程巷一,门口是训练有素的队伍,牢牢守着这一层,柳逢春到了隔壁,就看见梦里的场面没出现。 程巷一面部擦伤的部位涂上了药水,身上绷带遮挡住受伤部位,正躺在床上挂水。 柳逢春坐在床边上,不放心地伸手探他鼻息,确认人好好的,内心好笑,真把梦里的当真了,太傻。 手捧住男人温暖的脸,蹭他下巴生出来的胡茬,嘴巴一抿,眼泪珠子就想下来,被硬忍住了。 “看你,都变丑了。” 程巷一躺在床上静静听他说话,平日里最爱干净,讲形象的男人,脸上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能睡得着。 柳逢春气的揪他头发:“在不醒,我就把你头发都拔掉,给富贵织毛衣。” 男人眼皮半点没动,像是睡着了。 啪嗒啪嗒。 一颗颗水珠落到程巷一脸上,柳逢春给他擦掉,笑着说:“哭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呜呜啊……” “你醒过来嘛,我好害怕……” 小哥儿终是忍不住,扑在程巷一颈窝处大哭,还要注意不能压着伤口,情绪释放,心里堵着的闷气好受多了,刚刚挂的水估计有镇静功能,他哭的头有点昏,很想睡觉。 半个小时后,苗凤学推门进来看程巷一,病床上多了个人。 那个小哥儿脱掉鞋子躺在床上,手抓着程巷一的胳膊,侧着身子睡着了,是很依赖的睡姿,开门的声音没将他吵醒,苗凤学不方便多留。 交代门口守着的人,程巷一醒了就给他打电话。 苗家内斗结束,留下的烂摊子还得处理,若不是程巷一以身入局,最后关键时候替他挡住致命一枪,现在躺在灵堂里的就是他苗凤学。 程巷一说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最先确实想收入麾下加以利用,来往多了,变成了对年轻有志人士的欣赏,到最后彻底将他看成朋友与之交好。 苗家老头子没了,老四老七斗到最后两败俱伤,纷纷逃到国外,其他的不服气的早就被老大暗中解决。 老大也是准备对他下手的时候,被程巷一反将一军,计谋不成反失去性命。 唯独年纪尚小的苗凤英,被他妈老早带去国外,偶尔跟二哥有联系,知道老头子死了,他也松了口气,人小鬼大恭喜二哥。 苗家夺权历经几年,死的死伤的伤,总归是落下帷幕,苗老二笑到了最后,押宝压错的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觍着脸求上门拜访。 程巷一醒来,已经是两天后。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脸上,好像睡了很久,身上后知后觉传来疼痛,叠眉急促喘息几声。 惊醒了身边睡着的人,柳逢春见他眼睛睁开,站起身凑过去捏他脸颊,确定不是错觉,缓缓笑开了。 程巷一看不见其他,直盯着他那泛红的眼皮,还肿着,肯定偷偷哭了好多回。 “小春,别哭,我没事。” 柳逢春撇嘴不看他,手却实诚的握住他的手:“你最好别骗我。” 程巷一忽然面色痛苦,闷哼了声,柳逢春快速站起来想掀开被子查看情况,同时喊门口守卫去喊医生。 这时,程巷一笑起来,拉着他的手轻轻咳了下:“逗你的,吓到了吧。” 柳逢春不信他:“给我看看。” 程巷一按着他的手加重力道,柳逢春冷了神色,强硬扯开被子,缠着胸膛的纱布渗出血色,还在扩大。 程巷一老实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柳逢春简直想锤他几拳。 门口有敲门声,柳逢春拉着程巷一的手咬了口,整齐的牙印落在上头,气的不行。 “进。” 医生恍若无人,走上前边看情况,几分钟后得出结论,伤口冒血,需要拆开纱布重新包扎。 全程,柳逢春就在坐在病房的椅子上,纱布一层层解开,露出靠近心脏处的那个血窟窿。 除了那个窟窿,其他地方伤口没那么吓人,昏迷这么长时间,更多的因为汽车侧翻撞到了脑袋。 身上骨折的地方也接了回去,好好休息就没事儿,关键就是很深的枪伤。 柳逢春看的心惊胆战的,医生走了,爬上病床轻轻碰他的胸膛,睫毛微动。 “疼得很了,就给我说。” 程巷一还有心思笑:“嗯,疼了就跟你说,你给我吹吹。” “还贫嘴,看来是没事儿。” 程巷一刚醒来,身体尚在恢复中,还很虚弱,撑着精神陪柳逢春聊了会儿天,侧着脑袋睡过去。 柳逢春回了一趟家,阿姨们把家里照看的很好,富贵儿几天没见爸爸,呜呜撒娇要抱抱,激动的一脚蹬在柳逢春小腿上。 力道大的让柳逢春面目狰狞,以为小腿骨折了。 在家里洗了澡换身衣服,带了些东西骑摩托去医院,临走前拉开裤子看了眼,果然被蹬的那块紫了。 他坐在椅子上说这件事儿,程巷一想笑又不敢笑,怕伤口又裂开,忍得辛苦。 “富贵长的这么壮,明儿你腿上还得有淤青呢。” 柳逢春幽怨极了,坐在椅子上吃荔枝,扒开一个放进口中,果肉鲜甜核很小,嚼着荔枝,把核丢进垃圾桶。 “你被蹬一下也得这样,看着毛茸茸的怪可爱,下脚力道怪狠。” 程巷一:“富贵一只正值壮年的狗,也有百来斤重,可不是一个壮汉吗。” 怎么这么想着,包富贵有些猥琐,每天回来哼唧哼唧撒娇,活脱脱壮汉卖萌。 柳逢春打了个寒战,制止这个越来越奇怪的话题。 “程巷一,你可算醒了啊。” 苗凤学激动的声音先传进来,随之推开门快步走来,到床边拉着程巷一的手,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这回多亏了你,你救了我一命。” 程巷一摆摆手:“下回可不敢了,我爱人这回受惊都快吓死了。” 苗凤学看向面皮白皙生的分外好看的哥儿,笑了:“嗯,弟夫受惊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我都给你办了。” 柳逢春跟他不熟,腼腆笑着应和了下,也没当真。 苗凤学让程巷一安心住着,身子好全乎了再出院,有什么需要的告诉门口守卫,他有时间就来看他。 公司的事情也不着急,秦光明每隔几天就跑医院来汇报一次,大事由程巷一做定夺,小的能处理的当场就解决了。 柳逢春还未正式任教,首都大学打算把南校区划个院系给考古,需要老师,柳逢春是不二人选,他预备暑假跟古老师去实地考古学习,开学了再办手续。 第64章 炸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程巷一……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程巷一决定回来修养,苗凤学知道了,让人给他送了整整一车的东西, 亲自上门表示关心。 程巷一留他用了饭, 送走人后, 柳逢春蹭过来, 抱着枕头捏来捏去, 双腿交叠搁在茶几上, 难得的悠闲。 进入六月份,是他们这几年来最清闲的日子, 天气不算特别热, 程巷一伤口恢复很快,已经可以行动自如,在家里闲不住。 在知道柳逢春过了这个暑假就要去上班后,他计划着带人出去玩几天。 柳逢春啃着桃子:“好啊, 去H市吧,陈令闻说暑假去找她玩,她带咱们逛。” “你跟陈女士联系,如果有空, 明天就可以出发。” 咔嚓咔嚓咬桃子声音清脆, 程巷一被勾起了馋虫,就着他的手腕侧头咬了口, 柳逢春很大方问他还要不要吃,他可以在给他咬一口。 “再吃一口就给你咬没了。”他扬声:“赵阿姨,多洗两个桃子出来。” 程巷一揉他的头发,吩咐家里阿姨洗好送来。 柳逢春开心晃动脚丫啃桃子:“桃子好吃,还想吃西瓜。” “傍晚一起去挑。” 阳光西斜, 程巷一换好了衣服在楼下站着,白色短袖和铁灰色工装裤,感觉年轻了好几岁,柳逢春穿的简单,宽大的短袖配着同款短裤,跳着跑出来挽住他的胳膊,眼睛亮晶晶。 “穿的好酷,比明星还好看。” 程巷一也不客气:“那当然。” 柳逢春嘻嘻哈哈笑着跟他说好玩的事儿,鸡零狗碎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变得分外有意思。 “你还记得周轩不。” 柳逢春的朋友,曾经来过他们家,同样是个哥儿,性子有些冷硬, “记得,怎么了。” 柳逢春比划着:“他弟弟前两年也考到首都大学了,跟着教授在学半导体,前段时间,还出国参加国际交流会。” “那挺厉害的。” 柳逢春赞同:“他和他弟弟都很牛,有能力之后,把妹妹接到首都读高中,听说成绩很好。” 他突发奇想:“要不,问问舅舅,小苗儿以后高中要不也来首都上学,这几年首都发展挺好的,在这里也不错。” 程巷一胳膊搂着他的肩膀:“暑假小苗儿来玩你问问他,舅舅那边好说。” 孟续对儿子宠得没边儿,只要不把天给掀喽,在临水市,就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儿。 小苗儿长大了点儿后,软乎内向通通不见,在学校里就是小霸王,也就在家里能对着家人撒撒娇。 孟续早就不希望小苗儿性子太软,容易被欺负,现下刚好,前几年忽然跑去要学打架,他手底下都是野路子出身,给小苗儿教的下手狠辣,可儿子一笑,他又觉着孩子乖巧极了。 偏偏小苗儿生的又可爱,古灵精怪的,老师也很喜欢他。 柳逢春弯眸:“好啊,暑假就问他。” 闲散散步,走了十几分钟,到了稍微热闹点儿的街道,这个季节西瓜还没正式成熟,推着车买西瓜的人半天不见一个。 柳逢春都要放弃了,挽着程巷一的胳膊去买冰镇饮料喝,扭头看到个壮汉拉着架车干过来,脖子上搭着条毛巾。 架车上铺了层稻草,西瓜圆滚滚的,看着喜人,用石头块蜡烛车轮固定住车子,壮汉拉着毛巾擦了擦汗。 从地里摘了西瓜马不停蹄赶来市里,累的连口水都没来得及的,可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 在车里挑了个西瓜敲了几下,掏出随身带的刀划开,红润水灵的瓜瓤露出来,带着沙瓤的西瓜飘出清甜西瓜味,就连黑色的西瓜米都变得可爱。 壮汉拿起块西瓜,三两下啃光,舒爽喘了几口气,瓜皮丢进架车上的竹筐里。 他这番行为直接吸引了想买西瓜人的视线,随手挑的西瓜切开熟的都很好,其他的也差不到哪去,还有那西瓜,听他咬的声音都脆生生的,汁水充盈,必定很好吃。 柳逢春舔了舔嘴巴,走过去:“你这西瓜咋卖的。” 壮汉看来生意了,抹了把嘴,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两毛钱一斤。” 周围人听了价格,顿时走了几个,这西瓜价格珍贵,有人回忆去年夏天的价格,最高也不过一毛五,赶上西瓜上市,才几分钱一斤。现在买不划算。 壮汉赶紧为自己解释:“这会儿哪有多少西瓜长成的,我种的早,伺候的精心,这个价格已经不贵了。” 说的倒也有理,这个时候,吃个新鲜,贵点儿也说得过去。 “我挑两个,保熟吧。” 壮汉用刀给切了一大块西瓜递给他:“你自己尝尝,好吃的很嘞。” 程巷一在边上,也得了一块大西瓜,这人做生意也真是实在,刚开的一个西瓜三个人就算给分完了。 柳逢春手里不缺钱,吃着西瓜甜滋滋水脆水脆的,好吃,啃了瓜皮丢进篮子里,蹲下身挑了两个大的。 “这两个,称一下多少钱。” 今天头一单生意,还遇到个不讲价的,老板心里高兴,多了的几毛钱直接给抹了零,让他们好吃多来买。 甚至热情的问要不要给他们送家去,程巷一婉拒了,和柳逢春一人一个抱着回家。 不过临走前让他明天拉一车西瓜送到酒店,到前台说找秦总经理,会有人下来接手。 壮汉好一阵感激,其实程巷一只不过想给酒店员工买点水果吃罢了,还可以切成果盘搭着其他水果送给客人。 西瓜抱回家放大盆里泡了会儿,洗干净了切开吃,程巷一靠在沙发上接受媳妇儿的投喂,眼睛一眯,张开嘴巴等着勺子过来。 柳逢春盘腿坐着,西瓜放在腿中间的空隙中,勺子伸进去一转,挖出中间最甜的地方,分成两部分,看程巷一跟大爷似的,举着勺子有意逗他。 勺子才到嘴边,程巷一张嘴去够,那勺子使坏儿地往后移,他看了眼柳逢春,后者无辜眨眨眼睛。 他又去够,这回看的明显了,就是这小子往后缩胳膊了。 “哈哈哈。” 柳逢春看他表情无奈,笑得猖狂:“喏,这回不逗你了。” 程巷一心满意足嚼着西瓜:“谢谢小春。” 柳逢春扬起下巴,眉梢挑的高高的:“不客气,等你老了动不了了,我也这样喂你,提前练手嘛。” 程巷一:…… 地板上趴着的富贵急得流哈喇子,鼻子直拱,呜呜叫着也想吃西瓜。 快到晚饭的点儿,柳逢春最后挖了几勺塞程巷一嘴里,把还有半数红心的瓜皮给富贵。 狗子小心接过半个瓜皮,晃着尾巴跑出去,趴在院子底下的草坪上咔嚓咔嚓啃起来,红心吃光了,白的不好吃,富贵扒拉了会儿瓜皮,没找到红色好吃的,于是趴在上面休息。 晚上睡觉前,柳逢春给陈令闻打了电话,说最近要去H玩,有时间去她家瞧瞧,陈令闻连声问周几,她一定腾出时间带他们去著名的地方看看。 和程巷一商量几分钟,两人决定三天后,也就是周五出发,陈令闻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他们不白来。 挂断电话,两人洗漱完上床,程巷一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坐在床上往媳妇儿腿上涂花露水。 市场上正风靡的驱蚊水儿,说是有去痱止痒的效果,柳逢春闻着味还挺好闻,买了几瓶放家里。 洗完澡涂上它,被蚊子叮的次数都少了。若是被蚊子叮了,涂上一点,好的也能快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闻着味儿蛮提神。 程巷一把花露水倒进手心里,抓着柳逢春的脚踝把他的腿放在大腿上,从上到下挨个涂了个遍。 柳逢春比他讲究点儿,穿了睡衣——棉绸大裤衩,涂花露水很方便,往上一撸,能碰到大腿根儿。 夫夫合力把蚊帐里的蚊子通通拍死,程巷一正准备躺在床上,被柳逢春喊住。 “别睡,给我看看你伤口咋样了。” 哥儿支着腿,扒拉他的脖颈,凑近了观察,借着明亮的灯光,认真看着。 长而细的眉毛微微蹙着,表情凝重,像研究非常重要的工作,双眼皮褶皱浅浅,睁开眼睛看他瞬间消失不见。 程巷一垂着眸子盯着他白嫩的脸蛋看入了神。 “新肉芽长出来了,那块肉颜色粉白,会不会很痒。” 程巷一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手感异常的好。 “不会很痒……” “痒的话我用指腹给你挠挠……” 两句话同时说了出口,程巷一瞬间改口。 “痒!” 柳逢春轻笑,指尖戳他胸膛:“改口这么快啊,大程同志。” 程巷一搂过人压在腿上闹着玩:“没骗你,真的痒,我怕用力了留下印子,不好看。” 哥儿力气比不过男人,更何况还是程巷一这个常年锻炼的男人,扑腾一阵挣扎不开,寻了个不硌牙的地儿张嘴就咬。 程巷一倒吸凉气,撒开他:“属小狗的啊,牙口这么好。” 柳逢春的头发蹭的乱蓬蓬,气势上碾压程巷一,挣脱开第一件事儿就是猛扑过去将人按在身下抬脚踩住男人胸膛。 他居高临下看着程巷一,男人也不反抗,由他压着,柳逢春捏住他的脸,气的炸毛,声音委屈巴巴的 “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都不让着我,就会欺负人。” 程巷一可见不得他露出这副表情,心都软下来,立马哄人:“是我不对,今晚我交给你处置。” 柳逢春哽住,咋想的这么美。 闹了几个小时,柳逢春困的眼皮耷拉着,抬腿蹬程巷一。 “去,给我倒杯水。” 程巷一亲了亲他肿的肉感十足的嘴巴,去房间的客厅里端了杯温水。 柳逢春喝光水翻身睡过去,程巷一把杯子送回去,对着水壶喝了几口,掀开蚊帐抱着人睡觉。 柳逢春是被尿憋醒的,穿上拖鞋推开卫生间的门,解决完生理问题,路过镜子抬头看了眼,里面这个没一点形象,浑身乱七八糟的人咋这么眼熟。 定睛一看,是他自个儿。 柳逢春打了个哈欠,走近了搓了几下吮出来的印子,非但没褪去,还更严重,挠了挠头发,也不管了,爬上床补觉。 程巷一装了吸铁石似的,才上床就把他抱住,得亏现在天不热,否则柳逢春热懵了半夜能给他蹬床底下去。 再次醒来,已经临近中午,程巷一的手臂搭在他肚子上,人已经醒了,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柳逢春猛的对他眼睛,吓得一个激灵。 程巷一几欲上扬的嘴角被死死按住,差点笑死出声,柳逢春没了脾气,转头埋进他胸前,嘟囔着小声说。 “想笑就笑嘛,你这人真讨厌,吓死我了。” 程巷一顺着脖颈拍到脊背,脸贴住他的头顶:“那我可真笑了。” 柳逢春没做声,手指扣他胸前的豆子:“哼。” 程巷一每天都有新发现,媳妇儿太可爱了,简直不知道怎么爱才好。 磨蹭到中午,一前一后下楼,阿姨见怪不怪,两位先生年轻,身强体壮的,晚上难免闹腾,起不来也正常。 睡得时间太久,感觉浑身骨头酥了,柳逢春伸了个懒腰,把另一个西瓜切开吃掉。 下午,他与程巷一去了首都最大的公园溜达,走累了就坐在椅子上歇了会儿,看看风景聊天,夹杂着暖意的风吹在脸上,特别舒适。 “第一次你跟着古老师就去的H市,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年过去,又去的同一个地方。” 程巷一伸长腿,转头看身边的哥儿,他鼻梁上被透过枝叶撒下的阳光照射,显得人在发光。 柳逢春晃动腿:“上次是工作,这次是和你一块玩,感情上不同。” 他想了想,补充道:“和你在一起更开心。” 眨眼,就到了出发那天,两口子遵循轻装上阵,背了个包装着穿的到的衣服上了飞机。 飞在天上感觉很神奇,柳逢春坐了许多次飞机,还是会忍不住探头看外面的世界。 飞机从云从中穿过,大朵大朵灰白色的云彩近在咫尺,或者入目皆是雾蒙蒙,柳逢春看了会儿,就坐在位子上闭眼假寐。 几个小时后,到达H市,走出机场大门就看到了陈令闻。 “还以为你们会坐火车过来,我都打算去火车站门口接人了,幸好提前通知我。” 陈令闻边开车,边跟副驾驶的柳逢春聊天,同时不忘瞥坐在后面的男人。 程巷一注意到她的视线,友好的笑了下,陈令闻也笑。 “这不是为了早点见到你嘛。” 陈令闻开心:“嘴真甜。” 陈家在H市属于比较上流那一批,住的地方略微偏僻,占地很大,进了大门开车又走了三分钟,方才进入正门,有人在修剪树木草坪,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几刀下去,杂乱的树有了形状。 院子里还有停车的位置,一路走过来看着,柳逢春清晰知道了他这位朋友的身价不菲。 陈令闻踩着小高跟,走在前面带路,介绍家里的情况,既然来了她家,就没有出去住酒店的道理,房间给两人收拾好了。 陈父陈母去M国游玩,前几日刚出发,距离回来还得好久。 唯一的闺女不结婚,成天想着如何种地,琢磨着怎么能让小麦在H市这方土地上茁壮生长,都快弄魔怔了。 眼瞅着都三十多了,两位老人虽然着急,却更担心闺女所选择的非良人,那样还不如在眼皮下快乐的做喜欢的工作。 想通之后,他们俩工作半年,赚够了钱,腾出几个月时间飞去各国旅游,几天给闺女打一次电话,让她记得照顾好自己。 陈令闻得到父母的支持,事业更是风生水起,带着团队跑了各种地方,为了让大家都吃饱饭,辛苦点不算什么。学了这么多知识,走了无数国家,回过头来,惊觉自己国家的人尚且吃不饱饭,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今天晚上Anna来了几个新人,老板打电话给我说有节目。” 陈令闻回头笑了下,指尖隔空点在二人之间:“到时候姐带你长长见识。” 柳逢春期待:“好啊好啊。” H市夜生活刚刚开始,Anna里气氛热烈,三人坐在卡座里,桌子上摆着酒水,陈令闻托腮看台上卖力表演男人。 青春活力,长的一个赛一个好看,唱着流行歌曲,身体随之摆动,比起电影明星差了些,在常人中还是一眼看得见。 有位姐出手阔绰,抓了一把钞票走上台,目标明确塞进最钟意那个男人衣领中,男人笑的更开朗,那姐勾勾手指,男人跟着下了舞台,乐呵呵去卡座。 陈令闻惯了这场面,打个哈欠问柳逢春这里是不是很刺激。 哥儿偷偷瞄了眼旁边的男人,从进来后脸上就没什么表情,握着他的手没撒开过,使劲儿摇摇头,不敢刺激。 “没意思,新来的几个也不怎么样。” 陈令闻伸了懒腰,驱车带柳逢春和程巷一回去,休息了一晚上,次日就被拽起来去爬山,柳逢春背着相机,好不容易爬到顶上,累的哼哧哼哧的,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原路返回。 第三天,他们去划船,柳逢春身体素质不差,能撑得住高强度的游玩,陈令闻像是想一口给他们喂成个胖子,短短几天意图将H市的适合游玩的好地方都带他们去个遍。 终于,这天回来,柳逢春瘫在沙发上,扒拉过程巷一趴在他身上,苦哈哈打商量。 “要不咱们明天歇歇,就在街上逛一圈。” 程巷一点头。 陈令闻欣然答应,这几天也是玩爽了,去街上把照片出来,他们走的时候好带着。 “成。” 阳光明媚好天气,柳逢春蒙着脑袋睡到临近中午才起床,久违的懒觉,睁开眼人都是飘着的。 赖了会儿床,他才慢吞吞洗漱下楼,程巷一和陈令闻在楼下玩扑克,还拉了个年轻女生。 “教授,落子无悔,把牌放回来。” 女生震惊看着尊敬的陈教授,居然玩赖,声音都岔劈了。 陈令闻掏了掏耳朵,示意女生坐回去,不情愿把牌放到桌子上,嘀咕了句什么,柳逢春没听清。 程巷一扫了眼桌子上的牌,又看了看自己的,犹豫着要出哪张,这时,耳侧伸出只胳膊,捏了四张牌甩出去。 “炸!” 第65章 下班 柳逢春懒洋洋抬腿勾了张…… 柳逢春懒洋洋抬腿勾了张椅子, 坐在程巷一身边帮他看牌,脸颊上带着洗脸后未擦干净的水珠,靠在程巷一身上时, 水珠全擦在他衣服上。 陈令闻自信冷笑一声, 追了把炸, 柳逢春要不起, 放她走了。 玩到最后, 他才搞明白, 那个默不作声的女生是地主。 老天爷,他一直以为程巷一是地主, 玩的那是敌我不分, 眼睛里全是赢。 女生是陈令闻的助手,跟在她身边学习生物基因知识,学校里几天没见到陈教授,跑来家里找人。 恰好被捉着一块玩牌, 四个人到齐了,在午饭前玩了几把,柳逢春几牌技术高超,赢多输少, 喜滋滋将桌面上的巧克力拢入怀里。 “承让, 承让。” 陈令闻见不得他臭屁,揪着人去吃饭:“别承让了, 快来吃饭。” 下午时分,四人一同出门,陈令闻带着助手去洗照片,柳逢春跟程巷一在街上逛,H市发展的还是很好的, 公交行驶在宽阔的路上,路两侧开着商场和店铺。 在这里玩的几天里,他们带来的衣服穿了个遍,走进商场去买几件新的。 商场跟首都的比小了点儿,但也有五层,程巷一胳膊习惯性的搭在柳逢春肩头,并排走进那家店。 他看中了一件纯白色宽松短袖,料子摸上去柔软厚实,在柳逢春身上比了比,觉着还不错,牵着人去试衣间换衣服。 柳逢春换衣服间隙,他有挑了条到膝盖的宽松黑色大裤衩拿进去,整身搭配好,倚在墙上,眼里都是欣赏。 这身不错,凉快又好看。 柳逢春对镜子转了圈,竖起大拇指,程巷一眼光不错,两人添置了五六身衣服,跑去看鞋子,手里拎的满满,离开商场把东西放进车里。 “大程,那家店里的手工品好精致啊。” 那家店门大敞着,老板坐在柜台后面,垂着头手上不停忙活。 程巷一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是家无名小店,胜在装拾新奇,收拾的干净利落,大到店铺整体布局,小到每个空格都被精心设计。 “去看看。” 柳逢春牵着程巷一,边走边蹦哒,手碰到门口挂着的风铃,铃铃铃发出无规律的声响,老板抬起头,对他们笑了下。 “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女人看着很年轻,顶多不过三十岁,招呼过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柳逢春探头看,老板是在勾小狗,狗头已经成型,憨态可掬的小狗吐着舌头,在老板手下被赋予了生命。 程巷一注意一直放在柳逢春身上,等人回到身边,自然而然牵起手,另一只手拿起胖乎乎的小狗。 “和富贵好像。” 也是黑色的四眼铁包金小狗,乍看过去与富贵很像,柳逢春连连点头,把小狗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买回去给富贵当礼物,挂在它床上。” 程巷一捏他的手:“嗯,再买个挂在车上,好看。” 他们俩挑的正起劲儿,门口走进来三个人,夫妻两个带着小孩,原本柳逢春没有注意到他们,还是男人提到的名字太过耳熟,让他不由回过头去看。 “大妮,看看这个中国结,比过年买的那个质量好多了。” 女人闻言转头过去看,柳逢春确定了,果然是柳大妮,她手里抱着个小男孩,走过去看男人手中的东西。 “是嘞,这个更好。” “蛋蛋看好不好看呀。”男人拿着中国结逗儿子,小男孩哇了声,很配合点头说好看。 柳大妮被逗笑了,点他额头:“儿子懂什么是好看,也就只有你问他。” “蛋蛋怎么不懂,昨儿他还夸妈妈漂亮呢,是不是蛋蛋。” 被点了名的小孩羞赧抱住柳大妮的脖颈:“妈妈最好看……” “哈哈哈,我就说儿子跟我一样有眼光。” 柳逢春看着三个人,笑笑闹闹很平常的家庭场景,忽然觉着柳大妮当初逃离大湾村,真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 最起码肯吃苦,而她长的又不错,没了原生家庭的拖累,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就算是在H市打工,也比留在大湾村被当成货物卖出去,给人凑彩礼强。 她变得自信许多,收拾一番后,眉眼间没了当初的闷不做声和怯懦,活出了精彩,组成了新的家庭,有了爱人和孩子。 从他们聊天中可以听出,柳大妮嫁给的那个男人很疼爱她,儿子也被教的很好。 “小春,在看什么?” 柳逢春回神,摇摇头:“现在不方便,回头跟你说。” 柳大妮没看到柳逢春,挑好东西离开,男人从她手中接过孩子,笑着侧头跟她讲话,也没功夫去看店里其他人。 真挺好,几年前赵婶子跟他说柳父的操作,震惊的他嘴巴都闭不上,得知柳大妮跑了心底也是佩服的,除此之外,也无其他。 从前关系就一般,见了面就没必要装作老熟人的样子凑上去攀谈,就这样,知道她过的好,便可以了。 回到陈家,晚上躺在床上聊天,柳逢春说了白日的事情,程巷一默了会儿,紧紧抱住柳逢春,好半晌才开口。 “我很庆幸,当初去了大湾村。” “更庆幸,一眼看到了在门口看书的你。” 柳逢春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程巷一胳膊上绷起的青筋,伸手按着玩。 “命中注定罢了,那会子遇不到,早晚会遇上。” 他信命,有的人命中注定就该是一对,在一起只不过早晚的事情。 程巷一:“还是想早点遇到你。” 柳逢春鸡皮疙瘩掉一地,努力仰着脖子离他远点儿:“咦~肉麻了啊,大程同志,老夫老夫的,整这出。” 程巷一闷闷笑出声,胸膛跟着震动,顺着贴着的部位传递到柳逢春身上,他感觉到细微电流在尾椎骨炸开,慌乱伸手捂住男人的嘴。 “不许笑!” “这么霸道啊,小春,笑都不让了。” 柳逢春嘴巴被啄了下,几秒后,又被啄了一下。 “好,不笑了,明天陈教授要带我们去逛古街,养精蓄锐准备睡觉。” 从H市返回首都,已经是一个星期后,进入七月份,天气热得愈发明显,成天里没什么事情,柳逢春被古老师推荐去博物馆整理资料。 柳逢春天天早睡早起,九点准时睡觉,如果和程巷一有夫夫生活,就推迟一个小时睡觉,早上七点钟容光焕发,洗漱完精神抖擞下楼。 程巷一在首都的生意越干越大,苗凤学搞垮了不少当初针对他的企业,资源也没浪费,给了程巷一。 生意版图越扩越大,程巷一在柳逢春去博物馆上班后就进去疯狂工作模式。 他计划多赚点钱,置办个大的别墅,这个别墅住着还是感觉小,唯一好处就是距离首都大学近,柳逢春以后上下班方便。 手中报纸翻到另一面,柳逢春坐在他旁边,倒了杯温水喝了口。 “早啊。” 程巷一放下报纸,转头看着他:“早。” 吃了早饭,程巷一要送他去博物馆,被柳逢春严词拒绝,他要骑摩托车去,吹着风特凉快,跟玩儿似的。 九点半,柳逢春成为了第一个到博物馆的人,坐在办公室的位置上,拿出档案柜里的资料翻看,直到快十点,第二个人才到。 “呦,柳师弟,你怎么来这么早。” 说话的是他的同门师兄,乔师兄放下包,从里面掏出了瓶牛奶递给他。 “前几天古老师说你快来上班了,我还不信,当初可是让你来都不乐意来的,这会怎么想来了。” 柳逢春接过牛奶放在桌子上,也有些无奈:“古老师让我来偷偷学习,上三天歇四天,就是来摸鱼的。” 乔师兄竖起大拇指:“可以,暑假这么长,你家那个工作起来忙的连轴转,在家里也是无聊,来博物馆还有人陪你聊聊天,多好啊。” 说来,这个博物馆工作的,许多都是柳逢春的同班同学,当初十来个人毕业,有大半都决定在这工作。 福利待遇好,工作清闲稳定,工资又高,简直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从小地方考到首都的,都去打拼,反而家就在这边的,选择这个工作的更多。 说个话的功夫,办公室又进来个人,是柳逢春大学同学,进门瞅到柳逢春,震惊睁大眼睛。 “柳逢春,你不是在学校上班儿吗,咋来这里了。” 柳逢春单手托腮,想了下:“来偷师?” 乔师兄笑出声,催着赶紧到位子上处理工作,今儿到的几个文物进来之后先验明真假,之后该修复修复,该整理整理。 午饭博物馆包了,应季的水果蔬菜,大白米饭和馒头一应俱全,在不浪费的前提下,吃多少都可以。 柳逢春被乔师兄薅着一块吃饭,乔师兄餐盘里堆成小山丘,大口吃饭。 “今天这鸡肉炒的真有味儿,好吃。” 乔师兄边吃边评价,柳逢春被他吃饭积极的态度感染,多吃了几口饭,吃到八分饱放下筷子,抿了口稀饭,点头认同,掌勺的大厨手艺超好。 “饭堂别的不说,饺子那可是一绝,皮薄馅儿大,蘸着醋一口一个,就是包起来麻烦,个把月做一次,有机会你定要尝尝。” 柳逢春好奇:“什么馅儿的,被你夸成这样。” 乔师兄来了精神,放下筷子挨个给他数:“一共七种馅儿,荤素都有,芹菜猪肉馅儿,香菇鸡肉馅儿,鸡蛋木耳粉丝馅儿……” 柳逢春咋舌,真有功夫,他可真得尝尝。 三点来钟,柳逢春背着包去博物馆展示厅逛,混迹在一群参观的人中间,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整理出展品信息带回办公室,压在书下收拾东西下班,时间还早,外面仍旧天光大亮,柳逢春骑车去程巷一公司接人下班。 第66章 ! 程巷一刚开完会,看了眼外…… 程巷一刚开完会,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心里估摸着时间,揉着太阳穴推开休息室的门, 想着换衣服回家。 一下就跟大剌剌坐在老板椅里吃东西的哥儿对上视线, 哥儿腮帮鼓鼓囊囊, 嘴巴快速运作, 咽下吃食, 哒哒跑过去抱住程巷一, 眼睛亮晶晶的。 “你终于开完会了,快尝尝我买的桃酥, 真的很香。” 啃了一半的桃酥还放在桌子上, 柳逢春吃东西很干净,桌子包括地面上丁点渣都没有,原本杂乱的办公桌收拾出来,腾出个空地放桃酥, 也就腾出来那个放桃酥的地方。 程巷一在柳逢春面前唇角就没下去过,拿起啃了半拉的桃酥咬了口,沙沙掉渣,柳逢春教他底下用手接着, 不会掉到地上, 手里的攒的多了,闷嘴里又是一大口。 “怎么样, 好吃吗。” 程巷一:“好吃,再给我拿一块,中午都没吃饱。” 柳逢春擦干净嘴巴去倒水喝,闻言从包装里捏了块桃酥塞他嘴里。 程巷一从善如流咬住,用手接住了拿下来, 不规整的月牙出现,同时,桃酥上的裂痕彻底断开,四分五裂。 他用手捧着,捏了碎掉的小块塞嘴里。 “咋这么脆,我还没使劲儿呢,就成渣子了。” 柳逢春:“就是这样的才好吃。” 花了十分钟收拾东西出了公司大门,程巷一长腿一迈坐上摩托车后座,拍了拍柳逢春的后背,催促他。 “我坐好了,快走吧。” 柳逢春嫌他墨迹,往后伸手抓住程巷一手腕往自个腰上一按:“抓紧了。” 摩托车突地飞出去,程巷一感觉头发丝之间有风划过,凉飕飕的,超级爽,比开车要得劲儿。 柳逢春骑摩托车是老手,风驰电掣回到家,把头盔摘下来,满头发丝压的乱七八糟,他甩了甩头,扭脸看到程巷一的脑袋,抬手拍脑门。 忘了给程巷一戴头盔了,早上出门也没想着去找程巷一,习惯性的只拿了一个头盔。 像是知道他想什么,程巷一屈指敲他刚拍的脑门:“明儿送我上班,别忘给我头盔就行。” “明天我送你上班!” 程巷一微微弯腰凑近他,吹了口气在他刘海上,气流吹散发丝,露出精致饱满的额头。 “对啊,我的车停在公司,你带我回来的,要负责把我送去公司。” 柳逢春想了下,也是,总不能让堂堂大老板走路去上班。 “好啊。” 在博物馆工作混的那是如鱼得水,柳逢春美滋滋上班下班,得了空还能去古老师家蹭饭吃。 借着学习的名义,没少蹭饭,师母看到柳逢春来了,当即拎着包去菜市场买菜,喊着柳逢春一块,跟他闲聊。 师母做饭时,古老师去厨房备菜,柳逢春也没闲着,这个家里他全部的地方都去过,熟悉极了。 从博物馆出来,正巧碰到了出门的师母:“小春,来家里吃饭啊,你老师前几天还说你忙起来都想不起他了。” 柳逢春欣然答应,和师母说笑着回家,古老师正在针灸。 他的腿伤拖的太久,完全好起来不可能,他有个朋友给了他介绍了治疗这方面的能人,隔段时间针灸一回。 那人上了年纪,却不显老态,听说是中医世家,针灸方面在全国排得上前几名,推门进去医生正往穴位上扎针。 他还带了个徒弟,扎着利落马尾的女生,看着十多岁,年纪小,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给他递针。 医生在给徒弟讲解,女生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蔡麟,听懂了吗?” 女生点头,双眼放光,拉开裤腿意图在腿上实验一番,被医生制止住,只得遗憾叹了口气。 柳逢春悄悄问师母:“我印象里面继承中医的,大多是男生,这个女孩子肯定很厉害。” 师母侧眸:“那是,蔡麟在中医上很有天赋,小小年纪已经可以独自出诊,黄先生珍惜她的天赋,手把手带着的,比她亲生父亲待她还要好。” 遇到天赋极高的苗子,没人能拒绝,黄先生就是,蔡麟的天赋是他偶然间发现的,那时候小女孩可怜兮兮,他只问了句想学中医吗。 女孩抹掉眼泪,毅然决然跟着黄先生离开家乡,在这里,黄伯伯会关心她,教她道理和知识,她再也不是没人想要的孩子。 蔡麟这个名字也还是黄伯伯取的,她很喜欢。 往后的日子,她更是展现了惊人的天赋,记忆力强悍,能够融会贯通,黄先生给她示范几遍,蔡麟就能熟练掌握技巧,聪明又努力的女生,被整个中医馆当成宝。 柳逢春看蔡麟垂头不知道琢磨什么,凑过去跟她搭话,还没开口,就被女生握住手腕,半掀着眼皮,沉吟片刻,睁大眼睛,蔡麟骤然撒开手。 “抱歉,顺手了。” 柳逢春笑:“没事儿,你可瞧出什么来吗?” 蔡麟想了会儿,看着他:“你伸出舌头给我看看。” 柳逢春依言照做,望闻问切全套结束,蔡麟平静看他。 “纵欲过度,和爱人稍微收敛点儿。” 柳逢春尴尬笑了下,这段日期确实放肆了点儿,程巷一跟他谁有需求谁主动,贴住嘴巴那刻事态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啊哈哈,好的,好的。” 这时候柳逢春已经相信蔡麟的实力,这都能看出来,还有什么不行的! 于是,他顺便咨询了下孩子的事情。 “我和我爱人结婚快十年了,身体都很健康,可为什么就是没孩子呢?” 他是真的很疑惑,哥儿生育艰难就算了,按着和程巷一那啥的节奏,就算是口枯井,也该填满了。 是不是他跟有的哥儿似的,丧失了生育这个能力。 蔡麟摸着脉许久,柳逢春等的快要慌死了,他还挺喜欢孩子的…… 蔡麟:“没问题啊,大概缘分没到,等时机合适了,自然就有了。” 柳逢春妥帖收起遗憾,笑着应了声,旋即人她聊起其他的事儿,他们俩年纪相差不算大,很快熟悉起来。 针灸完毕,黄先生婉拒吃饭的邀请,带着蔡麟回去。 柳逢春问蔡麟的话被古老师和师母听到,吃饭的时候还说呢,孩子也是有灵性的,可能想再等等,找个喜欢的时候过来。 “不着急,我和大程还年轻,国家不是讲究少生优生晚生,我这是响应国家号召。” 古老师欣慰给他盛了碗稀饭:“就是这个理儿。” 八点钟,柳逢春在看电视剧,富贵趴在沙发上跟着看电视,目不转睛,舌头漏了半截出来,呼哧呼哧喘气。 它身上的毛长,到了夏天格外闷热,程巷一看它拖着皮大衣遭罪,买了理发用的电推子给富贵剃毛。 留下几厘米贴着皮肤,洗澡方便多了,剪完毛的富贵脚步轻飘飘的,懵逼好久后才反应过来。 过了几天,察觉出这样更得劲儿,乐颠颠儿跑出去撒欢。 今年还没来得及给它推毛,热的富贵对着风扇吹,柳逢春吃雪糕也给狗子拿一根放碗里,凉快凉快。 程巷一开车回到家,在公司吃了晚饭还没消化完,日常亲了亲柳逢春,推着人去卧室休息。 柳逢春打了个哈欠,也不管他干什么,兀自洗澡换睡衣睡觉,在床中间摆出了大字型。 最近大批人投身股市,程巷一深深觉着这是个赚钱的好时机,亲自下场出去闯荡。 熬到凌晨十一点,他才关了电脑去主卧休息,柳逢春睡的沉,抱起来换个位置也不会醒来,程巷一上床亲了亲哥儿的脸蛋儿,没忍住又嘬了几口。 恋恋不舍调暗小夜灯,拉着被子盖住肚脐眼。 孟续打来电话,说小苗儿想哥哥了,他决定送小苗儿去找他们。 柳逢春:“好啊好啊,小苗儿总算来了,可以带他玩了。” 小苗儿成天念叨着去首都过暑假,孟续最近抽不出时间陪着过来。 想打电话让冯婷婷拍戏顺便送小苗儿去首都来着,冯婷婷最近正沉浸在剧本中,着了魔似的琢磨怎么演戏,拒绝了他的请求。 孟续又问了穆洋,她是当初被冯婷婷介绍的,长相英气大方的女生,靠着这张脸,和孟续的托捧,火了一把,没到家喻户晓的程度,却也打开了知名度。 穆洋答应的爽快,反正她也要去首都参加节目表演,带着小少爷不过顺路,再说了,小苗儿和她也算熟悉,称得上一句朋友。 小苗儿从外头回来,洗干净手去厨房端水果吃,边吃边往楼上走,上了楼梯拐弯,没注意跟着急下楼的孟续撞个正着。 “哎呦。” 小苗儿眼疾手快护住水果,人都站不稳了,抱着水果的手都不撒开,孟续吓了一跳,及时抓着肩膀往回捞。 “爸爸,你干嘛去啊。” 孟续从盘子里捏了颗提子放嘴里:“你孙哥那边遇到麻烦了,我带人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事儿。” 说完,他抓了把提子装口袋里:“还挺好吃,你想吃让阿姨多洗点儿。” 脚步匆匆到停车棚开车出去,小苗儿翻开书本写作业,老师留了几道题说是暑假有空写写。 明天他要去首都,没空写作业,作业本更不想带去,想着今天给作业写完。 前几天班里爱跟他玩的人就问他作业写完了吗,借来抄抄。 小苗儿身为老大,怎么能辜负小弟的期望,所以,他决定从首都回来立刻将作业给小弟抄。 “老大,老大你在家吗?” “老大,我们来找你玩了。” 小苗儿放下笔探出头,外面几个人狗狗祟祟在墙外,脑袋怼在一块商量什么事儿,他离得远听不到,总觉着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们作业写完了吗?”他扬声问。 几个脑袋搜的抬起:“不着急,才放暑假,开学了再写就是了。” 小苗儿磨牙,开学等着抄才对吧。 第67章 高手 “你们都上来,我让人给…… “你们都上来, 我让人给你们开门。” 几人在小苗儿房间坐着,椅子上跟长针扎屁股似的,扭来扭去, 面对着题目抓耳挠腮, 小苗儿躺在沙发上吃提子, 悠哉悠哉晃脚。 “快写, 写完了拿回家抄。” 小弟苦哈哈的, 他们是想直接抄现成的, 不是一块写老大的,然后誊在自个儿本子上。 几个小弟中, 就那两个女生脑子活泛, 趴在桌子上笔尖唰唰唰,写完了题目跑到小苗儿身旁挤着吹风扇。 “老大,我也想吃提子。” 小苗儿把果盘给她们,喊阿姨洗提子, 冰箱里还有孟续买的火龙果,小苗儿用刀切开,让她们捧着用勺子挖着吃。 “老大真好。” 女生笑弯了眼睛,嘻嘻哈哈跟小苗儿说话,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都爱跟小苗儿说,他们这么多人从刚上学就一块玩, 几年过去同学感情自然不一般。 所有人都写完作业,小苗儿翻开本子检查了遍,没什么问题,把本子放在桌子上,让他们回家拿着, 千万别弄丢了。 小伙伴们被打发走,小苗儿简单收拾几件衣服装进包里,哥哥家有他的房间和衣服,一件不带也可以,他还把给哥哥和表哥买的礼物塞进包里。 穆洋开车来接他是大早上,她和司机两人换着开车,直到晚上才到首都,小苗儿跳下车,跟车里的穆洋挥手。 “穆姐姐再见。” 穆洋笑:“想我就给导演打电话,姐姐接你去剧组玩。” “好。” 他抓着书包带子进去,穿过草坪看到抱着大骨头啃的富贵,狗子汪汪叫了几声,提醒屋里的人。 柳逢春去上班了,家里只有程巷一在,小苗儿左右瞅,没见到柳逢春,有些遗憾,没表现出来,喊程巷一。 “表哥,哥哥几点下班啊。” 程巷一好笑,哥哥在就是哥哥的小跟屁虫,哥哥不在,就问表哥哥哥去了哪里。 “五点多,你回房间放下东西,我待会带你去买几身衣服,顺带接小春下班。” 小苗儿顿时支棱起来:“表哥最好了。” 程巷一应了,那可不,他最好了。 博物馆里。 柳逢春看快到下班时间,去了趟卫生间,把杯子里的水喝光,慢吞吞走到门口,熟悉的车停在路边,后车窗降下来,露出满是卷毛的脑袋。 “哥哥,这里。” 小苗儿胳膊撑住车窗,努力探身,满头小问号跟着晃悠。 “来了。” 他快步走到车子边,程巷一推开车门牵他的手,小苗儿不甘落后,从车里蹦下来,扑进柳逢春怀里蹭。 小孩子长的快,一年不见都到他胸口处了,小苗儿抱着他的腰蹭他。 “哥哥,想我了没有呀。” 柳逢春手放他头上揉,温柔说:“当然想了,前几日还问舅舅小苗儿怎么还不来首都呢。” “嘿嘿,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 程巷一撕开小苗儿:“别客套了,上车去吃饭。” 柳逢春坐在副驾驶,跟两人闲聊,主要还是问小苗儿。程巷一订的餐厅在市中心,距离他们酒店不远,人很多,店里甜品做的很好吃,柳逢春和小苗儿很喜欢。 最开始小苗儿在首都玩的挺开心,后面变得没意思了,表哥上班不在家,还会出差好久,哥哥也去工作,没人陪他玩。 小苗儿真的好无聊,柳逢春知道了,第二天薅着他一块去上班,在他位子旁边加了个椅子给小苗儿。 中午吃了饭,休息好,带他去博物馆参观,小苗儿仔细看着,听的直点头。 