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风流人物陪我上课[历史直播]》 1、开学前的小伤 九月一号。 晋城八中开学报道的日期。 五六点的天才刚亮,方蜻就醒了。 因为房间外面蛮吵的。 她懒懒地坐在床上,听着外面妈妈高声指使爸爸去做事。 “方呈业,去把畅畅的书包拿下来。” “在拿了在拿了!” “唉!还有那件蓝色的新外套!干了没有啊?” “干了。” “畅畅你今天穿这件衣服,来……” 方蜻听爸妈两人带着夸赞的语气和弟弟说着叮嘱的话,“方盛畅,你现在升六年级了,今年你可得认真给我读书,要不然削你!晓得了没!” 外面说话声调太高,语速太快,吵到方蜻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房间有点闷。 她不太想起床。 门“刷拉”一下被推开,坐在床上的方蜻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叶芳那张圆润的脸和她颇有些柔和的脸色。 “醒了怎么不起来啊?” “我……” 马上就起来了。 方蜻还没来得及应话,就看到妈妈离开的背影,“方蜻你醒了就赶紧起来,桌子上有包子和油条豆浆留给你的,还有,我和你爸要送你弟弟去学校报名,你也那么大了,等下自己去学校报名哈,单子我也帮你放台上……” 对哦。 今天开学,要赶早去报名。 醒的早,就算是方蜻起床的动作慢吞吞的,她拎上书包走出楼道时,离报名截止的时间八点也还有一小时三十六分钟。 昨天下了一场雨。 楼道不远处的垃圾桶一小滩的水迹还没有干,因为边上就是垃圾桶,那水看着很脏。 方蜻提着垃圾袋,想了想,踩着花坛的边缘稳稳地将垃圾丢进桶里…… “啊!” 方蜻运气不怎么好。 她在踩着花坛边缘的瓷板往回走的时候摔了一跤。 衣服脏了。 手也按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擦出了血。 十二岁的她用没沾到地面的干净手背擦掉眼角冒出来的眼泪,抽泣抱怨:“今天什么破日子啊,我也太倒霉了……” 却不知,一颗有着无数切面的“碎石”,在方蜻手掌心皮肤划破时,瞬间进入了她的身体并消失不见。 在她看不见也从不曾知晓的地方,一道看不见的能量以她的身体为点,穿过无限的时间和空间。 在众多平行世界的上空,投出一道天幕。 * 公元前361年。 春秋战国。 秦孝公刚刚即位。 秦国所在之地偏僻,其他诸侯国对秦国欺凌排挤。 登位之后,秦孝公非常想改变秦国局面,求贤若渴,广发求贤令。 年轻的秦孝公在殿内刚刚和一位他国而来的贤才聊完,可结果不尽人意,他闭目沉思,耐心将自己的浮躁压下去。 突然,有数位宫人惊慌失措从殿外开始大喊大叫。 “大王!大王!天上有异、异象发生!大王!” 秦孝公睁开眼,“什么异象叫你们如此仓皇?来人,随孤王去看看!” 招聘贤才失败的秦孝公一肚子火正无处发。 他心想,外头的异象你给孤听着,你最好是个有本事的贤才,不然孤让人埋了你! . 公元前221年。 秦王政,灭六国。 “五百年戎事停止在我的手中,因周天子分封诸侯,霸占一方土地几百年的六国,如今尽数灭亡于我的秦国,我的功绩,难道不能算是德兼三皇,功过五帝?” 咸阳城中,嬴政意气风发面对诸臣子:“从今日起,取三皇之‘皇’五帝之‘帝’,成‘皇帝’的称号,朕,为天下第一位皇帝,往后……” “——快看天!天上那是什么东西!” “来人,护驾!护驾!” 秦始皇:“?” 什么东西这么扫兴,没看见朕给自己整着新称呼么! 一队侍卫快速将始皇帝围住,警惕看向四周。 始皇帝嬴政沉着脸踏出殿门,见天上正中位置,出现一道黑色,从轻到重逐渐显眼,再慢慢散开雾气,显出里面的些许景象来。 “陛下、这、这……” 这是六国能搞出来的? 不像。 嬴政站定,看了会,笃定道:“这是神迹,庆贺朕千秋万代功勋的!” . 有一朝代为宋。 重文轻武。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指啦。 这股好文之风从封建帝国金字塔顶尖的皇帝开始,影响到朝廷对官员的选举任用。 民间百姓们看到了这条康庄大道,但凡是家里能让孩子读得起书的,铆足了劲把未来的希望往这条赛道里送。 但,“孩子”不包括女孩。 这条康庄大道上,也从来不曾有女人的容身之所和前途。 十四岁的宋女吴志端打扫宅院,从房间清理出来当初童子试暴露女儿身后由官吏送的东西。 吴志端伸手去触碰那笼箱,一时之间,情难自抑。 不知不觉中,她竟是泪流满面:“怎么能不伤心呢,我还是孩童时就能通过朝廷设立的童子试,比其他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可是那些官员却说我学之无用……” 她在家中放声大哭,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周围竟有了第二道低低地、压抑地、委屈的抽泣声。 她望声而去,看到头顶上一方天幕。 天幕已经亮起。 里面有个看起来面容稚气的女孩,正一瘸一拐走近一个有点幽暗的四方门洞。 吴志端心神恍惚:“这……不是……那是什么?” . 汉朝元狩年间。 此间皇帝宝座上,是一位名叫刘彻的青年。 他脾气并不算太好。 他一开始遵循祖制,给匈奴方送女人和钱财,可汉朝这边和亲的几位女子过去了匈奴,匈奴攻打汉朝边境的次数却比和亲次数更多! 这不行! 发现这一对比,刘彻便以一种绝对强硬的姿态面对朝中众臣,破出匈奴压在汉朝开朝皇帝刘邦和吕雉身上的思维惯性,与匈奴开战。 卫青便是刘彻在这段时间内提拔出的军事人才。 茫茫漠北,满天黄沙。 卫青为首,领其他三路军马攻击匈奴。 “杀!往前杀!” “大将军,这群匈奴要逃了!” 大漠是匈奴的主场,纵然是卫青军事天赋再如何好、人手再如何多,于外部环境的熟悉程度,也比不上匈奴单于。 “大将军,底下士兵围不住了,李广呢?他到了没有?” 卫青放眼望去,不见己方人员增多。 他们苦等着最后一路援军,李广,还没来。 卫青等人并不知道李广在茫茫漠北迷路了。 风沙和厮杀之上,悄然出现一道屏幕。 大风大沙遮盖了一部分影像,使其模糊,但迷途的李广将上面的东西看了个清清楚楚,刚从汉朝卫青包围圈逃跑成功的匈奴单于看见天上异象,惊慌失措下惊了马,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天神发怒了吗?!” . 无数平行时空,无数人为异变惊吓。 而方蜻对此浑然不觉。 她只擦干了眼泪,给自己的身上摔跤弄出的小伤涂了下紫药水消毒,背着书包跨着个臭脸去学校报名。 2、九班同学自我介绍 匈奴单于奔逃中,以为被神明不喜,仓皇悲泣。 战国时期,公元前512年。 孔子四十。 鲁国是鲁昭公在位,而晋国已经灭亡。 孔子带着几十个学生一块复盘晋国是怎么灭亡的,“晋国国君”的失职无能这一答案很快被他们推出。 天很蓝,风很轻,孔子想想自己的年纪,正思考要不要给自己的人生分割阶段,取四十为“不迷惑”。 头顶上哐当一声,闹哄哄人声登场。 孔子和他的学生们往上一看,这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用尽一生也无法解开的迷惑。 周天子的九鼎散落四方。 刘邦挽着裤脚在长亭呼朋伴友,陈阿娇听着金屋藏拍手大笑,阿斗对着相父留下的出师表与蜡烛火一同泪流…… 不停在崛起又不停有灭亡的国朝们,抬头看天。 阴丽华在丈夫登上帝位后看他与郭圣通成夫妻,秦良玉持枪马背杀敌,黄道婆蹲在纺车下拨弄丝线,湖南江永,一老一幼跪在佛前持扇,老女向幼女逐字教女书,书局中有人看再生缘正到皇帝逼丽君入宫尾页…… 无数正在农耕文明的土地上奔波生活着的人。 已成长为青壮,或正从女人撕开的阴l道里的出来的人。 入土后只有小小坟包、而坟包会在几十年后还归土地的人。 他们也抬头看天。 秦岭的山脊分开了天的呼气。 黄河的沙水滚走天予人的江愁。 岳飞跪下接催令班师回朝的第十二道金牌,那条漫长的丝绸之路上,无数在历史记录中不记姓名的人走在上面,拉着货物前往下一站。 无论什么古什么今,人类都在经历着同样却又只能自己品尝滋味的喜怒哀愁。 而方蜻这样想着: 一个人去学校报名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方蜻是土生土长的晋城人。 一个城市的公交车路线变动并没有那么大。 因为那条路线以前走过,甚至提前踩点看看都不需要。 进了校门,在人流中挤着去看学校教学楼分布图。 初中部前的空地两边都是班级排名表,方蜻深吸一口气,继续往里挤。 初一一班。 没看见“方蜻”。 秦始皇看着天上那从未见过的高楼、无比整齐的地面、行走其中的人脸上生动的表情和五颜六色的衣服…… 他真的很想接着说: 这是天生神仙居住之境,这是老天爷在庆祝朕一统天下收回九鼎。 但…… 他看见了有当爹妈的拉着小孩子在骂。 被大人拉着的小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 还不止一个。 “陛下,这……” “噤声。” “李斯,去唤人书记,再将宫中一些方士带到朕面前来。” 李斯回答道:“陛下,臣已经在记了。” 李斯是一个合格的社畜,也是一位法家理念的人,他不知道上司秦始皇对那些画面是怎么想的,因何出现?有何意欲?利弊与否? 他只知道,他看见那些人乱轰吵闹聚在一处,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习惯性地就想将那些人分拨一下! 一人走一边,别看着这么散乱! 这一点都不法家! 上面那些人规章制度在哪!就没有人管管吗! . 方蜻不知道八中的分班是怎么个规律,但她看了四五个班级,发现大多数人的排名和成绩都是打乱分布的。 这里找名字的人可就多了。 方蜻垫着脚尖看来看去,一个个班级看过去,时不时就会被周围的家长们挤到。 一个男生也在找自己的名字,看见方蜻手上涂抹的紫药水,斜着眼睛看她:“啧啧啧,真恶心。” 方蜻抿了抿唇,把手往下放。 她脚步正打算往后移。 却好像……在男生面前的那张白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去看看,还是等这个人走了来? 脑海中的念头一起,方蜻整个人站在原地有点僵。 突然,侧边传来一阵冲力,方蜻被迫往前挤了挤。 是周围也扯着脖子在找的一家人。高大的中年男女带着女儿,没注意到方蜻,那个和方蜻身高差不多的女生才撞到了她。 “啊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吧?袁萱你注意着点别踩着别的同学了。” “没事没事。” [方蜻]两个字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 方蜻找到了自己,还看清了后面的学号上,自己是6号! 同时,那个女生也在方蜻周围开心大喊:“爸妈你们不用找了,我在这,看,我在九班……” “唏——”之前斜着眼看方蜻的男生上下扫视了一眼方蜻,阴阳怪气,“我说你长得这么恶心就别搞给男生投怀送抱这一套了吧,你看看你,你丑不拉几的你还往这边凑,你脸皮可真厚啊。” “你!”方蜻恶狠狠瞪他,“你神经病啊!” “看你身上那臭烘烘的药,明显是你有病啊哈哈哈……” 周围的家长和学生们顿时投到了两人身上。 方蜻嘴笨,直面这种痞子男生的恶意,感觉自己手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起来了。 肩膀被人拱了一下。 “喂,你认不认识他啊?” 方蜻当然是赶紧摇头否认啊。 谁知道,她刚摇头,就看见刚刚那个不小心撞自己的女生对着那个男生笑了笑,然后,拎着她明显装满东西灰蓝色双肩包,砸上了他的脑袋。 方蜻头脑一片空白。 那男生嘴巴那么脏,突然被打,立刻就伸手蹬腿,嘴里还叽里呱啦的骂人。 那女生一点也不像方蜻,嘴笨、被咻住。 男生说一句,她就立马跟着一句话骂回去,手上还有个沉甸甸的大包用来打人…… 方蜻看着她气势汹汹站在在家长和学生们退出的小圆圈中,把那个男生打骂得毫无还手之力。 男生的家长来了。 女生的家长也上去拉架了。 两家互不认识的人站在一起互相道个歉再骂骂小孩,就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一样了,放任自家小孩离开。 “泼妇!” 那女生单手提着双肩包往上举了举,走进楼道,对着那男生满是威胁地挑了挑眉。 方蜻和那女生都在爬楼找教室。 “你跟着我干嘛?” “没有啊,我上楼。” “几楼?” “也是九班的。” 初一九班在六楼。 三两句话,两个小女孩之间陌生的隔阂感好像就打消了些。 那女生咧开嘴笑起来,姿态爽朗大方地很:“我叫袁萱,袁隆平的那个袁,萱是草字头的萱,你呢?” “方蜻,方圆的方,蜻蜓的蜻。” “你这名字挺好听的,我以为是那个颜色的青或者三点水的,你学号几啊?我37……” . 天幕出现后播放的短短片段,对生活在宋朝的吴志端来说,威力不亚于平地惊雷。 她早已经停止哭泣。 “娘……娘,我是在做梦吧?” “女儿是第一次做如此离谱的梦,竟然还发觉了自己是梦中人。” 她朝着不远处同样在打扫的母亲走去,却见母亲也是惊讶万分看着顶上的天幕,也是满脸糊涂的看着自己。 怪异感漫上吴志端心头,她却不知如何去表达。 “那天上的到底是哪来的妖魔鬼怪!” “有伤风化!” “不堪入耳!” “那学子骂的对,的的确确是不要脸的女人,小小年纪不自爱,大庭广众下交换闺名已经是十分出格!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脏乱人家,竟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居然还穿着如此衣着!手臂、大腿……” 吴志端陡然一惊,从外头那些议论声中知道这居然不是梦! 外头已经是乱哄哄一片。 有人以为是会害人性命的邪物妖法,躲了起来。 有人见里面都是人,大为惊奇,或因为天幕远在天边大肆点评,发表己见。 宋女吴志端的母亲也回神了。 她脸一虎,劲直拿着扫帚出门去骂路人,好教他们这又要看人手臂看人大腿又要批判的狂浪之徒离自家大门远点。 赶完人回来后,她对着树根“呸”一口,纳闷极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 方蜻和袁萱说说笑笑爬到了六楼。 新时代小姑娘身体棒棒的,一口气到六楼气都没喘! ……大气不喘的是袁萱。 方蜻扶着墙,气喘吁吁。 袁萱叉着腰笑她:“六楼诶,以后上上下下爬一年呢,你身体有点拉啊以后上课不得累死。” . “看样子,那位叫方蜻的小姑娘身体是有点虚啊。” 秦良玉接过身边亲兵递过来水,喝了几口解渴,感叹一句,然后,长舒一口气,开始清点队伍情况。 前些时候,金兵包围了沈阳。 秦良玉的兄长秦邦屏在浑河一役战死,弟弟秦民屏幸运逃生,却也有伤在身。 至亲丧身之痛她甚至没有时间悲伤落泪,因为还要保护乡族家国的其他百姓。 山海关中,秦良玉翻身上马,想着现在也没有找出尸骨带回家的哥哥,冷静说了句“走吧”。 天上人经天上事。 地上人忙地下生。 何必多抬头? “哥哥,你若有再天之灵,就看着我,看着我秦良玉剿灭金贼!为你报仇!” . 门口的那位中年秃头男老师登记了两个女学生的名字。 发现她们身后没有家长,问了几句,表面没说什么。 一转头,九班的中年秃头班主任就抱着保温杯在教室办公室和同事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越来越独立了啊,腾腾腾地就自己来报名了,好些个比他们高一个头的男生还几个家长围着转,啧,还不如人家女娃娃胆子大。” 上课铃响了,办公室里的老师一个个都进入教室。 老师先自我介绍,再挨个点名。 黑板上写着中年秃头班主任的名字:冯、左、景。 方蜻念了两遍,觉得这个名字和班主任的外形真的很不搭。 到同学们自我介绍的环节了。 一个矮小的男生站起来:“我叫高义,高大威猛的高,义气的义!” “李飞捷,性别男,我喜欢爬山和唱歌,你们放心,和我爬山我不会在山顶推人的……” “唐天逸,唐宋元明清的唐,不许给我取外号糖葫芦……” 李世民把“唐宋元明清”念了几遍,有种不好的预感。 巧了! 他所在的国家,国号就是“唐”! 此时刚下朝会,不远处李建成和李元吉并行而走。 这两个人虽然是他的兄弟,却并不能用亲近信任来形容关系。 若有机会,李世民相信他们有很大可能会把自己给杀了。 当然…… 他也很大可能会这样。 仅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不愧是真真正正的亲兄弟。 他一边慢慢走,一边听那天幕上的声音,把这迷惑带到了隋右骁卫将军长孙晟家门前。 恰巧见长孙无忌站门前望天:“辅机你也在看?我正有一事不太确定……” “商向山,商鞅的商,没有爱好,人生最大梦想是睡到自然醒!” 商鞅愣住。 他一炷香之前才获得封地,封地在商,按道理来说往后别人可以叫他商鞅了。 然一炷香后就从上面那东西里听到了自己的新名字?! 这很离谱好不好! “呃,那个,我叫嬴长星,嬴政的赢,长短的长,星星的星,我人生最大的梦想是、是、是……” 方蜻听那个男生是了半天,感觉他大概是一紧张结巴翻了,就听到他大吼一声,“我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去西安秦始皇陵里装兵马俑吓人!” 整个班的人都被这个搞笑的梦想逗笑了,包括方蜻。 嬴政没笑。 嬴政身边所有人都没有笑。 “嬴政,秦始皇陵,爱卿,你说这天底下,会有除了此地之外的第二个秦始皇嬴政?” 李斯记载的刻刀划到了自己的手。 “臣,不敢答。” 嬴政看了眼李斯手下沾上血迹的竹简,没有怪罪于他。 班主任冯左景在讲台上笑,先鼓励了一下嬴长星同学的梦想,然后一挥手给了个主意,让后面的同学介绍自己的时候给自己的介绍和历史扯上点关系。 方蜻头皮一紧:“??!” 我好端端坐着,怎么就被你们这群往历史方向跑的人带累了! “不会再有第二个被称作秦始皇的嬴政。” “但此地之外,此时之后,会有一个死亡的帝王嬴政。” 秦始皇自言自语着。 他慢条斯理地保持着从容,就地盘腿而坐,“有生当有死,朕是人,不是神仙,会死是自然规律。可那些人嬉笑朕的皇陵,轻慢朕的安息之地,看来朕的秦国并没有如朕所想,千秋万代,世世相传。” 不是没有失望。 但语气冷淡、理智、多是帝王灵慧智略。 轮到袁萱了。 她挑着方蜻当同桌,就在方蜻前一个介绍。 她站起来,文静地介绍自己:“我叫袁萱,清代诗人袁枚的袁,萱是萱草花的萱,但你们可不要真的把我当草去吃,因为我今天才发现我骂人贼拉厉害!” 方蜻也拿古代诗人凑数:“方蜻,是宋杨万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赵瑜……” “豆彩……” “于小芫……” “许念双……” 一个萝卜站起来,坐下去,换另一个萝卜站起来,再坐下去,往复循环,直到全班人认齐了声,班主任点了几个人去扛书发书,又定好班长,让小劳力班长负责给班上所有人发一发迷彩服。 方蜻所在的九班,气氛还不错,一半人开始聊天,认识新同学新朋友,另一半人是班主任眼中的乖伢子,安静坐在桌子上等发书发衣服。 有一群真正被班主任冯左景牵连的人。 他们不仅笑不太出来,还很尴尬。 唐宋元明清的帝王对着天幕上提到的自己所知的作古人物一笑而过,对自己所不知道的往后世事挠心挠肺。 这一刻,世上好多叫做袁枚的人…… 于睡梦中被人摇醒! 而因为有一句具体的诗,杨万里被友人们精准定位。 天幕来处不可知。 但随着时间推进,影像播放,许许多多的聪明人已经从只言片语的信息中推断出来一个信息:影像中那些人是后人。 3、好多人 九月的阳光不算太烈了。 天气正好。 天幕之中原本是呈现初一九班的教室内环境,突然慢慢拉远。 六楼的走廊出现在无数人眼中,九班里面所有学生还端端正正着坐着,一横排过去,却有两个班级不停有学生往楼下涌。 带人观看的视角似乎在飞远,所呈现的场面越来越大。 方蜻他们班的人也出来了。 六楼走廊的画面切换为晋城八中初中部一整栋楼。 学生们像倾巢出动的蚂蚁,齐聚在空地上,一个个小方块之外游走或看顾着情况的老师,则是真正指挥的首脑。 “他们这是要去哪?” 太平公主坐在船头问宫女。 她一开始还蛮有兴致点一下人头,后面人太多,就懒得去数了。 宫女哪里知道? 她就只能闷闷摇头。 而太平公主现在看天幕,是从天上往下看,她年纪小,眼睛尖,看见除去地面排队的初一,初中部那两栋楼里,其他楼层的大房间居然都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学校、老师、校长、同学这些词汇,太平公主还是无缝理解的。 但是…… “你们刚刚听见了没有,他们管那大房间叫教室……” “听见了。” “我们都听见了。” “那栋楼看着模样特别奇怪,可那窗户却像是、像是琉璃。” “不是像,应该就是。” 太平公主往宫女身上泼水,边玩边感慨:“那个地方的学校蛮威风的啊,能聚齐那么多学子,我看那栋楼里的人已经数不清了,更不要说边上还有几栋看不清做什么用的楼,也是人来人往的。” 太平公主为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的所生,自幼受宠。 “太平”是她八岁出家的道号。 虽然出家了,她却是一直在宫里和父母一起住,这时,她看见天幕上那些人被老师带着往“操场”去了,喊来宫女将船往岸上划。 “我贵为公主,寝殿的窗户都不是这种一整块的无色琉璃呢,我要去让母后把我的寝殿修一修,也要这样式的。” 秦良玉还在路上奔驰。 她看清了那些人整齐的排列。 看学生们听话的跟着领头的老师和同学往某个方向走,她不得不改变之前不关注天幕的主意。 “一柱香时间内几百人排列整齐,规规矩矩听人讲话……” 这哪里是学生与老师! “这分明就是在练兵!” 秦朝。 蒙恬蒙毅两兄弟聚在一处,看着那天幕上学生们的一番动作,两位领兵打过仗的将军如此判断。 无数于兵事人心敏锐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李世民在此时对着长孙无忌发出来同样的感慨。 方蜻站在排队的人群中,跟着前面走起,觉得肚子饿,揉揉肚子,一心等着放学。 上午报名,认认老师和同学的脸,先在学校和班级附近熟悉一下场地。真正的军训要下午才开始的。 没多久,方蜻和袁萱挥手告别,将新书塞进书桌,背上书包,兜上家门钥匙回家了。 4、坐车回家吃饭 方蜻家在晋城一个老小区内。 和学校的距离不算远也不会太近。 在学校和家这段路程上,单程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往返靠11路车大概连吃饭都赶不上。 幸好是有公交车。 幸好小区门口就有个公交车站点。 换成乘坐交通工具的话,一下子把时间缩短许多,走路一个半钟刚刚看见家门,坐公交车一个来回三四十分钟。 能赶上吃饭。 吃的快还可以短短地躺床上眯一眼。 太困的话,车上的时间也可以用来休息……方蜻坐着一个靠窗的位置,看见了小区的单元门出现。 “叮咚咚——” 公交车到站了。 “桦烟花园北门到了,下车请往后走。” “桦烟花园北门到了,下车请往后走。” 提示声响了两遍,许多坐着的人起身。 方蜻等着前面的乘客下车。 桦烟花园是住宅区,在这个站点下车的人平时可能少些,但今天是学校报名的日子。 同小区在上学的人跨年龄段蛮大,方蜻就和好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人混了个脸熟……不过这辆车上暂时没看见比较熟悉的那几个。 等待的这一小会,方蜻看见司机乘机拿起方向盘边上放着的茶杯喝水,褐色的茶叶打着旋,展出几多句话的模样来,贴附在保温杯的内壁上。 东汉末年。建安。 今天是个热辣的晴天。 张仲景带着药童,将房间中病人的医案拿出来晒晒,免得记录着病人病情的竹简和书页潮湿发霉或被虫子吃了去。 太阳在天上。 天幕居其下。 里里外外的忙活,难免会说些什么来打散体力劳累的苦,几个药童就凑在一起说起话来。 “真的没办法去想那天上住的人过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日子,他们的房子看着和我们平常看见的不一样,又高又亮,四四方方,而且连木头都看不见,都是一片片的粉刷过的,那得多有钱啊。” “可是看那路上的树啊花啊什么的,看着也和我们地面上的差别不大啊?”这药童摇摇头,“有一些树看那树杠子还蛮细的。” 晒竹简和书页的百米外,直直立着一棵需要三个药童合抱才能围住的老树。 “可能……可能神仙都不需这些花花草草,不是说花草树木上了百年通人性,上了几百年就修成人形了吗?” “我怎么没听过?” “话本里就这么写的!” “你想想,要不是话本,哪里有这样像大铁牛一样的车子,开车的车夫,哦,他们管车夫叫司机,司机是个女人,坐车的很多女人,她们甚至……“ 药童年纪太小了。 他不曾见过太多世事。 他无法用言语形容人在封建乱世的面貌和人在平和现代长出来的面貌和气质的差别。 “哦?什么话本啊?” 药童犟嘴到一半卡住词,听到反问刚想接着话题往后聊,看见老师张仲景站在自己边上顿时头皮一炸。 张仲景没多苛责,只叮嘱着:“闲聊玩乐是一回事,言语谨慎些,要牢记敬鬼神而远之。” 几个药童应声:“是。” 张仲景检查病案,脑中想着那司机所喝的茶水中舒展开的菊花,喊来一个童子,也来尝试制成茶。 “车起步,刚上车的乘客请坐稳扶好。” “前方到站,麒麟新村。” “为构建和谐车厢氛围,乘车时请您讲究文明礼貌,尊老爱幼,从每一个做起……” 桦烟花园三单元202是方蜻家。 一个上午过去,单元楼边上的垃圾桶有环卫阿姨清理,垃圾桶空了……嗯,地面的积水还是很脏的样子。 方蜻瘪了下嘴。 很明显,环卫阿姨很尽责,太阳却是个懒货。 它没将地面的积水晒干净! 还没推开家门,方蜻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进屋就是餐桌,桌上满当当摆满了菜。 方蜻的妈妈叶芳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大瓶的椰汁:“方蜻把门关上,吃饭吃饭!” 大明皇宫。 一处少有宫人关注的宫殿。 朱见深抬着头,看着天幕上那一桌的鱼、肉、虾、鸡、饮料…… 他说不出来那些菜叫什么名字。 他不知道那奶白色的液体是什么。 他只知道方蜻一家四口在一个饭桌上吃午饭,有说有笑。 “咕噜、咕噜、咕噜。” 他……很饿。 比身体更饿的是对父母的渴求。 他母亲离得远,如今父亲亲征被俘,怕是也回不来了。 万贞儿沉默的将朱见深抱住,和他一起看天。 朱见深贪恋地看着上方那一家四口吃饭的模样,仿佛这样就能让口舌品尝到一样的美味,就能让打雷的五脏庙充盈发撑,就能让孤独和不安消散。 5、不想受罪 天下还是朱家的天下,皇帝还是朱家的男人。 朱见深不再是皇帝长子。 却在皇位从亲父身上“代”到之时,成为了这个皇朝的皇太子。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一样。 天幕上方蜻一家人已经吃完了饭。 方爸方妈坐在沙发上边打盹边聊天,方盛畅进了房间睡觉。 方蜻手受伤了,端碗和用筷子夹菜都会扯到,生出点点痛感,是最慢吃完的一个。 方蜻家里,从方蜻大了之后都是由妈妈叶芳和方蜻收拾碗筷的,手不想沾水,她将碗筷扫到洗碗池里,也睡觉去了。 这时的朱见深才刚刚吃饭。 万贞儿端来饭菜,朱见深左看右看,都不及那天幕上一家人吃的那般好吃,见万贞儿眼中挂着担忧,他在她将饭菜递到嘴边时张口吞咽。 “殿下不再闷着气亏待自己就好,饿了总是不吃饭,你还是小孩子,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身体会坏掉的……” 万贞儿哄朱见深吃饭,又劝着让朱见深多多见见宫中的太后,毕竟太后和新皇之间隔了一层吗,他才是亲孙子。 万贞儿民间出身,年幼入宫,以宫女身份在太后娘娘孙氏身边陪伴侍奉许久。 孙氏是朱见深的奶奶,是被俘虏的朱祁镇的生母。 她不像朱见深一样是个受诸多太傅大臣教导的皇子,却也不似他年幼。 活的年头比别人长的乌龟都能成神兽呢,何况如何是太后的孙氏。 有哪位帝王在坐上皇位之后,容许不是自己血脉的子嗣继位?! 太后没听过这种事情。 朱见深也没有听过这种案例,他只听到太傅们含蓄提点他新皇仁厚,平定局势后安抚人心,让·他不要忧虑过多。 太后相护? 太后只是后宫妃嫔,她不能干前朝政事,她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压制大臣们立她的亲孙子为幼主垂帘听政。 纵然有孝道压着新皇,她未必还能活几年。 朱见深小声道:“多谢贞儿姐姐愿意陪着我。” 万贞儿笑弯眼,收拾起碗筷,“都怪那天幕,好端端地突然出现在天上,惹了殿下伤感,不过下次就不要说这种生疏的话了……” 要是在以前,不管是哪个宫人看见朱见深因为情绪不佳不吃饭,都会耐心又温柔地哄着他吃饭的。 但,今时不同于往日。 朱见深谢万贞儿,是因在奶奶问她要不要继续陪着他她答应下来照顾自己。 在询问别的宫人他们都惊慌拒绝时,她选择了自己。 贞儿姐姐……选了一条可能会死的路。 饥饿的人脾气总是要差些。 朱见深填饱了肚子,又有万贞儿陪着,低落的情绪暂时缓解,开始思考往后自己该如何在宫中行事。 这时,有一个小太监到了朱见深和万贞儿的面前。 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和一份圣旨。 还有一群侍卫。 朱见深两岁时,生父朱祁镇被俘虏,叔叔郕王监国、登位。 三年时间,朱见深的处境越发不好,朱祁钰的帝王之位越坐越巩固。 朱见深沉默地抓住身旁的万贞儿,听完了废太子的诏书。 前一刻的年幼皇太子,下一刻,被主人赶出紫禁城。 方蜻轻轻关上家门,打着哈欠往学校去。 “啊啊啊!下午就军训了,能不能不要军训啊!” 6、军训 晋城八中是一家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公立学校。 花草树木蛮多,很多树比学校的年纪都更大。 其中,以桂花树和香樟树最为常见…… 这也是前面教官在介绍自己时方蜻没有认真听的根本原因。 香樟树高大好长,一年四季都青青葱葱的,特别有生机,还自带香味。 可它有一点不好,它太大!太青!太招小虫子了! 方蜻刚刚往操场时有个小果子掉到了身上,拍开的时候看见了里面的小虫子…… 她在底下小幅度伸着手。 悄悄摸摸在自己身上缓慢拍来拍去,把有可能从树冠上掉下来的虫子拍走。 “好,现在你们也都认识我了,可以喊我王教官,不要嬉皮笑脸的,我对你们要求是很严格的,要是在我训练过程中继续偷懒耍滑……” “那我就会罚你们跑步。” 刚刚因为虫子开小差了,方蜻没听清王教官的名字,她看着那个身体板正的教官说到这时带点恶劣的笑,“来,现在大家先跑五圈热热身!” 方蜻:“?!!” 大太阳,大操场,方蜻跟着前面的人大步往前跑。 不止是王教官一个人这样干。 剩下的一群教官都是这样让学生“热身”的,三两下,所有的学生就被打包到了操场跑道上。 一群数量多达几千的、身体健康的半大少年,男女都有。 “啊!这算哪门子的热身啊!” “教官,可不可以不跑步啊!” “不可以。” “那可不可以少跑两圈啊?跑三圈也很足够热身了!” 方蜻从那边过,看见那个班的教官轻描淡写一句话,让那个班所有人哀嚎。 她说,“少两圈不行,但是可以多两圈,你们跑个七圈吧。” 他们穿着一致的衣裳,教官一发话,天幕上能清楚地看见他们几乎所有人垮下来的脸,甚至有胆大的挤在人群中讲价、反抗。 但最后,他们依然乖乖地去跑步。 组成了天幕部分人眼中的大场面。 也有部分人对此不怎么瞧得上。 自古战场搏斗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一场大战后,民间十室九空乃是史书常见记载,而能让人听到名字的将帅,一将功成万骨枯,甚至,何止是万骨。 这群“教官”自我介绍说是“当兵的”,可是,一个个看着身上都没肉,这样的兵,上了战场如何抵抗行军途中的饥饿? 肚腹部根本没有任何脂肪堆积,当兵看着挺精神,教人……毫无名将之气! 一些亲身走过战场的兵将开始对着天幕中的军训大大摇头。 “好看的花样子罢了。” “中看不中用。” “跑圈有什么用处?上战场了,让兵逃命更快一点?”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进了屋,谈论道:“先前还觉得令行禁止有点意思,现在看来,这些教官有些纸上谈兵啊,这样练出来的军队士气太虚。” 明明是学校,第一件事却是军训。 学子不先读书,先学服从和怎样当兵?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认为这个天幕中的后世人,所处国朝的局势,应该颇有动荡。周围定然是有强敌虎视眈眈,但此国本身实力不会太差,才能维持住表面的繁华似锦。 稍有不慎,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太平,就尽付东流水。 长孙无忌又笑着和李世民说道:“应当也没那么差,看那些人眼神个个都傻狍子一样,应当都没上过战场,上位者有居安思危的明悟,民众也愿意服从,差不到哪里去,一打眼看去起码比咱们大唐好。” 这倒是。 李世民想起李元吉和李建成,皱着眉头思考什么样的时机合适和兄弟父亲们谈一谈。 此时的他,身体康健,虽然和手足闹了矛盾,还留有对兄弟的感情。 他想得到会李元吉和李建成对他厌恶,却不知这时,已经准备好了数计要他性命,他与朋友谈论天幕中的后世,他的兄弟谈论他的生死。 平阳公主府。 柴绍轻摸胡须,看着天幕里面的练兵兴致极高。 他是靠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名将,天天幕中那等练兵手段对他而言,虽有可取之处,却稚嫩了些,没有血气。 但,他在那看见了过往的回忆。 庭园另一头出现个女子,正是柴绍的妻子,当朝公主平阳。 “夫人你看,这些咋咋呼呼的新兵有趣的很,”柴绍靠近平阳公主,声音明显放柔,“有夫人当年的驰骋沙场的三分飒爽英姿。” 平阳公主和柴绍是少年夫妻,感情不错,听闻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军训里面,少有女子为教习官。 却有大半女子是老师和学生。 平阳自知纵然是娘子军,两边人数对比起来,也只能说是少数女子号令兵卒。 一女为将,如何比得过不论男女,人人皆可为人师?不论男女,人人能战? 一人之力,难敌世人万万。 她贵为公主,位高权重,夫妻相处也和美,但单论时局,平阳道:“我远不如天幕也。” 方蜻爬个楼都累得直喘气,何况是大步跑圈?她累得跟条狗一样时,大部队突然停下来了。 前方有人吵架! 解救了她! 她和周围的同学全部借着这个时间光明正大的休息,甚至有个别人眼中迸发出了想知道八卦的猹之光。 7、勇 “勇气”可是作文题目界经典永流传的冠军命题。 所以,就算前面堵住了,后面撞空气墙一样卡住的,大家都还是乖乖排队的好学生。 刚从小学升上来的初一小崽子,脖子上的红领巾都还没有到取下来的时候。 大部分人都站在原地,像一群群笨大鹅一样探头探脑,嗡嗡嗡的自以为小声讨论着。 蒙恬正在练兵。 “自商鞅君变法以来,我秦国以法治国,一国如此,一军更是如此。” “往前几年,韩、赵、魏、楚、燕、齐六国尽是当世强国,如今尽灭国于我秦军过阵之处……天幕人玩闹之举,无论如何也无法和我等浴血而战来的威力大。” 秦孝公时,发布求贤令,自那以后,秦国以法治国,军队渐强。 秦国国情国法自此与军队息息相关,二十等军功爵制下,凡是秦国子民,入军队,上战场,杀一敌人便得一军功,有罪的奴隶可以赎身,穷苦的贫民可以加官进爵,攒下家底的薄产之人可以全家无忧! 越是勇往直前敢于杀敌之人,越能为自己挣一份前途! 按军功颁赐爵位,以爵位赏赐土地和隶农! 赳赳老秦,勇武之名,天下皆知! 蒙恬看看头上天幕上的称不上乱的小小动静,再看看自己身前眼神喋血的士兵,满意至极。 六国亡前,每一个敌国的人不仅仅是同为人族的同类,在秦军眼中更是行走的战功。 可如今,六国尽灭,已不再是威胁。 也不能再是升阶的军功。 操练兵卒的蒙恬也许看到了这积压制度下的活山火,也许没有,只是,在他操练一整天难得小休一会时,无数在严苛秦法下怨气冲天的人盯着天幕,含恨等着看天幕中人对秦始皇陵墓的轻慢赏玩。 他们不敢对上还处于壮年的嬴政,却因后世人那些嬉笑心神大畅! 方蜻跟着周围两个女同学的视线往那边看。 她眼神没那么好,看不到现场,也穿不过中间许多人声听清楚情况。只看见班主任冯左景朝那边走去,另外有两个看着情况的班主任也朝那个方向走去。 这个班主任的头顶有点反光啊。 少年人带着三分得意三分惋惜的摸摸自己的黑色头发,方蜻还没来得及和周围的女同学在背后埋汰中年男老师的头发,就瞥到远处有一张有点熟悉的脸。 就昨天!那个嘴巴臭的一万年没刷牙的家伙! 那个男同学站在人群中心,几个过去的老师都围着他,一看就是引发事件的核心人物。 方蜻吃瓜看戏的心空了,翻着白眼就要和袁萱说话指一下人,一转头,看见袁萱兴冲冲挤开人群,已经朝那边小跑过去了。 方蜻:“……” 袁萱,勇还是你勇。 8、幸好 几个老师过去,情况顿时就控制住了。 停滞住的人流重新跑动。 三个老师将爆发矛盾的两人领到一边,看着样子,另外的两个像是旁观矛盾发生的见证人。 方蜻跟着前面的人从旁边跑过。 平头的男老师站在那个扎高马尾平刘海的女生面前,那女生半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旁边那个嘻嘻笑的男生向老师告状。 听不清啊。 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鬼。 方蜻和周围同学的第一号情报官回来了,因为袁萱看准时机从看热闹的地方重新挤到队伍中。 “刚刚那里为什么堵住啊?” “袁萱,你看到什么情况?” 袁萱一脸的幸灾乐祸:“有人手贱踢到铁板了呗!” 前面闹那么一出,每个班的教官本来就会在学生周围看着,这下子有几个直接跟在学生周边跑起来。 袁萱周围的部分同学,就在这种情况下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包括和袁萱只隔了一个女同学的方蜻。 那是初一二班的队伍,因为他们班占地离操场比较近,是前两个跑起来的队。 方蜻她们班的人开始跑步的时候,二班的人都已经跑完第一圈跑第二圈了。 那个男生就是方蜻在开学那天遇到的嘴贱家伙,他在跑操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扯了前面女同学的头发,还伸出手脚去绊人家。 正常走着路被人扯住头发或者绊住脚步都会踉跄摔跤,何况是跑步的时候。 “那个女生因为他摔了一跤,还被后面的人踩到了,然后就堵起来了。” 方蜻:“……这人手脚真多。” 方蜻和袁萱中间隔着的女生叫于小芜,她听到这里也觉得那个女生真的是倒大霉。 于小芜压低声音:“刚刚看着那个女生站着没什么事的样子,应该是没有被踩到重要的部位,这种情况很危险的……那么多人呢。” 密集处摔倒被人踩踏会受伤,运气不好甚至会没命。 这已经算得上学校老师塞给学生的生活常识之一了。 “不止是手脚多呢。” 袁萱撇了撇嘴,说:“我刚刚凑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们二班不仅是女生不喜欢那个男生,男生也很多讨厌他的,我问了几句,说是他把人书撕了,被撕书的人生气,他反过来说人家小气开不起玩笑。” 方蜻:“……” 于小芜:“……” 拳头硬了! 今天才开学第二天呢! 刚发下来的新书,还没开始上课,有几本名字都还没有写呢! “幸好这种人不是我们班的,不然太让人恶心了。” 方蜻听到于小芜这么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五圈还没有跑完,她已经累到肺部扩张挤占呼吸了。 方蜻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占着操场的边,心酸的想,怎么初中的操场比小学的大了那么多呢,那么大那么大,跑起来都没有尽头……到底什么时候……能停下啊!!! 孔子面前,正有一个提着腊肉来求学的学子。 他将腊肉收下。 那学子见拜师礼被收下喜形于色,可下一刻,学子就看见孔子原本平和的面孔板起来。 他只见刚才一脸良师慈师相的老师沉着脸由坐变站,魁梧身形一下子压住了自己面前的阳光,含怒将手中的腊肉往天上重重一掷! “入学校求学撕毁同学书籍,是为鲁莽无脑,奔跑路途刻意害人却是品行卑劣、心思恶毒!为何不严惩此人!” 怒气不是对着自己,学子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去,见一大鹅卵圆环中,那少女方蜻裹在人群中略有狼狈,另一位刚才受伤的少女被女师长扶着进入教室,与方蜻一前一后,行向不同的方向。 而始作俑者? 他竟跟着“教官”,重新进入队伍中去了。 春秋时代的孔子,如何透过时间和空间将愤怒穿过天幕呢。 腊肉“嘭”一声,掉到了地面。 兵乱开封。 宋钦宗赵桓的宋国风雨飘摇。 金人冲过他的国都、伤累宋国子民,虽然没有实质冲进他的皇宫、冲进他的库房和他皇后妃嫔儿女的寝宫,却使赵桓低头称臣,实质性地吞食下宋国的一切。 金人向刚从金营脱身的赵桓索要大量钱财,和一千五百位年轻少女。 宋钦宗赵桓民间收刮不够钱,将皇后妃嫔的首饰都拿了去,可是…… 赵桓数着大臣搜刮来的钱财和少数哭哭啼啼的女孩,惴惴不安:“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这些再让大臣找找也许能找到,金人要的一千五百多位少女怎么还不够?还差那么多……” 开封被征给金人的女子,自尽颇多。 宋钦宗想到这,望向天幕,看着上面国泰民安师生融融的场面悲从中来。 见那少女被长辈带进房屋,又着了魔的和左右道:“若此时此刻那天幕中人能出现在朕身边该多好,数千人,进可替朕防御金兵,退一步那些少女也不止一千五百,何必使民间哭声一片……老天待我不公啊。” 李纲手持奏折,走过长街无数百姓哭嚎,听到了皇帝这句话。 向来有言,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掌控一国的那个人若是明君,朝廷安稳,百姓纵然只有一草堂也能安乐,可国主优柔寡断、懦弱无能、愚钝不堪。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的抗金计划,也不会被采纳的。但李纲依然跪地,压下悲愤,呈上奏折。 之后,李纲遭受贬谪。 方蜻已经跑完了五圈,和前后左右各有一臂距离,正在大喘气。站着休息没几分钟,她们就被要求站军姿。 方蜻咬牙坚持着,心里咆哮:累死我算了!!! 9、军训日常 “立正!” “稍息!” “刚刚有两三个同学左右不分,转的方向和大家都不一样,这回看清楚一点哈……” 接着,王教官声音立马严密凝实起来:“向左看齐!向—左——转!” 方蜻按照教官的指令跟上动作,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很少有这么重过。 跑圈跑到快要断气,停下没多久又一动不动站军姿。 一会抬手,一会抬脚。 这些动作机械性的重复几百遍到底是有什么用啊! 只有偶尔听着王教官指令转身时,方蜻看见远处的操场有个男生沿着线罚跑,慢腾腾的动作满是精疲力倦,她才能用阿q精神在心里劝自己说很不错了,罚跑的那个更惨。 操场周围各个班级的学生聚成一个小方块。 方块所在的位置各不相同,但被教官要求做的内容大同小异。 按身高排成整齐的队列,立正,稍息,一个接一个报名字。 左右看,整齐报数,停止间转法,齐步走、踏步、立定、蹲下、起立…… 孔子的眼神早从那个受罚的小子身上移开。 他看着那些举手投足行走坐卧都被教导的少年人,见他们在短短几炷香的时间里,一个个从散漫傻乐到板正规矩,喊哭喊累都是在教官说休息之后。 李世民看向天幕。 一大群学生们站如松,行如风,服帖却又不失生气。 大唐如今正用府兵制,民兵合一,有所需要,土地上的乡民一经整合则变身为士兵,事态平息,兵归为民。 且为防武将不听管束,大军细分为几部分,领头的武将会在各个被分开的小军队中移动。李世民想起如今皇宫里随处可见的熟面孔,不禁为父亲李渊那些帝王的制衡心术失笑。 天幕上那些学子聚成了兵,散了后,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呢? 李世民有些可惜有时候天幕会移得远,叫他窥听不到一些有可能是关键的东西。 一个上午匆匆而过,中午赶场一样回家吃饭小睡一会,又回到了熟悉的操场,继续晒大太阳受罪。 有人眯着眼打哈欠,方蜻也难免有些累。 但她听边上住宿的男生女生说,中午她们和他们都没睡觉,因为教官进宿舍楼里,教把被子叠成豆腐块。 豆彩小声抱怨着,脸色迷迷蒙蒙:“我眯了一下,然后那个豆腐块就扁了……我叠不回去。” 方蜻:“……为什么要叠豆腐块?” 