这天晚上,程巷一出差没回来,柳逢春拐着小苗儿去会所玩,吃吃喝喝,还有表演节目的,里面人长的个个好看,随便吃点东西看节目,放松心情。 小苗儿学着柳逢春的样子躺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橘子汁,叼着吸管一口口嘬,眼睛骨碌碌看着上面那个唱歌好听的大姐姐,用肩膀撞柳逢春。 “哥哥,你看上面唱歌的姐姐,是不是电视剧里面的那个。” 柳逢春抬眼看去,这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原来电视里见过。 “嗯,唱的很好听。”小苗儿评价道。 九点半左右,人家的夜生活刚开始,柳逢春眼皮沉重,平日里睡觉的点儿养成习惯,到时间就犯困。 小苗儿晃他胳膊:“哥哥,咱们回家吧,你都快睡着了。” 他有些无奈,会所这么吵,这都能犯困,还不如他这个小朋友精力好,还是早点回家睡觉为好。 柳逢春扣了扣眼角,把杯子中冰啤酒喝光,胳膊搭在小苗儿身上出了会所的门,他这个状态不能骑车,干脆去了自家酒店休息。 酒店建的时候就给老板留了套房,柳逢春找前台拿了钥匙,乘电梯到那层楼,和小苗儿相继洗了澡倒在大床上睡过去。 小苗儿醒得很早,爬起来穿上衣服去楼下吃早餐,酒店早餐免费供应,可以外带,小苗儿吃饱了也不忘了柳逢春,带了粉丝牛肉饼和八宝粥。 坐在套房沙发上开最小声音看电影,他试了下,关上门里面听不到声音,美滋滋跑回来看电影。 每日都有服务员进来换花瓶里的花和水果,今日的是百香果和山竹拼盘,小苗儿让人多送一盘进来。 他一盘哥哥一盘,刚刚好。 补足了觉,柳逢春趴在床上翻滚几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喉咙里发出舒服极了的声音。 在床上眯了会儿,抱住被子发了会儿呆,彻底清醒才下床洗漱,小苗儿看他出来,屁股挪了挪,给他腾了个空。 抬手拍拍旁边的位置,柳逢春懂他的意思,坐在小苗儿旁边一块看电影。 小苗儿用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大,舒舒服服靠在后面躺着。 “小苗儿初中想不想来首都上学。” 柳逢春忽然问他。 小苗儿扭头看他,想了下:“不想,我的小弟都在临水市,我怕我走了,他们被欺负。” 柳逢春惊呆了:“你小弟?” 小苗儿说:“是啊,跟着我好几年了。” 小弟们是真把他这个大哥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上,班级里大哥的话有时候比老师还有用。 也亏了小苗儿有主意,把班管的很好,老师对他放心又喜欢,这么聪明有领导力的小孩,以后肯定是当领导的料。 柳逢春点头:“那还是在临水市吧,下个月我请假,带你去滑雪,正好程巷一那时候也有空,我们能一块。” 小苗儿没听说过滑雪,很是好奇,自从知道这件事,每天都多了分期待,跟着柳逢春上班都积极许多。 每天帮忙整理东西,擦桌子,给花花草草浇水,忙的团团转。 乔师兄看到小苗儿就打趣:“咱们博物馆月底了可得给小苗儿结工资嘞,在这里没少忙活。” 小苗儿很认同,是的,应该给他工资的,比上学还累。 没成想,月末了,小苗儿还真拿到几十块钱工资,乐的他抱着钱傻笑。 这是他挣得第一笔钱,买点什么好呢,工资还没捂热,他都想好怎么花了。 虽然这钱还没有爸爸给他的生活费高,但感情上却天差地别,这可是他亲手换来的,骄傲着呢。 没等他想好,就被打包带上飞机,直飞新西兰,柳逢春拉着人换上滑雪服,站在滑雪场内,小苗儿在表哥和哥哥的指导下摸索着挪动。 程巷一把技巧给他讲完,让小苗儿戴上护具慢慢练习,说完踩着滑雪板潇洒离开,在不远处炫技。 柳逢春耐心教他,等人能独自滑出一段距离,方才教他其他的。 小苗儿也没想一口吃个胖子,每天学会一点,迟早他也会变成表哥那样的高手。 第68章 滴 暑假快结束,孟续终于来了…… 暑假快结束, 孟续终于来了首都,只在家里过了几天,还没玩得开心, 便到了小苗儿开学的日子。 柳逢春也正式入职首都大学考古系, 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学院搬去了南面, 距离现在住的地方还挺远, 程巷一看了眼表, 快到第一节课上课, 柳逢春慌忙骑上摩托车准备送家里出发,时间太赶了, 程巷一没蹭车去公司。 临走前, 他喊住柳逢春,已经跨坐在摩托上的哥儿回头。 “怎么啦。” 程巷一牵住他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打开看看。” 柳逢春没想到还有礼物收,直起身子勾住程巷一脖颈, 在他嘴唇上啵了口响的,随即打开礼盒。 里面躺着块手表,银色表带表盘,很精致漂亮, 还带着皇冠标志, 指针调过了与时间刚好对应。 柳逢春开心伸出手放在程巷一面前:“快给我戴上。” 程巷一伸手,露出同款手表, 两款表完全一样,指针走动频率亦相同,戴好后,柳逢春手腕跟他的并排放,越看越觉着登对。 “喜欢吗。” 程巷一握住柳逢春的手, 垂眸看着他翘起来的唇角,明知故问。 柳逢春懂他,又逮着人亲了几口:“好看死了,大程这么会选啊,真的好喜欢。” 程巷一心底雀跃,轻咳几声,催着他去上班:“快去吧,晚上记得接我下班。” 柳逢春:“好嘞。” 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紧赶慢赶在上班前几分钟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不只有他一个老师,其他人都到的早,提前选好了位置,他与其他人都很熟了,要么是带过他的老师,要么就替古老师上课见过。 他环顾四周,找到个位置坐下,擦擦桌子整理东西,开始翻开书本看。 古老师和他在一个办公室,还在对面办公,他头两节有课,带的是大一班级,看了眼对面的柳逢春,恍然察觉出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当初柳逢春也是大一学生,现在都和他成同事了,古老师感慨日子如流水般过去,叹了口气,胳膊肘夹着书本去找这节课上课的班级。 全新的工作环境,古老师也要重新熟悉,走上讲台看到下面一张张尚且青涩的面孔,眼睛里满是对大学的憧憬,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氏。 “我姓古,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古老师,这学期由我担任你们考古学导论这门课。” 两节课结束,古老师今天任务完成,学生纷纷收拾书,换下个班级上课。 柳逢春的课程安排在了下午,整个早上都在办公室坐着备课,中午去食堂吃了饭,南校区的食堂也是新建的,柳逢春怕跟学生放学撞时间,提前十分钟下班去吃饭。 一楼溜了几圈没看到想吃的,跑去二楼吃牛肉面,老师吃饭有补贴,不用花钱,柳逢春爱吃口味重些的,碗里加了几勺辣椒。 刚端着碗走到教室吃饭区坐下,就有学生冲进来,新来的同学们没吃过这里的饭,一下眼睛就看花了。 不知道哪家最好吃,决定一家家尝试。 柳逢春挑起一筷子牛肉面吹了吹,凉透了才吃,时间允许下,他吃饭很慢,牛肉面吃了半个小时才吃完,捧着碗喝了口汤,热的浑身冒汗。 吃饱了在学校里溜达回办公室,办公室没有休息的地方,想睡觉只能趴在桌子上,柳逢春热的睡不着,索性去小卖铺买雪糕吃。 小卖铺老板在看电视,柳逢春坐在旁边蹭电视,放的是红楼梦,他只看过书,拍成电视剧还没看过,看了半集觉着还挺好看,每个人的性格鲜明,很有记忆点。 他尤其喜欢才华横溢的林黛玉,已经决定回到家消遣就用红楼梦了。 看得入了迷,一集结束,他又买了根雪糕溜达回办公室,走到门口,雪糕刚好吃光,棍儿丢进垃圾桶里,拿了书去上课。 另一边,程巷一在股市捞了不少钱,身价成倍翻涨。 有了钱,就开始琢磨着重新选个地方住,他看中了个山头,觉着很不错,建个庄园在边上,地方又大又安静。 想着,他喊来助理,让他去买下这个座山和周围地方。 又找了著名建筑设计师根据地形设计图纸,他先提出几点要求,让人先弄着,等柳逢春来接他下班,两人在商量其他细节。 下午清闲下来,程巷一在休息室眯了会儿,半个小时后助理喊他参加会议,程巷一整理衣服进入会议室。 柳逢春偏偏就在他开会的时候到了,在门口看了眼,去了办公室坐着,程巷一开会很速度,有事说事儿,没事儿别废话,底下人习惯他的风格,每次都说重点,会议结束的很快。 下班程巷一挤着柳逢春走,非得贴一起才满意,底下员工都晓得老板和二老板的感情很好,看到就会揶揄的笑。 偷偷讨论他们俩,许多人都觉着老板特别好,有人在其他公司待过,几乎所有老板都是家里一个原配,外头养了无数个,孩子都不知道生了多少。 无论是原本就有钱的,还是半路发家都无一例外。 而他们老板,私下里生活干干净净,从未有风声说他外头养了人什么的,每次看到二老板来找他,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二老板也是,看着就过的很舒心,来公司这么久,都可没见过两位老板红脸。 程巷一完全不知道他成了员工眼中的香饽饽,低头鼻尖蹭在柳逢春脖颈处狠狠嗅了一大口,闻到想了一天的味道,心情愉悦。 柳逢春被蹭的脚步踉跄,好在程巷一及时按住他,他单手压着程巷一的脸往后推。 “一天没洗澡了,你也不嫌有味儿。” 程巷一鼻尖动了动,只有从皮肤中渗透出来的柳逢春身上独有的味道,被体温蒸地温热,更好闻了。 “没有,是你的味道。” 柳逢春哭笑不得:“快起来,我不跟你闹了,赶紧回家。” 程巷一依依不舍撒开他:“好吧。” 回了家吃过晚饭去洗澡,程巷一眼瞅着柳逢春拿了睡衣进去,舔了舔嘴唇,也跟着走过去,在浴室门彻底关闭前一秒,伸手卡住。 柳逢春没听到关门的咔嚓声,疑惑抬头,只见程巷一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面上摆着可怜模样。 “一起洗,我给你擦背。” 柳逢春挑眉:“哦,擦背?” 程巷一丝毫不心虚,点头:“嗯。” 诡计多端的男人成功挤进浴室,嘴上嫌弃柳逢春脱衣服慢,直接上手帮忙,动作匆忙急切,手指擦到胸口的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夏天衣服好脱,短袖短裤丢进脏衣篓里,裤衩掉在脚踝处,柳逢春环住他的肩膀,抬脚蹭他大腿。 程巷一亲了亲他的眼皮,伸手捞住他的腿,触碰到的地方,皮肤下覆盖着层薄薄的肌肉,随着用力变得明显,捏了捏,手感软弹很好摸。 柳逢春腹部六块浅浅的腹肌轮廓清晰,生在劲瘦的腰部格外好看,程巷一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柳逢春攀在他身上,抬脚踢掉裤衩,拍了拍他的脑袋。 “给我擦背。” 程巷一打开花洒,极速给两人冲了澡,涂了沐浴液冲洗干净,没等出浴室门,便迫不及待拉着柳逢春接吻。 “出去折腾一身汗,就在这里,热了还可以冲水。” 程巷一鼻尖蹭他耳垂,呼吸声重的震耳朵,贴的太近了,气音说出来的话也显得很大声,柳逢春耳朵发麻,扯他头发力道不自觉加重。 程巷一又痛又爽,顺着记忆找到嘴唇,贴在一处轻轻摩擦。 柳逢春闭着眼睛等待,几次张开嘴巴,都没等到熟悉的家伙进/来,恼羞成怒睁开眼睛,看清了程巷一眸中盛着的笑意,不开心往后仰。 他是被抱着的姿势,比程巷一高了半个头,接吻时双手搭在男人肩膀上,微微垂头,此刻他往后仰,程巷一碰不到,便知晓在不做点什么,今晚的快乐就没了。 身体后倾,右手松开箍着的大腿,放在哥儿屁股下面托着,胳膊颠了颠,确认爱人坐稳了,方才抽出左手,按住柳逢春后脑勺试探着往下按。 柳逢春倒是配合,顺着力道低头,程巷一含住他,却发现柳逢春牙齿紧闭,半垂着眼皮看好戏似的瞅他。 忽然,按住后脑勺的手下移,趁人不备捏住后颈,柳逢春脖子一麻,正要痛呼出声,就被男人找到机会。 呼吸被打乱,变得越来越急促。 柳逢春被偷袭了很不爽,咬了他一口,只听程巷一呼吸停滞一瞬,更激动了。 柳逢春:…… 察觉怀里爱人的配合,程巷一又支愣起来了。 从浴室出来,柳逢春被抱着还不忘记拿挂在架子上的睡衣,放在床尾。 房间里空调温度刚好控制在24℃,程巷一把爱人安置在床上,怕待会儿出汗不舒服,起身把空调往下调了几度。 柳逢春抱住枕头在床上翻身,滚来滚去好几圈,撒欢儿似的。 程巷一单膝跪在床沿,拿了毛巾帮他擦头发。 柳逢春抱着超大号的枕头,下巴搁在上面,背对着程巷一坐在床上。 “就这么喜欢在床上。” 柳逢春揉了揉肚子,麻麻的感觉好奇怪:“喜欢啊,省力。” 头发擦到半干,柳逢春抬手把枕头丢在床头,往上面一躺,上半身陷入其中,冲程巷一努努嘴,示意他快开始吧。 程巷一牢牢按住他的大腿,俯下身吹出一口热气,柳逢春随之抖了下。 程巷一弯下腰冲他笑了下,肌肉贲张,宽阔的肩膀看着很好踩。 待他起身,捏住柳逢春的下巴凑过去接吻,趁人正享受,坏心思地将口中藏着的东西推过去。 碰到滑腻腻的瞬间,柳逢春脑子里炸了,拒绝的力道很明显。 你吃就算了,还给我干嘛! 程巷一笑:“嫌弃自己的东西。” 柳逢春脸皱巴着:“你这人讨厌死了。” 程巷一不欺负他了,直接进入主题。 闹腾到了十点,柳逢春伸展四肢躺在床上,眯缝着眼睛正要睡着,程巷一突然胳膊卸了力道压在他身上。 柳逢春差点吐血,喘了几口粗气,蓄力给程巷一踹到一边儿。 “你想我英年早逝啊,二百斤来斤体格子直接压上来。” 程巷一身高一米九二,常年健身浑身肌肉,称之为猿臂蜂腰不为过,练的太好体重也很给力,单臂托起柳逢春轻轻松松。 他虽然很爱男人的身体,但也不想死的这么憋屈。 程巷一挪过去抱着他贴贴:“我的错,下次不把全部重量放你身上。” 柳逢春满意点头,打个哈欠舒爽睡觉。 第69章 时间大法 进入1996年,程…… 进入1996年, 程巷一手底下那个半死不活的钢铁厂在大基建背景下重新焕发活力,厂子规模几年间扩大两三倍,每日生产供不应求。 员工们如火如荼干活, 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上班都是乐呵呵的, 越干越有劲儿, 跟同事说今年工资肯定少不了。 程巷一手里资产化为一串冰冷数字, 看的人心里发颤。 钢铁厂挣的那点儿钱不够他总资产零头的, 柳逢春是他所有公司的二老板,股份只比他少一点儿, 每年到手分成都花不完, 当老师纯纯爱好。 在学校教书教的起劲儿,跟古老师一起组织学生去现场实地考察,这几年没少往外面跑。 也幸好他皮肤白,被晒黑了一个冬天就可以捂白回来, 后面他有了经验,穿着外套裹得严实,大大的墨镜挂在鼻梁上,一丁点儿皮肤也不漏出来。 古老师腿脚好很多, 黄先生让蔡麟给他针灸, 小姑娘手法炉火纯青,干脆利落, 很有名医那范儿。 来往多了,蔡麟跟柳逢春也成了朋友,黄先生见过柳逢春仅仅几面,爽快让蔡麟多跟他玩。 次年,程巷一被政府人员找到, 提出请求,希望可以与之合作建几个供人集中居住的地方,外地的人来这里打工的实在太多,首都住宿情况紧张。 而程巷一手里握着多块非常好的地皮,当然,他们不敢打那些得主意,只让他抽出地方建些房子提供外来人员租赁居住。 若是以后想在首都扎根,可以选择攒够钱买下房子。 程巷一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带着柳逢春驱车去苗家拜访现今当家人苗凤学,苗凤学怀里抱着小孙女,捏着小金锁哄她玩。 听到程巷一夫夫拜访,赶紧让人把他们请进来,听了此翻话,当即明白了这是政府在跟他示好。 程巷一接下了这个项目,也觉着手里地皮不能浪费,刚好一块建小区了,地势过于好,而程巷一财大气粗,直接找合作了多次的设计师团队合作,建高档别墅区。 柳逢春每日按时上下班,程巷一闲暇时间在办公室坐着,找找有没有新兴产业,或者让他感兴趣的,看中了就投资一把。 纯纯钱多打发时间,秦光明对老大言听计从,觉着程巷一眼光向来很好,跟着投肯定不会亏本。 春去秋来,时光轮转。 眨眼到了1999年,这个时间很特殊,过了这个年就进入崭新的21世纪。 古老师成功退休,柳逢春成了考古系最年轻的副教授。 进入秋天后,树叶枯黄,被风裹着一抖,悠悠然随风飘扬,在空中晃了个圈儿,落在地上。 打扫院子的大哥把昨晚草坪上落下的树叶扫成一堆,不同颜色的黄层层叠叠,在尤且青葱的草坪上,宛如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富贵从窝里蹦哒出来去院子中撒欢儿,前爪扑地屁股高高撅起,尾巴晃啊晃,咔嚓咔嚓扒拉成堆的树叶。 费劲巴拉刨出个大坑,富贵躺在树叶坑中扭动身子,清晨尚且带着蒙蒙水汽的阳光照在它毛茸茸的脸上,狗子眨巴眨巴眼睛。 很快门口过来几只寻富贵玩的小狗伴,看到它在树叶里扑腾,尾巴加速晃动,哒哒哒跑到院子里同样扑进树叶中。 打打闹闹玩的不亦乐乎,打扫院子的大哥无奈笑了,从仓库拿出马扎坐在不远处晒太阳,预备等狗子们玩够了,把那块地方打扫打扫。 柳逢春洗漱完去衣帽间换衣服,抓了下支愣起来的头发,满意点头。拐个弯儿去了卧室,程巷一去Y国出差,凌晨五点才回来,现在还在睡着。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旁边,翻身胳膊搭在柳逢春的枕头上,掀开眼皮,看到整装待发的哥儿。 “过来抱抱。” 他躺在床上伸着胳膊,柳逢春从善如流,俯身抱了抱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不腻歪了,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 程巷一还是很困,连柳逢春关门的声音都没听到便睡了过去。 趁着天尚且暖和,柳逢春骑着自行车晃悠去了学校,这几日家里厨师做的饭吃多了,总想买点儿路边摊尝试。 学校门口早餐店是很好的选择,味儿贼正的咸口蛋汤,一笼小笼包,小碟儿的榨菜,整个早上都舒坦了。 热热闹闹的小摊坐满了人,柳逢春将洋车停在铺子外头,眼尖看见里头放榨菜桌子边上有个空位,快步走过去。 “老板,一碗蛋汤,一笼小笼包。” 店里人应了声,旋即传来磕鸡蛋声音,鸡蛋打到碗里,用烧的滚烫的汤冲开,撒上香菜,就成了。 包子上的也快,他看见店里三个人坐在盛馅料的盆旁边,速度飞快包包子,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一笼小包子,端着放到大蒸笼上。 趁着这空档的功夫,柳逢春坐在位子上挖了榨菜和辣椒油,等着开饭。 这边离学校近,价格便宜,来吃饭的老师和学生最多了,柳逢春长的年轻,气质干净纯粹,被爱人数十年如一日疼着,日子过得更是舒坦,三十出头年纪,不掏出身份证,都没人会相信。 “柳老师,您也喜欢这家店,他们家的蛋汤附近没敌手。” 门口刚进来个男生,进了门就看到柳逢春,无他,实在是柳逢春坐的位置太显眼了,就在人家出餐的位置。 柳逢春没想到会遇到他带的学生,这是大二考古系某个班的班长,作为老师一个班级最先记住的就是班长,而且这个男生很有辨识度,浑身皮肤黝黑,咧开嘴巴笑,那一口大白牙特别惹眼。 “嗯,确实不错。” 柳逢春看了眼手表,他们班第一节课是他的,距离上课还有三十分钟,刨去回去路程十分钟,就给男生吃饭时间也就十来分钟。 反正也不急,柳逢春淡定喝汤,逃课嘛,正常得很,只要期末能过就成。 吃完了他起身结账,看见男生龇着牙跟他招手。 “老师再见。” 也太热情了,柳逢春招架不住,点了下头去推洋车。 到办公室放下东西,还剩几分钟时间,他去接了杯水泡上茶叶,几分钟皱皱巴巴的茶叶在高温下舒展开,沉在杯子下方。 他上课爱早几分钟进班级,时不时点一回名字,只要点名的那几节课你在,便默认这学期没翘课。 今天心情好,不点名。 上课铃声打响,他翻开书本开始上课,早餐店遇到的男生就坐在第一排,目光炯炯看着老师,在必要时刻互动。 另一边,程巷一睡到自然醒,穿着家居服下楼吃早餐,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喝粥,只觉着浑身骨头都睡软了。 换了常服骑着柳逢春的小摩托去了趟秦光明哪儿,这小子最近在公司动静有点儿大,他去看看什么情况。 还没到他办公室门口,就听到秦光明的大嗓门。 “西边那个厂我说了我联系人弄,你看看你找的什么玩意儿,整了半天,公司拨出去的钱,拐个弯儿全进你口袋里……” 秦光明的秘书见有人在办公室门口站着,疑似在偷听秦总讲话,连忙跑过来。 没等走进,就被程巷一抬手阻止,秘书看清来人,脚下急刹,脸上挂着笑点了下头,回了位子上处理事情。 里面挂了电话,程巷一敲了下门走进去,秦光明气的不轻,还在喘粗气。 “具体情况给我说说,什么事儿能给你气成这样。” 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往后靠,示意秦光明坐过来。 秦光明见到程巷一可跟见到亲人似的,立马哭丧着脸跟他讲公司和他职权差不多的那个人干的事儿,一通吐黑泥。 “老大,要不给他外派出去,如何。” 秦光明想到个好主意,眼睛放光,刚好他们在别的市也成立了公司,正是缺人的时候,只要不和他在一块儿待着,那人上哪去都可以。 程巷一没立刻回答,给他说起别的事儿,秦光明注意立马被转移。 下午他联系人查一下秦光明说的是否属实,要是真的,那个人就可以麻溜地滚蛋。 他助理效率极高,第二天一早去公司查到的资料已经放在他桌面上,程巷一扫了眼,这人的确有野心,不过他的能力配不上他的野心。 这人并不是不可替代,进公司几年只惦记着如何拉扯亲人,助理了解到,这人坐上管理位置后,把他爷爷都拉过来放门卫室里面。 老爷子快七十岁,还勤勤恳恳给公司看大门,程巷一都给气笑了。 除此之外,他收购了家临近倒闭的玩具厂,打算开辟新线路给家里人生产玩具,现在市面上玩具不好看,程巷一看不上,柳逢春喜欢那些暄软毛绒的小东西,家里有间屋子专门放他的玩具。 那人联系了可提供原材料的厂家,说是联系,实则是他让家里亲戚加急速度开办的,他打算直接让亲戚送材料过来,他那亲戚懂个屁,手里没资源,能整到好原料就怪了。 以次充好,以假乱真,这样,公司的钱就被他弄到手了。 怪不得秦光明发脾气,程巷一都不敢想,若是真让他弄成了,劣质材料做成玩具送到他家,柳逢春抱在怀里,放在床上,是多大的安全隐患。 从他们搬来首都后,柳逢春就没过过穷日子,皮肤养的细嫩,衣服布料稍微差点儿,身上就长红点,他们家衣服都是固定品牌。 程巷一随手把资料丢进垃圾桶,指尖有规律敲击办公桌,想了下,喊助理进来。 “咱们在F洲工作是不是还缺人。” 助理:“是的。” “把他的调过去历练历练。” 这个他不言而喻,助理当即出去处理这件事情。 第70章 困…… 深秋。 天…… 深秋。 天气愈发的冷, 柳逢春从衣帽间挑了件灰色羊绒大衣穿好,自打前两天下过那场雨,他就开车去学校了, 摩托车与他这身不搭, 还是开车更快更舒坦。 “小春今天好有范儿。” 程巷一光着膀子靠在衣帽间门框, 手臂叠在一起, 歪了下头。 柳逢春整理好衣服, 从镜子里望向他, 浅浅一笑:“每天都很有范儿,还没看习惯吗。” 他在看程巷一同时, 男人也在看他。 镜子里男生长身玉立, 身上曾经少年的青涩劲儿完全褪去,摇身变成温润谦和的青年,愈发有魅力。 “当然,没习惯。” 程巷一走到他身后, 胸膛贴住他的后背,将人整个环在身前,微微俯身贴住他温凉的脸蛋,蹭了蹭。 柳逢春推开他的脸, 面上一本正经, 折身面对着他手作势推拒上胸口,趁机摸了几把。 “好啦, 下去吃早餐,今天还得去上班呢。” 他和程巷一前后脚下楼,待会儿两人都有事情忙,早餐摆在桌子上着,新鲜打的豆浆是最近新宠。 程巷一每天一大碗, 他不怎么能吃甜,豆浆打出来什么味儿就是什么样端给他,柳逢春则觉着那种不好喝,往豆浆里加糖调味。 柳逢春先几分钟吃好饭,抽了张纸巾擦嘴:“你慢慢吃,我去上班。” “好,路上开车慢点儿。” 他边应下边往门口走,换了鞋子拿上车钥匙,回头看程巷一,男人的视线果然跟着他,见他回眸,笑了。 柳逢春:“好好吃饭,真走了。” “去吧去吧。” 程巷一公司不忙,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家待着,他们的庄园建成了,刚好有空,想着开车去看看,把该添置的添置过去,尽快搬到庄园住。 柳逢春在庄园建了大半时过去看过,恢宏大气的建筑直接就爱上了,从大门开车进去,半个小时才横穿过去。 当时他和程巷一商量着把山上也开发一下,种植点果树什么的,想吃随时去摘,程巷一思考了下,觉着有道理,转头联系设计师在山上建个公园。 加快进度下两者居然一同完工,程巷一过去转转,明天周六,柳逢春休息,两人去挑选家具。 计划过年前搬去庄园,新年热闹,给庄园增增人气。 柳逢春开车到了停车场,下车迎面吹来凉风,他适应了几秒钟,走去办公室换衣服,学校在举行运动会,参加的人挺多。 关键是学校大方,前三名的礼物很拿的出手,直接就是金银铜牌外加礼盒。 说是鼓励学生和教师参加,故而参与的人太多,报名人数爆满,学校一看,干脆扩大规模,又增加了几十个项目。 柳逢春去当裁判,换上专门的衣服,胸口挂着哨子,坐在裁判桌上,掐着表吹哨子,同时有专门人员计时。 跑步这个项目向来被关注,柳逢春是长跑组裁判,还有个女老师他不熟,是另一个院系的主任,同他一样担任裁判。 这会儿出了太阳,柳逢春靠在椅子上注意力尽数放在选手身上,听着嗷嗷叫的加油声,心情跟着激动。 跑在最前的几名选手实力不分伯仲,紧紧胶着着,五千米跑起来确实耗时间,从第一个选手到最后的选手都到达终点线方可结束。 每日所有项目进行完后,统一在大操场进行颁奖,领导拿着镶着金子的金牌上去,第一名忙弯腰让领导挂在他脖子上,最后在拍张照片就可以结束。 作为老师,这几日清闲的很,他也不参加项目,就来学校点个到,在操场看看比赛,就到下班时间。 操场上今天的颁奖刚刚开始,作为老师他没离开,站在操场看台第二层,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目光放空看向远处不断移动的云彩。 程巷一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没着急上前,静静在原地等了会儿,良久,走到柳逢春身旁。 “云彩的形状好像在钓鱼的小猫。” 柳逢春感觉到边上有人,几乎是程巷一靠近他瞬间,就闻到了男人常喷的香水味儿,带着浅浅冷意的檀香,很好闻。 “哪里?” 程巷一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一堆破云彩,没见到小猫钓鱼,不禁疑惑发问。 柳逢春:…… “就在那里,仔细看。” 他伸手指给程巷一看,跟他描述哪一块像小猫,哪一根像鱼竿。 眯缝眼睛瞅了半天,程巷一咋摸出味道来,别说,小春一形容,越看越像。 “是很像。” 柳逢春也不知道他到底真的看到了,还是在顺着他的话聊,看了眼操场,大部分人都走了,也不为难程巷一,带人去了他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老师在,柳逢春去拿了本书,整理了下桌面,看距离下班的点儿还有一个小时,拽着程巷一提前溜了。 在操场被风吹了许久,他感觉自己又要生病了,坐在副驾驶上把座椅往后调,躺在上面眼神发直。 程巷一跟他讲庄园的事情,他也兴致缺缺,困的眼睛都闭上了,程巷一把车窗全部关上,车子开得更平稳。 晚上柳逢春让厨师给他熬了姜茶,端着温热的姜茶,柳逢春捏着鼻子眼睛一闭,仰头喝光。 砸吧砸吧嘴,浑身猛的打了个激灵,飞快跑到冰箱拿了荔枝剥开塞嘴里。 程巷一知晓他身体不舒服,早早吃了晚饭回房间休息,柳逢春缩在被窝里,双手扒着被沿,嘴巴藏在被子中,露出鼻孔呼吸,头发乱糟糟的,睡着了也不安稳,无意识翻身,小腿就要踢在程巷一腿上。 小夜灯昏暗,借着昏黄的灯光,程巷一摸了他额头温度,微微烫,可人睡着的情况下,体温会上升几度。 他想个办法,手在被窝里捣鼓好一会儿,摸上柳逢春的屁股蛋儿,温温凉凉的,没发烧。 柳逢春迷迷糊糊掀起眼皮,眉毛拧巴着满脸不开心,程巷一收回手。 “睡吧,我守着你。” 柳逢春好像听懂了,闭上眼睛重新睡着了。 夜里,程巷一又试了下他的温度,确定没起烧,才放心睡过去。 或许休息的好,亦或许姜茶起了作用,柳逢春一觉醒来精神百倍,昨日那副可怜吧唧的样子一扫而空。 他们要去买家具! 去了庄园看过后,两人出发买家具,两天时间不够选的,所以,他们一得了空就去溜达溜达,终于,在寒假来临之前庄园可以搬过去。 家里雇佣的人照顾他们多年,程巷一搬家前询问他们的意见,是跟着去庄园工作,还是多领两个月工资重新找工作。 大家心里很快有了决定,两位先生给的工资高,且事儿少,对他们都不错,倘若离开了,再找到这样一份工作,估计要透支未来几年运气,还是去庄园工作为好。 想好后告诉他们俩决定,所有人都愿意去庄园工作,即使那里有些偏僻,离家有些远。 有人问起这件事情,柳逢春笑了:“早就想好了,庄园里建了几栋楼当员工宿舍,你们可以住进来。” 众人乐呵呵的,恭喜先生们乔迁新居。 放寒假前最后几天,柳逢春在教室里监考期末测试,考完这门科目,这学期彻底结束,该回家过年回家过年。 外面落了雪,屋里冷冰冰的,柳逢春坐在厚厚的羽绒服里,手伸进袖筒子里揣着,老神在在看着下面情况。 这张试卷是另一位老师出的题目,柳逢春看了眼题目,一个赛一个的难,没好好听课的有难喽。 就这么高难度的试卷,居然有人提前交卷,柳逢春接过试卷压在牛皮本下面,等着铃声响起收试卷。 终于熬到考试结束,收好了试卷,柳逢春还得留在学校批改,考试结束学生们可以回家,首都大学老师们多加几天班,统计好成绩方可放寒假。 把所有事情处理好,柳逢春开启了寒假的快乐生活,搬去了庄园居住,原本在他们家工作的人不够用,需要重新招聘,知道消息的员工连忙通知家里人着手准备,这里福利待遇真的很好。 有人告诉媳妇儿,可以去庄园工作,到时候一起住员工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九十平方的家,规格就按着小区来的,主卧、次卧、阳台、客厅、厨厨房、卫生间应有尽有,只不过地方小了点儿。 作为福利,每年交二十块钱房租,居住期间要爱惜…… 现成的例子宣传下,过年前十几天庄园就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的收拾宿舍,有不少是夫妻俩都在这边工作,小家已经收拾的有模有样。 庄园很大,工作得骑洋车来回,临近过年,无论是程巷一和柳逢春,还是他们的员工,均在购买东西准备跨年。 孟续和小苗儿从临水市过来,这回把穆洋也带来了,女人是火遍大江南北的女明星,电视上经常见到,初次到来,内心担忧。 在想大过年跟过来,会不会很失礼,虽然孟续与她说的是,以后日子跟他做个伴儿,小苗儿也很喜欢她,这意思明明白白。 不会结婚,却把她带到家人面前介绍。穆洋已经满足了,没有孟续的托举,她还不晓得在哪里跑龙套,被人欺负。 再说了,孟续虽然年纪大了些,对她却实打实不错,给了足够的自由和资源… 小苗儿已经十八岁,个头比穆洋高了许多,见人停下脚步,挽住她的胳膊。 “阿姨别多想,表哥和哥哥都是很好的人。” 小苗儿前几年就自然而然改口了,见到穆洋张口闭口喊阿姨。 穆洋笑了下,点点头:“知道啦。” 柳逢春看到电视上经常见到的大明星出现在他家,还以为睡蒙了,瞪开眼睛又看了看,确定是真人,才走上前迎接。 穆洋小心看了眼巍然不的男人,这就是孟续的外甥,浑身气势即使收着也让人不敢直视。 “舅舅,你们可来了,小苗儿想死哥哥了。” 柳逢春张开手臂,小苗儿冲过去抱住他,微微踮脚脑袋放在他脖颈不停的蹭,像是包富贵儿在撒娇似的。 满头卷毛柔顺滑溜,蹭在脖子上软乎乎的,他没忍住揉了把近在咫尺的大脑袋。 “哥哥,你看我长高了没。” 小苗儿兴致勃勃和他并肩站着,跃跃欲试与他比身高,从青春期身高猛窜那会儿起,小苗儿看到他一次,就拉着他比划身高。 他在临水市吃了许多好吃的,鸡鱼肉蛋补充营养,就是不想成家里个头最矮的那个。 “爸爸,表哥,阿姨,你们快看看,我和哥哥谁高。” 小苗儿嚷嚷着,程巷一摸着下巴看了会儿两人,眉毛拧着。 过了许久,走过去抬手,将他翘起来的蓬松发顶按压下去,后退半步又看,满意点头。 “小春高。” 70-80 第71章 雪地 小苗儿:…… …… 小苗儿:…… “加上头发那还是我高。” 他不服气, 柳逢春不跟他一般见识,笑着把舅舅和穆洋迎进来,见他很和善, 穆洋心底松快许多。 来的路上, 孟续见车子越开越偏僻, 还以为程巷一脑子抽风了才会在这边住, 又来了十几分钟的车, 来到山脚下, 见到漂亮的庄园,他彻底震惊了。 这也太大了—— 庄园依山而建, 钟灵毓秀, 从进入大门处就做好了绿化,一直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再往里就是他们所在的城堡。 “舅舅,快带你们去房间看看。” 柳逢春走在前面, 招呼大家跟上,顺着楼梯上了六楼,这一整层留给亲朋好友住,小苗儿推开门, 看到属于他的房间里面布置偏冷酷风, 喜欢的不行,跑房间客厅里蹦上沙发。 “哥哥, 你果然知道我是个酷酷的哥儿。” 柳逢春抬起下巴:“从小就在我眼皮底下长大,你喜欢什么我当然知道。” 程巷一默默补充:“衣柜里放好了衣服,看看喜欢不喜欢。” 小苗儿冲去衣帽间,各种衣服按照分类搭配好挂在衣柜中,刚打开还能嗅到新衣服的味道。 “喜欢, 很喜欢!” 孟续和穆洋分别住在六层其他房间,来的时候没想到舅舅会带人,就没准备穆洋的换洗衣物,柳逢春打电话让人买了送来。 晚上吃饭,孟续正式介绍他的女朋友穆洋,柳逢春和程巷对视一眼,觉着阿姨这个词儿喊不出口。 穆洋比他们俩没大几岁,不像小苗儿,年龄差距还大点儿,喊阿姨也可以。他们交换眼神,决定就喊名字。 “穆洋,你演的戏好看唉,明年有新电视剧吗。” 柳逢春怕她不自在,找了话题跟她聊天。 穆洋笑起来:“有啊,这几年我可是大红人,还有电影嘞,播出了,我带你们去电影院看。” “哇,那可太期待了。” 柳逢春很捧场,程巷一也点头表示自己的期待。 小苗儿蹦蹦跳跳跑到外面,从六层楼往下看,最下面的会客厅金碧辉煌,就是爬上爬下太累了。 他慢悠悠蹭到程巷一身边,伸着脑袋提建议:“表哥,你们住在几楼啊。” 程巷一扭头,对上小苗儿充满好奇的大眼睛:“四楼。” 中间夹着的五楼整层都是健身的地方,游泳馆和拳击馆也被放在了五楼,当初考虑到了噪音问题,整个城堡都是隔音的,不用担心他健身会吵到柳逢春睡觉。 “啊,爬上爬下好累啊,没考虑按电梯吗?” 程巷一眸子动了下:“现在不装,以后说不定会装电梯。” 小苗儿倒在沙发上哀嚎:“为什么啊。” “电梯不好看。” 小苗儿:? “电梯长的太丑了,装在城堡里不好看。” 小苗儿深呼吸一口气,指着柳逢春那个方向大声质问:“你忍心让哥哥每天这么辛苦上楼睡觉吗!” 柳逢春转头笑:“才六楼而已,小苗儿身体就来不了啦。” 小苗儿捏着抱枕哼哼,才不是他身体不好,他可是健身房常客。 晚上天太冷了,外面飘起雪花,他们围在空地上等叫花羊熟,旁边还有一堆烧的正旺的火堆,取暖效果杠杠的。 柳逢春坐在树桩上,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水,裹紧衣服,靠在程巷一身上。 “大程,还有多久能好啊。” 程巷一想了下:“半个小时左右,你冷的话先回屋烤火,好了我喊你。” 他伸手掸去哥儿帽子上的雪花,手上的手套厚厚的,没有五指,像哆来A梦的小圆手,拍好后收回手放在腿上。 柳逢春起身:“时间还够,我去拿几个红薯丢里面,好久没吃烤红薯了。” 小苗儿跟着起身:“哥哥,我和你一块去,我也想吃烤红薯!” 俩人一左一右拎着袋子两边,里头塞了半袋子红薯,趁着炭火还在闪着红光,找角度放进炭火里埋住。 往返一路,柳逢春冻的鼻尖发凉,吸了吸鼻子,摘了手套蹲在炭火边取暖。 这时候有几个小朋友好奇围过来,他们是庄园员工的孩子,最大的顶多七八岁,小的看着也才三岁多,穿着家人做的花棉袄,厚实的棉袄裹住,像个圆鼓鼓的球,小脸圆乎乎的,有人看他,害羞藏在大哥哥后面,露出脑袋看。 柳逢春心生喜爱:“来烤火玩,还有甜滋滋的红薯,一会儿就能吃咯。” 小孩盯着柳逢春看了许久,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努力挪着弯曲艰难的腿一左一右走到他身边。 “哥哥。”怯生生的喊他。 柳逢春一把抱起他,捏了捏小朋友脸上软肉,他的手暖烘烘的,贴在小孩脸上给他捂热。 小朋友待在他怀里特别乖巧,腿耷拉在他腰腹处,一动不动,甚至还刻意避了避,柳逢春察觉到,感动死了,这小朋友太乖了,怕鞋子不小心踢到他身上,如此小心。 其他小孩看到最小的被人抱起来,也不走了,就在火堆旁边坐着。 慢慢的,他们自在些,就围在一块玩游戏,柳逢春见他怀里的小孩眼巴巴看着,把人放下来。 小孩噔噔噔过去,一块玩起来,周围都是清脆的小孩嬉戏打闹声,小苗儿童心未泯,跑过去一块打闹。 没过多久,叫花羊熟了,这时候雪也停了,程巷一和孟续把泥坑扒开,一人拿了个铁掀铲,嘴里呼哧呼哧冒着热气。 玩闹的小朋友被吸引了注意,都围过来蹲在地上看,震惊的嘴巴张成O型。 拿了铁棍把巨大的泥疙瘩翘出来,裹着羊肉的泥疙瘩骨碌碌顺着雪地打了几个滚儿,停在火堆旁。 柳逢春抓了捧雪砸在上面,雪融化发出滋啦啦声响,小朋友有样学样,抓着雪丢出去,一阵阵白烟冒出来。 有个活泼的小姑娘跑过去抓住柳逢春的袄子,仰着头问:“哥哥,你们在玩什么好玩的啊,打泥巴仗吗。” 可是硬邦邦的干泥巴,没有用水润湿的好玩。 柳逢春这个角度能看到毛茸茸帽子下小姑娘白净小脸,两腮微微肉感,很漂亮的小朋友,一看就被家里照顾的很好。 “不是哦,我们是在做饭哦。” 小姑娘脑袋上都是问号,好心提醒:“可爸爸说,泥巴不可以吃的。” 随后她热情邀请:“我爸爸做饭很好吃,你们跟我回家,我让爸爸给你们做好吃的。” 柳逢春被她的话可爱的不行,蹲下来抓住她两个小辫子捏:“是吗,你爸爸做饭真的这么好吃。” 小姑娘骄傲扬起下巴:“当然啦,每天吃饭我妈妈都会惊讶,然后说:老公,你做的饭也太好吃了,这个青椒炒蛋,怎么能这么好吃。” 小姑娘把她妈妈语气模仿了个十成十,柳逢春听的忍俊不禁。 她继续说:“我爸爸就很开心。” 柳逢春用辫子尾巴扫她的脸:“是不是你爸爸下顿饭做好了,你妈妈还会夸啊。” “是的,我爸爸被夸的可开心了,都不让其他人进厨房。” 柳逢春懂了,小姑娘这家人太好玩了,她妈妈也是个聪明人。 说个话的功夫,最外层泥巴被拍碎拆开,露出里面裹着羊肉的大叶子,热腾腾的气体散打出来,香味直冲人鼻子而去。 馋的直咽口水,柳逢春牵着女孩手,走过去蹲着看热气腾腾的美食, 他们把最外面一层糊上泥巴,他们用叫花鸡的方法处理的羊肉,还没试过这么新鲜的吃法,不知道好不好吃。 不过这勾人的香味一出来,就知道差不了。 程巷一去把准备好的刀拿来,对准羊腿切下去,充盈的汁水溢出,流到叶子上积攒成小堆。 羊肉拆出来,程巷一拿着递到柳逢春嘴巴前:“尝尝。” 咽下去,舌尖碰到肉,被鲜嫩的味道俘获,柳逢春眼睛猛的亮了:“好吃,又鲜又嫩。” 程巷一笑,看着眼巴巴等着的小朋友,指着穆洋那边:“快去洗手,洗好了过来吃东西。” 柳逢春像幼稚园老师,带着小朋友去穆洋那边洗手。 穆洋兑好了温水,保温瓶里还剩下些没用完,她晃了晃,放在原处。 “来阿姨这边洗手。” 孟续和程巷一在分羊肉,得了羊肉的小朋友有礼貌道谢。 一时间,四处全是“谢谢叔叔。” 小朋友手里捧着小碗,大口吃肉,最小的孩子筷子也是,筷子扒拉的飞快,嘴巴里嚼着肉,开心的眼睛弯起。 小姑娘吃的比较优雅,不像其他小孩嘴边一圈是油渍。 很快,小苗儿带着几个小朋友把烤红薯给扒出来,外面一层烤的黢黑,好在没成焦炭,挑的时候选的是偏长圆润的红薯,刚扒出来跟烧掉毛的耗子似的,难看。 他捡起一个掰开,被烫的龇牙咧嘴,只是周围都是小孩期待看着他,愣是忍着没吭声,掰开后默默放在地上。 悄悄将手指头插进雪地里,面上笑着说:“烤红薯熟了,哪个小朋友想吃呀。” 小孩快速举起手:“我。” “哥哥,我也想吃。” 小苗儿手指好些了,带着手套把其他的也掰成两掰,放的微烫后,给小朋友发下去。 最后几个留给自家人,柳逢春拨开红薯小口咬了点儿,香甜软糯,在下雪天吃烤红薯,最舒服了。 他肚子里都是羊肉,盛不下其他东西,举着红薯等了几分钟后,还是不想吃,扫了圈看到程巷一,带着烤红薯过去。 “哥,给你吃,我快撑死了。” 程巷一低头把伤了皮毛的烤红薯咬去大半:“嗯,好吃。” 柳逢春等他吃下口中的,把皮全部扒掉,举着红薯给他:“还有呢。” 程巷一看了他一眼,张口接下剩下的半口,故意叼着哥儿的手用牙齿磨。 酥酥麻麻的,柳逢春嗔他一眼,指腹蹭他牙齿:“牙口挺好啊。” 男人挑眉一笑:“不该用牙齿的时候,还是会收着的。” 第72章 啊哈哈 大概九点钟,叫花羊吃…… 大概九点钟, 叫花羊吃的差不多,程巷一看还剩下一点儿,干脆带回去给在屋里睡觉的包富贵带着加餐。 几个小孩独自回去不安全, 孟续和穆洋把他们送到员工宿舍区门口, 看着小孩都进了小区, 才转身离开。 狗子一脸懵逼被从房间里扒拉出来, 抬起肉乎乎的眉头, 看着两个活爹, 它都睡着了,给它喊起来, 就是为了让它吃饭? 程巷一揉它的毛:“不想吃吗。” 富贵:“呜汪, 汪汪呜~” 柳逢春表示听不懂,富贵扒拉盘子,往他们那边推,狗脑袋扬起, 紧接着跑到床上装睡。 柳逢春猜测,它是晚上吃饱了,对羊肉不感兴趣。 最后羊肉没端走,放在富贵房间的角落, 回了卧室, 柳逢春洗了脸,手心挤了面霜往脸上涂。 程巷一端了盆水喊他泡脚, 哥儿手忙着没空脱鞋,男人抓着他的小腿脱掉鞋袜,柳逢春脚伸进盆里,舒爽地脚趾张开。 在泡脚盆里踩水玩,几乎下一秒, 程巷一也把脚放盆里,故意踩在柳逢春脚面上。 盆里塞了两只脚,水面顿时上升,波痕漾在脚踝处,柳逢春手心里面霜挤多了,剩下的在手心搓热,尽数抹在程巷一脸上,跟小猫洗脸似的。 程巷一闭上眼睛,脸凑的离他很近,柳逢春涂均匀面霜后,看他还是一副索吻的模样,乐了,推开他的脸把脚搭在盆沿上。 “不亲,没刷牙呢。” 