袁萱也不太明白,她俩只能庆幸自己回家,不需要这样受罪。 10、闲聊参军 “教官,我们为什么要军训啊?” “就是啊,我们为什么要军训啊!” “我不想军训了……” “报告教官!我申请停止军训!” 赵昺抬头看天幕上一群开始闹哄哄起来的学生,心中酸涩难忍。 就在去年,他的堂兄赵昰死在了恶劣的局势中……堂兄是病死的。 “陛下?” 陆秀夫宽松的衣袖下露出像是山崖苍松一样力道的手臂,“陛下应该认真听臣的教导,如今时局动荡,敌军虎视眈眈……” “丞相,朕错了。” 年幼的孩童收起看向天幕时那又羡慕又酸涩的表情,努力跟着陆秀夫的话静下心来学。 赵昺刚刚回忆起了他的兄长,想着他走的时候那蜡黄脸色的模样。 很难看。 宋朝死亡的年幼帝王、他的兄长,死的就像宋朝如今颓败的国势一样的难看和难以人力挽回。 陆秀夫将最近的一些军阵给小皇帝赵昺讲解了一番,急匆匆继续处理事务,赵昺实在是忍不住了,“丞相,如果宋朝是天幕中那样国泰民安就好了,我们就不用四处奔逃,大臣们也不用这样以命……” 陆秀夫本想安抚皇帝的沮丧不安。 可是……可是他又何尝不曾羡慕过呢?他又如何不想呢? 天幕上那群孩子最小的,年纪都比赵昺要大一些……是比他扶到皇位上的两位皇帝都要大。 陆秀夫压下难以言明的心绪,翻理政务,下一刻,身体却难以自制地让手颤动起来。 文天祥被元兵抓住……凶多吉少。 “履善……” 陆秀夫将手中纸张攥成一团乱,听见自己身边的幼帝赵昺也着急问右丞相如何个情况,他大笑道,“陛下,您的右丞相身入囚笼,却必然心魂不屈,臣为我大宋抗元有此忠烈刚毅之人高兴啊!” 主与臣的笑声带着无尽悲鸣,然后被崖山底下海水潮起潮落的声音压在一起,吹进历史这本书中后,成为轻描淡写的几段话。 文天祥将死。 陆秀夫将死。 幼帝将死。 陆秀夫窥见了这些命运,却无论如何也不甘心认命。 他的眼神掠过追逐幼帝的百姓身上,简单擦去幼帝眼中的泪水,开始咬牙练兵。 天幕上的事太细碎了。 陆秀夫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对比观察,去领略后世风土人情,他要活,要他的国活。 训练的时间学生们都算是乖巧,一旦切换到休息时间,就菜市场一样了。 有人恹恹坐成一堆,一个多余的动作也不想动。 也有活力无限的人围着穿着制服的教官聊天打屁。 王教官坐在树下,一边笑一边扇手:“刚才谁讲的申请停止军训?去你的,申请不通过,你们以为我就很想带你们这群泼猴一样,喉咙都喊破了。” 围着他的一群学生轰的一下发出“切——”的声音。 “教官你不要口是心非,骗人是违反军纪的!骗对你交付信任的学生更是大大滴不行!” “是啊,你肯定就是很想带我们的,你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多威风啊!我手下要是有那么多兵就好了!” “威风啊?真的?没骗我?” “当然!” “好!有志气!你要是真想带兵,以后可以参加招兵啊!” “啊?参加招兵?” 说话的男生被教官这一个回答打的一头懵,他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啊。 他只是普普通通的活络一下气氛,怎么就以后要参加招兵了? 王教官咧开嘴角笑:“不过现在你去的话也通过不了的,每年报名都一大群被筛下来,首先你就得成年,要满十八岁,最差也要高中学历,还有身高视力健康这些要求……” 杜甫看见那教官面有容光,寥寥几句将周围小少年们的情绪全部调动起来。 先前引起话头的少年蹲在一旁,一边听,一边乱吼。 少年学子,男子多些,女子少些。 可好几个小女子簇拥在一边,也极有兴趣,东问西问些参军的杂事,而那教官对她们的态度收敛了一些随意,告知女性参军入伍更难,招收人数更少,要求更高……杜甫记得,他在天幕中看那些“教官”中看见过女子,至今为止,他看到里面出现过三位女子的身影。 他们,天幕上的那些人,竟不以参军为苦难,而是荣光。 这是何等美梦啊。 杜甫苦笑着,想到安史之乱那令他心惊胆颤的惨象,又见着天幕上放课铃声一响众多学子无忧无虑回家或去食堂吃饭的模样,闭目良久,提笔在纸上墨走游龙。 天宝十四,因安史之乱,潼关失守,杜甫先后辗转多地才勉强得安定。 可诸多颠沛流离的百姓什么时候能重新回到安定的日子?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常望天,怨此非人间。[1] 方蜻不知道,她的出现,天幕的出现,使得空间的迷海与历史的长海多了几个小石子。 她更不知道平行时空的一些东西悄无声息发生了一些改变。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生,还在苦哈哈的被军训,每天都扳着手指头数着军训的倒计时过日子……休息时间和放学回家是她这几天最轻松期待的时间了。 军训第三天了。 是下午。 方蜻站在校门前,长叹一口气,爬上六楼进教室被班主任点个名,接着下去排队。 她愤愤不平:“好累啊……爬楼就是为了下来排队,就不能一开始就直接去操场上吗?!!” 边上传来几个类似的附和声,还有性格暴躁的,骂起智障来。 方蜻突然感觉校服的兜被扯了一下,她看见袁萱,袁萱见她看过来后,把手伸进她校服兜里去了。 校服兜变重了。 袁萱笑嘻嘻跑远了。 “什么?” “吃的。” 方蜻纳闷去摸,摸出一把大红色包装的软糖,里面还有巧克力。有点像喜糖……底下有个“囍”字包装的糖映入眼帘,方蜻确定这就是喜糖了。 “吁——” “吁——” 方蜻撕开一个包装,就火速踩着教官哨子声去排好队,小跑时还顺手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 军训是一件非常枯燥非常乏味的事情。 世界上那么多人,没有几个人是爱受虐爱自虐的,更不要说这种自虐不是处于个人非常小众的性癖,而是一种广泛的规训。 方蜻脚下这片土地,从破开陈旧粘稠的黑暗重新站起身,昭告国土上的所有子民再一次举起代表国的旗帜时,五角星下守卫的军队,就是一个不同于这个大球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存在。 军队是一个国家的暴力的代表,是一群聚集的可以施展暴力的人,是领导者手中一把彰显能力进可攻退可守的刀枪。 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时代,手中拥有大批武装力量的人,最差都能割据一方,得到些“军阀”的名头。 强一些的则能成为书写历史的一方,轻易做出让别国破灭的决策,小国的外交官上午还在大使馆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利益,下午只能在变成废墟的国土中掩面沉默。 不过这些东西离方蜻好远。 她观念中的军队,甚至她周围一大票同学们观念中的军队,和一些用文字写下的概念毫不相干。 不是冰冷的、死板的、遥远不可及的,而是活生生的人,会呼吸的人,遇到什么困难也许向他们求助就能被帮忙的人。 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解放军。 是出现在抗洪地震报道中血淋淋的手和脚。 是从人群中走出去的子弟。 方蜻举着酸乎乎的手臂狠狠咬牙,做出口型:是魔鬼!教官是魔鬼! 学生们被排列成面对面站军姿的队形。 对面的女生看见方蜻口型,也悲痛欲绝的无声附和。 方蜻看着她的嘴唇一动一动的:没错,教官是魔鬼,我的手好酸,救命救命救命休息休息休息! 操场上时不时响着歌唱声和口号。 休息时,王教官清咳两声,板着脸扫了整个班一眼,喊了里面七个人的名字。 方蜻和袁萱默默对视,往后躲。她俩都觉得不能凑太近,免得被牵连。 却见王教官极速变脸,嘎嘎阴笑:“刚才听了一下,咱们九班,刚才唱歌喊口号的时候就你们几个声音最响亮,气势最恢宏,走,跟我过那边去,我们找对面那家伙打擂台。” 袁萱:“!!!” 方蜻:“!!!” 不仅是她们两个,周围听到这话的同学全部起了兴趣,一个接一串,兴奋跟上去。 李白:实不相瞒,我也对这起了兴趣。 11、瞄准七班 王教官说的对面那家伙是谁? 不知道! 这不重要! 跟上去看热闹就完了! 这一届的七年级,一共有十二个班级。 军训排队的地方并不是按照一二三四五这样排序,而是各自占各自的地。 反正一整个学校那么大,就算遇上其他年级上体育课,也多的是地方可以排队,何必像沙丁鱼一样人挤人呢? 反正教官们都没这个爱好。 学生们也鸡贼地抢着躲太阳的地方跑。 九班的体育委员叫李飞捷。 人高、个大、腿长,但跑得慢,没能成功为九班抢到一块上好的阴凉地。 慢了一步后他抢了块大樟树阴影能照到的地方……上午一群人还是被太阳晒得嗷嗷叫。 因为只有下午时间段,树的阴影才能挡他们那块地的阳光。 九班的人像是小鸡仔跟着大母鸡一样缀在王教官身后,风风火火跨过二班、四班、五班占据的操场地块,使他们投过来一片又一片的好奇眼神。 “他们这是要干嘛?”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造啊。” “教官,他们九班的人干嘛去吗?” 被问的教官也不知道,但教官与教官之间可比这群刚进新校园的狗崽子们熟悉多了。 “王淼,你干嘛去?” “去杨晨那,给这群学生玩点热闹的。” “嘿?什么是热闹的?” 方蜻听着王教官和四班的教官聊天,才从他们的聊天里捕捉到当初她开小差时没听清的教官名字。 王淼教官和四班教官用手比划的那一个指向动作,瞬间引起他目标所在人物的警惕。 七班一整个班级刚停下休息,同一片操场,也注意到了远处乱晃荡的一群人。 但训练刚停下嘛,整个身体都叫嚣着让我躺让我休息,他们对于那群人兴趣不是很强…… 然后,他们看到他们的教官叉着腰对着远处笑骂了句什么。 “找茬的来了,来来来,大家伙别休息了,咱们打起精神来应战!” 七班众人:??? 什么!找茬!居然是冲我们来的吗! 东汉末年。 甄宓抬头看天幕。 她看见一群学子中,有部分青壮少年跟随在那教官身后,听见“应战”二字后,握着拳头,胳膊上的肉明显看出绷紧了许多。 他们……这群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暴乱争斗的孩子,是不是以为他们冠上打架名头的玩乐游戏就是真正的战争? 甄宓轻扶身上戴着的孝布。 她的丈夫袁熙死于战场。 她听说,她丈夫的头颅被人献给了曹操。 甄宓出身于贵族,家中祖上从她知晓世事起就是世家大族,父亲为官,也从来不曾穷苦过。 这样的家世,比之这天底下九成的人都要好。 即便是乱世显现,四处刀兵声响不绝于耳,甄宓和家人的身边也有许多的侍卫奴仆保护着。 但男人的官身前途和女人不一样。 男人是留在原来的那个家里的,他们在那里,好像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将他们紧紧的捆绑住。 他们年幼时就是这个家的未来,青年时为这个家挣荣耀,到了老年,也是这个家一笔无法用世俗金钱来衡量的无形的财产。 甄家的男人,不管是生是死,他们都留在了甄家。 而甄宓,嫁到了袁家,现在袁熙死了,她……好像以后也要跟着死在袁家。 甄宓低下头。 她只是,想家了。 世人都认女人嫁出去后的夫家为女人的家,可她现在遭遇丧夫,时逢乱世,想的是以前那个有父母遮风挡雨的家。 天幕上,两方学子聚到一起了。 七班的杨姓教官和九班的王姓教官聚在一起说了几句,七班几个傻乎乎以为要打架的男生绷紧肉块的男生松懈下来,一窝蜂的冲上去对吼。 “春风吹!战鼓擂!我们七班怕过谁!” “天空一声巨响,九班闪亮登场!” “春风吹!战鼓擂!打pk七班怕过谁!” “你们就只会喊这一句是吧?看我们的!” “不脚踢七班,怎么能见彩虹!”“横扫七班,九班称雄!” “横扫个屁,九班都是狗熊,饿了赶紧去吃士力架吧你们!” 九班和七班往细里说,那是有一点点的旧怨的。 七班军训的这块地,是学校里废弃不用的老旧教学楼,中间宽大的过道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都晒不了多久的太阳。 当时抢地瞄上这个地方的人很多,都没抢赢。 很难说其他班级的人军训在大太阳底下晒化的时候,有没有酸过他们七班啊……方蜻就酸,她晒的要死都不酸她是鬼。 许多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方蜻也混进里面去跟着喊,但是她喊了一会喉咙里出来的声音就破音了,没办法,她摸摸喉咙停下来。 方蜻三两下就被其他兴奋的同班同学们挤出了先锋队。 “比什么玩意?” “来个拔河?” “行。” “体育委员在哪?去放器材的地方把拔河的绳子拿来,我们来拔七班就跟拔大葱一样。” 声音停下来了,但是精神是亢奋的,她一下子就留意到后面王淼教官的指令,他一声落下,方蜻和前面的同学就像猛虎下山一样冲出去了。 跑着跑着,方蜻就落下了,跟着后面慢悠悠的走。 袁萱和其他几个同学也慢悠悠的走。 几个慢悠悠挂车尾的人越走越近凑成了一堆,和前面那群就差蹦上云头的明显区分。 “我们教官是不是在说大话啊,咱们班的人还有一些没跟过来呢,他们七班的人都全在。” “管他呢,等下去喊过来不就行了,输人不输阵,就算是咱们真的要输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这还没开始呢。” “对头!” “有点想吃点冰的,要不然去买瓶水?” “走哇……” 甄宓看着他们精神抖擞的气势模样,喃喃自语了两下“输人不输阵”,眉目一顿,对上了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黄铜镜。 方才那些丧夫的哀思甄宓已收起,她脸上的迷茫苦闷逐渐散去。 黄铜镜被匠人打磨得照影极为清晰,镜中照出甄宓的脸,一位身着孝服头披白麻布长纱的女人。 一位,绝世美人。 三十六计成书是在明清时间段,和东汉末年间隔千来年。可成书晚是一回事,美人计是另一回事,人常用的计谋总是内核共通的。 世上没有容貌极好的人不知悉自己本身美色对其他人的影响,一旦心态从郁郁寡欢无助依附的柔弱,变成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某一口气的坚韧,便开始从里到外的,变成另一种模样的人。 天幕上的时间在缓缓流逝,甄宓像往常那样度过自己的时间,等待某天乱世的刀落到脖颈上。 不日,曹操的军队兵临邺城,邺城被攻破。 曹操之子曹丕,主动向父亲索要城中俘虏甄宓,相处一段时日后,曹丕更改主意,不是主君与妾室,而是夫妻。 方蜻看不见听不着那些拨弄时间线才能知道的事情,她跟着同学顺进了小卖部,拿了一瓶冻成冰块的矿泉水,一口闷下去,凉爽了一整天。 李清照站在大宋的午后,掐了朵荷花,和周围的小姐妹道:“瞧瞧,瞧瞧,她们在饮冰水,咱们在吹荷风剥莲子,都是好玩有趣的事呢。” 12、一定能赢拔河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我们九班一定能赢!” “加油加油!把那群九班的傻叉全部拽过来啊啊啊!” “呀!!!” “大力点!” “用!力!拔!!” 方蜻双手拽着绳子,整张脸都用力到发红,但是没有用。 她感觉前面传来的力气很大,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有用,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在往前滑,明明用力往后退却好像被前面的同学带着往前飞一样…… 方蜻咬紧牙:“往后……” 这里是七班的主场,他们一整个班全部人都挂在绳子另一端了,“坚持住……” 靠近线的地方,九班的人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二!! 九班的教官在旁边皱着眉头看着,他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看着自己班的人在分界线上左右横跳,袖子一捋,挤到了中间一小段空位上…… 然后,输了。 废弃教学楼的一楼阶梯上一层层全坐着学生,方蜻看着教官和班里几个男生坐在一起,七班的教官站在他身边。 王教官面无表情的用手扇风,迎接着七班教官对他放肆的嘲笑。 输的人坐着乘凉,作为赢家,七班的人笑嘻嘻地收拾着拔河比赛的绳子。 有科学研究表明,一天的时间中,下午两点钟到四点钟的时间段,是阳光照射地表最强烈的时候,紫外线也是最强的。 有很多走在美白这条路上的男士女士们,因为爱美,因为需要自身的皮肤变白,对这个时间段的阳光便格外警惕,商家们也熟知人性,卡着大众心理,推出各种各样的物理防晒和科学防晒的手段。 方蜻坐在台阶上,热烈的阳光被教学楼两边的楼梯过道完全挡住,她微微抬头,只能看见远处在阳光下被照射成深绿色的树冠。 风一吹,含着香樟和桂花气味的凉风穿堂而过,爽得整个人都轻了十斤肉。 袁萱坐在方蜻身边,方蜻被风一吹心情好极了,想和她说话,却又看见她在翻校服的兜。 校服外套和校服裤的兜啊!那么大的兜!塞满了东西。 一个兜是喜糖,另一个兜还是喜糖…… 还有个袋子?!! 而且刚开始排队的时候她还塞了自己一把! 方蜻:“……” 我的同桌,先不说这个袋子,你在兜里塞那么多东西,刚刚带着这些东西又跑又练的就不累的么?! 我看着都累了哎。 袁萱又往方蜻怀里塞了一大把。 还有一大摞,她就站起来,以她坐着的位置为中心,前后左右见人就给糖。 女同学就给一小把,方蜻扫了一眼,大概五六个的样子,男同学就给一两个,意思意思。 按照这个顺序撒糖过去,教官也应该能轮到的,但是在袁萱那一番动作的时候,来了两个其他班的教官。 几个人离了远一点,站在树荫下,个个脸上笑容洋溢的,还朝学生扎堆坐的地方看了几眼,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事情。 方蜻把冰水贴脸上:“我希望教官别那样笑,他笑得那么开心,我耳朵都虚的打鼓,回回让我们跑圈他都这表情。” “你想多了,我刚刚听到他们在讲星期五军训结束的演练,”李飞捷站在方蜻旁边,看着她怀里一小堆红色包装的喜糖,“方蜻,嘿嘿~” 周围的同学们眼神纷纷移过来。 方蜻:“……” “方蜻,嘿嘿!”太委婉引来周围人关注,李飞捷这下直白的冲着方蜻伸手。 他看上了袁萱给方蜻的糖。 “袁萱不是给了你吗?” 话是这么讲,方蜻还是抓了一小把给他。 “就两个,刚进嘴都没尝到味就没了。” “咦,李飞捷你这样……” “这样是怎么样,我这样有糖吃。” “你一个男生居然喜欢吃糖,吃完了袁萱给你的还从别人手里要…” 那女生捂着嘴,“嘿嘿”两下,周围顿时哄笑一片。 铁锅里散发出肉的香味。 苏轼打开锅盖,先被热腾腾白雾扑了一脸,然后看清里面的四方肉块。 取半肥半瘦猪肉,加各色配料焖制,红得像宝石,筷子一下去却又是软肥有嚼劲的香。好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啊! 苏轼夹起一块肉,举高,向天幕,“我这红烧肉也是世间一绝,咱们要是能换着尝尝就好了。” 实话说出来就是扎心。 李飞捷也觉得自己这样干,实在是有点不地道,耷拉着脑袋坐在旁边男生堆里,以假装没听到的不回应态度来应付尴尬局面。 拔河停下来了,又有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拿着绳子比跳绳,方蜻不去参与这项运动,也不去笑李飞捷,撕开一个糖,慢慢感受着甜味在嘴里蔓延开,她就坐在通风口,风时不时地吹在身上,很惬意。 整个世界都是轻快的甜香。 “这喜糖挺好吃的,不过怎么没包装啊?正反面都只有一个‘囍’字,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 “蓝色的,蓝莓味。你呢?” “紫色的,不过不像葡萄,不知道是什么水果?酒心巧克力的更好吃一点…” 袁萱两手空空窜回之前坐的地方,和方蜻一块坐在风口的矮阶梯。她校服外套和裤子兜的地方被风一吹,看着明显扁下去了。 方蜻拆了个包着坚果的糖递她嘴边:“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这喜糖怪好吃的,在哪里买的呀?难怪李飞捷吃完了你给的找我要。” 袁萱略微不满:“他怎么这样啊?又不是没给他,怎么还来抢我给你的。” 她可不是斯文客气的淑女性格,对着李飞捷方向就是一个白眼飞过去。 李飞捷:“……” “你刚刚还发糖,怎么一下子就两幅面孔了?我们难道不是同学吗?同学不就是要相亲相爱吗?” “喔哦!” “相亲~相爱~” 周围的同学吃人糖,嘴不软,一个个开始瞎起哄,引得袁萱“刷”一下站起来追着李飞捷暴打。 “李飞捷,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你给我好好说话!” 跑来跑去打闹了一会,袁萱又一次坐下来,好几波人来问喜糖的牌子。 袁萱撇撇嘴:“我也不知道这啥牌子,我跟着去酒店的时候,这糖就是这个包装,酒席门口放着好几个大筐,里面满的,我妈喊上我,提了整整两塑料袋回家……打包的都有点离谱了。” “哇,你亲戚结婚好阔气啊!” 袁萱用右手手掌托了一下脸颊,眼神完全没看那个一脸惊叹的女生。 这个反应……方蜻看着袁萱,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知道她性格直来直去,就算有什么内情,大概也是憋不住要说出来的。 “是挺阔气的,但是,不是结婚。” “是离婚。” 13、离婚快乐 是的。 就是离婚。 袁萱难得轻声细语的说起话来:“我和那个亲戚不太熟,就是每年过年和元宵会见几面,我爸妈让我喊她表姨,那个时候一大堆人围在一起也没什么好聊好玩的。” 袁萱这位表姨三十出头,她对她的印象向来是时髦大方,表姨的事业大家不怎么了解,不过她平常是住在另外一个城市,婚姻倒是以前总说非常美满,是十年爱情长跑,从校服到婚纱。 袁萱听过好多次父母夸那位表姨命好。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再也没听过这种话了,只在饭桌上听到一些“又吵架了”“不晓得忍一忍”“大家都是这样过来”“脾气太大,心眼太小”之类的话。 再后来,就是袁萱一家接到了一张表姨一个人送来的红帖子,上面用烫金颜色的字迹,写了酒店名字和酒席时间。 不是二婚办酒,是离婚办酒。 说到这里,袁萱惊叹不已:“我跟你们讲,我甚至都没有听到那个小姨和那位小姨夫离婚的消息,就…就反正是先看到那张帖子,才知道她已经离婚了。” “我去吃酒的时候,还请了歌舞表演,表演完她在上面拿着个话筒说,她结婚是怎么样一个排场,她离婚也要是一个什么样的排场,因为对她来说,当初结婚是为了让自己更幸福,现在离婚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幸福。” 袁萱长那么大,从小到大跟在父母屁股后面蹭过很多亲戚的喜事,但是,离婚办酒对她来说真的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甚至那一番话,对她来说都是,晴天白日,平地突起惊雷。 对于方蜻来说,感觉也是差不多的。 “我觉得她酷毙了,真的,酷毙了。” “我和我爸妈当时就坐在她爸妈隔壁那座,她在上面讲那些话的时候,她爸妈就在旁边哭,我们位置离台很近,她绝对是看见了,但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她笑的很开心。” “还有哦,你们可别觉得我打包两大袋糖回家是打秋风的,是我姨站在大门口,往我们这些亲戚手里塞的,她说要祝自己离婚快乐,散散喜气。” 但是吧,其他亲戚好像都比较嫌弃,婉拒都特别真情实感。 这时候袁萱才说出被很多人追问的喜糖牌子。 没有牌子。 是表姨的朋友亲手制作的,天上地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袁萱也不想提那么多糖回家的,显得不太礼貌,但是不提下次就没吃了!这多可惜啊! 总不能再让这位姨再来个离婚酒宴吧! 方蜻连连点头:“我也觉得你这个姨酷毙了!” 李飞捷深表赞同:“没错没错。嗨呀,你要是叫上我就好了,我力气大,我能提三袋!” 袁萱:“……去你的,滚滚滚。” 方蜻没忍住笑了出来。 方蜻十三岁,袁萱和她同年龄。 整个班的同学,年纪也都在这个数字前后浮动。 她们这个年纪,和结婚离婚这种件事情离得太远了,恋爱都不行呢,这得叫早恋,要被老师抓起来训,还可能会叫家长的。 这种做法,光是听着就很让她们开眼。 周围的同学,无论男女,听了都是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方蜻看见教官墙边站着,站的比他们的军姿标准多了,就是眼神愣愣的,看着有点涣散。 后面还有三个教官,两男一女,眼神也同样写满了“哈?还能这样搞?”的迷惑。 “当初结婚是为了幸福,现在离婚也是为了幸福。”方蜻把这句话想了又想,抓着怀里放着的糖果塞进了校服口袋。 却见那个陌生的女教官来到面前,问:“那么多人问牌子,这糖好吃吗?” 李飞捷抢答:“好吃好吃,方蜻,就你那里最多了,给这个教官尝尝呗!” 九班教官王淼扫了咋乎无脑的大个子学生一眼,心里想,幸好都还是小孩子,这要稍微大一点,张嘴就给别人做了主,拿别人的东西去卖好,什么时候被人套麻袋扁了都不知道。 刚刚是袁萱四处撒糖,现在换了方蜻来给。 女教官一头短发,脸颊和手臂肤色都是深小麦色,眼型偏向三白,方蜻乍一看上去感觉她有点凶凶的,光看外形的第一感官,就会直觉认为她是那种很难相处的性格。 她伸着略黑的手,在方蜻手里接了袁萱表姨的囍糖,然后转过头看着袁萱,嘴角微微勾起点,“同学,祝你小姨离婚快乐,以后天天开心。” 袁萱一愣,顿了会才反应过来,有点手足无措:“啊,啊…好……谢谢教官。” “祝你小姨离婚快乐,以后天天开心。”李飞捷眼疾手快,从方蜻手里薅了一把糖。 “祝你小姨离婚快乐,以后人生顺遂。” “幸福快乐!” “有很多钱!” “不再让她父母哭!” “天天吃好喝好,长命百岁……” 方蜻的校服口袋,只有三个仅剩的糖果,剩下喜气都又散进了其他人身上。 这场漫散在空气中的盛宴消散时,袁萱小声问方蜻最喜欢哪个口味,她家里还有,她给方蜻带。 军训里,不用训练的每一个时刻都是老天开恩送到面前的偷懒时光。 四个教官凑在一起聊着天,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吹继续训练的口哨,但没有任何一个同学不长眼去说些开始训练的话。 很远的地方,有两三个班级开始站成方块继续训练,七班和九班的人开始分成两个阵营,自发组织起来一场“民间跳绳比赛”、“民间翻跟头比赛”、“民间蛙跳比赛”…… 青山幽幽,却幽深不过一封休书。 唐婉愣愣看着天幕。 她的表哥叫陆游,她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叫陆游,她的丈夫叫陆游……那封休书,落笔之名也是陆游。 别院大门外,刚刚离去的那个男人,也叫陆游,也是陆游。他是背着母亲偷偷过来的。 离婚。 快乐。 文化一脉相承,天幕上的字义甚至不需要深思,就能明白这是“姻缘离合”之意。 当初结婚是为了幸福,现在离婚也是为了幸福。 唐婉脑中出现陆游身影,还来不及为他升起欢欣,却又出现前婆婆的身影。 以前是亲戚时,陆母对唐婉很好,可成了婆婆与儿媳,陆游的官身前途不顺就全成了唐婉的罪过…… 她苦笑对着空气道:“你我兄妹一遭,夫妻一场,从前幸福过,现在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算不算得幸福,往后又可还有幸福可言?” 唐婉进屋,取出压在箱底从不敢细看的休书,又去取了糖来。 方蜻跟着放学的人流往校门口冲时,唐婉她将糖压在舌下,走出了那座陆游安置她这个前妻的房屋。 14、粉色牙膏幼稚 古往今来,战火和军事从来不只是书面上的寥寥几行字。 天灾人祸,在漫长的时间里,有无数种用世道来展示的方式。 有时是“天大旱”、“多地出现蝗灾”、“黄河决堤”,有时又是“啃树皮”、“易子而食”、“两脚羊”、“烹人经”、“十室九空”。 若某个时间点出现“起义”“改朝换代”之类字样,那就是无法捉摸的命运伸出手,掀开了人间的旧皮,填上新土。 如有哪一个朝代几十年内治下百姓少有战事?如有哪一位封建帝王统治之时能版图上大多人能吃饱喝足? 史家便会抬起他们那可在时间石碑上留痕的金贵笔墨,书一“太平盛世”。 峨眉山上的猴子都知道玩耍娱乐,何况一抬头就能看见天幕观看别人生活的人? 21世纪的人和公元前220年生活秦朝战火下的贫民、和公元220年的东汉起义大军中任意一人、和南北朝、唐宋元明清里的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阶层的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大多都是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 都要吃喝拉撒睡。 一天所接触所忧心的,也无外乎是衣食住行,亲朋好友周围邻里…… 不管是人性的劣根还是闪光点,无有例外。 方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日常生活成了别人抬头就能看见的天幕。 而天幕上发生的一切,对其他能看到的人来说,隔着时代,足够安全,足够让人感到……新鲜。 方蜻回家的路上,刚下公交车就和两个走在一块的成年人擦肩而过。 她的耳朵注意到她们正在说一则冷笑话。 “不知道在哪看到研究说,咱们现代人这个病多那个病多的,就是因为基因还是几千年前那一套,基因的升级进度没有跟上咱们科技发展的速度……甚至它根本就没升级。” “基因它就只准备让人活到四五十岁,三四五六七八岁猛吸收营养,十来岁开始长成,立马开始下一代,多多繁衍后代扩大基因群,然后快速衰老挂掉…” “嗯,比如说牙。” 忧愁怅恨的语风,从方蜻左边那穿着灰白薄开衫的女子口中发出:“智齿这东西早就应该进化得没有才好,牙疼起来要人命,我半夜都疼的睡不着,请假去牙医那又要排队预约,要命……” “快了,你不是约上了吗,相亲怀孕这些才麻烦,都什么年头了,还有那种到了年纪就赶着结婚生崽的,这个才烦……躲都不……” 小女孩方蜻在穿过陌生大人们的烦恼时,摸了一下腮帮子。 方蜻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牙没有换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掉! “看牙医好像很麻烦的样子,幸好我每天早上晚上两遍刷牙。” 每一天都是有好好爱护口腔卫生的! 思及此,方蜻走路大步带风,雄赳赳气昂昂站到家门前! 秦始皇:“早上晚上两遍刷牙?” 张仲景:“牙医?” 李清照:“倒是个爱干净的讲究小姑娘,但智齿是何物?” 现代洗漱用具和普及和洗漱频率的增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工业革命带给普通民众的便利。 但并不是说在时间线往前的古人们就是脏兮兮的泥人。 即使生活不便,有条件的情况下,古人也会尽量保持自身的卫生整洁。 甚至因为整体的一个个人形象和底层阶级完全是两样人,衣着整洁和面貌端正成为贵族阶层的象征。 在漫长的岁月更迭里,儒家称之为“礼”。 身份高贵如帝王,甚至不用说,只眼神多停顿片刻,都自然会有宫人和匠人为其排忧解难。 秦始皇王宫里用来漱口的柳枝已经更换为牙刷三天了。 嘿嘿,早有机灵匠人注意到方蜻那刷牙的小小片段,制出成品来愉悦帝王。 宫人在秦始皇说话后及时禀告进度:“陛下漱口的青盐换为雪白膏状对那些蠢笨的工匠来说略难些,不过奴听说做出来了几样颜色不好看的……” 他见帝王眉眼并没不悦,心中一喜,将“牙膏”呈上。 嬴政打开面前这一个圆陶罐的盖子,看见里面一小团灰绿色的膏状物。 他有点嫌弃:“多有不及,看相太差。” “诺!奴定让匠人多费心!” 但他们并不知道,牙膏的颜色并不一定就是雪白的,方蜻使用的牙膏颜色是白是绿是蓝是粉,只取决于…… 方蜻妈妈叶芳逛超市时,哪款牙膏在搞优惠活动。 方蜻进门,还在门边,她就看到客厅茶几上摆着满当当的吃的。 她觑眼看到边角剩一半的水果捞和其他打开着的塑料袋,空气中充斥着卤肉和烤鸡之类的香气。 餐桌上空的。 妈妈在阳台,好像是在捯饬花,爸爸应该是在房间睡觉…或者在加班。 她弟弟方盛畅坐在小矮凳上看电视,吃的一手一嘴的油,眼睛盯着屏幕,上面在放铠甲变身的儿童玄幻片。 方蜻将门关上,“老弟,你们吃完饭了吗?还是说今天晚上不吃饭啦?” “唔失饭一,失……”寸头男孩将眼神从屏幕上移开,在茶几上转了一大圈,示意着。 方蜻当然get到了他的意思啦! 她火速冲去洗手,搬着小脚凳坐边上。 烤鸡,汉堡,可乐;水果捞;蓝莓蛋糕,草莓蛋糕;散着冷气珠子的奶茶;叠起的打包盒,拆开一看是麻辣小龙虾和炒粉…… 方蜻掀开超市塑料袋,看见了几样干菜和好些零食! “今天怎么买这么多零食哦!平时吃多了都会骂我们的!” “不知道啊,有吃就行了。” “也是……方盛畅你把芒果吃完了,留的全是西瓜!” 口齿伶俐的弟弟立马变成嘟嘟囔囔话都说不清的模样。 方蜻瞪了眼他,大口吃起肉来,把其他自己的想吃的东西扒拉到自己这边来。 今天军训跑跑跳跳一整天,累得不行,早就饿了,肉!好吃! 两姐弟大快朵颐的时候,叶芳从阳台进到客厅里,抱着收下来的衣服,看着方蜻大口大口的吃相皱眉。 “妈,我跟你讲,我今天的军训很有意思,教官带我们整个班去……” “方蜻,你不要饿死鬼一样,女孩子家家的,你这样太难看了。” “呃,哦…妈,我今天……” 方妈抱着衣服进房间,懒得细听,临走丢下句,“别全你一个人吃光了,你留着点给你弟。” “哦。” 方蜻小口咬着烤鸡的皮,感觉这东西又焦又太油腻。 旁边方盛畅一脸莫名其妙。 他问方蜻:“军训不就是那种样子的吗?就是傻叉的服从训练?姐,这是你自己说的吧,你之前还狂吐槽来着。” “唔……其实也没那么无聊。” 跟着教官去其他班级挑衅,大吼着唱歌,用尽全身力气拔河,比赛跳绳,吃离婚喜糖,两三个班混在一起玩短跑式老鹰抓小鸡…… 就算是被妈妈刚刚那一下不感兴趣的表情和语气打消掉分享欲,在回想起来的时候,方蜻也依然觉得很开心! 她将被教官和同学们薅剩下的三个糖翻出来递给方盛畅,兴致勃勃聊起白天的事来。 方盛畅:“……” 这是亲姐。 不好说你这是被虐出病来的亲姐。 他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兴奋起来的姐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他摇着头问了句“你胳膊和腿不痛了吗?” 外部环境安定的太平年间人们,吃饱喝足了,才更有闲心关注着方蜻路途中的吃喝玩乐。 他们津津乐道那些高楼、大路、红绿灯、对方蜻来说常见的玻璃窗、书本文具。 就连方蜻和同学们去小卖部买冷饮,她上学放学路过校门附近的书店,都会引得这些人和同伴友人哄笑。 李清照才从“智齿”的迷惑中回过神来,就对上了屏幕上那颜色鲜亮满是葱姜蒜的麻辣小龙虾。 她将那些食物一一看去,起了食欲,取了钱袋,订了街上几家常去的小食,叫他们快快将东西送来。 “没想到吧,我等古人的吃食可不比你们那些粗陋……” 就是那狰狞的大虾,平日里没见过。 李清照扇子一扇,心想,这问题不大,改天逮上几个姐妹出门去找来玩玩就是! 张仲景不甚明白的看着天幕上姐弟两喝“可乐”时露出的表情。 享受? 愉悦? 药童在旁碾着药。 “师父,你刚刚说有牙医,应当也会有眼医、耳医、口舌喉之医、心肝肺腑之医、头脑和手脚之医,只有医者如此细分,才能解释天幕后世人口繁多,面容无忧。” 童子看着炒好的药翻滚、碎裂、成渣。 他即入神又迷惘:“可是师父,我不明白,您之前不是教导我说,人体玄妙,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医治病人也是先观面望气再把脉,若是按照师父你想的那样将人体每一部位拆分来医,如何使得?” “为师也不知,且看着天幕罢。” 方蜻开学,这方天幕才投到其他地方。 而这段时间,她都是坐公交车在家和学校间来返。 路途中也有一两家诊所啦,可恰巧都不在公交车停靠点附近,张仲景也不是那等一天到晚可以盯着天幕消遣的无事之人,诊所和卫生所的字眼匆匆掠过,他当然不知其然。 药童跟着张仲景半徒半工,也闲不到哪去,他叹口气,视线从手下的药上挪开,一下就看到天幕上方蜻方盛畅两个在大口喝可乐。 药童差点把药掉地上:“有病啊!没病的人拿药当水喝!” 隔着屏幕,只能看见那黑漆漆的颜色,平时都在熬药的师徒两人即使缓过来了,猜到了那应当是什么饮品,也依然觉得怪异。 他们感受不到汽水在方蜻口腔中炸开的感觉。 张仲景多出了个把药味弄成甜味的想法。 秦始皇嬴政一统六国,虽然这个功绩值得千秋万载歌颂,但,整个国家却因为秦国百年来重用法家,少有对待百姓仁和宽松的国策,若以什么意向来比喻,此时的秦国在蒸蒸日上的同时,华盖掀开,就是绷紧将断的弦。 秦始皇一日端坐皇位,秦朝不会有出现能覆灭它的人。 严苛的法家不容人情,不对治下施加宽宥,因六国统一这国情变化失去以军功晋升空间的汹涌民怨,当足够有威慑力的君王衰老或死亡,就能将秦朝烤干。 何况,看见天幕的不只是位处在封建王朝地位顶端的统治者嬴政。 百姓……不,天下凡是生有双目者,皆能观阅后世一贫民女儿的生活。 嬴政看着面前的“盛宴”,再与天幕上做个对比,方家姐弟吃个没停,却没成功挑起嬴政食欲的吃播,相反,他兴致消减下去。 他思索片刻,让左右宫人召来扶苏,打算趁此机会,让扶苏出面,缓和过渡一下由秦国六代君王养起来的苛刻律法。 至于之后重用法家与否,就看百家谁于秦最有用。 叶芳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站在茶几旁,从超市便利袋里翻出一管粉色牙膏拆开,“方蜻,你以后刷牙用这管。” 儿童牙膏! 草莓味! “我不想要,好幼稚。” 方蜻这才发现袋子里居然还有七八管不同颜色的……儿童牙膏。 “妈你买这么多牙膏干嘛?” “超市搞活动,买二送一,买多了还送一提纸,”叶芳把粉色草莓味儿童牙膏塞儿子面前,“你姐不要,那你用。” 方盛畅“哦”了声,没说什么。 方蜻从袋子里翻出管蓝色的,拆开,“我要这个。” 粉色幼稚。 蓝色又不幼稚。 方蜻喜欢天蓝色。 15、要结束了。 军训要结束了,就在今天。 相比较于真正的军中训练,大部分初中、高中、大学的军训,在训练时长和辛苦程度上相比较起来,也就是家家雨。 军中漫长反复又毫无止境的疲累,即使在最开始报名流程中,有对参军的人进行体检和筛选,也会因为训练强度过高,或者是某个动作加重了个体本身的身体器官劳损,让人练出一身的病痛来…… 对于方蜻这个没经历过多少身体上这么劳累的半大少年来说,一周时间这样练上去,已经是一个蛮深刻的记忆了。 大概是快结束了。 她站在人群中,这样想。 王淼教官站在最前面,看着九班的一群人略有感慨:“大家打起精神哈,今天上午是我带你们最后一天训练了,下午呢,就是检验我们一周训练效果的重要时刻,大家吃饱点,睡好点,拿出最响亮的喉咙,最挺拔的姿态,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注意别睡过头哈!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要掉链子!” “知道了!” “放心啦,不会睡过头的。” “我定十个闹钟!” “军训要结束了吗?” “啊……教官我有点舍不得你……” “教官,加个联系方式,我们一块出去玩~~” “教官你放心,你那么辛苦教我们,我们不会给你丢脸的!” “我们,是这个,这个你懂吧嘿嘿!”一个男生举高手臂,大拇指努力怼天。 前面转头的男生女生哄笑这个显眼包。 “好意思说哦,展志文昨天就是你下午迟到。” “订好闹钟别睡过了你!” “嘿,你小子……”王淼教官板着的脸在各种或认真、或伤感、或嬉皮笑脸搞怪的回复话中变去,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其他事情等下再说,我们先来商量一下下午的口号……” 只是一周而已,方蜻和周围的同学个个都是喊苦,但却没有实际伤到什么,顶多是第一天,因为鞋子不太合脚,磨出了一点小水泡。 有一两个女生撞上了生理期,教官也没强压着要求继续训练,让人给桌边上看着训练…… 明明只有一周时间。 脑子却已经忘了最初的那些难受、忍耐、抱怨、不服气,好像因为分离,自动给记忆上了一层美化和伤感的滤镜,将身边发生的一切呈现成旧衣的补丁一样。 难过不舍让人无所适从,又理所当然挑选新衣换穿上。 16、评优不收尾? 晴转多云。 就好像是老天爷也是观众席上的其中一位校领导一样,把过烈的日头收了,好让底下一大群学生们眼睛不用苦辣的眯着,拿能出最好的精气神来展示动作,使它这位观众愉悦。 “一班一班!生来不凡!昂首挺胸!摘得桂冠!” “二班二班!不怕困难!严阵以待!勇往直前!” “三班天下第一棒!谁来都给当垫底!三班天下第一棒!谁来都给当垫底!” 观众席上的坐着的校领导一个个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笑眯眯的。 围观天幕的人却是各有不同。 有人在自家庭院让仆人清扫好地方,煮酒烹茶,闲观; 有人挑了油灯的灯花购买灯油,匆匆走过街道,偶尔望天; 有深宫后妃透过几角天空,以此天幕来下难吃的冷饭; 有头戴黄巾的流民破城而入,烧杀抢掠,让城中受害的人看天幕如看恶魔妖邪…… “四班四班!看我风范……” “天空一声巨响,五班……” “意志如铁……” “谁是第一!我是第一!谁是第一……” 按照班级顺序,一个个由绿油油花衣服的人组成的方块队伍进入操场。 作为教官的成人走在队伍最前方,喊一声口号引领气氛,剩下的气势,就全从学生们的喉咙里出来。 从所有分散各个地块的班级学生们聚在一起排队的时候,就有不少围观天幕的人看到了那个搭高的观众席。 他们知道,这场“练兵”到了结束的时间。 那天幕上的教官是这样对那群兵学生说的,他说“检验你们这段时间训练成果的关键时刻到了!” 李清照早早和一群呼喊来的小姐妹坐在了小宴放满花果冷饮的桌旁。 “瞧着他们和大宋一样,承平日久,周围没有什么敌人可打的,今天这一遭折腾,就是让那些老爷们看看。” “那也不错了,说起来,他们不过是训练了六七天,今天才第七日,看着就有模有样的了……” 说话的少女捂了捂嘴角。 小宴上听到这话的众女子顿时想到了大宋京城外的练兵,纷纷露出了和方才少女意味类似的调笑表情。 “有宴有茶,无酒无诗,没什么趣味,不如咱们边看边对着那天幕来场比对?” “正和我意!” 不知是哪位文思敏捷的女子,张嘴就来了一句诗,毫不留情的拿大宋那些吃空饷的纨绔废柴来踩了一脚,用来衬托那天幕上的风发少年们。 李清照端着一小叠雪乳樱桃,笑骂句:“小狭促。” 其他人不干了。 “好笑好笑,大狭促鬼笑小狭促鬼狭促……” “是呀,也不看看哪人骂人最是持才行凶,李姐姐,你说这人是谁呀?叫的甚名字?” 李清照才不看周围这群笑眯眯的家伙,将视线转向天幕。 空旷地面,色彩鲜明的线条绘制成规律的椭圆形跑道。 天幕的边缘是教学楼,楼里人影端坐,又有郁郁青青的常绿树种点缀。 观看天幕的人闻不见桂花香和樟树的浓。 却能看到那些“初一”的兵,从开始的大声喊着口号、举手投足无比一致地行走,变成气势汹汹的奔跑。平平无奇的地面在此时的视线中变得飘摇起来,每一个呼气和吸气,都变成人不得不惊醒和防备的伟力。 震天的脚步声因为无比的一致,明明谁都知道那里是无数人,声音却仿佛凝聚成一个。 “咚——” “咚——” “咚——” 李清照轻扶心口,被这种千军万马的雷霆气势震得心慌。 她久久不能回神,等到奔跑结束,大地如巨人呼吸一样的脚步停下,她才看到周围姐妹们也如同自己一样震撼失神。 再无方才轻慢调笑。 她们开始以一个“国”的认真态度去看待天幕。 李清照出身官宦家族,得父母宠爱,她喜爱诗文,却并非不通时政。 大宋的和平,有赖于许多年前在澶渊两国交战时,辽国太后与真宗定下的盟约。 大宋送出部分钱财,辽国不再南下进攻大宋,此为澶渊之盟两方需要遵守之事。 真宗并非是好战的君王。 相反,真宗父亲太宗在战场受过伤,这伤情苦困太宗,甚至间接造成了太宗逝世,真宗亲自看过父亲的痛苦,对战场和辽国是有一种恐惧在的…… 澶渊之盟,真宗从来都是想要迁都躲避冲突的。 下臣知晓君主想法,加上大宋文臣远远高于武将,当时的迁都之计,可以说是满朝支持,若非当时宰相寇准压着真宗上得战场,今天的大宋是什么模样…… 父亲李格非不是思想迂腐的人,李清照若是有什么想法,他从来都是大力支持的,当初父女二人聊起此事,两人都深感当时的真宗胆怯太过,错失良机,说得难听点,甚至是拖了寇准的后腿。 当时两军交战,辽国的大将已经被宋军射死。 辽太后让降臣送信也只是试探! 但凡是态度强硬一分,就不是“盟约”,而是大宋赢,辽国输。 