程巷一遗憾,搬了小马扎坐在下头,用毛巾给柳逢春擦脚,脚丫子很识情趣,张开让程巷一把边边角角擦干。 擦完媳妇儿的脚,对自己随意多了,就着擦脚布随意蹭两下,端着盆去倒水。 柳逢春穿了棉拖鞋去刷牙,早早躺到床上休息,程巷一回来他已经睡着了。 睡的还真快,程巷一捏了捏哥儿的鼻尖,在心心念念的嘴巴上嘬了口,关上灯把人抱在怀里睡觉。 卧室窗帘厚实,隔绝外面的阳光,卧室里暖洋洋,温度适宜,程巷一动了动,发觉手正贴在柳逢春的肚子上。 柳逢春背贴在他身上,侧身睡的正香,睫毛纤长安静垂着,手臂压在被子上,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也不想起,外面太冷,在床上窝着真想长在被窝里。 无聊之下,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柳逢春的肚皮,腹肌没用力时软乎乎的,滑溜溜热乎乎,很快上了瘾。 摸着摸着,他觉着手感和以前不大一样,回过身,觉着这段时间,小春吃的也微微多了些。 不禁感慨,果真冬天就是要贴秋膘,连人都躲不过,开春了定要拉着人健身。 抱着暖洋洋的爱人,程巷一睡了个回笼觉,再睁眼就看到柳逢春不何时变成正对他的姿势,冲着他的下巴发呆。 “来,亲一个。” 他撅着嘴巴,柳逢春正放空大脑,近在咫尺的嘴忽然就动了,吓他一跳,连连往后撤退,被程巷一按住,胡乱蹭。 好歹没真被亲到,没刷牙就亲嘴,他着实下不去口。 “刷牙啊,不刷就不亲。” 柳逢春捂住嘴巴,睁着眼睛看他,眼珠黝黑,里面存在一个小小的倒影。 “我刷牙去。” 程巷一穿了毛衣下床,先去把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一下跃进室内,卧室亮堂堂的,直接从黑夜进入白日。 柳逢春趴在枕头上缓了几分钟,慢吞吞下床洗漱,浴室里牙刷杯里接好了温水,有坨柠檬味牙膏在牙刷上,来了浴室直接就可以用。 抓着牙刷塞进嘴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开始刷牙,终了吞口水咕嘟咕嘟吐出牙膏沫,对着镜子龇牙检查。 嗯,一口白牙,整齐漂亮。 除了浴室门,就被程巷一逮着亲了好久,上午除了他们都起床了,吃了早饭在庄园里溜达。 阿姨看他们下楼,问他们想吃什么,这就去做。 程巷一:“下两碗面条。” 阿姨去厨房,她从面粉口袋里挖出面粉,加了水开始揉面,另外个厨师开始切肉,面条没说具体的,厨师决定做炝锅肉丝面。 两位先生早上钟爱咸口早餐,并且有肉搭配最好。 面条好做,揉了面醒发一会儿,厨师开始擀面条,阿姨洗了水果端出去,车厘子和草莓,颜色红火喜庆,看着喜人。 城堡里开着暖气,柳逢春仅穿着毛衣和家居裤,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口一个大草莓。 电视里随机播放着节目,他也不怎么爱看,就听个声音,注意力主要放在吃水果上。 程巷一靠在沙发上,从柳逢春腿中间的果盘里捏水果吃,吐出的核儿隔空投进垃圾桶里。 十五分钟后。 面条上桌,俩人堪堪赶在十点之前吃了晚饭。 早饭吃的晚,导致午饭差不多,柳逢春撑着腮,用筷子扒拉碗里的米饭,几颗米粒儿来回折腾,就是不往嘴里送,最爱的红烧排骨也没吃多少。 程巷一看他真不想吃,又不舍得浪费,小眼神时不时瞥向他,在不明白哥儿什么意思,这十来年就白跟他过了。 “吃不下别吃了,碗放我面前。” 柳逢春笑着把碗推过去:“谢谢哥。” 小苗儿见了,看看碗里的饭,又看了看自己老爹,嘴巴刚刚张开,就听孟续说:“自己吃。” 小苗儿哼哼,狠狠扒了口大米饭。 穆洋看他们父子俩,偷偷弯起眼睛。 时间转眼到了年三十儿,下午厨师们在准备晚饭,他们五个也热火朝天忙活起来,大过年的,他们不好让厨师们留在这里工作,不回家过年。 所以就让他们备好菜,到点儿准时下班,菜他们顺手就能炒。 过年吃饺子,是他们在临水市保留的习惯,每年跨年夜都要吃饺子,柳逢春很爱吃鸡肉馅儿的,他们每个人口味不同,饺子馅儿也各种各样。 厨师是当初在别墅就跟着他们的,很了解他们的口味,调馅儿也有一手,放好材料搅拌均匀,用袋子盖着,跟程巷一说了声。 “先生,新年快乐,我先回去了。” 程巷一笑着说:“新年快乐。” 徬晚,城堡里只有他们一家人,每个人面前一小盆饺子馅儿,一小堆饺子皮,有条不紊包着饺子。 程巷一包的又快又好,把盆和筷子放在厨房水槽里,撸起袖子去炒菜。 柳逢春眼睛咕噜噜转,他也想去炒菜,不想包饺子了,瞅到穆洋还剩两三个饺子皮,带着自己的东西跑到她跟前。 “穆洋,你包的饺子好好看啊,像个小元宝。” 他的小九九放到明面上了,穆洋笑了:“你去陪大程,我给你包剩下的。” 柳逢春:“嗷,谢谢穆洋大美女。” 说完拍拍手,一溜烟跑了,小苗儿羡慕的看着他,加快手上速度,孟续见儿子也想跑,拿脚踢他鞋子,小苗儿抬头。 “怎么了,爸爸。” 孟续下巴点了下他面前的东西:“玩去吧,我给你弄。” 小苗儿激动起立,给了他老爹一个大大的拥抱。 “爸爸,你真好。” 五人分工明确,在春节联欢晚会开始前吃上了饭,电视机里主持人并排走上前说开场白,小品节目逗的眼泪都出来了。 全场最佳! 跨年前半小时,孟续用车把买的烟花拉过来在门口摆好,就等着跨年放烟花。 在门口掐着时间,还剩五分钟那会儿,员工宿舍就有零星的烟花冲向夜空,小苗儿手里拿着打火机,跃跃欲试。 “点火。” 一声令下,柳逢春,小苗儿,和程巷一同时冲向前点燃芯子,烟花biubiu叫着托着尾音冲上天,炸开后分散成小朵烟花,又炸了一遍发出滋啦啦声音。 圆形的巨大烟花五彩缤纷,紧接着无数烟花飞上天,响彻半个小时烟花结束,回到屋里全身弥漫着硝烟味。 回去洗个澡,香喷喷缩进被窝里。 年初一程巷一和柳逢春在家里待了一天,初二去古老师家拜访,当天下午回到家,几人直飞去北海道。 他们找了当地人问路,先后去了几个地方,看企鹅,赏冬日湖景,泡温泉,最后一站才是滑雪。 也是柳逢春最爱的,换好滑雪服进入场地,柳逢春正准备着,就看小苗儿嗖一下飞出去,单手撑地潇洒拐弯,柳逢春揉了揉手腕,跳下去玩。 穆洋不会滑雪,学了好久,累的里衣几天,她摆摆手:“歇会儿,我给你们拍照。” 她举起相机,柳逢春单手勾住程巷一脖颈,脑袋离的近近的,比耶。 玩了一天,柳逢春累的腰酸背痛,肚子隐隐作痛,自从他下午滑雪时避开那个突然出现在他前方的外国人,不小心摔了出去,护住脑袋滚了几圈后就开始了。 他在卫生间拧着眉毛,想试试是不是中午吃坏东西导致拉肚子,结果擦屁股发现有血迹,柳逢春沉默。 痔疮? “大程!” 程巷一起身:“怎么了,没纸了吗?” 柳逢春低头扶额,问出一个连他都觉得好笑的问题:“我没有痔疮吧。” 程巷一:…… 这个问题问得好,要有痔疮也该被活塞运动磨没了。 “没有,发生什么事了?” 柳逢春哭丧个脸:“我便血了。” 程巷一:!!! 连夜去了医院,结果医生是个半吊子,程巷一无法,看柳逢春状态尚可,而柳逢春硬要回去,便血而已,又不是要了命的大事,回国看。 程巷一也不多嘴,第二天一大早把人喊起来,提早回国,首都机场落地,秦光明开车载着人直奔医院。 一系列检查,换了多个科室,最后医生推了推眼镜。 “你怀孕了。” 第73章 咔嚓 “我怀孕了!” …… “我怀孕了!” 柳逢春满脸不可置信, 回到庄园,仰着脸向程巷一确认。 当初无比期待却次次落空,进入三十岁后就想着随缘吧, 年轻的时候那么努力都没能如愿, 这会儿突然告诉他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 蔡麟正在给他把脉, 淡定重复:“是的, 你怀孕了。” 从医院回来后, 程巷一请蔡麟来给柳逢春好好看看, 医院不是不可信,那里都是西药, 去做检查还可以, 开药就算了,相比而言,他更信任中医。 蔡麟就是现成的中医传承人,被捉壮丁来到庄园。 程巷一握住他的手, 紧张看向他的小腹,问一脸严肃的蔡麟。 “小春怎么样,昨天在国外滑雪摔了一跤,当天晚上还流血了。” 后知后觉, 程巷一感到后背发凉, 俩人心也太大了,想到便血都没想到有孩子, 还好崽儿自个坚强。 蔡麟收回手,面上严肃散去:“小春好好的,啥事没有。孩子也没事儿,你俩身强体壮的,尤其是你, 提供的精·子质量特别好,孩子在小春肚子里住的稳稳当当的,长的也壮实。” 程巷一松了口气:“那就好。” 蔡麟点头,坐在沙发上和他们闲聊:“你们崽儿四个多月了,早过了危险期,不用小心翼翼,该干啥干啥,多跟孩子互动。” 两个粗心的爹,终于在崽儿四个多月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存在,好在不晚。 柳逢春的手摸着肚皮,干燥温热,轻轻按了按,软弹软弹的,手感很好,绷着腹部还有腹肌。 咋也没想到里头住了个人,藏的真严实啊,小屁孩。 柳逢春看着肚子,眸光温柔:“好,天天陪他说话,告诉他两个爸爸都是爱他的。” 蔡麟憋不住事儿,总想把把脉知道的结果都告诉他俩,期期艾艾凑过去,隔着衣服轻抚他的小腹。 “你们的孩子是个小哥儿,可以想叫什么名字了。” 柳逢春震惊了,扭头问:“把脉这都能把出来?” 蔡麟疑惑:“当,当然可以啊,基本操作嘛。” 为什么露出这种眼神,难怪他们不问,原来是不知道把脉可以得出胎儿性别。 程巷一亲了亲柳逢春的额头,笑着向蔡麟道谢:“多谢蔡女士。” 蔡麟摆摆手,给了钱的,不用客气。 一路舟车劳累,柳逢春浑身难受,感觉骨头都跟着僵硬,舅舅他们还在北海道,还要几天能回国。 柳逢春怀念起按摩会所里师傅的手艺,拉着程巷一去泡澡按摩,两个人是这里常客,老板都认识他们了,让人带他们上去。 会所只服务有钱有权人士,故而建造的十分豪华考究,每位顾客都有单独房间,续订期间,房间只属于他个人,泡澡池即便客人不来,也是每天消毒清洗,柳逢春对这里环境满意,经常过来消费。 负责服务两人的技师在门口等候,客人有需要方才进屋服务。 柳逢春裹着毛巾靠在池子里,全身毛孔舒服地张开,人也跟着升华。 程巷一伸长腿泡了会儿,身上暖和了,穿着浴袍上去,端了水果喂给哥儿。 “唉,这才是皇帝该享受的生活。” 程巷一往他嘴里放了个车厘子,手也没离开,等着接柳逢春吐的核儿,吃了半饱,他拒绝了嘴边的水果,侧过头。 “你自己吃嘛。” 程巷一手腕转动放进口中:“嗯,出来吧,我喊人进来。” 柳逢春起身穿好浴袍,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技巧也经常服务两人的,业务熟练,力道刚好。 在会所吃了晚饭,已经九点多钟,房间里暖洋洋的十分催眠,这个点儿回家有点远,干脆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回去。 回家了,最激动的还是包富贵儿,呜呜撒着娇跑过来,不看它的体格子就要往人身上蹦,程巷一快一步抱住狗子,富贵可怜巴巴哼哼。 柳逢春拍了下后头,富贵扭头,吐着舌头摇尾巴。 夏天剃的毛冬日长了回来,富贵又是一条好看的狗狗,来了庄园住,他的好狗友不能跟来,他变成孤孤单单一只狗。 不过好在,员工那边有人养了狗,也给带过来了,富贵还能找到狗一块玩,又狗来疯起来。 程巷一抱了会儿,把富贵放在地上,狗子很快冲进雪地里,雪化了结成冰有点滑,富贵一个不注意,踉跄了下,还好有四个蹄子,稳住身形尴尬叫了两声,见没人注意,呲溜跑的飞快。 “大程,快把相机拿来,让尚阿姨拍张咱们父子三人的第一张合影。” 柳逢春拖去羽绒服,摸着肚子不明显弧度,决定从此刻开始记录有崽的生活。 “好,你在沙发上等着,我这就去。” 随着咔嚓声,父子三人第一张合照出现。 程巷一揽着柳逢春,两人洋溢着笑容,同时摸着哥儿的肚子,幸福感从照片里溢出来。 孟续回国听说这件事,高兴坏了。 “咱们家终于有新成员了,还是个哥儿,哈哈哈,太好了,早知道过年他也在,我就多准备个红包了。” 小苗儿插嘴:“爸爸,那明年准备两份给侄子也一样。” “那必须的。” 其他人纷纷笑起来。 柳逢春怀孕,是件大事儿,程巷一把大部分活推给秦光明,决心好好陪着爱人,孟续推迟了回去的日期,在首都又住了几天。 穆洋有戏要拍,赶在最后一天进组,小苗儿则是要开学了,他上的那所大学在沪市,离家里也不近,与哥哥家也不近。 不过因为他考的不错,表哥一个开心,送给他一套学校附近的房子,所以不用住在学校跟其他人挤在一起。 小苗儿临走前抱着柳逢春,摸着还未出生的侄子,苦哈哈道别。 “别怪叔叔不陪你,要怪就怪学校。” 程巷一敲他脑门:“这么多歪理呢,不想去学校就直说。” 小苗儿嘟囔:“才没有,我就是不舍得侄子。” 柳逢春笑吟吟揉他的卷毛:“去吧,暑假回来你们叔侄俩就能见面了。” 小苗儿叹了口气,托着行李箱上了飞机,回去路上,程巷一开着车,想到柳逢春工作的事儿。 “首都大学老师休产假有几个月时间?” 柳逢春想了想,前面他们一个办公室有位女老师怀孕了,在七个月的时候还在给学生上课,但这个时间不合理,他也不确定了。 “我回学校问问,到时候再做打算。” 大学生的小苗儿准备去学校,身为老师的柳逢春上班只会更早,首都大学老师比学生提前两天上班。 柳逢春明天就要早早起床,想着就焉了吧唧的,靠在椅子上一脸无欲无求。 程巷一逗他:“怎么了,明天就上班了,不开心吗。” 柳逢春摇头:“一般般,还是家里更舒服。” 办公室的同事虽然不错,那也不能跟家里的富贵日子比,蔡麟说,孩子估计会在六月多出生,柳逢春计划着,如果可能,三月他就休假。 次日刚上班,柳逢春问了前几年怀孕的同事,那位老师很惊讶,旋即反应过来他这是有孩子了,先笑着恭喜,然后告诉他,最多可以申请到半年假期。 坐在位子上,柳逢春就已经算好了,三月休假刚好,生了崽子,暑假陪陪小孩,九月开学,崽儿应该可以交给保姆照顾。 在办公室坐了一上午,他肚子咕咕叫,自从知道里面住了个人,柳逢春总是觉着饿的很快,拿了纸巾塞进口袋准备去吃饭。 才下楼,就看到熟悉的车停在教学楼下,车跟前的男人也格外眼熟。 “大程,你咋来了。” 程巷一快步上前牵着他的手:“来带你吃饭去啊,家里几个厨师琢磨出来的菜肴,带你尝尝。” 柳逢春探头往车内看,没看到餐盒:“饭在哪儿呢?” “我放在了咱们家饭店的房间里。” 只有最开始在首都开的那家店依旧叫饭店,其他通通改名为酒店。 “走吧,刚好我饿了。” 房间的桌子上四个超级大的餐盒摆放整齐,程巷一让柳逢春先去洗手,他把菜摆出来。 柳逢春抬脚勾住椅子坐下,大吃特吃起来,程巷一陪他吃午饭,看他食欲好也跟着开心。 他听说有人怀孕会反胃呕吐,孕期过的很艰难,人都折腾瘦了,大人遭罪的很,柳逢春就很好,该吃吃该喝喝。 他很庆幸,柳逢春不用经历这种难受。 柳逢春吃饭有数,不会吃到撑得走不动路,每顿只吃六七分饱,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今日他饥饿感很强,于是多吃几口菜。 中午,在房间里休息了会儿,睁开眼没看到程巷一,柳逢春也没在意,打个哈欠坐在床上等了几分钟,去漱口洗脸。 胎儿月份尚小,对生活没影响,柳逢春经常会忽略肚子里的崽儿。 门口传来开门动静,他不用看就知道是程巷一回来了。 “快到点儿了,送我去学校吧。” 程巷一:“嗯,走吧。” 车子畅通无阻进入到教学楼下,停稳后,柳逢春推开车门下车,程巷一喊住他,从后车座拿了个大的袋子递给他。 “带去办公室,饿了吃点儿。” 拉开袋子一看,里面装着他爱吃的小饼干和小面包,各种各样比较健康的零食都在这里了。 回到办公室,他腾出个柜子放零食,所有零食摆放整齐。柜子就在他脚边,弯腰就能摸到,拿东西吃很方便。 他轻笑,这男人还挺细心。 下午四点钟,柳逢春感觉到饿,从柜子里摸出小饼干,咔嚓咔嚓吃起来,安静的办公室只有他吃东西的声音。 怪不好意思呢,他也不吝啬小饼干,给每位老师都分了点儿。 一时间,咔嚓咔嚓声此起彼伏。 第74章 (=ω=) 此日后,程巷一每…… 此日后, 程巷一每天早晨把他送到教学楼下,拿出新鲜牛奶放进他袋子里,叮嘱他记得喝牛奶, 晚上全程护送回家。 办公室零食箱子空了, 一通电话过去, 不出三个小时必定补满。周六周末开车带人去玩, 傍晚牵着手在庄园中散步。 随着肚子不明显的鼓胀, 柳逢春对肚子中的崽儿有了实感。 进入三月后, 到了孕27周,他的休假申请批下来, 柳逢春躺在床上摸着像是吃多了的肚皮鼓起的包, 思考一个问题。 “大程,都快七个月了,他还这么小,正常吗?” 程巷一手放在上面摸了摸, 能感觉到隔着一层皮肤的肚子里面有东西,凭着感觉比划几下,确实有些小。 “没事儿,前几天检查, 医生说孩子情况很好, 个头也正常。” 柳逢春没经验,更是不懂, 两人摸索着当个合格的爸爸。 三月末,正是出门游玩的好天气,两人决定来游乐园玩,混在一众小年轻和带孩子的家长中,手牵着手玩遍大部分项目, 有几个特别刺激的,为了身体着想,还是没玩。 柳逢春精力旺盛,喊着要吃冰淇淋,买了两个不同口味的,留了一个,另外的分给程巷一。 冰冰凉的球在口中化开,顺着嗓子凉到胃里,瞬间一个激灵。 “啊,好凉,好好吃。” 程巷一:“给我咬一口。” 柳逢春砸吧麻木的舌头,抬手让他吃,眨眼间,冰淇淋就剩了个底儿,程巷一用手里的跟他换。 “给你这个。” 柳逢春吧嗒在他脸上啄了口,快乐啃新冰淇淋:“谢谢哥。” 脸颊上冰凉且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就看柳逢春半眯着眼吃冰淇淋,嗷呜一口咬掉最上面的尖尖,他指尖点着刚刚被亲过的位置,弯了眼睛。 日子过得快快乐乐,又过了一个月后,他们的崽子对外面的世界展现出好奇,在柳逢春读英文故事给他的时候,他会慢吞吞伸手,把肚皮顶出一个小小弧度,程巷一抬手按,他像小乌龟缩进壳里一动不动了。 再怎么哄他,都不动,是个很害羞腼腆的小胎儿。 崽子每天睡觉也很规律,和爸爸们保持一致,白天偶尔会动上一动,晚上九点半左右准时安静下来。 不闹腾,让柳逢春少遭罪,到了后面经常会腰酸,全靠大程同志学来的按摩手法过活,腿抽筋也不客气的喊程巷一坐起来给他揉。 蔡麟更是成了庄园的常客,隔三差五被接过来住上几天,方便随时检查柳逢春的身体状况。 这天,古老师在家里摔了一跤,家里小辈都在,当机立断把古老师送去医院。 拍了片子显示伤了筋骨,得打石膏好好养着,师母安排了住院,在医院多住几天观察,确认真没问题后才回家,蔡麟来给他把脉提了一嘴,柳逢春震惊。 这都过去一个星期,也没见人通知他,是真不打算让他知道啊,如果没有蔡麟,是不是得等好透了,才会当成玩笑跟他说。 程巷一废话不多说,让人挑了礼品送来,带好随身包,捞着气闷哥儿驱车直奔古家。 笃笃! “谁啊,稍等一会儿。” 师母擦干净手,走到门口打开门,柳逢春抿着唇看她。 “师母,老师没事儿吧。” 程巷一拎着东西,单手扶着媳妇儿,对师母点了下头以示招呼。 “没事,在厨房给我剥蒜呢。” 师母短暂怔愣后心疼拉着他的手:“快坐在沙发上,我让老头子出来给你说,都说了让他别瞒着你,就是不听。” 说罢,她转头冲厨房喊:“老古,小春来看你了,蒜瓣放哪里待会剥,先出来给小春说说话。” 厨房里的人应声,滑着轮椅出来,没事儿人一样:“小春来啦,快来看我的新装备。” 他显摆似的拍轮椅,哈哈笑:“拉风不拉风。” 柳逢春撇着嘴巴不想理他,目光看到古老师满头花白头发,又不忍心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点儿也不拉风。” 古老师也没解释原由,只一个劲儿跟他说话,关心他的身体,中午留人吃了午饭,临走前让柳逢春放心,他的身体他清楚,还等着小娃娃出生了去看嘞。 柳逢春明白,他月份大了古老师不放心,可他的身体他清楚,非常健壮,托着富贵举重都可以。 回家路上,他面无表情坐在后排,手里端着保温杯,身上搭着小毛毯,吃果干放空大脑。 稍微有点闲暇时间,不由自主想起今日的事情,好像所有人有意识瞒着他,难道他连知晓的权利也没有吗! 心情不好,不想要快乐,只想发脾气。 柳逢春憋闷的难受,想着想着,眼泪珠子哒哒往下掉,嘴里嚼果干动作停止,手上慌忙将果干收好,从随身包里摸出纸巾擦去眼泪。 他的情绪很不对劲。 车子什么时候停下的,他全然不知,回过身人已经趴在程巷一怀里。 “哥,我不对劲。” 眼泪流的很凶,身体控制不住在抖,手掌心狠狠抓着程巷一的衣裳,说出这句话时候嗓音也跟着发颤。 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程巷一也跟着难受,抱着他轻轻顺着后背,抬起他的脸,看到哥儿眼圈红了一周,眼睛包着泪水,似乎能立马掉下来给他看。 “哪有,小春是因为担心古老师才伤心,是不是。” 柳逢春盯着眼前濡湿的衣服,欲盖弥彰盖了张纸巾遮住,换了地方接着趴,还不忘记点头应和程巷一。 “嗯。” “难过了就哭出来,事情发生了不要怕,咱们坏情绪释放出来,才能更理智解决问题,一切有我。” 柳逢春扣他胸口小豆子,吸了吸鼻子,有些别扭:“我知道的。” “哭吧,哥抱着你。” 有人陪着说话,注意力转移,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程巷一打电话询问医院产检主任,那边说了许久话,他越听神色越凝重。 也下定决心,以后要对小春更上心,时时刻刻关注他,肚子里小孩的存在,会让母体产生激素,导致情绪变化。 从开始到现在,柳逢春也只这一次偷偷抹眼泪,还是因为古老师那个小老头自作主张瞒着他。 最后一个月临产期,两人收拾了东西住进医院高级病房,照顾大人和婴儿的保姆已经挑选好,在医院候着随时准备工作。 柳逢春日子过得挺美,靠在程巷一身上看猫和老鼠,程巷一怕他带着肚子坠的慌,胳膊从他腰部穿过去,双手托着圆溜溜的肚子。 这样一弄,柳逢春轻松多了,喘气更顺畅,久违的舒坦,他小口吃着冰西瓜,腮帮里存了一小撮西瓜籽儿,攒在一块吐进垃圾桶。 其实他更想吃草莓,现在草莓还未成熟,买不到甜的,于是退而求其次吃西瓜。 程巷一答应他,等两个月后身体恢复了,就带他去苗家的草莓园摘草莓,那时候刚好是草莓最好吃的时间。 高级病房和酒店结构类似,阿姨们住隔壁病房,有需要随时召唤,不过,程巷一完全能照顾的过来,小婴儿没出生前,阿姨的作用不大。 晚饭程巷一打电话让饭店经理送过来的营养餐,经理去后厨把准备好的保温盒装进车里,殷勤去程先生那儿刷存在感。 他的小心思程巷一明白,加上这段日子做的确实不错,饭菜营养搭配味道鲜美,来了笑吟吟陪柳逢春聊天,哄的人笑出声,就凭这也得把他位置挪一挪。 得了准话,经理更开心了,他主动提出过几个月再去沪市那边,挑选饭菜这活儿他说熟,换了旁人他不放心。 摆好餐盒,经理很有眼力界的借口有工作先离开。 第75章 诚意满满 六月六号凌晨。 …… 六月六号凌晨。 柳逢春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肚子一阵一阵发痛,抬手摸了摸崽儿,他还在里面老实呆着。 夜里亮着小夜灯, 借着不甚明亮的灯光, 看到程巷一在旁边隐隐有要醒来的趋势。 “哥, 我要去卫生间。” 临到预产期, 程巷一睡眠浅, 有点动静就能醒过来, 生怕柳逢春和崽儿有个好歹,故而, 他刚一说话, 程巷一很快坐起身。 “我抱你起来。” 程巷一下床绕到另一侧,半抱着哥儿坐起身,抽了纸巾带着,看人坐在马桶上, 依旧睁着眼睛瞅他。 “纸巾给我,你出去,我拉臭。” 程巷一不放心:“你自己可以吗?” 柳逢春摆摆手让人快出去:“可以,你快出去吧, 我肚子好痛。” 出去后他就在门口等着, 搁五分钟,就敲一次门, 得到回应就寻个话题和人聊天,边聊天边看表。 半个小时后,他敲了敲门。 “肚子还是不舒服吗?” 柳逢春压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嗯,一阵阵的,隔一会儿就难受。” 霎那间, 程巷一好似想到什么,推开门给人收拾好,把宽松的睡裙下摆整理好,盖住大腿,弯腰打横抱起人快步放到床上。 柳逢春痛的紧皱眉头,嘴唇发白,紧紧抿着嘴巴大喘气,额头上出现细密汗珠,黏住发丝,狼狈又脆弱。 程巷一手心捋起湿润发丝,亲了亲他的鼻尖,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小春,你可能是要生了,等我一分钟,马上回来。” “嗯。” 一分钟后,整层楼灯火通明,柳逢春躺在床上,看着医院天花板飞速平移,程巷一握住他的手,不断重复。 “不怕啊,哥陪你进去,没事儿的,别怕……” 柳逢春居然有心情抽出空感受其他的,程巷一手心全是汗,紧张的声音发颤,故作镇静安慰他。 不合时宜的好想笑,柳逢春咧着嘴角刚要笑,被肚子痛的一抽,歪着嘴巴龇牙,他赶紧闭上嘴,怕一世英名被毁。 “你别担心,还不是很痛,可以忍受。” 程巷一嗖嗖跟着进了产房,孟续脑子没反应过来,也跟着往里冲,被小苗儿眼疾手快揽住。 “爸,爸,爸,这不兴进的。” 孟续反应过来,一拍脑门。 “急昏头了!” 一道门隔绝里外两个世界,在医生的指挥下,柳逢春吸气呼气保留体力,从凌晨到早上六点钟,三个多小时,以比较快的速度诞下婴儿。 婴儿刚生出来没哭,被拍了几巴掌屁股,才缓缓放声大哭。 柳逢春又困又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程巷一手腕被他抓在手中,正要睡着,护士抱着红彤彤皱巴巴被羊水泡的难看的孩子给他看。 “恭喜,看一眼孩子。” 柳逢春被丑的一激灵,苦着脸,费了这么大劲,生了个小丑娃,真丑啊,跟小老头似的。 “快抱走!” 用尽全部力气憋出这句话,他无力闭上眼睛,等护士把孩子抱出去,他松了口气,扭头去找程巷一。 “大程啊,这孩子随了谁啊,怎么长这样儿。” 和他长的白白嫩嫩的人类幼崽完全不同,甚至差得远了。 程巷一把玩他修长的手指,揉按指节:“刚出生的小孩都这样,现在皮肤越红,长大了越白,等几天就好看了。” 夫夫俩说着小话,等在外面的孟续和小苗儿听到父子平安,悬着的心悬着的心总算放进肚子里。 晚上没休息好,遭了大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有大半,柳逢春虚弱极了,推回病房休息。 程巷一让阿姨全程跟着照顾小婴儿,负责照顾柳逢春的阿姨也上岗,全套护理轮番上场。 养了一个星期,柳逢春身子恢复许多,躺在床上啃猪蹄儿,炒的猪肝也好吃,吃过饭,他让阿姨把满满抱过来玩。 满满,就是小孩的小名,大名叫程邑。 隔壁房间另一个阿姨刚泡好奶粉,听到柳先生找孩子,抱着满满过去,顺便把奶瓶也带着。 “柳先生,满满来了。” 柳逢春眼睛亮晶晶接过小婴儿,满心欢喜,小且柔软的崽儿还没有西瓜重,一丁点儿躺在怀里,跟没有骨头似的,软乎乎香喷喷,脸蛋光滑,睁着眼睛看他,慢吞吞咧开嘴巴笑。 孩子的哥儿痣生在肚脐正下方,穿着衣服刚好能被遮挡严实,天气不算特别热,病房里空调不间断开着,加湿器尽职尽责工作,满满穿着棉睡衣,舒服地直蹬腿儿。 两条腿儿蹬的有劲儿,从小就能看出他以后腿肯定很长,躺在爸爸怀里,听着熟悉的心跳,满满逐渐闭上眼睛,柳逢春依着阿姨教他的方法,单手抱着孩子,拿着温度刚好的奶瓶塞进儿子嘴里。 满满尝到奶味儿,嘴巴一鼓一鼓用力嘬,满满也不困了,睁大眼睛,双手抱着奶瓶吭哧吭哧干饭。 柳逢春扶着奶瓶底,含笑看着争分夺秒吃奶的儿子。 满满很有意思,吃几口停下来,冲着爸爸笑,然后接着吃。 他算是高需求宝宝,稍有不合心意就哇哇哭,吃喝拉撒哭就算了,就连抱他的姿势不对也要哭上一哭。 每两个小时喂一次奶,一个阿姨根本不够,程巷一请了三个有经验的,每天轮流照看孩子。 房间隔音特别好,在这屋里听不到隔壁声音,柳逢春休息不会被打扰到,只在想儿子了会让阿姨抱过来哄哄,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满满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 程巷一去楼下接古老师和古老师的爱人,他们知道柳逢春孩子出生后,急着过来看,路上聊天得知孩子已经出生一个星期了,古老师哈哈笑。 这柳逢春,是还记着上次那事儿,故意迟了个把星期才通知他。 程巷一悄悄扬起嘴角,事实才不是这样,小春是不想满满丑丑的样子被看到,特意在长开了之后陆续通知好友。 一路来到房间,古老师把补身体的东西随手放在椅子上,扫视整个病房,没看到孩子。 “小春,满满呢,快给我看看咱们家满满。” 柳逢春让阿姨去抱满满,他要是睡觉了,就带老师去隔壁看。 “老师,师母,满满在隔壁住,我让阿姨看看他睡觉没。” 师徒说话的功夫,程巷一把从医院门口买的花修剪一番,插在花瓶中,换上清水,放回桌子上。 房间里所有的花瓶都盛着娇艳欲滴的鲜花,观赏性极强。 很快,阿姨把精力十足的小孩在婴儿车里推过来,满满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车子上挂着的玩具,嘴巴张着,呆呆地伸手摸。 古老师许久没见过如此小的孩子,一时间稀罕的不得了,满满满满喊个不停,晃着玩具跟他玩。 师母看老头子这样,越过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拉着柳逢春的手,轻轻拍了拍哥儿的手背。 “小春受苦了,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柳逢春捏了捏长肉的胳膊:“还好,满满在肚子里长的小,生的很快,没咋遭罪。身体恢复的超级好,程巷一还能苦了我不成。” 端着招待客人的果盘和糕点程巷一过来听到他的话,点头认可。 “孕育生命本就危险,他为了我们的家承受这份苦难,我必然不会让他身体留下隐患。” 师母赞同看他:“你这么想就对了。” 未到中午,古老师和师母就先行离开,他们接下来有个研讨会要出席,地点在邻市,他儿子请假回家送父母亲过去。 刚送走了古老师,那边蔡麟到了,拉着柳逢春把了通脉。 “恢复的不错,就是气血亏损严重,让你男人多弄点补气血的东西补补。” “行,中午就开始补。”程巷一答应的很快。 蔡麟点头,期待的问:“孩子呢,给我看看。” 柳逢春无奈:“刚送到隔壁,我让阿姨带你去看看。” 蔡麟乐呵呵跑过去看,满满长的很可爱,睫毛长长的,闭着眼睛乖巧睡觉,鼻梁随了程巷一,高挺立体。 “你儿子真好看。” 程巷一点头,他也这么觉着。 紧接着,一天之内,盛意,周轩,李乐成等在首都本地的都跑过来。 询问过柳逢春后,嚷嚷着要看小孩,他们中除了周轩还没结婚,其他几人孩子都能上学了,怕吵到弟弟,干脆没带来。 终于,在一波又一波陌生人的打扰下,满满小朋友终于憋不住了,撑到其他人都走了,扯着嗓门哭的惊天动地。 柳逢春抱在怀里哄,满满丝毫不给亲爹面子,哭的脸通红。 “程巷一,快来抱满满,他哭着要你抱呢。” 柳逢春被吵得耳朵痛,中气十足的哭声仿佛在他脑子里震出回声,大声呼唤救兵。 程巷一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抱着儿子在房间里走着哄,满满挣扎着握拳,哭的脸都皱着。 “我也不行。” 柳逢春捂住耳朵:“快去找阿姨。” 程巷一脚下拐弯去门口,看到阿姨担忧看着满满,连人出来连忙接过来抱在怀里哄,很有经验看出婴儿是拉了。 “程先生,小少爷应该是拉了,我带他去清理。” 阿姨接了盆,用毛巾沾温水洗干净满满的屁股,擦干后清清爽爽换上新尿垫。满满在尿垫拿下来后就不哭了,在小床上哼哼啊啊说话。 转了圈儿,满满回到柳逢春手上,又是一个香喷喷的崽儿,他眼睛湿润着,眨巴眨巴能挤出点眼泪。 还没等那点水儿落下,就被程巷一给擦掉,两位爸爸不碰他的脸,就伸出一根手指头塞他手里给他玩。 满满大力抓着,嗯嗯啊啊说话,见没人和他说话,吐口水泡泡哄自个开心。 第76章 溜…… “啊,啊~” …… “啊, 啊~” 满满的手小小一个,仅仅是小指头就塞满了手掌心,他抓着手指挪到这边, 没多久, 又放到那边, 玩的咯咯笑。 程巷一托着满满的胳肢窝, 抱在怀里小幅度晃, 严肃跟他说。 “满满快睡觉, 小爸要跟爸爸吃饭了。” 小孩听不懂,也看不清人, 分辨不出谁是谁, 有人抱着他就开心,揪着程巷一衣服扯。 短乎乎的手指头上,指甲盖生的很长,无意中会碰伤皮肤, 程巷一拉着他的手指头来回看。 “大程,你在看什么,给我也看看。” 柳逢春好奇,探着头喊人过来。程巷一捏着儿子一丢丢指头展示。 “指甲盖儿太长了, 我送他去隔壁, 让阿姨给他剪掉。” 柳逢春用指腹碰了碰,满满蜷起手指, 扭头看他:“啊~” 柳逢春点他的肚子,小心戳了戳:“想跟爸爸说什么?” 满满咿咿呀呀一通胡说,没看出来,还是个话唠。柳逢春肚子饿的咕咕叫,阿姨冲好奶粉, 过来抱满满去吃饭,程巷一交代她给满满剪点儿手指盖。 阿姨答应下,哄着满满吃奶,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就是小婴儿每天生活,睡的多了,长的自然就快。 从医院回到庄园,已经是一个月后,满满成功吃圆了许多,脸颊上贴着小肉肉,笑起来露出没有牙的牙床,眼睛弯成月牙儿。 躺在床上呜呜说着听不懂的话,包富贵最爱守着他,满满说一句,富贵回一句,满满听到回应,小嘴更是叭叭个不停,完全不同的语言,他们俩说的激动。 平日里有阿姨照顾他,柳逢春生活清闲,回到家没几天,摸着肚子上多余的肉,跑到五楼健身。 抱着脑袋做仰卧起坐,程巷一在他旁边撸铁,浑身肌肉无一不散发着勾引人的气息。 柳逢春久未锻炼,几组仰卧起坐下来,憋的脸红,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九月开学前,他的腹肌回来了。 又是玉树临风的柳老师,家里有阿姨照看孩子,程巷一放心去公司,上午去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飞快开车回来带儿子。 满满被照顾的精细,越长越可爱,小小的脸上全是五官,三个月已经会认人了,看见程巷一,在婴儿车里就开始扑腾。 “哎呦,满满,想不想小爸。” 他抱着儿子埋脸在满满软乎的肚皮上用力嗅,奶香味道浓郁,被小婴儿体温蒸散开,温热香甜,闻上瘾了都不想离开。 满满咯咯笑,抱着小爸的大脑袋,呜哩哇啦说话,在口水都兜不住的年龄,满满已经掌握了聊天精髓。 谁开口他都回答,富贵汪汪叫,他也跟着呜呜叫,学的不像就算了,还怪声怪调的,头一次叫,还把狗子吓到了。 陪儿子玩了会儿,程巷一给他整理睡歪了的衣服,抱着坐在沙发上,顺手拿了口水兜盖住前面的衣服,在脖子后面系了个精巧的蝴蝶结。 满满眨着大眼睛,注意到阿姨拿着奶瓶过来,伸长胳膊啊啊叫着要接,激动的手在空中抓握。 奶瓶转移到了小爸手中,满满扭头对程巷一笑,嘴巴吧咂吧咂模仿喝奶的动作,双手托举着并不存在的奶瓶。 小孩真好玩,程巷一把奶瓶放到他嘴边,满满自动去够,叼住奶嘴大口喝,大半瓶奶一口气就没了。 程巷一经过练习,掌握了拍奶嗝的技巧,在小孩有预兆就轻轻拍打,下午满满精力格外旺盛,老在家里闷着也不是回事儿,程巷一唤上富贵儿,抱起儿子在庄园里溜达。 日头西沉,阳光不燥,空气格外新鲜,满满坐在小爸手臂上好奇观察四周,富贵在庄园里住着爱在空调屋里呆着,今年没给他剃毛,还是潇洒的帅狗狗。 满满趴在小爸肩头,伸长脖子看富贵一溜烟从后头超过他们,狗子从程巷一身侧越过他们,满满跟着扭身子要看。 他是趴在小爸右边肩头,富贵儿同样从右侧跑过去,按理说正常的是快速转身左侧然后继续看,结果人类幼崽刚出厂没多久,不会如何快速简便转身,硬邦邦往右拧巴。 如何使力都过不去,满满脸鼓起来,看不到狗子,不开心。 程巷一怕他撅过去,手动控制他转身,满满宛如发现新大陆,水润漆黑的眼珠子晶亮。 “哦!” 程巷一:“是的,这样更方便,学会了吗?” 满满:“呜啊!” 程巷一亲了亲他的脸蛋:“嗯,满满是最最聪明的小孩,和爸爸一样的聪明。” 边走边聊天,满满看到风吹过矮树,发出哗啦啦声响,仰着脖子认真的看,嘴巴微微张开,口水没兜住落下来,程巷一看到了,从随身包中拿出口水巾,小心给他擦干净。 脸上干净后,点了下儿子挺翘的鼻尖,满意了:“好了,又是漂亮的宝宝。” 溜达了一大圈,程巷一抱着走了一个多小时,可算让他过了瘾,回屋里意犹未尽收回视线。 指着外面期待地看,手爪子快速抓住小爸耳朵,捏了捏,大概手感不好,很快撒开手。 “嗯莫。” 程巷一听不懂婴语,很努力试图理解,猜测他是想明天继续出去玩,很痛快答应。 “当然可以,明天小爸下班,就带满满去外面玩,好不好。” 说着,给他放在小推车里让他自己玩,小推车上面防蚊虫的帐子盖住车子,上面挂了串雪花和铃铛,车里有点动静会发出叮铃铃清脆声响,满满能看上半天。 给学生上完下午后两节课,柳逢春回办公室放下书本,端着保温杯喝口水,润润讲课讲的冒火的嗓子。 “柳老师,新生刚开学,趁着不忙,今晚咱们办公室一块出去吃顿饭,怎么样?” 有位老师趁着所有同事都在,提出建议,他们办公室关系不错,有时间会约着吃饭,这回柳逢春休假许久,几月未见,找机会吃顿便饭,聊聊天,说说话。 在一起工作好几年,他这个提议说到大家心里,聚在一起的时间大家更喜欢刚开学,经历了漫长假期,吃顿饭和同事熟悉熟悉,交流感情。 其他老师纷纷应和:“可以啊。” “行,还是老地方不?” 柳逢春更想回家陪儿子玩,不过话说回来,他和同事的确有半年未见了,生满满那会儿,没告诉他们。 满满百岁宴他和程巷一的意思都是不大办,叫着家人喊上朋友在家里吃顿饭,意思着庆祝庆祝就行。 这次邀约不好推辞,吃个饭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散的早了还是能在满满睡觉前哄他玩一会儿的。 “柳老师有空吗?” 发呆的功夫,有人想起柳逢春生了孩子没多久,特意问了嘴。 柳逢春嗯了声:“有,孩子他小爸看着呢。” 饭店依旧是学校不远处的那家,平价量大好吃,几人要了捆啤酒,搭着下酒菜边吃边聊,柳逢春吃多了菜,嘴里有点咸,开了瓶啤酒倒杯子里喝。 黄色澄清无悬浮物的酒体冲进玻璃杯,激荡小漩涡,眨眼杯子里全是洁白细腻的泡沫,整个杯子三分之一的酒体,其余地方布满泡沫。 从冷藏里拿出来的啤酒冰凉微苦,好喝又上头,柳逢春等泡沫消下去,补满了啤酒,端起杯子仰头饮尽。 吃了几口凉菜,胃里垫吧了点东西,吃饭速度降下来,拿着筷子夹了口下酒菜,放碗里扒拉来扒拉去,偶尔吃一口。 听几个老师聊个没完,说的都是工作上如何阻止大三的再去一回实地,某某个地方挖出了个墓,正缺人嘞。 好不容易吃的差不多,有人提议去唱歌,几位女老师直接拒绝。 “你们去吧,我得回家看孩子呢。” “是啊,我儿子跟他爸在一块就干坐着,跟不熟似的,成天喊着要妈妈。” 柳逢春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回去晚了,家里人不放心,我也先走了。” “哎呦,老哥哥们,我回家晚了,媳妇儿都睡了,谁给我开门儿啊。” 陆陆续续,人走的差不多,只剩下两个男老师,两人没被影响好心情,笑眯眯送走同事,勾肩搭背去KTV唱歌。 喝了酒,柳逢春没敢骑车,出了门摸出诺基亚给程巷一打电话来接他。 那边,程巷一正拿着坠着肉的大骨头给包富贵加餐,听到电话响起,赶紧接通,听到柳逢春的声音,神情很快柔和下来,问了地址,让他在店门口坐着等一会儿,他去开车。 饭店门口长凳上,坐着位看风景的哥儿,庄园距离首都大学有近一个小时车程,最快也要四十分钟。 柳逢春闲来无事,走进旁边杂货店逛,花一毛钱买了根绳子,回到饭店门口翻花绳。 月亮皎洁明亮,星星好像揉碎了的灯光撒在夜幕中,绕在月亮附近毫不逊色,卖力的彰显存在。 店里客人仅剩寥寥几人,街道上行人也很少,倒是能看到出来约会的小情侣,牵着手靠在一起散步,笑声感染到他,柳逢春也跟着扬起唇角。 手里翻花绳动作停住,一个人没有很多玩法,柳逢春叹了口气,看着手中标准的五角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拿一叠纸,折千纸鹤或者小船了。 突然,面前覆盖着一片阴影,他抬起头,已经消失不见,程巷一坐在他旁边,倾身靠近他鼻尖微动。 “喝了多少啤酒,你嘴巴里有淡淡的酒味。” 柳逢春脑袋一歪,靠在他肩头:“一瓶,这家店白的不好,不爱喝白的,不过瘾。” 程巷一拆掉他手指的绳子,抱着人揉了揉,没过瘾,啄木鸟似的在他脸上连亲好几口,拍了拍哥儿的胳膊。 “周六周末休息,我在家陪你喝白的,咱家酒库有不少好酒。” 第77章 百日 “嗯,想回家。” …… “嗯, 想回家。” 凉风吹过,柳逢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回过身去拉程巷一, 后者攀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故意撞他身上, 逮着人揉了又揉。 “走吧, 车子在路口。” 首都大学附近的街道很窄, 汽车开进来不好掉头, 干脆停在大路口,步行来接人。 柳逢春降下车窗, 夜晚的风顺着缝隙钻进来, 吹得头发往后,他眯缝眼睛靠在座椅上,享受宁静时光。 灯光忽明忽暗,程巷一侧眸看他歪着脑袋好像睡着了, 将车窗升上去,停下车给他盖了张小毛毯,车速放得更稳。 一路上,柳逢春睡得很不安稳, 脖子这边晃那边晃, 到庄园后酸软的不行,下了车扶着脖子转动。 “终于到了, 都快睡懵了。” 他感叹出声,程巷一下了车,两人回了屋内,有人上前拉开车门,把车子开进车库中停稳。 “上班辛苦了, 快洗洗睡吧。” 柳逢春晚饭没吃多爽,催着程巷一想去休息,他去厨房摸了块小蛋糕吃,蛋糕是家里甜点师烤的,根据两位先生的口味调整,做出来的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香而不甜,绵而不腻,还跟瓷实扛饿,一块面包下肚,他又喝了几口水,啃着酥梨上楼。 程巷一洗完澡,穿着宽松睡裤刷牙,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水珠子摇摇欲坠,滴落在宽阔的肩膀上,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滑落,直至不见。 柳逢春靠在门框上啃着梨子,嗅着好闻的香皂味,欣赏男人□□,轻佻的吹了个口哨。 “身材不错哦。” 程巷一捧水洗脸,拿着毛巾擦干后坏笑着看他,眸子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是不错,今晚要试试吗。” 柳逢春撇嘴:“不要,今天喝冰的酒有点不舒服,怕你戳的太快,吐在床上。” 男人嘴角抽搐,好朴实无华的话。 “嗯,那给你摸摸。” 哥儿满意点头:“行,等我洗个澡,去给我暖被窝。” 最后,还是程巷一给他□出来的,嘴里含着东西,吻了吻他的肚脐,舌尖卷着滑腻事物,分了点儿投进肚脐的小窝窝中。 狭长的肚脐盛着一汪白色泉水,随着小腹抖动颤抖,扬起小小涟漪。 程巷一喉头滚动,在肚脐边印了个吻痕,tian了下,笑:“好可爱。” 柳逢春浑身酥麻到骨头缝里,挑起眼皮乜向下面的男人,被他眼神烫的又是一抖,慌忙避开视线。 这男人,太会伺候人了。 趁他去卫生间漱口功夫,柳逢春抱着被子睡着了,身体放松后,睡眠质量格外好,连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察觉。 这么多年,柳逢春睡觉爱摆姿势的习惯就没变,搬一次家,卧室的床就大一些,到如今,主卧的床已经进化到,躺下五个人都绰绰有余。 程巷一上床抱住人,哥儿睡梦中调整姿势,胳膊搭在他腰间,靠在一块睡觉才安心。 阳光撒在卧室里,满满早早睁开眼睛,躺在属于他的小床上,小婴儿醒了很安静,不哭也不闹,兀自抱着床上的玩具兔子玩。 拽着兔子毛茸茸的耳朵,手上用力,兔子被甩到不远处,满满扭头伸手去抓兔耳朵,却摸了个空。 他努力侧身去找兔子,吭哧吭哧卖力挪动身子。 还差一点! 满满憋着一口气,撅着屁股用力,扑通,翻了个身面朝下,视线转换,看到的不再是天花板,满满撑着手臂抬起脑袋,左右转动脑袋,看到近在咫尺的兔子。 开心极了,伸手抓住兔子拉在面前,嗷呜一口咬在兔耳朵上。 阿姨进来看小少爷,见人睁着骨碌碌大眼睛望她,慢腾腾露出细嫩的牙床笑了,阿姨吓得快步上前,抱着人检查口中有无掉落的毛。 仔细检查下来,庆幸玩偶质量很好,不掉毛。 “小少爷饿啦,阿姨带你去吃饭。” 满满饱饱的吃了顿奶,躺在沙发上玩,躺着躺着,猛地翻身,换了个姿势,双臂撑着沙发挪动,双腿也跟着使劲儿。 今天负责照顾满满的阿姨寸步不离守着他。 满满抬起头,忽然咯咯笑起来,伸着手啊啊叫,阿姨一看,果然是柳先生下来了,小孩三四个月,正是黏人的时候。 还聪明的只认两个爸爸,柳逢春老儿子熟练翻身,惊喜抱住他。 “乖儿子,一个晚上,你就学会了绝活,太棒了吧。” 亲了亲满满的小脸,小孩笑的更开心了,嗯啊说话,一股脑儿说了一大段。 “等你小爸下来,给他也表演一个翻身。” 满满唔,柳逢春当他是同意了,用他那能盖住孩子整张脸的大手,跟儿子击了个掌。满满手张开到最大还没有他的手指头长,面对庞然大物,满满皱着眉头,扭头去找兔子。 柳逢春抱了会儿,把孩子放在沙发上,吃了早饭去上班。 今天下午没他的课,上午也只有早八,过了十点半就能回来,给学生上课格外起劲儿。 阶梯教室中,最前排空荡荡的,所有人员集中在最后几排,柳逢春不介意他们离讲台如此遥远,声音放大尽量让他们听清。 下面学生悄咪咪说话,声音挺小,柳逢春扫了眼,继续讲课,只不过在最后下课前五分钟,进行了本学期第一次点名。 很幸运,所有学生都来了,柳逢春满意地在花名册上写上全到,接下来坐在椅子上等待下课。 “老师,我听说咱们考古系下了月会组织去D省实践,是真的吗?” 有位同学举起手,问出他关心很久的问题。 柳逢春没听说过,不过有风声传出,大概率是真的,他喝了口水,对着大家笑了笑。 “我没听说,回去问问其他老师,下周上课告诉你们。” “好,老师最好了。” “老师,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这群小孩,还挺有精力,柳逢春笑吟吟看他们活跃的讨论,下课铃声响起,他出了教室,学生一窝蜂的也跑出来,背着包换下一个教室上课。 柳逢春开车,在中午吃饭前回了家,厨师做了四菜一汤,刚刚出锅,吃过了饭,柳逢春冲了奶粉喂满满吃饭。 如今的满满饭量日益增大,小奶瓶换成了大奶瓶,嘴巴碰到奶,眼睛都睁大了。 过几日就是满满一百天,孟续加急处理好手底下的事情,带着孙哥先赶过来,穆洋跟他们没见过几次,关系不亲,倒也抽出时间过来了。 小苗儿好久没见侄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早早坐飞机回来。 柳逢春通知了关系不错的朋友,当天,苗凤学带着苗凤英过来,苗凤学年纪上去,就爱逗孩子玩,满满也是不怕人,谁抱都很乖,看到苗凤学乐呵呵的笑,小爪子扣他的胸针, 苗凤学也乐:“小娃娃还晓得什么是好看。” 一个胸针而已,顶多漂亮点儿,苗凤学直接送给满满当玩具玩,苗凤英跟着二哥去看孩子,见了玉雪可爱的小孩,心都快融化了。 来了庄园,他还没跟主家打招呼,撇开二哥,折身去跟程巷一打招呼。 “程哥,满满侄儿长真好,挑了你和柳哥的优点长。” 程巷一爱听这话,笑着说:“就你嘴甜。” 苗凤英:“真没骗您,我看了都恨不得抱家去。” “得得得,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看你二哥跟人贩子似的,就知道我儿子真的受欢迎。” 苗凤英看到柳逢春下来,乐颠颠凑过去喊柳哥。 程巷一看他跑过去,慢悠悠的跟过去。 当年苗凤学执掌苗家后,询问过带着苗凤学远走国外的张徽要不要回国,得到了拒绝的答案。 她说,觉着国外很不错,比在首都开心的多,苗凤学也就由她们去了,每个月给他们足够的资金挥霍。 苗凤英最开始也的确是开心的,跟二哥打电话都雀跃的说又去了哪里玩。 到后来,张徽遇到个白男,英俊潇洒的男人很懂得如何制造惊喜,张徽很快坠入爱河,苗凤英年纪小,心眼不少,看得出这个洋鬼子只图他妈的钱。 见这个女人带着孩子尚能挥霍无度,计划搞点钱花花,张徽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在跟着苗老头子的那些年,简直想呕吐,再者,这个男人的确又姿色,勾的她很快让人搬进家里同住。 苗凤英对母亲决定完全支持,却始终保持对白男的警惕,后来,他发现,这人除了图钱,没啥坏心眼,还挺会讨人欢喜。 讨好张徽同时,也会顾及他这个继子的感受,同住了三年多,苗凤英提出回国,张徽同意了,她清楚的知道,没有苗凤英在身边,苗家的人是不会管她死活的。 即便苗凤英是她和最令人感到恶心的老头子的儿子,即便她对这个孩子没多少感情。 只要苗家在,苗凤英就是她的底牌,苗家就不会不管她们母子。张徽不舍看着健壮的爱人,询问他愿不愿意到她的国家。 于是,苗凤学黑着脸接回来四个人,其中那个最小的孩子,是张徽和白男的小孩,一头金色头发的混血儿。 回国后他只把满口英文说的贼丝滑的苗凤英带在身边,另外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每月给一笔钱,任由他们去哪儿。 苗凤英对二哥很敬重,也很亲近,比起看那一家人亲亲密密,他更享受权力的感觉,令人沉迷其中的滋味,比世上任何东西都令人心驰神往。 二哥对他很看重,许多事都会选择亲自教他,苗凤英被人戏称为苗凤学的左膀右臂。 跟在二哥身边,他懂二哥和程哥的友谊,对程哥也同样亲近,也可以说,他是程巷一从小看着长大的。 小时候就是苗凤学的跟屁虫,长大了,更是贴人贴的紧,一口一个二哥喊的亲热。 不知道的以为苗家真的兄友弟恭呢,程巷一想着走到跟前,紧紧握住柳逢春的手,轻声交谈。 苗凤英看的牙酸,打了招呼扭头跑去找二哥。 第78章 玩 所有人都到齐,热热闹闹吃…… 所有人都到齐, 热热闹闹吃了顿饭,满满的百岁宴就算过了,简陋的聚会, 收的礼物可不简陋。 在他还不会说话, 只会流口水的年纪, 满满的小金库已经充裕到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 转眼功夫, 满满已经会喊爸爸了, 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撅着屁股在地毯上爬来爬去, 稍一不注意,就会爬到桌子底下, 随后包富贵扒拉他的屁股汪汪叫。 这时候就会有人把卡住的满满抱出来, 眼泪汪汪的小破孩抱住爸爸的脖子,委屈巴巴指着桌子。 “爸爸,呜呜。” 柳逢春给他抹掉眼泪,亲了亲他的脸蛋儿:“桌桌不坏, 是满满笨蛋不会拐弯。” 满满迟疑瞪大眼睛,是这样吗? 他说话不清楚,仅仅会几个叠词,想反驳爸爸的话, 脑瓜飞速思考, 迫于少得可怜的词汇量,伤心的埋在爸爸怀里假哭。 “呜呜, 爸爸。” 柳逢春托着他的胳肢窝举着儿子对视,看到他白净的小脸上哪有一点眼泪的痕迹,眼睛乌溜溜看着他,分明是装哭的。 被发现啦,满满羞赧一笑, 盖住脸蛋还想再装可怜让爸爸亲亲他,嘴巴撇了好半晌,就是挤不出眼泪。 柳逢春看他演戏,抱着人抛在半空中又接住,满满立刻兴奋叫起来,咯咯笑的大声。 程巷一回了家,也加入玩满满的阵营中,两个老父亲弹弹儿子翘屁,捏着小肉腿,看他吭哧吭哧满地爬。 进入这个六月,满满就一岁啦,胆小鬼满满还是不会走路,扶着桌子蹒跚着挪了几步,扑通摔了个屁股蹲,眨巴着眼睛,迟来的掉下几颗金豆豆。 估计是摔疼了,他更是不乐意站起来,睡醒了就撅着屁股爬来爬去,速度飞快,在富贵刻意放慢速度下,满满居然能手脚并用跟上它的节奏。 他的衣服磨损非常快,膝盖处经常破洞,三天两头就要换新的,两位爸爸审美很在线。把儿子收拾的干净漂亮,拿出相机咔嚓拍相片,保存起来。 程巷一他们不着急,小孩子嘛,多爬爬,还好玩,他们两两口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满满爬累了就随地一趴,四肢伸着,像个胖乎乎的小青蛙。 富贵看到了,蹦哒过来也躺在他旁边,满满咕噜翻身凑过去,靠在大狗的毛发里,抓着它的毛毛摆弄。 “贵贵,毛~” 包富贵躺着,尾巴甩着,尽职尽责看好满满。 过生日那天,满满醒的很早,睁开眼睛挪到床沿,扒着床沿试探着用脚踩地面,不料手上没抓稳,嘶溜溜往下掉,吓得他眼睛都闭上了。 然后,他的脚丫子踩住了地面,还往后退了几步,他生气的走上前,抓着床单谴责。 “床床,坏!” 他要去找爸爸告状,再钻进爸爸和小爸的被窝里睡觉,躺在他们中间。 满满迈着腿儿噔噔噔跑出去,到了门前,他仰着脑袋看高高的门把手,绞着手指思考,皱着脸好忧愁的模样,他够不到。 汪汪! 满满头上的小灯泡布灵布灵发亮,他可以喊富贵给他开门呀! “贵贵,门。” 他弯腰趴在门缝处喊富贵,声音简短有力,中气十足,包富贵扭头看了会儿,等了好久,确定有人喊他。 “贵贵,出。” 富贵后腿站起,扒拉开门,看到满满被门推倒在地,穿着棉质睡衣的小孩扶着地,撅着屁股爬起来,拍了拍狗子宽厚的背,支使狗子把爸爸房间的门也给打开。 满满成功进入爸爸和小爸房间,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搬着小板凳踩在上面,双手撑着床沿,抬腿用力,总算是爬了上去。 床上两个人还在睡着,满满蹲在床上俯身拉开被子,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双眼,不穿衣服,羞羞。 程巷一从他使唤包富贵开门那会儿就醒了,赖在床上搂着媳妇儿不想动,看儿子来回忙活上了床,惊讶他居然一夜之间就会走路了,还走得很稳当。 “满满,你在做什么呢?” “爸爸,睡睡。” 小朋友拉开被子满意钻进里面,兴奋的双腿乱蹬,被小爸制止住。 程巷一:“爸爸还在休息,我们不要打扰他,好不好。” 满满点头,程巷一拉着儿子放在被子里,给他分了块枕头,满满留给他个肉乎乎的后背,专注看着爸爸的脸。 柳逢春睡着,总感觉有人盯着他,很不安地睁眼,恰好正对满满那黑葡萄似得大眼睛, 见爸爸睁眼,满满眼睛弯成月牙儿,张开手臂扑腾进他怀里,撅着嘴巴要亲亲。 “爸爸~” 柳逢春无情按住他的脸:“你没刷牙,不亲。” 满满:“要,亲亲。” 柳逢春态度果断,你老爹没刷牙都亲不到,你个小崽子还想破例! “让你小爸抱你刷牙,回头亲。” 满满谄媚转过身,冲程巷一撒娇:“小爸,刷,牙。” 一家三口收拾整齐下楼吃饭,满满坐在小爸手臂上,双腿荡来荡去,吃饭的时候坐在专属小餐桌前,用勺子扒拉肉糊糊吃。 “小春,今天我看到满满走来卧室,走的还挺稳。” 柳逢春看他:“我以为是你给他抱来的。” 大早上突然长在床上的崽子,谁能想到他是自己走过来的,昨儿还在地上爬得起劲儿,今天就进化成直立行走人类了? 程巷一夹了个蟹黄包吃,边说:“当然不是,我看到也很惊奇,却觉着也差不多该会走了。” 柳逢春有些遗憾:“我怎么就没看到,没把这重要的一刻录下来。” 程巷一想了下,出馊主意:“要不,让满满表演一个爬着爬着,突然会走的镜头?” 无良老爹柳逢春:“行!” 六月六日当天,孟续给他买了个巨大的玩具城堡当礼物,满满盯着卡车上漂亮的城堡移不开眼。 孟续抱起满满,用带着丁点儿胡茬的下巴蹭他:“喜不喜欢舅爷送的礼物啊。” 满满用力点头:“喜欢!” 小苗儿在学校也翘课跑回来,逮着可爱的侄儿一通猛亲:“想死叔叔了,快给我抱抱。” 满满经常见叔叔,亲亲热热拉着他看舅爷送的大城堡,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一家人去游乐场玩了个痛快,满满人小胆子不小,就爱玩刺激的,大人担心他小心脏受不了,只带他玩了疯狂的老鼠。 适合小朋友玩的较为平缓的过山车,坐在车上上,满满刚开始还笑的开心,启动后闭着眼睛嗷嗷叫。 下来就扑进程巷一怀里吓得哇哇哭,眼睛啪嗒啪嗒往下砸,看的人心疼。 柳逢春拿纸巾给他擦眼泪鼻涕:“害怕不害怕。” 满满点头:“怕。” 柳逢春:“还玩不玩。” 满满舔舔嘴巴,声音颤抖,神情显然很期待:“玩。” 一群大人:…… 孟续弹了弹他的小帽子,指着买冰淇淋的屋子,哄的人屁颠屁颠跟过去买冰淇淋,一口一个舅爷喊的亲热。 夏天最热的时候,家里有空调,柳逢春也放暑假在家,时时刻刻陪在儿子身边,满满坐在板凳上玩遥控汽车,身上穿着兔子连体睡衣。 两个长长的兔耳朵垂在身后,小马扎矮矮的,为他量身定做,满满玩遥控汽车过不了多久就腻了,抱着柳逢春的小腿坐在他脚上,仰着头。 “爸爸。” 柳逢春晃了晃脚,满满随着动:“怎么啦。” 满满拽着他的手在门口走,神情期待着出去玩,看看外面,又看看爸爸,就差没开口表达想法。 柳逢春眯着眼睛看正晌午的大太阳,唇角抽搐,抓着崽儿身后的兔耳朵。 “傻儿子,你这个点儿是要出去晒人肉干啊。” 满满趴在玻璃门上,扁着嘴巴回头看他,柳逢春服了他了,拉开门牵着他往外面走去,满满开心抱着爸爸的腿贴了贴。 从空调房里出去,阳光烘烤大地的温度紧紧缠绕着父子俩,近四十摄氏度的温度,能在这个时候陪儿子出来的,绝对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爸爸,回。” 仅仅几分钟,满满额头都是汗,小脸晒的通红,苦着脸要回家,柳逢春也快晒化了,听儿子要回家,心里松了口气,抱起儿子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跑。 进入凉快的室内,父子俩同时松了口气,满满浑身黏糊糊的,不舒服扯着衣服,柳逢春也出了汗,让照顾满满的阿姨带他去洗澡,他也回卧室冲凉。 包富贵老神在在把狗窝叼在一楼,寻了个凉快的地方爬着,看父子俩进进出出的,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程巷一下班回家,看父子俩躺在沙发上的动作如出一辙懒散,走过去捧着柳逢春的脸亲了亲。 “我回来了。” 哥儿躺在家里骨头都酥了,从嗓子里嗯了声,催他去洗澡,回来下楼吃饭。 晚上吃过饭,天气凉快下来,一家三口出门转了几分钟,呼吸新鲜空气,满满焕发活力,迈着小步子哒哒哒跑的很快。 随后他发现,很努力奔跑的他,居然被爸爸很轻易的追上,满满一路小跑,歪歪扭扭的路线,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摔倒。 满满累的呼哧呼哧,走到小爸身边,蹲下身子给他擦了擦鞋。 程巷一:? 正疑惑着,就见满满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他脚上休息,曲起腿调整了下姿势,坐的结结实实,还把他的小腿当成靠背躺着。 “小爸,满满,累。” 程巷一薅着人拔萝卜似的抱起来,前面是员工宿舍区,里面有供人休息的区域,他们决定去那边坐一会。 在小广场上的椅子上休息了会儿,有不少小孩吃过饭凑在一块玩,看到满满,围在他身边邀请他一块玩。 满满刚开始不好意思说话,后面熟悉了,都快玩疯了,笑声就没断过。 第79章 日常 暑假还未过半,程巷一结…… 暑假还未过半, 程巷一结束了这个季度工作,带着媳妇儿和儿子去国外玩,去年因为怀了满满, 俩人旅游计划中途夭折, 没去成。 这次也是挑了个滑雪圣地的国家, 在这边呆几周, 飞去挪威玩几周, 最热的那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满满从穿着短袖大裤衩, 眨眼就裹成了个大粽子,被两位老爹拉着体验滑雪, 一点点的崽儿还没滑雪板高, 懵懂站在滑雪板上。 “爸爸?” 柳逢春摸了摸他的脸蛋,温热的,给他带好小朋友用的护目镜,毛衣护具穿戴齐全, 找了个会中文的教练教他。 “满满去玩吧,爸爸给你找了个教练教你。” 他们俩也担心儿子太小理解不了教练的话,就站在边上守着,时刻准备鼓励加油, 令他们意外的是, 满满人小底盘低,更不容易摔倒, 小小一个团子,踩着滑雪板溜的飞快快,学的有模有样。 一岁多,正是学习新事物的好时机,满满小朋友在还在喝奶的年纪, 掌握了人生新技能。 在床上醒过来,跳下床抱着滑雪板要出去玩,他很喜欢这种跑得快快的东西,比捯饬两条腿走路省力气。 满满从趴在床上找他的鞋子,这边没有,昨晚是从另一侧上来的,他穿着睡衣,扶着床头柜,伸着腿儿想从爸爸脖子那里迈过去。 落脚瞬间,踩到了个硬硬的东西,还有些扎脚,满满看去,是他小爸的脑袋,他动了动脚趾,觉得踩着别人的脑袋很不礼貌,飞快收回脚。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撅着屁股往床尾爬。 程巷一正靠在柳逢春颈窝睡得正香,被儿子一脚踩醒,简直没脾气了。 木着一张脸看小崽子想干嘛,看他预备姿势做好,下一秒就往床下跳,吓得他赶紧过去,接住已经在半空中的儿子。 满满被一双大手把住肚子,肚皮上的软肉稀溜溜的,他按着腰侧的手腕回过头,望着还面容困倦的小爸,声音软软的。 “小爸,亲。” 程巷一不吃他那套,把人放到床上坐着,从他的胳膊摸到腿儿,脚丫子也是热乎乎的,表情才好了些,戳着他的脸蛋。 “不亲,外面冷,再睡一会儿,待会小爸带你滑雪,可以吗?” 满满脚趾头勾起,乖乖坐在床上:“好~” “嗯,真乖。” 程巷一揉他的头发,掀开被子塞进两人中间,满满露出个小脑袋,眼睛整的很大,小爸给爸爸塞好被子,胳膊一伸,抱住了他和爸爸两个人。 中间挤着好好玩,满满胳膊抬起来压到被子上,往左边转头看到小爸刚刚闭上眼睛,往另一边看,爸爸睡的脸红红的。 满满撅起嘴巴,在爸爸脸上亲了口,嘿嘿傻笑,兀自躺在床上玩。 柳逢春时差没倒回来,昨夜里很精神,哄睡了满满喊上程巷一看电影,直到快天亮才有了困意,早上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还是因为怀里的二十四小时恒温暖宝宝时不时翻个身,他才睁开眼。 满满头发在被窝里睡的炸毛,趴在被窝揪玩偶的毛毛,小兔子耳朵被薅秃一块,丑不拉几的。 “满满,你在干嘛呢?” 头也不抬的小朋友:“玩~” 柳逢春伸了懒腰,穿好睡衣,把穿帘拉开让阳光透进来,昏暗的房间被阳光冲刷掉阴郁,亮堂堂的心情跟着明媚。 穿了鞋单手抱着满满去卫生间刷牙,给满满也蹭了蹭他的小米牙,让他在边上站好,拧干热毛巾抖了抖。 “闭眼。” 满满听话闭上眼睛,扬起小脸。 温热毛巾在脸上擦了又擦,来回擦了三回,柳逢春挖了坨宝宝霜,蹲在地上用指腹点在他脸上。 黄豆大小的宝宝霜分布均匀,鼻尖上还有一小点儿,柳逢春搓搓手心剩下的,揉匀了擦在满满脸上,把点涂在他脸上的给揉开。 满满扶着门框屏住呼吸,用脸承受爸爸的爱。 “好了,去喊小爸起床。” 满满迈着腿儿走过去,指着脸蛋臭屁又骄傲:“满满,香香。” 他们住的酒店距离滑雪场很近,满满对着中有些刺激的运动有好感,上手也很快,头顶着毛茸茸的帽子,顺着一众大人腿缝里飘过去。 这么小的幼崽,一脸严肃,吸引了不少老外注意,哈哈笑着走过去逗他玩,满满语言系统未彻底形成,被人拉着手逗了许久,嘴里蹦出几个英文单词,老外听了,笑的更快乐。 傍晚回了酒店,满满在楼下玩雪,厚实的皮手套护住他的手,他棉裤厚的蹲不下去,只能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撅着屁股弯腰扒拉雪。 外头太冷,柳逢春不想出去,坐在大厅里透过玻璃看着儿子,满满抓起一把雪在手里团着玩,手套限制了他的发挥,满满摘掉手套,看了看周围,全是白茫茫的雪地,没地方可以放,于是抬手甩进棉袄的帽子里兜着。 柳逢春挑眉:“满满脑子还挺好使。” 程巷一吹了吹保温杯里冒出的热气,喝了口水:“毕竟是刚开始用的脑子,好使点正常。” 热水下肚,暖意顺着胃部流动到四肢百骸,他把杯子拧上,放在桌子上。 “我出去带他打雪仗。” 话音刚落,程巷一站起身,拉柳逢春,被哥儿摇头拒绝:“我手脚冰凉,不想动,你俩玩去吧,我给你们加油。” 程巷一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那我去了。” 柳逢春摆摆手,看人不磨叽走远了,端着保温杯悠哉哉喝水。 程巷一出去发现,外面飘着小雪花,无风情况下不算特别冷,因为酒店需要招待客人,会有工作人员清理附近的雪。 估计觉着人不多,工作人员偷懒去了,门口的雪厚厚一层没过脚背,满满站里面更离谱,直接到他小皮靴的脚踝处, 满满初次玩雪很兴奋,小皮靴一踩一个脚印,连成串的鞋印追着他跑,满满刚学会走路,咯吱咯吱踩着雪更是走的摇摇晃晃,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小棍子,走累了,就蹲在地上用棍子戳着玩。 欻地一声。 木掀划过地面发出声响,满满应声坐在木掀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个事儿的幼崽怔了许久,小木棍从手里滑飞出去,满满正要回头看,木掀动了。 缓缓拉着他往回走,经过的地方留下长长的痕迹,满满惊恐瞪大双眼, 柳逢春看着他们俩笑的肚子痛,程巷一怎么能想到这么玩的,隔着玻璃,男人看到笑的倒在沙发上的哥儿,直起身子挥手。 拉着拉着,程巷一忽然觉得手上一轻,停下脚步回过头,儿子趴在雪地上,帽子上的长耳朵往前耷拉着,平铺在雪地上,兜着的手套也甩飞了。 满满撇着嘴巴,摸摸痛痛的脸,眼泪噼里啪啦掉进雪地里,泪水砸出好大两个小窝窝。 程巷一丢了木掀,赶紧抱起儿子哄。 “哪里痛,小爸给你呼呼。” 满满嘴唇颤抖,捧着脸:“痛。” 柳逢春焦急跑过来,捧着他的脸仔细看,没伤口,可能是被雪冰着了。 搓热了手给他暖脸,满满眼泪汪汪看着爸爸,吸了吸鼻子,抬手把冰凉的小爪子放在程巷一脖子上。 “还痛不痛。” 满满很好哄,过了那股劲儿,又忘了痛,听爸爸问他,摇了摇头,紧接着舔舔嘴巴。 “喝。” 程巷一用纸巾擦掉儿子的泪痕,对着湿漉漉的睫毛吹了口气,气流带去最后的水意,就是吹在脸上很冷。 满满抬手捂住小爸嘴巴:“不要。” “好了好了,给你冲奶粉。” 程巷一拉开衣服拉链,托着满满屁股让人对着自己趴着,抽出一只手拉上拉链,把他包的严严实实带上楼。 柳逢春捡了儿子的手套,追上去并排走。 房间里空调温度上升需要一段时间,这个酒店是附近最好的,也是唯一有空调的,更适合他们一家三口休息。 满满坐在小爸怀里,仅仅露出脑袋,柳逢春去给他冲奶粉,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可以吃些辅食,苦于国外美食不多,满满爱吃的辅食都没有,只能委屈他喝奶粉,偶尔跟着他们俩吃点粥。 接了热水兑到合适温度,柳逢春开了罐奶粉,用勺子挖了五勺进奶瓶中,奶粉遇水即溶,很快消散在水中。 他用了阿姨教的方法摇奶粉,彻底溶均匀过后,递给早早伸出手等待的满满。 “吃饭了。” 满满伸长手臂,屁股蛋儿激动到移位,捧着奶瓶躺在小爸胸膛前喝,一条腿伸出衣服豪迈踩在程巷一腿上。 吃饱喝足,空点温度升上来后,满满捧着肚子躺在床上看动画片,两个大人让人送餐到楼上,满满鼻尖闻到香甜的饭味,抬手擦了擦嘴角。 掀开被子想下床再吃两口,一动,听到肚子里晃动的水声,他低头看了看肚子,用手拍了拍,咚咚响。 不管了,他还能在吃点儿。 程巷一尝了送来的面条,不出意外是甜口的,柳逢春要的肉酱千层面,正吃着,看到腿边冒出来的毛茸茸脑袋。 满满露出牙笑:“吃呀~” 夫夫俩对视一眼,纷纷放下手中的叉子,柳逢春抱起满满举高了点儿,侧耳对着他的肚子,晃了晃。 水声特别明显,柳逢春轻轻揉了揉他的肚子。 “满满还能吃下吗,你的肚子里都是水。” 满满点头,拖来小板凳坐在旁边,板板正正坐着等待投喂。 “大程,少给他吃点面条。” 程巷一挑了根面条,用叉子送到他嘴角,满满一下咬住,牙齿和嘴巴配合着把面条嗦进嘴里。 面条储存在口中,腮帮里满满登登,从柳逢春的角度看,本就柔和的脸蛋子更加圆润。 第80章 俩字 吃饱喝足,满满脱掉身上…… 吃饱喝足, 满满脱掉身上的衣服,拉开被子钻进去,毛毛虫似的在里头翻滚。 柳逢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屁股, 满满探出脑袋。 “爸爸?” 柳逢春点了下头, 把他夹在胳肢窝底下带去卫生间洗漱:“刷过牙才可以睡觉。” 满满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开开心心去刷牙, 他的小牙刷毛毛很软, 特制的儿童牙膏是水果的香甜味道, 站在凳子上对着镜子,学着爸爸的样子, 牙刷怼在口中上上下下, 左左右右移动。 出去玩日子过得很快,两个国家玩过瘾了,司机到机场接他们回家路上,满满站在座椅上趴着看外面。 程巷一拽着儿子的后衣领防止人不老实栽出去, 另一只手抓着柳逢春的,两人脑袋对着脑袋,悄声说话。 “今年学校安排我带大三的去实地考察,上学期上一个月的课, 其他时间去S市。” 他有点生无可恋, 为什么学校每年热衷于让学生出去做苦力啊。 还要他这个老师跟着一起受罪,他只想躺在庄园的城堡里做条快乐的闲鱼, 每天下班喝喝茶,吃吃水果,无聊了逗逗儿子。 程巷一捏了他手指节揉了揉:“没关系,S市有咱们旗下的酒店,单独留的总统套房住起来还是可以的。” 柳逢春哀怨看他:“你觉着我作为一个副教授, 抛弃学生独自享福,合适吗?” “有什么不可以吗,你有资源,有条件,当然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这是你的底气,如果哪位领导有意见,就让他来跟我谈好了。” 柳逢春唇角抽搐,谁会跟你叫板啊,程大老板,你这几年可没少给首都大学捐助,你看看那两个图书馆,和一栋科研楼,校长都恨不得捧着你,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别闹。”柳逢春眉头蹙着,掐他的脸。 程巷一不退反进,笑着亲他:“或者,也可以让学生都去住酒店。” 柳逢春更无奈了,老师带学生出去实地考察,学校会给报销一路的费用,太多了也不合适啊。 “说的什么话,学校会拨给我们这么多钱。” “你偷偷住,不带他们。” 柳逢春无语,拍开他的大脸:“放心啦,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程巷一埋头在他脖颈处蹭:“你先去,回头我带儿子找你去。” “好好在家带儿子吧,别给晒成酱油色了。” 满满回头看,咧开嘴巴笑:“哇。” 程巷一拍他肉嘟嘟的小屁股:“你哇什么。” 满满撇着嘴巴,气哼哼不理坏小爸,冷漠的背影看的柳逢春想笑,捞过小崽子按怀里揉了又揉。 个把月不见人,包富贵已经习惯了,看到人的那刻,富贵不敢置信,飞去过去扑进程巷一怀里,尾巴摇成风火轮,呜呜唧唧撒娇。 满满看了眼狗子站起来的身量,比他高了好几个头,默默站在爸爸腿后面埋伏起来。 柳逢春回头看满满有些害怕,弯腰把他抱在身上:“乖,爸爸带你上楼玩玩具。” 回到家的第三天,小苗儿奉他老爸的命,接满满去临水市住几天。 临水市这些年发展势头很好,赶不上首都,却也是全国GDP排在前面的,娱乐场所随之发展,孟续抓住机会带着手下转型,开了公司当老板。 从前的那些产业水很深,也被他近几年成功洗白上岸,成了临水市人尽皆知的知名企业家。 曾经令临水市黑白两道瑟瑟发抖的大哥,金盆洗手,转而干起了生意。 他手里主要是矿场挣钱,临水市其他地方开了连锁超市,营收也不错,乐呵呵过上养老生活。 当初为了捧各个女朋友们弄的什么公司,早被他抛到了脑后,现如今丢给小苗儿,让他弄的有模有样。 就是苦了小苗儿,边上学还要边工作,一到暑假都闲不下来,连出国玩的时间都没有,眼巴巴等着哥哥和表哥回来,接侄儿过来住上几天。 小苗儿穿着休闲服,从车上下来,抱起满满转了好几个圈:“还记得叔叔吗?” 满满用力点头,给他过生日的叔叔,还给了他礼物,喜欢叔叔。 “叔叔~” 小苗儿顺利抱走了侄儿,还带走了一个照顾满满的阿姨。 柳逢春和程巷一在门口挥手:“满满脾气很好的,只要带他玩开心了,绝对不会想家。” 小苗儿应下了:“放心好了,哭了我连夜给你们送回来。” 沪市那边大学还有半个月才开学,小苗儿不急着去,去了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在家里自在。 而且,还有一群脑子有泡的傻货同学,他们脑子以常人难以理解的思维运转,见到他们拳头跟着痒,就想揍人。 孟家还是当的小别墅,很有年代气息,住惯了就不想搬走,其他地方也有房产,不过他和小苗儿最喜欢的还是这个承载了最多记忆的地方。 满满坐了一路的车,脑袋晕晕乎乎的,车子刚停稳,他迫不及待跳下来,环视陌生的地方。 孟续听到汽车声音,估摸着可能是儿子接人过来,放下手中调试好了的鱼竿出去。 “舅爷~” 满满眼睛亮晶晶的,伸着手摇摇晃晃跑过去,孟续怕他摔了,赶紧上前接住他,抱了个满怀。 “还记得舅爷呐。” 满满咯咯笑:“嗯!” 孟续从兜里翻出来根糖果,剥开糖纸放进他口中,满满裹着糖果甜滋滋的味道,幸福的捧着脸。 “满满真聪明,喊人熟练得很呐。” 小苗儿从老爹口袋里摸出棒棒糖:“那可不,两个字的词儿说的越来越熟练。” 他伸手戳小苗儿的脸:“争取在咱家让他学会说仨字儿。” 进了屋,孟续给阿姨选了个房间,就住在客房,每天负责照顾小孩还是很辛苦的,住的好点儿,才有精力。 满满从小就是一个人睡,小苗儿出于私心,把人拉到他隔壁的房间——晚上好偷偷运人。 下午,孟续跟孙哥约好了一块去钓鱼,小苗儿去公司上班,满满跟着谁走就出现了分歧。 孟续抱着满满不撒手:“我说啊,钓鱼还能看看外面的风景,摘朵小花啊,划拉划拉水啊,多好。” 小苗儿不赞成,用极快速度把满满抢回来:“不行,他太小,你钓鱼入迷,要是没看住,栽水里了,你不得愧疚的一头创死。” 孟续哽住。 “好啊,还是你狠,明天我带满满去动物园,你别跟我抢。” 胜了一局,小苗儿心情极好:“行。” 跟着叔叔去公司,满满就是个吉祥物,往沙发上一坐,引得许多人过来逗他。 小苗儿最近在忙着给演员物色好的剧组,投了钱把人送进去演个小角色。 他爸这两年和穆洋过的挺好,其他的女朋友都给打发了,公司也新挑了许多长得有特点的人,指望着能给公司带来点好处。 小苗儿正看着送上来的材料,满满跳下沙发,捂着肚子表情扭曲,小碎步快快地走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 “尿尿。”! 小苗儿抱起幼崽去卫生间,满满人太小,站在地上够不到马桶,被夹着胳肢窝站在马桶上。 “好了好了,尿吧。” 满满站稳了,对着马桶解决生理大事,只觉得浑身轻松,被带去洗手。 两个手抓着滑溜溜的肥皂,在手心揉搓,起了细腻的泡沫,随着水流冲刷进下水道。 “来,叔叔给你擦手。” 满满乖乖伸出手。 小苗儿心脏变得柔软,好乖的小孩,软萌又可爱,简直不想还给哥哥了。 再乖的小孩,一岁多的时候,晚上睡觉都是控制不住尿的。 临睡前,阿姨带满满洗个澡,去了趟卫生间,牵着他回床上,从拉杆箱里拿了张隔尿垫放在大床中间位置,看小少爷睡着了,才起身离开。 晚上,小苗儿抱着熟睡的幼崽回了屋里,房间里温湿度都刚刚好,盖着薄毛毯睡觉最为舒适。 满满睡得正香,换了房间都不知道,温凉的屁股蛋被无良叔叔捏了又捏。 “今晚叔叔抱你睡觉。” 凌晨时分,阿姨去喊满满起来去卫生间,惊恐发现房间没人,找了一圈,连床下都翻了,鬼影都没有。 她打开房间的灯,再三确认后沉默了,小少爷每天晚上不穿尿不湿,会有人带他起夜,这都成满满的习惯了,到点儿就会迷迷糊糊上厕所。 今晚也是如此,满满迷迷糊糊上完了厕所,倒头继续睡。 小苗儿感觉腹部一股热流袭来,最初以为是错觉,直到越来越明显的湿热感张牙舞爪,他睁开眼。 掀起被子定睛看,果然湿了一片,两人睡着的位置是重灾区。 小苗儿冷静极了,抱着人给他擦洗屁股,换了身睡衣,送回原来的屋子。 推开门就看到阿姨呆滞坐在沙发上,看到他湿淋淋的衣服更慌了。 “小少爷他晚上固定时间要去卫生间的,我没找到人……“ 小苗儿:“我知道了,你休息去吧。” 他的床不能睡了,只好睡在满满的床上,打算第二天一早,他就喊人去收拾他的房间,该换的换,该丢的丢。 满满起床看到他房间出现了个人,激动的不得了,坐起身后发了会儿呆,蹲在边上看叔叔睡觉。 好神奇,他的床上居然长出了叔叔。 没过多久,小苗儿被灼热视线盯醒,睁开眼睛扫了眼周围,视线落在满满充满好奇的大眼睛上。 “早上好啊,满满。” 活力十足的崽儿开心道:“好啊。” 小苗儿被感染,翻身坐起来,洗漱后给两个人挑衣服。 今天爸爸说要去动物园,他可不能错过。 80-90 第81章 可怕 满满猛的一被接走,两位…… 满满猛的一被接走, 两位老父亲还不习惯,躺在枕头上天南海北瞎聊,程巷一和柳逢春的工作不同, 每日遇到的事情也不同, 能聊的话题很多。 程巷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吃肉吃到爽的好机会, 说了没两句就暗戳戳散发魅力勾着柳逢春, 终于是如愿以偿。 次日, 柳逢春陪程巷一去公司坐了半天, 跟着开了场会,虽然他不了解为什么三天两头开会。 下午打电话问周轩有空出去不, 周轩毕业后继续深造, 得了他导师举荐进入科研院工作,留在首都,和弟弟妹妹一同生活。 抛弃程巷一,柳逢春哼着歌开车去周轩家, 临到地方,特地去超市挑选了小年轻喜欢吃的零食。 按了门铃,是周轩妹妹给他开的门,女生长发及腰, 出落的亭亭玉立, 见到门口的哥儿,立马扬起笑脸。 “小春哥来啦, 快进来玩,我哥在书房,我去喊他。” 女生给他倒了杯温水,噔噔噔跑去找周轩,柳逢春视线在房间里看了圈, 在架子上找到了那只大肥猫。 橘黄色的猫身材壮硕,皮毛油光水滑光泽鲜亮,一看就被养的很好。庞大的身体挨在麻绳编织成的吊篮里,蜷缩成一个圆润的球儿。 看到来了客人,依旧稳如泰山,在吊篮里睡着,嗓子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柳逢春抱起肥猫在沙发上撸,伸手抓它满是软肉的肚皮。 猫咪傲娇张开眼睛看他一眼,翻了个身继续蜷着,爪子在他腿上有一搭没一搭踩奶。 玩的正上瘾,周轩边走出来边扒拉头发,见人在沙发上和猫玩,也凑过去。 “艾咪该减肥了,看它的大脸盘子,啧,真圆。” 周轩对自家猫有滤镜:“我看刚好啊,很可爱。” 周轩妹妹认同的点头,很认真解释:“艾咪只是毛太多了,显得胖,其实一点儿也不重。” 柳逢春掂量着腿上沉稳的重量,不敢苟同,那大肥猫张大嘴巴拉了个哈欠,翻身动了动,跑到凉席上瘫着吹风扇。 周轩知道他夏天爱吃冰的,家里冰箱囤了许多合他口味的雪糕。 “喏,吃个雪糕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过会儿出去玩。” 拆开雪糕包装,柳逢春躺在沙发上,自在的像是在自个儿家,周轩妹妹和他一样,懒散地啃着雪糕,眼睛盯着电视剧。 巧的是,电视里面播放的正是穆洋演的一部剧,虽然小苗儿砸了钱,但她仍不是女一号,连女二号也算不上,是个大反派,一直致力于踩着别人往上爬。 这部剧挺火的,他在学校食堂吃饭听学生讨论过,这个反派这是演的坏到了心窝窝里,只要是认识的人,都是她往上爬的垫脚石,他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穆洋没看剧本就被打包去拍电视剧去了。 可以这么说,要是没有主角光环,他们还真不一定干的过反派。 两分钟不到,周轩换好了衣服出来,柳逢春嗦着雪糕迎上去,赶在最后吃光,把棍儿丢进垃圾桶。 “可以,这身显得你更俊了。” 周轩眉眼笑意浓重,看着他:“嗯,走吧。” 出门前,周轩叮嘱刚成年的妹妹:“你在家里玩,等你二哥下班回家让他带你去吃饭。” “好。” 柳逢春亲热挽着周轩手臂,挨着挤着下了楼,两人跟上学时候一样,先去商场逛了一大圈,各个店走了个遍,随意挑了些看中的东西,然后去吃吃喝喝。 他们决定去吃烧烤,烤肉串一直是他的最爱,周轩开了两瓶橘子味饮料,一人面前放了一瓶。 “今天不喝酒了,还要开车回去。” 柳逢春举起饮料跟他碰杯:“成,等我出差前再跟你约一会,到时候喝点小酒陶冶情操,在见面就得等到快过年喽。” 周轩工作稳定,在首都很少外调,即便外调也会很快回来,安安稳稳的,有的学校授课老师不够,就爱到处借。 科研院工作不忙那阵子,就被首都大学借过来当老师,工资和正式教师一样,更好的是,他只用关心教的那一节课,其余的实践活动啊,实验啥的,与他无关。 他说:“过年也行啊,带着满满出来玩。” 周轩不想结婚生子,满满很可爱,可他见到了父母惨烈的婚姻,更享受单身的日子,孩子嘛,还是别人家的好玩。 满满是他的干儿子,四舍五入,就是他儿子,不用结婚就有了儿子,人生圆满。 柳逢春没有一点儿形象,穿着大裤衩,岔着腿撸羊肉串,和店里壮汉一个姿势,八月末晚上依旧热气腾腾,脸上冒了层薄汗,舔了下辣的火热的嘴唇。 “好啊,让满满吃没味的串儿。” 他们选的这家烧烤店在首都大学不远处的那条街上,附近好几个小区,一到晚上热闹的很,更别说这条街上都是卖吃的铺子。 这间店开的时间久,来往人流量也大,老板忙不过来的时候,桌椅板凳自个进屋搬,支在外面等烤串,大哥大姐大声聊天,哈哈舒畅的笑着。 “唉,我跟你们说,我闺女去跟朋友去外省爬山,昨儿跟我打电话炫耀,可把我羡慕坏了,等她开学了,我就带着媳妇儿去一趟,看看到底有多好。” 这位炫耀闺女的大哥,人高马大不像本地人,更像是北边过来的,说话口音也像,带着调调,很好分辨。 他的朋友跟他性格差不多,知道这位只有一个宝贝闺女,对着他媳妇儿调笑着说。 “行啊,弟妹你可得记着啊,小心这小子反悔。” 女人看着三十岁出头,还很年轻,眉梢挑的高高的:“放心,我说去他绝对支持。” 柳逢春悄悄问周轩:“你听到他们说的地方叫啥了不?” 周轩同样小声回他:“没~听~清~” 正说着话,突然有个女生一路慌张小跑过来,扫了眼桌子,随即走到刚刚大声聊天的大哥大姐边上坐下,很自然拿了个杯子倒了杯啤酒。 “大哥大姐,你们怎么在这家店,我找好久了。” 热心的哥姐们愣了瞬间,见女生回头看身后街道,面露惊恐,顿时明白了什么。 “哎呀,妹子你可算来了,快快,给大姐说说,你干啥去了。” 女生松了口气,笑容有些僵硬,再三确定身后没人跟着了,立马泄了气,手脚发软。 “姐,谢谢你们,刚刚有个男的跟着我,我走的快他就走的快,吓的我差点死了。” 大哥登时急了,这小姑娘跟他闺女般大,遇见这种事儿,心里肯定很害怕,一拍桌子。 “小闺女别怕,回头仔细瞅瞅有没有,你指了人,我们给你做主。” 女生摇头:“我不敢回头,感觉跟着我的视线不见了。” “别怕了啊,来一块儿吃点,回头我让我媳妇儿送你回家。” 女生也的确害怕,就想着厚着脸皮在这边多坐会儿,几个大姐看出她不自在,找了话题跟她说话,抓了把串塞她手里。 “别客气,看你瘦的,多吃点。” “唉,好。” “我见你年纪不大,还在上学吗。” 女生小口吃串,点头:“在附近的大学读大一,开学就大二了。” 柳逢春跟周轩对上眼神,附近就只有首都大学一个学校,是他学校的学生,不由得多了点关注。 那桌人就坐他们斜对面,很轻易能看到女生扎着低马尾,短袖领口磨的起了毛,牛仔裤也洗的微微发白,看来她家庭情况不是很好的样子,甚至说得上差。 第82章 …… 人还是聪明的,被跟踪了…… 人还是聪明的, 被跟踪了第一反应是跑到人多的地方,寻求帮助,也没有慌神。 那些大姐吃的差不多, 热心问她是不是住在学校, 这就给她送回去, 还让女生不要害怕。 女生没有犹豫:“谢谢大姐。” 她心里没底儿, 怕跟着她的那个男人隐藏在隐匿在暗处等着, 见她独自出现, 再度图谋不轨。 因此大姐刚说,就同意了, 大哥更是跟着去, 一行人愣是给女生送到学校门口,亲眼看这人进去才放心。 “大姐,大哥,谢谢你们。”女生给他们深深鞠了个躬。 一个小闺女这样对他们, 他们看着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安慰着人赶紧回去吧,下回别一个人出来了。 首都大学开学日子很快到了,学校里久违热闹起来, 新一届大一学生进入学校, 眼神向往神情期盼仰头看着学校大门,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学府。 