她想了想,自语道,“当时我和父亲一致认为他太过懦弱,又不好妄议,免得话被人听去给家里惹出祸事来,现在瞧了军训,再来想想,若是当时对面辽人也是这种地震山河般地气势,也难怪他会害怕到躲避……” 想到这,突然之间,李清照整个人仿佛被一桶冷水淋下来。 “糟了……” 这方天幕,天下人人可看! 宋人看得,辽人怎么看不得! “李姐姐?你怎么了?” “李姐姐,你急匆匆去哪儿?” “李姐姐……” 李清照匆匆离席,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她们一时间不知道李清照刚刚想到了什么,想着会不会是什么写诗的兴致来了,一时间又念着那句“糟了”,搞得没了兴致,没一会儿便也各自散去回了家。 李格非近段时间从校书郎升任礼部员外郎,正是心情愉悦之时,却见出门玩乐的爱女面色冷冷出现在自己所在的书房门前。 李清照:“父亲方才可看了天幕上的军训?” 李格非:“……不曾,出何事了?” 李清照眼神在父亲的藏书上掠过,最后,手指笃定从中抽出一本史书和一本山河杂记:“父亲,儿恐世事动荡,战乱将起。” 李清照,被后世人赞誉为“千古第一才女”,她喜好诗词文学,论史却激昂豪迈。 她借天幕惊鸿一幕的气势,在九月十月这种丰收的时节,感受到了来自凛冬寒意的近虑。 另一处,头发眉毛胡须都带着白的陆游缩在房中。 正值冬日,外面风雨交加,天寒地冻。 屋内碳火烧红着。 为了看外面的天幕,陆游只能戳破一些窗户上糊着的纸,“今日的天幕实在是有趣了些,人家后世没什么战乱都能让学生去练兵,现在有动荡,不想着怎么去将敌人打破胆去,反而天天求和求和求和,一群蛀虫!” 屋内并没有人,那群陆游想骂的求和党们常出现在朝堂上和皇帝对话,而不是在这里被陆游骂。 陪伴陆游的只有天幕、碳火、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大狸花猫。 它附和着主人:“嗷~喵~~” 挤在人群中的方蜻可没法像其他人一样看到自己军训的全视角,她裹在人群中,用尽力气大喊,努力做好自己的每一个动作! 教官说的对! 总是有人要当第一名的!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呢! 训练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苦,不拿个奖项,那多亏啊! “我们是九班!顽强拼搏永不言败的九班!” 观众席上的学校评委们对着学生们连连点头,偶尔还拿起桌子上的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打分。 秦始皇面前堆着一堆竹简。 他对那些军训的学子们兴趣并不大。 开玩笑,秦国从弱国变成强国,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全民皆兵,也许那些军姿和令行禁止会比不上那些天幕人,但是论起杀人,每一个还活着的秦国人都一定会是战场上勇武的生者胜者! 他感兴趣的是……纸和笔。 李斯看着秦始皇饶有兴致看那小小一角评委席,心中也是同样的羡慕。 “陛下无需忧心,工匠们已经在想要如何制作出如同天幕一样轻便的纸和笔用来让陛下书写了,想必过不了多久,陛下就能用上!” 秦始皇轻轻颔首,满意点头。 “如此看来,天幕内容虽然叫朕不甚满意,但是这许多物件还是可用的。” 他现在又看上了那群家伙用的凳子、口哨、扩音器。 嬴政一挥手,立马就有工匠开始琢磨起口哨该如何像天幕那样吹出极大声的结构来…… 至于凳子? 早就有了 只是这一回出现的凳子样式和之前做的不一样而已。 扩音器,则是还在研究当中了。 一个光头和尚拿着根棍子拿着个破碗走出寺庙。 消瘦到皮贴骨的主持看着朱重八的背影直叹气,“庙里……已经……没有余粮了,你年轻力壮…合该到外面去闯一闯,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啊……” 光头和尚转过头有模有样的合个十,也不说什么话,顶着一张饿瘦的脸继续往前走。 天幕就在他们头上。 瘦主持却看向寺庙周围的树叶草根。 光头和尚叶只看前面的路。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生存很难,没有这个闲心去看这些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赚钱的东西。 初一总共就十二个班级。 军训的效果展示也不过就是些动作和跑步。 两三个小时,反倒是有一半是一群学生在底下听着上面的领导在讲一些台面上的没用废话。 不外乎就是先从红军长征开始讲艰苦,再来讲一下为什么要军训,军训的好处是锻炼大家的意志,增强大家的凝聚力,建立大家对于学校的归属感,褪去小学生成长为初中生的蜕变,加强新同学们的感情等等等等。 袁萱在一旁对这些废话文学表示鄙视:“什么时候讲完啊!我都困了!” 方蜻听着也烦:“不知道啊,我不困,但是我快晒死了……教官在看我俩。” 袁萱收到信号。 两人闭嘴。 两人却不知道,那些被她们视为无聊废话的流程,一大群人正在认认真真的听着。 更甚者,有人拿着笔,以一种极为认真谨慎的态度,将每一个字都抄写下来,唯恐错了一个字,让后来观看者误解其意。 从这一点来说,记录的人很无比庆幸天幕上的人说话从来不爱咬文嚼字、诘屈聱牙,使得他们的记录比较轻松。 秦良玉喃喃道:“十万里长征?” 她想,“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段艰难路,但他们一定是吃了很大的亏,受了极大的苦头,才会让他们有这样的习惯,给安乐不知愁的学生们重复的去讲这些教训。” “定然也和我们一样,亲爹妈亲手足死在了敌人手里。”有人在笑着抹眼泪。 秦良玉周围一个长随想到了自己死在金兵马下的爹娘和弟弟妹妹:“这仇就应该像他们那样,得刻到骨子里去,以后我肚子里出来的儿子女儿像那两个丫头一样不以为意,老子得拿鞭子狠狠抽一顿……” 方蜻和袁萱面对教官的死亡视线非常乖巧。 好不容易等到了后面的评优环节,整个班级所有人都是竖起耳朵听上面的发言。 “…本次‘最佳风采’班级…三等奖,初一3班…接下来,有请初一3班班主任和班长代表整个班级上台领奖…” 到处都在鼓掌。 得奖的3班,一个班级的欢呼声压过所有班级。 九班整个班: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本次‘最佳风采’班级…二等奖,初一2班…有请初一2班班主任和班长代表整个班级上台领奖…” 九班再次失望,无精打采。 鼓掌声也没有上一次强烈了。 “本次‘最佳风采’班级,一等奖,初一9班…” 方蜻整个人精神立马一震! 台上开始“有请上台领奖”流程,每个人看着班主任和班长往上走,越看越觉得班主任的秃头顶都澄亮澄亮的,这一次鼓掌,方蜻把手拍的震天响! “啊啊啊啊第一名是我们!” 尖叫声响破天空! 领奖台上的校领导从上面走下来。 按理来说,军训的流程走到了评优收尾这里,这个军训就是彻底结束了。 以方蜻以前参加一些其他的活动流程来猜,她觉得…… 应该是这样啊? 上午结束整个军训,也许下午还能放个假呢。 “什么情况?”“不走吗?” “还有其他事情?” “难道有什么奖品?” 不用谁眼睛尖开始拉着人指出位置来。 因为教官们聚在一起,已经把东西给拿出来了。 有两个大麻袋。 王教官把一个灰绿色袋子打开,招呼九班的:“来来来,排好队,一人选一样。” “啊啊啊!” “枪!!” “这是真的枪吗教官教官!” 秩序失控了,每个人都往前挤着想看,最后,教官王淼黑着脸,拿着大喇叭吼:“一个个排好队!谁再往前挤,别想碰枪一下!” 不仅仅是九班。 整个操场,每个班级,面对大麻袋里的东西,没有一个人情绪不激动,到处都是尖叫和吼声! 不同教官们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接二连三在不同地方响起来。 九班的人腿乖顺排队了,眼睛还亮着。 朱见深被万贞儿捂着耳朵,但他真的很纳闷那群人为什么那样兴高采烈。 “贞儿姐姐,那是什么东西,他们怎么一个个那么激动?” 万贞儿摇了摇头。 天幕上的那群人真的很难有这么全部人反应一致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要被管着才能安静乖巧的,往往也安静不了多久。 刘邦蹲在地里头,把手上拔出的野草往外一丢,沾着泥的手毫不在意往身上摸摸。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陆秀夫心中一震。 “‘枪’为何物?那种模样,怎么也不是军中常见的木制红缨的枪……难道是后世什么新的兵器?” 这样一想,陆秀夫就不敢分神,仔细打量起天幕上的情况来。 如今,宋最后的希望就在这小小一块地,周围辽军兵多、粮草足、国力强,他如何不抓住这一丝有可能的生机呢?! …… 豆彩领到枪之后,左看右看,笑的整个嘴角都收不住。 方蜻也领到了一把“枪”。 她用手肘撞了一下袁萱,示意,却没想到太兴奋了,不小心勾到了底下的开关…… “砰!” 一枚看不清的子弹从长管中飞射而出,落到了最前方的教官身上,在他手臂上炸出了一朵紫红色的颜料和烟气。 正在发东西的王教官:“……” 还在排队的男生们:“???” 方蜻整个人僵住了:“我、我……教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全班同学看方蜻社死。 她差点哭出来。 方蜻要是知道,这时候观看天幕的人中,有六七成被这一声手误枪击吸引,视线盯紧她的手和手中的武器,她怕是真的得哭出来。 教官王淼克制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淡定的拍拍肩膀上的颜料,“没事,没事。” “不过你们最好先把手给放下哈,起码等我把规则讲完你们再开始射击啊,别把子弹全给用到友军身上了。” 袁萱松开勾着开关的手:“教官快讲,什么规则什么规则!” “教官!” “教官!” “我保证绝对不会打你!” …… 前两天,九班的人跟着教官王淼去别的班级“挑衅”。 那个时候方蜻和其他同学们坐在过道口吹风和吃喜糖,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时候好几个教官聚在旁边一起聊天,聊的就是今天的事情! 学校的校长和副校长这段时间去了别的学校参观学习教学经验,这一参观,就参观到了某个地区学校搞的花样军训。 什么草丛实战,什么山上游击战,什么潜伏战,顿时把两个校长给看激动了,他们没想到枯燥的军训还能这样整出花样来! 两个人私底下再一寻思,晋城八中场地也不小啊,这要山有山要树有树的,搞点差不多的也能行吧? 一拍手,方蜻他们现在玩的射击比赛就这样决定了。 当时初一的军训已经开始了,两位校长就远程联系了教官们,把计划一说后,得到了教官们的认可,由教官这边联系人,购买了一批……玩具枪。 王教官飞了一脚前面的搞鬼学生:“想什么呢你,你还想摸真的?别以为这种仿真的玩具很容易好不,这要不是你们学校出面,再有我们武装训练的人担保,玩具……” 袁萱笑着给方蜻说:“玩具都别想摸嘻嘻~” “摸到了嘿嘿嘿!” 方蜻回忆着刚刚手误打教官的那一枪,很想再来一次。 还有四十分钟就到中午放学时间,作为教官的王淼加快进度,把新设置的射击比赛的规则说清楚,还在这个时间里让学生们熟悉一下手中的武器。 因为时间上来不及,加上枪使用起来真的太简单,这次的规则简单到潦草。 “下午正常时间开始集合,整个年级分成一红一黄两个阵营,刚刚方蜻的子弹打到了我身上,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是紫红色的颜料弹,那我们的阵营是——” “黄色阵营!” 王教官:“……” “你个内鬼!” “李飞捷你个带路党!” “一二三四五六班是黄色阵营,我们的阵营是红色,队友是七班、八班、十班、十一班、十二班,到时候,红方帽子反过来戴。” “子弹打中会出现颜料,咱们班的人身上要是出现紫红色的内鬼颜料,那不要紧,要是出现明黄色,那就得退出了,因为你被敌方……” “哦!!” “都听懂了吗大家?” “懂了懂了!” 而使用上,王淼只简单的讲了一遍开关和装子弹两个流程,再演示两三遍,就三下五除二的算是整完。 最后一节下课铃响之前,所有从教官手上领到枪的人都已经把手上的仿真玩具枪放回那个大麻袋里面去了。 方蜻把帽子转了个方向,顶着反戴的军训帽回家吃饭。 吃完饭也睡不着了! 方盛畅困眯眯地拿着装满水的杯子进房间,看哼着歌的方蜻很不理解:“姐,你不睡?” 方蜻精神头足的不行:“你不懂!” 方盛畅:“???” 不是,睡午觉还要懂啥啊? 17、子弹不够 “射击比赛!” “现在!开始!” “吁——” 口哨声让整个九班的人变成脱缰的野马,一个个疯冲往前。 “嘭!”“嘭!” “嘭嘭嘭!” “你偷袭!你有本事从树上下来!下来!” “你有本事上树啊你,上来啊,上来啊哈哈哈……” 有部分倒霉的人刚开始没几分钟身上就有个颜料痕迹,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巡逻跟进度的教官们从人群中拎出来。 “教官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一次绝对跑快点躲过去然后毙了他啊啊啊啊啊啊!” “生命可贵,就一次机会,你的已经没了。” “教官…求求你了……” 反正已经脏兮兮的了,有些厚脸皮的干脆就缠着不肯走。 一位女教官笑着祸水东引:“来,帮你教官办件事,你走快点,眼睛放尖一点,看看谁和你一样被打中,你们几个就负责把被打中的人拉出来,缴了他们的枪,别让他们破坏游戏、咳咳,比赛规则。” “教官你想说游戏规则是吧?” “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 他们刚出场,还没来得及玩够就惨遭淘汰。 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们的视线下躲过一劫! 晋城八中场地确实够,但是除去初一年级,其他年级的学生都是要上课的,也不能为了一个娱乐大于比赛性质的射击比赛,乱了学生们上课的心思。 于是,比赛的场地选在了后山和废弃教学楼这一段地方。 废弃教学楼一共有六层,地面,楼梯加走廊,已经算是很大一块地了,又有几间空荡教室被收拾出来…… 方蜻和袁萱一早就瞄上了楼上一间开了门的空教室,口哨声一响,她们俩就冲上楼了。 非常幸运,在冲上去的过程中并没有被敌人打中。 废弃教学楼一共有12间打开了门的教室,是在下午刚开始的时候,一个班负责清扫一个。 方蜻钻进的是二楼的空教室,她也不知道是哪个班打扫的。 袁萱:“现在怎么办?” 方蜻答:“先把门锁上?” 她们两个进的早,一锁门,就占了好一个地盘,中间又有其他人从这路过,看见熟悉的同班同学面孔,方蜻和袁萱手疾眼快把人给放进来。 突然,外面有人推门:“草啊,门怎么锁了?” “啊,我记得没锁……谁在里面?是我们快把门打开!” 二楼这个教室是三班清理的,两个敲门的学生还没反应过来里面不是他们的友军,门边的袁萱用眼神示意其他蹲着的同学,伸出手,把门打开。 “砰砰砰砰砰砰!!!!!” 两个男生呆在门边,整个人傻了。 他们身上加起来,少说有十个颜料弹! “你们……” “我们会赢的,谢谢谢谢谢谢!” 两个输掉的更气了,其中一个气愤的准备透露情况,就被眼尖的巡逻颜料军团发现带走。 “他的眼神好哀怨啊,你们有没有觉得良心有点痛?” “没觉得。” “我没有良心。” “我良心被狗吃了,我也没有。” 方蜻小声说话:“我们这也不太离谱啊,我跟你讲,刚刚上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有个人,三两下就蹬到树上去了,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 玻璃窗户传来敲击声。 方蜻:“?” 方蜻蹲在门边,她和袁萱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后门蹲着的队友鬼鬼祟祟到窗边查看情况了。 一个戴反帽子的人脸出现在窗户外边。 看清对方的一瞬间,两边人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变化越来越多,方蜻和几个同学快堵不住门了,外边的敌人没有那么好骗,开始集结许多人撞门。 幸运的是,他们一开始就有了一条退路,于是,方蜻作为一个乖乖仔,第一次在学校以一种格外光明正大的理由,爬墙,爬树。 顺便在这个过程中,击毙了三个敌人。 “我们的弹药消耗的有点快,我没有子弹了。”方蜻数了一下,感觉情况有点不妙,她只有最后一个子弹了。 袁萱皱眉:“我这里也没有多少了,我打的不太准,只打中了五个,现在的话,还剩有一条。” 有人小声嘀咕,“教官就只示范了一两下,根本就没有时间让我们练,我就打中了一个……” 一条才30多个颜料子弹,这里聚在一起的人就快十个。 “教官好像没有说我们可以去哪里补充子弹吗?” 方蜻听得很认真:“有,他说打完了可以去一楼过道拿……”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只要出了这个教室门,走廊上的黄方阵营立马就会打他们! 18、红方行动 教室门关着。 二楼的走廊已经被黄方阵营的人占了,他们现在撞门撞的哐哐响。 “他们真撞啊他们!等下把门撞坏了教导主任和老师要他们赔钱!” 说话的男生方蜻并不认识,袁萱也不认识。 她们把人放进教室,不过就是看到他戴的军训帽子也是反戴的。 “你在想屁吃,赔个屁的钱,这都是废弃的教学楼,而且这个场地是老师和教官们选的,这种事情肯定是早就有预料了。” 另一个男生站在窗边,站在那男生后面,催他,“我说你废话别那么多,快点爬到树上去,就你一个磨磨唧唧的,你再不走等下被毙了别嚎。” 的确。 其他人都爬窗爬墙好几个回,还能占据树上的视线优势,给地上乱跑的敌方阵营来个冷枪,就这个男生,一直在室内盘旋。 那个催促的男生摸摸颜料子弹,失去了耐心,从窗边爬到树上。 方蜻瞧着他慌张的眼神:“那个……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那男生顿时就跳脚:“你胡乱讲什么!你才不敢!” 方蜻无语:“我现在在树上。” 上面又一队友补充加鄙夷:“她打了两三个人,你呢?” 亏得学校种的树年龄都挺大了,樟树又是植物界出了名的树叶繁茂生长快速,现在九个人挂藏在树里头,树都没有任何动荡。 那男生还在纠结爬窗和上树,这天也没有多冷,本身就热加上心急心慌,他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别说霍去病和卫青这等名将看了那点距离觉得那男生不行。 就是漠北之战在风沙中迷着路的李广看着,高低都得摇个头。 “一二三!加把劲!” “快了,门缝都开了!” 门发出嘎吱声,那个男生还在窗边迟疑。 “安全第一,你不敢爬树就赶紧趁他们进不来从门缝里打他们!” “快走快走。” 玻璃窗被方蜻从外面关上。 那男生脸上表情很是不忿,他拿着手里的仿真玩具枪从门缝里打人,趁乱打中了一个,下一刻,门边站满人,他肚子上炸开一朵明黄色的烟尘花。 秦良玉面无表情啃着干粮。 身边长随说了她心里话:“幸好咱们没这种傻蛋,人高马大的怎么净干这亏本生意,一命换一命亏到姥姥家了。” 一伙人从门边挤进来,大失所望:“怎么就这一个在这,其他人呢,跑掉了?” “跑了!他们从哪里跑的?” “后门没堵严实?谁看的后门啊把人放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走廊空空荡荡,又一直有人盯着,进来的黄方学生吵吵嚷嚷一会儿,就发现了方蜻一行人借树溜走的事实。 中了颜料弹的两个淘汰蛋被带走,离开了教室。 暂时占据地盘更多的黄方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决定乘胜往上打。 三楼的情况是红方和黄方还在推拉,目前没有谁更占上风,空掉的教室就可以成为他们探索三楼时帮助友方的退路。 方蜻一行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呢? 因为他们几个根本就没有下树。 什么?借树逃走? 这话可不是他们说的,是那群黄方的人猜出来的!猜错了怎么能怪他们呢! 天幕跟着方蜻的眼睛,众多人从树叶的间隙里,以一种从上至下视角偷窥里面的友方人商量对策。 树叶窸窸窣窣响了几声。 从大树上,爬下来一小队正戴着帽子的红方学生。 也不能光敌人有行动和计策啊,方蜻一行人打算混进敌方,当个真正的内鬼,然后,在关键时刻…… 几个人对视,纷纷露出奸笑。 19、要是能重来 看着天幕,吴志端和母亲手上的活计放缓、放缓、放缓…… 最后缓到停。 军训五天,前面每天都是重复至极的各种军姿,每天口号来来去去就是那几样。 许多多看几眼的普通百姓,已经能两嗓子给喊的和天幕上的教官一模一样。 鬼知道在这最后半天画风急转直下,能刺激成这个样子! 从来不曾听闻过的“枪”! 那些第一次见的学生们刚上手,手指轻轻一勾,就能让人身上炸开一朵红花! 从来不曾亲眼见过的练军比赛! 规则简单至极,可一旦开始,短短几个呼吸,就看见好些人被淘汰! 吴志端亲耳听到,那些人手一把的,只是“仿真玩具枪”。 玩具尚且如此,真物该如何威力?! 他们好几天被“军训”,那些规则简单的不得了,可吴志端怎么会想不到那些是简化了战场情况演变而来? 若是玩乐的规则成真,那些淘汰的人……就是真真正正的死人。 死的人够多,伤才深,才会愿意从下至上对某个现象遵守推崇。 哪怕私底下其实个个难免因受苦满腹怨气。 吴志端皱眉思索,从中想到了什么,却一时之间抓不住思绪,这时,天幕上又有了转变,她就暂时放下那股抓挠不得的感觉,先看起来。 废弃教学楼中的局势千变万化,而方蜻一行人浑水摸鱼,在两方阵营眼皮子底下冲出去一个人,成功拿到了一楼过道的颜料弹进行资源补充。 帽子反戴。 黄方的一个敌人对舍身取义的人竖起大拇指:“兄弟,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你牛逼!” 红方的人对着他就是咔咔打。 几个人把身上顶着紫红色粉末的队友给努力拍干净,把他带回来的颜料子弹分走。 “那里的子弹我拿走后还剩下一点,实在拿不到那么多了。” “没事,我们现在有的也挺多!” “我刚刚看见你把剩下的子弹全给拆开丢地上了,干得好!这样其他的人补充子弹就要从地上捡,耽误的时候来个人biu一枪……”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一旁跟上来带走淘汰者的几个学生等了会,见被红方子弹打中的那个人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还和其他人不知道在笑什么,就凑前来准备直接上手拉走。 “兄弟,这就不够意思了哈,你刚刚拿子弹的时候中弹我们可都放你一马了,让你把资源送给队友再死,你现在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当颜料拍干净就当无事发生啊!” “就是啊,把我们当瞎子是吧。” 方蜻那跑去过道抢得子弹的队友嘻嘻笑,把帽舌拨到后脑勺,满脸都是卖关子的得意,“哪能把你们当瞎子啊,不过我虽然中了红方的子弹,但是呢,我不能跟你们走。” 几个人顿时是斜着眼凶着脸上来。 方蜻却是明白了队友想抖抖机灵,暗笑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她再看看左右,其他几个队友也是一副偷笑的样子往后退。 这就把那个队友完全暴露在了抓人的淘汰队眼前。 淘汰队中一个女生赏给了几人一个“算你们机灵”的眼神,同时,又矛盾的加了点“他为你们抢资源你们就这样放弃他真的好不值当”的同情。 “我知道你不想跟着我们走,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这些人也是前面被子弹打中的人。” “走吧,走的快点你可以和我们一样,把其他被打中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拉走!” “可是,我是红方的啊。红方的人被红方的人打,教官说这不会死啊。” “就是,我们被淘汰了,就要做撕伞的……你说什么?!!” 手已经开始拉人的淘汰学生一整个呆住,“你、你红方的?你不是黄方的吗?” “我记得很清楚,黄方的人戴正向帽子,红方的人戴反帽子……” “你,你这算作弊,你这帽子我们是看着你中弹后往后拨的,不算数!” 那说话的人想起刚才看见他自己拨帽子的一幕,越说越笃定,就又要把人拉走,这时得意的一群人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笑着,把枪里的子弹颜色显出来,昭告这群人自己的真实阵营。 拉人的学生:“?” 其他淘汰学生:“!!!” 围观天幕的朱允炆哈哈大笑:“这群笨猪,他们伪装了黄方的身份啊,这都猜不到,难怪他们还能加继续玩,你们就只能被淘汰!” 围观天幕的人们一开始就看到了方蜻一群人商量行动。 可那个时候的他们,并没有像如今这样被里面人的一举一动吸引住全部心神。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只是听方蜻袁萱一群人自己在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上帝视角,清清楚楚的看到敌对黄方和其他人被他们几个玩弄于股掌之中! 朱见深在万贞儿怀中,目不转睛看着天幕上出演的剧情。 方蜻几个兜上新补充的子弹,按照原定计划成功,冲上二楼。 淘汰学生看着他们意气风发的步伐,跟着几人后面,誓要把每一个被蒙蔽的懵逼倒霉蛋拉走。 二楼,原先方蜻和袁萱手疾眼快抢到一间空教室做地盘的地方。 左边楼道口没有人。 走廊和教室没有人。 右边楼道口守着两个黄方学生监控情况。 看见方蜻几个他们没有任何防备,因为除开这栋教学楼,还有楼下的一大段路和半片后山。 他们以为方蜻几个是从其他地方来的,还颇为友好的打招呼:“hai!你们几个几班的?三楼快让我们给打下来了,一块上四楼不……” “嘭!” “嘭!” 两位热心的黄方学生看着身上的紫红色颜料目瞪口呆。 “你们……” 早就盯着情况的淘汰学生们冲上去捂嘴:“你们两个被伪装成队友的敌人打死了,现在不许说话,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九个人顶着“友方”谴责的目光和枪炮,冲向四楼,在红方的枪弹中,嘎嘎乱杀对他们没有一丝怀疑、把后背放心交给他们的敌人。 跟在后面的淘汰人越来越多。 “离大谱了,他们怎么想出来这招的?!” “我们刚刚为什么没有想到这招?要是能重来……”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 李白:“?” 李白迷惑看着方蜻一行带着四楼的新加入成员,冲上五楼! 20、被喊破了 五楼原本就是红方阵营占上风,五楼的黄方被红方逼到寸步难行,只能龟缩在楼道门和教室里。 要不是这间打扫出来的教室正好就是正对着楼道口…… 那可能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了。 见到下面的同阵营援兵到来,五楼的黄方同样是没有任何防备。 他们还欣喜的不得了! 真黄子弹方:“兄弟姐妹们!四楼的地盘被我们打下来了吗?!” 假黄子弹方:“对,被我们打下来了,现在四楼只有我们这边的人了。” 假黄子弹方的人露出笑脸:“你要下去看看吗,下去的话活动空间就会变得很大。” 李格非被这群小孩子逗笑:“可不是够大吗,依为父看,那活动空间最大的不是红方,也不是黄方,反而是那群被淘汰出去的人。” 李清照点头赞同。 真黄子弹们心动三秒,然后拒绝。 真猛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底下的世界很大,但是那些东西他们都走过了,没意思没意思。 拒绝的人这样问内鬼们:“你们人够多吗?要是人够多的话我们可以直接莽出去!” “上面六楼有红的守在楼道口,刚刚真的不好躲,现在可以试一下……” “刚刚盯着那么辛苦,哈哈哈哈哈现在让那群傻屌也被左右夹击试试!” 几个内鬼连连附和: “人够的,我也觉得莽上去很好!” “对,把人给前后左右围起来,一个也逃不了!” “顶上真的是红方那几个班的人吗?有没有可能是咱们黄方的人啊?那等下莽上去的话可能有点……唉。” 方蜻看了眼套信息的那个人,感觉他眼神飘的有点鬼了。 她有点怕被人发现不对劲…… “没事没事,我们人多,我现在就去四楼把我们这边的人喊上来,你们等着,很快的!” 她用喊上快要掩藏不住嘴角上咧的男生:“走。” 莫金宝嘴角咧开花:“等我们!我们马上就上来!” “好!!!” 得到队友援助的五楼黄方扬眉吐气,精神抖擞! 方蜻和那位爬树贼溜的别班男生走在一起,两人所站的位置却恰好是和其他人一起将五楼黄方阵营所有人围住。 下一刻,两人一前一后的抬起枪,“嘭嘭嘭”对准被“援兵”们围在了中心的学生。 “你们两打我干嘛!” “草!红色子弹!!!” “啊啊啊啊!” “你们太坏了,怎么可以这样,我们这么相信你们,你们居然骗我们呜呜呜呜……” 被围住的人死的很快。 四楼所有黄方聚在这里,然后被内鬼们一锅端。 淘汰的学生进来嘻嘻笑,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幸灾乐祸:“哎呀,没什么好嚎的,我们也是这样被他们打中的,往好处想,你们起码不是一个一个被打中,不用孤零零的被淘汰对不对?” “……你说的对。” 方蜻他们看着一小群人从五楼出去。 她对莫金宝提醒:“你刚刚套话的时候表情差点露馅了。” 莫金宝乐呵呵的,毫不在意:“小事情,不要紧,你看现在不是一锅端干净了嘛,这就叫做一招吃遍天下鲜!” 五楼也打下来了。 现在可以去和五楼的红方和六楼的红方汇合了。 这次比赛的规则十分的简陋,就限定了一下时间,在下午17:40放学前结束整合就行。 呆在教室里的众人压低声音正要开始上的一下接下来的行动,却听到了外面的大喊声。 “六楼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有——内——鬼——” “他们骗人——” 方蜻等人:“……”不!别喊了! 袁萱冲出去跳脚:“你们已经死了,死掉的人是不能再说话的!别喊了别喊了!” 莫金宝:“就是啊你们,要遵守规则,你们输了就要认!” 几个五楼黄方的人笑着瞪了袁萱和莫金宝,继续大喊: “六楼的——你们——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们就是这样被骗打死的——” 喊都喊完了,代表淘汰队拉人的两个人才开始解释:“人又不是打一枪就会死,不是还有普通伤口和致命伤口?他们是中枪的部位流血比较少,死的比别人晚一点,所以还有力气死前给队友喊话,很合理,是吧?” 不是又能怎么样!喊都喊破了。 方蜻这些红方的人就先停下来,看要不要继续用伪装敌方这个法子。 有卧龙的地方就有凤雏…… 21、兵法三十六计 天幕开始拉远。 朱允炆看着那个叫方蜻的少女和她的同学们拿着枪和六楼的同伴汇合。 被喊叫声撕开计谋后,红方人没有继续伪装,两方人直接开始大喊大叫,对着敌人就是一顿乱扫。 红方优势,人多。 但黄方也不笨。 李斯看到他们身上披着一层薄薄的防护甲,前胸、后背、脑袋、四肢都裹上了,看来是他们翻出教室里遗留的一些纸张。 朱允炆看到红方有不少子弹打在黄方人身上,炸开了一团颜料。 黄方边跑边吼: “我们身上穿的是防弹衣,只要没有贴肉就没有生命危险!” “教官们没说不能穿防弹衣!” “打不中!嘿!你们打不中!” 刚摸仿真玩具枪就开始玩了,本来就是盲人摸象式乱打,现在对方还加大了难度! 红方人也很急:“屁的防弹衣,那就是没用的试卷,你们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啊……草!” 被淘汰的人现在变身拖人走的裁判,看热闹不嫌事大,歪屁股歪到爪哇国: “从逻辑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啊……” “我觉得他们讲的很有道理,要贴身打中才算淘汰!” “没错!” “反正枪是玩具枪,那防弹衣是试卷和报纸做的也很合理,非常合理~~” “贴身打中才算被淘汰哈哈哈!” 汉武帝刘彻满意听着这些话处理国事。 不错不错,这群临时当裁判的小鬼有点朕的聪明才智在,是知道怎样让臣子尽心尽力去做好一件事的,还无师自通权衡之道。 一切规则服务于帝王,而不是让帝王去遵守规则。 刘彻自能言语起,就是给别人制定规则的天之骄子,所以,哪怕是看这娱乐心情的天幕,他也只习惯将他自己代入更为上位的存在。 本身天幕就就逐渐缩小这些人的身形。 从面对面仿佛就站在这些人身边,逐渐变成仿佛在墙头的高度看他们在走廊中奔跑对吼。 “你们不要脸,你们钻规则的漏洞!” “切!!!” “你们就没钻漏洞?!到底是谁先开始不要脸啊,是你们啊!” 本身天幕就就逐渐缩小这些人人影。 三个缩在寺庙角落的女人越发的看不清那些废纸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了。 最年长那位大概二十五六。 她手里拿着棍子,在土地上写出了十几个字,却不怎么成型。 见天幕开始拉远,她不怎么被里面的追逐游戏吸引心神,反而默默蹲下,在地面上补全她还记得的字。 年纪最小那个大概九岁,小幅度左右走动,不看上方天幕而看前后左右。她在望风。 年纪居中那位和方蜻袁萱差不多年纪,腹部开始隆起小小幅度。 她怀孕身体难受,故而心情最不好,面色烦躁。 她抱怨着,“咱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啊,看来看去学来学去又怎么样,也变不成那里面的人啊,像这些字,我娘家的男人和婆家的男人都完全看不上,还嘲笑说缺胳膊断腿的残废字……” 最小那个听着也不解起来:“……平日和姐姐们说闺房话的话,女书好像也够了,也不会叫他们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的。” “嘭——” “嘭——” “嘭——” 天上枪声不断。 那蹲着默出十几个字的年长女人面色古井无波,“女书很好,但对我来说,女书是次品,是替代物,是只能偷偷摸摸躲着人走的手帕丝巾。” 她低头,“闺房私语,闺中密话,为什么只能‘私’,只能‘密’,只能这样藏在闺房掖着见不得人,又凭什么不能像她们那样?” 她抬头,一眼看到了天幕里吱哇吱哇乱叫的袁萱。 袁萱玩的很开心,笑的很灿烂。 “如果我没有看过她们,我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甘心。” “明明是一样的,凭什么我们不能认字,只能躲着阴暗处学什么女书,凭什么我们白天要操持家中家事,三餐要被公婆磋磨,晚上要伺候好家里的男人……而她们只需要吃喝玩乐。” “凭我们是女人?” 一角树影,三个人的恨火愈升愈高。 这一方天幕自从出现起,就不高不低的挂在天空中。 里面的男女老少,都和周围人面貌五官没什么分别。衣着发饰房屋有所区别,却不改其本质。 离的太近了,看的太清了,明明那么相似,她们却那么幸福,那么……幸福……好恨啊!好恨啊! 天幕上。 红方的人理直气壮:“我们那叫计谋!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兵法!那叫兵法!你们自己不会用兵法怪的了谁!” 黄方人反击迅速:“那我们这叫优化装备!增强军事力量!” 寇准轻慢重复了一遍:“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他笑着摇头,十分不屑于天幕上这群不经事的少年男女将玩乐的游戏以“兵法”相灌名。 寇准为何人? 北宋宰相。 寇准从小就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在重文轻武、文风盛行的大背景下,他力压一众学业和官途上的前辈,十九岁中进士,被宋太宗赵光义赏识,亲赐金腰带…… 而这,只是他官途的开始。 在辽国萧太后御驾亲征,而己方皇帝和臣子们全部计划着迁都逃走时,他被皇帝请求救场,硬生生压着胆怯的宋帝上了前线。 在宋真宗赵恒几次三番做出逃走举动的情况下,寇准拖着己方一众猪队友,给宋国签下了澶渊合约。 放在后世,会有人评说历史到宋朝时,说这个使宋辽之间和平一百二十年的澶渊之盟是宋朝商业经济发达的根本原因之一,同时也是宋朝越来越懦弱越来越衰败的源头,但对于当时的宋朝和当时的寇准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决策了。 辽国在草原,占了个“赢”的名头又怎么样? 辽真正的掌权者是萧太后,是个眼光和手腕都远盛于己方猪队友的神对手,草原钱少事多离的远,自家地盘上军事力量也毛病一大堆,要怎么去管这块地和这块地上的人? 要将没将,要兵没兵,要钱倒是多,但是顶头上司直把钱往敌人手里送,他第一想法是求饶而不是用来给自己强大实力! 自家的猪队友在对方送来试探的合约时二话不说就答应,别说谈条件,东西都拿着先送出去了,再不赶紧收场,就要被对面看出问题拿捏命脉了! 可是啊…… 澶渊之盟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寇准,刚被摘了宰相的帽子,被贬谪下放。 寇准抬眼看了下天幕,上面现在清晰可见那学校中少出现的后山和一条路。 他冷哼一声,背对朝臣和帝王离开。 朝臣中,看着寇准高昂着头离去的背影,多的是人心中畅快。 “可算是走了。” “嚣张跋扈,居功自傲,本该如此,活该这般!” 寇准才干惊人,却也极为傲气,对待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对事不对人到了一种常人不能忍受的地步。 能干出宋辽两军交战时压着怕死的皇帝上前线这种事,他的政治眼光军事素养自然是极为犀利的,自然就看不太上一群只会想着逃跑的……蠢蛋。 寇准曾当着一批臣子的面,称他们和天幕上那幼稚学子们半斤八两,甚至点评他们眼里只看得到眼前的分绳头小利,还远不如那群小孩听话乖巧。 同僚们当时:“……” 夸奖的话方蜻他们自然是听不到的,他们那时候在军训,一个个眼晕头花的。 但是,得罪人的话,寇准他可是当着人的面说的。 于是,得罪同僚+1、+2、+3、+4…… 能力有多大,拉仇恨就有多强。 没了灭国危机这种让他才能发挥的大危机,寇准这样的性格发酵到极点,连皇帝赵桓也只想着把人赶紧送走了。 寇准在收拾包袱走他的贬谪路。 晋城八中,两个学生手上拿着折叠好的麻袋和帽子走在路上,脸上表情满是不尽兴。 她们遇到了一伙躲在树上的人。 树上的人看见她们拿在手上的东西,又看两个人的帽子都被取下来扇风……不太确定是敌是友。 迟疑几秒,还是把抢管对准两人。 赵桓刚贬走寇准,心情大好。 他笑着对周围的一个臣子说:“可怜这两个女子了,马上就要被打中淘汰了。” 臣子叹息:“陛下说的对,女人家见识短浅,就是比男人笨一些,她们这样毫不设防,能在这场比赛中活到现在已经是运气了。” “嘭!” 两人脚边升起一道黄色的轻尘。 原来树上那个不确定是不是队友,先往两人脚边打了一枪。 她们看向树:“树里面有人?我的天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树上的人被问懵了:“啊?” 两个女生完全不躲,甚至脸上的惊讶快要溢出来! 其中一个齐刘海女生纳闷:“你不知道吗?已经分出输赢了啊。” 树上的人:“什么?!” 许多人从天幕那高高的视角往下看,还能看到好些趴藏在草丛里面的人。 两个女生,一个齐刘海低马尾,一个扎着丸子头,见到树上的男生样子,抽抽嘴角开始解释情况。 “你这是躲的太好了吧,好过头了,才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前面废弃教学楼那里打的只剩下黄方的人了,本来就分出输赢结束了,但有人打出火来,弄伤了不知道谁。” “那个受伤的倒霉蛋……反正现在情况就是,有教官和老师把受伤的同学带去医院看情况去了,然后射击比赛就喊停结束了,前面已经在全部集合了……” 树上藏着的人怏怏爬下来。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真不是个好消息,他还没玩尽兴呢……周围草里也钻出一群不太高兴的人。 “唉,真扫兴。” “我还没过瘾呢。” “我也是啊,早知道就不往这边钻了,一点搞头都没有就完了。” 接二连三长吁短叹,两个女生也是意兴阑珊。 丸子头女生打开麻袋,一把把枪被丢进去,十几个人跟着两个拖着麻袋的女生往前方走,在拐弯到路的视线死角后,三十几个人拿着枪出现…… 丸子头女生和齐刘海同时伸出手臂,空中击掌:“欧耶!” 麻袋重新变空,藏枪的地方摞成了小山。 “算了下人数,后山那里起码还活着三十到四十个人……” “好,这回我们跑着去,就说是通知集合……”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宋真宗赵桓沉默无言。 他身边的臣子皱眉,极为不悦看着天幕:“小小年纪,花言巧语骗人信任,人品不端,以后如何为良家妇!这天幕所现真是误人!” 看着后山上那两女再次骗走一群人,寇准倒是笑了。 他收起了先前一些不屑。 “这倒是有点兵不厌诈的样子,懂得用脑,胆气也不错。” 陆秀夫被小皇帝问问题:“太傅,刚才他们提到三十六计兵法,她们现在用的算是哪一计?” 陆秀夫:“……” 三十六计成书较晚。 陆秀夫被问这个时间点,还没出来呢。 天幕显出废弃教学楼三楼走廊。 方蜻狂追前面的一个人,在周围人把他手脚抓住的情况下也成功扑压住目标,她手一抓,就把目标身上的报纸皮撕掉了。 身后有人快速补枪。 “砰、砰、砰!” “不用那么狠吧你们,我都被抓住了你们打我那么多枪?!” 废弃教学楼,最后一个黄方被淘汰,红方一群人欢呼冲向了另外两块地……然后,和路边拐角蹲着数多少把枪的一群人撞上。 两方人拔枪对峙,战争一触即发! 但是…… 好消息,是友方,颜料子弹都是紫红色的。 坏消息,卧龙凤雏干翻全场,已经没有敌人了,这场射击比赛,真正的结束了。 22、钥匙丢了 方蜻不知道自己是无数平行时空位面中人物眼中的风景。 但她知道另一件事。 她们的军训,和最后军训结束的对打游戏,被学校里一大群人看着。 远处上体育课的哪个不知道几年级的学生似乎总是往他们这边看。 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方蜻本来是一点儿都不好奇的,但是那些人看过来的次数太多了,硬生生把她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 然而……隔得太远了。 她就是一百分的好奇也没有长一双千里耳来听清。 天幕却满足了另一批人的好奇心。 天空中的界面慢慢的放大,教人将上面一群聚在一起像青蛙一样跳动的人看个一清二楚。 他们看向前方体育老师站立的那条线要多无精打采就有多无精打采。 相反,看向方蜻等人方向的眼神要多酸就有多酸。 “跳不动了我!” “加油加油,过一会就可以休息了!” “啊……真的好想和那群初一的一起玩啊,如果是我,我可以一个打十个,战绩杠杠的。” 体育老师站在一旁和学生搭话:“让你跑步你不行,让你去玩你能把所有人甩后面,是吧?” “是啊,不然呢!” “老师,我有个好主意,看他们样子就是搞完了,要不然你,咳咳,你去找他们教官借来让我们也玩一下?玩那个枪,枪!” 体育老师:“……” 辛弃疾看着那个体育老师沉默片刻,说了句“你们老师也是人,要脸的”。 他豁达一笑,喝了一壶酒,却难免对那位体育老师有点失望,“男儿脸面又不在这三言两语。” 主要是,他对那“枪”很好奇,小巧便捷,威力又实在是不错。 可惜了,不能再看看。 李世民看清那些人气喘吁吁蛙跳加眼馋的表情,哈哈大笑。 跪在李世民面前的两个太监脸色煞白,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面前的是极难伺候的天子。 玄武门之变杀兄夺权,之后亲爹直接架空变成太上皇,他们只是小小宫人,不涉朝政,卑微求生。 君王对臣子礼贤下士虚心听取建议的君恩一面,他们作为太监无法看见,他们只能跪在地上,承受面前皇帝如猛虎一面的风暴…… 直到李世民笑声停下,袖子一挥,离去前轻飘飘对两个太监赏了句“滚吧”,两个太监这才将悬着的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宫道处一个太监带路,皇后长孙无忧脚步也匆匆,但她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面色平淡的丈夫。 