柳逢春驱车进去, 路上看到许多背着行囊与家长说说笑笑的学子,他们从万万人中脱颖而出,跨越千山万水而来。 有些家长不能陪同过来的,学校也安排了学生和老师给他们帮忙。 柳逢春车子停在停车场,去办公室路上, 被人拦住问路。 “老师,您知道学校里的超市在哪里吗,我刚来不太能分的清方向。” 男生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看着很腼腆,他身边还有三个人,应该是室友。 柳逢春指了个方向:“顺着那边直走,穿过公园,往右拐就是了。” 几个男生异口同声:“谢谢老师。” 柳逢春笑着说:“嗯,去吧。” 办公室里,同事们也是懒洋洋的,天气太热,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加上刚度过漫长的暑假,散漫惯了,忽然上班,调整状态需要一段时间。 “柳老师,今年我被安排去带大一的课程,带学生们考察的任务,就交给你和赵老师喽。” 柳逢春坐到椅子上,喝了口汽水,幽幽叹了口气:“就当出去玩了。” 有老师啧啧几声,竖起大拇指:“这心态,值得我等学习。” 柳逢春老神在在,丝毫不慌,其余老师笑着聊了几句,回到位子上歇息。 下午,考古系让大家都过去开会,部署新学期教学任务,今年情况特殊,大三实地考察中,会有一批大二的一块过去。 咱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服从就完事儿呗,回过味儿的老师纷纷议论,这领导是喝多了,大三的考察,带着大二去就罢了,还只带着一批过去,是咋个情况。 原本带队的老师有四个,刚才开会,又给他们增了两个,柳逢春作为副教授,担任组长一职。 更惆怅了,回了家,柳逢春哇哇叫着扑倒程巷一怀里,忧伤地捏他胸肌。 “好累啊,为什么,领导就是傻13。” 男人见他苦着脸,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共多少学生,我派人给你帮忙去。” 柳逢春觉得,考古系这个老师,他也可以不当,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在博物馆呢,就为了贪图每年三个月带薪的假期。 “算了,就是给你抱怨抱怨,学生还是很可爱的。” 程巷一轻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嗯,看到他们就觉着祖国未来有希望,是不。” 柳逢春不想聊这个话题,于是问他:“满满跟着小苗儿去了沪市,你过几天把他接回来。” 他抿了下唇:“半个多月不见满满,还怪想的。” “那小家伙跟着小苗儿乐呵呵的,还是小苗儿会哄孩子。” 柳逢春瞥了他一眼:“听见没有,把儿子接回来,小苗儿还要上学,带着个小破孩,不方便。” 他们夫夫俩完全想多了,在临水市那段日子,满满就爱跟着会哄小孩,会带着他玩的叔叔,去沪市是他自己想跟着过去。 小苗儿家有两个阿姨负责日常起居,带侄儿过来,照顾满满的阿姨自然也在,小苗儿有课就让阿姨带满满下楼散步,或者去跟其他小朋友玩,没课了,就回家哄孩子。 大学课程不多,一天两节课,上完就溜,翘了也没人在意,小苗儿今天上完了早八,十点出头开着车就到了小区楼下。 满满正在滑滑梯那边,和几个大孩子玩,他蹲在沙坑里,拎着小白桶,手里攥着小铲子,兀自玩得开心。 有几个女孩在教他扮家家,叽叽喳喳笑的开怀,满满也跟着笑,拎着半桶沙子放到她们面前。 “姐姐,沙。” “哎呀,满满真棒,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女孩捧着他肉肉的小脸,揉了下,牵着满满的手给他分配了重要但轻松的任务。 小苗儿靠在健身器材边,抱着胳膊看了许久,满满这个小呆瓜转了好几次脑袋,愣是没发现。 终于,没忍住喊了他一声:“满满。” 小破孩停下手里动作,看了一大圈,见到叔叔后眼睛飞快亮了,丢掉小铲子,张开手臂走过去。 “叔叔~” 声音拉长,像是在撒娇,小苗儿抱着他拍了拍他短袖上的沙子。 “想叔叔了没啊。” 满满很配合:“想。” 其实他不想,他刚睡醒吃了点东西,到下面和小朋友玩了会儿游戏,叔叔就出现了,还没开始想念,人就出现在面前,但是,他说想叔叔,叔叔会开心。 大人真好玩,满满开心露出几颗牙齿。 小苗儿看天气越来越热,满满头发贴在额头上,拿纸巾给他擦了下,问他是在下面和小朋友玩,还是回家啊。 满满装作犹豫想了想,指着沙堆:“玩!” 小苗儿拍了拍他的屁股:“就知道你说想我是假的,去吧。” 刚把他放在地上,满满就走过去玩沙堆,没一会儿,几个男孩跑过来,带他玩滑滑梯。 满满人太小了,滑梯台阶对他来说有点高,爬上去得手脚并用,他的伙伴一路护送,满满从上面滑下来,兴奋发出笑声,脸蛋红彤彤的。 小苗儿看了会儿,跟阿姨说看好小少爷,太阳大了,转身回家。 今天没课了,小苗儿想着晚上带满满去逛个超市,顺便在商场吃晚饭,回来就可以洗洗睡了。 傍晚天气凉快下来,满满搂着叔叔脖子,出门前跟阿姨挥手。 这里商场集齐了各大品牌,很受欢迎,刚进门就是一阵凉爽,柔和的香水味淡淡的飘在空气中,令人身心愉悦。 满满坐累了,蹬着腿儿要下来走,小苗儿依了他的意,把人放在地上,牵着他的手,满满走的快快的,步伐太小,在小苗儿眼中就是一个小弹簧,一走一晃。 迁就满满的步子,小苗儿走的很慢,看见有卖玩具的,拉着人一拐弯,满满就跟着走了。 小苗儿余光扫到个眼熟的身影,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先过来了,看了眼他,视线下滑,瞅了瞅仰着脑袋的满满,歪着嘴巴眼睛眯着。 “呦吼,你还不承认傍了金主,儿子都生了?” 男生的话刚说出口,小苗儿脸色变了,皮笑肉不笑盯着他:“对你爹尊敬点,小心挨揍。” 男生急了:“果然是没见识的土包子,粗鄙不堪。” 小苗儿翻了个白眼:“滚蛋,别逼我揍你。” “嘿,孟钦禾,你别没事儿找事儿。” 小苗儿丝毫不怂,走上前鄙夷看着他,才做出要抬手的动作,男生一躲,自觉丢了脸面,挺着胸膛挥舞拳头,真想动手,指着满满大言不惭。 “我说的没错吧,从小地方来的哥儿,哪能买得起沪市的房子,还是地段这么优越的小区,肯定是……” 没等他说完,小苗儿把满满交给最近那家店的店员抱着,撸起袖子使出他练了十几年散打的功力。 狂揍了十几分钟,小苗儿踹了踹半死不活的男生,看他如同一摊烂泥似的,心情舒坦不少。 哥哥说的果然对,面对傻13,能动手绝对不动嘴。 第83章 难过 小苗儿拍了拍手,接住冲…… 小苗儿拍了拍手, 接住冲过来的满满,抱着人居高临下看他,嗤了声。 “看你成天叭叭叭的, 以为多能耐, 垃圾。” 男生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 缓缓握紧拳头, 气的眼珠子通红, 打又打不过,说出去打不过哥儿, 还很丢人, 这个窝囊气,他迟早要出。 似乎看出他内心想法,小苗儿蹲在地上掰着他的脸,迫使他仰起头, 手上用了力道左右晃了晃,略带侮辱性质拍了拍他的脸颊。 力道不大,耻辱性极强。 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有家里给他做靠山, 小苗儿根本不带怂的, 要不是今天他造谣满满,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报仇。” 小苗儿起身, 噗嗤笑了:“你先打听打听我这个土包子是谁吧,要不是在这边上学,你一辈子都别想见到我。” 言尽于此,若是他还想挑事儿,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能耐。 临走前, 满满回头看趴在地上的人,张大嘴巴满是好奇,还没等他讲出有营养的话,就听他的叔叔问有喜欢的玩具吗,满满唰的回头去看玩具。 乐呵呵的拿了一个安电池的小火车。 “嗯!” 满满举着火车,开心地晃动,小苗儿付了钱让店员装好玩具,抱着侄儿去吃东西。 再出门的时候,男生已经不见了,他觉着太丢人了,没脸呆着这里,匆匆离去,回了宿舍,面色阴沉的摔东西,其他人见了,问发生什么事儿。 他删删减减,去掉开头那句话,将小苗儿形容的十分见钱眼开和可恶,原本班里同学多数是本地的,对外头考进来的不待见,小苗儿不住校,造谣不知从何生出,等他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同学排挤。 “孟钦禾简直太可恶了,还敢打你,真是没教养。” “给他个教训……” 一群人嚷嚷个欢,什么恶毒的计划都能提出来,男生逐渐被泼天恨意侵袭头脑,笑的越发猖狂。 小苗儿上课总觉着有人似有似无盯着自己瞧,回过头去看,大家都很正常听课,他蹙起眉心。 掏出手机给孙哥发消息,让他喊几个打手来学校,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孙哥回的很快,他们手下有人在沪市这边做生意,收到信息就喊着兄弟们一起去学校找小苗儿。 没等下课,小苗儿收拾了书包,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空隙,顺着后门溜了。 暗地里几个人使眼色,有个人瞟了眼老师,也跟了出去,紧接着,走出去五六个人。 教授转身时,看到教师空了一小片,明显的像老头嘴里缺了大门牙似的,有些无奈。 “小苗儿,走吧,哥几个带你吃顿好的。” 为首的男人是个壮汉,长的凶巴巴的,也是从小看着小苗儿长大的,孙哥最信任的亲信。 “李二哥。” 男人笑着应了声,和几个兄弟围上去说话。 “小少爷学校可真不错,花儿草儿都修的好看。” 几个大老爷们观赏着校内风景,粗嗓门吵吵起来,更响亮了。 小苗儿拿着书,热情的说请他们去学校食堂吃饭,他们学校几个食堂,味道都不错,比不过大餐厅,比小餐馆还是绰绰有余。 “行啊,让我们体验一把大学生的感觉。” 几人走在路上,小苗儿感觉到有人尾随着他,刻意和李二哥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给那群人机会。 忽然他看了眼自己的鞋子,走到稍微隐蔽地方蹲下,后头跟着的人对视一眼,眼瞅着得了好时机,立马快步跟上。 小苗儿站起身笑着瞧他们,都是熟人啊,一个班的。 他挑眉:“想干嘛啊?” 二话不说,那些家伙一拥而上,小苗儿故意挨了一下,才开始还手。 以一敌三游刃有余,还有几个人,小苗儿仰头大喊李二哥,召唤帮手。 这场群架最终以警察开着警车过来制止而结束,参与的人全都进了局子。 小苗儿坐在李二哥他们一堆中间,被嘘寒问暖,他低着头摆摆手,很难过的样子。 那群学生捂着伤处哎呦哎呦直叫唤,还有的捧着脸用冰块捂着,唇角不断冒血。 警察见惯了大场面,一人给倒了杯温水,小苗儿捧着温水,要哭不哭的,鼻尖的哥儿痣愈发显眼。 这个世道,哥儿少之又少,警察们看到了,以为那群大老爷们欺负小哥儿,大声呵斥。 “干嘛呢,在警察局还不老实,想吃枪子儿。” 李二哥以为说的是那群学生,暗暗点头,就是在警察局还不老实,该枪毙。 他掏出纸巾抽出一张带香味的给小苗儿:“小少爷呦,你可别哭了,回头老大要知道我们办事不力,我们兄弟们得挨削啊。” 警察看他不悔改,依旧我行我素,嘿了一声,上去扒拉开李二哥的手。 “说你呢,干啥啊。” 李二哥和小苗儿一行人抬头,懵逼了,小苗儿瞅了眼不像好人的李二哥,唇角抽搐。 挤出两滴眼泪:“警察大哥,他是我二哥,那几个群殴我,被我二哥看见了,才挨揍的。” 李二哥也满脸愤然盯着警察,自觉闹了笑话,警察挠挠头,让他们都联系家里人,赶紧保释出去。 这下可犯了难,他们除了出来打拼,就是来上学的,又不像那群小崽子,家就是本地的,家长骑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 “警察兄弟啊,我们独自来沪市打拼,哪有家人啊。” 警察可不管:“有亲戚来保释就成,别磨磨唧唧的。” 无法,他们给认识的人打电话,巧的是,都没打通。 小苗儿小声:“我只有个侄子在这边,其他也没人了。” 警察们一商量,侄子和他住一起,年纪应该挺大的,不然家里人也不放心叔侄俩在沪市,不有许多人家,叔侄俩,舅甥家,差不多大的吗。 “那也行,让你侄子来接你。” 小苗儿:? 李大哥一行知道情况的:? 小苗儿面露难色:“那,也行?” 李大哥挠了挠鬓角:“呃,大概吧。” 警察招手让他打电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期盼这件事情能赶紧结束,马上就到下班的点儿了。 阿姨接到电话,赶紧带着满满开车到警局。 满满穿着连体熊猫睡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肩膀上斜挎着他的口粮,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去。 “叔叔~” 小豆丁抓着奶瓶,用力嘬了口,噔噔噔走到小苗儿身边,抱着他的小腿仰头看,片刻后,伸着手臂要抱抱。 “满满怎么过来的啊。” 满满指着停好车往这边走的阿姨:“姨姨。” 小苗儿托着他的脸,拇指擦去奶渍,在细腻的脸蛋上亲了下。 “嗯,乖乖的。” 李二哥嘿嘿笑着凑上前:“这就是大程的儿子,真漂亮,鼻子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满满看见怪叔叔,撇着嘴巴往后缩,李二哥知道他的外形让小孩害怕了,变戏法儿似的摸出了糖果,在他面前晃了晃。 “想不想要。” 满满抿着嘴巴,抬眼看了好几眼,绞着手指摇头:“不。” 李二哥逗他:“真不想要吗,叫李叔。” 满满小声:“叔……” 李二哥被喊的心花怒放,大声答应了声“唉,真乖。” 警察在边上看了许久,迟疑着过去,瞪着眼睛看满满,有些纠结:“这就是你侄子?” 小苗儿点头:“是的,一岁零三个月的孩子。” 满满弯着眼睛冲他们笑,小米牙露出一点点,可爱死了。 警察软了语调:“他太小了,过来了也没用啊。” 李二哥坐回去,翘起二郎腿:“得,你让人来,人孩子大老远跑来了,你又说不成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对着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警察们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 “安静。” 满满抱着大奶瓶喝奶,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两条腿儿悬空荡来荡去,舒坦的靠在上面打了个饱嗝儿。 警察们怕他坐的不舒服,直接将局长的皮椅拉过来,让小朋友坐在上面玩。 很快,那群学生家长陆续赶到,见着儿子这副鬼样子,猛吸一口气开始拍胸口,怒目圆瞪看过去。 “就是你们打我儿子,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这么对他,警察同志,把他们都抓起来,关进牢里去。” 孩子妈妈受不了儿子变成此番模样,拉着孩子爸爸就要冲上去教训李二哥等人,警察赶紧拉架。 “不要闹,这位家长冷静。” 女人捂着胸口顺气,哭丧着脸:“我儿子都毁容了啊,我该怎么冷静,啊呀,我命真苦……” 孩子爸爸也是不讲理的,把媳妇儿扯在身后,想上前面用拳头理论,上下扫过这群人的身材,默默后腿半步,选择动口不动手。 “你们得给我们交代。” 警察原想着让家长来了,一起教育过后,交了保释金给人领回家去,这下好了,乱成一锅粥了。 来一个家长就上演一遍这种戏码,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小苗儿抱着满满,让人侧坐在他大腿上,揪着细软头发给他编小辫。 警察脑子也快炸了,大吼一声安静,他揉了揉太阳穴,和几个同事共同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他们听。 有个面容不善的大姨,伸着手指头隔空戳他的鼻尖。 “就因为这点小事儿,你就让人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还要不要脸了。” 小苗儿无所谓的掏掏耳朵,弹了弹指甲:“嗯,我不痛快了,怎么了。” 大姨跳脚:“警察同志啊,你看看他这态度啊啦,气的我喘不上气啊。” 小苗儿咧开唇角笑了:“他们先动的手,不然谁稀的揍他们,脏了我的手。” 李二哥一行人点头,就是就是。 警察彻底闭嘴,等他们吵出结果了,再谈后续之事。 “我儿子打你,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谁会无缘无故……” 满满被大嗓门吵吵的不舒服,双手紧紧揪住叔叔的上衣,头埋进他胸膛中,感觉脑仁里有东西在响。 吓得他眼泪汪汪的,小苗儿低头看到满满使劲儿往他怀里钻,赶紧用手捂住他的耳朵,抱着哄。 “啊——,你们就是故意欺负我儿子,帮着这个外地人……” 刺耳的声音破开空气刺入耳膜,满满惊的身子一抖,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眼泪哗啦啦往下掉,止都止不住,身子哭的抽搐,奶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怎么哄都哄不好。 小苗儿带他这么久,就没见人哭成这样,在家最多就撒娇的时候,嗷嗷假哭两声,被抱着亲亲就露出笑来,这会儿,是真的难受了。 那个大姨捂着耳朵,凶狠盯着满满,尖锐的声音盖过他哭泣的声音。 “小犊子,哭什么哭,看我摔死你。” 满满捂着胸口,瞥见她冲上来要抢自个儿,抓着奶瓶狠狠摔过去,砰的一声,正中红心,大姨气急。 上去要抢人,李二哥他们上前挡住她,大姨拉着她男人,推搡着让他上:“你个窝囊废,就看我被欺负,躲在后面当缩头龟。” 男人被说的脸红,推搡的力道使他往前滑:“不,不,不!” “不要动我妈,妈,我来帮你。” 男生见不得母亲被这么对待,他爹还不敢出头,胸口闷着一股气,站起身冲过去和他母亲统一战线。 这下有的家长趁乱想给孩子报仇,真就没见过比这还难处理的事情。 警察拉人的拉人,劝架的劝架,心累的不行。 混乱中,有个人揍了小苗儿一拳,他抱着侄儿转身一脚,直接给踹的砸在墙角,满满还没缓过神,又被吓了一回,人都快受不住了,哭的撕心裂肺。 砰! 巨大推门声吸引所有人注意,纷纷看向门口处,警察局内安静下来。 只有满满还在哭,程巷一一下就锁定了儿子,看着表弟卷毛混乱,满脸不爽,就知道被人欺负了。 满满费力睁开泪水打湿了的眼睛,眼睫毛一小撮一小撮沾在一块儿,看到门口的男人,嘴巴往下瞥。 “小爸……” 程巷一快步抱住满满,用帕子替他擦干泪痕,抱着儿子趴在肩膀上,一下下顺着还在颤抖的后背。 “满满哭的小爸心都疼了。” 满满呜呜哭着,慢慢止住声音,却仍是止不住身子本能的反应,时不时抽噎着发抖,趴在小爸肩膀上,被牢牢抱在怀里,他缩成小小一团,可怜的程巷一恨不得立刻替他难过。 他浑身气势太强,往那一站给人一种久居高位之感,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压迫,方才吵的最欢的几个,缩着脖子变成鹌鹑。 程巷一垂眸摸出手机,找出来个号码拨打过去。 “我在你市的xx警察局,你让这个局长抓紧时间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第84章 学生 半个小时后,程巷一抱着…… 半个小时后, 程巷一抱着儿子走在前面,小苗儿和李二哥一行人走在后头,由局长亲自送出门。 “程先生慢走, 后续事态我会亲自跟进。” 程巷一点了下头, 斜睨里面那些不服气的人:“嗯, 我只要知道结果。” “唉, 好好。” 不得不说, 权势是个好东西, 他会替你解决掉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 次日,小苗儿没见到那几个同学, 后来知道他们不上了, 当时他们筹谋给他教训,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有耳闻,结果可想而知,他没事儿, 而那几个人直接消失。 关于他的传说,沸沸扬扬不停止,好的是,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发表脑残言论, 也算让他过的舒心不少。 程巷一带着满满和阿姨拐了个弯, 乘坐飞机去另一个市出差,秦光明也在那边儿, 他们打算进军医疗器械行业,大佬们被召集在那里,程巷一作为大老板,去视察一下工作。 国内和国外医疗器械方面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初起步阶段, 需要挑选几个人派往国外深入学习,为期两年,签好合同,两年后回来带领国内同事共同进步。 满满坐在小爸脖子上,双手抓着近在咫尺的耳朵,睁大眼睛看着飞机。 “小爸。” 程巷一:“怎么了?” 满满指着飞机,拍了拍他的大脑瓜:“飞飞。” “对,待会我们坐飞机,陪小爸出差回来,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啊。” 满满点头:“好。” 这一头的柳逢春,在给学生上课,他们系学生一直都不多,考首都大学研究生和博士生的人也开了学,考古系总算热闹点。 柳逢春身为副教授,只想带两个研究生,恰好,有两个人找了过来,这两个人大学四年就是在本校读的,柳逢春带过他们的课,知道这俩人都很优秀,就给收下了。 其他老师早些年就开始带研究生,而他一拖再拖,今年孩子一岁多,也没推脱的理由,硬着头皮带了两个。 一个女生,一个男生,根据他的观察,女生叫秦烁,男生叫巩湘堂。 要他看,秦烁比巩湘堂要优秀,情商和智商都很高,女生小麦色皮肤活力健康,酷爱健身,长的很漂亮,胳膊上有层薄薄的肌肉,眸子晶亮。 有了璞玉在前,男生就显得没那么出众,放在整届来看,还是极好的。 柳逢春平日里没事儿,不打扰他们俩学习,安心给大三的上课,秦烁和巩湘堂很让人省心,目标明确,在学校学习。 如果有需要,跟他报备一声,去外地做研究。 秦烁听说他过几天要带大三的去S市,屁颠屁颠跑到办公室去找他。 “柳老师在不在。” 她敲了几下门,推开闪身进入。 “在。” 办公室里暂时就只有柳逢春一个,秦烁笑着走过去,满眼渴求看着他。 “导师啊,S市之行带上我吧,我去给你们帮忙。” 柳逢春合上正在看的文章:“学校里舒舒服服的,你非要跑去做苦力?” 秦烁有些不好意思:“S市有我正在研究那个朝代的文物,我打听到那边有壁画,我想去看看,顺便蹭点经费。” 这样啊,柳逢春思索一番,听说这次新出土,他们要去的实地考察,好像也是和壁画有关的,刚好可以让秦烁去看。 几秒后,柳逢春点头:“行,下个月二号,你在考古系正门口和我们汇合。” 秦烁激动握拳:“我就知道导师你是最好的。” 柳逢春失笑:“别拍马屁了,快去忙吧。” 待人走后,他打开抽屉找东西,看见里面写着名字的两个信封,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完了,第一回当导师没经验,忘了给两个学生发工资了。 首都大学读研究生每个月会有补贴,拨到导师手里,由导师分给学生,都开学半个月了,他才领到两人的补贴,包好了却忘了给。 “周五晚上带他俩吃顿饭,到时候顺手给他们。” 上完一天的课,柳逢春去餐厅吃饭,喝粥的勺子忽然一顿,他发现,他貌似联系不到他手底下的两个学生。 学校里家境很好的学生会有手机,而秦烁和巩湘堂,家境一般,用不起手机,更是没处寻人。 没其他办法,他下午就在图书馆里闲逛,几个图书馆溜达了个遍,只找到了巩湘堂,男生捧着本比砖头还厚的书,啃的津津有味,俨然一副书虫样。 柳逢春跟他说了,周五晚上去饭店吃饭,让他别忘了。 巩湘堂认真点头,可以蹭饭,当然不能忘,那家饭店一道菜,都能赶上他一个月生活费,必须去。 傍晚了,仍旧没见到秦烁的影子,柳逢春骑上摩托车正准备回家,模糊瞧见那个蹲在马路牙子边撸猫的人,眯起眼睛瞧了又瞧。 “秦烁。” 女生回头,那只彩狸也望过来,看清了来人,继续侧躺在草坪上,优雅舔着爪子。 “导师。” 她拍拍手,小跑过来:“导师你不在食堂吃饭吗?” 柳逢春:“回家吃,周五晚上,我请你跟巩湘堂吃顿饭,交代点儿事,就在XX饭店。” 秦烁:“好。” 该说的事儿说完了,柳逢春启动摩托车准备出学校,程巷一和满满都不在家,城堡更显得冷清,他都没有回去的欲望,交代厨师这几天不用准备饭菜,他要出门。 他计划着,在酒店住到程巷一回来,下了班其他时间,跑到周轩家蹭吃。 晚上,十点后,首都的夜生活才正式开始,各种娱乐场所敞开大门欢迎来往客人,寻欢作乐的人活动起来。 柳逢春站在酒店落地窗前,俯视着灯红酒绿,看了许久,拉上窗帘关灯上床休息。 周五那天晚饭过后,柳逢春递给他们每人一个盒子,秦烁和巩湘堂对视了眼,接下了。 他们的眉眼官司落到柳逢春眼中,他噙着笑:“现在拆开也行。” 秦烁摇头拒绝了:“回去拆,更有惊喜感。” “嗯。” 学生宿舍,打开盒子的两人拿着信封和新手机,开心的嗷嗷叫。 “我要一辈子追随导师。” 信封里面是他们的工资,宿舍里其他室友也都是研究生,不过不是一个系的,刚开学没多久就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当时还戏谑问她,是不是导师把你们工资昧下了。 秦烁回想他导师的坐骑们,摩托车就有三辆,汽车更不能说了,有些牌子国内都没有,就算每天换着开,半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她面无表情盯着看好戏的室友。 “说实话,我觉得他看不上那三瓜俩枣。” 没错,三瓜俩枣。 第85章 S…… 程巷一和满满是在他出…… 程巷一和满满是在他出差前一个星期回来的, 暑假出发前白嫩的小娃娃,已经暗了好几个度。 咧嘴一笑,那几颗牙更白了, 小苗儿也是有想法, 想着, 晒黑都晒黑了, 就晒得均匀些, 薅着满满光着身子在傍晚太阳不强的时候游泳。 柳逢春给儿子洗澡, 脱的光溜溜的小屁崽,只有屁股蛋儿是白的, 其他地方, 暗的均匀。 “爸爸,抱。” 满满脚丫踩在浴缸里,对上爸爸含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缩着屁股走上前,微微嘟起嘴巴撒娇。 柳逢春挠了挠他的小下巴:“好,爸爸先抱抱,然后给你洗香香。” 满满屁股坐在爸爸手臂上, 胳膊搂住脖子, 荡着腿儿玩,浴缸里水还在放着, 这会儿才淹没一半浴缸,放满还要等短时间,他想了下,托着满满下楼吃水果。 程巷一洗好澡,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东西, 看到两人下来,尤其是那个赤裸裸的崽子,闭上了眼,隔了几秒钟,缓缓吐出了口气。 “满满,你羞不羞,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满满雄赳赳气昂昂抱住爸爸脖子,胸膛挨在爸爸身上。 “不。” 他再次强调:“不,不,xiu~” 程巷一明知道他不怎么会说话,故意问他:“不什么?” 满满焦急:“不羞……” 一个着急,还真让他说对了,憋的脑门上都是汗。柳逢春瞪了眼程巷一,颠了颠身上的小胖崽。 “你别逗他了,往后不愿意说话,有你着急的。” 程巷一瞬间老实了:“哦。” 柳逢春走过去踢了下他的小腿,弯着眼睛看他:“咋这样一副受气包样。” 程巷一不带任何感情,机械抬了下唇角:“嘻嘻。” 柳逢春捏他的脸,光滑紧致的皮肤没有满满的好摸,胜在男人长得俊。 “真难过啦。” 程巷一点头,闷声闷气嗯了下。 哥儿探头看他表情,程巷一憋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生什么气,跟媳妇儿闹一闹,那是情趣,增加感情小妙招。 下一秒,他侧脸被只修长的手温柔捧住,带着他微微侧脸,轻轻一个吻落在唇瓣。 是柳逢春在亲他,灼热的呼吸蒸腾在方寸之地,鼻尖嗅到了柳逢春身上独特的味道,哥儿闭着眼睛吻的认真。 程巷一感受到唇瓣被tian舐,不掺杂任何情yu的亲亲,就那么发生了,气氛太美妙,一股电流顺着唇瓣冲上大脑,刺激的尾椎都在颤抖。 好香,好漂亮的哥儿。 好想…… 片刻后,程巷一猛的搂住哥儿,让这个吻加深,过了许久,被挤在两人中间的满满不舒服的哼唧。 思绪飘到远处的两人才回过神,柳逢春掀起眼皮,措不及防看到黑眸中那个小小的自己,被亲的迷糊发懵,神色餍足。 愣了半秒,他舔了下发麻的嘴唇:“你没闭眼?” 程巷一没亲够,追着远离的柔软探头去追,听到这句话,抿嘴。 “嗯,想看着你。” 柳逢春好奇:“看我?。” “对,看你为我着迷。” 柳逢春觉着浴缸应该满了,带着满满起身,同时说:“去把你牛子里里外外搓干净了,晚上让你瞧瞧我有多着迷。” 程巷一:…… “放一百万个心,绝对够干净。” 满满手里拿着大草莓,嗷呜嗷呜吃的嘴巴红彤彤,坐在浴缸时,草莓还没吃完,两只手各一个,左一口右一口。 柳逢春给他拿了泡澡球,丢进浴缸迸出大量泡沫,浴缸里绵密泡沫裹住小孩,满满双手并在一处,捧出泡沫,撅起嘴巴呼呼吹气,泡沫散开,满满眼睛亮晶晶的,在里面玩。 小鸭子和小船飘在水面上,满满跟大爷似的,靠在充气靠枕上,脚丫在里面扑腾,小鸭子摇摇晃晃前进。 泡舒坦了,满满擦了个澡,涂上沐浴乳,冲洗干净披着浴巾跑出去,出了浴室,就到他房间的客厅中,穿过客厅,才是卧室。 细软发丝还在滴水,柳逢春用毛巾揉他头发,把水份吸干,满满很配合的在玩华容道,拼成之后图案是个苹果,遗憾的是,柳逢春没见到过满满的苹果。 阿姨把吹风机拿进来,柳逢春吹干了儿子的头发,墙上时针指向八的位置,给满满哄睡之后,回主卧洗澡。 程巷一等了许久,浴室中花洒一直在响,垂着眼帘思考两秒,下床推开浴室门。柳逢春在涂沐浴乳,他走进来关掉花洒,抽走他手里的沐浴乳,挤了一坨在手心。 “我帮你洗。” 柳逢春懒洋洋哼了声,任由他摆布。 大手在他脊背上推开沐浴乳,滑溜溜的涂抹在身上,带起一片泡沫,香而不腻,很清爽。 冲洗干净泡沫,程巷一弯腰把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回床边,转身在床头柜的抽屉中拆开一盒新的计生用品。 柳逢春饶有兴致趴在床头:“找什么呢,还不上来。” 程巷一轻笑:“催什么,有你嫌快的时候。” 十月一国庆小长假也过去了,柳逢春准备去出差用的东西,此行要在S市呆三个月,临近考试带着学生赶回来,之后欢欢喜喜回家过年。 拉杆箱里仅仅装了些证件,几身衣服,轻巧得很,还没有满满重。 程巷一拉着行李箱放在后备箱中:“走吧,我把这边工作收个尾,带儿子找你去。” 满满上车,拍了拍旁边位置:“坐,爸爸。” 父子三人到了首都大学考古系门口,大部分学生都到了,带着大包小包行李,三两一块儿聊天。 一去三个月,不带上厚衣服,不好熬过去,当季现买,又太贵不划算,每个月生活费就那点儿,舍不得花那没必要支出的钱。 临去前,他们联系了S市那边大学的考古专业,先去汇合,之后一同去现场,这次的考古工地特别大,单单是考古工作者和两所大学的学生,干个几年都干不完,因而,工地上住在附近的老乡也多。 乡里乡亲的,难免会排斥外来学生,还有些人爱端着年长者的态度,对没接触过社会的学生进行说教,其中猫腻真不少。 首都大学也挺给力,为学生们争取到了工资,每天三十块钱,算不得多,却也让大家心里高兴的,总比干白活还累的吭哧吭哧的强。 下了车,学生们见带队老师来了,站起身想打招呼,尚未开口,又见走下来一个男人,掀开后备箱,拿出拉杆箱到柳老师旁边。 高壮男人与他硬朗外表形成反差,姿态亲昵靠近柳老师,暗暗用手勾哥儿的手,握住之后,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 “在那边注意休息,别生病了,我不在身边,生病会很难熬。” 柳逢春依靠在他身上,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笑了:“放心,会照顾好自己的。” “晚上也要早点睡,按时给我打电话……” 话没说完,稚嫩的声音插入打断交流,吸引了两人视线。 “爸爸~” 满满站在后排,扒着窗户露出圆溜溜脑壳,亮晶晶的眸子里好多委屈。 他都等了好久啦,怎么没人抱抱他呢,唉,大人真不靠谱,还得要他提醒。 程巷一赶紧把委屈的崽儿抱住,托着屁股蛋儿颠了颠,亲了亲。 “抱歉满满同志,把你给忘记了。” 柳逢春亲了亲他另一侧脸颊:“来给爸爸抱抱。” 满满伸手,在爸爸怀里幸福摸着小脸,今天的亲亲好对称。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柳老师和他爱人感情和睦,好到离谱,还有个可爱的儿子。 负责送学生去火车站的大巴司机开着车到来,老师拿着名单点名,几分钟后,花名册最后一个名字上也画了对号。 “咱们十二个学生全都到齐了,拿着东西上车。” 秦烁这个编外人员拎着行李排在最后,上车前扒着车门提醒你侬我侬,舍不得分开的导师和他爱人。 “导师,快上来了。” “好。” 柳逢春看没人注意这边,踮起脚吧唧,在相似的两张脸上各亲了口。 “我走了,你们回去吧。” 程巷一挥手,满满学着小爸模样,扭过身弯着眼睛晃动手臂。 老师们坐在大巴前面几排,柳逢春的位置靠窗,额头贴近窗户看沿途风景,司机载着一车学生,开的又快又稳,温度又很适宜,不多时,车内学生停止叽叽喳喳讨论,歪着脑袋昏昏欲睡。 三个老师也闭上眼睛休息,柳逢春精神十足,昨夜睡得很早,酝酿多次,没有半分睡意,干脆抱着手臂看窗外发呆。 从汽车上下来,坐在车站稍作休整,紧接着上了火车,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S市。 柳逢春望了一眼即将完全落下去的太阳,估算从这里到S市大学的距离,只犹豫一秒钟,就决定找家酒店休息,次日去S大。 秦烁很有眼力见儿,夺过柳逢春的行李拎在手里,想着他也没什么东西,拉杆箱很轻,柳逢春就交给秦烁。 看着挺大的箱子,也只有常年健身的自己可以拎起,秦烁歪着嘴巴想。搓了搓手,蓄足力气的秦烁猛的使劲儿。 箱子直接拉飞起来。 秦烁:? 柳逢春视线看过去,震惊! 他想了下,说:“这箱子可以在地上拉,不用扛着走。” 秦烁:…… “我知道了。” 几位老师去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旅馆,价格合适让他们住上一晚,有的人听他们的口音就晓得是外地来的,热情推荐当地口碑不错的旅馆。 还有的出了门给他们指路,生怕他们找不着地方,撂下手头事情就要带路。 第86章 忙 最后他们去了当地人极力推…… 最后他们去了当地人极力推荐的那家老牌旅馆, 环境尚可,胜在划算。 既然不在学校,相处就不必太过死板, 四位老师找学生商量着晚上吃什么, 秦烁积极举手。 “烧烤, 烧烤!” 和秦烁混熟了的几位女生附和:“烧烤。” 老师看向其他人, 询问意见, 被眼神扫到的人也赞同, 一群师生围在隔了几条街的居民楼下吃烧烤。 肉串中的油被炭火烤的滋滋响,勾人香味飘散出来, 柳逢春开了瓶啤酒, 仰头喝了半瓶。 四个老师中,除去他,只有一名女老师,平日里比较内敛, 属于慢熟那种,坐在柳逢春旁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秦烁拎着啤酒瓶凑到柳逢春身边,抬腿勾了个板凳拉在屁股下, 对瓶吹了几大口啤酒, 砸吧砸吧嘴。 “导师,你别说, 这小饮料喝着还怪带劲儿。” 柳逢春偏头看她,女生笑的灿烂,冲他举杯,酒瓶碰撞出脆响,他也笑, 喝了口啤酒, 吃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解决了点的东西,一行人捂着浑圆肚皮,溜达着回旅馆。 在旅馆楼下,柳逢春再三交代,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在原地集合,希望不要有人迟到,有的房间住了不止一个人,到时候先醒的互相喊一下。 次日,九点钟。 几位老师在楼下看见正在啃大包子的学生,人数不多,打眼望过去看到都来了,乘坐公交车到S大门口。 S大考古系的人同样很少,由他们老师带队,汇合以后,老师们握了握手,简单聊了几句话,柳逢春和他们不算特别熟,在首都参加活动是有过一面之缘,但已经过去了好久, 整个国家有考古系的大学就那几个,遇到有疑问的地方会通电话互相请教,久而久之,老师们都是见过的,再者,每次去现场考察,他们都见过面。 S大联系了大巴车,直通工地,上了车摇摇晃晃又是几个小时,可算是到了地方,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大家打起精神,让李老板带咱们看看情况,给每位同学分配具体任务,大致了解后,回宿舍整理内务,明儿正式上班。” 李老板笑呵呵站在柳逢春边上,说话间隙,他对着学生们笑的慈祥,柳逢春说完了,他走上前。 “咱们这边不止有学生,老乡们也不少,遇到事情了,或者有了矛盾,及时联系带你们的班长,反馈给我以后,我来解决,大家都是学生,来了这边就吃好,学好,快快乐乐度过这几个月……” 场面话说的漂亮,结束后点了下头,柳逢春看向S大的带队老师,对上眼神后走下来。 “柳老师,我们联系好了宿舍,每日大巴车接车送学生过来。” 柳逢春揉了揉手腕:“辛苦你们了。” “嗨,客气啥,被发配过来总得互相帮助吧。” 没错,没有老师想过来受罪,他们这群过来的老师是抓阄抓出来的,工资高是高,可他累啊。 虽说不用每天守着学生,隔三差五也得来看看学生情况。 这个地方离市中心远,附近也没什么城镇,只好委屈大家挤在当地县里初中宿舍。 初中生离家近的都回家住,宿舍闲置好久,不重新打扫一番,压根住不了人。 学校没规定实地考察期间老师必须每日停留在工地看着学生,他们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比如柳逢春,身为首都的副教授,这么好的机会,S市x朝代研究所向他发来邀请,希望有机会公事三个月时间。 其他老师也各有各的任务,住的话,好像貌似也能随意选择,他也不谦虚了,自家酒店顶顶好的套房住着不舒服嘛,何必让自己受罪。 所有事情进入正轨,他洗了澡趴在大床上,摸出手机打给程巷一。 庄园中,程巷一刚刚在陪满满玩乐高,眼瞅着时间差不多到睡觉点儿,拍了拍满满的脑壳,放心把儿子和乐高放在一块,他去浴室洗澡。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掩盖住手机发出动静,满满双手抱着手机,学着小爸的样子,手指按来按去,还真让他给接通了。 “哥,你在干嘛呀。” 满满黑葡萄似的眼珠,瞬间亮了,是爸爸的声音。 他皱起肉肉的小眉毛,激动到呜哩哇啦,胡乱说了好久,反应过来自己是会说话的,满满哈了声,千言万语化为三个字儿。 “爸爸~想~” 柳逢春:“哦,是满满呀。” 满满舔舔嘴巴,抱起奶瓶多多喝奶:“嗯,满满。” 他笑:“满满在干嘛呀,洗澡了没有,想不想爸爸。” 三个问题,满满脑瓜子飞速旋转,挨个回答。 “玩。” “香香。” 最后一个回答的最大声:“想!” 柳逢春被逗笑了,在床上翻了个身,下巴垫在枕头上,扯过被子盖住后背,下垂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温柔。 “爸爸也想满满。” 满满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由自主就开始撒娇:“爸爸~” 柳逢春扬起唇角:“在呢在呢。” 几分钟后,柳逢春听到儿子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去,哗的一声,浴室里水声霹雳啪嗒传到他耳朵中。 程巷一关上花洒,手指向后捋,发丝尽数贴在脑后,露出光洁优越的额头,锐利的五官被时间冲淡,变得格外有韵味,满满仰起头。 “小爸,帅!” 程巷一笑喷了,抬脚踢了踢他的屁股蛋儿:“小屁崽,还知道什么是帅。” 满满骄傲指着他:“昂,小爸,帅。” 他举了下手机:“爸爸,帅。” 最后,嘿嘿一笑,臭屁摸自己脸蛋,骄傲说:“满满,帅!” 他这才看到手机还在通话中,随手扯过浴巾裹在腰腹,拎着儿子后衣领给抱起来,满满举着手机贴在他耳朵上。 程巷一侧眸看儿子:“喂,小春。” 边说边托着满满回了大床上:“行,我让酒店经理联系你,有需要直接喊他。” 聊了半个小时,柳逢春心满意足,临挂电话,让程巷一亲亲他,而那头不知羞的男人亲的响亮,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招数,隐隐传来水声。 听得他脸都红透了。 咬牙切齿让他等着,见了面非得让他就这样干亲一个晚上。 时间过去一个星期,柳逢春还在等着程巷一飞过来陪他,忙完了研究所的事情,叫了辆出租车赶回酒店。 洗了澡得到个天大的坏消息,他们家德州的产业出现了问题,程巷一带着手下紧急飞往国外处理。 德州公司聘请的多数是外国人,领导阶层有几个国人,接到大老板后,脚步匆匆汇报情况,程巷一越听眉眼越低。 到办公室关了门,终于忍不住呵斥:“你们可真有本事,瞒不住了才想着上报。” 一众人垂下脑袋,程巷一不想放弃德州市场,直接把相关负责人全捋了,从国内骨干中挑选人替换。 满满被孟续接到临水市住,也算没了后顾之忧。 柳逢春开始担心起来,德州不禁枪,他们抢了当地的生意,很容易发生暴乱等意外,当即联系程巷一让他再加几个保镖。 “不用担心,我不会拿我的生命安全赌,在国内放心等我回来,” “你必须说到做到,否则有你好瞧的。” 说完这句话,他又后悔了,小声补充,“注意安全,我听说那边经常有人搞恐怖袭击,你千万小心。” “好。” 以他的身份,和平时低调的行事,知道他具体资产的不多,又不是福布斯首富,国外关心这方面的人更少,顶多是事情棘手了些。 第87章 啊—— 这两个月,程巷一都在…… 这两个月, 程巷一都在德州,两地之间有时差,他们通话次数都变少了, 得了空闲, 往往会说上许久。 今日轮到柳逢春和S大的一位老师去工地了解学生情况, 现如今深秋的天气很凉, 他不太耐寒, 早早穿上了羊绒大衣, 开车去买了几大包吃的带去。 来到工地上学生一眼就能看到这位儒雅随和的老师,首都大学的孩子们在工地经历了磨练, 见了他宛如见到了亲人, 嗷嗷叫着扑过来。 “柳老师,我想死你了啊。” 柳逢春笑着躲开,指尖戳她脑袋:“是想我嘛,分明是想给你们买的好吃的吧。” 女生弯着眉眼笑:“哪里嘛, 最想柳老师啦。” 柳老师是个哥儿,女生们喜欢和他相处,在学校就喜欢他讲课,很有意思, 生动有趣不死板。 身上有一种学识渊博之人的气质, 看衣着家境很好,大家还想着当老师这么赚钱呢, 自打上次见了他爱人和儿子,方才明白过来,人家是真的有钱,那辆宾利,他们走在大街上, 都没见过。 柳老师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和长的倍儿正的男人相处模式,才不是相敬如宾,能看的出两人非常恩爱。 男生跟他保持距离,没扑上去,凑的也很近,叽叽喳喳跟他们讲工地里的事儿。 “柳老师,你都不知道,有个长了痦子的男人有多烦人,我跟虎子搁那边正刨着文物,累死累活扒拉了三个小时,水都没喝一口,他过来跟我俩说,小班长找我俩有事儿。 才刚起身,没走两步他就跳了下去,继续刨,嘿,你绝对想不到,那小班长迎面就给我们碰上了,他问我俩干啥去,一下给我和虎子整蒙了,那人倒好,从坑里扶着腰直起身子,吆喝着跟小班长打招呼。” 柳逢春听得皱眉,给他递了包牛肉干:“这人真阴,下回别搭理他,这种人最会欺负你们了。” 男生愤愤啃着牛肉干,嘴里含糊不清:“可不是嘛,刚来的时候不会,也没人教,那群人哈哈大笑,说俺们光会读书,都读傻了,这挖文物能和刨地一样。” 女生也是气愤的很:“他们恶心的要死,撒尿也不去厕所,背过身就拉裤子,真就不在意有女生在。” 柳逢春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跟领导反应这个情况,女生们不要落单,随身带着尖锐物品以防万一,下了班集体坐大巴回宿舍。” 工地女工太少了,若是只有考古研究人员,他们老师还能放点儿心,附近召来的村民,谁知道具体是哪里人,给钱就干,给的少了也能干。 也是这次工程太大,这边发现了一个巨大壁画,上面内容是历史上某个时代的文字和具体场景,首次发掘出土出了一块石板,引起考古界轰动后,这个项目组就此成立。 后续专家推断,这么多年地壳不断变换,壁画倒在地上,可能碎了,经过上千年的风风雨雨,增大了难度。 几个月过去了,壁画越来越大,出土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这个项目规定年限能不能完成。 专业人员不够用,就底薪聘请人来做那些粗糙活儿,这也导致工人们素质的良莠不齐。 柳逢春和S大老师都怕出意外,安排每日都要有老师带着学生上下班,一日不断。 往年也没这次这么让人提心吊胆,今年,可真是给他们派了好活儿。 他带着自家学生光明正大偷懒,喊着人围在一起,装作给他们讲解知识的模样聊天,有人看了心里不舒服,肩膀碰了碰身边人。 “你看那个老师,看着还怪有钱嘞,每次来都开车小汽车,装着几大包吃的。” 酸味儿都漫出来了,正闷头干活的人听了沉默许久,停下手下动作,活动手腕,眯着眼睛看过去,咂了咂嘴。 “看啥老师,那群女大学生才好看嘞,年轻,有文化,嫩生生的,瞅着都开心。” “切,没追求,要我说,还是有钱了更实际。”他说着,嘬了嘬牙花子:“有了钱,要多少女人没有,我们那边,几百块钱,就能买一个回家。” 这回男人扭头看他,眼神沉沉的不晓得在想什么,突然说:“我们那边也兴这个。” “哈哈,等老子干完这票,拿了钱回家,让老爹老娘贴俩个,弄个女人回家暖被窝。” 又讲了两句话,突然有个人尿急,丢了东西顺坑边小路上跑过去,捂着屁股挑了几片绿色儿的叶子,一窜一窜地跑远了。 又是惹得一阵哄笑。 “那小子吃坏肚子了,看他那耍猴样。” 柳逢春满脸不理解看那片树林,扭过头来继续给他们分东西,分完零食让他们不要太卖力,累了就休息会儿,他们学生是来帮忙的,不是卖身,偷点儿懒不妨事儿。 “知道了老师。” 柳逢春没走,坐在小板凳上看了半天,中午时候蹭了顿员工饭,稀了吧唧的蛋花汤,炸了皮的大馒头,尝了口菜,更是齁咸的要命。 这馒头实在难看极了,一块放在筐里任人挑选,谁知道有没有被人摸过,想到这里越发下不去口,剥掉倒胃口的馒头皮,他才勉强吃下去。 一口菜下去,连吃了半个馒头才缓过来,他拍着胸口,看了眼还剩半个的满头,满脸麻木盯了许久。 “这首都来的,就是跟咱们大老爷们儿不一样啊,这里的东西都吃不得,不像咱们,能吃苦。” 柳逢春微笑着将手中捏瘪的满头扔到地上,不理会他们阴阳怪气的话,起身欲走。 这会儿那人又惊呼起来:“唉,你们快看,这老师是个哥儿。” “唉,是真的,我都多少年没遇到过哥儿了,还以为没了呢。” “原来是哥儿,我就说大老爷们,不至于这点儿苦都吃不了……” 柳逢春回头看向他们,扯了下嘴角:“能吃苦的人,就能吃一辈子苦,既然你们爱吃,就多吃点,别客气。” 他们就是打打嘴炮,平日里怂的很,对上柳逢春冰冷的眼神,立马打哈哈换了个话题。 柳逢春转身离开,回车里摸出矿泉水漱口,等嘴巴那股味儿彻底消失,叹了口气,拿出烤的暄软的小蛋糕出来吃。 没有家里厨师烤得好吃,手艺有待改进。评价完了,他放下副驾驶座椅,盖着小毛毯在车里休息了会儿。 下午工作开始,柳逢春去找工地领导,打算商量一下员工乱尿的事儿,走到稍微开阔地段,看到坐在棚子里的领导,正捧着杯子喝水。 脚下坑中有声音传过来,柳逢春不由得慢下脚步,听着听着,眼睛都瞪大了。 有个男人找到工地的小领导,在坑里递了根烟,口中描述记忆里指着用铲子刨土的女孩,挤眉弄眼。 “早上编辫子的女的不错,长的白净,干过也麻利,等那群小东西走的时候,你找理由把她留下来,把她送给我。” 大腹便便的小领导胳膊肘拐了拐他,由他替自个儿点燃了香烟,劣质香烟气味飘到上方,柳逢春闻得难受。 下头对话还在继续,听语气那小领导有些看不上这样的:“你想啥呢,人家可是大学生,别整那些有用没用的。” 男人轻蔑一笑:“那买吧,我多花点钱。” 在他看来,花钱买媳妇儿很正常,这种上过学的在他们村里头,多的是,关在家里头饿几天,打上几顿,到时候生了孩子就老实了。 实在不行,用链子拴在床头,多生几个孩子,有人问就说有精神病,不能撒开。 时间久了,就能安心跟他过日子了,这种治人的法子,耳濡目染,也就会了。 小领导啐了一声,呵斥道:“滚犊子,别动那些歪心思,人家可是首都来的。” 男人更兴奋了:“那不更好,相隔十万八千,也跑不掉了。” 大白天听的柳逢春汗毛竖起,这群人可真是够刑的啊,旁若无人的说出令人发寒的话。他站起身匆匆离开,心里打算跟学校说一下,这次实地考察就两个月,批准下来,他就带着学生们走。 趁着他还在这边,调整好表情,紧急喊所有学生过来开会,S大的人一脸懵,也有他们的事儿? 柳逢春冲他们招手,S大学生兴冲冲丢了手头工具走过去。 点了人数,见都到齐了,他清了清嗓子。 “从今天开始,女生不许单独行动,周末休息要出门采买东西,带着关系好的同学,三五人以上最好,当了几年同学,男生给我守好班里的女生,我让你们学姐给排个值班表,务必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语气严肃的,同学们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儿,柳逢春深知有些话不能乱说,那两人只在口头上说了说,既然说了,那就证明心里头是有这个想法的。 身为老师,他只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护好学生,这就够了,听到的话,说出去只会造成更大的恐慌。 等回了首都,一切就都好了。 女生们凑在一起说小话:“柳老师这是怎么了,我还没见过他这副严厉样子。” “不清楚唉,说保护好我们,会不会是这工地上有人……“ 扎着马尾,带着水钻发卡的女孩食指竖在唇边嘘出生。 “别这么大声,我感觉吧,这工地上大多数人都挺好的,听说咱们是大学生,还挺照顾的,但也有那么几个人,总想着看笑话,还在我们经过时,露出很不怀好意的眼神。” “啊,圆圆你别吓人,搞得我都瘆得慌。” 柳逢春示意他们安静:“就按我说的做,所有人都乖一点,好不好。“ 第88章 οωο℃ 议论声停止,睁着好…… 议论声停止, 睁着好奇大眼睛的学生们认真点头,柳老师永不会害他们。 柳逢春立刻拿出手机给秦烁打电话,让她晚上回宿舍给男生排好班, 定要避免不可预估事件的发生。 做完这些, 回了酒店立刻联系学校教学秘书, 把今日听说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遍, 那边男人听了沉默许久。 听筒里传来了一阵叹气, 他说:“有些人只不过是口头说, 并不会有这个胆子做这种事情,这是违法的。” 是的, 他并不认为会真的发生意外, 那么多年实地考察都顺利进行,没道理这次就不可以。 “而且,你不觉着你想的有些多吗,只不过一句话, 就让你想那么多?” 柳逢春闭了下眼睛,胸口起伏:“你就说提前回学校行不行吧,两个月已经够长了,该学的都会了, 也不差那一个月。” 教学秘书忙安抚他的情绪, 说的很委婉:“这也不能因为你的猜测,就终止课程, 结束这还要算分,上交给学校,这么多年,时间都是固定的,你让我也很难办。” “那提前半个月, 就说回去复习,今年试卷出难点儿,让我心里好过点儿,行吧。” 教学秘书也是为难得很,他就是个办事儿的,考古系又不止他一个手里有权力的,就算他点了头,也起不了作用。 “我跟教研组商量一下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估计也能提前些日子。”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柳逢春挂断电话,也在反思是不是想多了,可回过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才是对的,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多想,人心隔肚皮,内心最阴暗的想法往往不会说出口…… 后面几天,每日都会有首都大学和S大都会有两个老师在工地守着学生,领导看这副架势,找到柳逢春,暗地里打探消息。 柳逢春撇撇嘴,给他打发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这边有山区,真被拐了卖进里头,一辈子都别想跑出来。 首都那边传来消息,提前一个月不可能,最多半个月,回来了还要在博物馆上半个月的班。 他终于放下心,学生们得知能提早回学校,激动的嗷嗷直叫,捂着想冒水儿的眼睛,这种苦日子,真的受够了。 工地里有人消息灵通,这帮学生很快就要回去就传开了。 “我就说这群学生嫌咱们这儿苦,不想在这里呆,你看,这不就提前跑了。” 其他人没做声,默默干着活儿。 一直到离开前,都没出现意外,柳逢春接到儿子的电话,满满被孟续带着整个国家四处溜达,见风就长的小孩又窜了个头。 后面回了临水市,孟续这个舅爷带着满满在手底下的娱乐场所溜达,带他看节目,唱歌,满满完全进化成了小夜猫子。 到了晚上贼精神,滴溜溜眨着眼睛拉孟钰的手:“舅爷,玩。” 孟续托着满满胳肢窝,一抬手给他提溜到脖颈上坐着:“行,今儿舅爷带你去看比赛。” 临水市有国家队选拔乒乓球运动员举办的比赛,刚好在晚上举行,全国直播,他弄来了几张票,大晚上带着孩子就出去了。 现场明亮如白昼,懂行的看准时机为运动员欢呼呐喊,声音震的场地都在撼动,满满被气氛感染,举着手中的小纸牌,扯着嗓子跟着吼。 脸蛋子都憋红了,孟续真怕他缺氧撅过去,赶紧捂住他的耳朵,意欲离开,满满靠在他胸膛上,向后望着头看,脑壳歪了歪。 “啊?” 孟续给他夹在胳肢窝下,顺着座椅空隙出去,呼吸到微冷的空气,呼吸终于顺畅。 “满满难受不难受啊?” “不,玩。” 孟续揪他脸蛋上的肉肉:“舅爷带你去个好地方。” 满满微微张开嘴巴,看着金碧辉煌的招牌,指着里面扭头看孟续。 后者笑了下:“嗯,就是这儿。” 进去后,前台的人小步迎上来:“孟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孟续单手托着满满,拿了个项目单看,还顺手给了满满一张,问他。 “满满喜欢哪个?” 压根不带想一岁多的孩子认不认识字,满满最会做的事儿就是配合无聊的大人们,眉头拧成肉疙瘩,蓦地散开,随便指了一个。 “它。” 孟续一看,按摩。 “行,那就给我家小孩安排个按摩和泡脚,我老样子。” 有服务生在前面带路,到了个特别大的房间,小吃放在盘子里,水果新鲜到带着水珠,满满被服务生哥儿带着换好了衣服,哒哒哒跑过去捏水果吃。 嘴巴里嚼着车厘子,还不忘了孝顺舅爷,用纸杯子装了满满一杯,献宝似的晃了晃。 “舅爷,甜。” 孟续感慨孩子长大了,怀着慈爱的心情,吃掉水果,满满更开心了。 门外面有两个技师在候着,孟续喊他们进来,技师用车子推着一次性泡澡桶进来,看到满满有瞬间怔愣,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们没有漏出端倪,垂着头服务客人。 满满脚上的拖鞋也是最小号的,服务生去最近的超市挑选的,技师跪在地上,很小心脱掉满满的拖鞋,脚丫子露出来更是一丢丢。 技师还没服务过这么小的客人,拖着他的脚丫放进盆里,更尴尬的事情来了,满满的腿儿够不着泡脚桶,悬着脚在泡空气,技师更想笑了。 想了下,把泡脚桶换成店里最大号的,重新让人送了半桶水进来,拿了个小板凳放进桶里。 满满坐在泡脚桶里泡脚,疑惑回头看舅爷,转头看了看脚下,不开心踢水,孟续嘴角都快忍抽搐了,手机里存了许多小崽子的照片,等他长大了一一拿给他看。 等技师给他按摩脚丫的时候,满满眯起眼睛,不由自主想往后躺,孟续眼疾手快按住他肩膀。 “别栽你泡脚水里了,再不小心喝一口,多恶心。” 满满哭丧着脸:“不要,不要。” 无良舅爷吓得满满要从桶里跳出来,技师给他抱起来,擦了脚放动画片看,用了平生最轻的力道给他按摩。 温度适宜,满满迷迷糊糊睡着了,孟续喊服务满满的哥儿抱他去室内睡,他按摩推拿全套完了,凑合着在沙发上窝着躺了一晚上。 次日一早,有老朋友喊孟续去划船钓鱼,他带着满满前去赴约,扛着渔具和满满的口粮,驱车前往约定地点。 满满坐在船上,裹着毯子,捧着他的奶瓶,不时喝一口,逗逗桶里受惊的小鱼,还挺好玩。 玩的痛痛快快的儿子回了家,用的属于满满的小手机给爸爸打电话,仅有的词汇量不足以形容他这段日子的精彩,孟续在边上给他补充。 柳逢春让他在家里玩,想吃什么告诉厨师,或者让张管家去买,满满大声说好。 孟续去楼上房间放东西,耽误了会儿时间,在下来就看到一人一狗的全障碍交流。 几个月不见,包富贵被庄园里的工作人员照顾的很好,身上毛发油光水滑,养的壮壮的。 用大脑袋蹭满满,动作轻轻的,呜呜着撒娇,像是在询问怎么又离开家这么久,都不陪着它。 满满张开手臂抱住狗子庞大的头:“贵贵,想。” 包富贵摇着尾巴,弯下四肢,狗脑壳放在满满尚弱不禁风的肩膀上。 “呜嗯,汪。” 满满感动地吸了吸鼻子,语气悲怆,拖这声音呼唤:“贵贵——” 包富贵:“呜——” 正演的来劲,孟续大手按在两只的天灵盖上,四只眼睛惊恐的往上瞅,如出一辙的动作,真有意思。 满满气哼哼的跟着包富贵走了,不理坏舅爷。 包富贵闲不住,跑出去玩,满满也跟着跑出去,孟续在窗子出可以看到他们走的不远,就没管了。 在庄园里住上几天,柳逢春和程巷一没一个回来的,孟续每天带孩子好无聊,穆洋又钻进深山老林里拍戏去了,只留他和满满一老一小在家,哦,还有包富贵。 树叶全部落光了,冬天悄悄来临,柳逢春迫不及待想儿子,安排好了回程适宜,没和来的时候一样坐火车,他单独买票乘飞机去。 首都大学老师们安排学生上了火车,回头看到几个眼熟的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老师,快来坐,马上就回去了。” 学生看他还在站着,招呼他坐着,从包里掏出零食瓜子儿橘子啥的,给大家分享。 下了车但也顺利,门口就是安排的大巴车,点了名确认都到齐了,车子一路开回学校。 “他们有车,咋办?” 有个男人急了,跟了一路,可不能断了,都跟人家说好了。 “看你那样,都知道是大学生了,去首都大学附近转转,多转几圈。”留着胡子,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开口就是训斥。 “行,我去弄辆车来,狗儿,你不是会开车吗,事儿成了,你别关键时候掉链子。” 叫狗儿的男人个子高大健硕,满脸写着老实巴交:“我办事儿,你放心就成。” 几人商量好,开始在首都各个街道晃,胡子男和队伍里那个上了年纪的大妈走在一处,点燃了烟猛吸了口。 “姐啊,这票搞个大的,赚够本。” 大妈抬手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挂在耳后,锤了锤腰背,答非所问,“唉,上了年纪这身体就是不行。” 胡子男要伸手扶她,被一巴掌拍在手背上,皮糟肉厚,倒也没觉得多疼,讪讪收回手。她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眼神好似在评估一件商品。 “真好啊。” 到底哪里好,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胡子男看不出她的情绪,老老实实摸路况。 第89章 89 满满从外面疯跑回来,见…… 满满从外面疯跑回来, 见了站在门口笑意吟吟的哥儿,脚步慢了下来,确认好多遍真的是爸爸, 登时撒开腿冲过去, 柳逢春蹲下身张开双臂等候。 一脑袋扎紧爸爸怀里, 满满胳膊搂的紧紧实实, 开心到飞起, 怼着香香的爸爸一通狂亲。 “想爸爸。” 满满眼睛挤成月牙, 哼哼唧唧表达亲昵,嘴巴撅的能挂油壶。 小孩穿着毛茸茸的厚衣服, 脸颊白皙红润, 两双手也是又热又软,被照顾的特别好,柔顺发丝蹭在脖颈上痒痒的。 柳逢春含住他腮帮肉吸了一口,头埋进衣服里猛吸。 “啊, 满满啊,爸爸也好想你的。” 就这样,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揉了好久,塞进怀里怎么抱都抱不够, 满满头发折腾的炸毛, 晃着脑袋跟爸爸聊天,俨然一个小话唠。 一家人在一块吃了顿晚饭, 孟续光荣完成任务,买了机票飞去川省旅游,满满这小朋友忒好,记不住与家人的分别,脑袋里只留有再次重逢的喜悦。 也可能是因为他的两位父亲经常各个地方飞, 他从小被保姆阿姨照顾的妥妥贴贴,和阿姨一起打包送去亲戚家住。 上回有个紧急情况,家里人都没空,拜托苗凤英给他们看了一个星期的孩子,苗家小孩挺多,苗凤学比他老爹好上不少,没生十几个孩子,只要确定是他的都给接回苗家培养,也不过五六个孩子。 甚至有的孩子都给他生了孙子孙女,家里就更热闹了,苗凤英小的时候就很看不上他爹的风流做法,换作敬佩的二哥,他仍然看不上。 他心里还是向往程哥和柳哥的感情,被拜托照顾孩子,应了下来。 满满被宠的有些娇气,却不惹人厌,撒娇技能百试百灵,在自家人身上练得得心应手,对上没有免疫的苗凤英,更是给他拿捏的死死的。 张口闭口就是十六叔,他发音不准,经常念成石榴树,央着人带他去玩。 试问,谁能对上可爱小朋友的大眼睛,说出拒绝的话,苗凤英不能,他就被满满的精力震惊到了。 夫夫俩接儿子离开时,苗凤英有些担心满满会舍不得他,时刻注意小朋友的情绪,结果倒好,人家乐呵呵投入爸爸的怀抱,就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坐到车子上才想起来他十六叔,挥着肉乎乎的手:“石榴树,拜拜……” 苗凤英心想着,小没良心的,带他玩了这么久,转头过了没几天在给他忘了。 但他没说出口,看着眼睛亮晶晶的满满:“满满,再见。” 如今想到当时苗凤英的表情,柳逢春还是想笑。满满贼精神,坐在床上玩玩具,形形色色的毛绒玩具占据了他大半张床,常见的小动物围在床边开会。 还有绿色愤怒大青蛙,田地里常见的灰色耗子,背着壳的悲伤乌龟,做的那叫一个丑。 简直不想看第二眼,后面看习惯了,那些丑东西居然瞅的顺眼了,越丑越有特色,丑萌丑萌的。 满满审美正常,最爱抱着可爱的兔子,其次最宠爱长的很像包富贵那个狗。 全部送到庄园里的玩具均由他们的玩具厂生产,秦光明把关,用的料子没的说,他们走的高端路线,每个玩偶做的都很吸引人,摸起来手感特别好,喜欢买的人还挺多。 店铺开在奢侈品商场,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堆满了玩偶,和整个商场格调不搭,却稳稳当当开了多年。 满满拎着兔子耳朵甩到床上,紧跟着人爬上去,把床上的小伙伴挨个摆好,忙活半天,站起身叉着腰看成品,他满意点头。 “好!” 柳逢春揪住他熊猫睡衣后面的小尾巴晃:“好什么。” 满满扭屁股,指着玩偶:“娃娃好。” “嗯,满满对他们好,满满也好。” 小孩笑了,扑进爸爸怀里。他盘腿坐在床上,满满靠在胸膛前给兔子换衣服,气氛正好。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柳逢春看来电人是学校老师,按下接通键。 “柳老师,学生们安全回到学校,咱们也算完成这次的任务了。” 他声音轻松,出去两个月多,一朝回到家,回到熟悉的地方,心情好极了,拉着柳逢春闲聊几句,被家里人催着吃饭,方才挂断电话。 手机还未放下,第二通电话进来,这回是程巷一,跟他汇报近些天情况,国外没有人脉,当地政府对外国人很看不起,情况复杂,还需要待上一段日子稳住局面。 柳逢春抿唇:“那你还能回来过年吗?” 程巷一没立刻回答,过了几秒钟,他说:“差不多。” 满满听到小爸声音,给兔子穿了一半的衣服停住动作,扒着爸爸肩膀大声呼唤小爸。 手机交给满满,柳逢春趴在枕头上听父子俩聊天,程巷一说着说着,心中着急,他媳妇儿咋不吭声了。 连哄带骗,让满满把手机放到爸爸耳边,柳逢春揉了揉儿子头发,接过手机:“在呢,怎么了嘛。” “小春,聊了这么久,都没听到你说想我。” 委屈的声音一出,不知情还真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柳逢春轻笑出声,嗓音隔了半个地球传到另一边。 “嗯,想你。” 程巷一满意:“我也是,很想你。” 平日里正经的男人,黏黏糊糊起来,真让人上瘾,尤其是程巷一,软了声音说话,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满满着急:“小爸,想你。” 柳逢春亲了亲他的脸蛋子:“小爸让我替他亲的,等他回家,你要还给他哦。” 满满捧着小脸幸福的笑:“好~” 学校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柳逢春日子清闲起来,不用给学生上课,干脆学校也不去了,搜寻几本很难得到的书,窝在房间里看。 寒假悄悄来临,柳逢春作为考古系的老教师,需要出期末考卷,在家里琢磨了一套试卷,里面的题目都有难度,到了证明这学期学习成果的时候了,学生们,加油啊。 期末考当天下着大雪,他穿着厚羽绒服,踩着加绒棉鞋去监考,手中抱着灌水热水袋,还是冷的直打颤。 胳膊下夹着试卷,进了考试场地,瞅到颤颤巍巍的学生们,下巴缩在领口处,漏出一双眼睛,揣着手靠在墙上,低头瞄了眼暖水袋,觉着还是比他们幸福的。 他监考的这门科目是考古系第一场考试,下午考完也没回家,就地批改试卷上报分数,考古系也就十二名学生,不用一下午成绩就登记好。 “呦,考的都不错啊,最少的也有八十多分。” 柳逢春端着保温杯走过去,低头看,真都挺好,八九十分。 “辛苦他们了,博物馆那头刚结束,就跑回学校看书。” “谁说不是呢,还是在学校里舒服,明年再有这活儿,我真得推掉,谁爱干谁干,补贴的那点儿经费,回来一个星期,才批下来,不够麻烦的。” 柳逢春笑笑没说话,把试卷塞进袋子中,按顺序摆放在档案柜里,回了办公桌,把填好成绩的表格给下一门考试科目的老师。 他们学校发成绩是在下学期开学通知,没及格的重新考一次,到时候就不是一个班一块儿了。 那就一位监考老师监考寥寥几人,哪有现在爽,还能瞅瞅其他人的。 老师也不想为难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只要不太过分,就当没看到。 做好这些抬头看,还没到下班点儿,几人在办公室里喝喝茶,聊天。 大多老师都结婚生子,聊的也是自家孩子的多,柳逢春竖起耳朵听,听得正起劲,感觉有人站在他边上,迟疑了几秒转过头,秦烁的脸出现在面前。 “导师,我文章写好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柳逢春蹬着椅子后退了段距离,缓了口气接过文章,写的是关于S市壁画的研究,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柳逢春让她先回去,电话联系。 秦烁乐呵呵出去,她前脚出门,后面巩湘堂也拿着他的文章溜了进来,看到秦烁,聊天见得知她已经写出一篇文章,发自真心敬佩她。 巩湘堂在学校泡了一个学期图书馆,查阅了无数资料,写的是某个时代出土墓穴中配葬物品的深入研究。 “导师,您快看看我写的如何。” 巩湘堂自认为写的还不错,催促着导师给点意见。 柳逢春抿了口茶水,茶叶顺着飘进口中,他面上不变,取了纸巾附在唇边吐出,隔空投进垃圾桶中。 “那个,湘堂啊,文章不着急,我带回家看,回头等电话,下学期开学咱们开个会,到时候我给你们具体说。” 打发走了学生,柳逢春揣着两篇文章回家,开启儿子暖被窝的寒假生活, 第90章 90* 这日,父子二人在家里…… 这日, 父子二人在家里玩躲猫猫,柳逢春负责躲起来,满满跟包富贵寻找。 不是他故意欺负儿子不让他躲, 实在是城堡太大了, 满满个头又小, 往犄角旮旯里缩, 这上哪扒拉人去。 为了安全起见, 还是他负责藏更合适。 “满满, 等到手机响的时候,你就来找爸爸, 知道了吗。” 保姆拿着定好闹钟的手机, 在楼下看着小少爷,手机定时一分钟,足够大人找好位置躲藏。 满满仰着脸:“嗯,好。” 随后乖乖在一楼找个角落站着, 背过身不去看爸爸究竟去哪里了。 时间到,保姆关闭闹钟,提醒满满可以出发寻找爸爸了,小人这才动起来。 转头看了圈一楼大厅, 没有爸爸身影, 满满不气馁,从门口处挨个寻找, 扒拉扒拉抽屉,跑到垃圾桶边垫脚往里看。 找了圈儿,没人,他拍拍包富贵壮实的后背:“贵贵,找爸爸。” 包富贵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直愣愣往楼上跑,满满赶紧跟上,柳逢春在一楼楼梯下蹲着,眼见着两人往上跑,咳了几声以示提醒。 兴奋的哇哇叫的满满没注意,噔噔噔爬楼梯,正愁着如何再提醒他们,他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大三的辅导员,他接通电话,辅导员很着急。 “柳老师,紧急情况,你需要来学校一趟。” 具体没多说,只让他去学校一趟,柳逢春唇角抽搐,僵硬扭头看着外面飘着小雪的天,认命般去衣帽间穿上长到脚踝的袄子。 才出来,就看到满满跑过来,眼睛里开心极了,抓着他的居家裤晃了晃。 “找到了,爸爸。” 柳逢春夸了夸他:“满满真棒,最聪明了。” “爸爸有急事儿要去学校,你在家里跟保姆玩,好不好。” 肉眼可见的,满满表情低落,他想和爸爸呆在一块儿。 “不,满满也去。” 柳逢春哄了好久,满满就是不答应,最终,也给满满裹成了个球儿,一块带过去,小屁崽这才重新高兴。 学校办公室内,几乎带过大三的老师都到了,所有人脸色都不好,柳逢春推门进来,和他关系好的老师给他讲了大概。 有个学生考完试回家,结果过了好多天,家里人打电话过来,问辅导员孩子怎么还没放寒假,不是前几天就该到家了吗。 辅导员愣了:“早就考完试了啊,学校现在都没人了,周翠妮更是走的最早的,按理说都该到家了。” 家长立马反驳:“没有啊,一家人都等着妮儿回来呢,还能骗你们不成。” 这么一对,辅导员赶紧联系周翠妮的室友,得到答案也是早就回家了。 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还不会是失踪了吧,想着,他就跑去报警,警局这几天接待了多个来报案的。 无一例外,丢失的全是女性,年龄在十几岁到三十五岁不等,这是第四起了。 临近过年这么重要的案件引起了警局所有人关注,最主要的,还是首都大学老师亲自来的,他们骨子里尊敬老师,尤其是全国最高等学府的老师们。 他们紧急召集老师询问消息,这会儿不是春运,仅仅大学生放假回家,各个火车站人流量都够大的了,他们还没有能量挨个查。 每年都有无数起妇女儿童失踪案件,能寻找回来的,一只手掰的过来,暗中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了。 柳逢春把儿子放在自己座位上,从口袋里摸出瓶温热小牛奶,拆了给满满。 “爸爸有点事儿,满满在这里等着爸爸。” 嘬着牛奶咕嗞咕嗞响:“好。” 警察挨个询问了特殊情况,柳逢春觉着周翠妮成绩好人缘好,还很聪明,家里也疼爱,工地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她跟家里通电话。 排除到最后,只剩下被人拐走的可能,警察们叹了口气,这么多街道,哪有多少人会注意到一个女性,有可能过了一条街就不见了,都不会被发现。 柳逢春给他们出主意:“她买了火车票回家,你们查查她有没有上火车。” 警察叹气:“这样工作量太大,车站那边借口说太忙了,来回推脱。” 柳逢春额角抽搐:“让你们公安部能说的上话的人去交代,保证查的很快。” 不管怎么样,排查任务提上了日程,辅导员和女生家里通了电话,安抚情绪。 宝贝女儿丢了,老两口天都塌了,他们俩是当地初中的老师,只有一个女儿,尽心尽力培养,好不容易长大成材,还如此优秀,居然遭了难。 他们心里明白,可越明白,越是痛苦,周母在家里哭的昏天暗地,眼睛都睁不开了,周父去当地警局报案,希望能够帮他们寻找女儿。 现在就是,首都距这个城市不算特别远,直通车,就看首都那边怎么说,是上了火车,还是没上火车。 柳逢春回想在工地里男人说花钱买媳妇儿的事儿,越发觉着可能就是一场阴谋,本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他跑去跟负责案件跟进人员说了这件事儿。 刚说完,就引起了警察重视,立刻联系了S市的警察,携手破案。 回了家,柳逢春心里说不清楚的滋味,这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事儿,又是他的学生,他只能尽力配合。 又是几天过去,距离过年越来越近,还是没有消息,火车站那边说那天上火车没这个人,警察将范围定在了首都,尽最大力量排查。 与此同时,狗儿开着面包车,行驶在大路上,车子跑的飞快,颠簸的要命,被捆住手脚用了迷药的女性倒在后面,由几个人看守着。 路过饭店,大妈下去买了几份盒饭带上来,狗儿停了车,大口扒饭,满满一盒饭,四五口就没了,丢了饭盒抬手抹干净嘴,继续开车。 胡子男扒着饭盒,扫了眼后面软趴趴坐不住的女性,忍不住问大妈。 “都找好接手的不,别砸手里了。” 这回拐的比订的多了几个,别卖便宜了。 大妈冷飕飕扫他一眼:“放心,要的人多的是,那群娶不着媳妇儿的,巴不得咱们多带几个。” 晚上,几人给车里的人又上了点儿迷药,防止中途醒来跑了,他们去招待所住了一晚上,次日天刚蒙蒙亮,吃了早饭继续赶路。 “大姐,要不给她们也吃点东西,我看那几个人脸色白的跟要死了一样。” 胡子男到后面伸手探她们鼻息,人还活着,却也跟死了没啥区别,迷药用多了,变成傻子的也不少,傻子总比死人强。 听他这么问了,大妈拿出包吃的和水,胡子男一捧冰水浇在昏迷的人脸上,刺的人醒过来,察觉又是这样,呆愣愣张开嘴巴等着食物。 一路上除了昏迷就是被浇冰水醒来塞难吃的东西,还不给吃饱,两三口吊着性命在,时间久了,变得麻木又恐惧,几人缩着身子依偎在一起,冷的直发抖。 周翠妮也在里面,眼睛被蒙上黑布,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晓得那几个人的样貌,他们交流也很少,垂着脑袋装死。 不知白天黑夜过了几天,原本平坦的路变得崎岖,路上貌似有人问了开车的狗儿什么话,很快又离开了。 车子走过最难走且明显向上的路,很快停了下来,他们也都被薅着头发拽下来,像牲口似的被掰开口腔检查。 周围叽叽喳喳说着方言,漏过黑布,隐约能看到这是白天,许多人给她们围在中间,时间这一刻被拉的无限长,耳朵嗡嗡响。 有只手上来就扯掉她脸上的黑布,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睛猛然接触太阳,不适的眯着,半点儿睁不开,但不妨碍旁人看他。 大妈用的方言与村里人沟通,隐约能听到什么大学生,雏儿之类的话,一番讨价还价,她被矮小且壮实的男人扛在肩上带走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又有几个人被买走,剩下的被重新装进车子拉着离开村庄。 被关进小黑屋里,她终于能睁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看清了情况,这就是盛放杂物的屋子,靠近墙那边有一堆用来烧火的树枝和杂草,一张被子丢在上面。 这就是她休息的地方,她脖子上拴着链子,手倒是解开了,饿了眼冒金星,跌跌撞撞走过去趴在被子中,链子拖在地上发出重物摩擦地面的声音。 冷硬的被子源源不断散发异味,不过她太累了顾不上其他的,睡在上面给身体裹得严实。 好不容易醒过来,门口处放了碗饭,应该放了很久,她捧在手里一点儿热气儿也没有,筷子也没给。 在不吃都没命了,她想活,捧着饭碗狼吞虎咽,一碗饭下肚,胃里有了东西消化,总归没那么难受。 屋子太黑了,只有门缝隙出会有光照到,门口还有只狗趴着,周翠妮呆呆看向空荡荡的狗脖子,抬手摸了摸拴着自己的链子。 她猛然狂笑出声,惊的外面狗站起身狂吠,乒哩乓啷,有脚步声过来,才将将打开门,周翠妮就吐了出来,下一秒晕倒在地。 那家人冷眼看着,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不会被骗了吧,看着活不长,还这么贵。” 男人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走过去踢了踢瘫软在地上的人。 明显他媳妇儿的女人试了试鼻息:“还活着,找人给她看看,不行就卖给人家。” 男人点头:“也行,让粪蛋先试试,后头在联系有没有人要。” 粪蛋,就是扛着人回来的男人,他们俩的小儿子,他们在深山里住了一辈子,压根不会说普通话,交流啥的全是方言。 不过他们村里有不少孩子普通话说的挺好,人也聪明机灵,都是他们妈妈教的,粪蛋在外头干活,回来就说娶个大学生,两个老的叹气。 也只能掏钱随他去了。 90-98 第91章 91- 又过了几天,周翠妮在…… 又过了几天, 周翠妮在柴火垛上蜷缩着,每天就吃两口饭,饿的走路都打晃, 前几日生病太严重, 找了当地会瞧病的给她看, 然后就是被薅着头发硬灌进去一碗酸苦酸苦的黑色汁子。 进到胃里不断翻腾, 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空荡荡的胃袋中吐无可吐, 液体哕出来后肠子拧巴在一起绞痛,大冬天里, 穿着单薄衣服的她出了一身冷汗。 啪。 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 眼前冒金星,头脑昏沉像有无数蜜蜂在嗡嗡叫,一下没站住,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给我灌下去, 都是钱买的,不能浪费。” 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下一刻,头发被大力扯起, 碗沿对着嘴硬灌, 鼻腔里呛出水。 紧接着一阵拳打脚踢,她闭着眼努力呼吸, 努力活着。 面前有人盯着她看了不知多久,忽的动了,有男人掐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扭头啐了口。 “马德,病秧子跟要死了样, 倒胃口。” 周翠妮抱着胳膊挤在墙角,落下的头发挡住脸上的惊恐,门开启又关闭,她眼睛一翻,又晕过去。 还好那人嫌弃她有病,否则,遭受的痛苦更是令人如坠地狱,还好,还好…… 没有足够的食物,体能跟不上,别说逃跑了,站起身都费劲所有力气,还有脖子上拴着的链子,以及门口的大狗。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她逃不掉的,每天晚上最冷的时候,她浑身发抖,无数次想过冻死自己得了。 可当第二天迷迷糊糊睁开眼,又是从心底涌上来的无助。 她的病越发严重,经常能看到爸爸妈妈红肿着眼睛喊她妮妮,问她怎么还没回家呀,妈妈给她做了最爱吃的红烧排骨,爸爸给她亲手打了个小书柜让她放书。 想死,又不甘心就这么去死,还遭到报应的人不给她陪葬,还没见到爸爸妈妈最后一面,怎么能瞑目。 夜半三更,一声痛苦的哀嚎盘旋在村落上空,周翠妮裹着被子发抖。 整个村子的人都去了隔壁,她费力趴在门缝上看,外面白茫茫的都是雪,一群人围着成个圈。 “还敢跑,另一条腿也给打断,反正不耽误生孩子。” 掐着她脖子的男人眼珠凸出,竹竿沾了水甩在她赤裸的身上,比红梅刺眼的血水绽放在洁白的雪地,在冷白月光下,惨烈的宛如人间地狱。 三个孩子跟在男人身后,一脸愤恨看向女人,和村民融为一体,指责这个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将他们从□□生出的女人。 风呜呜的刮着,周翠妮瞳孔里全是那三个孩子置身事外,甚至有些看热闹的神态,作为旁观者,她心脏都难受到要窒息,不敢想当事人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当众的“惩罚”结束,村民们赶回家,而那个女人被薅着头发拖行在雪地中离开了。 她快要死了。 进气多出气少,粪蛋实在觉着太亏了,得把买人的钱弄回来。 他老表快四十了,长的又丑,还没有媳妇儿,就跟他商量,说把关在他家的女人买回家,就图她能生个娃。 粪蛋一想,也行,睡上几回,转手卖了,还能重新买个大学生。 他抽着烟,跟老表说:“可不止买她的钱,给她瞧病也花了不少。” 男人立马表示他给,粪蛋笑了,说过两天把人给他送家去,安心在家里等着。 老表皱眉:“给我看看咋样了,别到时候死了。” 粪蛋一瞪眼,呵斥:“我还能哄你,肯定是活的。” 老表也不好说啥,说加点钱,明天给送来吧,他急着要娃。这会粪蛋也没说啥,点头同意了。 周翠妮晚上还有劲儿反抗,粪蛋下了狠心,给了迷药,再醒过来,人傻了,呆愣愣的眼神看着他,说话也不会了。 粪蛋看着地上的污秽,翻了个白眼,拿屋里的破被给人裹着,放架车里拉着去了村最里面的那户。 把人弄傻了,他依旧嬉皮笑脸:“这回你可赚了,人傻了,不用担心跑,安心过日子吧。” 看他脸色不好,粪蛋努努嘴:“不耽误娃的智商,放心。” 老表沉默许久,粪蛋啧了声,说不要的话,卖给人家了。 最终,他还是买下了周翠妮。 老表叫老蒋,长的是真丑,大嘴叉子,厚嘴唇,个子一米六出头,还败顶。 周翠妮还昏迷着,老蒋看漂亮的跟朵花儿似的女人,于心不忍,烧了热水给她清理干净,塞进自个儿睡的被窝里,又找了村里的医生给她瞧病。 点大的村子藏不住事儿,医生回来人家就都知道粪蛋买的女人成傻子了,又被他卖给老蒋,粪蛋琢磨着过年前再买个大学生回来。 联系了胡子男几人,说是尽快送来。 大妈夺过电话:“不成,最近查的严,不好弄。” 粪蛋哼了声:“我加钱,没人看见,你们顺小路过,谁能知道。” 掰扯许久,那头终于松了口气,粪蛋喜滋滋在家等着。 老蒋是真心想跟她过日子,喂药很细心,还给她买了新衣裳,新棉花弹的脖子,碎花布穿在身上喜庆又水灵,散乱的头发用梳子理顺,编成麻花辫垂在胸侧。 周翠妮好点儿了,靠在床头看着老蒋,口中唔啊唔啊说着话,老蒋给她掖了掖被子,给她端了碗饭。 她抓着勺子不会使,还得老蒋喂。 太阳好的时候,老蒋牵着她出去晒太阳,周翠妮老实的很,跟在他后面,路上有人瞅她,她就害怕的藏在老蒋后面。 众人指着她哈哈大笑,还有小孩拿石头砸她,扯着嘴巴做鬼脸。 “傻子,傻子,大傻子。” 她也不躲,被砸的疼了,捂着伤口掉眼泪。 这时候小孩更兴奋了:“呦呦呦,傻子还会哭呢,真稀罕。” 老蒋护着人,赶小鸡似的给熊孩子赶走,梗着头跟他杠的,老蒋扬起巴掌就要扇他们脸上,小孩哇哇叫着四散开来。 见老蒋护着,人还傻的要命,穿着新衣裳,挎着篮子,走在村里的路上会捡人家丢掉的菜叶子,嘻嘻哈哈放进篮子里,她胆子小,有人来了,低着脑袋匆匆窜过去,动静大点儿,能给吓得一哆嗦。 “唉,那傻子,你过来。” 有个小男孩吸溜着鼻涕,手背在后头让她过去,周翠妮不知道他说啥,停在原地许久,那小孩也不耐烦,径直走过去。 “怕啥,给你个好东西。” 他手从后头拿出来,一把菜叶子递到她面前,周翠妮明白这是给她的,刚扬起笑容,那小男孩眼里藏不住的恶意。 