她的脚步和缓起来,浑身上下三分的着急色也变成为人妻为人母的温柔。 长孙无忧的丈夫兼君主不等她开口说一句话,就明白了她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笑着夸赞女人,“观音婢,你就是太心善了,这些宫人无论什么时候去请你来你都应下,你呀。” 女人看向李世民的眼神敬仰又温柔:“陛下乃是天子,气势惊人,他们胆小如鼠,总是一惊一乍的……” 夫妻走在一起边走边说话,最后双双去看儿女。 方才给皇后引路的太监低着头走在最后面。 幸好,幸好…… 幸好皇后娘娘贤良又心善,陛下对前朝大臣发怒她会劝谏,陛下对后宫奴仆发怒也会施恩,现在又多了一个减缓陛下坏脾性的天幕……真是老天垂怜啊! 李元吉盯着那些人蹦跳的动作,轻轻松松地将几十斤的武器拿在手中挥舞,“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废材,本王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天幕总是将这些人放给天下人看。” 他身边站着好几个陪练的武夫。 见到李元吉以一种随意至极的态度拿起兵器架上一双铁斧,几人如临大敌。 “呼——” “呼——” “呼——” “嘭嘭嘭——” 双斧破空的声音极快,几个武夫全神贯注也难以抵挡李元吉这天生就比别人大上许多的力气和娴熟的打斗技巧。 不过几个回合,五个武夫具是躺倒在地面上,身上是被斧头劈出来的血口子。 “没劲的东西,来人,拖下去。” “是……” “这天幕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我李元吉比上面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勇武百倍,难道不应该多多地将我李元吉的天神之姿送到天下百姓面前让他们知道?” 李元吉将双斧挂回武器架上,带上人出门和李建成会面。 近日来李世民动作越来越大,他们兄弟俩听从魏征等东宫臣子的计策,要摆出兄友弟恭的模样暂时麻痹好将其—— ——诛杀。 还在玄武门之变前夕这个位面的李元吉只能看到天幕,看不到其他位面,比如说另一个位面同样能看到天幕的、已经是皇帝李世民。 他像河水向下游流动一样,走向他既定的死期。 杀李世民失败,死于李世民之手。 射击比赛结束后所有学生集合,教官们把仿真度极高的玩具枪收上去清点。 教官和老师们的打算是清点完就原地解散,让学生们自己回家去,谁知道,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结束的时间比他们预想的时间早了一些……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早了二十七八分钟,让学生们自个收拾一下身上的一些树叶草根颜料,也就差不多到点放学了。 于是初一的学生们难得在别人争分夺秒上课的时间里悠悠哉哉三三两两的闲逛。 平阳公主李秀宁往天幕上看的时候,天幕收去了那个正在上体育课蛙跳的班级。 她正好看着散后的方蜻和袁萱慢悠慢悠地走在学校里,走过废弃教学楼墙壁上的一行红色标语。 “知识改变命运,学习成就未来……” 天幕中的人说话粗浅直白,别说李秀宁这种聪慧之人,就是一个三五岁的孩子也能听懂大半,还能跟着学舌。 知识。 学习。 改变命运? 成就未来? 方蜻等人平时所在的是新教学楼,墙体上已经没有了这句明显至极的标语,李秀宁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无悲无喜的道了一句,“说出这句话的人好大的口气。” 世间芸芸众生,何其多人,天命运数竟然能凭借学识而改?! 未来如此渺茫,生、老、病、死,街上乞食、位极人臣,谁人又怎敢轻言断判?谁又能?!! “有什么东西还藏着……没有出来……” 他们,天幕上的那些人,如此重视学业,学堂、不,学校能将军训当成入学第一课,能养得起那么多学子,一定是需要他们,一定是又足够的底气安置他们。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 李秀宁看着那屏幕上满脸放松和愉快的少年男女,不知怎么着,竟是心浮气躁起来。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李秀宁掀开马车车帘,直接上马,坐在马背上,一袭红衫穿过长长的风,到了队伍最前方,和丈夫柴绍并肩而驱。 他们夫妻的目的是边关。 半个小时的时间,但凡所在的地方不是学校,那是一眨眼就过了。 但这偏是。 于是“解散”两个字一从教官口中说出来,就有一部分学生走上往教学楼的路,回教室去了。 方蜻和袁萱当然不是这种人,她们两个最先光顾的地方是小卖部,买上冷饮和零食,这才不紧不慢往回走。 在一楼地面时,又有不少楼上坐在窗边的人往他们这稀稀疏疏的人里看。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在上面背古诗背单词背的要死要活的,他们在下面玩的热热闹闹。” “我也想下去玩,看着很有意思的样子。” “可不是嘛,我从来就没有摸过枪,水枪不算……啧,看他们笑的那么开心,真的想给他们一拳头!妈的!” “凭什么我们军训的时候就是老一套!” “就是啊,到他们了就赶趟上能玩的了!” 他们跟着的眼神太有如实质。 方蜻啃着的绿豆雪糕都更甜滋滋了~ 这回的射击大部分学生是真的玩了过瘾,剩下这么点时间在教室里坐着的人数有只有一半,不少住校生直接回了寝室,有部分人在操场上打篮球或者坐等放学铃响。 袁萱撕了一本空白本好几页纸,折来折去,三两下就卷出来枪管,却在组成枪的整体结构上卡住。 折着折着就折不下去了。 然后,袁萱抽抽嘴角,用折纸指了指左前边:“他们是不是在看书?这也太勤奋了吧,现在老师都不管我们让我们休息的……” 风扇“嘎吱”“嘎吱”响。 袁萱没听到方蜻回话,纳闷转过头看她,却看见方蜻皱着眉在翻抽屉。 袁萱:“……你在找啥?” 方蜻将书翻的乱糟糟:“我钥匙不见了,不知道塞哪里了,我翻来翻去都找不到。” “桌子就这么大,你找不到的话,会不会是掉外面了?”一个下午都跑来跑去呢。 方蜻也想到了这茬。 她回想了一遍整个下午走过的地方:“……这我得找到什么时候。” 再次检查一遍抽屉和口袋,方蜻问了周围一圈同学,一个男生迟疑回复,说好像在废弃教学楼哪里看过个有黄色哆啦a梦配饰的钥匙串,但他没注意。 错不了了。 方蜻的钥匙串上就挂了个黄色的哆啦a梦。 她拉着袁萱出教室门,返到那栋废弃楼里找钥匙。 从一楼过道和教室往上走,方蜻突然感觉怪怪的,“之前人多热闹,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这老教学楼又有点破,我觉得有点……就那种鬼故事的氛围。” 袁萱“切”了一声,“说你胆子小,你要说鬼故事,说你胆子大,你拉我手臂又要拉那么紧,怕啥,天还没……” 两个人突然齐齐顿住。 天色淡淡蓝,三楼空空荡荡,风从过道的那头吹到这头。方蜻和袁萱两个人僵在过道中间,被风整个唰了一遍。 “喂——” “外面有人吗——” “喂——外面有没有——人——” “救我一下!救命啊!” 吴志端看着天幕上两人指手画脚又张着嘴比划一通,怂兮兮跟着声音听,然后趴在一间大教室的窗口往里看。 方蜻握着袁萱的手表壮胆:“外面没有人…喂,里面的是人还是鬼啊?” 玻璃窗里冒出个女生的脑袋,“人人人。” 方蜻松了一口气。 是个看着没什么精神的女生,但是明显是个人。而且方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还有点眼熟。 里面的女生脸色并不太好看,压着火的样子:“你们可以帮个忙吗,帮我把前门或者后门打开,或者从外面开下窗户也行,我被个王八蛋锁里面了。” 两名儒生看着天幕,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若是那女子安分些在家侍奉父母祖辈,也不会被人关起来。” “要是那方蜻没有丢掉钥匙,怕是要关上一整晚,谁知道会不会出些其他事情,即便是为女子安全着想,也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此时,方蜻和袁萱已经把前后门兜了一圈。 前后门都被人锁死了。 23、霍燃燃 “一、二、三!” “砸!” 袁萱拿着一截粗粗的扫把棍子,方蜻抓稳一块石头,沉闷的砸锁声音不间断的响起来。 “咚哐——” “咚哐——” “宕旺——” 被关在教室里面的女生整个人紧紧贴着玻璃窗往外看,天幕上看着去,她因为脸上的皮肤贴的太近看起来整个人有点变形了。 她就那样张望着等了好一会,哐哐当当的声音越来越大时,她离开窗边,站在门边等。 门打开了。 里面被关着的女生从旁边走出,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拿起挂着门上坏掉的锁看。 是比较小的钢锁。 前门和后门都被锁上了,但是两把锁不一样,明显是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凑出来的。 “谢谢……要不是你们两个,我就在里面出不来了。” 已经集合清点过了。 老师和教官们当时觉得没什么问题放学生们自己玩,现在这个时间点就等下课回家,就更不会注意到。 而且,今天是周五…… 方蜻揉了揉因为用力有点红印子的手掌,问她,“你被谁锁在这里的啊,后门是那种手掌大的大锁,这个小点的还用铁丝缠死了,不知道从哪里捡出来的铁丝,我们解的时候都怕在手上弄出口。” 地面散乱着一些铁丝。 再细看,大部分铁丝的表面,都生了一层锈。 女生松开坏掉的锁,紧抿着唇:“一个神经病!脑残!智障!听不懂人话的东西!” 两个士兵正在城墙边上熬金汁。 被热烘烘的臭味熏蒸着,其中一人难免想些其他的东西来分去恶心反胃。 他看天幕也看的不是很清楚,幸好听着说话的内容不会说听不懂。 他眼神落在那扭曲铁丝的铁锈上,“那铁锈可是好东西啊,和金汁一样的好东西……抹在箭头上,只要射出去到了人身上,保管伤口溃烂,过上一段时间死的透透的。” 这时有士兵从城墙上下来,那士兵收了杂念,和同伴一块提着臭烘烘的金汁站在城墙上,找好位置,往下对着敌人一倒—— 金汁。 兵卒弄来粪便、水、泥土、铁锈、一些周边可见的草灰霉屑熬制而成的……粪水。 城墙下,黄土沾染人的血迹。 天幕上,黄昏的晚霞如粉色莲花,轻轻柔柔一片浅浅淡淡红。 方蜻和袁萱是帮了自己的人,就是一肚子火也不好对着她们洒,于是女生骂了一通,开始说事。 女生说自己是初一二班的,叫霍燃燃。集合完后的那一点时间本来和几个同学在树荫下玩,但是突然发现脖子上的吊坠不见了,正好有同班同学说在三楼教室看见个差不多的,就上来找。 袁萱听到这里:“……我们也是来找东西的。” 她看了眼方蜻,挺巧的你俩啊。 一个丢项链一个丢钥匙。 后面的事情就是方蜻和袁萱看到的样子,霍燃燃被一个班里和她关系不好的男生趁机锁起来了。 讲到这里,这个叫霍燃燃的女生又气了起来。 方蜻知道为什么她刚刚看霍燃燃会有点眼熟感了。 因为她真的见过这个女生。 就前几天,刚开学内会儿,教官让所有学生去操场跑步,那个看成绩时乱骂过方蜻的男生和人吵起来了,还弄伤了人……那时候袁萱还跑前去看热闹。 当前的那个倒霉蛋就是现在面前的这个倒霉蛋。 霍燃燃:“……没错,那是我。” 她冷笑一声,“崔福那个搅屎棍,真的是走哪儿臭哪!” 方蜻和袁萱从一楼一路找上来,花的时间不多,却刚好把比赛结束多余的时间消磨完,而霍燃燃么,在里面找东西里不仅是看到了锁门锁窗的罪魁祸首,被关时竟然还憋着气在教室里翻了一遍,找出了她自己丢掉的链子。 还顺带找出来了方蜻的钥匙。 方蜻:“你……好冷静啊。” 袁萱竖起大拇指:“换了我早把窗户给砸了,哪里还记得什么项链,就该你能找到东西。” 她咧开嘴:“方蜻,你这算不是好人有好报,还是马上到的那种?” 霍燃燃看着面前两个女生,深吸一口气。 方蜻接过霍燃燃递过来的哆啦a梦,手摸到它尖尖的猫耳朵,“怎么不算。霍燃燃,谢……” 道谢的说没说完。 面前的人不见了。 方蜻有点傻眼的看着霍燃燃大跑下楼的背影。 钥匙在手上,不用继续找,两人跟上霍燃燃。 看她气势汹汹一路快跑回教学楼六楼,然后,拎起板凳,把一脸贱笑的男生砸个头破血流。 吴志端屏住呼吸:“娘,她好……” 李秀宁笑了下:“对付这种蠢人,就该让他感到痛,他才会怕,才能保全自身安全……聪明的姑娘。” 24、两方家长到来 “崔福!我忍你很久了!” “你把我关在没人的鬼地方是不是很得意!上次你绊我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霍燃燃你干什么,贱——” 方蜻和袁萱慢一步到场的时候,生气的不得了的霍燃燃已经把局面搞得特别糟糕了,她整个人炸开,那个叫崔福的男生也并不是个好脾气的,对霍燃燃破口大骂些“贱逼”“荡妇”“你妈死了”,顶着头上的血伸手挥拳打一个女生…… 被打的女主痛懵在原地。 她是班干部,劝架群中的一员,她是怕霍燃燃打人打出问题来,拦霍燃燃手臂的。 方蜻看着崔福满是戾气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还把袁萱拉远了点。 “我们离远点看,别凑太近,不然打到我们就不好了。” 围着打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半个班都好像在凑热闹赶集一样,没谁搭理方蜻和袁萱两个面生的人。 也使得两人看了一场特别离谱的“劝架”。 本来是霍燃燃一个人打崔福,其他人去拦她,但是拦着拦着,突然就变成不少人拉扯着崔福,好让霍燃燃和其他人打到崔福。 是的,还有其他人。 天幕高高挂起,播放着细节,小姑娘方蜻呆呆看着好几个人围在人群中,或气愤或暗爽,用力掐那个崔福手臂或踢他。 李世民抱着女儿逗弄她笑,“来,爹的好女儿,看看天幕,看到上面那个被打的蠢货了没有?这种人身上无一可圈可点也就算了,还四处树敌,你长大了可不要做这么蠢的事啊……” 话都还不会说的小孩子懂什么。 不,她甚至还够不到“小孩”,还是个婴儿。 她不知道自己是一国公主,父亲是一言就能杀人的统治阶级顶层。 即便真的又蠢又笨还四处树敌又怎样?别人打了她,她面前这个说话的人绝不会让那人好过…… 她只会露出长了几个牙的笑:“啊啊哇哇~~” 李世民被女儿的笑暖乐,正要炫耀,一转头,看见长孙无忧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 他更开心了:“召太医来,观音婢,是不是又有了?” 长孙无忧看着他脸上的笃定,笑着点了点头。 夏原吉手中拿着一个账本,抬头看天幕,见上面打架和暗手后,古井无波重新低头盘算数目。 他如今追随的人,正在和朱棣打仗。 胜算好像不大,夏原吉判断自己可能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因为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所以天幕上的事就不要去看了。 做人应当恪守本职,无论未来是何等模样,起码当下这一刻要将应当做的责任和事务做好。 黑色墨迹一道又一道地从他手中流出,账本一页一页翻过,整个天下都拿来看着打发时间的天幕,他倒是真不再看了。 来人了。 看那苦瓜脸和辣椒眼,是二班的班主任,错不了。 于是,方蜻拉着袁萱又往后退了点。 一个班级不止一个老师。 每一个课程都有任课老师,只是在这些老师里,主科目的上课时长最多,所以学生也往往会更熟悉主科目的老师。 方蜻认出这个刚到现场处理情况的二班班主任,还是其他班的英语老师。她想起来,有次看见过他拿着英语课本进六班教室。 在这之前,方蜻都没怎么注意过这个事,一旦意识到就觉得好奇妙,原来在她这个班教课的某一科目老师,有可能会是其他班的班主任。 皱着眉的老师在观察崔福身上的伤,他是中等身形偏瘦的青年人,看见血迹立马黑着脸询问情况。 方蜻等人年纪还小,不像一部分看到天幕的年长者,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慌张。 “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看见他们两个在打架。” “霍燃燃说崔福把她关起来了。” “崔福人那么贱,霍燃燃脾气其实已经挺好了,要是我被指着鼻子这样骂,我也得打他。” “是啊,刚刚那么多人帮他忙,他反而去打霍燃燃肚子……” “放学了,走了走了。” “什么破事啊这,回家,下周见,飞吻~~” “咦,恶心,谁要你的飞吻,滚滚滚!” 学生在学校受伤,伤的还是脑袋。 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不得不在这本该离开学校的下班时间里进行加班,把崔福送到医院,联系家长进行沟通。 这些不怎么关方蜻的事,她本来想回家的。但袁萱想凑热闹。 被袁萱以“回家也是没什么意思,就顶多看电视”的话一堵,她们干脆就陪着霍燃燃,等她家长到来。 有帮忙开锁这一个前情在,霍燃燃对方蜻和袁萱态度比较友好。 和这形成对比的是,大概平时她就对一些事积累了一些怨气,又或者班主任觉得她给自己惹了麻烦说了些让霍燃燃听来刺耳的话,她在被班主任问话了解情况的时候,又差点和她班主任吵起来。 教导主任干脆让她先自己呆着玩。 天幕上,三个女孩围坐在一块,霍燃燃翻翻桌肚,从里面掏出来酸奶和饼干,分给方蜻袁萱两人吃。 方蜻问:“你不害怕吗?” 霍燃燃慢慢撕开草莓味的果冻:“我知道我打人不对,但再来一次我还打他。一定要有人受委屈,凭什么受委屈的人就总是我?我还要把他也给锁废弃的空教室里让他出不来!” 袁萱已经不客气吃上:“赶紧吃吧,不然等下你家长来了你可能就没心情吃东西了。” 墙上的钟,指针滴滴答答走。 霍燃燃的家长和崔福的家长都到了。 天幕上,出现两个精神样貌截然不同的中年男人。 25、打架后续 地球上的物种放在一块,人类数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种。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几个人和这些大自然中稀奇古怪的物种呆在一块,大概是会坚韧地抱成团。 但不去看其他物种只看人类,那么有多少人,就能分出多少种区别来。 大到国家地盘、政治理念、战争输赢,小到一碗粥、一把伞、同一种方言的不同口音演变,都能像一条看不见的线,将本是同一物种的同类分割出不同的世俗模样。 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这些区分的标准,九成九是人类自己搞出来的玩意。 天幕上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中年人……不,是三个。 还有个穿着宽松休闲装的教导主任。 又还有二班的班主任,一个青年男老师。 三四人进了办公室。 观察的眼神从两位家长的穿着和脸色上掠过。 先敬罗裳后敬人。 天幕上当然没有人明说。 只是白发的杜甫抱着他因穷苦环境死去的孩子,将那几双不自觉打量眼神背后的思维看了个清楚而已。 他没有什么余力长叹了,只抱着孩子,再抱抱他。 天幕的“眼睛”离开了三个团在教室一角的女学生。 不远不近的照着办公室里面的场景,好让诸多人观看。 教导主任背挺直,站在座椅旁,手臂随意搭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整件事说了一遍,声音不紧不缓,瞧着极为有威严。 崔福的爸爸穿着比较随意。 一件深色短袖衫,腰上皮带挂着一串鼓囊囊的钥匙,踏着一双黑色的男士凉鞋就过来了。 还没听完教导主任的话,只到“打架”两个字,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脸色立马黑下来了,再得知对面的男人是个女生的家长,他对着空气破口大骂,“个老子的,老师那小鳖孙现在在哪里?老子现在就去打死他!” 教导主任:“……在医院。” 天天接触不同类型的家长,教导主任他这时候也知道崔福那人嫌狗厌的惹事脾气哪里来的了。 他接着先前的话,不紧不缓把两人打架的起因和崔福的伤情说出来。 “他妈的,老子在外面干活,把他送到学校里来享福,他给老子惹事情!” “惹事就算了,什么鸟样,连个女同学都赢不了,废物!” “哈哈哈老师我没别的意思啊,没说别人,骂的是那亏钱的窝囊废……” 崔爸时不时骂骂咧咧的,还用打量的目光观察着旁边的男人。 霍燃燃的爸爸穿着身长衬衫西裤,蹬着皮鞋,脸色白白红红的。 从进来开始就比较沉默,端着一个笑安静听着教导主任说情况。 天幕看着他是衣着是比较端正有理的,颇有点斯文样子。 只有办公室里离他比较近的几个人,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极其明显的酒气。 一个书院中,有不少学子瞧见他这模样,再听听他嘴里说的话,明明知道古今有极长的时间距离,却都不由得心头一紧。 自汉武帝遵从儒家,儒家种种观念就浸入了汉之后的文明骨骼之中。 而其中一个观念正是这套观念的核心骨架:等级尊卑。 它裹在“天地君亲师”的皮下,帮助着上位者管理约束下位者。 正常情况下,父母为子女的上位者,以孝顺之名,掌控着下位者的金钱与生杀;官身为平民百姓的上位者,以律法国法管理引导百姓,掌控着下位者的审判与生杀;君王为臣子的上位者,以天子之命或是仁德品行,掌控着臣属的志向前途与家族盛衰。 上位的上位,最上的存在,便是统治者阶级顶层的封建帝王。 儒家? 只是帝制的一把趁手好用的工具而已。 这些学子们不清楚天幕上的后世人,已经在开国时由一批革命先辈带领着,破开了一座名叫“封建帝制”的大山。 他们看见“老师”与“家长”站在一起,再加上先前两名学生的打架,隔着无法触碰的屏幕,也认为家长应该像那些学生一样对老师尊敬恭顺些。 教导主任把事情说完了,他知道学校这边的处罚还需要商量下,就先看两个被喊来的家长怎么解决矛盾。 “我儿子在医院,那伤是不是很重啊?花的钱多吗老师?” 崔福家长斜着看了眼霍爸,“老师你刚刚讲打的是脑袋,脑袋那是很容易出事情的啊,听说有很多人磕了下脑袋当时看着没事,过段时间就死了,也不知道我儿子是什么情况,要是脑子搞出毛病来要花很多钱,那还是打死他好了,免得受罪,这位兄弟,你说是吧。” 霍爸当着三人面打了个酒嗝:“这位大哥,脾气别那么急嘛,小孩子闹矛盾是常有的事情,我也是头一次被老师喊来说打架的事情。” 崔爸这样子,他一看感觉是被老师叫家长的常客。 他浅笑着:“我家丫头性子闷,我也不知道这打人的事是真是假,老师,要不然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受伤的学生,先看看有没有事,再仔细问问小孩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是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二班的班主任扯了扯嘴角。 性格闷? 霍燃燃和性格闷哪里有什么关系,刚刚打了人说她两句还能顶嘴。 她爸也圆滑,看着喝了酒的样,半个字不肯应下事来。 “当然,要真是我家小孩做错了,大哥你也不用担心医药费,我来付,就是小孩不要老是打骂,好好说,都会听的……” 笑脸对人,好声好气说话,一口一个大哥,这样一个态度端下来,崔爸脸色也就好看点了。 其实,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你就是那女生的爸爸吧,我儿子的脾气我知道的,他喜欢谁才会和谁玩,平时很不服输,被你女儿打,指不定就是看你女儿喜欢,让着她……” 李世民看着那霍燃燃爸爸脸上礼貌的笑凝滞,收起。 “呵。想的倒是挺美。” 秦良玉厌恶看了一眼天幕:“听着这话叫我恨不得拿枪把他从里面挑出来打一顿。” 霍燃燃坐在方蜻和袁萱面前,整个人明显心不在焉,直到前门出现两个人的身影,霍燃燃才起身,走到了她爸爸那边。 这是二班,又不是九班。 方蜻和袁萱两人也跟着站起来,但是又不熟,不好过去太近,就不远不近的站着,方蜻觉得自己是一只无处落脚的蜈蚣。 霍燃燃爸爸突然一声惊呼:“什么!” 方蜻看见那位叔叔整个人紧张起来:“他很用力踢了你肚子你怎么不早说?!” 接着,霍爸让霍燃燃站着别乱动。 脸色比较白净的男人整个脸都气红了,对着跟着他的老师质问:“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怎么不早说我女儿也被打了,你们怎么当老师的,就不知道问问她痛不痛吗?万一踢坏了脾胃怎么办!不是你的小孩你就不心痛是吧?!” 方蜻看着他脸色又急,行动又带点小心,理都不理后面要解释什么的老师,带着霍燃燃去了医院。 二班班主任:“……” 他懊恼转头回办公室,想起他一眼看到了崔福脸上的血迹,的确没怎么注意霍燃燃有没有什么伤,简单问了两句就差点吵起来。 真倒霉。 这都什么破事啊。 方蜻和袁萱面面相觑。 方蜻:“回家了?” 袁萱:“不,跟上去!” 她拉着方蜻就往前跑,“霍燃燃,我们陪你一块去,你别怕……霍叔叔我们是霍燃燃的朋友……” 26、彩超单虚惊一场 怎么会有这么自来熟的人啊! 袁萱你清醒一点啊! 我们才认识她不到一个小时就当着他爸的面说是她的朋友,这样满嘴咧谎真的好吗?! 公元736年的杜甫尚是意气风发的青年。 他出身不算顶高,父亲却也是官场一员,母亲虽然早逝,但是出身大族崔家。 钱财?完全不是这时的他需要绞尽脑汁去赚取的东西。 少年时期,穷苦人家的学子尚且在为学业愁苦,他便已经是一边学习一边游历吴越和齐赵,真正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放在实际行动上。 见天幕中那小姑娘担忧又带点尴尬的表情,他哈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啊,这有什么可尴尬的,多交一个朋友,多见一些别人处理事情的方式,对你可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杜甫继续往前走。 心想,若非他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他也不过是书上一囊虫而已……嗯?等下?那又是什么? 正在用两条腿赶路的看着一辆“车”停在了学校门口,被那霍爸用手轻轻一勾,那有着透明玻璃的车窗的铁皮门就被勾开了。 坐在左上角的司机转转一个圆盘,车子三两下就疾行,窗外行人和景色匆匆而过,盯着看的杜甫甚至觉得有点头晕。 杜甫:“……” 天幕啊天幕! 你在一个暴雨天丢了坐骑,只能用自己两条腿赶路的人面前,放这种快捷无比的车具……真的好吗?! 不同的时空,同样的天幕。 又另外一个人同样看着方蜻几人坐上出租车,甚至他和杜甫是完全一致的心情。 因为,徐霞客也在用两条腿赶路。 他在山林中择一块石头坐下,捶打腿部来让腿放松,“这天幕上的车要是我也有一辆就好了,那我游这大明山川河海的速度就不会被这两条腿所拖累……” 不过也难。 徐霞客又思索着自语:“有车许是不够的,还得有路,天幕上的路平坦宽广,每一条路都是同等的平整,那些大车小车才能畅通快速载人出行。” 他摇摇头叹息:“我走了几个省,也没见着几处能有这样让人赏心悦目的大道啊。” 方蜻就这样稀里糊涂着跟着上了霍燃燃爸爸打的车,中间出租车经过的路遇上了减速带,震得她有点头晕反胃。 不过,来都来了。 干脆又跟在两人尾巴后面走完了一整个问诊流程。 方蜻和另外三个人坐上那奇怪的铁车时,药童没有多大反应。 毕竟那些车大街小巷到处都能见到,只是里面的样子和平时方蜻常坐的那个不太一样。 一个更大,能坐许多人。 一个更小,就两排小位置。 药童自诩自己也是跟着师父坐过驴车牛车的人,不就是天幕上的后世人换了种看着更厉害的乘骑工具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稀罕! 药童收药的动作带了点傲娇:“才不是因为我没有!” 直到,药童看着方蜻进入医院。 他呆呆看着进入大门后那一大批坐在某个地方、手上插着管子、身边一根杆子挂着瓶透明不知道什么水的东西。 “师父!!!你快来看啊!!!” 方蜻和一个手里拿着收费单和化验单的病人擦肩而过。 张仲景则是看着她背后一个“门诊”的牌子字样从大到小,恨不得让方蜻几人再往回兜一圈,好让他将不同房间所属的牌子看个一清二楚。 “门诊、五官科……”他问药童,“刚刚几人问诊情况,你可看清了,可能清晰复述一遍?” 药童点点头,将几人进医院后一些动作、尤其是霍家父女和那名女医生的对话一一重复说来。 不得不说,一个小孩子谈起医院会是整个人有点不自在加难以言说的恐惧的,一个小孩子自己进医院那更是艰难得不得了。 但是前面有个信任的大人带着,后面有两个同龄人陪着,那是半点畏缩都没了,反而是以一种探索新场景的玩乐心态来看待这个平时比较少接触的新游乐场。 因为霍燃燃是和人打架时被踢到了肚子,后面情况,医生说要等彩超出来看片子。 医生肉眼是看不出什么异状来。 霍燃燃一整个活蹦乱跳的,但是家长比较担心,且……谁敢对着病和伤的事情打百分百的包票呢? 药童对着张仲景复述:“……需要做下彩超检查,看下内部有没有什么损伤……” 天幕上。 女医生穿着件白色大褂,对着单子看了两眼,脸色平淡极了,“没什么问题,正常的,就是这两天可能会感觉有点不舒服,别碰撞到就好的。” 霍燃燃爸爸整个人身上的焦急都消失大半。 他揉揉太阳穴,减轻一点点酒对脑袋的影响:“医生你说没事就好,我以前看过别人肚子被撞,当时没事后面……” 虚惊一场。 喝酒的男人克制不住的打了个酒哈。 医生嫌弃用手扇风:“行了行了,赶紧带着你小孩回家去,说你不好你蛮上心你小孩,说你好你一身酒气,路上看着点,小姑娘你注意点路。” 人家医生一片好心,霍燃燃礼貌乖巧的应是。 医院门口,霍燃燃和方蜻袁萱两人分开,约着周六周日一块出门玩,挥挥手就各回各家了。 医院的大门离她们越来越远,最后再也不见。 只留着一群看着天幕傻掉的人。 “彩超单……” 药童整个人被雷批了一样,“那是什么东西?师父,那真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用的手段吗?怎么那个霍燃燃进了那间屋子,等上一点时间,那白纸上就有能看见她内脏的图?!怎么……怎么搞得……” 张仲景没有回答药童的迷惑,也没办法把药童碎掉的世界观给捡起来黏回去。 因为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其中原理。 “要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可惜……唉……” 太平公主十分惊讶。 “这么奇妙?能让人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这样岂不是说,若有人病了,病是从五脏六腑起的,就直接看到病灶?岂不是来个笨蛋也能对症下药了?!” 天幕中的人不喊什么琉璃。 这么好几天了,太平就没有从他们口中听到过这个词,反而是“玻璃”,他们偶尔会说一下。 她去缠父皇母后,没有得到一座门窗都用透明玻璃装饰的宫殿,还来不及生什么闷气,就又见了更稀奇的事情。 “父皇最近身体……” 太平公主突的生气起来:“屋子里藏了什么啊!见不得人吗?这小气天幕,就不能让人看仔细了吗!本宫要是能看仔细了,马上就让工匠弄个一样的给父皇母后用!” 她脑筋一转,喊上宫人一起到了一座佛像底下,她跪下,诚心诚意的祈祷着。 她向神佛祈求方蜻能病一场。 好让她有机会看清那些被藏着门后的东西。 天幕是注重隐私的天幕呢。 涉及一些个人隐私的东西,在天幕上都是几乎不播出来的。 方蜻不知道这些东西。 而能看到天幕的人,很多人看着满大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露出的胳膊腿,就已经是大呼“有伤风化”“伤风败俗”之类的了,又哪里还注意什么“隐私”。 今天好像发生了蛮多事,方蜻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方家难得一家三口人都在电视机前坐着看电视剧。 “今天不是星期五吗,方蜻你怎么回来那么晚,去哪野了?” “在学校留了一下。” “你看你这一身……”方妈让方蜻赶紧去洗澡。 方蜻进了房间,放下袁萱送给自己的半成品纸扎枪和纸扎小弩,洗澡、吃饭、洗碗。 而后,看着手上那个好像深埋皮下的小红痣发了会呆,这才关灯睡觉。 那个痣,以前没有。 是开学那天方蜻不小心把手弄伤了,结痂之后,突然发现身上就出现了一个这样的痣的。 今天,霍燃燃身上什么伤都没有,她爸爸就那么紧张……方蜻缩在被子里揉了揉那颗小红痣在的地方,想到躺在沙发上的爸爸,无缘无故的,眼泪就从眼眶里冒出来了。 为什么当时我手上那么显眼的一块紫药水的印子,他们都不问问呢呜呜…… 27、心痛的压岁钱 一转眼就到了周日下午,不满两天就又要继续回学校了。 方蜻这个周末并没有和霍燃燃玩。 因为霍燃燃她放了方蜻和袁萱鸽子。 霍燃燃不在二班呆着,而是跑到九班的窗台上趴着,一脸讪讪解释:“我不是故意放你俩鸽子的,我被我爸给训了一顿,想给你们说,但是发现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只能等到了学校和你们说了。” 袁萱撑着脑袋,歪歪向上看:“真的?” “那不然还是假的啊,感觉和你们两个相处起来很舒服,当朋友挺不错的。” 人长了嘴就是为了沟通嘛。 霍燃燃一说开,本来就没有多大生气的方蜻和袁萱,剩下的一点心里的小别扭也就完全没有了。 方蜻迟疑问:“那你现在还好吧……” “骂了我一顿,他说不要学那些影视剧里的古惑仔,不可以打人脑袋,一不小心就会打出人命来的……” 袁萱叹气:“你爸说的也没有错啊,不过被欺负的人还要顾虑那么多真的太憋屈了,反而是欺负人的搅屎棍什么也不用想,真烦。” 方蜻抽出辣条分给两人:“他不是也去医院看病了么,他的医药费是他自己出还是你家出啊?还有学校的处理,可能今晚晚自习就会说你……” 方蜻想的比袁萱多一些。 幸好这些事情不是发生在她的身上。 因为她想了这些事情,但是并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些事情。 明明这些是霍燃燃经历的事情,却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挂在她头上的错觉。 “我打的人嘛,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霍燃燃边吃边翻了个白眼:“我爸和老师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时候说医院费我来付,然后说要给我一个教训,把我的压岁钱拿去给崔福那个王八蛋付医药费了……” 方蜻呆了一下:“你的压岁钱够吗?而且你居然能存下压岁钱?!” “能啊,我的压岁钱都是自己存起来的,一想到我存了那么久的钱自己都没有买过什么东西,就被拿去给他用,我就好生气啊!” “他的医药费查这查那的,加起来三千多了!我爸全都拿我的钱付的!我心好痛!” 方蜻:“三千多!” 袁萱:“那么贵!” 夏原吉看到两个小孩脸上的表情,估摸着这笔钱对她们而言真的很贵。 只是他并不知道天幕上那个世界的物价,平时也难得去关注天幕上的一些细节。 心神错落后重新回神,他继续办起自己的正事了,新皇朱棣可不是什么仁厚的好脾气,或者说朱家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 本职工作办的好都有可能被下令砍头。 办不好? 那就更该死了。 “这一群人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很少超过十指之数……” 汉武帝刘彻在心里给她们算了一笔三千多的账。 就那个常出现的方蜻,平时买的最多的就是一块钱到两块钱的面包、五毛钱和一块钱的辣条/鸡爪/鸡翅/鸭脖/欢乐豆/棒棒糖/酸笋/锅巴、冷冻的一块钱的矿泉水、两到三块钱的牛奶…… 刘彻边算边想,这群天幕上的小百姓吃的倒是挺多。 钱虽然少,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他这样算下来,估算方蜻一天的零用钱在个位数。 天幕七天为一个“星期”,大概二十左右。 按照这个消费,方蜻一个月也不过是一百左右。 “她可真穷,一个月只有那么一点钱,难怪会觉得三千这个数目多,能不多吗,够这穷丫头用两年了……” 刘彻似乎对此很有兴趣,询问旁边的臣子,“桑弘羊,你说,民间看病也和那丫头一样要花上大把的钱?” 桑弘羊想了会才回话:“陛下,咱们大汉和天幕上的民间有些许差别,依微臣的那些经验看,民间若是有人被人砸到了脑袋,就算是家里有些余粮余钱,也不会去看巫和医,最多是爹妈让人在家里多休息两天,把伤养好。” 刘彻:“哦,朕许久没去看了,是这样吗?” 桑弘羊恭敬道:“陛下的眼睛就是那些天幕人所说的火眼金睛,微臣怎敢对陛下有一丝一毫的欺瞒呢?民间百姓不痛不痒不会求医,这种医药费,一辈子也就遇上那么一两次,有时身上出现的异状得是神仙来了才能叫他们不死……” 刘彻似乎有点新奇:“天幕对医者如此推崇信服,桑弘羊,你说巫和医究竟是哪个治病更有见效?” “这……陛下,这微臣就不好回答陛下了,微臣为陛下差遣,那是生怕自己病了耽误陛下的事,遇到了刮风下雨立马披上了蓑衣,遇到天寒地冻马上把陛下赏赐的过冬衣服给穿上。” 刘彻被臣子的表忠心逗笑。 桑弘羊这个答话,完美的避免了刘彻对他说“你去病一场让朕看看效果”的走向。 西汉可和现代不一样。 不要说民间有发达的医疗体系方便民众了,就是皇帝,得了什么大病小病的也未必会比生活在现代一个能看得起病的普通人幸福。 因为,西汉的医学相关常识还处于非常蒙昧的地步。 不提千古名将霍去病英年早逝,不提有人可以凭借相面封候。 就说刘彻,堂堂帝王,甚至是在华夏历史上留下极浓重一笔的“汉武”,因为“巫蛊”,使得皇后卫子夫自杀,儿子刘据也自杀,女儿也死了几个…… 感情更深的皇后说杀就杀,有血缘关系皇子公主都死了,皇宫中的宫女太监、朝堂里可能相关的臣子,能活下来吗? 当然不能。 此时此刻的刘彻还不是那个年老帝王,他尚是青壮年。 天之骄子,自信大方。 反是他认为有能力的人,不拘出身,能交付信任重用。 桑弘羊便是因为刘彻这种用人习惯,才有机会出现在他身边,才能成为天子近臣。 但,这并不影响桑弘羊他答话时对其的恭敬和谨慎,反而加倍小心。 盖因为天幕这几天的拱火。 陛下他对匈奴积怒已久,可这次的战报并不如意……桑弘羊突听得上方传来吩咐。 “去翻几张鹿皮来,桑弘羊,你去找些买卖做的大的商人来,朕要办一场白鹿宴。” 刚刚算账,刘彻可不止是算了方蜻的帐,他还在心里算了那学校开小卖部商人的帐。 算不准,但钱是比三千个方蜻都更多的。 白鹿币因为天幕和方蜻,比原先的时间线早了些时间出现。 天幕上依然是黄昏。 橙红的光打在一群聊天人身上。 霍燃燃对着方蜻袁萱两人点头:“我爸这人特别坏,我没了钱心里难受,他还偏偏要站在一边说风凉话……不过他讲的也有点道理,今天打伤人出一笔钱,以后我就要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再用这种小孩子一样的蠢办法去解决事情了,万一以后打上头把人打死了不好,他说他更怕我是被打死的那个。” “不是……” 方蜻默默开口,“我的意思是,我的压岁钱,就,从来没有超过三千块钱……” 袁萱也很伤心:“我也是……我从来没有上过三千的压岁钱,要是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我自己存着倒是可以有这个数,但是……” 三人背后有道幽幽的声音插入:“压岁钱是晚上收的,还没有过夜就被我妈骗走了。” 第二道幽幽的声音也加入:“她说帮我保管,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的影子了。” “我妈比较暴躁,她说给我付学费了……” 这真是一个令大部分人伤心的话题。 山川异域,风月同妈。 连理由都差不多,甜言蜜语哄骗在先,拒绝再看一眼在后,这两个流程甚至也是一样一样的。 这样说来,霍燃燃算是同龄人人群中的异类了! 酸! 霍燃燃趴在窗台上,托着腮帮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嗯~~这样看来我爸妈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太平公主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开的什么玩笑!换了本公主,打了就打了,还要出什么医药费,不仅不用出,还要父皇母后让他狠狠的对着本公主知错求饶才能放过他!” 宫女在旁劝解:“公主息怒,公主千金之躯,又不是那天幕上小小贫民女子,有谁会有这个雄心豹子胆来欺负公主,让公主委屈受呢……” 太平公主柳眉微动,刚才的鲜活稍沉寂。 “呵,怎么没有?武家……不过就是仗着母后宠爱他们!!该死!” 宫女紧闭口舌,看着太平公主转身离开,急匆匆跟了上去。 太平公主为帝后亲血脉,嫡幼女,太平并非封号,而是道号。 她母亲母家势力微弱,为了巩固势力,武家男子走上朝堂。 她曾有一表兄叫做贺兰敏之,是她母后的姐妹她的姨母武顺所生,好色成性,仗着后位上的武则天对他宠爱,日常就十分荒淫,甚至把手伸到了当时帝后两人有意向的太子妃身上。 即便如此,盛宠依旧。 宫女极为后悔自己这张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位极其宠爱的母家外甥,即便对钦定的太子妃下手也风风光光,逼奸公主周边侍女,如何能惹得那位要了他的命! 宫女想着最近听到的关于贺兰郎君因罪而死的几大罪名,慌里慌张,边跑边擦额头上的冷汗。 追上太平公主之后,对着这刚过十岁的女童,她和周围其他人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九班刚才听到方蜻、袁萱、霍燃燃几耳朵八卦的人,对着霍燃燃摆装出不乐意的脸: “切!” “去去去,你都不是我们班的,跑到我们班来秀你爸妈你好意思吗?!快走开快走开,不然我嫉妒的想揍你!” 霍燃燃笑眯眯的:“这可说不定哦~~” 方蜻:“?” 袁萱:“?”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霍燃燃还能从二班变成九班的不成?! 但是这下霍燃燃怎么也不说话了,像是在卖关子一样,藏着掖着不肯回答,反而把聊天话题往其他方面引去,略带郁闷的说起自己以后周六周日没有多少空余时间又要减少一大截。 方蜻是个老捧哏了:“为什么啊?” 霍燃燃:“因为我加了个课外补习班,我这周放你们鸽子,就是因为我爸把我拎去看补习班了,看了一圈跆拳道散打泰拳武术之类的东西,这两天吧,我把晋城市大部分开这些内容的教学班都看了一遍,挑了个离我家近一点的散打班。” 霍燃燃脸上生气那表情已经全消了,更多的是郁闷,“就等于说,我现在是花钱让别人打我……啊!!!” 小皇帝实在好奇:“太傅,天幕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个跆拳道和散打又是什么?” 武术这个,他听着有些半懂不懂,但是勉勉强强能根据字意联想出来。 他一脸渴望:“太傅,那个叫散打的东西,也能像天幕之前播放的军训一样,为我们所用吗?” 小皇帝身边就是他的太傅陆秀夫,他难得摸摸小皇帝的脑袋:“陛下,贪多嚼不烂。” 陆秀夫对着天幕笑了下:“陛下,你看,父母为子女,顾虑周全,思计长久。” 虽然是皇帝,但是,这个年幼的小皇帝并没有享过多少天的福,反而一路逃亡,各种颠沛流离。 就算现在占据崖山,周围到处都是敌人虎视眈眈,他的所有师长和臣子,都在为战局费尽心思,要说安全感,也没有多少安全感。 甚至他的很多亲人,哪怕他成了“皇帝”,他也没法为他们收敛尸骨、堆砌墓穴、祭祀上香。不过就是匆匆立个坟,潦草得不能再潦草。 陆秀夫开始以天幕最近发生的事情为例子,为自己选的小皇帝掰开揉碎讲里面的事情,以霍燃燃父亲和崔福父亲两人对待子女的态度说起,叫小皇帝自己思考一番两人在对待师长发怒时不同的反应,简短教了一遍识人之道和处事方式。 陆秀夫说,“不用多久,他们晚自习,学校方面的惩罚就会出来,那霍燃燃,应当不会再和那崔福呆在一处了。” 再联系一下霍燃燃和方蜻两个人说话时因为不确定卖的小关子…… 然后,两人将视线看向了天幕中的方蜻。 陆秀夫的视线,落在方蜻桌面一角那里放着袁萱送给方蜻的纸扎半成品枪。 还有成品弩。 小皇帝的桌前,散乱着许多绘制着图画的纸张。 上面的图案全部都是陆秀夫绘制。 