抬手把东西糊在她脸上,臭烘烘蔫不拉几的糊状物,被他使劲儿抹上去。 周翠妮傻站在原地,耳边尽是小孩刺耳的笑,还有男人的嘻笑的声音。 “哈哈哈,傻子就该吃牛屎,穿这么好看干啥,老蒋也是有病,不栓在家里,还让她出来。” 周翠妮听他们笑,也跟着笑起来,也不清理脸上的东西,笑着要跟小孩玩,被人家当狗逗着玩。 晚上老蒋就挨家挨户找上门,这是他婆娘,不许人家这么作践,后来可能是玩够了,也就不逗傻子玩了。 在这个村里,她已经没有了名字,所有人都喊她傻子。 年前,还真让粪蛋儿新弄到了个大学生,依旧是老样子,饿掉半条命,关起来打上几顿,多硬的骨头都能给敲断了。 周翠妮经常站在村落最高的地方,看着一座连一座的山峰,不知道在想什么,老蒋一喊她,她就回去吃饭,得了空,又会去看。 这个村落太隐蔽了,坐落在山里,村民落后又愚昧,孩子们上学都得跑到几十公里的山脚下。 很少有人会选择出去打工,当初要买大学生的粪蛋就是一个,每年有大半时间都在外面,赚的钱带回家里,他们家算村子里比较有钱的,住着红砖头房子,家里有个屋子,专门留着关人。 周翠妮头发上别着花,有在村里,会经常听到有人惨叫,还会有人虚弱着声音喊她。 与村里人不同的是,喊她的那些人说的话,她能听懂,周翠妮透过门缝,递给她一朵颜色鲜艳的野花,冲她嫣然一笑。 首都那边,迫于首都大学追问下,一直没有停止调查,联系了全国各个地方,就是为了追回周翠妮。 柳逢春也在持续关注着事态发展,直觉告诉他,人可能真的在S市的某个不起眼的村落中,可几个月过去,半点儿消息也没收到。 人贩子落网几十个,愣是没有拐走周翠妮的那群人。 警察们心力憔悴,不是他们不想找,真就是S市那连绵不绝的山脉,进去容易出去难,在里头迷了路的数不胜数。 柳逢春坐在地毯上陪儿子玩,盯着满满的脸蛋出了神。 恰好满满对着图纸拼好了简单的乐高,举起来跟他献宝:“爸爸看,满满聪明滴。” 两岁多的满满已经可以说长句子,小幼崽依旧胖乎乎的,五官生的精巧漂亮,尤其是鼻子,鼻梁挺拔鼻尖小巧圆润,格外精致。 柳逢春接过乐高,夸张道:“哇塞,满满也太聪明了吧,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最聪明的小宝宝。” 满满被夸了,胸膛挺起,扬着下巴:“对!” 程巷一放下手中的报纸,坐在柳逢春旁边:“满满聪明,是随了爸爸,爸爸可是大学教授嘞。” 满满亮起星星眼:“哇,教授欸。” 他噔噔跑过去竖起大拇指:“爸爸聪明。” 柳逢春胳膊肘了肘程巷一,才被评上教授,就被拿出来在儿子面前说,真是憋不住事儿,被戳了戳的男人低头亲他。 “又没说假话,咱家就你学问好,儿子不随你,还能随我这个没上过几年学的?” 柳逢春脑海中灵感乍现,一拍大腿,有新想法,薅着爱人和儿子直冲办案组而去。 “我觉着,咱们可以去问S市附近的学校,有没有特别聪明的小孩,家住在山里的那种。” 这引起了办案人员的主意,柳逢春跟他们解释了缘由,奔着死马当活马医,他们上报领导,立刻联系S市大大小小的学校。 以最快的速度,统计下来,居然有五十多个未被搜寻到的村庄,紧接着,又是一项考验,深山老林,人烟罕至,挨个过去更是不可能,也没那么多专业人员动用。 快放暑假了,他们计划赶在放暑假前让那些学生带他们去村子里面看看,也得找个好的理由。 本以为事情进入僵局,程巷一淡定极了,给出个不错的主意。 “可以告诉当地市长,有开发商看中了他们的山,想买下来,可以让住在山里的村民挪到集中房居住,开发商还会给补贴,相信这样,市长也会积极配合。” “然后,我们就可以带着人去村子里查看情况了,反正他们也不懂,忽悠个老乡给他们帮忙翻译,目的达到就行。” 办案人员对视一眼,觉着此法可行,就是,跟S市市长商量这件事儿,他们局里没有人有这个能耐啊。 柳逢春笑而不语,拍了拍程巷一的大体格子,眉毛高挑。 “他行啊。” 程巷一点头:“我尽量配合你们的工作。” 说实话,如果不是柳逢春对这件事情上心,而且一直在想着,他是不会插手的。 别管怎么想的,他帮忙倒是很利索,直接私人联系了S市市长。别看他平日里低调归低调,真报上名来,全国想往上爬,或想往首都去的,站在各省金字塔顶端的人,还真没有不知道的。 因此,对方知道很神秘的程先生对他们市里的山很感兴趣,当即往下通知,“开发”轰轰烈烈开展起来。 各个村子或多或少都有在外面的人,上学的,打工的都有,把这个消息带来,众人不理解,有啥好的吗。 上过学的孩子被老师教过,能出了大山,就有更好的教育环境,赚更多的钱,被开发的地方,那可是有钱拿的,不仅有钱拿,还有新房子住,到时候门口就是宽敞的路,住的比山里更好。 村里人不相信,一直在反问,他们在山里一辈子,故土难迁,还是觉着山里更好,死了就埋在山里,一辈子离不开这个羁绊。 思想工作做了一个多月,他们终于跟着上学的孩子来到村里,美其名曰考察看看村子适不适合开发。 抬眼一扫,来的都是男人,只有寥寥几个上了年纪拄着棍子的女性,他们暗暗记住这个村庄。 几个小时,老乡给他们翻译,终于解释清楚了,村里人问,能给多少钱,那眼神盯着他们,像是看一块大肥肉。 第92章 啊…… 回到所里,办案人员将…… 回到所里, 办案人员将嫌疑最大几个村落统计起来,安排人手准备潜伏进去寻人。 他们一个村子传承这么多年,可以源源不断从外面买媳妇儿, 离不开所有村民的支持和全力拥护。 直接刚上去, 救出被拐人员的可能性很小, 他们潜伏进去, 也是想弄清楚周翠妮是否还活着。 几天后, 有个人冲进来, 大喘气:“周翠妮还活着。” 消息振奋人心,这段时间最好的消息, 有人反复确认:“没找错吧, 确定是周翠妮?” 来人喝了口水,摆摆手:“放心,她的照片我看了那么多遍不会错的。” “好,咱们给她父母打通电话报平安, 让二位老人心里有个底儿。” 喜悦冲昏了他们的头脑,稍微冷静的时候,有人想起来问:“咋这么快就找到人了,你挨家挨户摸的?” “没有啊, 她就挎着篮子在村里晃悠, 就是看着有点儿傻。” 当天夜里,柳逢春和程巷一也赶来了S市, 跟市长在吃饭谈论开发是事儿。 聊的正起劲儿,市长电话忽然响了,男人脸色骤然一变:“什么,着火了!” “赶紧派人去救火啊,去联系消防, 从各处调派人手过去。” 挂断电话,市长底气不足看他:“程先生,实在对不住,您看中的山今夜起了火,情况紧急……” 夫夫俩对视一眼,心里咯噔,潜入村子救援,好像也是今天,周翠妮! 借口跟着市长的车到山脚下,眼见市长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他俩站在隐蔽处看着,救火人员来的很快,因为是在山里的缘故,上去很麻烦,并且,山里面还有村庄,如果救援不及时,市长这个位置,就可以换个人坐了。 山路崎岖,大伙有摩托的骑着摩托上前载村民们下来,柳逢春想到在S市出差那段日子,他买了几辆车放在酒店车库,赶忙让人去开过来救灾。 火势蔓延严重,浓烟席卷着往天上冲去,凑的近了熏的人睁不开眼,柳逢春怕周翠妮出了什么事儿,心里着急的不行,简直想自个儿起着摩托车上去看看情况。 程巷一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人动弹一分一毫:“不许去。” 柳逢春干脆坐在山脚的大石头上,半晌,他扬起头盯着程巷一,一句话也没说,后者移开视线,抿了下唇,捞起人抱进怀里,捧着他的脸亲了亲。 “注意安全。” 柳逢春重重点头:“嗯。” 摩托跟着大部队往山上走,有个办案组的知道他,在前面单腿撑着摩托,挥手示意他跟上来。 又开了十几分钟摩托车,临近火灾处就不让他们过来了,消防人员奋力灭火,火光照在他脸上,蒸腾的人皮肉生疼。 忽然,好像听到树林里有沙沙动静,柳逢春定睛看过去,一群灰头土脸的女孩子胆怯看着他,为首的女生衣着是里面最好的,警惕瞅过去。 这一看,就愣住了,睁着眼睛眼泪珠子就下来了,她上前几步,小心喊。 “柳老师,是您吗?” 柳逢春丢了摩托车赶紧上前把她抱进怀里,安抚她瘦小的脊背,紧紧抱着怀里不断颤抖的人儿。 “是我,乖孩子受苦了,老师来接你回家。” “呜呜啊……” 周翠妮嚎啕大哭,此刻什么都管不了了,只想埋在老师胸膛里哭个痛快,长达数月,终于见到了熟悉的人,脱离了人间炼狱。 后面一群女性看着,牵着手在一块儿也不动,安安静静等着。 柳逢春单手拍着她后背,另一只手连忙掏出手机给办案组人打电话,让他们多调几辆摩托车,把人给接下去。 全部到了山下,周翠妮情绪很激动,只有跟柳逢春待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缓和些,其他女性被统一安排了住处,休息过后,等待询问。 无法,柳逢春和程巷一把周翠妮带着回了酒店,给了她手机让她给父母亲自打个电话。 他们两人去了隔壁房间,把空间留给周翠妮,半夜过去,周翠妮敲门,柳逢春和程巷一一起开了门。 她眼眶红肿,已经哭不出眼泪来,将手里的手机还回来:“老师,谢谢您一直没有放弃找我。” 这些都是父母亲告诉他的,从她失踪到现如今,首都那边的警局和学校一直没放弃,她跟感激,安抚好父母,二老当即收拾东西买了前来的车票,迫不及待想见到女儿。 次日火情控制住,烧的最严重的那个村子,是周翠妮她们逃出来的那个,村落里所有房屋被烧的干干净净,更别说前一日因为某户人家办喜宴,大伙喝多了直接倒头就睡,故而,起火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一个都没跑出去。 更巧合的是,村里人或多或少都有亲戚关系,当时喜宴就连在外打工的人都被喊了回来,商量大肆庆祝,这下好了,一次火灾也免得火化浪费资源了。 周翠妮穿着老师和师公新买的合身的衣服,在二人陪伴下去了警局,面对警察的询问,她知无不言,将所遭受的一切冷静交代。 和她一起出来的女性也是被拐卖来的,有的时间长,有的时间短,面对询问无一例外很激动,把被从拐骗开始有印象的事情都说出去。 有几个怀孕的女性,强烈要求把小畜生打掉,她们不会生出血液里流淌着□□犯的孩子,她们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有自己该去的地方,这个小畜生就不该出生。 这个年代,警察很遵循众人的心愿,一一联系了她们家人,亲自护送人去医院进行手术。 周翠妮家里人来的是最早的,看着原本天真阳光的闺女,成了现如今满是仇恨的样貌,心脏揪着痛。 而周翠妮看着父母头上生出的白发,心里又何尝不痛苦,不到一年时间,满头黑发白了大半,他们才四十多岁啊。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二老要带女儿回家,周翠妮主动拒绝,她找到柳逢春,将一切交代清楚,跪在地上恳求。 “老师,拐卖我的那群人不能伏法,始终是我心中的一根刺,半年间我装疯卖傻,遭尽欺辱,总归没有白费,拐卖我的那伙人我知道个大概。” 夫夫俩把女孩扶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甜甜的橘子汁,拿了纸巾放在她手上。 “嗯,你说,我一定帮你。” 周翠妮咬牙切齿:“他们有三个人,一个女性,两位男性,会根据需求去拐骗,比如我,他们就指定了首都大学的大学生,而买主,就是当初在工地工作的男人,女的年纪比较大,装成初次来这儿不认识路,寻求帮助,另两个人开着车带着迷药与她配合。 那天晚上我趁乱偷了村长的手机,咱们就装成村民联系他们,引鱼上钩,最后一网打尽。” 柳逢春觉着此事可行,不过要尽快封锁山里着火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人贩子。 告诉办案组,他们看向周翠妮:“他们村有自己的语言系统,咱们没人会,我问问附近学校里有没有孩子会说。” 周翠妮冷笑一声:“我会,你们找个上了年纪的男的,通话的时候,我一句一句教他说。” 还有句话她没说,那个村子除了她们逃出来的,已经不剩活人了。 花费了一番功夫,暂时封锁了消息,警察这边立刻联系了负责扮演学生的警察,无私奉献的女警察目光坚定,成功与人贩子对上眼神。 果不其然,给她装进了车里,这次要的急,车里的肥羊独他一个,胡子男一行人开车刚进去S市,就被警察团团围住。 “别动,警察。” 大妈见状不对,踹了一脚驾驶座:“狗儿,踩油门跑啊。” 狗儿回过神,警察们看情况不对,正要动作。 砰! 顿时安静了,狗儿倒在驾驶座,脑门正中间的血窟窿红红白白的混合物汩汩涌出。 其余人上去把人控制住,救出浑身无力的同事,因为吸入过多迷药,她还在昏迷着,强撑着精神掀开眼皮,看到前来支援的警察,放心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昏过去。 这场历经半年的案件,终于结束,周翠妮在法庭指认拐骗犯,被拐的其他人也勇敢站出来。 几人是熟练团伙作案,十几年来,拐骗了母女儿童上百人,法官也被几人气的浑身发抖,最终判处结果,当众即刻枪毙,可来回反复执行。 周翠妮大仇得报,跟着父母上了火车准备回家,柳逢春和程巷一去送她,两位老人牵着宝贝闺女的手,不停鞠躬。 柳逢春松松环住周翠妮,轻声说:“好孩子,以后的人生很长,你要向前看,调整好心态大步向前,未来的路比烟火绚烂。” 周翠妮攥着后背的衣服嗯了声,对他笑了笑:“我从小到大所学所经历的都告诉我,不要轻易对苦难低头,会显得人很怂,如果实在害怕,就一拳打爆它。” 她挥舞着拳头,又恢复成了学校里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她不见了,却不知道人到底去哪儿了,她的室友问过了老师,老师们绝口不提,讲这件事情封锁,心里怀着希望,有朝一日,她的学生可以重新回到校园。 柳逢春看着二十岁的小姑娘,拍了拍她肩膀:“学校给你办理了休学,你可以重新读一年大三。” 周翠妮垂眸思考,这时,程巷一走上前,胳膊搭在柳逢春肩膀上,笑着伸出手:“你也可以选另一条路,我跟你老师资助你去国外读喜欢的专业,回来给我们公司打工。” 第93章 日常 没思考多长时间,周翠妮…… 没思考多长时间, 周翠妮决定留在国内,一方面,国内的大环境很适合她, 到了国外需要重新适应, 这一切都是问题, 另一方面, 她想留在父母身边。 转头看了眼苍老许多的爸爸妈妈, 弯起眸子笑, 二老见了,也赶快笑了起来。 “留在国内, 经过这件事, 我更愿意和家人在一处。” 不过,她也准备转专业了,考古学太枯燥。她想学法,可以为广大人民百姓伸张正义, 将宵小之徒伏诛正法。 她要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上,为弱势群体争取利益。 夫夫俩送走了周翠妮一家人,开车回了庄园,这几天奔波身子不舒坦, 程巷一定了温泉山庄, 预备带着媳妇儿和孩子去住上几天,放松放松。 夏天泡温泉, 别有一番滋味儿,满满披着浴袍,光着脚丫子一个助跑跳进水里,扑腾着在温泉里面游泳。 柳逢春靠在后面,舒坦的喝了口小汽水, 长叹一声:“得劲儿。” 程巷一胳膊搭在后面,在里面泡了会儿就上去了,水温对他来说太烫,十几分钟刚好,在多段时间,他就该头晕了。 满满像个小青蛙,扑腾到柳逢春身边,溅他一脸水,眯缝着眼睛,哥儿掐着儿子胳肢窝给他抱起来。 “大程,带满满去按摩去,他太闹腾了。” 满满白皙脸颊在水里泡的泛着红,两只胳膊撑在爸爸手腕处,水润润的大眼睛睁着,嘴巴微微张开,就那么被举了起来。 半空中,满满很没安全感地蜷了蜷腿儿,不开心嘟着嘴巴:“小爸抱抱。” 最近小屁崽长得很快,体重飞速增加,举得太高了,不到一分钟,他胳膊有些酸,柳逢春赶紧喊住程巷一。 “哥,哥哥哥,快接住他。” 程巷一弯腰伸出手臂,满满屁股蛋儿落在他小臂上,稳稳当当坐住了。 男人还有心情用另一只手揉他头发:“我给儿子擦干,让人跟他玩,然后回来陪你。” 柳逢春顺着温泉壁滑下去,肩膀沉没在水中,仰头看着他:“顺便给我端一盘提子过来。” 程巷一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颊:“好。” 满满手痒痒,伸出爪子也凑上去轻轻捏了捏爸爸的脸蛋,随后一脸惊喜。 “哇——” 柳逢春好笑,戳着他的肚皮:“你哇什么?” 满满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捏爸爸的,反复对比后,一本正经给出结论。 “软的,好摸!” 柳逢春指尖挠他双层小下巴:“哦,是吗,我们家满满真是好聪明的宝宝呀。” 满满赧然一笑,捧着脸点头:“是的嘞。” 程巷一扶着他:“亲亲爸爸,我们要出去按摩了。” 满满撅着嘴巴去够,急吼吼的:“亲爸爸嘛。” 柳逢春主动把脸贴在他嘴唇上,敷衍道:“好了好了,快去吧。” 服务生拿了玩具进来,跟满满一块玩,时不时逗逗小朋友,发出快乐笑声。 那边,回了家的周翠妮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最开始她还会梦到那些事,后来,她亲眼看着村落化为灰烬,女孩子们逃出牢笼,就再也不会做这种梦。 她做的事有很多漏洞,许多逃出来的被拐来的女性都看到是她放火烧村,更是她在村子各处摆放上易燃物,却无一例外隐瞒下来这件事。 活下来的人有心撇清她,死了的人无法开口,也不知道首都办案组那边怎么处理的,也没人提起过这件事。 九月份新生开学,周翠妮以法学院大一新生身份重新进入首都大学,女生穿着漂亮的裙子,烫着最流行的发型,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意。 舍友们亲昵挽着她的胳膊:“走啊,咱们去找找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周翠妮不动声色带她们去吃最受欢迎的那家店,获得了大家一致赞同。 这学期刚开学,小苗儿申请了国外的学校深造,他去了德州读管理,家里的公司矿场和娱乐场所等,又落到孟续手上。 好不容易做甩手掌柜,没痛快玩几年,又被赶鸭子上架忙工作,就连钓鱼都得硬挤出时间。 好在孙哥的女儿能力不错,被他薅过来帮忙,小孙毕业有几年了,能力很是出众,孟续有他们父女俩的协助,日子忙碌却也充实。 就是没时间带满满玩了,孟续叹了口气,扛着鱼竿喊上老友去湖里钓鱼。 首都大学。 柳逢春在大教室上公共选修课,阶梯教室零零散散,倒是装满了三分之一,估计是刚开学,大家还有心思上课,越到后面来的人会越少。 选这门课的全是其他系的,往教室里一坐,揣着手仰起脸看他,柳逢春失笑,这群学生,也太好玩了。 他没拿书,将一个出土文物放在讲台上展示,这节课需要介绍的就是它了。 单单讲课太无聊,他将物品和历史时代结合起来,用故事的形式讲给他们听,书上看到过的野史,也串进去分享。 有些野史是真野,震撼的学生们睁大了眼睛,听的更是津津有味,两节课间中途休息那会儿,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小口喝水,余光扫到有几个人使了几个眼色,纷纷出去。 他权当没看见,不是他们专业的学生,要求相对比较宽松,期末能戳几句点评术语上去,这门课就算过了。 轻轻松松上完了两节课,柳逢春随手把东西揣进口袋中带着回了办公室,下午还有两节课,他这周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周末,他跟满满说好会带他去动物园玩,小家伙老早就惦记,醒来睁开眼睛就嘿嘿傻乐。 周六早晨,卧室的窗帘紧闭,屋内温馨静谧,程巷一和柳逢春还在睡着,忽然,啪嗒啪嗒声由远及近。 “爸爸~” “小爸~” “起床喽~” 满满甩掉拖鞋从床尾爬上去,手脚并用匍匐前进,在两位父亲中间的位置趴好,一会儿拢着手小声呼唤爸爸,一会儿扭过身以同样音量喊小爸。 空调温度略低,柳逢春打了哈欠,伸手撸了撸儿子的头发,睁开眼睛看了眼表。 很好,才凌晨三点钟。 满满小心趴在爸爸身上,手指扣着他睡衣上的纽扣:“爸爸,去动物园。” 柳逢春掀开被子把儿子塞进里面盖好,捏着满满鼻尖:“动物园早上八点半才开门哦,现在去了小动物们还在睡觉,满满见不到它们的。” 满满弯起眼睛,脑瓜睡在爸爸胳膊上,很期待的抬起头:“那我们去喊小动物起床,好不好。” 程巷一听父子俩嘀嘀咕咕不睡觉,胳膊一伸,把两人都捞进怀里,满满在中间挤着,撅着屁股为自己争取出一片地方。 “大程,你也醒了?” 柳逢春感觉到大手在他后背上有一搭没一搭拍着,抬脚踢了下程巷一的小腿,后者扬起唇角,将他脚丫夹在小腿中间。 醒了人也却是迷迷糊糊的,声音带着困意嗯了一声:“想听你们俩讲悄悄话,就醒过来了。” 柳逢春收脚没收回来,猛地用力抽出,床垫抖了几下,满满掀开被子埋头想去想要看看情况。 程巷一按着满满:“别看热闹了,别不小心被踢到床底下了。” 满满立刻瘫着四肢不动了,半晌,他翻了个身,眼睛看着天花板。 “爸爸。” “嗯?” “小爸。” “嗯!” 满满继续提议:“我们去动物园喊小动物起床好不好。” 闹了一通也不困了,柳逢春坐起身打开灯:“可以呀。” 满满从床上弹起来:“哦,好耶!” 一家凌晨三点来钟,起床刷牙洗漱,三点四十准时开车出发。 离开庄园,程巷一带他们去老牌餐馆吃了早餐,那家餐馆每个时间段都有对应的吃食,这个点儿,供应的是首都人最爱吃的几种。 满满从小在首都长大,口味又随了临水市那边,弄了个四不像,吃什么都喜欢。 捧着碗豆腐脑呼噜噜地喝,不会用筷子服务员就给他拿了手套,直接下手抓。 柳逢春夹了牛肉包,慢条斯理啃包子,透过窗户看外面刚蒙蒙亮的天色,放慢了吃饭速度。 从餐馆出来,又去奢侈品商场溜达,从一楼到八楼,走走看看,可算是到了动物园营业时间。 满满心里惦记着喊小动物起床,蹦蹦跳跳往里面跑,因为是周末,带孩子来动物园的家长挺多,初进入就感觉到好多人。 更有外地来首都旅游的游客,笑意吟吟在狮子面前拍照留念。 程巷一举起相机,找好角度,咔嚓咔嚓一顿猛拍,心满意足跟上柳逢春的步伐去大熊猫那边。 满满走了好久,所有的动物全是醒着的,小小吐出口气,有些遗憾没能喊它们起床。 他抬起头找爸爸,恰好看到一个趴在水池边眯缝着眼睛的动物,猛地扬起头,快活笑出声。 “我来啦。” 满满走过去蹲在它旁边,胖墩墩的黄棕色背影非常淡定,见有人来了,抖了抖耳朵,依旧趴在原地。 工作人员在旁边笑着看小朋友和水豚互动,后面跟着孩子的家长,跟工作人员并排站着。 就那块儿是阴凉地,也就满满这个傻不愣登的崽儿不怕晒,程巷一很自然的从柳逢春工装裤口袋里摸出纸巾,擤了鼻涕丢在垃圾桶。 “给我倒点水儿,我洗个手。” 程巷一胳膊肘拐了拐柳逢春,哥儿拧开盖子给他倒水,水流打在水上,他就着水搓洗。 洗干净了,泥地上湿了一小片,柳逢春把水杯拧上,重新装进程巷一背着的背包中。 两人站在阴凉处悄悄说话,满满转过头看见爸爸和小爸都在附近,放心继续和水豚互动。 “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喽。” 他边说边摸着黄棕色毛毛,小声嘀嘀咕咕,满满怕声音大吵到其他人,探着身子凑在水豚边上说,有气流传过来,它就抖耳朵。 满满说话不停,它的耳朵也像装了电池似的抖个不停。 程巷一曲起胳膊压在柳逢春身上,忍住笑意跟他说。 “你看满满像不像念紧箍咒的唐僧。” 柳逢春愣了片刻,继而憋不住大笑起来,眼泪都给笑出来了,抬手擦去腰角沁出的水意,他直起腰。 “嘿,你别说,还真有那味儿。” 满满说了不知道多久,水豚就那么趴着,烦了就撩开眼皮打量他一眼,往前走走。 “哇,你醒了欸。” 满满自以为完成一件光荣的大事儿,摸着水豚的脑袋夸:“好棒。” 好脾气的动物挪到一群水豚中间,满满跟过去,看见有好几个水豚叠在一起,就那么在水边蹲着。 他没注意的地方,柳逢春给他拍了好多张照片,又让他玩了会儿,喊着人去其他地方。 “满满,我们去看大熊猫喽。” “来了来了,等等满满。” 小朋友站起身就要往爸爸那边跑,蹲的久了他腿一动就痛,满满弯腰拍了拍腿,告诉它:“你乖乖走路,好不好。” 腿还是很难受,满满嘟起嘴巴,呼喊老父亲。 “爸爸,满满的腿,一闪一闪的,痛。” 柳逢春在前面走着,听到儿子喊他,转身看到程巷一已经大步走过去了,于是不那么着急,溜达过去满满已经坐在了小爸胳膊上,拧巴着小肉眉毛。 他伸手揉了揉儿子小腿,满满小声呼痛。 “腿麻了,过会儿就好了。” 满满扶着小爸肩膀,好奇的地问:“什么是麻了?” “就是你现在这样啊。” “一闪一闪的痛嘛?” 柳逢春有问必答:“没错。” 边走边聊,到了熊猫园附近,身为国宝,熊猫很受欢迎,每只熊猫都有专门照顾它奶爸,首都动物园里有四只熊猫,其中有两只是熊猫崽崽。 黑白配色,圆滚滚的身体,憨态可掬很可爱,满满坐起身子看,有只熊猫吭哧吭哧爬到架子最顶上,跟他们打招呼。 有只小熊猫坐在矮树的树杈上,抱着竹子啃,另一只吭哧吭哧想爬树找它玩,爬到一半稍不留神,啪叽,摔了下去。 砸到泥地上熊猫好痛,它护住摔痛的地方去找奶爸,撅着屁股爬到坐着的奶爸腿上,闷头扎进奶爸怀里,留给游客倔强的毛茸茸的背影。 奶爸咕噜它的毛,抱着又哄又给吃的,小熊猫就是不出来。 一个上午,还没逛完三分之一,他们也累了,在园内找了家餐馆吃饭,满满被抱到椅子上,荡着腿儿,还没上菜就在四周随便看着玩。 忽然,他伸出手去拉程巷一的衣服,指着隔壁桌小朋友,脸上期待,“小爸,满满可以吃一盒冰淇淋吗?” 程巷一揉了揉他的脑袋:“等着,小爸去给你买。” 他去柜台拿了三盒不同口味的冰淇淋,这个品牌的冰淇淋大盒小盒分开放的,没多犹豫,拿了两大一小。 他把草莓口味的放到满满手里,满满珍惜的捧着冰淇淋,乐呵呵拖长尾音:“谢谢小爸~” 程巷一点头:“不客气,快吃吧。” 随后把另外两个拿出来,坐到柳逢春身边:“小春更喜欢哪个口味。” 柳逢春拿走了香草的,嫣然一笑,模仿满满撒娇的语气:“谢谢哥。” 程巷一唇角止不住上扬,嗯了声:“不客气。” 冰淇淋吃光了,满满跳下椅子抓着包装盒跑到角落的垃圾桶那里,亲手把垃圾丢进去。 跑回来看到爸爸和小爸的垃圾,热心肠的也给跑过去丢进垃圾桶。 店里有给小朋友准备的玩具,服务员给满满拿了一个小兔子车,上了发条车子哐当哐当在桌面上跑起来。 满满玩到吃饭,才让小爸将小兔子车收起来。 第94章 柿子。 从动物园到家,天已经…… 从动物园到家,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满满一天几乎都是在地上跑,累得筋疲力竭, 在车上就歪着睡着了。 程巷一把儿子抱到腿上揽着, 小毛毯盖住两人, 满满露出鼻子呼吸, 睡得可香。 “满满, 先带你洗个澡, 洗干净后睡觉。” 困的挣不开眼的小屁崽迷迷糊糊洗个了澡,坐在小板凳上张着嘴巴刷牙, 叼着牙刷手蹭着蹭着就不动了。 柳逢春看不下去, 大手托着儿子脸蛋儿,接过牙刷帮他刷干净了。 最后漱口只能他自个儿来,满满含进去一口水,咕噜咕噜几秒后, 动作顿住脑袋往下垂,柳逢春见状不妙,掰开嘴手伸进去,按住舌头让水吐出来。 就差一点儿, 刷牙水就被吞下去, 满满砸吧砸吧嘴,脑袋歪在他肩膀, 打了个哈欠。 “爸爸,睡觉。” 柳逢春把儿子送回房间,暄软的被子带着太阳晒过的味道,满满躺在被窝里,抬手抓住小兔子抱在怀里。 满满撅起嘴巴:“爸爸, 晚安。” 柳逢春跟他贴了贴:“晚安满满。” 程巷一电话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去健身房撸了一个小时铁,洗好澡吹干头发才回卧室去,房间灯光明亮,哥儿在沙发上看电影,很经典的僵尸片。 林正英林先生的僵尸片简直百看不厌,柳逢春蜷着腿窝在沙发里,听到开门声,扭头看过去,直起身子招手。 “哥,快来看电影。” 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程巷一对上他的眼神,回过神就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柳逢春蹭过来抱住他的胳膊,脑袋歪在他肩膀上。 程巷一微微侧头,就能看到哥儿姣好的面容,细长眉毛下晶亮的眸子,因为看的认真而张开条缝的嘴唇,数十年如一日的俊美。 “你洗漱好了?” 柳逢春点头:“洗好了,你打电话那会儿洗的。” “大晚上看僵尸不害怕吗,还是说睡不着想找点刺激的事儿干。” 程巷一抓着他的手,指头顺着缝隙摸上去,然后错开,与之十指相扣。 柳逢春视线落在他脸上,程巷一看过去,眉梢略微挑高,心底说不出的幸福:“看我干什么?” 柳逢春笑:“不干什么,想看就看了,你给不给看?” “给的。”程巷一老实回答,他巴不得小春视线都给他。 说完,哥儿噔噔噔跑过去把灯关了,只留投影仪工作着,屏幕上蹦蹦跳跳的僵尸王刚出炉,在与英叔缠斗。 柳逢春又害怕又想看,拽着程巷一的胳膊搭在肩头,挨得近近的,程巷一解开睡衣扣子,一把将人塞进里面裹着。 哥儿靠在他胸膛上,手心下面就是有力跳动的心脏,下一秒,他仰头亲了亲程巷一的喉结。 “不许动了,看电影。” 程巷一拍了拍他的屁股,暗示人老实点儿,柳逢春嘿嘿笑着:“知道了嘛。” 秋日瓜果飘香,各种作物争相成熟,石榴与柿子作为应季水果,摊贩采摘下来直接运到街上售卖。 三轮车里堆的满满的石榴,红彤彤的,长的圆润,摊贩坐在地上抑扬顿挫吆喝着。 尤其是首都大学附近,每条街上都有不少卖水果的摊贩,满满牵着周轩的手,倒腾着腿儿走的飞快。 “干爸,满满想吃柿子。” 周轩被小崽儿带着蹲在了卖柿子大姐的位置前,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柿子放在塑料布上,黄澄澄的柿子好似小灯笼,模样喜人。 大姐看白净可爱的小孩,心生欢喜,挑了个最漂亮的大柿子,摘掉蒂掰开来递给满满。 “乖乖想吃柿子啊,奶奶给你拿个长的好的,来,快接着。” 满满双手捧着柿子,无师自通吸了口果肉,甜滋滋的,好吃地浑身颤抖。 “谢谢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大姐听了,更是高兴的直笑,这小孩嘴儿跟抹了蜜似的,说话中听的很。 “乖乖不客气,吃完了,奶奶再给你拿。” 满满也不客气,笑呵呵:“好~” 大姐看他一半柿子吃了半天,干脆将另一半放到周轩手里:“这点儿你尝尝,好吃的很嘞。” 周轩也不是磨蹭的人,眼瞅着满满坐到马路牙子上,他也跟着蹲在旁边等着。 “满满啊。” 他说:“你还记得你说来接爸爸下班的吗?” 满满嚼吧柿子东西停住,想了几秒钟,吞下口中的东西:“记得哦,要给爸爸惊喜。” 周轩看他吃完了,从包里掏出湿巾:“把手伸出来吧,干爸给你擦干净。” 满满的两只小胖手伸出去,擦干净后,他撅着嘴巴:“要擦嘴巴。” 周轩任劳任怨给他擦干净,摸了,伸出几根指头把还是撅起来的嘴唇捏成小鸭子嘴。 “好啦。” 临走前,周轩在大姐那儿买了一包柿子,应季水果卖不上价,一包柿子也就花了几块钱,拎着柿子,他牵着满满坐上校内大巴去考古系。 这个点儿,柳逢春在给大二学生上课,下午最后两节课,学生都饿的焉头耷脑的,柳逢春都习惯了,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 再回头看到学生目光唰唰唰看向门口,他跟着看过去,随后愣住。 满满趴在门框,探着身子看他,见爸爸看他,立刻滋着牙笑。 “爸爸。” 柳逢春暂停讲课,看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才能下课,提前让大家走可能性不大,干脆出门摸了摸儿子的头。 “干爸在哪儿呢?” 满满指着办公室:“在屋里呦。” 柳逢春亲了亲他的脸蛋:“爸爸要工作,满满去找干爸玩,好不好。” 满满摇头,指着座位:“满满也要听。” 柳逢春一脸黑线,这小崽子这么爱学习的吗,没看出来征兆啊。 既然都这么要求了,柳逢春在把他放在第一排正中间,就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坐在后面的学生探着脑袋看,跟旁边室友小声说话:“这是柳老师的儿子,这么小。” “当然是了,刚刚在门口不是喊爸爸了吗。” “长啥样啊,我都没看见。” 他语气颇为遗憾,瞅着最前面圆溜溜的脑袋,更想逗小孩玩了。 满满刚开始一本正经坐在位子上,眼睛睁地大大的,很认真在看,只是看着看着,那个脑瓜慢慢低下去,最后居然直接睡着了。 柳逢春看他伸着脖子困的睁不开眼,最后一次闭上,许久未睁开,脑袋差点儿不能够到桌子,吓得他是心惊胆战,就怕儿子不小心栽下去。 也不上课了,直接让学生们放学吃饭去,他则抱起儿子回了办公室,周轩正坐在他工位上吃零食,看他进来,招呼了声。 “下班儿了。” 柳逢春无奈,跟他吐槽:“让他们提前下课了,满满坐在班里,听我讲课都睡着了,我讲的这么差劲吗?” 周轩哈哈大笑:“不是,满满这么搞笑,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咋睡啊,伸着脖子睡?” 柳逢春不想承认,可满满真是那么睡的:“可不嘛,跟小乌龟似的,都怕他给摔了。” “吃柿子,门口买的,还挺甜。” 听到柿子,满满动了下:“吃。” 周轩点他的鼻尖:“做的什么梦,这就吃上了?“ 柳逢春叹气:“给他弄醒,不然出去玩还得背着他。” 要是程巷一在,肯定不舍得把小屁崽摆弄醒,抱怀里都能抱一路,可他这不是去上班了不在嘛。 亲爹都这么说了,周轩这个干爹自然照做,捏着满满鼻子堵住呼吸。果然,很快他就憋的睁开眼。 视野刚聚焦,就看到周轩的脸,软乎乎喊人:“干爸~” 周轩接过满满让柳逢春休息会儿,毕竟这几十斤重量可不是虚的,实实在在的肉,程巷一真金白银金贵养出来的。 “嗯,在这儿呢。” 柳逢春活动活动肩膀,从袋子里拿了个柿子吃,软趴趴稀溜溜闷好的柿子表皮像是要裂开似的,被按住揪掉蒂,对准小口子猛吸一口,带着沙沙脆脆的果肉入口,柳逢春飞快嚼动。 “我看他们摆摊儿的,售卖的大都是还硬着的柿子,这种买来就能吃的,真少见。” 其实主要是现在的人回会过日子,软的柿子不方便带走,买的多了,底下的压破,那么当日就得吃光。 柿子不能吃多,对身体不好,身子骨弱一点儿的晚上容易肚子痛,哪有人家真能一下吃去大半袋。 周轩小时候家附近也有果树,是没主的,想吃的人自个儿摘,他那时候没人管,就会摘柿子,石榴之类的水果带去卖,不过他们那个地方穷乡僻壤的,愿意花钱马上这种随处可见玩意儿的少之又少,大多还是进了他和弟弟妹妹的肚子。 他虽然小但也会选硬挺的卖,让人家带回家自己捂柿子吃。 “图方便吧,看见顾客,扒开就能尝尝,让人家知道啥味儿。” 柳逢春笑着看过去:“你知道的好多,不愧是在研究院每天做研究。” 周轩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研究院也不研究这玩意儿,这不是小摊看见满满感兴趣,给我们俩尝,这才晓得的。”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柳逢春接通电话,看到李乐成的名字。 “喂,下班了吗,别忘了咱们寝室感情交流会,我跟尤礼已经在饭店附近了。” 柳逢春:“这么早,你俩去商场逛逛,我还在学校没出来呢。” 李乐成很淡定,好像在挑选什么东西,叮叮当当不断发出声响,他做事情不能分心,很容易会忘记在干什么,顿了几秒,想起还挂着电话,闲聊几句才挂断。 还没到放学点儿,柳逢春就已经开溜了,寝室聚会李乐成和尤礼都没带孩子过去,满满跟着自然不合适,他预备将满满送到程巷一办公室,让大程带着。 第95章 蹭吃 程巷一开完会回了办公室…… 程巷一开完会回了办公室, 就看见坐在他位置上的小哥儿,一手酸奶,一手面包吃着。 助理在旁边讲笑话哄他开心, 满满很配合哈哈笑。 “小爸, 吃面包。” 满满举起手中面包晃了晃, 跟他展示, 助理收了笑意, 恢复成精英模样, 清了清嗓子退出办公室,将空间留给父子俩。 “小爸不吃, 满满来多久了啊。” “可久可久了, 想小爸~” 别的不行,撒娇极度熟练,从椅子上秃噜下来,小跑过去抱住小爸的腿, 仰起脑袋露出大大的笑容。 “嗯,爸爸今晚不回家吃饭,咱们父子俩也不回去了,小爸带你吃好吃的去。” 今晚有场宴会, 首都江家认回抱错多年的亲儿子, 为了让孩子尽快融入这里的圈子,特意为他举办的。 江家在首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 数得上名号的都给个面子来了,程巷一跟江家有合作,这场宴会开始前,老江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话里话外都是一定要他出席。 反正也无事, 他带着儿子去蹭吃蹭喝,临去之前,司机开车带两人去了奢侈品商场,满满穿着身上的短袖和大裤衩进去,太不礼貌了,换了身香槟色小西装,得体又合身,活脱脱矜贵小少爷。 满满对着镜子左扭扭,又看看,转了好几个圈圈,脸贴着镜子整理头发,末了,对着镜子里的小人竖起大拇指。 “帅气!” 程巷一站在他身后,身上铁灰色西装,肩宽腿长,五官凌厉。看着儿子臭屁样,眼神柔和至极。 “随了爸爸,都是帅气的小哥儿。” 被夸了,满满更开心,踩着小皮鞋哒哒跑来跑去,被拎着抱在怀里才老实下来,胳膊搂着小爸脖子,拢着手凑近低头可见的耳朵,讲悄悄话。 宴会倒也热闹,说是介绍江家小少爷认识,里面多数人并不在意小少爷的身份,这场宴会不过是攀附权贵,讨论生意的场所。 程巷一抱着儿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专心给儿子拿吃的装进小盘子里。 遇到不得不社交的人,程巷一四处看了眼,把儿子安置在宴会角落的休闲区域,满满乖乖坐着,盘腿在沙发上吃东西。 “小朋友,你叫什么啊?” 旁边沙发往下凹了一下,满满专心插草莓吃,抽空看了眼跟他说话的人。 是个长的很白的男生,下唇正中间有颗鲜红的痣,笑起来软软的,弯成月牙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不过看着好像生病了,精神状态很差劲,脸色苍白。 满满喜欢长的好看的人,扫了眼小爸就在附近,大着胆子招手让他过来,那人愣了下,凑的更近了些。 “怎么……” 一颗草莓放到他嘴巴里,凉冰冰的草莓在唇舌间迸发出酸甜味道,他一时怔愣住。 满满歪着头:“哥哥,请你吃草莓。” 男生含着草莓腮帮微动,带着真心的笑意,这一笑,更好看了,满满弯着眼睛看。 “谢谢你。” 满满屁股挪过去,把盛放草莓的盘子放在两个人中间:“我叫满满,哥哥你呢?” “我叫姜岳,岳阳楼的岳。” 满满哇了声,问他:“岳阳楼是什么楼啊?” 姜岳还是个高中生,对这篇文章很有印象,搂着满满叽里呱啦给他背课文,背了没句,嗓子忽然有些痒,以拳抵唇咳嗽起来,皱着眉头咳个不停。 满满放下盘子,学着爸爸哄自己的样子,站在沙发上踮着脚,小手一刻不停拍着姜岳的后背。 “满满给你拍拍就不难受了,哥哥乖乖。” 姜岳不好意思红了脸,拉着满满的手让他坐下,让人端了杯温水呡了半杯,才堪堪缓过来。 两人差了十几岁,不过都是哥儿原因,很能玩得到一块儿去,姜岳看到中年男人带着个二十出头的男的上台介绍,八卦的心思立马止不住了,也不管满满听不听得懂,俯身凑在他耳边嘀咕。 “看到没,那个老头子带着的男的是他亲儿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笑得意味深长:“我是他表儿子。” 亲儿子他能理解,这个表儿子是什么意思嘞,满满脑瓜子容量本来就不大,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哥哥,表儿子是什么意思嘞?” 姜岳笑:“表儿子就是,喊他爸爸但不是亲生的。” 满满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发出长长的疑惑:“啊?” 姜岳笑了笑,没在说话,抱起满满去拿好吃的小蛋糕,重要人物都忙着社交,拓展人脉,而他们只要负责吃好喝好就成。 为了给他亲儿子撑场面,老东西定的可是首都最有名的酒店,里面甜品还是不错的,他那便宜老爹经常会给他买,虽然说不是亲爹,但对他那是好的没话说。 满满指着一块奶冻,激动道:“哥哥,要吃这个。” 姜岳用夹子给他放到盘子里,溜了一圈,盘子里多了好吃的,满满坐在沙发上捏着勺子,脚一翘一翘的,吃的很开心。 程巷一见到有个小哥儿替他看着儿子,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这个哥儿是江家孩子,只不过是名义上的,要说些江家产业不算首都龙头,家里热闹了真不少看。 当初现任江家家主还没接手江家的时候,在国外跟一个留学的哥儿相恋,不过哥儿家与他家门不当户不对,他爹妈死活不同意,硬生生给拆散了。 那哥儿也是洒脱,转身就去开启新的恋情,相处的的合适了,飞速结婚,而江家父母也给儿子订了他们满意的儿媳。 原以为这就完了,结果两人商业联姻没有丝毫感情可言,对这场婚姻冷漠心死。 心死了,牛子没死,可怕的很。 生了四个孩子,其中老大和老小越长越不像他,他嘀咕着不对劲,心底疑惑拉着全部去做了亲子鉴定,这老小情有可原,老大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下倒好四个孩子,只有一个是他亲生的,他媳妇儿也懵了,不对,绝对不对,按理说该有两个是男人的,咋老三也不是。 她心一狠,也去做了亲子鉴定,四个孩子,两个跟她有血缘关系,这下全家都傻眼了。 明里暗里调查下来,终于是清楚了真相,四个孩子,其中老大是女人和外头的生的,老二是他们俩亲生的,老三刚出生在医院被掉了包,老四刚出生脐带绕颈没了气息。 这个时候,他知道记恨了十来年的哥儿跟他男人也生了孩子,他花钱找人把两个孩子调换,将人家的孩子当成亲生的养,甚至更上心。 女人在家里没少见为争夺遗产的手段,并不在意有的没的,只要她一天是江太太,就有数不清的富贵,就有底气,因此很快调整情绪,跟老江联手稳住公司。 只不过有一个要求,那个哥儿生的孩子不能姓江,老江没意见,带着疼爱了十几年的哥儿,把姓氏改成了同音的姜。 这件事知晓内情的不多,在首都大多数人都觉着这两夫妻感情很好,对新找回来儿子好的没边儿。 老江也没办法,几个孩子,老三是亲生的,还是男丁,能获得江家和外家的双重支持,还好找了回来。 掉包孩子的是人贩子,在医院探了许久,打听到有几个人同时生了孩子,他趁晚上偷孩子一次性抱了两个孩子离开,后来被发现了,一着急,折回去给孩子放错了位置,两人命运就此改变。 那家人是高中老师,书香世家,把孩子养的知书达礼,格外优秀,老江看着孩子跟他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当即就拉着去做亲子鉴定。 果不其然,就是他们的孩子。 这对夫妻俩不亚于晴天霹雳,一口口奶大的孩子不是亲生的,他们的孩子在江家那个大染缸里出来,简直就是标准的不学无术。 班步,也就是原本江家的孩子,十分抗拒回到那个地方,硬是拖到二十多岁,安抚好了父母才同意让亲爹举办宴会。 而站着他位置的人不愿意离开,江家也随便他,总归一个人又不是养不起,二十多年也养出感情,只要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多一张嘴吃饭的事儿。 这么排下来,这姜岳就排在了第五的位置,这小哥儿也够可怜,才十岁出头,世界观就受到如此大的冲击。 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他立刻就闹着老江去找亲生父亲们,老江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摸着他的脑袋。 “他们俩啊,带着你的哥哥移民国外去喽,好好跟着爸爸,不会亏待你的。” 就这样,姜岳只能待在江家,成了一个不里不外的人。 程巷一打招呼,姜岳也点头回应:“先生,这是您的孩子吗,他好乖啊。” 满满骄傲点头:“对,很乖的孩子。” 程巷一戳了戳满满鼓鼓的肚皮:“是的,我家的小孩。” 姜岳在上高中,江父没想着带他结交更多人,想要将他永远留在身边,因而,他对首都势力分布一点儿不了解,他来就是来给自己找后路的。 面前男人气质不俗,一看就是有钱有权人士,而姜岳有心为自己谋划一份工作,年纪轻阅历浅的人不动循序渐进,上去就直奔主题。 “那个,先生您缺管家吗,我学习很好的,如果需要,我毕业后愿意到你家做管家。” 满满侧头看他,发现他很紧张,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哥哥,满满家很大哦。” 程巷一垂着眸子,没说话,深深看了眼姜岳:“江广辉知道他疼爱的孩子主动要去做别人的管家吗?” 江广辉也就是养了他十几年的爹。 姜岳打了个冷战,很快回过神:“他也就是旁人看着疼我。”他眼眸里露出一抹厌恶来:“实际心里想法比阴沟里的老鼠还要让人胆寒。” 第96章 滴~~ 程巷一皱了皱眉,却没…… 程巷一皱了皱眉, 却没多说什么,不评价别人的家里事也是一种礼貌。 “等你上了大学再说吧。” 姜岳看他没答应也不泄气,专心陪满满玩, 临走前, 他和满满交换了手机号码, 小孩被男人抱着, 冲他挥挥手, 口中喊着:哥哥再见! 程巷一坐在车上, 摸出手机打电话给柳逢春。没让他等多久那边就接通了。 “喂。” 听到哥儿声音那刻,他就开始缓缓弯起唇角, 笑意冲淡浑身冷硬气息。 “你们在哪里吃饭, 我忙完了,接你回家。” 柳逢春耳朵一麻,正吃捞火锅的动作顿住,抬眼看了眼店内的招牌, 报上店铺的位置。 “市政府旁边那条街三楼的火锅,你什么时候到给我打电话哈。” 他有嗯嗯啊啊说了几句话,方才挂断电话,李乐成夹起一片肉, 笑着说:“呦呦呦, 这才分开多久,又想你了。” 柳逢春瞅他一眼:“说好来接我回家, 多少年的感情了,我这么好,想我不是应该的。” 尤礼开了瓶酒,给他杯子里倒满:“既然你爱人来接你,那就放心喝吧, 不醉不归。” 他们几人毕业后或多或少都有联系,知道彼此情况,聊起谈论都是最近新发现的好玩的,或者去了哪个地方见到了特别令人震惊的事情,没有吹牛侃大山,倒也蛮愉快。 吃的差不多,就开始转换场子了,隔壁就是唱歌的地方,环境很好安全性很高,临去之前,他啪嗒啪嗒编辑了条信息给程巷一发过去。 “柳逢春,快进来啊。” 李乐成探出脑袋呼唤,里面已经开始鬼哭狼嚎了,他按灭手机:“来了。” 车上,程巷一看着手机里哥儿发的信息——换个地方唱歌去了嘛,就是最常去的那家别找错了哦,亲亲。 窗外场景变换,程巷一安静看着,满满在车子内晃睡着了,他突然出声,“停一下车。” 随后,下去花店买了一束果汁阳台,包好的花束呈现渐变的橙色,花型饱满颜色漂亮,活泼热烈又大胆。 回到车内,司机见怪不怪,老板每次见二老板,总会带着花束或者礼物,说是夫妻俩也需要惊喜感,司机从善如流重新启动车子,秉承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原则。 十几分钟后,程巷一进了KTV包厢,一眼就看到躺在角落里休息的哥儿,周轩对他点了下头以示招呼。 程巷一颔首,才走近假寐的人便睁开了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腰腹处布料卷边,露出劲瘦的腰肢,在昏暗光线下莹润如玉。 他没察觉到,程巷一拿起一旁他的外套给他穿好,整理好了领口衣角,凑近了,嗅到淡淡的酒气随着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走吧,回家。” 柳逢春握住面前的手,借着力气起身,靠在男人身前嗯了声。转身和朋友说了几句话就跟着程巷一离开。 两人挤挤挨挨到了外面,柳逢春看到车子,晃了晃脑袋驱散酒气,慢腾腾过去拉开车门,后座的漂亮的花束映入眼帘,他抱起花束狠狠闻了下,一股馥郁的花香冲进鼻腔。 他懒懒散散靠在车门上拨弄花瓣,有一搭没一搭地动作漫不经心极了。 “好喜欢。” 他掀起眼皮看向程巷一,眸子又润又亮,浅浅一笑,程巷一失了神,意识回笼,已经按着人亲了许久,嘴唇木木的,压在车门上的哥儿瞳孔聚不上焦,推搡着身前男人,喉间滚动。 酒气弥漫在两人口中,程巷一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伸手抓了把他的臀肉,呼哧呼哧大喘气:“好甜。” 柳逢春每次被吻都感觉呼吸被尽数掠夺,想要被吞进肚子里似的,不由得嗔他一眼,急吼吼的,跟没吃过嘴子似的。 歇了一会儿,程巷一见他眼睛还是处于迷茫阶段,睫毛颤抖也很可爱,小腹暖流向下冲击,没忍住,又按着人在怀里狠狠亲。 柳逢春腿软无力,深深呼吸,勾着他的肩膀借力上前攀,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让司机送儿子回家,咱们去酒店住,我明天不上班,今晚随你,嗯?” 程巷一捉住他的手指,吻了吻手腕内侧,不过瘾似的大力吮/吸。 “成,你说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两人在□事上磨合的堪称完美,柳逢春坐在酒店的桌面上,屁股下是程巷一的西装外套,隔绝源源不断溢上来的冷气。 程巷一站在他两腿,之间,紧紧搂住他的腰,凑近了含住他的唇舌,变着花样来回反复撩拨。 了解美妙滋味的身体,就好像堆放在一起的干柴,遇见火星立刻燃烧起来。 柳逢春没空说话,捧住他的脸,缠绵亲吻。男人越吻越深,哥儿忍不住往后仰,后面没有支撑,紧急之下,连忙身体勾住他的腰。程巷一倾身捏着后颈不让碰后退,另一只手不停撩拨点火。 “张大点儿。” 程巷一拍了拍他的大腿,用眼神暗示他该如何动作,柳逢春在这件种事情上无比配合,艰难分出眼神去关注跪在地上的男人。 短短的十几分钟被无限拉长,身体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不断往上升,往上升…… 到了某个临界点,猛的放开手任由他下坠,没等落到地面,便又被扯到空中摆弄。 程巷一抬眼看他神志不清,手上不停顿揉捏不见光处的皮肉,手口配合,直直将人的三魂七魄抛到高处悬着,不上不下,实在煎熬。 人越来越软,实在撑不住了,干脆躺在桌面上,手臂挡住眼睛,享受头皮发麻的快.感。 吸干净里头东西,程巷一拽垃圾桶吐出,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直起身子把软成泥的人捞进怀里抱着。 他带着人坐在床上贴贴。 因为餐桌的桌面太凉,酒店内开着空调也能让原本的死物变热。 哥儿脊背冰凉,程巷一用手给他暖着,眼里笑意止不住。 “感觉怎么样。” 柳逢春半眯着眼睛:“爽。” 程巷一笑,积年累月在他身上练出来的活儿,又用在了他身上。 ······ “乖,我抱你去洗漱。” 直至天色破晓,一切的一切才平息下来,程巷一在浴缸里放好热水,柳逢春被打包送去洗漱。 咔哒。 程巷一打开浴室门走进来,挤了沐浴乳给柳逢春打泡泡,顺着胸膛涂抹到小腿,途径中间,顺道进入也给洗干净了。 终于躺在床上,柳逢春幸福眯了眯眼,扶着酸胀的肚子翻了个身,做□之后果真通体舒畅,就是有点儿废人。 程巷一上床抱着哥儿,手机关机丢到一旁,鼻尖埋在媳妇儿脖颈处蹭,深深吸了口气,叼了块肉含在口中嚼,玩儿似的。 柳逢春一激灵,往前一窜,却被腰间胳膊固定在原处,甚至往后拉了拉,臀尖更靠近那个家伙。 “不来了,都肿了,你有点人性吧。” 程巷一掰过他的脸亲了亲受惊的眼睛:“不来了,抱着你睡。” 柳逢春屁股发抖,努力缩了缩,怎么总是觉着用屁股对着他,很危险。 再睁开眼,已经临近傍晚,两人出去觅食一圈,回了屋子又被程巷一拉回床上,柳逢春死死护着屁股,怎么都不肯。 “我不进去。” 柳逢春一脸黑线:“你还想进去。” 程巷一撩起他额头的刘海,在脑门上亲了口:“再睡会儿,明天送你去上早八。” 被曰的昏天黑地,差点忘了明儿还得给学生们上课,柳逢春松了口气,上课好啊,上课真好。 周一下班时间,两位老父亲看到自家孩子在跟包富贵儿在水塘里捉鱼,满满撸起袖子跟裤脚,踩在浅水区摸鱼,水面在满满腰腹间,行动起来笨拙极了。 当初建的时候想的是,弄个浅水区,底下铺着鹅卵石,建成平台形式埋在水中,夏天给包富贵泡澡用。 它的狗毛又长又厚,越上了年纪越讲究形象,剃了毛好几天不出门,窝在家里自闭,后来就不剃毛,让它呆在空调屋里吹,傍晚凉快了,任由它出去玩。 庄园靠山,夏天山里面层层叠叠树荫密布,往里面走很是凉快,包富贵在房间里呆够了,就约着好狗友去树林里避暑。 经常一去好几天,回来了就泡在水塘里,玩水。 它对水塘熟悉的很,满满玩水的时候,包富贵就在旁边看着他,保姆也是万分小心小少爷,随时准备捞人工作。 水塘里养的观赏鱼,各种颜色的托着长尾巴,悠哉悠哉飘着,每天都人过来喂吃食,它们见到人也不怕,一股脑儿张着嘴冲过来,随时准备接住食物。 有几条是元老级别的鱼,长的又肥又大,胡须长的跟蚯蚓似的,瞪着眼睛张着大嘴游过来的时候,给满满吓得直往后退。 包富贵冲下水给了胖鱼一条一个大爪花,快准狠把鱼拍晕了,僵硬翻了个身不动弹,满满戳了戳,鱼丁点儿不动,他也不害怕了,咯咯傻笑,抓着鱼尾巴说要让厨师叔叔今晚加班。 包富贵汪汪两声附和,不想,那晕过去的鱼缓了会儿,恢复了精力,比满满腿还长的鱼身一扭,拍着水走了,满满没抓住鱼,小口叹气,双手一摊,人小鬼大。 “富贵,今晚没有鱼吃了。” “嗷~” 满满手中没有吃的,大鱼被包富贵一下一个给赶走,留下的都是胖嘟嘟可爱的小鱼,满满伸手去抓,小鱼从他指尖溜过去,滑溜溜的,满满玩的上瘾。 第97章 花椒壳 柳逢春靠在小凉亭柱子…… 柳逢春靠在小凉亭柱子上, 微凉的风吹进衣服布料缝隙中,吻上每一寸肌肤,落日即将消失, 洒下大片绚烂的橙红色霞光, 夕阳把云彩烧成热情奔放颜色,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在水塘里玩水的胖娃娃身上脸上湿透, 水珠迸溅出朵朵水花, 正弯着身子摸索往岸上爬。 “爸爸。” 满满伸着胳膊喊不远处的柳逢春, 激动的双臂扑腾水。 柳逢春走过去,弯腰抱起满满, 支着他的胳肢窝在空中甩了甩, 满满面条似的随着荡。 “哈哈哈,好玩,爸爸,还要玩。” 站在地上, 满满没过瘾,牵着柳逢春的手咯咯笑,玩了好一会儿水,满满的小爪子还是热的, 柳逢春弯腰扯了下他湿答答的衣服。 “明天让保姆阿姨带你来, 今天要吃晚饭了,你不去吃饭厨师叔叔会伤心的, 满满忍心让厨师叔叔难过吗。” 满满摇头,主动拉着他的手往家里走:“那我们吃饭吧。” 程巷一停好车子,才来到水塘边,父子俩手拉着手回去了,他赶紧快走几步跟上去, 与哥儿并排走,手指极有技巧的按摩柳逢春的腰腹。 “身子还难受吗?” 柳逢春被捏的眯起眼睛,嗓子中哼出声:“还成,晚上给我按按。” 程巷一:“嗯,让你试试我的手法。” 一家人没吃饭,先给满满泡了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初秋不冷,但病毒肆虐,身体不好的很容易生病。 满满太小,受不住流行性病毒,为了儿子健康,饭前还给他倒了杯姜茶。 咕嘟咕嘟喝光面前的姜茶,满满皱着眉毛,把杯子倒过来给两个父亲展示。 “嗯,满满真棒。” 程巷一主打一个夸奖式教育,给他夹了筷子鱼肉:“尝尝,今天麻辣鱼肉很好吃哦。” 用过晚饭,一家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随便找的个电视剧放着打发时间,这个时间,他们都洗过了澡,穿着家居服在楼下,程巷一靠在沙发上,旁边歪着柳逢春,趁这个机会,刚好给人揉揉腰,捏捏腿。 满满闲不住,看了十来分钟就到下面拿画板涂鸦,趴在地上边想边画,别说,画的有模有样,柳逢春咂咂嘴,伸脚踩了踩他厚实的脊背,满满在地毯上稳如泰山。 柳逢春喊他:“满满,乖儿子。” 幼崽回过头,柳逢春看清他的表情,咧着嘴乐了:“你卖萌呢。” “别说,伸着舌头挺可爱。”他评价道。 满满一脸幽怨,舌头伸出来,刮着牙齿缩回去,隔一会儿就重复这个动作。 柳逢春慈爱摆摆手:“嗯嗯嗯,别卖萌了,爸爸知道你很可爱。” 满满看着小爸,舔了舔嘴巴,指着舌头:“呜呜。” 程巷一点头,夸奖道:“确实可爱,不愧是咱们小宝贝。” 这种状况持续了两个小时,电视剧都播完两集了,还是这样,也不说话。粗神经的两位老爹可算是想起来掰开他的嘴巴瞅瞅是咋个事儿。 一个棕褐色的圆形物体扒在他舌头上,靠近嗓子的位置,吸附的紧实,用牙签戳了戳,东西没动,满满的舌头乱扭起来。 柳逢春盘腿坐在地毯上,托着满满的下巴,一手用手电筒往里面照,程巷一捏着牙签谨慎拨弄。 “怎么样,是啥啊?” 柳逢春呼吸轻轻的,生怕惊扰到专注的男人。 程巷一啧了声,其实不难扒拉掉,主要是满满控制不住舌头,碰到就应激似的乱动,怕就怕戳着肉。 “快好了,乖儿子,舌头别动。” 在一个短暂停留,终于眼疾手快给扒拉下来,吐出来看,是晚餐菜里面调味用的花椒壳,半个在上面贴住了。 柳逢春探头看,捏了捏满满的脸蛋子:“自己弄不下来咋不说呢。” 满满抿着嘴巴:“嘴巴怪怪的,不会说话。” 时间已经九点钟,到了睡觉的点儿,洗漱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日子长了腿似的跑的飞快,翻了这个年就进入零三年,去年年末国内有片地区爆发了急性呼吸传染病,传染性很强,短短几个月,从沿海地区蔓延到了首都,医院走廊里满满的都是人。 这种病毒扩散速度太快了,大众还没来得及反应,好多人感染了病情,已经被送到了医院。严重地区被隔离起来,尤其是医院,进去了,很难出来,没有人想患这种病,医院门口都是哭泣流泪的人。医护人员忙的脚不沾地,回家也没时间,一时间人人自危。 首都的地铁平日人满为患,这个档口只有寥寥几个带着口罩的人,坐的很是分散,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种大环境下,闻到消毒水味道都觉着心慌。 学校这个人流量密集地区,更是高危险地区,被感染,所有人都担惊受怕,柳逢春带的年级学生放了寒假就在家里没回来,总共不过十个人,一个都没来。 考古教研组一商量,干脆给老师也放假了,柳逢春在家里闭门不出,程巷一也是非必要不出门。 庄园地方偏僻,人员不密集,加上在山脚下很少有人来,还没有人感染,程巷一让他们在宿舍里待着,有需要派几个人出去统一采买,务必保护好自己。 比较惨的是秦烁和巩湘堂,俩人卡在首都租的房子那边,房东催着他们离开,无奈之下,打电话给导师哇哇大哭。 人人自危情况下,柳逢春也不忍心辛苦带的唯二的苗子出事儿,喊人带着口罩来庄园空着的员工宿舍住。俩人终于找到落脚的地方,可算松了口气。 柳逢春担心家里人生病,第一时间把蔡麟喊来家里住着,按天结工资,算是聘请的医生。 蔡麟来的时候拉了一大行李箱中药,肩膀上还背着个包,下了车哐啷哐啷走进来,扶着门框大声呼唤柳逢春过来迎接。 巧的是,这会儿柳逢春正在楼上跟古老师通电话,问他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师母的身体如何。 还是程巷一和满满迎接的她,蔡麟都快成他们家的常客了,行李箱往程巷一手边放,抱起满满一阵猛吸。 “满满想不想姨姨啊。” 满满被蹭的肚皮发痒,眼睛弯弯:“想,最想姨姨了。” 蔡麟狠狠亲了口软乎乎的脸,软弹的像果冻,真想咬一口。 “哈,快来让姨姨给你把个脉,看看满满身体如何。” 她凝神集中注意力,指尖按在满满手腕,良久出声:“壮实的很,跟小牛犊似的。” 程巷一拽着行李箱,让人给蔡麟送到她的房间去,他亲自去拿了厨师现做甜点照顾蔡麟。 晚上时候,舅舅打电话问他们仨都没事儿吧,说买点消毒液在庄园里喷喷,多消消毒,吃的也都注意点。 柳逢春:“没事儿,住的偏,家里一切都好。” 孟续叮嘱:“可不能不小心,我听说都死人了,医院里每天都有人送进去嘞。” 他跟穆洋过了年就去国外旅行去了,还是国内老朋友担心他打电话问了一嘴,他这才知道国内的情况。 “千万别乱跑了,不要紧就别出门,反正首都这空气质量就那样了,靠近山林环境还好上那么点儿。” 说着说着,孟续话题扯歪了,柳逢春笑得无奈,这空气质量堪忧,又不是一两天了,都喘着气儿活蹦乱跳呢,也没见憋着不喘气儿的。 “知道了舅舅。” 抬眼看见了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程巷一,柳逢春站在窗户边冲他招手,后者刚过去,耳边放了个手机。 “舅舅,大程出来了,你刚刚不是说有事儿跟他商量吗,你们先聊。” 语毕,柳逢春把手机放在程巷一手里,让他们舅甥联络感情。 几个月后,这个病毒正式被命名为SARS病毒。 直至七月,全球的非典人数不再增长,此次疫情落下帷幕。 第98章 朋友 疫情结束后,因为程巷一…… 疫情结束后, 因为程巷一工作原因,满满过了三岁生日就跟着两位爸爸去了德州生活,异乡风景初次接触令人着迷, 满满原本混乱的语言系统更是乱的不成样子。 程巷一在德州的生意做的很大, 医疗器械类精密仪器的生产属于龙头企业, 全球数一数二, 与之合作的医院多不胜数。 小苗儿还在德州上学, 每天忙的晕头转向, 愣是从繁忙的学业中抽出时间跑到哥哥家里休息。 在德州呆的这两年,他的德语锻炼的很正宗, 身边同学来自世界各地, 讲的英语偏多,刚来那段时间他也用英语交流,后来发现出门去超市和公共场合,德州那边本地的人, 会对他们有歧视。 他们不明说,一样的热情,却能从细节的小地方隐隐让人感到不舒服。 自那以后,小苗儿开始学习新语言之路, 苦哈哈的, 觉得自己的命比苦瓜还苦,努力一年, 终于苦尽甘来,习惯了紧凑的生活节奏和繁重的学习任务。 哥哥和表哥来德州住,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了,激动的直接从学校跑回来,抱着柳逢春嗷嗷叫。 他带着满满逛超市, 看见侄子跟德州人丝滑聊天,不得不感慨,还是新脑子好用,学东西就是快。 留了一年让满满熟悉需要,跟人正常交流没问题了,程巷一和柳逢春商量着送满满去上学。 四岁多送去学校,满满跟十几个小洋人坐在教室里,依依不舍看着送自己来的爸爸,柳逢春摆了摆手。 “满满乖,爸爸放学来接你。” “好。” 其他小朋友对这位长的不一样的小孩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好奇,听他跟爸爸聊天说听不懂的话,叽叽喳喳讨论。 满满扭过头用德语好奇的问:“你们说的是我吗?” 一群小洋人震惊,他居然听得懂欸,满满眨着大眼睛,乖巧一笑。 顿时惹得同学们更好奇,语言相通就方便聊天,小孩散发着善意,掀了桌椅板凳,趴在地上聊天,问他住在哪里为什么长的像洋娃娃。 老师看到活泼可爱的人类幼崽,笑的和蔼,拍拍手,带着他们开始愉快的学习生涯。 他们学校从上到下氛围均很轻松,满满经常跟着同学出去玩,学校走散养教育路线,其他小朋友家里同样非富即贵,需要学的东西与技能,家里会安排专人来教,到学校就是让孩子交朋友玩游戏的。 满满性子好,对人真诚又爱笑,还会讲冷笑话,用他们听过的单词,拼成一段杀伤力极强并且很有哲理的语言,收获小洋人们的星星眼。 柳逢春作为外聘的考古系教师,给德州的知名高等学府担任教师,中文和考古都精通,博学多识又幽默风趣。 国外人热情奔放,有的同事在接触几次后,大胆对柳逢春这个来自东方的美人示爱,得到拒绝的答案,捂着心脏夸张哀嚎。 柳逢春笑了笑,已经习惯他们语言表达方式,如实告知与爱人感情很好,并且有了个天使宝宝。对方有礼貌知进退,退求其次要跟他当朋友。 机会偶然下,他带着满满出去玩,碰到了这位同事,对方捧着脸看满满,并真诚感慨,他的妈妈一定很美丽。 柳逢春表情微动,想纠正不是妈妈,是小爸,却被打了叉,没说出口。 直到后来,那位同事交了男朋友,柳逢春才知道他是个gay,只喜欢男人,并不喜欢哥儿,德州没有哥儿这个性别,自始至终,那个大汉都以为他是个男人,这真是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误会。 满满放学回家,首要的事情就是去看看包富贵,富贵儿在狗中已经算是老狗了,曾经油光水滑的黑色毛发中,掺杂了丝丝缕缕白色,来了德州之后,更是很少动弹,最爱叼着狗窝悠哉悠哉走到院子里,挑个好位置趴在窝里晒太阳。 “包富贵,我回来啦。” 满满推开小花园的门,在灌木下看到了躺在窝里的包富贵,大狗摇了摇尾巴,仰起脑袋看他,汪了声,继续趴着。 “富贵晒太阳好舒服呀,毛毛热乎乎的,特别好摸。” 顺着狗毛往下撸,抓着宽厚的爪子握在手中,捏着粗糙的肉垫,满满顺势坐在地上,伸着腿把包富贵脑袋放在上面,按顺序给它抓痒。 包富贵张大嘴巴喘了口气,翻个身下巴搭在满满身上,抬起睫毛注视满满。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了层浅金色光芒,像幅画一样温馨美好。 程巷一隔着玻璃敲了几下门框,扬声喊他们回家吃饭。 “来啦。” “汪!” 包富贵虽然不爱动,身体机能还不错,能跑能跳,肌体健康,每顿吃的多多的,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经常跟着家人一块儿去开车自驾游,走遍小镇的每一处地方,照顾他们起居的人换成了德州本土人。 程巷一已经很努力在学新语言,奈何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工作期间身边随时跟着翻译,在家里有爱人和儿子,正常沟通没问题,他也就学了日常交流的几句话,更深层次的就不太行。 上四休三,按点回家,工作清闲的多,偶尔忙的时候会加班几天,甚至把工作带回家处理。 书房里,程巷一翻看文件,突然书房门被敲响,紧接着满满声音传进来。 “小爸,我进来了哦。” 通知里面男人后,他推开门,扒着门框看到认真工作的小爸,噔噔噔跑过去,手里端着杯牛奶,随着走路动作在杯子中跳动。 进来后,满满把牛奶放在桌子上,下一秒人就坐在了小爸大腿上,电脑屏幕亮着,密密麻麻全是黑色字迹。 盯着看了会儿,脑袋晕晕的,他无力靠在小爸胸膛前,虚弱的声音有些飘忽:“工作好辛苦,小爸太伟大了。” 程巷一点击鼠标,发出咔哒声,闻言抖了抖腿,满满也跟着动:“爸爸和满满也辛苦,一个班,一个上学,每天都很充实的。” 这么想着,说的也对。 “对的,满满回了家,还要学乐理,还要学奥数,还要学大提琴,还要画画,还要……” 掰着手指头,挨个数给小爸听,程巷一胳膊搭在儿子肩膀上,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别的不说,思维不错,说了许久,没有重复的。 “满满学这些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充实。” 幼崽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满满不喜欢,可是满满的同学都比满满厉害,艾瑞妮会跳舞,碧琦会弹钢琴,还有亨利,大提琴和尤克里里都会,所以满满也要学。” 幼崽的好胜心超强,每周把时间安排得很满,虽然说他不喜欢,每个技能都学的不错,老师也都夸他学的很快,教的更起劲儿。 为了上马术课,程巷一和柳逢春带他去挑了一匹性格温和的小马,枣红色的小马,父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优秀的基因培育出来的小马更是差不了。 马场有专门负责照顾小马驹的工作人员,不过满满还是会经常过去陪它,给它取名吉祥,跟包富贵姓,大名包吉祥。 每周末,满满都要去上马术课,小马驹长得很快,长身体不长脾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看到满满走过来,垂下脑袋蹭他的手,费尽心思要摸摸。 包吉祥伸嘴接过特供草料嚼着,跟在满满身后,上马术课,还会跟满满配合完美,不会出现故意吓唬人玩的现象,想处很是融洽。 程巷一时刻关注着儿子,他心里觉着学这么多太辛苦,柳逢春也心疼儿子。 他们要求不算高,有点儿技能傍身,长大了快快乐乐的,反正他们俩老了之后,家里的公司和一切都是满满的,即便三辈子不工作,钱也够花。 可满满很有志向,把时间安排的井井有条,他并不觉得学点儿东西有什么难的,老师讲了几遍,多练习,自然而然也就学会了,没费多少力气。 到了七岁,他已经是班里最厉害的小孩之一,跟他一起成长的还有最好的朋友亨利,亨利住在大楼里,就在德州最繁华的地段,他的爸爸对他寄予厚望,从小就亲自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在亨利前面还有好几个哥哥姐姐,年纪比他大太多,家里太有钱行为过于放纵,被有心人带着走入歧路,但是也有茁壮成长的,都因为母亲与父亲离婚了,被挑唆与父亲反目。 只有亨利,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母亲是父亲最后一任妻子,两人只有亨利一个孩子,从小就很可爱的亨利,自然更受父亲喜欢,走哪儿带哪儿,更是直言这是他最疼爱的孩子,没有之一。 亨利拉着满满的手,带他去那一层房间去玩。 “程邑,我过生日,参加生日宴会的人送了好多玩具,我带你看。” 乘坐电梯到达十六楼,两个小孩迫不及待冲出去,女佣垂着眼睛,该干什么干什么,亨利跑到一扇大门前,推开门里面是巨大的空间,玻璃展示柜里炫酷的手办排了整面墙,还有飞机模型。 拉着好朋友,亨利带他走到堆满了礼盒的角落,兴奋地坐在地板上,拿起一个礼盒放在满满手中。 “程邑帮我拆,你拆的就送给你啦,我好不好。” 满满也不客气,他们的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称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也不为过,最开始在一个班级,两个人坐的位置很近,久了就稍微熟悉。 再到后来他觉得程邑长的很像他的手办,说不上来哪里像,就是很喜欢,开始很认真跟程邑交朋友,两人凑在一起调皮的令人心惊,经常被通知家长,久而久之,革命友谊就此建立起来。 【正文完】 第99章 好幸运 小小年纪的亨利长臂一…… 小小年纪的亨利长臂一挥, 将收到的半数礼物分了出去,他爸爸在德州势力很大,站在顶端的那波, 对儿子交什么朋友并不太过上心。 无论怎么样, 都不会比他家更有钱, 他唯一的要求, 就是亨利按照他规划的路线稳步成长。 每年亨利的生日, 真心实意为他祝贺的, 想借此机会攀附他们家的,会借此送上礼物, 更有甚的, 把自家孩子或者孙子送去亨利的学校,目的可想而知。 亨利笑吟吟享受着前呼后拥的生活,每天拉着程邑形影不离,其他人亨利都无所谓, 他内心认定的朋友不多,程邑是唯一一个。 前些年学校组织他们进行劳动,亨利还小,拽东西的时候, 脚下被一个石头绊倒, 胳膊扯脱臼了,吓得他哇哇大哭, 其余小朋友都被吓到,围在旁边看着。 只有程邑,不嫌弃他哭的难看,用纸巾温柔给他擦去眼泪,捧着他的脸吹了吹睫毛上晶莹的眼泪珠子。 看他还在掉眼泪, 轻轻用手指沾掉:“亨利是不是最勇敢的男子汉。” 细胳膊细腿的亨利抽噎着点头。 程邑弯着眉眼笑出来,把他抱在怀里拍后背:“对的呀,男子汉亏哭过了,就没那么痛了对不对。” 脸颊挤在程邑肉乎乎的身上,亨利揪着他的衣服,闻到了一股牛奶的味道,脑袋晕晕乎乎的。 好像真没那么痛了唉。 亨利闷声闷气说:“对~” 那一瞬间,亨利觉得程邑就是世界上最最温柔的男孩子,他励志要成程邑那样的小朋友,在家休息一个月,回到学校亨利干什么都拉着程邑,家里阿姨做的好吃的,都要特意给程带一份儿尝尝。 两个胖乎乎的小孩几乎同时开始抽条长身体,从矮豆丁,变成英俊的小少年,亨利看着程邑长的与他们越来越不一样,经常发出惊讶呼声。 不过,依旧很爱跟程邑玩就是了。 满满也不跟他客气,陪他拆了半天,傍晚才将所有礼物拆完,累的手都抽筋了,送的礼物各式各样,都是小朋友会喜欢的。 亨利扶着满满的肩膀晃动:“程邑,你别睡,马上该吃饭了,我让阿姨做了你最爱的中餐啊。 满满疲惫睁开眼睛,甩了甩胳膊,活动手腕:“我真的好累哦,吃完晚饭,我就要回家了,小爸来接我。“ 亨利点点头:“小爸来接我们回家,爸爸肯定想我啦。” 小亨利想的就是人们印象里很标准的洋娃娃长相,特别会耍宝,柳逢春和程巷一确实很喜欢他,见到人嘴巴甜的很,爸爸小爸一通好,柳逢春乐的咧开嘴。 满满比他小一个月,亨利闹着要程邑喊他大哥,被人无视了个彻底,哼哼唧唧闹了几个小时别扭。 后来被满满用一颗果冻哄好了,也不纠结称呼了,就喊名字。 满满也不纠正他的称呼,两人并排下去,看到餐厅里亨利的爸爸妈妈在聊天,笑声不断。 “宝贝儿们下来了,快让姨姨好好看看。” 亨利妈妈是超级明星,非常喜欢程邑,一把搂过来在怀里揉□□。 “几天不见,宝贝又漂亮了。” 雌雄莫辨的年纪,再者满满是个小哥儿,男孩和女孩的特征都能从他身上看到,结合了两位爸爸的优点长的。 要说像,还是更像柳逢春。能让走南闯北,见过无数皮囊的程巷一一见钟情,怎么都不是普通长相,唯一的孩子,还是万分用心养大的,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 亨利妈妈更是俗人,爱钱,爱权,要不也不会嫁给亨利爸爸这个比她大了近二十岁的男人。 “宝贝想不想姨姨。” 满满蹭了蹭她的脸:“想的,亨利说姨姨想我了,放假我就跟了过来。” 亨利妈妈开心了,揉了揉他的头发,心情愉悦左手儿子,右手程邑,拉着俩人去吃饭。” 被三人遗忘在后面的亨利爸爸耸了耸肩,大步跟上,对管家无奈的说:“谁让我没有小朋友可爱呢。” 用了晚饭,亨利撅着屁股跑到程巷一车上,露出可爱的牙齿灿烂笑:“走吧,小爸。” 托满满的福,他这辈子居然还能有个洋儿子。 在德州生活了近十年,包富贵离世那年,举家搬回国内,包富贵的骨灰放在骨头形状的棺材盒子中,葬在了庄园的水塘边——那是它最爱呆着的地方。 富贵陪伴了他们十几年,早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它生前最后几个星期,每顿吃不了多少东西,挪着身体到一楼窗户边晒太阳,不甚清明的眼睛盛满思绪。 往往一晒就是一下午,小狗不会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要柳逢春在家里,富贵就趴在他脚边,偷偷看他。 只要一低头看它,包富贵就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四处瞅瞅,当柳逢春做自己的事情,便又能感受到那股视线。 很认真,很认真看着他,像是要将他刻在灵魂深处,程巷一摸着包富贵的脑袋,轻声说,它想回家了。 不是这个小院子,而且远在彼岸的首都,最开始住的那个小别墅,承载着富贵小小的童年。 现在这个别墅落寞了,没人居住闲置下来,柳逢春舍不得把爱凑热闹的富贵独自丢在那边,想来,它更愿意跟爸爸小爸和满满住在庄园里。 ······ 小少年从车上跳下来,好奇打量着庄园,看到舅爷立刻像小炮弹似的冲出去。 “舅爷,好想你。” 孟续慈祥,接住他,拍了拍满满的肩膀:“好,又长高了,不错。” 满满笑嘻嘻挽着孟续的胳膊:“叔叔还没下班吗,我想他了。” “你呀,先去玩会儿,我给你叔叔发消息,让他早点下班回来。” 孟续上了年纪也是紧跟时事,智能手机玩的顺溜,都不用小年轻教,掏出手机打字,让小苗儿没事儿别在公司待着了,赶紧回来。 程巷一和柳逢春跟在舅舅后面,说起市中心新建的人工湖,还有满满的上学问题。 离开的时候满满太小,许多事情都变得模糊,重新找学校很简单,想让他适应国内教学方式,很有难度。 晚上,穆洋赶着最后一班飞机落地首都,一家人中午团聚,满满挤着小苗儿,抱着游戏机坐在地毯上打游戏,激动地嗷嗷叫。 次日,程巷一和柳逢春带着儿子去苗凤学家里做客,主要是想借一个苗家的孩子用用,俩人在一个班,暗地里护一下满满,别让满满被排挤。 苗凤学牵着满满的手,看着活泼机灵的小哥儿,心生欢喜,喊来最疼爱的小孙子,介绍给满满认识。 “中中,这是你程邑叔叔,过几天转到你们班,你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找上他。” 苗钟点头应是,果不其然,周一早上,他就在班里看到背着书包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人。 “大家好,我是程邑,从别的学校转学过来的,以后咱们共同进步。” 老师带头鼓掌,简单说了几句好好相处之类的话,让他坐在苗钟旁边的空位上,紧接着开始上课。 这所学校是贵族学校,鱼龙混杂,真正有钱有权的能有几个,多数是家长花了大价钱将孩子送进来,希望能让孩子跟同学好好相处,以后那群人可以拉扯孩子一把。 因此,真正阔少身边围着一堆狗腿子,拉帮结派正是中二病的他们爱干的事儿。 新来的同学什么背景不知道,但,苗家最受重视的孙子还是略有耳闻,有不少人都等着阔少的狗腿子欺负新来的,给他个下马威。 白净秀气的脸上愤懑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一定很美。 “程邑,快来坐我旁边。” 苗钟直起身子招手,一扫懒散劲儿,整个人精神抖擞。 满满对他笑了下,快步走过去坐下。 众人傻眼了。 狗腿子们愣住好久没动,这位转学生,和苗家小少爷认识,看样子关系还很好。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好没犯贱。 苗钟摸出手机晃了晃:“先加个好友,我把你拉进班级群里。” 满满点头,掏出手机刚点开,就看到好几通电话轰炸,而他手机静音完全没接到电话,此是,电话又进来了。 他拿着手机出了班里接听,另一头亨利十分生气:“程邑,你为什么离开这么快。” 亨利声音快速低落下来:“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没来得及给你,你就不见了……” 满满急忙安慰好朋友的心情,保证放假就去德州找他,许诺了好多好处,连包吉祥都答应借出去才让亨利满意。 回到班里坐着,很快被苗钟拉进群里,上课时间一溜水儿的欢迎新同学。 几分钟前欢迎不欢迎不好说,现在可都是真心欢迎,满满打了个招呼,就不在回复消息。 贵族学校食堂吃了也不错,苗钟带他去一食堂三楼,里面是星级酒店水平,可以联系老板提前预约菜品。 为了欢迎程邑,他昨天就订好了饭菜,还喊了几位家世不错,人品也很好的二代上来一块儿吃饭。 他们不在一个班,平日里关系尚可,家中跟苗家分支有合作,自身能力也很强,苗钟带程邑跟他们认识。 就算不认识程邑,他们也不会冷场,有说有笑吃完了整顿饭,回了家就跟家里信得过的长辈说起这件事儿,老狐狸们纷纷嘀咕,程家的回来了,怎么没听到消息呢。 然后嘱咐孩子多跟程邑一块儿玩,不理解,但听话的他们很快跟程邑混熟了,在国内,小哥儿也混的如鱼得水,他在德州的好人缘,延续到了国内。 那边,柳逢春回了首都后,首都大学再度发起邀请,希望他可以担任考古系书记,同时,国家考古博物馆也对他抛出橄榄枝。 他一个头两个大,趴在程巷一怀里哼哼:“怎么我都这么有钱了,还是要辛苦工作。” 男人蹭了蹭爱人微凉的脸颊,笑:“对啊,咱们小春是怎么想的呢,坐拥亿万家产的小哥儿,还要努力挣钱养家。” 柳逢春翻了个身靠在他肩头,叹了口气:“唉,既然他们真心实意的邀请了,那我不好推辞,还是去吧。” 如果不是他笑眯眯的,程巷一还真相信他不想工作了。 首都考古博物馆老馆长退了之后,数年前就想邀请柳逢春过去,等他们发出邀请时,柳逢春一家已经到了德州,遗憾错过了。 将近十年过去,柳逢春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不得抓紧时间邀请。 首都大学更是,热情亲切邀请,甚至打起了感情牌,柳逢春请了两边联系他的人吃饭,喝了几杯酒,晕晕乎乎答应了身兼数职。 于是开启了忙碌且充实的工作生活,有段时间忙的太狠,赶上流感严重,柳逢春又中招了,随身揣着纸巾准备擦鼻涕,晚上躺在床上看着电脑编写教材,程巷一端着药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脸。 “到点儿了,快吃药。” 柳逢春鼻子不通气,用嘴巴呼吸,努力深吸了口气,一口吞下药片,苦着脸吞了半杯水,皱着眼睛哈气。 程巷一指尖将他鼻梁上挂着的防蓝光眼镜推到额头上,揉了揉微微发青的眼底。 “快休息吧,生病的人不需要工作的。” 柳逢春抱着他的腰身,抬眸看上去,眼镜空隙下跑出几缕发丝,显得人更儒雅英俊,抬起眼睛那瞬间,带着一如前几十年的娇嗔。 “可是,我想工作嘛。” 程巷一搂着他揉了揉,思考了片刻,道:“那我陪你工作半个小时,然后关灯休息。” 柳逢春抬手欲打他,却被人未卜先知,捉起哥儿的手握在手心中,颇为好笑瞧他一眼:“怎么,考验我的反应能力?” “是的有怎样。”柳逢春理不直气也壮,扭头开始工作,而程巷一定了闹钟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半个小时过后,直接扛着人去洗漱,洗澡刷牙一鼓作气塞进被窝里,把电脑里的东西保存后,关灯抱着人睡觉。 次日一早,程巷一去健身房锻炼,看到了满满也在,心思微动,喊他周六周末跟着去公司,美其名曰带他看看以后的工作。 父子俩在楼下等着柳逢春吃早餐,满满抬手摸了摸爸爸的额头,比了比自己的,松了口气。 “还好没发烧,不然很难受的。” 柳逢春也庆幸,发烧浑身无力,眼皮像被火烧了似的,不想睁开,如果那就不能工作了,太耽误事儿了。 过了一个星期,他的感冒彻底好透了,回了学校忙活,近几年考古系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很好管理。 考到首都的研究生也不多,每年带几个还是可以的,去年他荣升博导,每天到晚可谓是热闹得很。 本校升上来的,外校慕名找过来的,乌泱泱汇集了许多人,他留了六个,其他的转到别的教授那边儿学习。 学生们挺好带的,柳逢春给他们拉了个群,有事在里面交流,不会可以问师哥师姐,实在没办法了,给他发消息。 为了给自己省点心,他决定把秦烁和巩湘堂拉进群里为师弟师妹解惑,现成的人,不用白不用。 程巷一人不在国内,部分事物交给秦光明管理,这家伙娶了媳妇儿日子越过越舒坦,人都胖了,经常跟朋友喝点儿酒,长出啤酒肚,衣服都遮不住,程巷一吓得赶紧摸了摸腹部,依旧紧实,才放下心。 秦光明人到中年越来越懒散,甚至想直接退休算了,挣的钱够花了,何必如此拼命。 这回程巷一回国,他终于可以轻松划水了,陪陪媳妇儿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程巷一也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做的。 晚餐时,三人在首都出名的百年老字号餐馆用餐,满满吃到一道特别好吃的烧鹅,开心的眼睛亮起来。 催促爸爸和小爸赶快尝尝:“好吃,快点尝尝。” 柳逢春吃了一块,嚼吧嚼吧动作顿住:“好吃。” 在父子二人目光注视下,程巷一试了下,非常认可:“嗯,好吃。” 他强调:“非常好吃。” 吃饱了,一家三口压马路消食儿,满满走在前面半步位置,两位父亲牵手慢悠悠跟在后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程巷一忽然喊他:“柳逢春。” 哥儿侧头看过去:“怎么了?” 喊得那么正式,真有点儿不习惯。 程巷一轻笑了下:“没事,只是想说我感觉自己好幸运。” 这个瞬间,夫夫俩神奇的对上了对方的思绪。 柳逢春弯着眼睛挠他手心:“我也好幸运。” 好幸运,遇见了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