在天幕播放方蜻和袁萱拿着纸扎玩具的短短片段里,他专心致志盯着天幕,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丝毫不敢错眼的跟着绘制而成。 数不胜数的平行空间,总有那么一些人和陆秀夫的思维类似,关注点也恰好能重合。 辛弃疾摊开纸,“照着画应该错不了?那枪工匠应当是做不出来,这弩就有九成可能了。” 王阳明闭眼沉思,他面前的土地一片光滑,上面绘满了各种线条搭制而成的图案,“现在情况特殊,难找人打这东西,劳烦诸位去周围砍些树枝来,竹子最好……” 晚自习才刚开始没几分钟,秃头的班主任出现在讲台上面。 “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学,这位是转到咱们班的新同学,大家认识一下,以后和谐友爱,共同进步哈!来,鼓掌欢迎新同学!” 霍燃燃站在讲台上,大大方方自我介绍,拿着粉笔,在后面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就从外搬了一张桌子进来,在班主任的指挥下,挑好了后排的一个座位。 有之前混了个脸熟的凑过脑袋去:“嘿!你可以呀,居然还能换班!” 霍燃燃忙着先把东西收拾好,暂时没搭理他,再说,她短时间内,对这种一看就是调皮捣蛋型的男同学有点……心理上的阴影。 天幕上,空白的黑板上写着“霍燃燃”三个大字。 崖山之中,陆秀夫手下的兵卒躲过敌人的监视,在山林中砍伐竹子。 他们要,做弓弩。 28、唱歌压睡意 方蜻看着霍燃燃搬东西。 她看着好像个忙活过冬的松鼠啊~ 原本空空的一块地方其他人给她移开了。 空荡的书桌开始快速堆满书本文具。 最重要的是,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人挤在人群中,多看了两眼后就好像那个地方之前的模样就是现在这个样……没什么违和感呢。 桌面上摊开一本作业本,方蜻漫无目的地放空思绪。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的什么东西,或者是在享受被浪费掉的时间吧。 蓝色的圆珠笔被她使用,在纸上用线条团出了一个潦草的松鼠、成堆的松子和看不出模样的树杈。 天幕上悄无声息的渡过一个片段。 九班的班主任在教室里走一圈,把九班的班长和一个小组长喊了出去。 在教室里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说了什么话,才让人回到座位上…… 就离开那么一小会,想也知道说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再说了,就是说了什么紧要的话,对于他们这群只能观看天幕的人来说,也没半点用…… 于是,一只粗糙的手掌捡起地上掉落的弓弩。 他捻在手里翻来翻去看了两遍。 这个人背后的天幕上,方蜻所在的教室,已经是很安静地晚自习氛围了。 然后,那人的脚掌踩过地面因为遮掩不太清晰的车辙痕迹,将那把新制造好的弓弩递交给了上头。 “哈哈哈……” 收下弓弩的元人将领大笑不止。 “还以为他们这群软蛋宋人会想出什么好计策来对抗我们大元呢,这东西……哈哈哈,小孩子在马背上都不乐得玩的玩意。” 他砸吧一下嘴,往嘴里灌了一大碗酒,再顺手把那弩的竹身一折,喝令小兵推下,往营帐深处去寻欢作乐去了。 “天上那幕布刚出现放些东西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宋人说的什么天意、天象、天命在宋,这几天仔细一看,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一群被圈养起来的两脚羊而已!” “哈啊,说不定哪天我等凡人也能接触到天上那东西,到时候,让那群小崽子仔细看看什么才算是战场,才算是军……” “大人说得对,大人这样杀敌无数的才是、是英雄!” 对于天幕出现,元人们一开始就没有像宋人那样激动,反之,他们极为警惕。 没办法。 谁让那群天幕上生活着的人一看就不是他们元人的口音风俗! 偶尔出现当背景的些许文字也更贴近汉人! 观察了天幕好几天,很多元人才开始敢确定天幕汉人是天幕汉人,地面宋人是地面宋人。 围观的这位元将从天幕上看见的最大的官,就是军训时坐在最上面“学校领导”。 而地面…… 宋国的皇帝? 死的只剩下几个娃娃在臣子忠心下逃命。 宋国最掐尖那一批青年才俊? 一个文天祥,被抓住,现在关在己方大牢。 一个陆秀夫,另一个张世杰,守着巴掌块大的地,抱着个奶都不知道断没断干净的奶皇帝,偷偷摸摸捡着竹子做这小弩…… “这三人听说是名声极大呢,可我在大元,不过就是普通一将领,哈哈哈哈,比不得比不得!” 元立国号没有几年。 可这将领也没忘了当初在马背上跟着草原的天气生活的日子。 和当初的他们相比,宋人有丰富的土地、有和煦的天气、有极多的美貌女人、有繁华的商贸和便宜的书籍…… 啧啧。 手上有这么多好东西呢,但又没本事守住。 这名元将玩弄着民间掠来的宋女,和周围人嬉笑言谈间极为嘲弄宋人如今处境。 营帐外的天幕,挂着晚自习的场景。 一群学生乖乖端坐在书桌前,屏幕转到从后往前看时,只能看见一大群人黑漆漆的后脑勺。 黑色的头发覆盖满整个后脑勺,是人类头发的自然姿态。 “叫我看见了这般多的书堆在眼前,却又不对着那些书叫我看上一眼……” 诸葛孔明伸手去接天幕洒下来的月光,似是抱怨,“这叫人今晚怎么睡得着啊。” 话是这么说,诸葛孔明这晚却睡的不错,一夜好眠。 不说在梦里梦到任何关于天幕上书籍的事,他连梦都没做一个。 睡不着的是陆秀夫手下的流民和兵卒。 从昨天傍晚开始,陆秀夫就将手下的人分成两拨倒班,一小队用来迷惑敌人视线,一大部分由他亲自教导,极为紧张地开始制作武器。 弓弩? 不是。 是枪!是火枪! 生活在现代的方蜻从来没有见过“火药”这种东西。 非要说的话,陆秀夫此时认知中的“火药”,在方蜻认知中更像是“炸药”,一般存在于军事频道、影视作品、童谣、逢年过节的烟花鞭炮…… 军事频道? 方蜻根本就接触不到里面的场景。 影视作品? 方蜻需要上学。 天幕播放方蜻的日常只是一些片段,根本不是怼着她整个人搞24小时全天直播。 她一回家,电视在爸妈不看的情况下,需要和弟弟轮流分频道看…… 很不巧,这周她军训累成狗,没力气和方盛畅抢,一回家就洗澡吃饭滚床上一条龙呼呼大睡。 逢年过节? 远着呢!这才几月份啊! 9月和农历12月隔着一整个学期加寒假呢! 童谣…… “我去上学校,背着炸药包~~” 方蜻手心上的小红点如果能有神智,大概会遗憾来的太晚没有给未来长大成人的宿主方蜻留下一个超清黑历史。 总之,此时观看的众多历史人物,还来不及在方蜻那极短的日常生活里,直白看到和了解华夏土地上关于火药运用的发展变化。 陆秀夫只知道,那方后世天幕常常出现做主角的那个女子叫方蜻。 她最近常常和同班同桌的女子袁萱在一起玩耍。 而她们玩完“射击比赛”后,袁萱偷偷摸摸拿出过一个巴掌大的方块,点来电去几次后,在纸上画了一张简单的“枪”结构图,对着那张图用折纸试图折出一把枪来。 陆秀夫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画来这般机密图纸。 他也不知道那个出现片刻的“火药”配方是真是假…… “火药”为种花人民共和国四大发明之一,它被发现和使用的历史源远流长,早到春秋时代,就已经有它出现的身影,只是那时还没有大面积的用到战争上。 对于崖山的陆秀夫和宋末帝而言,天幕是真的老天垂怜。 因为他们所在的这个时间点,用火药制成枪用于战事已经出现了,只是较为笨重。 且炸药配方还很容易做出炸伤己方兵卒的效果……元宋交战前期中期,出现过数次。 后面就不怎么需要了。 因为后面宋快灭国了,要地没地,要人没人,什么资源都没有了,只有一部分跟着皇帝名号逃亡的子民。 袁萱折了个潦草的枪身就放弃了,但陆秀夫和工匠,制出来了。 “嘭!” “嘭!!” “嘭!!!” “成了!太傅!真的好厉害,成了!” 几声响声连续响起,几十米外,用做敌人标识的木牌被铁子击打出黑色的窟窿。 天色早在众人忙碌时变得黑黝黝的。 那方天幕这时没有在。 工匠赤着上身沉默不语,他们周围就是铁炉,他们手上正在争分夺秒制作“枪”。 这枪比当时天幕上出现的枪比起来难看太多,可他们看向“枪”的眼神,比炉子底下的火焰还要炽热。 “太傅,我的手……” 开枪的兵卒提着手腕,陆秀夫看着他的手腕无法伸直,很是沉重。 一群人不知后座力的古人,熬着眼睛记下几个尝试的人开枪后手腕重新回复行动力的时间。 “看来,暂时是不能像方蜻她们那样连续击杀元兵,那么先杀头脑!”一介儒雅文臣,满身凌然杀气。 与此同时,元在还在趁着敌寡我众寻欢作乐。 陆秀夫不敢去赌在他注意到图纸和火药配比时,有没有元兵元将同样注意到了天幕上出现时间极短的这些内容。 他赌不起!也输不起了! 趁着夜色,带着急做出来的枪和火药,他分出一队又一队的人,攻向围在最近的一处敌营! 元人从不将汉人看做人,过多的绝望,让跟着陆秀夫的难民们纷纷伸手抓住这最后一丝救命稻草…… 不停有人甘愿以自身性命换杀元兵! “啊!” “什么?!” “报!宋人敌袭——” 元人轻敌太久了,面对宋人最后的疯狂,他们惊讶、恼怒、不可置信! “居然还能夜袭,看来这群两脚羊——” “嘭——” “嘭——” “该死的,王八蛋,保护——” “嘭——” “这有元人的火药!炸这!这!!” 万般凶嚣,付做尘土。 陆秀夫领军,险胜于人数多于宋人五倍的元兵。 趁夜色攻向长期围着开始松懈的敌军军营,先枪杀有能力排兵布阵的军中头脑,再舍命引炸敌营…… 满地尸体,时不时能嗅到硫磺气息。 陆秀夫从脚边一具只有半截的元兵腰边取下水囊,一口气喝完,“快!搬火药兵器粮食!距离最近的元狗快到了!” 天快亮了。 “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辽~最危险的时候……[1]” 天空缓缓张开一方屏幕。 大声的、激昂的、冲破天空的歌声,从天幕中透出。 崖山内,以那批带回来的胜利品和陆秀夫这个将领为中心,流民萎靡低落的气势渐渐变成激昂! 一系顺着铁杆网上飘的红旗,一排排穿着整齐校服的乌泱学子,好似一直往前破阵的音乐…… 越来越多流民的视线跟着望向那里。 “太傅说,那群天幕上出现的地方,不是神仙洞府或妖怪国度,是后世的人间……” 有道声音从人群中轻轻升起:“他们,那群人,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后人?” 能吃饱、能换着彩衣穿、能读书习字、女儿长到十来岁也平安活泼无忧无虑、没有敌人、没有亡国之忧……多好啊!那就是他们的后人过的日子! 陆秀夫很早之前,就猜测后世人与此时人许多地方不同。 前人可以带进坟墓的东西,他们对于藏起来颇有些不屑一顾! 人人可看! 但他没有想到,连可为一国机密的“炸药”配方和“枪”的图纸,都能随便让一个女学生翻看玩耍。 何等的霸气! 何等的底气! 他看了眼安静听着歌的小皇帝,目光和蔼了些:“陛下,越想来日喜乐,今朝越是不能松懈。” 方蜻努力瞪大眼睛克服睡意,大声跟着周围声音:“……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2]” 29、地理刘老师 陆秀夫:“做奴隶?” 嬴政:“新的长城?” 王莽:“最危险的时候?” 陆秀夫的小皇帝珍惜地啃咬着干硬的饼:“他们看着那么强,老少男女都能独自上街玩乐,每天都能见着他们吃零食,那么多女子都放着去读书识字而不是去耕种弄桑嫁人,随意拿来玩的一张图纸就足够太傅夺回一些粮食和军备……” 小皇帝的声音,逐渐因为吞咽含糊不清。 “他们,那些人,也会、也曾像宋一样,做亡国奴吗……” 陆秀夫怜惜地看了一眼瘦小的孩童,“他们熬过去了。” “我们也能熬过去?” “对!”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陆秀夫对敌我双方实力心知肚明,他狠狠抓住敌人一时松懈,以崖山为基,撕下来好一块地。 他庆幸他当时看着天幕。 庆幸当时没有忽略那女学子折纸玩乐之举。 庆幸老天垂怜,宋国逃亡的百姓跟随帝王的名号追随军队之后,恰巧就有工匠能制作出更适宜当下战况的枪…… 天时,地利,人和。 这一个平行时空的宋国,国家地盘失去九成,百姓颠沛流离难以饱腹,却凭借天幕一丝天时,一股仅剩的人用孤注一掷拧成一根绳的气势,由崖山一战险胜开始,打出了一场步履艰难的复国胜仗! 无数个日夜之后,当他们的时间河流走到方蜻这个时间节点时,知晓这段历史的人无不对这个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起兴,对所谓“天幕”和由“天幕”开启的历史着迷探趣…… 这方平行时空后人种种迷思和想不通,就和此时的嬴政一模一样。 皇帝冕旒下,嬴政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新的长城”是什么样子。 谁让现在…… 他下令征造的长城还没完全成形呢。 那些人唱的“国歌”里,并没有太多的歌词内容了,但嬴政就是有这股信心,与“新的长城”相对应的“旧的长城”,就是他在此时下令铸造的长城! 嬴政心中豪气万千! 一道由他嬴政而起的关卡,可以从秦留到天幕上那后世的时间,还成为天幕那些人国家国歌的一部分,谁人敢说,那不是他秦之遗脉!谁人敢否,那不是承他秦之遗志! 宫中豢养着的工匠在此时呈上了新的成果。 秦始皇心情大好道,“赏!” 天幕上画面流转,一大群学生排成队,散成几条不同方向的长龙,从操场返回教学楼教室去。 方蜻压根不知道,这时候,有五名从秦始皇那领了她那份赏的工匠,喜气洋洋地分着金子和布匹,分完后,隔着天幕和时空壁,拿着一些食物对她进行祭拜。 方蜻往前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手心有点点痒。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挠了挠,颇有点嫌弃的发现,痒的地方,正是之前摔跤后留下红点那处。 笑死。 什么祭拜,什么信仰,方蜻根本就领不到。 她只撇撇嘴角,心想,这手上多出来的红痣,怪丑的。 王莽。 对于方蜻来说,王莽是一个在西汉时间线上生老病死的古人。 现如今,王莽正是新朝的皇帝。 且,他最近看天幕看的格外开心。 不夸张的说,自从看到了这一方天幕,每次看到里面的场景和人,王莽都觉得整个世间到处都是亮堂堂的光辉。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理想得到了实现! 他隔着天幕,单方面和他的诸位臣子表示,他和天幕里面的那位从未出现过的开国皇帝、在位皇帝、未来皇帝成了可把酒话未来的灵魂至交! 天知道,在看明白天幕播放内容的那一刹那,王莽有多么的喜极而泣。 他明白,从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他在人世间有人理解,有志同道合可为友者,哪怕千万人指着他王莽的鼻子骂“逆臣”、“逆贼”、“窃国者”、“王莽谦卑未篡时”,他也再不孤独! “那是……大同啊!” “百姓富足,没有买卖奴隶,人人都有谋生行当,官府让治下每个百姓盐铁无忧、钱财来自正道……” 只是这样看一看,想一想,王莽都无法自控的沉醉进去了。 人很难去理解自己见识层面之外的东西。 王莽看天幕上的现代生活,不知道什么是“现代”,也不知道偶尔听得一两句的“21世纪”指的是什么,更无法想象方蜻生活的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了皇帝这个职业。 他对此最大的理解,就是“天下大同”。 但这个理解,却又在某个点上,和古往今来数不胜数的悲苦心声融在了一起,无比准确的击中红旗上随风飘扬着的金色星星。 第一节课,开始了。 肚子胖脑袋秃的九班班主任老冯出现在九班门外。 他在走廊上,隔着窗户,用冷淡而警告的眼神扫视了一遍教室内的学生们,然后,消失不见。 方蜻知道他现在应该进隔壁班去了。 但袁萱不知道。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真的很烦一些老师,好好的前门不走,干嘛总是爱从后门窜出来!站在后面偷看真的很爽吗?!” “很爽吧,毕竟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我们很多动作,而且我们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挨罚了。” 袁萱人不动眼神乱飞:你胆怎么变得这么肥了!居然不压低声音说话!不怕他突然窜出来?! big胆方蜻把抄下来的课表往袁萱那边一推,“呐!” 看清内容,袁萱在确定班主任是真的离开后,从抽屉里拿出冷掉的油条,一口咬掉半截,又来一口,油条就全部进肚子了。 她犹有些委屈:“方蜻,我现在吃饱了,可等下又饿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这么能吃……” 老师拿着书进来了。 第一节是地理课。 地理老师是个高挑的女老师,中长发略松的扎着,穿着宽松的到膝盖的裙子,踩着一双平底鞋。 她姓刘,名字叫刘舒舒。 但没几个学生的视线落在黑板上的姓名上,学生们有意无意的将眼神落在她的腹部。 “老师你肚子……” “肚子怎么了?没见过怀孕大肚子的人啊,看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的。” 地理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窃窃私语又偷瞄自己肚子的学生们,书一卷,表情淡定无比,“来,认真上课了,翻开书,看看目录,现在开始讲课……” “伤风败俗!谁家妇人有孕在身还出门乱走的!那个刘氏还挺着大肚子当人老师!” “简直、简直叫人火大!” “对!也不嫌晦气!” 三个男人走在一园林石径上,以一种格外忌惮的厌恶眼神看向天幕,尤其是落在那明显凸起的腹部,更是脚步越快,说话声音越高,好似这样就可以让天幕上那孕妇马上消失! “我看那天幕就是个礼乐崩坏的妖魔地,看看,一个个的,都不成样子!” “产妇最是污浊,最容易给人招来霉气,原以为天幕上那学校是个好的,再乱了男尊女卑那也让人人有书读,谁知道……” “谁知道你娘生了你,你在这里大发狂言孕妇晦气,就该让你娘怀你的时候把胎盘留下把你丢泥地里去!” 那人被人抢着呛了一句,脸色不好看了,再一看,原来是石子小路旁一个提着水桶的奴仆。 “我等是主人家请来的客人,你一个奴婢,居然敢对客人无礼!” 女奴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孕妇晦气,该死,我说生你的老母最应当第一个死,这不是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吗?难道我顺着你的话说也是错了?” 她提着水桶要走,走前对三人阴阳怪气,“要知道,天下所有王侯将相都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你看不起女人,以后可千万别让女人给你生儿育女,到你老了孤魂野鬼一个,还要记得和别的野鬼说女人生怀晦气啊。” 那男人对着胆大女奴背影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想冲上去打,又觉得失了男儿风度,转头回了宴会,对着主人家告状,索要女婢,想好好训教一通。 这个女婢性格本来就胆大,见到人多也不怯场。 她快言快语把之前几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复述一遍,正要搬出主人家的老母亲和老祖母来给自己脱身,就听到旁边赴宴的人群中,有人出声给她说情。 是个和那三人年纪相仿的男人。 他觉得她说的话话糙理不糙,而且对那三人不想学问、不念亲眷、不关注民生,就想着怎么居高临下点评天幕和女人的愚蠢表示不屑…… 那人道:“羞与你等为伍!” 第30章【VIP】 第30章 课表安排 有了第一个开头发表意见的, 后续这一场宴会,就分成了两派各抒己见。 女婢退到角落处,成为了无人在意的背景组成部分。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群身份比奴高的人里, 会有这么多比我一个奴愚蠢、傲慢、恶毒的家伙?而像我这样懂事明理的人,居然只能做奴? 女婢胆大, 干活的时候偷听过先生教主人家小少爷读书,因此偷偷认识了几个字。 她看着那个叫方蜻的女子翻过目录, 匆匆看得几个“第二节地图的运用”、“第三章陆地与海洋”、“第四章天气与气候”[1]…… “方蜻老师教的那些内容, 好像和先生教小少爷的不一样……”女婢感叹着,没有停下手上的活。 但她也想……那样正大光明的坐在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里读书。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样更快活!!! 人站在大地上,从来不缺人自傲于自己是万物之灵长,但文明和科技的进步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这段时间漫长的以千年计, 更有书名《中华上下五千年》。 天幕所在的时间、出现的事情向来无比引人注意, 更不用说, 这次明显就是在授课! 孔子端坐, 打算认真听听后世人在学些什么。 春秋战国, 四处战乱,游离城邦之外的野人也常见, 能遇到老师、出得起学费、跟着游学的人……绝无可能是吃不饱饭的平民。 战国、秦汉、隋唐、魏晋、南北朝、五代十国、宋辽、元、明、清……数不胜数的人,将目光投向天幕。 便是之前方蜻军训, 心里有过过家家念头的那些个,这种时候也多了几分认真。 因为“知识”。 对于方蜻来说是充斥在空气中司空见惯的东西, 义务教育直接能在刑法上找到, 在很多朝代、在很多朝代中贫瘠穷困地区, 别说义务教育这种事,连会写自己的名字, 都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事情。 那是无数片举断了手都挨不到“知识”的苦海。 刘舒舒老师站讲台上:“好,大家也都拿到书翻开了,也认识老师了,现在咱们开始正式上课。” “地理课虽然不是主课,但也蛮重要的哈,同学们,我们学地理学的是什么呢?” 坐讲台左边的男生看着书大声捧哏:“辨别方向、天气与气候、地形与河流、农业生产、工业生产与分布、城市规划与交通布局、生态环境与环境保护![2]” 刘老师端着意味深长的笑,看了眼调皮捣蛋专座,“不错,我们生活完全离不开地理……” 刘彻呵呵笑了下,对卫青道:“辨别方向?朕看这门地理课李广得好好跟着学学,免得哪天用上他了,他又带着兵不知道迷路到了哪里去。” 匈奴从刘彻还没有登上皇位开始,就是刘家的忧患,一个又一个的刘家女人送到草原去和亲,一个马邑之谋失败,就有再一次为战提拔的卫霍…… 要不是这方天幕出现的刚好,李广率军大漠迷路,哪来今天大好局面!那匈奴单于就给逃了! 这个平行世界的汉,天幕恰好出现在漠北之战的时间点,那单于被吓了一跳,军心溃散下,直接被卫青率兵给削了脑袋带回给刘彻复命。 “天有日月星辰谓之文,地有山川陵谷谓之理[3]……”有人跟着天幕所说,从所学之中去理解。 “等下,那女老师讲的那是什么?什么球体,什么地球仪?不是‘天圆地方’吗?荒缪!” “兀那骗人的鬼东西快从天上下来!”有人极不认可这种否定过往所知所学的内容,怒而向天幕投石。 石子砸空,落地。 方蜻坐在课桌上,跟着上面老师讲的话开始翻动书页。 地理虽然是一门小学阶段没有的新课程,但好像也不是很难。 老师课堂上说的内容,九成九都是照着书上来的。 像证明地球形状的麦哲伦船队航行、计算赤道、经纬线、地球自转,都挺好懂的。 方蜻这样想着,对地理这门课接受良好,甚至觉察到了几分好好上课被知识吹拂的乐趣。 一群看着天幕的历史人物:“…………” 天幕你放的是什么东西? 我们接受不良好!! 后世人上课学的东西对我们这些古人来说太挑战了!整个世界就像被外界重锤打破的鸡子一样! 想到这,刘邦咬住一口肉,唾了声,和他那些狐朋狗友聊:“他奶奶的,按照那刘老师说的,这天地浑圆如鸡子一点倒是对上号了!” 一节课不过就四十分钟。 刘舒舒照着备课内容给学生讲课,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下课了,就挑了个经纬线的题让学生自行讨论答案,而她,则在教室里上下转悠,观察着学生。 方蜻和同桌袁萱翻着书对照答案,两人的答案一样,正确! 两人就都笑开了,脑袋开始凑前,举着其他类似的问题换着答。 方蜻的地理老师刘舒舒虽然怀孕了身体有些不方便,但她并不是刚刚入职的新老师。 作为教学老手,她卡着个时间,让学生的自由讨论停留在聊完答案有些发散、但并不怎么能大聊特聊开小差的点上。 这节课的最后一点时间,刚好够她慢悠悠地一圈走完停下来后,从一群学生里拔了个课代表。 “同学们,马上就下课了,大家觉得地理这门课是不是很简单很有意思啊?” “简单!”“有意思!” “特别好懂,听不懂的都是傻叉!” 老师站在台上笑眯眯的,啧了声,“你给我好好讲话!别天天跟个流氓一样!” “好了,马上就要下课了,废话不多说,有没有哪位同学有兴趣当地理课代表的?“ 方蜻在底下看时钟,看到离下课就剩三分钟了。 课堂上安静地可以。 “怎么没人说话呢?刚刚不是说咱们这节地理课上的还挺不错的吗,也不难,对吧。一个毛遂自荐的都没有,老师有点下不来台啊。” 方蜻安静闭嘴,双手端端正正放在桌面上……在等下课。 反正她是没有当课代表的心思的。 “老师,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看我!” 讲台左边的男生手举巨高。 女老师空挥了一下卷着的书,“你你你个头,你上课就没认真听过,一边玩去!” 林幼玉叹气,看向母亲,“我听这地理课十分认真,也有毛遂自荐的心思,可惜那刘老师看不见我,不能让我当她的课代表。” 林母没说什么,她的目光在地理老师的腹部上。 “怀着孕下地干活家里纺织的见得多了,教书的……希望天幕放了这些,能多些好事吧……” 一个老师少说也要管两三个班的课。 一个班级几十个人,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挂在老师身上,于是,就有了分担部分工作的班长、小组长、课代表之类。 四十分钟一节课下来,大部分学生的性格刘舒舒心里都有底了,再对着入学成绩,她很迅速就在无人主动的情况下,选出了自己的课代表。 “袁萱,来,站起来……” 方蜻略歪着脑袋,看同桌懵乎乎站起来,她拒绝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顶上了地理课代表的名头。 而袁萱刚坐下,下课铃就响了,地理老师把书一卷,出了教室。 公子扶苏略有不舍:“……这便下课了么?刘老师,你只说了世界是个球,可我大秦在那球上是哪个位置?” 胡亥和其他公子公主在一旁玩耍,童言童语,“刚刚他们不是说了吗,那块写着‘种花人民共和国’的地块就是他们天幕人的国家,之前父皇和大臣们不是争吵一番后得出结果天幕是后世人吗,他们那块地就是我们大秦的呗。” 公子高和几个年纪大点地姐妹听了胡亥这话都是摇头,“往后肯定是还有授课,再看看吧,也许有说呢。” 天幕播放着教室情况。 十分钟的课间活动时间,三分之二的学生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不是喝水、结伴上厕所,就是几几熟悉的扎堆一块聊天。 方蜻和袁萱的座位空了会,等她们从外头上厕所回来,就直接到了霍燃燃的座位旁,作为霍燃燃在转班之前就“熟悉”的朋友,说不定转班还有她两在这的原因,问起她适应不适应来,两人就格外的热心了。 霍燃燃爽的很! “挺好的,没什么不自在的,方蜻袁萱,我跟你们讲,我之前在二班倒霉死了就坐那憨批旁边,不是东西莫名其妙被抢走,就是听着课突然就边上岔出来搞鬼,现在终于!舒服了!” 方蜻抽出Q|Q糖和辣条分给两人。 袁萱压低着胳膊,“我刚刚和方蜻特地从二班那过,没看见他了诶,我找了个人问,他说他转校了,刚刚上课的时候就出去办手续什么了……” “这样啊……”方蜻捏着开袋的葡萄味(嚼嚼嚼),“那霍燃燃你不是不换班也没问题,呆哪个班都见不到他了。” 霍燃燃瘪嘴:“换了挺好,你俩忘了,二班那个班主任我特别讨厌,还和他吵架来着,这要是不换,说不定我会因为很讨厌他迁怒那门课,这样别说成绩了,说不定我还会厌学。” “也是哦。”方蜻深觉有理。 袁萱张开嘴凑方蜻面前,满意得到上天赠与的投喂。 朋友嘛,就是要站在同一立场。 袁萱:“我听说(嚼嚼)本来他不至于转校的(嚼嚼嚼),是年级主任还是谁说要转班,但没有哪个班的班主任要他(嚼嚼嚼)…那个我拉着问的人可讨厌他了,翻白眼骂他为什么不退学呢(嚼嚼嚼)…” 一通话吃完了糖,袁萱又向方蜻的方向凑去,得到了可乐味的糖。 “转校其实已经蛮重要了吧,不可能会退学的,我们现在还是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呢,他们疯了让学生退学?” “对,老师和学校应该没这个权限来着……” 崔福这个人和他带来的事以后是不会撞见了。 三个人聊了会就不再把心情浪费在他身上,聊起了零食口味。 霍燃燃从袁萱这里学去了动作,凑到方蜻面前,叼走她刚开的辣条,斯哈斯哈翻出水来喝。 还嘀咕猜起地理老师这么大的肚子什么时候会休假,到时候是不是换老师上课还是刚好到了放寒假…… 是的! 才刚开学没多久,她们就已经开始展望寒假了! 武媚娘思索着:“九年义务教育……” 短短几个字,她却是从头到尾一场天幕不落的看了的,心里对这件事早有成算了,“从小培养人才,养成直接能用,法子自然是极好的,但国情时局不同,贫家寒门子弟可用,世家子弟摒弃,倒不能像天幕那样大气,凡是适龄孩童全收了去教。” 王莽牵着剪了短发穿着裤子的妃子,欣喜道,“知我者天幕也,虽然那顽劣的学生处理结果宽容太过,但学校的存在很合我心意,我也办个学校来!” 课间的十分钟眨眼过去。 上课铃还没响,老师就尽责站在了黑板前。 方蜻是个在不熟的人面前有些沉默寡言的性子,新老师对她还是有点威慑力的,她不像别人喋喋不休,翻出自个前面抄好的课表,贴在了桌面侧边不碍手的地方。 星期一。 上午四节课,地理、英语、语文、数学。 下午三节课,英语、历史、体育。 只有星期五是个例外,下午更轻松一些,只有两节课。 至于早上的跑操晨读和晚上的两节自习,方蜻就只画了两三条波浪线表示。 方蜻张贴好,袁萱就省事不用再搞了,她瞧了眼,压低声:“等我们上初二,好日子就到头了,晚自习能有三节,这不得上死我们啊……” 天幕挂着方蜻抄的课表上面,将上面的字迹如实投放出来。 怼着课表的屏幕片段好一会才消散。 “像那样的课,一天有七节?” “娃他娘,这一整天除去吃饭睡觉,不是安排的和牛一样了麽……” “地理是跟着那方蜻小姑娘上过课了,语文、英语、数学、生物……嘶,这些又是些什么东西?” “地理课一个‘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个球体’已经叫我头疼了,这几门课想来也不是什么让人轻松的东西……” “唉,这群天幕人也忒不讲究了,这些字怎么全是缺胳膊断腿的,一个个看着让人心烦,偏偏这内容又让人忍不住去听!就不能好好写字么!!” “这学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音乐、美术、体育、数学、历史这些尚且颇有道理,毕竟我等学子也有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乃是必学之道,可是那政治是何意?这是何意!小小少年,居然、居然……” 注意到“政治”两字的人气的迷糊了脑袋,囔囔好久也没囔出句完整的骂人话来。 “那学校好大胆子,居然如此大胆,直谈‘政治’!是不要命了吗!” 英语老师清了下喉咙,“老师知道,在座的大家在进入初中之前都有接触过英语,只是呢,现在大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不管以前成绩是好是坏,只要认真听课,相信大家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对英语来说,音标是最基础的东西,来,我们先来熟悉一下音标……” 天幕围绕着方蜻的课堂播放给众多历史人物看。 而他们,刚从地理课的理论中回过神来,方蜻的英语老师就讲完了音标,对她的学生们说——“学语言呢,环境是很重要的,讲的怎么样不用管,最重要的是发声,以后我的课堂会是全英讲课,同学们努力适应一下我的风格……” 她说完后,将这段话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秦始皇:“?” 刘彻:“?” 李隆基:“?” 朱元璋:“?” 讲的什么东西!这些课,怎么一门比一门怪异?方蜻姑娘,你学这些东西到底是拿来干啥用? 朱元璋对着儿子朱标直摇头:“标儿啊,她前头那个军训还有两下看头,起码打的有个样子,你看现在这鬼咕隆咚的英语,你老子我头都晕了。” 方蜻正摊开笔记本,握着笔唰唰唰抄单词。 力求记熟点,早点背下来! 30-40 第31章 换着背效率更高 背单词!索命之敌! 方蜻写着画着, 听到边上袁萱也在小声读单词,岔了一下差点分心。 英语老师的名字写在黑板角落里还没擦。 徐晓夏。 一头黑短发及肩,发尾卷起波浪, 一身的干练气质。 天幕播放现代,男女老少从来混在一块生活, 无论是学校还是大街上,每个场景里都不做刻意的区分……除了厕所。 方蜻不知道, 她手上那一点伤口遗留的红点痣, 是一个会播放她生活片段到诸多平行世界的系统。 而这个系统哑巴的很,绑定了宿主却连宿主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在一些涉及宿主隐私的地方仿佛会智能跳过……这种有规则存在的播放机制下,最后呈现给人看的方蜻, 天幕放在英语老师的脸上, 但围观天幕的众人比起关注她作为一个年轻女性的容貌颜色, 第一眼看到的是方蜻英语老师那属于师长和工作的严苛姿态。 镜头跟着她的走动而缓缓移动, 导致在她走过方蜻身边时, 不少心理素质不太行的围观人员也跟着心理一紧! 小刘禅抓紧了相父要他背的书:“helen!map!相父你看我会背了!” 紧张下, 他竟是跟着方蜻蹦了几句不太错音的英语出来。 老师路过方蜻时微微放缓,刘禅能明显看到她板着的脸上多了两分满意。 刘禅的紧张心情顿时就因为感知到徐老师的那点子满意放松了。 没办法, 有些人就是天生比较敏感,在看人颜色…在情感共情上格外有天分。 袁萱垂着眼看着英语老师的背影, 不知道为啥,心理感觉怪怪的。她皱着眉头往同桌方蜻这边看了一眼……等下?!有点怪! 我去! 翻开的是同一页, 但是方蜻现在划线的地方和她的不同! 袁萱悲愤:“方蜻你就背完了?你现在在背后面的单词了?你个卷王!”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拿你当朋友低头一看你超我那么多!让不让我活了! “昂!”方蜻说, “来!我们换着背, 效率更高点!” 这话听着好tm有说服力,最后, 袁萱把个人情绪收回来,合上书,和方蜻合作检查背诵结果。 她觉得方蜻说的没错,这样的确效率更好点。 春秋战国,赵国长街。 廉颇赤着上身,背负荆条请罪于蔺相如,正是两人说清过往那点不满握手言和之际,正对于天幕播放方蜻袁萱两女背书。 蔺相如笑了,“今后我与将军一文一武,合作互助,对我赵国而言,也是万事效率更高!” 第32章 语文老师有点猥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流行起了一种很炫酷、很有用、老师在不厌其烦教导、学霸们都表示“对,没错,我就是这样做的”记单词方法, 叫联想法。 把两种八竿子扯不上关系的东西和单词联系起来,用自己的想象力把它拆分变成一个独特的故事记忆起来…… 方蜻在这种时候总是很格格不入, 她很沉默。 每一次都是如此。 因为她的想象力真的不丰富。 而且和其他同龄同学比起来……方蜻她发现自己似乎也不是很爱八卦。 于是,这一个所有人都觉得好用的江湖秘籍, 对她来说, 就像是没有自宫之前守着葵花宝典的林平之,只能看着别人神功大发,自己望着秘籍反复煎熬、煎熬、再煎熬,最后煎出一张低分试卷回家挨骂。 那个姐弟两个需要家长签名的时间段, 家里难免会有会安静的不得了的情况发生。 方蜻会因为吃完饭没有立马洗碗、扫地、丢垃圾被骂。 弟弟方盛畅会因为看电视、吃零食、说话大声、鞋子没摆放整齐挨骂。 连她爸也逃不了。 他会因为左脚先进门被妈妈叶芳阴阳怪气一通…… 幸好呢, 笨人有笨招! 前面多读多背, 然后, 把里面一些单词随便遮住部分, 再凭借记忆去填, 或者拉个人互相复述教导检查,那些面目可憎的单词方蜻就很快熟悉起来。 英语单词是这样, 语文要背的古诗和数学要背的公式也能这样干! 难怪有人会说以不变应万变,一招吃遍天下鲜! 下课铃响了。 英语老师上课时满是老手的干练, 气场一开整个班级所有人的都不得不跟着她的节奏来,但她居然是踩着下课铃出班级门的! 方蜻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走了走了, 下去做操了。” 班上女生许念双在和谁聊天, 声音有点大, 很快,她们那一伙女生连着起来出了教室前门。 天幕贴着方蜻所在的初一九班, 所有的学生或快或慢从自己座位上起身,整个班的人化成两股人流走出教室前后门。 镜头拉远,整个楼层的人从两边楼梯下去,人跟着人。 镜头又往上飞了些一样,所有有教室的教学楼里的人,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出来了。 他们都到了操场上,快速的排好队,天幕俯视视角播放人类的群体行为,总是显得人像蚂蚁。 天幕很快出现了方蜻的所在。 她们是按照军训时排队的模样接着排,她混在中间位置。 李白喝着半杯浊酒,略略好奇,“他们怎么动不动就一块排队?不是刚升国旗么?一天要升几次?” 有酒喝的地方酒鬼最多。 便有半醉的酒鬼听了个声,也不管认不认识,就直接搭话,“谁知道呢,这天幕也是头一回见,稀罕物,可能天幕里的皇帝下了令,教他们学校就是要这样一天三遍的叩、叩拜国旗呢?!” “也不是没可能啊……也许天幕里的皇上就喜欢这个颂圣的调调……” “换了我,那我也喜欢嘿嘿……” 李白顿了声空杯,“呵!庸俗!”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语言和文字占大头,但是,绝对不是全部。 人说话时语气的高低、表情是真心还是不屑嘲讽、肢体动作如何对人,其他与其对话的人会有明确的感知。 现在! 李白便靠一声呵惹了一群醉鬼! “嘶!你这人怎么说话啊!你呵什么呵!你在看不起老子!” “他奶奶的,怎么搞的啊,一个个的,新衣新裤的!他奶奶的老子这件破衣穿两年了都没买新的,那群天幕上的发新衣,我!呸!我!我!” 有个醉鬼跌跌撞撞摔了跤,他呜咽着,哭声里骂的话逐渐让人听不清他在骂些什么。 一群醉鬼不明方向的乱撞乱骂。 李白摇摇头,走出了酒肆。 “嘟嘟嘟嘟嘟宕宕宕——” “第九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原地踏步!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 方蜻跟着提示做动作。 抬脚,原地踏步!抬起手臂,开胸运动!左边扭扭!右边扭扭! 李白:“??” 他们鬼迷日眼的在干些什么?! 这群天幕人能不能不要那么声势浩大的做那么难看的动作?! 越看脑壳越疼,李白干脆借着那一点酒劲舞起了剑! 酒肆老板卷起草帘,生涩念着那酒狂人用手中剑刻的诗。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1]” 天幕高高挂起。 方蜻做广播体操的动作还在标准范围之内,但队伍后排的男生已经开始手脚乱舞了,天幕距离太远,围观的人也听不明白他们哄笑了什么。 墨子。 春秋末期战国初期的人。 比不得孔子带着三千学生周游列国推销他的理念,墨子只有三百个学生。 一个学生趁着方蜻他们做广播体操的时间整理前面两节课的内容,另有两个学生观察着方蜻他们做广播体操的动作,合力画动作图记下来。 “老师,弟子愚钝,不明白女子方蜻学英语有什么用,因此来求教老师。” 一秒、两秒、三秒。 虚心求教的弟子并没有得到老师的回答。 他迷茫地抬起头,看到墨子站在空地上,跟着天幕上的“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做起动作来。 弟子:瞳孔地震.jpg 能成为影响华夏文明的思想大家的人,不仅有强悍的行动力,还有超于常人的理解力。 那弟子看看天幕上做操的众学生,看看边上两个师兄弟一块记动作的分工,再看看墨子做的比天幕上操场最前排带操那几个人还要好的动作! “不愧是我老师!” 升旗仪式,一节地理课接着一节英语课,不同于围观天幕那些人的各种震惊和暴躁,方蜻很快就跟着老师的节奏进入了学习状态。 九班的同学们也是,一大半都逐渐进入了学习状态。 广播体操热个身,方蜻袁萱一块去小卖部买零食吃。 她们初一九班需要爬楼。 做完操买个东西,上课铃就赶着她们的脚后跟一样的追魂夺魄,方蜻刚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垃圾袋都没丢,语文老师就搓手站在讲台上了。 他在上面往下扫了一眼:“别吃了别吃了哈,上课了上课了。” 袁萱东西没吃完,合上嘴塞抽屉里,和方蜻吐槽,“我觉得语文老师看着有点猥琐……” 方蜻自觉自己是个很少对别人有意见的人。 但没有两分钟,她深深的赞同了袁萱的吐槽话。 因为语文老师上课的第一件事是介绍自己的名字,第二件事就是给她们布置作业,让她们以军训为题,写一篇800字左右的作文…… 袁萱:) 方蜻:) 初一九班全体同学:) 李清照“哦”一声,兴味地看起了天幕的热闹。 朱见深抱着万贞儿手臂直乐:“万姐姐,你看见了没有,方蜻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他们全班人一瞬间全都嚎起来了哈哈哈哈!” 第33章 期待授课 要怎么写? 军训有什么能写的? 又不考试, 为什么还要写作文?! 方蜻脑子空茫茫的转圈打旋。 但现在上着课,她也没有分心太久,很快回过了神。 她从摆放整齐的书立里拉出用作草稿纸的本子, 愤愤在上面乱画了几个圈,又补了个愤怒小人脸。 有一种很诡异的、能在任何时候让人类笑出声的找乐方式。 那就是看别人倒霉。 天幕颇有趣味的照了下方蜻的脸。 再顺着她的手划过天蓝色的笔壳和光滑的笔尖。 最后! 放大那个愤怒小人脸! 凌乱的线头, 竖起邪火的眼神,耷拉的表示嘴的线条。 这一刻, 不少人对着天幕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刘邦“噗”一声, 重重拍大腿:“哈哈哈哈哈哈…” 年幼的太平公主手中拖拽着拂尘,乐得拂尘拖地,“作文?看着很难的样子?是什么东西?很难么?” “怎么听起来像是和作诗一样的……” 自从天幕出来,她看见那方蜻所来往的房屋大感稀奇, 尤其对那极其多的完全透明的“玻璃”心生向往! 缠着父皇母后好一段时间! 太平公主终于给自己的寝宫换成了彩色琉璃窗…… 太平公主她撇撇嘴, 叹了口气:“那些工匠到底行不行啊, 都说了不要那么多雕花, 就像天幕一样, 方蜻教室里那样, 大块的、完整的、透明的玻璃!说的那么清楚了就是搞不出来,雕花彩窗和之前差别也没有很大啊。” 霍成君被那方蜻逗笑了, 挑剔看了那张方蜻随意抽出来的草稿纸:“画的倒是不错,寥寥几笔传神的很, 要是你不在天幕,我能让你在我家当个…当婢女浪费了, 就当个画师好了。” 和骄傲的、高高在上的霍成君相比, 她周围的婢女就卑微多了, 就是有刚刚也脸上露出了点笑意的,听到这话也只能当自己是个聋子了。 不然呢, 她可是权倾朝野的霍光之女! 因为叔父在皇位上显得身份尴尬的年幼朱见深,见到方蜻面对作业的悲惨,因此被冲淡了一些不安。 一件并不阔气的房屋中。 刘病已和十七岁的许平君相拥在一起,齐齐对着天幕笑开了花。 袁萱就比方蜻大胆的多。 她立起书挡着,嘎嘎就是吃! 语文老师丢了个炸弹给学生,就站在讲台上翻开了书,那是他的备课。 许平君和刘病已互相握着手,安静的等着这位老师开始授课。 经过前面的两节课,这对小夫妻很期待:这位的嘴里能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第34章 心照不宣考不了多少分 不少人都看出来了, 这位新登场的语文老师是个有点恶劣的性子。 他似乎很热衷于玩乐学生们的脸色,然后站在讲台上欣赏。 刘彻很懂这种感觉。 这一个平行时空,天幕出现的时间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没赶上另一个时空里漠北之战卫青砍下匈奴单于头的大捷。 汉朝创立, 内里看着民间的怨气和起义比较秦时,是比当初覆灭的暴秦好上不是一星半点, 毕竟那时候人打来打去,都死的差不多了, 前期都在忙着休养生息。 可是, 外患匈奴就嚣张多了。 自高祖刘邦白登山一战,高祖被围七天七夜,孤立无援,只能向匈奴可汗的妻子送礼。 战力比不上人家, 匈奴气焰就始终压着汉朝。 在耳边风的作用下刘邦脱困, 匈奴他们和刘邦定下了和平盟约, 但是总把所谓盟约踩在脚下。 在约定的要求汉朝给够了后, 还不停的向汉朝索要食物、财物、女人…… 要女人要到了刘彻的亲姐头上! 刘彻足够年轻, 足够气盛, 他对他的姐妹们未必有多么真挚的情,却容不得有人对他百般指使! 被人掐着喉咙威胁的, 又怎么能算是皇帝! 他稍微把帝王权势从窦太后手中夺回来,就对匈奴发起试探, 只是那次马邑之谋…… 计划是很完美的。 行动和结果和计划是完全天差地别的。 这对刘彻来说是稀巴烂的耻辱一个,还把大汉和匈奴表面上那层皮撕了, 让对面有了提前防备…… 那时刘彻憋了几年的火, 重提对匈奴开战时, 朝堂上就有个烦死人的小官,死犟着嘴, 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开战。 刘彻用自己的强势性格和边境不保对大汉的威胁说服了大部分的官员,但那位小官还犟着反抗开战,就是要和不要战! 刘彻被气火了,便将他派向边境,叫他亲自去守边! 他要看看他有多强的本事……几个月就死了呢。 在那之后,朝臣就把“和”的嘴闭上了。 刘彻,一个能在历史上留下“千古一帝”称号的男人。 以他的眼光,他当然能看出天幕上的人,目前所有出场的人都没有像他这样的地位,可以决定一国战与和,可以轻而易举影响下位者的生与死。 老师为上位者,学生们为下位者。 但他们之间的权利界线模糊宽松的可爱。 李清照适应天幕关于上课的片段非常快。 十四五的她对着一起坐着玩的姐妹们笑眯眯谦虚:“家里父母颇有几分文采,也爱逗我,说起来,教导我看书作业的方式和天幕上的极为相似呢~~” 小姐妹们可不认可她的谦虚笑脸。 有个掐着手帕就过去打她了:“你就显摆吧你,咱们这些坐的人里谁能显摆过的你啊!” 语文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方蜻认认真真跟着老师的话翻页。 天幕的镜头便也跟着她的手,匆匆掠过了语文课上的目录。 许平君和刘病已认真的去看。 自己嫁的少年郎身上虽然留着大汉皇室的血,却受了许许多多的苦头,自来都是生长在市井之中,对于一些学识上的东西,因为没有父母师长教授,向来不太明了。 尤其天幕上的一些字,说起来,和现如今大汉常用的字有所不同。 但是这个夫君是许平君自己喜欢的! 是她自己选的人! 她能看到他的长处,并不会对着他满是指责和不满。 于是,许平君将自己看到的念给另一半听,“在山的那边、紫藤萝瀑布、短文两篇、人生寓言、《论语》十则、春、山中访友、山市、诗两首、郭沫若诗两首、女娲造人……”[注1] 刘病已如此猜想:“郭沫若诗两首?这个郭沫若是什么人?夫人,他的诗能被直接选进课本中,想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没听过这个名字,想来又是向天幕一样,是个后世的,”许平君笑,“不过方蜻他们的课本上居然还有‘女娲造人’?将这种平时哄小孩儿的东西选入课本中,那这个语文课,该不是就是哄小孩的?” 许平君很是搞不懂天幕课本到底是在做什么,真的。 地理课,那老师和课本直接从大到小的让学生了解自己所在的世界。 大至宇宙,小至下雨时的风吹草动,那些经过时间逐渐被人类发现的知识直接把她这个古人给吓了一大跳! 那英语课,虽然是外文,有些难度,可按照那英语老师所说,从最基础的音标开始学,又有语言环境和单词储备量,以后考试工作都能用上都轻松应付。 说明那个天幕中,方蜻所在的国家,周围有其他强大的国家,而且这个国家和方蜻所在的国家关系并不是特别僵硬,国与国之间必然是有一些商贸往来的。 战事特别频繁的话,英语就不会是主课之一了。 刘病已也赞同:“他们提到了工作,一个个全是默认的样子,说不定往后他们学成了还去会说英语的地方工作?” 许平君:“有可能,那样的话咱们听天幕说话就会有些听不懂了哈哈哈。” 少年夫妻温馨的聊着天,亲昵地拿着上节课学的稀罕物音标来念了会。 不怪夫妻两个听着语文课,从期待、认真,变得松懈起来。 此时方蜻正学到第一章“在山的那边”。 天幕上。 教室里书声朗朗。 “小时候,我常伏在窗口痴想——山那边是什么呢?” “妈妈给我说过:海。哦,山那边是海吗?于是,怀着一种隐秘的想望,有一天我终于爬上了那个山顶,可是……” “在山的那边……” “……在一次次地战胜失望之后,你终会攀上这样一座山顶,而在这座山的那边,就是海呀,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一瞬间照亮你的眼睛……”[注2] 语文老师心知这个并不是考试的重点考试内容,让初一九班的全班同学将内容念诵一遍,然后开始简单分析一下诗人对山那边的情感,就直接开始下一篇。 林幼玉:“……” 方蜻,你们到底在学什么东西? 这个文章,浅显直白,顶多就是一篇情感真挚的随记,你们怎么还专门拿来分析人家写这个时什么心情? 宋朝是一个重文轻武的朝代。 女人更是轻中之轻。 林幼玉以女童之身,进入一群男人的科举比赛官场升迁规则中,以真才实学得到考试好名次,杀出一条路…… 虽然这条路很快就因为这些游戏规则里完全没有给女人留位置,使得林幼玉不得不黯然退场,但她学的东西和天幕语文上的课本比…… 难了很多。 她情不自禁地拿天幕和自己做对比,越对比脸越黑,最后索性不看天幕了。 ……在她心情变好前!她暂时不想看了! 方蜻跟着老师的话写了两句笔记,再把书上的关键词提示画个笔记。 老师和学生们都如此速度的过了这篇,毕竟,都心照不宣它考不了多少分。 第35章 走一步,再走一步 方蜻已经不是第一次考试的小白了。 老话都说, 一回生两回熟,按照她的年纪来说,她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 再到初一,大大小小的考试已经经历了n回…… 考了这么些年, 对于应试考试,她勉勉强强也是个老手了。 像是选择题和古诗背诵填空部分, 分加起来也不会低, 要是丢分,东丢一点西丢一点可能最后就不及格了…… 但,语文考试的拿分,大头还是在于阅读理解部分和作文。 又何止是语文。 方蜻目前还处于初一阶段, 她平时会遇到的所有考试, 老师们差不多都是这样出题来考的, 总有个分布规律。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开始讲第二篇了。 “来, 同学们, 我们来给这篇文章分段, 一共是?” 他随手点了一个脑袋往后转的走神倒霉蛋。 “来,展志文, 诶对就是你,展志文你看这篇文章分成了几段啊?来回答一下。” 方蜻看着语文老师拿着写着全班名字和学号的点名硬纸, 庆幸点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但是又觉得, 这么简单的问题, 就算是点了自己的名字, 也完全不是问题啊! 轻轻松松就答出来了! 但是展志文刚刚在转头和后桌人聊天,就得低头看下书。 他周围有人早早给段落标了数字, 轻声气音说话:“23~段~~” “23段!”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天幕跟着他的视角,往下看时对底下情况一览无遗。 所有围观天幕的人都能一眼看到底下的学生有哪些是在认真听讲,有哪些是在发散思维人在魂不在,交头接耳的更是一看一个不吱声。 这时,就有不少人看向那个“展志文”周围给他报答案的人! 东方朔叉腰等着看热闹:“喊那个报信的起来,也问他个问题,那么热心给人报答案,看他自己能不能答出来!” 语文老师……跳过了。 他让人坐下,面色如常的开始讲课。 上课嘛,难免会有分心的时候,人又不是机器,时时刻刻都完完全全集中着精神。 吓他那么一下,把人喊回来课堂里就行了。 不少人从课堂开始那一会,认识到语文老师的性格有点恶劣的人,这时都有种不知名的小小失望。 齐文宣帝高洋兴味索然,饮尽杯中美酒:“这天幕,没劲,没劲……来人……” 他是皇帝。 但高家的人脑袋都有点疯病,他好杀人,以此为乐。 宫人战战兢兢按照皇帝的命令取来了宝剑,下一刻,高洋就拿着宝剑将奉上剑的宫人杀了。 巍然皇宫,传出他一人的大笑! 高洋的皇后李祖娥赶来时,皇帝高洋所在那处,地面已经满是血迹,他看向美丽女人,说不出是清醒着还是疯癫着,笑着招呼,“你来啦。” 李祖娥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方蜻正认真听课。 天幕对准了她和初一九班其他学生翻开的课本。 语文老师喊着几个同学来站起来分别念课本几个段落,那些或男或女的朗诵声音就成了背景音。 未免别人在念,其他人不听……语文老师露出了一个笑。 他只点了第一个人。 第一个人念完,可以随意从全班人中点一个念第二段! 他将讲台上那张写着所有人学号姓名的卡纸递给站起来的同学。 九班的学生们精神起来了! 围观天幕的人也精神起来了! 来来来,看看下一个被点到名字的人脸上是啥表情! 林幼玉:“走一步,再走一步?” 真是奇怪的文章名。 天幕的后世这样的文章竟是大流么? 大流……林幼玉感觉自己头有点疼。 她直觉她抓住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却暂时不得其门而入。 林幼玉初时还觉得天幕上那些东西浅显直白,她又难免拿天幕情况和现世情况对比,惹得自己直生闷气。 如今却回过一些神来,天幕不为她所有,却能为她所用啊! 西汉的匡衡,凿壁而偷光。 “不是‘语’文么?这一篇的作者怎么叫做莫顿·亨特?听着不是汉人的名字,像是有些类似匈奴番邦之人的。” 自语一番,他又赶紧揉揉眼睛,继续借光看书。 手中书简极重。 那天幕上的女子好奢靡,书页精炼又是彩色,轻薄不说,更有数位老师逐科教导,羡慕! 偷来的光小而黯淡。 匡衡看着字,更觉得那方蜻享受,他小心翼翼才能得来这样光照,她青天白日的,室内又不黑暗,就亮堂起灯光! 若有一日熬出头来,可能像天幕那样,有明珠做灯? 是的。 这时候很多人都还不晓得,方蜻所在的现代,灯需要用电才能打开。 毕竟初一的方蜻还需要有一段时间才开始学物理化学。 不过这一篇文章完全是白话写的,又是讲述童年和父亲的相处。 里面的每个行动每个场景,即便是几岁的孩童也能听懂且想象出来。 课堂上的念诵到达尾声。 这一回击鼓传花念课文,在最后一段时轮到了方蜻。 因为,在她前面念的是袁萱。 她一点儿都不客气的点了方蜻的名字! “我曾屡次发现,每当我感到前途茫茫而灰心丧气时,只要记起很久以前我在那座小悬崖上所学到的经验,我便能应付一切。我提醒自己,不要想着远在下面的岩石,而要着眼于拿最初的一小步,走了这一步再走下一步,直到抵达我所要到的地方……”[注1] 方蜻刚站起来时还有些紧张,说了两个字就流畅起来了,不过就算这样,坐下来时她也还是瞪了眼袁萱。 袁萱看着方蜻笑:“你是我同桌嘛!咱俩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好,刚刚大家都念得不错,尤其是方蜻,字音都准了,落落大方的。”语文老师从旁,将袁萱桌上的名单卡取走了,重回讲台。 语文老师给学生们留了两三分钟讨论时间。 他开始提问: “这一篇课文,讲的是作者在童年时一次难忘的关于脱险的经历,大家看完读完,有感悟到其中蕴含着哪些关于人生的哲理吗?” 寇准听完这话:“……” 这就一群什么苦都没吃过的小孩,他们懂什么人生哲理? 袁萱咻咻举手:“遇到困难不要怕,先喊爸妈救我!” 初一九班,哄堂大笑! 语文老师表情很明显噎了下。 他又接着提问:“那大家设想一下,如果当时你是这位作者,你的父亲并没有来,你孤身一人在那要怎么办?再换个身份,你是当时周围站着的同学之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霍燃燃举手,站起:“老师,我会闭着眼睛直接跳下去,遇到事情不要慌,冷静,理智,勇敢!” 讲台旁立马有人接话:“咔哒一下,腿跳断了!” 方蜻举手,站起来:“这篇文章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也许有时候我们遇到的困难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难,只需要拆分成一小步,走着走着就到达终点了。” 语文老师欣慰鼓掌。 他又挑了三四个学生,大多是乖乖回答了,于是他的成就感多了些,满意的开始进入下一章。 但是,离下课只有十分钟了。 吕雉仔细琢磨天幕上语文老师和学生们的对话。 “这是在教为人处世?” 公元640年,贞观十四年。 大唐多了一位被封“文成公主”的宗室女。 贞观十五年,文成公主坐上坐撵,带齐粮食物资和人手,走上了大唐到吐蕃的漫漫长路。 不过十六的少女睁着双眸看天幕,眼泪滑落,“老师啊,可我走一步,再走一步,我就永远离开长安、离开大唐,再也走不回来了啊……” 她高仰头,可眼泪和悲痛却还是掉到了家乡的土地上。 第36章 史书无名,但她们活着 “这世上, 本就没有多少无忧无虑的十全人,今日文成不仅仅是出嫁,还是代表大唐去与吐蕃两国交好……” 对离开大唐感觉到无比难过的, 不仅仅是文成公主一人。 跟着和亲队伍一起离开长安的送亲队伍,里面很多侍卫宫女文士也和她一样, 也许此生都不能再回长安了。 可谁叫君王……选中了他们。 李世民从玄武门夺位时,文成公主还是不会走路的婴儿, 等他亲封这个以前并不为人所广知的少女“文成”时, 他已当皇帝十几年了。 大唐和吐蕃距离太远了,远到两个国家国力没有特别悬殊的情况下,边境动荡是必然。 李世民知道。 文成公主也知道。 封建式社会,一整个社会也就才一个皇帝, 一整个皇朝几十年几百年走下来, 皇位也就那么些人。 但华夏历史很长, 时间可以打败任何东西, 时间一长皇帝好像也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了, 也能一抓一大把。 唐太宗李世民在这一抓一大把中, 属于夸赞“千古一帝”认可度极广的一位,五代、两宋、元明清, 乃至现代毛爷爷,谈起唐太宗, 具是褒义。 只是,此时的大唐已经算是稳当过了隋的混乱时局, 却还未到鼎盛…… 唐朝此时已经走到了贞观之治。 后世对李世民稍微熟悉点的, 都大概了解公元627年便是贞观之治开始, 《旧唐书·卷二·本纪第三》中,清清楚楚记载着贞观四年三月, 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活捉颉利可汗献给李世民后,西北诸蕃咸请求给李世民尊号“天可汗”。 但是还没有走到开元盛世。 开元时,武则天已经做过女皇了,唐朝和亲公主众多,唯独她干过拿男人去和亲的事…… 那个被她送去和亲的男人是她的侄孙武延秀,被她送去迎娶默啜可汗的女儿。 他可就没有文成公主老实本分,辛辛苦苦在吐蕃维持两国关系、整理吐蕃的有关文献、教导民众开民智学诗书、带去蚕种、制造酒、碾硙、纸墨之类的,来个青史留名。 他被人退回来了。 也还未向现代一样,迈过工业化的文明关卡。 这片土地上,女人生了很多人,这生出来的人其中又有很多女人,女人就这样沉默失声的生下去,活下去,循环往复着。 这些女人里,出生贫贱的比富贵的多,容貌五官不端正略有瑕疵的比美貌女子多,一生过得可怜的比生来尊重又一辈子幸福无忧的多。 时至方蜻,国内还有文成公主庙。 后人也许知道她的功绩,却也不知道“文成公主”叫什么名字,只找得找她这个封号。 文成公主不知道后人偶有的遗憾字句。 也不知道,这一趟入藏,大唐的队伍从长安到吐蕃,要整整走上风吹日晒的三个年头。 她擦干净眼泪平复好心情的时候,天幕上已经开始有变化了。 方蜻已经不在教室了。 第三节课早已经下课了。 语文老师用最后的十分钟简单讲了下第三课“生命生命”,留了个课外预习,说是下节课接着讲。 初一九班的语文老师叫于宏志,授课习惯偏向于中规中矩,讲课顺序一般是按着目录给的框架顺序来的。 他走的风格就是稳,课堂气氛算是稳中带皮,他看着学生走神或者没精神了,就喜欢出个损招让学生变个脸给他看。 其实,晋城八中初一阶段的大部分老师,思维都是偏向于稳打稳扎把学生基础打好的。 因为晋城并不是一个一线城市。 别说放眼全国能有什么闻名的,放眼全省,他们也经常挤不上第一。 教学资源如此,谁能有办法呢。 学生也不可能千八百人的,一个个就全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对吧? 于是,老师们就不搞太多的花招,教学方针就是求稳! 就先把要讲的知识点给学生们讲了! 再给这群学生用题材战术! 就刷题!刷上几遍这道题你就会背了,再刷上几遍这类题型你就眼熟了! 至于第四节课的数学…… 文成公主当时还正伤心着,没心情看天幕,直接没注意看。 刘邦:“……看着头疼。” 墨子:“快!记起来!天幕上的数算很不错,能用上!” 除去墨子,也有不少人感觉数学课是方蜻一上午几节课中最有趣味的一个。 东汉末,有个吴国人,赵爽。 他曾研究张衡的《灵宪》和刘洪《乾象历》,对天文和算术颇有欢喜沉浸之心。 他最近正专心看《周髀》……这天幕刚出现时,他观看,发现就是一群小姑娘小伙子在学校玩,当时他就不感兴趣的走人了。 但这天,他一抬头,就说巧不巧吧,刚好那方蜻就在上数学课! 再一听!更巧了! 那教数学的冯老师说的数学公式,不正是他喜欢看的东西?! 周围找不到人讨论这些,赵爽偶尔也会觉得有点孤独感,这下天幕空降,老师送上门来讲课啊! 有人研究古代的《周髀》后,说,这就是古代版的写勾股定理研究的书。 而赵爽,在历史上留名,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研究《周髀》。 南北朝,亦有一人同样姿态。 祖冲之。 南北朝各族颇有些混乱,胡汉有些矛盾,经过一段时间的斗争后,混居在一处的也十分常见。祖冲之他是个汉族人,有字文远,从小家中的教学他便学得好,青年时,便入官途。 当时的人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做什么。 有说,他是首位在数学上,将“圆周率”算到了小数第七位的人……现代有许许多多的数学家对准圆周率不停地算,想看看能不能将其算尽。 不能算尽,那圆就是圆。 算尽了,圆就是不规则的矩形,那整个世界,就是……也许是类似于高维人对低维人做的某个游戏吧。[注1] 时间已经过十二点了。 该吃中午饭了。 天幕往上拉、再往上拉。 一开始变小的,是初一九班从里往外出门的学生们,方蜻也挤在其中。 而后仿佛苍鹰成功抓到猎物后的急速凌空! 天幕快速往上飞,地面越来越小,晋城八中整个学校不过眨眼间就可以被围观天幕的人完全俯视,还能看清各个教学楼的分布和人流的走向。 而后面的,却叫人天旋地转,无法呼吸! 天幕上出现了整个晋城的凌空鸟瞰图! 从高处往下看,晋城的每一栋高楼、每一条道路、每一颗树木,详细照映,真实无比! 小小一个晋城八中,在其中不过就是那么一个小点而言。 秦始皇嬴政的目光完全被此时的天幕吸引。 它还没有停止。 天幕还在继续往上! 晋城、全省、方蜻所在种花家全国…… 年老的汉武帝痴迷求仙问道很久了,他屏住呼吸,看那天幕穿过一层浅淡的云雾,像破开了屏障,周围变成黑色。 那是浩瀚星空啊! 是人的肉眼无法看到的宇宙啊! 这时,别说方蜻,别说种花国,星海中,就只能看见一个蔚蓝色为主的小星球。 汉武帝:“‘地球’,难怪叫地球!朕要如何寻仙,才能得宏伟神力!” 黄巢杀进长安高门,看向那天幕宇宙,“顿生尔等世家皆为渺茫蝼蚁之感!哈哈哈哈!” 即使这一幕没有出现在地理课上,对于围观天幕的古人来说,也已是绝杀! 秦皇汉武都是年纪大了,身体衰老,身体素质下降,脑袋才开始迷糊。 明朝嘉靖帝却是年纪轻轻就没个实绩,光顾着求仙问道了。 他比较喜欢丹药,因此收拢了一批年纪小的女孩,让太医用药让这群小女孩不停来的月经,再用这些入丹药服用。 同时还不许她们吃他眼里的“凡间污浊之物”,免得误了药效,吃不到有营养的东西又不停流失血液,他搜罗到的入药丹女往往很快就会死掉。 活着的时候也受罪的很。 嘉靖帝却并不在意。 死了,他就重新找一批收集进宫,毕竟他是皇帝……自从天幕开始出现,他就常常痴痴看着天幕,去想那该是怎样的神仙手段。 有智慧的人早早就知道天幕上的方蜻是生活在后世的人。 一些不爱动脑子的,则根本就不去想这些事情,直接拿天幕上的方蜻和发生的事情当个日常消遣的戏看。 偏偏嘉靖帝是个爱动脑子的蠢人,偏又还是封建社会有权的帝王。 他让人筑造高台! 高度能触摸到天幕那种! 就算一些大臣们有上奏折阻拦他,他也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名字他都想好了! “来人,去看看朕的摘星台造到哪儿了!” 几个小宫女脸色苍白的在搬运木材石头。 监工太监都不忍心了,鞭子往地面甩,“忍一忍,你们这会走快点,刚刚听到消息,陛下快到了……” 备受折磨的宫女们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目光含恨。 “早知道进宫了活的还不如在外面讨饭,我就不进宫了……” “我好饿……我,我想吃东西。” “我们会死的,”一个小宫女哭泣起来,她连哭都没多少力气了,“金英姐姐,我搬不动了,我没有力气了……” “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我也是!” 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呢? 不求像天幕上方蜻一样读书求学,衣食无忧,只求不死,只求不受罪,只求未来某天能吃一饱饭。 不知谁,声音沙哑开口:“我们逃吧……如果,如果皇帝死了,皇宫就会乱起来,看守我们的人就会更松……” “那我们就有可能……逃出去!” “活下去!逃了,就能活!” 天幕上,星空缓缓缩小了。 方蜻、袁萱、霍燃燃三个,跟在一个女生后面,进了学校的食堂。 中午的饭菜冒着热气,人声一多在室内就闹哄哄的。 好几个队伍在排着,边上就是一块小一些的黑板,贴了一张纸,写今天一共有哪些菜。 方蜻好奇的往窗口瞧,离得太远看不到什么东西,于是跑前去看贴的纸上罗列了哪些菜。 住宿生才经常在学校食堂里吃饭。 方蜻是本地崽,家里又不是很远,一直都是走读回家吃饭的。 她是第一次蹭学校食堂的饭! 因为今天她爸妈有事情外出了,也没和她姐弟两个说是什么事情,就给了她们在外面吃饭的钱,让两个人今天中午和晚上自己应付一下。 本来走读生和住宿生隐约是有点小圈子的,毕竟一放学大家走的方向不一样,一个出校门一个去食堂回宿舍,但谁让跑操排队时于小芜隔在方蜻和袁萱中间呢。 这么近的距离,军训一整个处下来,不熟也熟了! 反正今天中午也没地方去,方蜻就突发奇想,想尝试一下在食堂吃饭。 她当时想到这个,脸皮厚厚就凑上去问于小芜了。 “于小芜,我今天家里没人,我爸妈让我外面自己吃,我想去食堂吃饭,借你的饭卡刷一下吗……” 晋城八中包含初中部和高中部,里面也有食堂、澡堂、零食店,平时大家也都会去买零食之类。 但是食堂就需要饭卡了。 办卡需要钱不说,就方蜻知道的,好像还得固定星期五上午才有老师在那里。 “老师不是总是经常说,外面的东西吃起来香但实际上不知道有多脏吗,说是尽量少吃,学校里应该更干净点吧?” 她脸皮也没有厚到那个程度,也不是白吃! 方蜻当场从兜里掏出八十,表示会给钱。 一张皱巴巴的绿色,面额50、一张皱巴巴的淡棕色,面额20、两张同样皱的紫色,面额5。 霍成君蹙眉:“这银票怎么皱巴巴的,方蜻不是很穷吗?也不怕弄坏?” 两个人是同学,天天早上跑操和课间操都得见面,不生疏,也给钱。 于小芜就答应下来了。 袁萱和霍燃燃也是走读生,一般情况也是回家吃饭! 但她们问到方蜻和于小芜的话,也想跟着尝尝。 一个人也是赶,三个人也是赶,于小芜干脆就一块儿答应下来了。 朱见深想到了当初方蜻一家人吃的烤鸡可乐。 “万姐姐,她们吃午饭了,想来也很不错……” “我在。”万贞儿温柔道,“小殿下,咱们也该吃午饭了,正好中午也有一碟蜂蜜烤鸡。” “好!” “小殿下不需要羡慕他人,咱们的日子也不会差,肯定会好好的。” “好!万姐姐我信你!” 早早说好,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方蜻、袁萱、霍燃燃三个就跟上了于小芜,跟着住宿生走的人流方向,奔向食堂。 霍燃燃:“以前都是往校门口走,现在往反方向走,好新奇。” 方蜻连连点头:“我也是。” 于小芜倒是略有不满:“你们走读的往里走容易,我们住宿的出校不行,门口的老师和保安看见会把我们拦回去,没有请假条都不让我们出去。” 住宿了嘛。 学生要是出校门后出了什么问题,责任就是学校的了。 大家都清楚,很快跳过这个话题。 到了食堂后,开始围着带她们进食堂的于小芜,问各种在食堂吃饭需要注意的事情。 天幕把三个人傻白甜的样子照个清清楚楚,却少有人笑她们。 因为不少人发现,他们日常的菜,看着居然……居然还不如方蜻学校食堂的大锅菜样式丰富! 秦二世胡亥摔筷:“岂有此理!” 天幕这时分成两半。 一半怼着窗口后的菜,另一半跟着方蜻几个,将菜单照个清清楚楚。 罗列了日期、星期几、早中午餐、夜宵。 今天中午的菜,就足足二十四道! 方蜻看着菜单念:“酸辣拍黄瓜、凉拌苦瓜、凉拌金针菇、凉拌豆腐丝、卤辣藕片、酸辣鸡爪、拌香辣猪肝、酱肘子、红烧排骨,香干肉丝,蘑菇炒肉、土豆丝、清炒娃娃菜、黄豆芽、番茄鸡蛋……还有炸鸡腿?” 她在想,自己等下要点什么菜好。 四个人挤在一块说话还是有点显眼包的。 有九班的女生男生路过,内向的就投过来一个惊讶的眼神,外向的就会喊一声名字,打个招呼。 “方蜻?袁萱?霍燃燃?你们怎么在这?” “啊,宋芝芝。” 袁萱这时还凑过去看着菜单:“凉菜、热菜、汤、水果,噫,还分那么多啊,免费汤都有两个,紫菜蛋花汤和葫芦丝肉片汤。于小芜宋芝芝,我第一次知道你们住宿生吃的那么好!” 两个初三的从边上路过:“……” 忍了忍,没忍住! 一个说:“其实也不是一直那么好的,以前稀巴烂,天天翻来覆去吃素菜。” 另一个更无语:“最后一年了,食堂就换承包商了。” 方蜻几个嘿嘿笑,开始排队打饭了。 嘉靖帝看着筑造的高台进度极不满意,离开时整个人怒气冲冲。 走着走着,他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就慢慢不见了,他也不以为意,还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让筑造摘星台的速度快些,这样他就能快些找出神仙的秘密…… 两根麻绳从拐角抛出,勒住他的脖子,十来个大大小小的消瘦宫女一块用力,才把他拖到了树后边。 嘉靖帝目眦欲裂:“放肆!放开朕!否则朕——” “诛你等——九族——” 几个在前的宫女从没杀过人,一时间被他的凶相唬住,手松了些。 这时,天幕上传来声音。 “哇!” 方蜻咬了口酱肘子,“吃起来还不错诶!袁萱燃燃你们快尝尝!” 袁萱和霍燃燃哪里需要方蜻说了才吃,她“哇”的时候,她们俩已经吃上了! 被声音打断害怕的几个宫女重新用力勒紧绳子。 幸好只是暂时被凶相咻到,绳子缠的够多,还没松开。 她们这时反应过来听清了嘉靖帝说的话,更恨了!更用力了! “陛下!糟了!已经……已经……驾崩了!” “有刺客!” 一炷香后,经过这个宫道的一队侍卫惊慌不已,皇宫混乱起来了。 十几个曾在史书上留下姓名和死法的小宫女,浑水摸鱼,逃出生天。 这个平行世界,史书上不会再记着她们的名字了,不会是以勒杀皇帝失败的“功绩”被记上去。 但起码她们活着。 第37章 悲惨男配有历史原型 吃过饭就该午休了。 可是, 于小芜宋芝芝她们有寝室能躺到床上睡,方蜻、袁萱、霍燃燃三个可没得床睡。 袁萱:“我完蛋了,我中午不打午休, 下午是肯定会困的,下午上课我就惨了。” 偶尔发个呆, 老师一般不会怎么样,在课堂上大摇大摆睡觉, 这性质可就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下午…好像是英语、历史、体育?”对着课表一上午了, 方蜻倒是也还记得。 来都来了。 干脆再去于小芜寝室看看有什么好玩的?然后玩玩? 于小芜这回摇了摇头,拒绝了她们三,“寝室里能有什么好玩的呀,就是几张床, 几个人, 挂晒一些衣服, 摆一些牙刷之类的, 而且中午午休需要安静一点, 你们进去玩的话, 会闹到她们……” 这又不是于小芜家。 寝室多少是个公共地方,需要顾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 大家吃完午饭, 把盘子摆放到指定位置。 等所有人都吃完饭了,会有阿姨到这地方把餐具都拿去洗了。 食堂门口, 于小芜对着方蜻三个摆摆手,就回宿舍休息去了。 许平君好奇:“那他们没有地方休息会干什么呢?回教室看书吗?” 刘病已觉得不太可能:“去玩的可能性大些。” 没错! 方蜻、袁萱、霍燃燃决定去玩! 说起玩来, 很难不让人精神抖擞啊! 太平公主就开始等着看方蜻她们能玩什么。 天幕上的人比较大唐, 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魏晋时期, 衣冠南渡,这种外敌强劲而反抗无能的大背景下, 自欺欺人的清谈就开始走上舞台。 这个时期,五石散十分的流行。 如果有哪一个才子或者世家子弟服用了五石散,在大街上褪下衣服狂奔,那么不久之后,人群中就会传出一些好名声,好似一下子就因为作风不羁、为人疏狂,一下子就成了“真名士”。 这个行为艺术的步骤,他们将此称之为行散…… 一个正在魏晋行散的人看着方蜻三女欢欢喜喜地走出了校门,不甚清醒的邀请三人和他一起服用五石散。 女人是很少赶这个服用五石散的潮流的。 男子在大街上衣冠不整是真名士真风流。 女人倘若衣冠不整在街上,人又不清醒了,任人做什么也无法阻止? 那她将会很惨,生不如死! 因为,会有不少畜生乐意拿女人身体享受风流。 街上的母猫弱一点都清白不了多久,会被公猫欺负,没多久就揣上猫崽……一个妇人见到那名士从门前跌跌撞撞过,皱着眉头,将家门关紧了。 她市井小门小户的,可沾染不起一些是是非非。 方蜻三人出了校门后,离开学校保安能看到的视线范围之后,就近找了家小门店。 霍燃燃和店主问价,三人进了门店隔出来的里间。 里面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 郑和正在船上漂泊:“三块钱一个小时?” 这个平行世界,他是第一次领帝王朱棣的命令出海。 说实话,海上飘久了,除了天就是海,除了海就是天,景色开阔是开阔,但难免有点点情绪上的疲倦。 而且这些景色他们不是一成不变的。 一旦有变化,说明海上可能会刮风下雨,更得加倍的小心着,免得船折在了海上莫测的气候中。 这时候出现的天幕,大大缓解了他们精神上的紧张。 方蜻看着霍燃燃娴熟开机,点击鼠标,“玩游戏吗?” 霍燃燃:“对!不然还有什么好玩的……吃零食也不是很想吃,饭都吃饱了。” 最近一段时间,企鹅的空间种田很流行。 方蜻看霍燃燃登上企鹅,“种菜?我家里没有电脑,我就是偶尔拿爸妈手机玩一下,我的菜现在全熟了,你再点一个,登登我的……” “okok!”霍燃燃左右看了看,站起来搬了张凳子,她和方蜻两个人凑在一起玩起了游戏。 太平公主很迷茫:“?这什么东西?” 她以为的玩耍:骑马、蹴鞠、投壶、和小姊妹一起逛集市买衣裙首饰、去看胡姬跳漂亮的胡旋舞…… 那个黑漆漆的板子她根本就不认识啊! “那电脑是什么东西?本公主第一次见!天幕总是出来一些奇怪玩意。” 方蜻坐下,突然发现袁萱不在。 再一看,墙角摆着一小排的书,五颜六色的封面和弯弯曲曲勾缠在一块的花体字封面,袁萱挪了张小板凳,从那里挑拣了一本书出来看。 清朝,道光年间。 林则徐站在虎门。 他冷淡的扫了一眼天幕和方蜻,就下令让官兵将鸦片沉入水中! 今日销毁鸦片,使用的是海水浸化法,必须得先在海边挑挖出两个池子,池子底部铺上石头。 这是为了防止这些浸入水中的鸦片渗漏,池子的四周还得钉上板,再挖一个水沟…… 还需要大量盐水和石灰。 等到士兵把鸦片过了盐水泡,再被搅拌的石灰水烧凝一通,完全没用了,借着海水涨退潮,把废掉的东西送入大海。 之后,销毁鸦片用的池子还得在洗几道,洗的干干净净! 总之!他林则徐绝不会让吸鸦片的人在销毁过后在此地找到一滴能吸的东西! 销毁这些东西,容不得片刻马虎。 吸食鸦片的人已经陷入了疯魔,以前用的销毁法子是将鸦片、土、桐油拌在一起,再进行焚毁,但这种办法,会有一部分残余渗入地中, 那些吸食鸦片的人……他们会掘地,取土!在焚毁之地取出的有桐油鸦片渗入的泥土,就是他们新的鸦片…… 他们是国家的百姓,是年迈者的孩子,是谁人的丈夫妻子,是幼童的父母,是人。 因为鸦片,活成了人间的鬼。 林则徐怎能不对鸦片深恶痛绝! 方蜻和霍燃燃已经登上了空间,进入了菜地,开心地收割成熟的菜。 袁萱坐在墙角看小说也看的正入神,书页缓慢发出“划拉”声音。 这一方平行时间,此时此地,却少有人看天幕。 自从公开硝销烟的消息传出去,不停有人前来参观。 所有民间听到消息赶来的百姓,看着黄绫长幡上的字,满是期待希翼,却又不敢说,只看着、等着、哭着。 高高的礼台。 广东各高级官员全部出席。 他们以林则徐为首,看向鸦片,具是警惕和痛恨。 气愤的人群中,还有不少是另一个原因。 他们仅仅是因为清政|府焚毁这一个举动气愤,无关其他意义。 他们中小部分不相信落后的清国有人能把鸦片焚毁干净,特意来亲眼看看。 大部分是贩卖鸦片赚钱的外国商人,是外国领事,是外国记者,是外国传教士,他们专程前来参观,来抗议! 虎门公开硝烟,林则徐直接用行动告诉这群害人的外国混蛋:别想再用鸦片害我国人! 销毁的流程持续了几天,直到所有查缴的鸦片毁了个干净。鸦片就是笼罩在这个国家所有人头上的黑烟,这一举动,仿佛将它挥散了些许。 外国观察员一整个流程看下来,心服口服,脱帽致敬。 诸多报社关于虎门销烟大幅度进行新闻报道,密密麻麻全是肯定和夸赞,鸦片贩子在其中狂怒。 也许,战火即将到来。 可苍老的文明不会低头,它会借此机会,应对伤口和痛苦,重新长出脊梁和血肉,重新…站起来! 方蜻和霍燃燃蹲守在电脑前,已经把好友列表一个个给薅过去了,只要是出现小图标的,菜都给偷了一遍。 时间过的很快,一个小时,玩玩游戏,再听几首喜欢听的歌,唰唰就过去了四十分钟。 角落的袁萱跳着看了小说,已经把书给合上了。 她开始凑到方蜻和霍燃燃身边。 方蜻惊讶:“你看书那么快,就看完啦?” 袁萱:“没,那本我看着不是很喜欢,跳着看的。” 她吐槽,“那本小说女主穿越成了公主,她穿越前还是个厉害特工来着,但是结局居然是女主死掉……不喜欢,我讨厌这种结局,我宁愿看那种第一章有点雷,但结局1v7的。女主不会死,日子过得挺幸福。” 唐婉:“1v7是什么意思……” 武则天挑了挑眉。 方蜻点了下鼠标:“啊,袁萱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嘛?这种的我不太敢看诶,里面的描写有点涩涩的,我怕…咳,我怕挨骂。” “我觉得那些男配每一个都风格不一样,好带感,”袁萱为自己挽尊,“主要是讨厌女主死掉啦,女主都死掉了,一整本小说我就觉得被人喂毒了!” 霍燃燃总结:“袁萱,看来你是个坚定的HE党!” 明代。 兰陵笑笑生拿着稿子叹气:“唉,这小姑娘喜欢喜乐团圆结局啊……” 可是他写的金瓶梅,里面的女主角没落个什么幸福的结局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这本书和那天幕上的几个小姑娘没什么缘分了。 清代。 大雪纷飞,曹雪芹看着自己写下的石头记,听着天幕上方蜻三人的对话,也是叹了一口气,“我这一本石头记,里面女子,千红一窟,万艳同杯,不是什么逗得人乐开怀的小说……” 曹家就是那坍塌的高楼,他从高楼出生,在废墟求活,想到这,便有些自嘲,“方袁两位姑娘,以曹某的过往和心境,也写不出来了你们后世人喜爱的he作。” “这样啊,原来我是he党,”袁萱回忆了一下刚刚放下的小说,“这就难怪了,我刚刚看小说,里面有个男配我好喜欢的,但是他死掉了,我就是从他死掉开始直接跳到结局看的,一看女主也死掉了,就不想看了。” 方蜻好奇:“什么样的男配让你这么喜欢?怎么死的?” “啊!!!” 聊这个袁萱可就开心了! “男配叫惑影,原本是个低贱的暗卫!女主穿越过去之后发现了他是个天才,把他带到了身边当侍卫,然后他为了女主去战场当将军,十几岁的白衣少年郎,直接把边疆的蛮族杀到屁滚尿流……” 霍燃燃觉得这个人设,听着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耳熟。 刘彻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光明正大的将打探的眼神放到了卫青的身上。 袁萱还在回忆剧情:“……女主不是被好几个男配同时喜欢吗?里面有个王爷表白的方式是把女主按在墙上亲,有个富少爷是拍卖送东西,但是这个小将军的表白方式就非常非常的特别,他把蛮族整个打下来了,带着蛮族的地图和蛮族首领的脑袋给女主表白!!这谁能不心动啊?!” 方蜻:“然后呢?女主是不是同意了?” “同意了!” “然后这个小将军死掉了!!!” 袁萱无语吐槽:“女主当时非常心动!同意了!和他在一起了!你知道他的死亡理由是什么吗?这个男朋友因为去打蛮族的时候,作战的方法太过于激进,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损伤,但是当时受了伤的他非常急着见女主,就没有疗伤,于是女主刚接受他的表白他就死了……” 方蜻:“……这个死法也太草率了吧?!” 霍燃燃:“对上号了。” 方蜻:“什么对上号?” 袁萱:“你的意思是,这个男配的是有原型的?” “对啊!”霍燃燃一拍手,“原本是低贱身份,然后十几岁上战场,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把边疆的蛮族打的屁滚尿流,还死的那么早……死法都是一样的。” 电脑正好还没有关。 霍燃燃转身,直接打开浏览器,打出“霍去病”开始搜索。 刘彻:“猜错了,居然不是卫青?” 三个脑袋屏幕前凑。 霍去病直接叉腰看天幕,就等着她们接着往后说。 第38章 新华字典? 天幕正对着电脑屏幕。 却出现三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 浏览器跳出来了关于霍去病的页面。 一张小小的图片, 图片上的雕像雕刻的形象是一个青年在马背上,使骏马前半部分悬空。 西汉名将,民族英雄! 方蜻、袁萱、霍燃燃三个人挤在一块, 天幕照出来就是她们站着时的角度……差点把电脑屏幕挡了个全乎! 刘彻恨不得飞进天幕里去! 然后立马把那三个女子拉开!朕心急!别挡着!让朕先看! 站着也蛮累的。 从中间的霍燃燃坐下开始,她左边的方蜻和右边的袁萱也搬了张凳子坐下来了。 天幕切割一大一小两半。 大块的直怼着电脑屏幕, 上面是浏览器搜索出来的文字排版和图片。 小块的斜斜侧照三个人,将三张聚精会神的脸显的分明。 袁萱一眼就看到了[人物生平]四个字。 “无以家为、少为奴子……” 她点进去:“生于西汉建元元年…这是个什么年代, 好像没学过?” 方蜻倒是想到了:“秦汉连着一块的。没仔细学过, 不过新华字典后面有,好像是标点符号的作用后面,拉了个从尧舜禹到新种花成立的时间表,还蛮有意思的。” 公子扶苏:“……新华字典?” 他现在好奇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可是每一个都没有个答案。 他有时候觉得这种天幕存在太恼人了, 一个个问题抛出来, 自己顾自己的事!又不给你解答! 刘彻急的从马上下来, 在地上溜达转圈。 许多平行时空的古人眼睛完全没经历过电子产品, 更没有蓝光伤眼的困扰。 方蜻和霍燃燃玩游戏的时候, 那些已经是目瞪口呆着了,现在看着霍燃燃手指点几下就跳出来的信息, 更是两眼发直 。 “霍去病,平阳侯府的女奴卫少儿与平阳县小吏霍仲孺的私生子, 霍去病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直到成为骠骑将军后, 才与父亲相认……”[注1] 第39章 不想再失去一个家人 电脑浏览器上打开着页面, 上面满满当当全是字。 方蜻以前几乎不会用浏览器去搜索某个历史人物的生平,这一看,她有一种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惊讶。 霍去病比她们三个更惊讶。 但他耐心等着、看着, 就看看这天幕能给他放出什么花来。 方蜻看着出生时间和逝世时间心算了下:“公元前140年出生,117年死亡, 也就是说,他短短的23年就能有那么多的事迹来记载……真厉害啊!” 霍燃燃赞同极了:“对呀, 死的时候才24岁, 英年早逝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她缓缓滑动着鼠标,喟叹:“你们说,这天底下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天才人物来的呢?他十八岁就被汉武帝封‘票姚校尉’了,这个官在西汉算是军队核心官职了, 而他的当官履历上校尉接着的就是将军, 又很快就变成了冠军侯!这个升迁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快!” 袁萱捧着脸, “我觉得这个升迁速度很合理, 很正常, 你看, 他领着八百个人就能把大漠给打下来……” 方蜻:“你不是刚刚还说喜欢那个男配的?怎么现在听着有点嫌弃?” 袁萱继续捧着脸:“对比生差距,小说里那个男配到底是不如这位正主, 惑影他是带了两千多士兵才把蛮族打下来的,逊了好多。” “十八岁……” 方蜻觉得自己离这个年纪也不是很远。 “我现在是十二, 初三就是十四岁,上高中到高三就是十七岁, 那我要是高考成绩能行的话, 十八岁就正正好是大学, 大一的样子。” 袁萱:“我也十二,不过我十二月份出生的, 可能比你小?” 方蜻:“嗯,我七月二十八了,你比我小。” 霍燃燃张狂一笑,龇牙:“嘿嘿,我十三了,我比你两大,你们得喊我大姐大!” 年纪上三个人都差不多。 年纪大一点只代表她在这个世界上出生的时间早一点,并不能代表什么,方蜻和袁萱又不当校园里拉帮结派欺负人的小太妹,才不稀得喊霍燃燃大姐大。 毕竟,现代教育。 正常情况下大部分都是把某个区域内的同龄人塞一块。 方蜻和袁萱隔着霍燃燃对视一眼:除非有钱拿! 方蜻:“……你清醒一点,这又不是上世纪的古惑仔影片。” 袁萱则是催促:“往下滑往下滑,看霍去病。” 文成公主已经出发。 她从掀开的帘子中往外看天幕……待她十八,也许这一队和亲队伍就会到达。 贞观十二年,此次求亲的松赞干布出兵与吐谷浑、党项等打起来,打到了大唐边境,那时说些“和亲”的话不过是个作乱的话头。 之后亲身对唐朝兵力有了进一步经历,才多了点真正的惧怕和敬畏。 听说…… 听说那处除去偏远,气候比之长安酷暑苦寒异常,蛮野少有礼数,多有小邦混缠激斗。 民智未开的荒野之地,民众信奉蛮力和愚昧,她离开前提前见过几位来自吐蕃的人,他们脸上涂满着赤色颜料,叫人难辨神情脸色,古怪得头疼。 偏偏那吐蕃人还极为习惯“赭面”的模样。 也许这条路后半截,会遇到更多脸上涂颜料的赭面吐蕃人。 文成公主给自己做心理准备时,看着天幕那电脑显示的霍去病介绍页面,未尝没有一丝遗憾。 就如同那方蜻和霍燃燃所说,若是霍去病不是那英年早逝的天才,他活的时间能久一些,是否在匈奴俯首之后,吐蕃也早早归入中原? 不过,汉唐之间间隔许久,变数也颇多。 那……假若她也能有霍去病三分将才?是否今日就不是稳定边境的和亲之路,而是替陛下扩展大唐疆域、直待他日凯旋回长安? 可惜没有如果。 文成公主收起那些不甘心,冷静地为自己未来谋算。 “那是吼!也不看看是和谁比!”霍燃燃往下一刷啦,“看看!” “初战定襄北,封侯!八百标兵奔北坡,斩首捕虏见汉武!十八岁啊十八岁!” 方蜻听到“见汉武”,突然想到刚刚袁萱说的剧情。 她笑开了,“哈哈哈哈——袁萱,你刚刚说的剧情,那个侍卫将军不是拎着那什么外族脑袋表白的吗?看正主这事迹,我现在脑子里就是十八岁的霍去病拎着匈奴脑袋向汉武帝表白哈哈哈……” 袁萱想了一下,“完了,我觉得这一点违和感也没有……不过小说剧情里表白情节,其实惑影他一改前面卑微暗恋状态,对女主有点强势来着。” 霍燃燃鼠标一按,小嘴叭叭的:“这点完全没有问题!霍去病二十岁打通河西!二十二漠北之战直接把匈奴老家打没了,拜托了,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的翻遍种花上下五千年也找不出几个啊!成语都因为他单造了个封狼居胥!” 袁萱:“大大滴有道理!好像没有其他武将有听说封狼居胥的?” 方蜻迟疑:“好像有点印象,有其他几个,但是不记得了,说到古代祭天封礼,我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泰山封禅,不过这个是皇帝搞的吧?秦始皇一统天下才开始搞这个仪式的。” 霍燃燃喝饮料,满不在乎:“是有几个,但我不了解了,毕竟我姓霍嘛,还是对霍去病更喜欢一点,指不定往上个几千年,人还是我老祖宗呢嘻嘻~~我爸小时候就是这么哄我的!” 三个人又往下划拉一下,对照着地图想了一下,要是霍去病的战功换成现代,会是怎么样。 袁萱思索:“相当于我十八岁,开了个公司,然后一年时间上了全球富豪榜No.1?从此但凡是现代小说背景,豪门设定就拿我当原型?” 霍燃燃听完就憋笑:“完蛋了,这个小说原型的梗是跑不掉了哈哈哈……” 然后霍燃燃也开始代入:“相当于我一成年,就对我爸我妈说我把内蒙古和外蒙古重新合一块了?那我爸妈得吓成什么样啊!想想就爽!” “外蒙古?” 方蜻迷惑了一下,袁萱也是。 刚建立元朝的忽必烈更是。 就今天!就上午!方蜻上地理课,有那个地球仪,书上还有和地球仪一致但更详细的关于种花的地图。 他盯着看了个仔细,又找臣属分析了一通,确定了蒙古那块地形最像他老家。 忽必烈有八成的把握,若天幕当真是后世人,那他的大元说不定也传承……好吧,天幕明显偏向汉人一方。 那传承没有,血脉总该有点吧! 总不能辛辛苦苦打下一个大元朝,一点子后代血脉都没! 忽必烈:……所以为什么他老家那一块地分成了内外?? 霍燃燃简单解释:“有段时间是咱们上的。” “哦哦哦哦!” 这么一讲方蜻和袁萱就顿悟了。 历史太长,所以很多东西往前那么一看,“有史以来”就可以套。 但是国力有弱有强,运气有盛有衰,有时候被别国欺负或者内乱打出屎来,就有些比较糟糕的后果。 方蜻砸吧一下:“外蒙古这个我以前没听到过,这个举例对我来说有点冷门,霍燃燃你要是假设说,我以后哪个暑假,带着一个学校的人把小*本给砸光了,那我不是唰就懂了。” “有点不对,”袁萱板起脸,“一个学校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就按我们学校,初一一个年级的人就不止八百了?” 方蜻沉默了一下。 的确。 就像袁萱看的那本小说一样……人数超了。 接下来几分钟,三人对着地图,认真套着人数,假设了一番。 天幕上停着地图界面。 后世人画的简易霍去病作战路线图上,红方有霍去病、卫青、刘邦、李广、张骞、路博德。 刘邦听着听着,一脸卧槽。 因为这个平行时空的刘邦……正准备着白登山之战。 方蜻、袁萱、霍燃燃三个人中,对历史更感兴趣和娴熟的明显是霍燃燃,而且三个人混熟了,相处起来方蜻和袁萱又不讨厌她说些历史相关的话,她感知到这点,就显出她话痨的一面来了。 具体就体现在,她聊着聊着霍去病,聊天过程中东扯一下西扯一下,聊到了汉武帝刘彻对匈奴不满是汉朝开国就有起源,因为刘邦和匈奴打,援兵韩信放了鸽子,直接被困七天七夜…… 刘邦:“谁?你说谁被困七天七夜?!乃公?!!” 战都还没有开始打。 就被剧透了这一场战争的结局……这什么破事啊!刘邦嘴上骂骂咧咧,却把“援兵韩王信放鸽子”在心里分析上了。 韩信:“……原来最后还是没去。” 他更犹豫了。 之前暂且不说,这回天幕都直接说他之后就是没理会陛下的指挥和求援,再遇到,还去吗? 张骞沉默地看向那似乎是写着自己名字的字迹,叹了一口气。 他听到了。 那三个女郎说,李广这一条线,是迷路专用线。 一个典故是封狼居胥,另一个典故是李广难封,对比起来让人没法说。 还真别说,反正刘彻是一整个期待住了。 封狼居胥!!! 他命令内侍用最快的速度去把霍去病给请过来,“朕要和朕的冠军侯一起赏看天幕!” 卫青:“……” “陛下,去病年岁尚小,也尚未立功。” “迟早是!迟早拎着匈奴首领地脑袋向朕表白!” 卫青:“???等下?表什么?” 代表另一方的蓝色字则有浑邪王、休屠王、白羊王、楼烦王。 浑邪王:“……晦气!杀谁呢!霍去病!听都没听过!怎么可能!什么匈奴单于逃漠北,什么漠南无王庭,这天幕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如何才能毁了它!” 剩下的休屠王、白羊王、楼烦王并没有注意天幕情况。 听着汉音心烦,懒得动脑筋去看懂字。 不如喝酒与美人享受。 方蜻三个聊着聊着,时间过去了。 只是中午午休的时间混出来玩而已,下午还是需要上课的! 而且花钱买的时长到了,这是买之前就算好的!超时不仅要多花钱,还有可能上课迟到! 天幕的画面切成两边。 方蜻三人起身的离去姿态叫一些人心里一紧,其中就有卫青。 方蜻去买零食了。 袁萱也去买着,免得下午肚子饿没东西吃。 霍燃燃离开小隔间前看了眼电脑屏幕,啧了一声,“其实浏览器搜出来的内容不是百分百详实,要更了解他的话,得翻找史书求证,那样挺麻烦的……不过该记的功劳和主要事迹倒也没大错。” 三人往校门的方向走,这个时间离上课时间不远了,校门口出现有不少学生,行动轨迹和三人一致。 天幕停在对霍去病的历史评价一页。 丘濬:“自古名将不用古兵法者三人,汉霍去病、唐张巡、宋岳飞而已,皆能立功当时,垂名后世,然则兵法果不可用耶?曰兵法譬则奕者之谱也,谱设为之法尔,用之以应变制胜则在乎人,兵法亦犹是焉。” [注1] 霍去病眼弯成月牙:“对我评价蛮高。” 他就是不太喜欢古兵法的,看来这倒是有八成能信。 “所以,他对汉武帝强势也是完全OK的,这换哪个皇帝能不爱他!躺进棺材了看见霍去病,也许都得说一句……” 袁萱接话:“我接受你的表白!惑影,我也爱你!” 很明显,这就是袁萱看小说时女主的台词。 方蜻和霍燃燃一边走一边哈哈笑。 霍去病:“……” 这个就属于不可信的两成! 李世民听着天幕女子们对霍去病滔滔不绝的夸奖,微微颔首。 史书记载多少人啊,霍去病名副其实! 卫青一直认真听着这些话。 不是为了听这些对他外甥的夸赞。 而是想知道更多的关于霍去病寿命短暂、去世原因的详情。那三女人聊天时,他也听清了,是作战方式过于劳累伤了身体,又或者是疫病没没人医治…… 卫青原先并不姓卫。 当时他母亲与父亲郑季私下看上了,才生了他下来,可生父家中对他并不好。 他也并不想此生只当个牧羊之人。 于是,他自己弃了生父那一家子,自己换了新名字,中间熬了些年,姐姐卫子夫成了皇后,他成了大将军。 可另一位同母姐姐卫少儿没有等来后面家人的富贵。 她在生孩子这个鬼门关上没撑过来,难产离世。[注2] 他失去了姐姐,同时,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没了母亲…… 那个孩子就是霍去病。 几乎可以说,是卫青带着他长大的。如果可以,他不想再失去一个家人。 第40章 这才是正常男人对女人的审美 汉武帝使唤宫人去喊霍去病, 但方蜻三个就找的校门口的小店铺玩。 两相对比,她们进学校校门和上楼进教室的速度,加起来都比霍去病到汉武帝刘彻面前快多了。 这时的汉武帝和卫青正在外面打猎。 等他们两人远远看见一个挺拔少年骑着马而来, 方蜻三人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老师拿着书, 开始讲课了。 下午三节课,第一节课是英语。 英语老师徐晓夏开始了她的全英课堂, 霍去病的鬓发才从急速的风旋中停下。 方蜻打开英语书, 跟着老师讲课念单词、说英语。 汉武帝刘彻却不再分神天幕,直看着少年骑马的英姿双眼发光:“好!” 天幕挂着好几天了,时间不短了。 再加上有那张时不时就能看见的课表安排,刘彻早就摸清了天幕上少年在校园的生活规律。 这番邦外语, 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下命令让专人去学了! 没错, 当皇帝就是这么任性! 全国所有人都得宠着皇帝! 袁萱要是看见, 高低都得嘴一句:“这才是真正的甜宠文女主啊。” 卫青还在思考如何让外甥免去作战方式和疫病情况长寿些。 被方蜻三人聊天剧透而大喜的汉武帝, 已经开始对着霍去病花言巧语, 开始大肆封赏! 霍去病看看舅舅脸色, 大大方方地收了所有赏。 可以被后人拿出来实际事迹,用来证实谈论之人对某人夸赞名将是100%不掺水的武将, 作战方式都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每一个,无一例外! 因为那是一个人在面对危险局势时, 对敌人和己方搜集到的信息做出的迅速判断和自己认为最优的解决方案。 尤其将军的扬名之地是战场,一将功成万骨枯, 稍有不慎死亡葬身之地。 此时此地去执行判断得出的方案, 为将者个人思维和性格, 最大程度的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就如同三国演义中“空城计”。 诸葛亮在他方兵力空虚的情况下,因为十分了解敌方将领司马懿的作战风格, 知道他性格多疑和过于谨慎,直接扭转局势逆风翻盘。 就如同现代建种花初期的决策者。 当时有两大世界强国,A如凶鹰,B似大熊。 初期的种花家挤在世界各国里,刚从之前的战乱走向和平。 这时,传出风声,这两大强国有一个想用核武器在种花的土地上看看烟花(丢核弹)。 真的是风声吗? 不,这叫国与国之间的试探! 不见血,但一旦“将”流露出了无计可施、无可奈何这类窘态,那你的“兵”就完蛋了。 一朵刚刚重新从风雨中站起来的花,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抗衡鹰的俯视猎食和熊的大力踩踏。 这时,种花这个国家的决策者就对凶鹰B大熊A两位敌对大国做了回应: 如果大熊国在种花的土地上放起了烟花,那种花就对凶鹰国的土地上也放烟花,种花的所有人,搬家到大熊国家去。 人多! 大不了重新抢地盘! 凶鹰国:“……?!”你看清楚!我是来给你报信的!不是我要放你烟花! 大熊国:“……”炸了对方,自己的家就要被偷!不划算! 空城计很好,但是诸葛亮对司马懿的了解和整个战事的处理不过是作者在小说中写的虚拟情节。 但大熊凶鹰两国因为过往的n次大大小小的冲突,是看着种花起来的。 他们表面不动声色,私底下当然是100%对情况进行过了解和复盘…… 可以说,他们很了解这位“将军”的作战风格。 他们是三国演义中的司马懿攻击方的定位,却不是司马懿只能猜情况的信息和思维。 大熊和凶鹰很了解当时种花的国力! 但,因为大熊凶鹰知道以他的思维和性格,这事他是真的干的出来!这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阳谋! 只要你迈出这一步,你就只能看着他按着他的计谋去做且完全没有办法抵挡阻拦…… 于是这一场请世界看烟花的盛会,在不想牵扯到自家的默契中,没声没息的成了没影的事。 事没了,人还是要继续过活的。 但是时间过着过着,大国大熊国在国家决策上出了当时他们自己无法挽回的错误。 啪叽一声,大熊国四分五裂了。 凶鹰国顿因对手神操作成了世界第一大国,开始在一些偏远地带更频繁更张扬的“请”能控制的小国看小型烟花,从中获利。 时间继续往前走着,就来到了方蜻所熟悉的时间点,在她吃饭睡觉上学读书的时候,她的国家也成长到了让凶鹰国更忌惮的地步。 但以前一身破落都不能打,现在就更不好打了…… 天幕在方蜻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开。 投放到了许多平行世界的不同时间点,从天幕看到方蜻生活后,早早便有了一些聪明人物,从一些细节中推断出来的国与国之间的贸易来往和微妙拉扯。 正加上霍去病一块打猎的这个时空,卫青和汉武帝刘彻就是其中之二。 方蜻是个普通小姑娘。 出生普通! 还在上初一! 所以卫青暂时不知道这些种花家过往。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干涉外甥的作战方式,准备挑选靠谱的医者……汉武帝表示非常赞同! 方蜻她的眼光没有那些战略家那么智慧,她只能推断出……“中午没有睡午觉,下午上课会很困,容易在课堂上打盹”。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下午的课上的比较煎熬,英语课上方蜻得打起精神才能去听老师在讲什么,有时候很费劲去听,脑子都听不太懂老师说的是什么内容。 “袁萱,刚刚老师说背哪些单词?是这几个么?” “我……我不知道。” 袁萱比起方蜻来,就是一百步和五十步的区别。 方蜻半立起来往前看,确定自己发困那会听到的是正确的,就拉着袁萱开始背。 孔子的几个弟子羡慕的看着方蜻和袁萱面前卷起一半的英语课本。 “好生方便!” “天幕上的学生们学习条件未免也太好了,咱们一车竹简也未必有几本书,他们一个书桌就能堆上十来二十本,还能塞下许多笔、杂物、零食。” “且观看起来也十分方便,清晰简洁,笔记方便……” 不能再说了! 越说越是眼馋! 可是眼馋也没办法……天幕只放书出来,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纸张和书如何制作! 恨!恨!恨!!! 便有不知道谁酸红了眼:“你有本事给方蜻一整个班发书,给初一一整个年纪发书,你有本事给我们发书啊!这都做不到你挂天上做什么!” 怒刻……二十字。 天幕缓缓将整个教室旋转一圈。 一节课四十分钟,没午睡的三个有个时间段是发困的,却也有几个很明显是中午睡了午觉还没从睡眠状态出来的。 清朝。 民间起义众多,有一糅杂了多家宗教的理念的起义群体给自家起名叫白莲教。 白莲教圣女看着天幕冷漠至极:“方蜻,袁萱,霍燃燃……你们真的疯了。不需要你们顶着狗朝廷的追杀去装神弄鬼,你们这个班居然还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困不死你们!” 封建社会,愚民之法是一种可以被抬到皇帝面前的治国良策。 清朝是大一统朝代,但是龙位上的皇帝并不是汉人,清朝皇室从关外打进中原,自认为外族,将汉人大肆屠杀,清的前期屠城之举众多,即便时间过去,也将蒙汉分的清清楚楚,对此多加防备。 毕竟,有史为鉴。 清之前有一个元,也是草原入主中原,但没多久就被汉人推翻,变成了明朝,又成了汉人做皇帝。 清朝皇帝一看,这个眼熟!前人翻车经验要记稳了! 于是,知识在上层流通,血脉是蒙人天生尊重汉人低贱。 就算是文采斐然,也有文字狱大盛。轻轻松松就能把读了书、有脑子、喜欢思考的人一脚踢进大牢里上酷刑。 在这种情况下,民间有不少人会信各种各样的“神迹”。 白莲教圣女只不过是一个逃亡路上被卖掉的少女,什么圣女什么神迹,民间百姓越是相信她就越是心慌! 最近她更听到一些话,说天上突然出现的那块天幕就是白莲教的神迹! 白莲教主和一些教内高层为了招拢人心,采取不解释不否定不拒绝的态度,人家问的直白他们就当场跪拜天幕! 白莲教圣女:……年纪小,但不蠢! 已经在考虑跑路了! 可是天下之大,就算甩掉了边上监视看守的白莲教教众…… 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要是能逃到天幕里就好了,那日子才快活! “叮——” 英语课结束了。 老师抱起书离开教室。 方蜻已经从下午困里回过神来了,下课铃一响她眼角余光就看见袁萱一头叩到了桌面上,就枕着书接着睡觉。 “幸亏是英语老师不爱拖堂,不然就要说了。” 方蜻将英语书合起来放好,拿出下节历史课的课本放着先,她拿着水杯喝了几口水,一看霍燃燃也趴在桌面上了……周围比较熟悉的一些同学不是趴着就是不在。 有点子无聊。 干脆也睡会? 困劲已经熬过去的方蜻选了做另一个动作: 拿出英语本,把英语课上老师布置的抄单词作业搞定掉! 东汉。 有一权臣曹操,字阿瞒,传言此人素来……好人妻。 袁萱霍燃燃在10分钟里补觉,方蜻趁着课间10分钟在做作业,而他则略遗憾的将自己的目光从初一九班的教室前门上移开。 刚刚,方蜻的英语老师徐晓夏就是从这道门里下课离开的。 “这天幕看着倒也不错,十二三四的女子就不该嫁做人妇生儿育女,就该读书进学,像他们老师那个年纪的女人,才有女人的样子!” 东汉女子,对标天幕方蜻的标准,常常是未成年就婚嫁了。 别人笑话曹操好人妻,他没法说不是。 因为他遇上的女子,不说什么美丑只论年纪,只要是他看着喜欢的,一般连刚过门的新妇都不是了,孩子都有也正常。 曹操对着天幕,尽倾不屑:“天幕言,十八为成年,以下皆未成年。一群喜欢未成年的垃圾,与禽兽无异也!” 听见没! 他这才是正常男人对女人的审美! 他眼神示意边上史官:速速将这一句话给记上! 那方蜻下一节课就是历史课,万一呢! 万一这句话就出现在她们历史课上了呢! 40-50 第41章 是君王他不用我啊 “过去的人知道未来后, 做出改变,会不会影响未来?”这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 自从迈入现代社会,科学唯物世界观下, 就难免有人去发散一下关于宇宙和穿越的问题。 宇宙黑洞、宇宙虫洞、外星人、平行时空、穿越时空…… 曹操不懂后世哲学。 但他可以直接尝试这些东西! 结果怎样,他不用种种设想, 天幕都能将其送到面前! 方蜻等天幕之人,自称种花儿女, 那汉室……定是复兴了, 对吧? 天幕高挂天空。 它对人类的行为和情绪毫不在意。 天空和地底,暂时都不是这些平行世界的古人探索的区域。 他们连地面都还不曾驯服……又何况是科技的尽头。 观看者不知道平行世界。 知道平行世界的方蜻却不知道自己不喜欢的手上伤口,是一个将她绑定的直播系统…… 此时,方蜻的英语本前面几页从空白到黑色笔迹填满单词。 10分钟的时间, 她把作业抄完了! 芜湖!轻松! “叮——” 下午第二节课了。 历史。 和地理、生物一样, 又是一门方蜻小学没有初中才开始的新课。反倒是政治, 就是小学的思想品德直接改了个名字。 方蜻把做完的作业本叠最上面, 一手翻书, 另一只手轻轻推醒袁萱。 “啊…就上课了…起了起了……” 趴着的袁萱坐直了身体, 翻出课本,这时, 讲台上的老师也到了介绍自己的流程。 方蜻的历史老师是个脸上皱纹比较明显的老头。 男式短发和干净的穿着,虽然年纪大了, 但看着挺讲究。 方蜻看着黑板上“李建军”三个字,从名字嗅到了和老师年纪一样的时代气息。 李清照难得扇子遮住面容:“这名字, 好生大气!何等父母, 许子这般期许?” 李世民正对着魏征, 见天幕后淡笑:“甚好!” 康熙怒火万丈,一把将身边一个等身高的缠枝花瓶踢远:“刁民好狗胆!谁允许你起这样大逆不道的名字!” 也就是在天幕上! “但凡是出现在大清!朕就要抽了他的皮, 扒了他的筋,直接派人捉了一家灭去,免得又在民间起什么风波!” 宫女太监纷纷下跪:“恳请陛下息怒——” 他们不知道什么前朝什么政事。 以他们伺候人的经验来说,这位皇帝对待周围宫女太监侍卫,并不是什么凶恶难伺候的主。 但皇帝因为“大逆不道”的事情大怒,他们不能看平日主子的和善,而要牢记主子的身份,做出足够恭顺温良的姿态。 踢远的花瓶不知道撞到什么,瓷器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音。 他们的视线只能看清盛怒皇帝的靴子,再多,就是常服的一点下摆。 这时,跪着的宫女太监听得他下令:“来人,传朕命令,这方幕布离奇出现在我大清,放出异于世间的幻像,异于世间的言论,是为勾人性命的妖邪!不应为‘天幕’,应称其‘妖物’!禁观、禁言、禁一切谈论!违此令者,杀无赦!”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下禁止的命令。 军训那次,方蜻练了几天,他就气了几日! 大清的子民本来就劣性难驯,这块东西杵在这!就是给他和大清国祚添堵的! 天幕还是气氛活跃的课堂。 小老头写完了名字,就开始讲冷笑话,用来拉进和学生的距离。 他双手比划一下自个:“怎么样同学们,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名字特别的老土,一听见名字,不用看到我这个人,你们就已经知道我是一个老头子了?” 老师这样讲自己,是幽默诙谐,你不能真的跟着这个话来贴脸开大啊。 于是天幕跟着历史老师李建军的视角,听到底下一片的“嘿嘿”笑。 有人低低在讲小话:“是有点落伍来着。” “可别笑了你,你和我的名字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爸妈也真是的,当时怎么就不翻翻字典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名呢!” 历史老师声音不大,但带着点温吞的笑意:“不过老师自己是很满意这个名字的,他有一个好处,你们要不要猜猜?” 方蜻:“建军节?老师你是不是建军节出生的啊?” 袁萱被逗笑:“那好处可能就是过生日特别方便,都不用自己记,而且别人过节也一下子想到老师了。” 前排有个喊的特别兴奋:“那老师你岂不是每次过节的很开心?教师节收一份礼物,建军节又收一份礼物!爽!” 历史老师先对两人的说法给予肯定答复。 然后,小老头从讲台上捡了个光秃的粉笔头丢那捣蛋鬼,“脑瓜不大,贪的挺大哈。” 被砸粉笔头的学生蛇皮闪躲,得意洋洋。 “同学们不用把他这个话放心上,我们当老师的不兴收礼这套,上课认真点、考个好成绩,就很满足了,不过要是能记得我,到了时候给我说句‘生日快乐’,那我也挺高兴的……” 天幕。 老教师和少年学生相处和谐。 打消了生疏,老师便让学生们翻开书,开始正式讲课。 而姜子牙看向溪水中的自己。 水面倒映出的那人,面容皱纹远比天幕上那老教师多,他已年近七十。 “年不如我老迈,教书育人看着倒是合他的理念……姜子牙啊姜子牙,你可还有时间,去看诸侯中有谁能适合你辅佐?” 片刻自我怀疑,很快他重振精神,将鱼线甩入水中。 需得先扬名,看上的目标才能闻贤而来! 有了前面地理和语文,不少人期待起历史,在翻过目录时,更是仔细的多盯两眼! 目录,一本书籍所有篇目皆罗列在前。 不仅仅是方蜻方便查找,怀着莫名期待的曹操也很方便找! 历史课本的目录分成四个单元,曹操极快的将上面字迹扫过,跳过远古夏商周时期、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秦统一、文景之治、汉武帝…… 最后,曹操定定看着第13课,“东汉的兴亡”。 亡!亡!东汉亡!!! 曹操脸上的笑容没了。 他站起身,刚站起,就两眼一黑。 周围有人惊慌上前扶着:“曹公!万望爱惜自身啊!” “快快快!将那位神医华佗带过来给曹公看看身子!” “第10课?秦末农民大起义?” 秦始皇脸色变了! 他刚一统天下没多久天幕就给他说秦末?! 诸葛亮惆怅的看着那“三国鼎立”。 “这应当就是我们如今的局面,东汉衰裂,天下三分,曹魏、东吴,仅剩蜀中的汉。” “相父……”刘禅很揪心,“相父放心,我一定听您的话,无论天幕记载的后世如此,只要阿斗还在一日,一定坚守国祚,绝不负父王和相父的期望!” 诸葛孔明和蔼看向他:“相父知道,阿斗是个好孩子。” 历史并不是主课。 所以学校的排课表上,这些副科目的次上课数都比较少些。 方蜻翻到正文,老师则在黑板写了起源两个字圈起来。 “大家都知道,现在经常会有些公益广告,说些人口的问题,哪里的人贫穷喝不上水啊,让咱们不要浪费水资源,是吧,那么,大家有没有想过,全球那么多亿的人口,从哪里来的呢?” 天幕对着方蜻摊开的书籍。 相关史料:人类由古猿演化而来,距今300万年左右,有的古猿已能直立行走,并会制作工具,后来进化成直立人。距今约20万年……[注1] 李隆基抚摸杨玉环柔美的脸颊:“古猿?朕又不是没有见过猿猴,古猿和猿猴又有什么区别,这天幕历史荒缪太过,人与猿猴怎么相提并论?” 年老帝王热心给年少又美貌的妃子喂食:“这天幕放着这么些天了,一个有爱妃三分容色的女子都没有,想来他们真是猿猴进化的人,而朕和爱妃,则是天神造化出的后代……” 杨玉环笑着张开红唇,接受身旁人的喂食。 太监高力士看着如此亲密的帝与妃,心中满是被压下的嘲弄。 当朝谁人又还敢将旧时公公与儿媳的关系多说呢?权势啊,可真是个好东西。 历史老师从早期的北京直立人开始说,“同学们不要觉得这很好笑,我们现在看到的,已经是进化几百万年的结果。时间离现在越近,就和现代的人类越相似……” 方蜻看着那个山顶洞人的头像,想了想,觉得老师说的挺对的。 她不太能判断这个复原头像是男是女…… 袁萱指着头像底部:“方蜻,你看这?有点像……这个山顶洞人是不是个女的?” 方蜻拒绝承认!她承认它很像现代人,但不能把这么丑的一个头像代入女性! “翻书了翻书了!” 历史老师让大家看北京人的特征。 方蜻一眼就看到了大块的图片。 天幕放着她的课本,那黑白图画吸引了诸多人的视线。 “山顶洞人学会了用火,学会了使用石头和制作工具,再往后翻,你们看,他们还很有爱美之心,会用一些石头或者兽牙和石珠子做饰品……” “老师,这穿孔项链好丑啊……” 小老头就无奈的看着说话的那个男生:“这项链是山顶洞人做的,你看看书,是多少年前的人?又为什么要叫北京人?” 霍燃燃热情举手,被老师点起来回答。 “距今3万年,叫北京人是因为,山顶洞人的遗址位于北京周口店龙骨山顶部。” “好,这位同学坐下。” 华佗大概比初一九班的所有学生都更认真一些。 他是医者。 人生了病,医术最高明的人会在疾病初期就将其治愈,医术中等的人会在病发刚有症状时救治病人,但名气最大的,往往是在病人病重时将其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大夫。 初听历史课,华佗不以为意。 华佗以为的天幕历史:尧舜禹,圣德贤明,而后从古至今的史书。 可方蜻的课本一翻开他就知道他错了……他们真的了不得! 哪朝哪代的历史是从人类起源开始讲的! 医术要想好,必须充分的了解人的身体,而如今的观念是…… 华佗想着刚刚课本上总结的北京人头骨特征,前额、眉脊、鼻骨、嘴部,再看看现在放着的大脑进化的对比图,满意的不得了。 天幕人什么想法不知道,这些编写教材的人,是非常合他意啊! 张仲景亦是和华佗一样,看着历史课本上的图示,认真听着。 “唰”一下,方蜻就把那页书给翻过去了。 张仲景看着那尖蘑菇一样的草房顶皱了下眉头。 “接着是第二课,原始农耕生活。” “这个时期,我们人类已经熟练使用火,进入了新石器时代。” “大家上语文课是不是经常看一些散文作品,老是会喊黄河叫‘母亲河’?这是因为从新石器时代开始,人类就开始靠着气候温暖的黄河流域生活……” 刘病已跟着历史老师说的话,去看那半坡居民的图示。 “半地穴式圆形房屋,里面还有灶坑,柱子是木头的……” 他看向妻子许平君:“这下我是相信了前面天幕老师说的人是由猿猴进化来的了,你看她说的半坡居民生活,那房子和彩陶……” 许平君:“咱们现在用的不就是差不多这样啊!” 雄鸡模样的地图一闪而过。 春秋战国,楚庄王看着身边的玉璧,再看看天幕上的良渚遗址出土的玉璧…… 历史课本和地理课本在地图上完全能对应。 说明天幕种种并非空中楼阁…… 楚庄王有点头疼:也没有哪个民族瞎编历史可以编出一块挂天上的方幕啊。 这天幕,到底是有什么用呢? 大屏幕挂在那,也无人能了解那方屏幕是怎么找的角度,能让底下的人眼光正了就给将远处的屏幕内容看个清清楚楚。 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蝼蚁草民,乞丐残疾,都能看见、看清。 而一些被困在狭小之处只有抬头才能看到一角天空的人,抬起头,居然也是正正的画面。 西汉,冷宫之中。 陈阿娇跟着天幕老师和学生的对话,去选那课本上罗列的选择题。 可等她选完了,又想起天幕上的人根本不会回应自己,眉眼间重新染上落寞。 方蜻不知道投放的天幕,更不知道它对别人有什么用。 她跟着老师讲课的速度,翻页到了炎帝和黄帝部分。 老师站在台上,点了个认真听课的同学回答课后扩展“远古神话和历史事实之间的区别和联系”。 方蜻将老师说对的话记笔记。 明初。 朱元璋刚将几个贪了他银两的贪官污吏剥了皮,正要将人皮用稻草架着,全国走一圈,以威慑官吏莫要再犯。 他翻了个白眼:“我手上要是有一块这样的天幕,剥了皮立马就往上放,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全国巡查的人手能省下多少啊!” 三张血淋淋的人皮,红色挂着稻草上,见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心底生寒。 历史老师年纪比较大,但是讲课速度还是蛮快的,一节课时间,他就直接从第一课讲到了青铜器部分。 不过效率上,他对于一些比较不认真的学生就不像年轻老师抓的那样紧,会时不时把分心的学生提溜一下,他比较关注认真听讲的学生,互动也一般会从这些人里挑。 当然,主动举手的也并不会忽视。 临近下课了,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从舒缓变得有些杂乱了。 历史老师挑了这节课互动频率高的一个男生当了历史课代表,又叫学生们可以跟着课本最后一页的图表来预习和了解历史,就拍拍粉尘,拿着书下课了。 华佗从略有遗憾。 历史课上到炎黄部分,就没了那些头骨和大脑……不是内容没意思,只是有点失望。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三分之一的一下课就出教室了。 天幕又“看”方蜻。 霍燃燃凑到了袁萱和方蜻座位旁,袁萱在翻抽屉,把钥匙带上。 方蜻好奇翻到最后历史书的最后部分,附录种花古代史大事年表(上)。 一张清晰的、按照历史时间线罗列的表格,左边是时间,右边是事件。 最上面一格写着“距今约170万年”、“元谋人”。 最底下那格写着“208年”、“赤壁之战”。 曹操觉得这张表是在笑他! 谁不知道赤壁之战他输了!! 刚醒来,差点又被气晕! 同一时空另一处的孙权,则是好奇起来: 到时候,这天幕会如何说这赤壁之战,他孙权是如何以少胜多的么? 方蜻合上书了。 她与袁萱、霍燃燃两人一起出教室门,下楼梯往操场走。 她有点好奇:“霍燃燃,你不是挺喜欢历史的吗,怎么上课不怎么举手啊,你当历史课代表的话应该挺好?” 袁萱点头:“你谈起历史和霍去病,滔滔不绝,能唠出花来。” “以前干过!” 霍燃燃一脸坚定:“我才不要天天收作业催作业!烦死人了!” 南宋,辛弃疾。 他是汉人,却出生在金兵占据的地带,纵观一生,都是主力抗金的战派,从不更改。 可惜南宋由皇帝带头,从上到下一溜的主和…不,是求,求和党。 “天幕上,老者尚能教书育人,而我辛弃疾……” 抗争? 战斗? 皇帝不采纳!皇帝冷落你!皇帝可劲的削你职位,发配你往偏远地方去! 一首《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自辛弃疾心中挥毫而出。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注2] 不是我无用,是君王他不用我啊! 第42章 饥饿的豆腐花 有人对着天幕里老教师勤勤恳恳工作失意。 有人对着天幕方向, 满是野心。 忽必烈自从得到可汗之位,对于中原,就充满着他整个人美好的愿景。 他身为草原民族的可汗, 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不停用强壮的身躯、聪慧的脑筋打下一片又一片的威名……可是, 忽必烈却对草原,有一股很深很重的不满。 数不胜数的平行时空中, 曾经有一个正处于南宋末期元朝即将大一统的时间点。 可是天幕的出现、袁萱和方蜻军训后折纸枪的片刻时间、蒙古兵都骄傲自得导致的疏忽, 那个平行位面的陆秀夫,抓住了绝境之中的一线生机,撑住了最后的地盘,凭此重新给小皇帝和子民们从凶残外族手中争抢回来不少资源和希望。 这一个时空的忽必烈, 还没有走到大一统的后期。 并不像那个平行时空对一切胜券在握。 他对于天幕, 有很重的好奇心。 草原的天太高了, 地太辽阔了, 可长生天是一位喜怒难测的神明, 他对于草原的信奉者, 并没有如何宠爱。 天很高,可是同样一片天, 草原的雨水远远不如中原的雨水充足。 地很辽阔,可是同样一片地, 草原的地远远没有中原的地肥沃,许多粮食可以在中原的土地上茂盛无比, 却没有办法在草原上生长。 草原生活的人, 只能逐水而居。 资源不够丰富, 带来的是数不胜数的明抢暗斗,忽必烈在草原上是留着黄金血脉的身份, 可汗之位却并非从天而降的。 是在窝阔台死后,草原各部明争暗斗时,与术赤家族联手,才落到托雷一脉,那时蒙古可汗的位置上,坐着的是忽必烈的兄长蒙哥。 蒙古可汗的位置……蒙哥去世后,忽必烈与阿里不哥抢了好一段时间。 忽必烈想要更好的。 雨水,土地,足够的人口,还有汉人的文化。 他喜欢儒家! 有着和草原完全不一样的礼仪姿态,如果草原上能有这些东西,不仅当初抢可汗之位会更轻松,管理起来也会更方便,治下绝对更繁华! 而现在,那一方天幕…… 居然也出现在了中原的上方。 草原上长大的儿郎自然十分擅长骑射。 忽必烈没有和别人说过的一件事是,天幕刚刚出来的时候,他十分好奇,于是骑马追逐天幕,找寻着天幕的尽头。 他那时认为天幕是底下有什么在支撑。 可是…他累死了三匹马。 马儿追赶着落日,飞奔到了蒙古和宋朝的边境,他继续追逐,跑过两个城,都没有找到天幕的尽头。 天幕依然高高挂着,一动不动。 甚至,肉眼所看,它依然还是那个距离。 唐朝。 王维与妻子游玩,小夫妻闲话家常。 “摩诘,你熟读佛经,又常翻阅老庄,你说天幕可能证明有天宫或者是佛国?” “我不知道。”少年诗人拉起妻子的手,“天幕离我太远,犹如幻象,我只知道,我一抬手就能触碰到的人,才是我的神佛。” 妻子羞红了耳朵,却也没松开手。 想探寻天幕秘密的人,得到了一场空和大汗淋漓。 对天幕秘密毫不在意的,就专注自身和周围的爱。 晋城八中那绿化实在是不错。 初一九班全体同学在操场上集合,天幕视角往上,似乎是停在一个距离地面200多米的地方。 这个角度看,方蜻已经完全混在人群里了,根本看不出面容。 天幕之下,却能明显看出,一群人低头丧气了些。 体育老师穿着一身运动套装,刚集结好队伍,就…… 天幕突然拉进,放大了镜头,等身不远不近看着师生。 体育老师神采奕奕:“哎,你们这样没精打采的,我会以为你们对我有意见,那要不然不跑3圈了……” 初一九班大部分同学:“真的吗?”“好!”“老师,我爱死你了!”“老方是天底下最好的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老方一口大牙亮白,接上之前拖长尾音的话:“咱们…可以…跑五圈。” 袁萱脸灰了。 方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刚刚心里就有一种预感,就直觉这群老师没有那么好说话! “老师不要啊……” “我收回刚才的话!老方你是天底下最坏的体育老师!太狠心了!” 天幕照着一个由人排成的大方块,保持着节奏向操场圈内跑去。 方蜻边跑边问:“3圈还是5圈啊…这对我很重要。” 袁萱:“3?” 体育老师也在旁边跟跑,当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5圈!” 天幕重新拉高,一群人哼哧哼哧跑足了五圈,才停下。 跑步的学生只觉得的老师讨厌,一群围观天幕的人,尤其是有点管理经验的人,却很明白为什么一句话,方蜻等人的跑步量就加了一半。 韩信被夸为兵神:“当将军的人要有威信,要得到士兵的信服。” 李世民用兵和做人,可以直接把处于壮年的老爹赶下皇位:“令行即止。” 商鞅摇了摇头:“这群学生,之前军训不也是在做一样的事情?怎么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还去学着挑衅老师威信?” 不在一开始就将威信立起来,以后授课学生闹腾,就像百姓。 商鞅的法比起天幕严苛太多,动则在面上刻字、割耳、断肢,对于天幕众人松松散散状态没大没小相处,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天幕远远挂着。 方蜻上完了体育课。 一节课蹦蹦跳跳,再休息个几分钟,就下课了,铃声一响,她就直接朝着校门走去,回家吃饭洗澡。 忽必烈觉得天幕上的“体育课”实在是一言难尽。 就占那么小一块地上跑个几圈,再简单动动手脚做个拉伸……就那蛙跳,就那所谓仰卧起坐,简单的他闭着眼睛都能在马背上做。 不过,招数虽简单,“学校”这个方式,忽必烈却也看上了。 上位者的想法往往有个别称,叫做政|策。 当天夜里,蒙古可汗忽必烈就照着方蜻所在的晋城八中的框架,办起了更适合这个平行时空蒙古人的学校。 放学了,方蜻不像其他人一样,是个狂奔出校门的脱缰野马。 不过回家路上的小摊有点多,味道一旦钻进鼻子里,就算是不饿,也会生出几分想吃东西的欲|望来。 方蜻掏出零钱,买着零食边吃边回家。 清朝。 琉璃瓦朱墙的深宫,两个瘦弱的皇子住在阿哥所,看着方蜻在天幕上拿着零食上了公交车,方蜻还没有开始吃,他们两个就已经开始不停的咽口水了。 “呼……还好,还有座位。” 方蜻坐好,打开打包的塑料袋,乘着公交车开车的路程开吃! 晋城大部分学校都是在这个时间点放学,街道上时不时就能看到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的学生。 方蜻透过玻璃窗,看外面骑着自行车的学生。 她也想买自行车,这样去哪里会更快一点,不需要等车。 虽然公交车是差不多会在放学的时候路过校门口,但是……也许有会更方便一点? 方蜻自己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是需要还是想要,手上还有食物的热意,她想了下:“自己骑自行车的话(嚼嚼),就不能在车上吃东西了(嚼嚼),一边骑车(嚼)一边吃东西,挺危险的。那暂时还是不要说想买吧。” 卫青最近正在找靠谱的医者。 西汉没有成体系的医学,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堂,巫蛊横行。 卫青觉得都挺不靠谱的,更何况,按照他的想法,这名医者不仅要医术靠谱,还得跟着外甥霍去病去战场……难度挺大。 看见天幕方蜻所乘坐的公交车,他居然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来。 “倘若大汉有此通行工具,就完全不需要骑马和疾行……” 片刻后,卫青收敛心神,又跟着随侍到了另一家据说能治病救人的医者门前。 天幕贴近了方蜻手中的零食。 肚子饿了,手上恰好又还有钱,方蜻就一下子买的多了一点。 买了一抽屉小笼包、一份甜豆花、两根加了辣椒的淀粉肠,还有一点点卤鸡翅,但是这个卤鸡翅方蜻不想现在吃,就没有打开。 好的食物讲究一个色香味俱全,隔着天幕的屏幕,两个清朝小皇子嗅不到香味,只能用眼睛看食物热气腾腾,进了方蜻的肚子。 她边吃还边笑! “她手上拿的是什么烤肠?那么一点,能不能吃饱啊?哥…我也想吃……我饿。” “她边上还有小笼包和豆腐花,她还没吃呢……她应该不饿,就我们兄弟俩饿。” 另一个清朝皇子同样羡慕看着方蜻的零食。 饥饿,非常饥饿。 清朝自从建立起,后宫养婴儿的方式就在所有朝代的皇室之中独树一帜。 别的朝代,后妃生了小孩子,就会有宫女和奶妈上前照顾,甚至皇帝自己照顾小孩的也有,但正常情况少有刻意饿着婴幼儿的行为,除非是惩罚。 ……但清朝会。 大清后宫婴幼儿的夭折率太高,无论皇子公主都是如此,导致后宫养婴幼儿,更是遵循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好饿……” “想吃东西……” 方蜻把一袋子小笼包吃完的时候,一个小皇子实在看着忍不住了,他向自己的奶嬷嬷说想吃东西。 奶妈拒绝了他。 方蜻这时刚好摸摸肚皮:“有点撑了,还有一碗豆腐花,吃不下了……” 饥饿无食的清朝小皇子如同遭到雷击,看着天幕那袋子里装着的雪白色豆腐花,再也忍不住了,嗷嗷大哭! “叮咚咚——” 公交车到站了。 “桦烟花园北门到了,下车请往后走。” “桦烟花园北门到了,下车请往后走。” 方蜻拎着没吃的两样东西,回家。 第43章 与我等现世多有差异 体育课蹦跳一整节课有些饿, 但一下子塞太多,又有点饱了。 不知道晚饭还吃不吃得下……怀着这样一种顾虑,方蜻走到家门口时, 脚步变轻了好多。 “咦?弟!爸妈不在家吗??” 方蜻蹑手蹑脚进家门,却发现餐桌上盖着菜罩子, 亮着灯,但没人。 只有弟弟方盛畅在家……正坐在客厅书桌前, 苦大仇深的握着笔写作业。 “不在, 跟你前后脚出门了,”他很明显注意力分散着,拿着桌上的熊猫摆件在玩,“刚刚切菜时候老妈说突然想吃北京烤鸭了, 让老爸去买, 他说他不想吃北京烤鸭, 想看电影, 问约老妈去看电影她去不去…然后他俩炒了我们吃的菜就出门玩去了……” 突然! 他觑到了方蜻手里提的东西! 眼睛顿时一亮, 笔一甩, 人就从作业面前飘到了方蜻面前。 “姐,你买了啥?有我的没?!” 方蜻推出一开始就没打开的卤鸡翅, “呐,这个。” 方盛畅火速用水冲了下手, 开啃。 “你不是吃了饭嘛……” 菜罩子提起来,方蜻看见里面一个包装散开的空掉的方便面盒子。还有一个, 看着像是爸妈留给她的晚饭。 “行吧, 方便面就方便面, 好歹里面还加了荷包蛋和牛肉丸。” 秦朝。 秦二世胡亥继位。 一队跟着亭长服徭役的人,听着天幕上那叫方蜻的女人说的话, 艰难的支着力气往前行走。 荷包蛋。 牛肉丸。 秦朝,鸡蛋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物,富贵人家会养鸡下蛋丰富一下食谱,贫穷乡野人家,能养的,也会养上那么一两只鸡,至于怎么喂它们,就看地里的虫子多不多了。 但是牛肉……牛可是耕田的重要工具,有时候一头牛比一条人命都更贵,黔首谁敢随便杀牛吃牛肉啊! 按照大秦律法,大概就是像现在服徭役这么惨。尤其秦二世后律法更严苛。 “加了荷包蛋,又还加了牛肉丸的‘方便面’,一定是王公贵族们才能吃得起的东西吧!” 一条编子直接打在说话那人身上:“愣什么神!快走!” 天幕上,方蜻把甜豆花塞进了冰箱。 刚好,方蜻在路上吃了一些东西,晚餐吃这方便面的话,也不会太撑。 “不过你不是说炒了菜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炒了菜?”方蜻一脸无语。 方盛畅:“其他切好的都塞冰箱了,他们说回来的时候会给我们带吃的~” 方蜻拿着空热水壶接了水,按上开关,等着水烧开的时间,就想了两三样想吃的报给弟弟方盛畅。 东汉的张仲景看看天幕像很快就冒起水蒸气的热水壶,再看看自己这边开了药方后,需要用柴火煎熬的药。 张仲景:“唉!” 熬夜的药童纳闷:“师父怎么好端端的叹气?您不是说精气神也很重要吗?” 熬药的药童抬头看天幕,“咕噜咕噜”的白气在热水壶上方极为明显。 他看着方蜻握住热水壶的柄,走到餐桌前,手一提一歪,她今天那面饼一样的晚饭就发出来轻微的“滋滋”声。 药童沉默。 这东西要是他们能用,治病熬药那得轻松多少呀?! 药童也“唉”了一声:“师父,我是真的看不懂,也是真的搞不明白,你说他们真的是你说的什么‘后世之人’吗?可你看看他们平时坐的车,教室的透明玻璃窗,还有那些灯啊冰箱啊烧水壶啊,你说他们身边一根柴火都没出现过……他们真的不是方外修仙得道之人吗?” 感慨完了,药童一看,师父张仲景早就离开继续看病人去了。 他便看着火候,继续熬药。 嘉靖帝就真情实感的把天幕当成是神仙手段。 然后,凉了。 皇宫中因为皇帝死亡,很是乱了一段时间,但那些宫女趁乱逃出去了。 加上嘉靖帝本身也不是什么很贤明仁慈的人心的皇帝,这件对于逃出去的宫女们来说惊天动地的大事,很快便过去了。 有两名宫女结伴逃了出去,咬着一口气,找了户员外郎家干起了浆洗的杂事。 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起码比起以前能吃饱饭了。 天幕上方蜻开始吃方便面。 两个宫女也都眉眼轻松,胸中郁气没了。 方盛畅吃完,苦着脸继续在书桌前做作业。 方蜻定了闹钟,躺了会,就出门去学校,趁着坐车,在车上又眯了一下。 北宋。 赵光义在兄长死后,为了让朝臣和百姓们折服于自己的威信,与北汉开战,将北汉版图纳入宋朝之中。 但……现实和想象有一些差距。 高梁山,赵光义亲自驾驭战车,在刀剑不长眼的战场中左右飘逸,费了老大劲才暂时躲到安全地带。 一抬眼,天幕上放着方蜻坐在公交车上闭眼休息的画面! 他破口大骂:“你这小女子!有这等便捷快速的车具很得意吗!朕都没有这般模样的车,你等贫民黔首居然安心居坐!” 隔着天幕,赵光义狠狠骂了一通,解了心中郁气,这才重新架着驴车找方向走。 天幕。 天黑了。 从上往下看,晋城八中的教学楼,一层一层的,全都亮起了灯。 初一九班内,比白昼还亮 方蜻坐在座位上,双眼放空。 太平公主看着宫殿内的烛火,很是不满:“看见天幕了吗?那才是我要的效果。” 两节晚自习,对于初中的方蜻来说,就是用来完成白天各科老师们布置的作业。 如果作业完成了,就可以放心的休息一下。 晚自习求的是安静,又不是像早自习一样,需要大声读单词或者课文。 班主任的脑袋从窗户上慢慢飘过,初一九班内,原本有点“嗡嗡”的声音,一下就因为他的出现安静起来了。 方蜻可没有忘记,白天语文老师一上课就丢来了一份800个字的军训感想…… “要咋写呢!!!” 袁萱唰唰抄着单词。 天幕照着她的作业本子,上面的英文字符潦草,笔画都连在了一块。 朱见深看着袁萱那潦草无比的字符,自己在纸上提笔写了清晰端正的一张。 “万姐姐,你看我比她写的好!” 万贞儿温柔接过那张纸,夸赞着朱见深。 袁萱这种写法,十分钟都不用,抄写作业就被她过掉了。 之后她就摊开数学书,复习白天学的部分+预习下一课。 方蜻面前的本子除了一个标题,就写了第一段。她推过去本子给袁萱看。 [800字感想,军训的!你就写完了吗?] [一个眉头皱起的颜表情] 袁萱对方蜻摇摇脑袋。 方蜻拿回本子。这回班主任不在周围,她压低声音说话说话:“可是下节自习语文老师说了拿来搞那个军训感想……你忘了吗?!” “没有啊,记着。不过这个挺简单,我觉得数学更难一点。” 方蜻:“……都难好吧。” 方蜻看着袁萱轻轻喊了她前排的男生,三秒后,前面往方蜻袁萱这桌上丢了本《中考高分作文》。 方蜻:“!!!” 袁萱:“嘿嘿你没想到吧,你先参考着写写,我看完这点刚好开始。” 甄宓觉得这两个小姑娘有些失礼。 “你们借了别人的书,那要是别人要用呢?” 袁萱和方蜻压低声说:“你别挑第一二三篇,他同桌说她是照着这三个写的作业。” 方蜻比了个“ok”手势。 天幕将整个班所有人照入其中。 袁萱前排的那位男生,手伸进抽屉,又从里面取出一本大些的优美句段摊开。 说到军训,就一定需要从长征开始说起,要先写一下当初前辈们经历过的无数苦难,再来忆苦思甜。 方蜻想到了教官们神来一笔的比赛,将原本觉得套路的模板看出了几分趣味,写着写着就越来越轻松了。 参考的作文书反倒是没怎么用上。 趁着袁萱还没有看够她的数学作业,方蜻拿这本中考高分作文当故事书看了起来。 天幕下的初一九班,像一个小小的有着密封的闹市。 而方蜻捧着书,暂时是个安静的少年。 秦良玉从方蜻落笔写“军训感悟”,就应付着亲随的一些疑问。 “将军,她们手上拿的是什么书?” “中考满分作文。” “中考是什么?作文就是像她们现在写的那样?” “学生当然会有考试,往后看着就知道了。” “也对!”亲随接收这个答案,那些数字对应起来十分简单,他看着方蜻作文写到长征部分,便十分纳闷。 [当年,我们的先辈们艰难困苦的走了二万五千里的长征路,如今,我们在校园里军训……] “将军,他们到底走了多少路啊?十万里长征?二万五千里长征?”他当时可就在秦良玉身边,她说话的声,身为亲随,是牢牢记着的! 秦良玉眉头皱起,以一种十分严肃的态度警告亲随:“天幕与现实到底是两个世界,天幕中生活着的人,生活习惯、周围人行事、文字、说话口音,都与我等现世多有差异,你等可以拿来看个消遣,但绝不可当真!” 当初秦良玉说话时,正是方蜻军训听着上面领导讲话的时候。 一些口音的差异,导致秦良玉从天幕得到的信息与方蜻等人真实知道的信息大相径庭。 秦良玉一解释,亲随就明白了。 当即表态:“谨遵将军命令!” 离开秦良玉面前,那士兵便将这个消息传给其他兵卒。 将军的命令士兵当然是要听的,只是,无聊的时候难免发发牢骚。 便有人开始抱怨天幕。 “唉,这天幕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做的手段,直接就给挂天上了。” “对啊,里面那些东西,看那衣服,看那书,还有那些米饭肉菜,一个个的让我馋的很呦!又吃不到!不是逢年过节的,谁会搞得那么丰盛呦!” “那些人还老不喜欢了……好浪费,好心疼!” “还有将军的命令,说里面的人和话,还有文字,不能太当真,你说这天幕也真是的,给我们看了,又不让我们看懂,咱们这些不识字的,听听声音也不行了。” “还是听将军的吧……” 种花虽然有些时候有些小小的断代,但大体上是保留了一致的。 文字上,许多平行时空饱读诗书的古人花了极短的时间,就能直接无障碍阅读天幕镜头下呈现出来的一些文字,包括方蜻的课本。 可以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并不识字,只能看画面和听声音。 天幕从初一就班的视角放大,再放大。 最后,只剩下了天上一轮月亮,地上一栋栋教学楼逐渐灭掉的灯光。 方蜻作业做完了,正和袁萱低声聊着题。 而许多投放直播的平行时空,每一个时空,都有不少人对天幕有抱怨之声。 春秋战国。 有黔首抱着自己的孩子。 他们低声哭泣:“我的儿啊,假如你可以跟着学会天幕上面的文字和道理,是不是从此之后也能摆脱这地里讨食的可怜命……” 西汉。 民间,一户普通百姓家里。 自家的儿子前天因为下雨路滑,摔断了腿,儿媳带着孩子,抱着家中积攒了好几年才得到的一块金去请周围最出名的河神来给自己的丈夫疗伤。 她看着天幕,“神明啊,天幕上面有能救治我丈夫的良方吗?不是不敬神明,只是家中真的再无钱财了。” 明朝。 乞丐贯籍的女子大着脚在街上讨食,良家出生的女子被母亲带入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脱下鞋子,折断脚骨,用布条或者麻绳缠住,让它变小。 尖叫声哭泣声响彻天空,却震不了天幕镜头分毫波动。 无数的母亲也不忍心,她们说:“女儿,为娘是为你好,你不将你的脚裹小,以后你的婚姻大事怎么办?男人都喜欢小脚。” 他们将三寸金莲的谎言,盖在了有着三寸残疾脚的女人身上,变成了一种美。 也有一部分人,看着天幕上现代人男女老少都穿着的露脚拖鞋凉鞋很不解。 现代的人聊天,方蜻又还是学生,有哪个人盯着某个人身上的部位大聊特聊? 有太多平行时空的观众,希望天幕做出改变。 多疑的统治阶级希望天幕关掉,最好不要影响他的地位。 一无所有的希望可以和天幕进行沟通,答疑、求助、得到通过方蜻周围表现出来的一切美好。 教室里,方蜻突然觉得手心有点痒,她皱着眉头,揉了揉感觉痒的地方。 “又是这块肉……是不是之前摔跤里面进了什么石子啊?” 方蜻回想了下,又记得当时伤口表面挺光滑的,她处理的很好,没留下什么碎渣渣。 两节晚自习结束,方蜻还是乘坐公交车回家。 晚上的这趟公交来的有些慢,她站在街边和几个不认识的同校学生一起等了几分钟。 天幕慢慢淡化,露出天空毫无遮挡的闪亮繁星。 像之前每一次停止播放那样。 没人知道,绑定方蜻的系统在第二天出现的时候,会出现一些改变。 第44章 同音同字和抄作业的李斯 第二天清早, 闹钟一响,方蜻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洗脸刷牙、吃早餐、出门赶车。 今天她运气不怎么好,上车的时候没有座位了, 站在车上也就不好打盹了……她双手握着铁杆子,站着眯眼! 天幕亮起。 无数平行时空就从方蜻在公交车上站着打瞌睡开始, 围观起方蜻的日常一天。 宋代。 汴京之内。 此时豆腐已经开始成为家家户户比较普遍的一样食物,有不少人食用, 汴京是宋朝最繁华的京都, 便有一定数量的商贩开始以此为生。 一家商户已经将家里今天一整天要售卖的豆腐磨好了,他们不是那种走家串巷子的小贩,盘了家小店,此时已经有零散的客人开始上门买豆腐了。 “哎呦, 难得是李三哥你亲自来买豆腐啊!嫂子呢, 怎的不见她?” “这话讲的, 给我拿多点, ”客人脸上有些喜气, “家里来亲戚了, 她在家招待着,你看天幕那小姑娘, 这时候才起呢,我俩夫妻天不亮就把整个家里里外外给打扫一边了。” 豆腐店老板递过去豆腐, 很是上道:“李三哥你两口子都是勤快人……” 那顾客提着菜,就往屠户那摊子上去肉, 走着走着, 突然在原地愣了一下。 天幕……是不是有哪里变了? 到学校边了。 方蜻揉揉眼睛下车, “好困~嗷~~” 嘴是这么说,身体诚实的进校门。 徐霞客坐在车上, 稀奇的听着天幕上的声音。 “好困?嗷?” “怎么睡一个晚上醒来,这天幕就好似变了样了?里面人说的话,完全是官话了,不带口音倒好,省了我猜。” 方蜻路过校门口时,徐霞客看那校门上的字也成了眼熟无比的字。保安提醒某个进校的学生把校园卡戴好来。 徐霞客再一细看,那天幕上出现一个显眼的红点,他本是随意一比划,却不想点上后,天幕上变成官话的音,又换了原先那样。 给他驾车的是一个看着年迈的农人,他的儿子被手上有官牌的徐霞客抓住,才为其驾车。 这时,他浑浊呆滞的眼,也看着有了变化的天幕。 秦朝。 李斯放下手中的刻刀和竹简,对着天幕沉思很久、很久、很久。 不久前,始皇帝命令他将大篆改为更便捷的字,天幕就出现在他刚有思路时,那时他有了点想法,想将大篆改完小篆。 但现在…… 现在他还改什么啊! 这天幕睡一觉醒来直接同音同字了!按一下那个红点,还能切换模式! 他将竹简和刻刀一丢,进宫面见始皇帝去了! 李斯不干了!他决定要抄作业! 第45章 饭卡滴一声就好 李斯, 秦朝的左相。 自战国秦国弱小时秦孝公求贤令发布以来,秦国就海绵一样吸收掉其他六国不被看重的人才,好用的政策连着几代秦王用, 李斯就这样进了秦,成了秦皇的众多臣子中的一个。 秦国历经六代国君终于强大起来了, 这时,秦王政就觉得昔日吸收的人才就有些鸡肋, 养太多了还没什么用, 就准备把他看来吃白饭的丢出秦国去。 秦王政下令驱逐这些人时,李斯就是被逐之列的客卿之一。 混吃等死的人必然是哀嚎少了一个稳定的饭碗,李斯却没有随波逐流,而是逆风而立, 上书《谏逐客书》。 秦王嬴政看完之后, 取消了逐客令。 李斯借着这一股风, 给上位者展示了自己的才华。 不仅继续留在秦国官复原职, 这一留, 就一直到秦王政变成始皇帝政, 他还稳稳当当坐在丞相位置上。 “丞相大人……” “我要面见陛下。” “诺。” 他的才华和忠心从不让始皇帝失望! 但是! 此刻李斯听着天幕上那完全变成秦国口音的声音头疼不已。 这天幕变化太过诡异,陛下命他重改文字和法令…… 难办难办。 针对那些六国后人亡国的仇恨, 可焚尽六国遗留之书,可将不许私教私学刻入秦律。但有一个天天抬头能看见字、听见音的东西, 不是书胜是书啊! 不要说什么刻进律法之中了,一天天的就杵你面前让你看让你听, 什么法能管用。 宫殿的屋檐之中, 李斯站在始皇帝面前, 将他准备的小篆换成天幕字的想法说出。 李斯一路走来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帝相两人又召来数人对比尝试一番, 对这是个人就可以切换语言文字的天幕无可奈何,便只能如此。 秦朝始皇帝宫殿的檐角之后,是天幕和开始变得刺眼的太阳。 而天幕上,方蜻刚跑完早操。 李斯将之前的竹简抛开,重新整理文字。 而这个平行时空另一处,项梁正教着项羽练武。 项梁对着天幕上一群四散开的人开始摇头:“这一天天就在那里绕着圈跑,跑个四五圈就散了,未免太没有士气。” 项羽挥着剑,剑身在破开空气的肃杀里,“叔父,侄儿明白,他等与我不一样,那方蜻家国俱在,不像叔父与侄儿,是亡国后辈……” 天幕上的方蜻,和那些她的同辈人,可以在学校和老师的督促下,松松散散被推着跑操锻炼。 他不行。 他要主动去练、去学,往后观察时局,他还要抓住时机起兵反秦、复兴…… 想到这,项羽突然觉得练剑没什意思。 他停下练剑,一边溜达一边思索,将旁边看着的项梁气了一通。 项梁持剑去挑开项羽抱在怀中的剑:“你可真是我的好侄儿!方才还说着要勤学苦练的雄心壮志,现下你的雄心壮志就没了?就只够支撑那么几炷香的时间?” 项羽还没答话。 天幕上的方蜻先说了。 裹着校服的马尾女孩边走边长吁:“跑操好累啊……我要断气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项梁对着项羽就是一个冷笑:“怎么,你也和她一样要断气了?” 项羽:“……叔父我没有说过这句话啊!我冤。” “我只是觉得练剑对我没什么用,总觉得一人之勇到底是差了些什么!” 少年年纪不大,在天生的基因和亲人们的细心照顾下,已是十分魁梧,但说身形,好些成年男人不如他。 可他的表情是思索的、迷茫的。 项梁被他说服,开始思量自己还能教项羽什么。不多久,项羽就开始学起兵法。 有时候,人的主观感受是会骗人的,运动的时候尤其是! 方蜻军训加两天早操下来,每次动起来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下一秒要挂,却也没真的断气。 相反,她现在从操场到教室,只要不跑,都不出大汗了! 她开学可是爬上六楼都要大喘气停顿几回的人! 霍燃燃和方蜻一起聊着天,一块跟着于小芜进了食堂。 她两蹭着于小芜的饭卡,从食堂里买了点包子馒头豆浆兜上,用了于小芜多少钱再给她现金。 住校生醒的时间比较固定,很多人在早操之前就吃完早餐了,现在食堂人不怎么多了。 “又麻烦你了。” “没事,次数又不多,过两天你们也办了饭卡我们吃饭可以一起坐……” 霍燃燃买的东西是方蜻买的两倍。 她随机找个位置坐下吃,“刚才跑步我就饿了……这豆沙包子下次就拿一个,吃第二个就好腻了。” 战国,公元前253年。 蜀郡太守李冰也正在摸黑吃东西。 他吃的可不是什么包子油条,而是略微磨牙的肉饼。 到底是一郡太守,就是吃食简陋了些,吃起来食物也还是温热的,只是李冰这肉饼吃的到底没有方蜻和霍燃燃轻松。 因为,这个平行时空如今已经是日落入夜了。 他所在地也不是太守县衙,而是岷江河道边上一块土地。 秦国国内岷江河道水流使得两岸常受水灾,民生艰难,秦昭王听闻李冰擅长治水,便将李冰任为蜀郡太守。 方蜻所在的学校食堂,吃早餐的已经比较少了,李冰一眼扫去,算出有两百出头人数。 他身边陪着吃饭的人可比陪霍燃燃吃包子的人多多了…… 数千人。 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枯黄,踏着烂黄烂黑的地面和黑泥,或搬运石头和其他建筑要物,或是挥舞工具,开凿河道。 是征发的民工。 岷江呼啸,冲坏了他们的农田,嚣踏了他们的房屋,还给了他们和家人与水有关的疾病之种。 是秦国在战乱中得来的奴隶。 战争之后,死了的人回归土地,活着的人成为战利品,像他们一样成为各种地方的劳力苦力。 秦国的子民在茫然悲苦中有太守李冰来带领,有破碎的房屋和暂时离分的家人,奴隶只有河水流沙和黑色淤泥。 天幕上。 窗口分成两部分,底下一截和上方的一截都是墙体,中间好一片空,空的地方全是用四四方方的透明玻璃隔开。 叫于小芜的那个从校服兜里随意掏出一张长方形小卡片,再报出要的食物和数量,“滴”一声响,就买好了三个人早饭。 因此三个女生站在窗口前站定一会就离开了。 里面的“阿姨”连“下一个”都不用喊,后面排队的人自己就往前报要什么吃的了。 战国正在修建水渠的郡守李冰和民夫奴隶们对这一幕多有羡慕,却有人懒懒靠在冰凉的美人榻上轻笑。 公元前五年。 汉成帝刘骜后宫。 赵合德靠在美人榻上,皇帝在她身边小睡,皇宫雕阑玉砌,四周奴仆成群。[注1] 赵合德和姐姐赵飞燕成为宠妃数年,什么事情都有一堆人服侍,初见时感觉天幕稀奇,却是如何也脱不开这身宠妃的皮,去觉得方蜻吃饭喝水穿衣都要自己来不说,还要和一群人挤。 纤纤玉手落在皇帝的脸上,笑语轻声:“我若是想吃什么还要和人抢,那可是要皇帝亲自来哄的~” 美人塌后,两排宫女轻摇锦扇,好让帝妃舒心。 秦朝。 徐福恋恋不舍的看着天幕离那打饭的窗口越来越远。 倒不是舍不得饭菜,这个平行世界,这个时期的徐福在民间靠一些“神仙手段”已经是衣食无忧了。 他是舍不得那个“滴”一声的机器! 这要是在他徐福手上,他能用来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这样想着,他将天幕上旁边那个按钮按了一下,原先听懂些微的话立马能完全懂意思了。 此时那两已经到了教室。 “这节早读念哪个?” “英语,你看英语课代表在讲台上领读。” “good、morning、afternoon……fine……” 徐福一脸纳闷听了会,讪讪把那按钮关了。听不懂,什么破英语。 刘病已已经揣手了。 许平君笑吟吟看向自己的相公:“这还不简单呐!” 夫妻两人拿着方蜻的早读当背景音,弄好朝食,开始了新的一天。 第46章 时不时在新平行世界冒出 早读完, 这一天好像才算今日份正式开始。 大部分人从略困乏的状态中完全清醒过来,精神抖擞。 只要方蜻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天幕就时不时的会照到她的课表上。 星期二。 上午, 数学、生物、语文…… 下午,政治、英语、数学。 李斯面前堆满案牍, 看着那课表,心想, 本相倒要看看你今天这些课还能给人带来什么新鲜玩意。 再大的问题还能大完面前这些? 工作都做到90%了, 你让人重头再来! 这换谁谁不气啊! 这个平行世界的战国。 李斯带气,但看天幕。 宋朝。 宋徽宗赵佶被金人俘虏已有一段时间,他的心随着周围女眷的凄惨可怜和其他皇室子弟逐渐安定起来。 他看到金人对待他这个皇帝完全不同于他人! 他能活! 至于金人要押送他前往何处,开始笃定自己能活的赵佶并不在意。 天幕上, 方蜻早读完了。 课间十分钟, 她开始离开座位溜达, 赵佶知道, 过完这会她就要开始上今天的第一节课了。 赵佶面色从容不迫的很: 反正朕又不会像天幕人人可见! 此番被金人所困, 不过是大丈夫生在人世忍辱负重的一程而已! 别人都在哀嚎命运无情, 性命不保,他不仅保住了性命, 还在这种危机关头有空看天幕放松心情…… 方蜻她下节课,是生物? 生物又是什么……生灵万物? 宋徽宗赵佶从字面意思去理解, 觉得大概是和他的万兽园有些相关的东西。 宋徽宗赵佶皱了皱眉头,想到了方蜻自己抄画的那张课表。 丑。 真丑。 身为女子, 人不是美人, 在学校读书, 字画也不美。 他目光虚落在课表极少的“美术”“音乐”上,也没什么太大兴趣。 身为帝王, 宋徽宗赵佶他对自己的心理独白,根本不会用上“俘虏”两个字。 但这一切轻松、侥幸、笃定、高傲、窃喜…… 停在方蜻顿住的脚步和她和同学的聊天对话中! “王乐光,你字好好看啊。” “没有没有,还在练呢,字要练得好看得花很长时间,我才刚练。” 王乐光正坐在座位上,打开着字帖跟着练字,听到方蜻直白的夸奖,表面谦虚,实际上…… 天幕把他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直播得分明。 刚开学时全班就有自我介绍,但方蜻也不是很外向的女生,要不是军训混熟了脸,王乐光座位边上又围着其他同学,就是看见字再好看她也不愿意凑前去。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不止方蜻看见有人围着会好奇,其他人看见再听见方蜻的话更是好奇。 于是围着看王乐光桌面的人就越来越多。 霍燃燃和袁萱看见方蜻,也跟着围上来了。 “王乐光你练瘦金体还蛮好看的!” “唉不是说见字如见人?字好看,人也是帅哥嘛!” 王乐光盯着字帖:“见字如见人这说法是不对的,有一些人长得好看但是写的一手乱七八糟的字,有人才华横溢但是也不是帅哥,像是开创瘦金体的宋徽宗赵佶,他当皇帝和做人那叫一个下贱可恨,狗都干不出来他送国的事吧,所以还是要看真人才能……” “哇——” 袁萱突然的一声打断了王乐光说的话,她激动的拉着方蜻,指着王乐光的耳朵:“方蜻你看你看,他的耳朵!红了!通红!” “真的红了,刚刚好像还是正常的颜色?”方蜻想着就把话说出来了。 王乐光恼羞成怒,装着镇定,把周围围着的同学赶走了。 周围顿时一片嘻嘻哈哈声。 文艺委员是最后走的,她盯着那些瘦金体的字迹很满意,“王乐光你写几个大字呗,校门口那个不是经常要换吗,我帮你报名,你的也贴上去。” 天幕上。 方蜻和袁萱凑在一起偷笑。 众人看着那个叫做王乐光的男同学扭捏着答应了文艺委员的提议。 赵佶脸色大变。 “宋徽宗赵佶!” “当皇帝和做人那叫一个下贱可恨!” “狗都干不出来他送国的事吧!” 这是、这是,这是后人对他的后世名吗!怎能如此说他!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不是可以在皇宫里发号施令的实权帝王。 被金人俘虏的宗室子弟中,有人将视线投向了赵佶,“陛下,那名男子练的是陛下独创的瘦金体,他呼喊的也是陛下的名讳……” 已经全员奴隶了,有人看着家眷死在面前,已经是变了心性,丢了恭敬。 “好一个下贱可恨,好一个赵佶送国,陛下,您看天幕了吗?您听清了吗?” 俘虏群里的动静瞒不过周围的金人。 若是前天,金人只会觉得这些汉人又不知道在闹些什么,会挑几个动作大拉出来狂打一顿。 但是今天一醒来,看见了天幕边上的红按钮,一按就能听懂了。 这一下,整个队伍都停了一下。 带队的人专门把之前一直没怎么打过的宋徽宗赵佶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宋徽宗赵佶被送到了金人将领面前,“看天幕,那小孩练的是你的字,来,写一篇文来夸夸我们子民的骁勇善战和草原风光。” 赵佶看着面前的笔墨纸砚,听着耳边“写的好看些,别人才好练字”,想到天幕上那一幕,笑不出来了。 俘虏的队伍中,有人哭泣,也不知道在问谁:“陛下、他……是不是就要去送国了……” “那我们怎么办……” “有没有谁来救救我们……” 唐末。 黄巢率领众多下属和流民冲进洛阳,冲破潼关,杀遍长安。 世家对黄巢畏惧如蛇蝎,黄巢丝毫不以为意。 对他来说,杀累了时看看天幕很是舒心。 朱棣看着那压制得意的少年:“被夸了开心就说出来,何必这样装模作样?” 夏原吉便笑:“年少慕少艾,他们这般年纪自然是没有陛下的直率大气,且那宋徽宗一手瘦金体也的确是风姿绰约。” 夸完了,该说正事了。 夏原吉话锋一转。 “陛下,您让臣掌管国家财政,可正是如此臣不得不说,国库空虚,多有支出,实在难以支撑郑和再下西洋巡视列国之事……” 朱棣沉默不语。 夏原吉掌管那么大一个钱袋子,但着个钱袋子一整个朝廷伸手进来拿钱就算了,那些外朝蛮夷也来拿钱,眼睁睁看着大明的国库越发的空,即便面对的是帝王,他的语言之间也难以克制不满了。 “陛下,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可那些外族蛮族不知感恩,是否让臣消减一些过度的……” 朱棣突然面露不耐:“够了,夏原吉你也说了我大明是礼仪之邦,万国来朝何等大事,如何就过了!下去!” 古往今来,有谁花这般大手笔在海外? 为甚要让一群人拿个破烂来,带走金山银山? 已经登位了,何必如此反复的宣扬国威和继位的正统…… 但夏原吉知道,这话说出来就是戳皇帝朱棣的肺管子,只能无奈离开。 这个月,有不少明朝朝臣领俸禄,又是领到了香料。 上课了。 生物课是初一才开始让学生接触的新客,一些概念还比较简单,方蜻跟着课本,学的不会太难。 之后的每一节课,大体上方蜻是认真听着,时不时用圆珠笔划拉一下重点,遇到一些要背的要算的,就拉出草稿本写写画画。 天幕之下,时不时就有人为那些课本内容引发各种情绪,迷惑、不屑、期待、好学… 隔了一层,也只能自己找好友玩了。 方蜻不知道直播的存在,所以许多的事情和她无关。 她觉得同学练的字体好看,却也只是看看,不像霍燃燃一样会想起这背后的历史人物和故事,在聊天中开开心心的和人科普上课和自习偶尔无聊还会传纸条讲故事。 也不会像袁萱一样第一时间注意到同学通红的耳朵。 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读书,再拿一个好成绩。 这是她能做的事,也是外界同学、老师、父母,甚至一些亲戚对她的最明显的要求和评价。 她明辨不出太多自己的喜好,所以外界说的什么,她就跟着什么走。 霍燃燃喜欢历史相关,一旦碰到她恰好知道的或者是喜欢的,她就变得话唠,方蜻就是她最好的听众。 方蜻心里默默给霍燃燃贴了个标签,叫“元气话痨”。 袁萱性格直,喜欢热热闹闹的。 方蜻跟着她玩在一块,就一下子跟着带了点她身上的气息,跟着也爱笑开朗,活泼大方起来,成了袁萱目前最要好的玩伴。 她还知道了袁萱的小秘密,她最近觉得有几个明星好看,回家后在悄悄的追星。 就是“墙头”有点多。 方蜻心里默默给袁萱贴了个标签,叫“花心色色”。 因为她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就把上一个丢了。 连方蜻她爸妈都在吃饭时讲了一句,说八中看着不错,让儿子方盛畅加把劲考上去。 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一个星期的时间眨眼就没了。 这个周六,方蜻起床就开始拿出纸写便签,欢欢喜喜列出她要买的东西。 方盛畅路过,从客厅窜进方蜻房间:“姐,你在写什么?” “备忘清单。” “你要逛街?买很多东西?”方盛畅凑前去看,方蜻顿了一下,到底是没挡。 购物清单: 圆珠笔、铅笔、本子、老师要求去买的辅导书、练字的字帖、零食、皮筋…… 方盛畅落在零食那一行上,眼睛一亮,“姐你买零食的时候买多点干脆面,买有集卡的那款!我还差几张比较难的,一直凑不齐一套!” 方蜻叹了口气:“那东西又不好吃……” 方盛畅开始撒欢闹她。 方蜻摇头说:“我和人约好一块玩的,也可能就买书不买零食……” 房间里开始“姐”“姐”“姐”个不停。 曹操看着天幕。 那个闹腾的小子直到看着她姐姐在备忘的纸上把他的要求写上,才罢休,才离开方蜻房间。 他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儿子,觉得这个小男孩忒无礼,该打。 天幕一开始视角就是对着方蜻,完全以她为主角,曹操看着她的时间最多,立场就直接偏她这边了。 系统是突然绑定方蜻的。 天幕是突然出现在诸多平行世界的上方的。 但是,并不是一下子直播天幕就在所有的平行世界占满了,它时不时就能多在一个平行世界冒出来。 直播系统:你们人还知道开拓占领新客户呢.jpg 另一个平行世界,正是汉末。 天幕突然出现。 董卓死后局势乱糟糟的,这一无法让人理解的天幕把这糟糕的局势加了一把火。 贾诩看着那短短一会的姐弟拉扯,就判断出来方蜻的性格:“表面看着姐弟和睦,但那姐姐隐约在顺从着年纪更小的弟弟,看她说话和做事决定,想必对其他人也是隐藏着讨好的那类型……” 贾诩觉得这个天幕是在点他! 老天爷是想告诉他,可以像那小姑娘一样对人好,但绝对不能让人捏着性命卡脖子! 懂了! 现在!立刻!马上就去给李傕、郭汜献计让他们反攻长安! 第47章 笑着向她跑去 天下大势,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这样的局势推动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造就了一种特殊的身份,幕僚。 世道越是乱, 就越是能显出幕僚们的本事来。 天幕出现,贾诩一看便要去献计, 刚下决定人就用最快速度到了要献计的人面前。 不是他疯。 是因为他察觉自身情况实在不妙。 谁死了?董卓。不是一个人死, 全族都死了个干净。 可是贾诩是董卓的部将啊! 顶头上司当权臣那些年月可没干什么积攒情分的好事,这下人死了,但那些坏事债没消啊。 肯定会被迁怒!得找活路! 天幕上。 那张写满深蓝色字迹的纸张被小女生方蜻折了两下。 她打开衣柜翻出件天蓝色的外套来,再提上出门玩耍用的帆布包。 临走前, 还把一只短小的圆珠笔塞兜里和纸条放一块。 方蜻站门边时, 方盛畅急吼吼喊着:“卡!别忘了干脆面集卡!” 方蜻把钥匙塞进包里, “知道!了!!” 钥匙上, 黄色的哆啦A梦挂饰脑袋上, 已经有不少被使用的痕迹了。 方蜻出门了。 天幕上, “嘭”一声关门响声。 天幕下,东汉末年, 贾诩也成功说服李傕和郭汜,李郭采用贾诩计策, 二人合力率兵攻打长安。 西汉。 司马迁已经从宫刑的绝望无力中重新站起来了,最近正寻找和查看各类史书记载, 将自己的人生理想寄托在写史上面。 “好方便书写的纸张和笔, 不知书籍保存起来是不是也更方便?” 司马迁看天幕这几天, 觉得天幕上这群人,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 对于笔墨纸砚这类书写需要用的工具,都十分的浪费。 他们滥用纸张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仅仅是学校也就算了。 更甚至是民间,也是如此。 司马迁抬手,只见那方蜻已经离开了小区,正在公交车站牌下等车。 天幕上。 公交车站牌最顶上一层灰尘,几个路人站在街边,有个穿着显眼大红色背心的年青女子手中拿着一把同样显眼的广告走过来,热情笑着递给几个等车的人。 “帅哥看下,在小江路119号开了一家新的瑜伽馆练舞室,对舞蹈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有女朋友还可以一块看见咱瑜伽馆哈。” “瑜伽……” “我一男的练什么舞蹈啊,也没女朋友……” “唉唉哥你拿着呀!这是新开的店,有优惠!只要拿着报名表来前五名顾客免费三节课!前二十名免费一节课和五折,办卡直接给减两百块!” “来来美女你更要看看了,瑜伽舞蹈都很适合女孩子的,就是不喜欢也可以问问身边姐妹有没有兴趣哈!” 等车的路人全部都给塞了广告在手上。 方蜻听到他们说话就往旁边站。 但那发传单的人还是给她塞了张。 “……我用不上。” “拿着拿着,新店开张小美女看看,先到先优惠!” 发传单的人已经带着笑容走了。 车到了。 天幕镜头拉高。 公交车像一头停在柏油路上的彩色铁皮大兽,方蜻和那几个等车的人上车,那发传单的女人往前方走。 面前没人了,那女人就边走边看看手里一大叠纸,脸上没了笑,“还有这么多,什么时候能发完啊真是。” 司马迁:“……” 看吧,就是这样。 那么好的纸张,那么靓丽的色彩颜色,那些天幕上的人是半点都不珍惜,怎么滥用怎么来。 他们嫌弃,他不嫌弃……但他没有啊! 他写史记就只能先累赘着! “车起步,刚上车的乘客请坐稳扶好。” “下一站,麒麟新村……” 天幕分成三个等边大小的长条。 方蜻踏上公交车的中间门。 霍燃燃踏上另一辆不同路线的公交车的门。 袁萱正在小区门口,她妈妈停下小电驴等她坐上去。 麒麟新村最近新开了一家商场,三个人约好在那门口碰头。 方蜻上车,坐上座位,开始张开传单看上面的各种宣传。 新店拿来打广告的图片自然是怎么精美怎么来,说是报名表,只在后页做了一个小的可撕的硬纸…… 瑜伽室的宣传照片里,二十多个成熟的女人做着使身体弯曲的动作,身体舒展开,显出女人特有的曲线来,脸上的表情又都是一派舒适自然。 舞蹈室的宣传照片里,又分了古典舞拉丁舞老年舞,衣裙灿然,笑颜如花…… 隋朝。 坐上皇位之后沉迷酒色的杨广看着那张传单心情正好,却见那叫方蜻的小姑娘把画满美人们的纸张张手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杨广:“?”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把那么多美人的脸丢垃圾桶! 某个平行世界,三国。 曹操还没在天幕放大的那十几秒里将那些美女的脸全部看个清楚,“传单”就被方蜻丢公交车上的垃圾桶去了。 曹操:“……” 公交车上为什么会有垃圾桶?! 天幕为何不多让人多看几眼美人! 这个位面曹操儿子曹丕和女儿曹节还是孩童。 他们兄妹也被天幕上那短短一会的美女吸引了视线。 曹节:“天幕上美人真多啊,我长大后应该也会有这般容貌!” 曹丕:“自然!我妹妹冰雪可爱,怎么可能输给别人!” 曹节嘴唇挪动了下,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但是,兄长,我能不能让绣娘也做几身她们那样的衣裳穿啊?” “妹,不适合……” 曹丕说出口就瞬间明白自己想错了。 妹妹想要的不是那极为贴身的瑜伽服和露出极多皮肤的拉丁舞服,而是那古典舞的华丽彩衣。 于是他立马改口,说可以。 曹节高高兴兴的让绣娘给自己做了几身衣裳,就照着她从天幕方蜻手上看到的古典舞舞服和瑜伽服做。 前者好看,后面的新奇! 绣娘迟疑着时,曹节自信极了:“放心大胆的去做就是了,我问过兄长了,他说的,可以!” 麒麟新村到了。 方蜻走到商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袁萱。 路边,又一辆公交车停下,霍燃燃在后排往前走。 袁萱也看到了她,站在商场门口的大柱子旁笑着大跳挥手。 许多人向着商场入口走去。 方蜻喊了一声袁萱的名字,笑着向她跑去。 第48章 遇熟人的社死心情 晋城对于方蜻来说是蛮大的, 她除了家附近一些区域,其他地方都不怎么去。 麒麟新村站往前翻二十几年,不是这个名字, 之后城区改造,就换了个名, 慢慢的,这个地方一些吃喝玩乐的商铺也渐渐地开起来了, 人流也就上去了。 不过方蜻比较熟的还是另外几处菜市场和实惠些的可以砍价和打折的几条街, 她更常跟着去这些地方买东西。 霍燃燃、方蜻、袁萱三人碰面了,霍燃燃抬头看:“新欣商场,唔,之前都没来过。” 方蜻家离得近, “新欣商场去年一直在搞各种建工的动静, 今年前段时间才开业的, 我有时候从这里过, 过一次进度就不一样, 看着它站起来一样。” “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不一样的形态, 这听着很有意思诶。” “不过里面东西好像都比较贵,我妈都不爱往这里来买菜, 周末她宁愿多坐几个站去菜市场。” 西汉。 权臣霍光之女霍成君无语地看着天幕上的三人说话。 “看那人来人往的模样,想来也是你们这些天幕市井人常去的地方, 能贵到那里去?怎么就非要绕路了?” 其实她最看不惯的是天幕非要放这贫家女,天天穿着个校服晃荡, 和别人穿的一模一样甚至远不如别人, 连吃食也得和别人排着队来等。 “这样的出身有这样斤斤计较小钱的母亲也是合理, 只是这天幕什么时候能换些其他东西,这样的贫女到了我面前要我天天看她还不如让我毒死她, 偏偏又只能这样看着。” 霍成君的侍女们安慰了她许久,她这才欢欢喜喜令下人取来玩具在庭院中蹴鞠彩球。 同一时空。 刘病已和许平君正站在街道的角落里。 刘病已看着妻子和岳父许广汉说话。 许广汉旧时做官出了差错,也是被施了和司马迁一样的宫刑,他今日身上穿着宦官的深色衣,“我儿真是有了?” 许平君脸上带着喜悦:“爹,我刚从家里出来,娘说八|九不离十了。” 袁萱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左边隔壁挽着一个右边挽着一个,把两人往里面带。 “商场的东西就是比较贵的啦,而且还不能讲价,标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一些东西外面买或者网上买可以便宜好多。但是我们就进去看看嘛,不买太多东西!” 天幕上。 三个小姑娘穿进那扇玻璃机关门,进入商场里面。 大多数围观天幕的人目光都在那精巧的自动开门机关上,亦或者是亮堂到闪眼睛的灯光上,再不济,也被那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物品陈列晃花了眼睛。 而刘病已和许平君夫妻,却是看着和方蜻三人一块进去的一家三口止不住笑。 孤儿出身的刘病已非常期待家庭的温馨,“等孩子长大了,我们也可以像天幕上那一家三口一样,不过我们可没有天幕上那样子的商场,孩子也千万不要嫌弃赶集没有那样热闹……不对!我们的孩子肯定是个好孩子!” 天幕上。 方蜻看着周围一家,男人从边上拉出推车来,把穿着裙子扎着两小辫子的女儿放着坐推车上。 “咕噜”两声响,小女孩就被父母推着走远了。 霍燃燃跟着方蜻视线看过去:“唔,我们就只是看看,不买东西,不用推车吧?” 方蜻觉得有道理,但是她想的不是买东西,她是……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小动作示意霍燃燃和袁萱看走在前面快要消失在某个货架后的一家人。 霍燃燃鼓起嘴:“我们又没有小孩子玩,没法把小孩子放着推车上推来推去。” “但是!有大孩子啊!”袁萱手比脑快,说话的时候,已经一拉,拉过来一辆最大容量的推车。 霍燃燃被塞坐到了推车里,袁萱和方蜻两边慢慢推着她走,她在推车里捂着脸,就坐了两个货架不到,就从推车上下来了。 然后方蜻成了坐里头的那个。 看霍燃燃坐里面捂脸,方蜻觉得很有意思,但她在里面时,看见别人看过来的眼神,哪怕别人并没有嘲笑她,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脑子里的尖叫声已经冲破身体快叫从嘴里蹦出来了。 她的脸也红了! 她也想从购物推车上下去了! 某个平行世界。 正是春秋战国。 商鞅看着那些脸上带着平静和些微喜色的人一簇簇的进入“新欣商场”,再看方蜻三个小女生玩闹,面色无惊无喜。 他是法家代表人物,最近正让君主用法家理念治国,秦国轰轰烈烈开始因他而变法。 在他看来,法家就是要将人当成羊一样才能好好管理,而君主,则是那牧羊之人。 种田的农人永远呆在自己的本分上,种好自己的田;制作珠宝首饰、打造家具房屋的匠人就该好好做工; 卖鱼卖布卖酒菜的商人也守好本分,老实商贸勿动他念;读书识字的人便理应对君主效忠,遵守律法,违法,则受刑。 他大刀阔斧改革了秦国的很多东西。 户籍、军功、爵位、土地划分、行政区划、税收、度量衡、民风民俗、法律,更是统率秦国军队准备与河西开战……河西一战大胜!他因此被刺下封地,同时刺下封号为商君。[注1] 现代社会气氛…… 和商鞅整个人的理念和行动完全两样! 他每看一次天幕,就被方蜻身上的松散气息弄得心堵一次。 这次要不是方蜻从家和学校离开,到了个新地方,他真的不想多看天幕,真的堵心。 不过即便是他,也难免为那商场的亮如白昼、满室繁华惊了一下眼珠。 突然,有人着急忙慌的从旁边向商鞅奔来。 那人脸色发白:“商君……有人看见,公子虔犯了您制定的律法。” 新欣商场是新开不久的商场,不少本地人知道了这个消息都会来这里逛一逛。 方蜻也是本地崽。 她幼儿园小学都在本地转圈,认识她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最最巧合的就是,她感觉不好意思想从购物推车上下来,但还没有喊霍燃燃和袁萱停时,就撞上了一个同样周末来逛商场的……熟人。 “呃……方蜻?” 两个穿着一样款式裙子的女生站在薯片货架旁没动。 她们的脸色看着有点迟疑。 “啊,宋铃方小优,你两也逛商场啊。” 念出了自己名字,那人就真对上号了。 方蜻转头和袁萱霍燃燃解释:“我小学同学,黄色的是宋铃,黑色的叫方小优,不是双胞胎。” 两对人停下来说了几句话。 而方蜻,坐在购物推车上……聊完了整个熟人打招呼大寒暄流程。 两个熟人一走,方蜻就捂住下半张脸无声尖叫,“啊啊啊早知道我刚就不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了!” 霍燃燃一脸庆幸:“还好不是我熟人……” “看你两这死样!”袁萱小小哼一声,“快起来,到我了,你们不乐意坐就推我坐,我要玩!而且,我才不怕遇到熟人呢!” 某个平行世界的北宋。 十来岁的李清照最近正和心仪的人偷偷约会。 看着霍燃燃和方蜻相继爆红的脸,尤其看到方蜻社死心情时,更是毫不客气笑出来。 “还是小姑娘好玩,这才哪到哪呀,等你们有了喜欢的人,多的是这样心情。” 李清照便又微微挂起愁眉。 她喜欢的,是父亲的政敌…… 天幕上。 方蜻还在漂亮的商场里和朋友玩。 天幕下。 商鞅有铁石之心维护自己制动的律法,将身为一个国家继承者的公子虔施劓刑。 方蜻和霍燃燃推着袁萱继续逛商场时,公子虔失去了他的鼻子。 他成了一个残疾。 第49章 有鬼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就这样~永远不分开~” “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 商场播播放着随机的歌。 太耳熟了。 以至于方蜻能一边看商品, 一边跟着节奏哼出声音零碎的唱几句。 天幕上。 方蜻和霍燃燃推着袁萱,闲庭散步般,在零食区和水果区逛来逛去。 天幕上在人声和歌声外, 还将方蜻零碎哼着的歌也放出了声。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大声喊,我爱你知不知道~~”[注1] “粗鄙下流!不堪入耳!” 一平行时空的清朝。 有一个穿着直襟的男人听到方蜻嘴里这句“我爱你知不知道”彻底绷不住了! 他看着妻子和老母在灶台里升着火做饭, 眼珠子却黏着天幕上那恍若人间仙境的“超市”,怒气大起, 一脚将蹲着的女人踢到灰里! “你别看它挂在天上, 东西好得不得了,但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多看两眼有鬼将人的神智都偷抢了去!你再看!你要是也学去了这些喊啊爱啊,就是我就把你这淫|荡的人拿去浸猪笼!” 灰头土脸的女人嗫嚅着:“不敢, 没有, 当家的, 不敢的。” 那男人的老母也同样灰头土脸, 低头继续干着活, 不敢将亲儿子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平行时空的隋唐。 一个穿金戴玉的小女孩被一群宫女簇拥着, 坐在榻上观赏着雕刻玉的匠人呈上来的一只玉兔。 不提这玉兔的毛发是如何被雕刻的根根分明。 那玉兔的眼睛,正是白玉中的两点自带的两点血色玉沁。 另有宫女端上来冒着热气和香气的糕点, 也叫皇宫内的厨子做成了和玉兔一样的糕点形状呈给主人看。 小女孩叫李静训,有时也被长辈们叫李小孩。 她的父亲是光禄大夫, 她的爷爷是大将军,不过比起寻常女儿父系更贵重, 她母系这边更显赫。 她的母亲是一国公主, 外婆是当朝实权太后杨丽华……但她快要死了。 她生病了。 但宫内御医和找来的民间大夫开了药, 都不起什么效果,情况越来越糟糕, 她日复一日忍受着疾病带来的痛苦。 精致的糕点她看也不看。 巧夺天工的金玉宝石逗不了她笑。 小女孩的嘴唇眼神带着病色,看着天幕上方蜻三人,眼中满是羡慕。 “她们不是刚刚还说只是看看,不买什么东西的么,怎么现在又拿着东西往那推车里面放呢……若是病痛在我身上也能像这样收放,我该多快乐啊!” 方蜻她们路过满是膨化袋和纸盒包装的零食货架时,坐在推车里的袁萱时不时就喊另外两个停下来,拿起包装看看。 有些她看看就放回货架上去了,有些她就留着放自己怀里。 等到她怀里开始抱着有四五样东西了,袁萱就从推车里出来了。 三个人一块边看边挑拣些自己想吃的东西放进推车里。 李静训病恹恹躺着,笑着安抚难过的外祖母,“最近不是有什么僧人宣扬佛理佛法吗?佛家不是说人有前生转世吗,那天幕出现在此时,说不定那就是佛家说的灵山佛国,亦说不准外祖母往后能在天幕上看见我呢……” 什么道家。 又什么佛家。 不过就是用虚无缥缈的神明,来安抚那些地里讨食的人,让他们对未来有个盼头,不至于给国家生乱。 一国的统治者,最是清楚这些宗教的本质。 甚至他们会去推动这些。 可若哪一天自己信了,那这个国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杨丽华心中发堵,到底是哄着小孩吃了些东西。 …… 天幕上。 一首歌早已经放完了,中间又过了几首节奏明快的英文歌,超市里面响起了另一首。 “~路途长长长长至故里,是人走不完的诗句~把悲欢谱做曲为你谈起~才感伤何为身不由己……” “月光常常常常照故里,我是放回池中的鱼……”[注2] 一平行时空的西汉。 韩嫣正在皇宫门口要进宫与皇帝玩乐,听了会歌词:“???” 看那个超市人来人往的,小姑娘自己结伴不用人陪就能进去,怎么这么一个正正经经买菜的地方这么……繁华热闹? 男宠不应该是被人大肆围攻的么? 韩嫣想到此,却又不屑一笑,心想自己有帝王宠爱,那些人就是有什么不满又能如何?! 他直接进皇宫去了。 至于路上偶尔遇到些宫女或者妃嫔的踪影,他避也不避。 方蜻这个时候正拿出兜里那张备忘清单。 她看着自己挑出来的东西,在心算价格。 也没挑着多少东西买,一些想吃的饼干、果干、酸辣鸡爪、一瓶饮料……但她身上的钱不够多,现在已经卡线一半了。 袁萱和霍燃燃看着推车里的东西,一说,也是这个想法。 霍燃燃一拍脑袋:“哎我们刚还说先不买东西就是看看的。” 袁萱:“看着看着就想吃了……” 方蜻:“没忍住……” 唐朝。 平阳昭公主李秀宁与丈夫到达边境,挑眉看看三人经过时路过的水果区和花茶养生区。 “要是能与她们说话,我倒是想让她们在刚才那块停停,能买些东西捎我尝尝就更好了。” 她实在纳闷,“石榴苹果香蕉芭蕉不算罕见,可是那榴莲、火龙果、菠萝蜜、圣女果……这水果怎么一个个长得奇奇怪怪的。” 但是看那些成年男女,不像三个小孩一样资金拮据,提着这些东西排队。 想来味道应是不错。 好歹大唐也是泱泱大国,她身为一国公主竟!没!吃!过! 天幕上。 方蜻三人对推车中的物品进行了一通断舍离。 “那现在别买了,我们等下还要去玩,拿着那么多东西怎么玩,手都提断。” “有道理。” 三人挑了下,把几样不是很想吃的东西放了回去,就赶紧去结账。 挑了条最短的队速度排上时,霍燃燃注意到了商场放的歌,扯扯嘴角:“怎么感觉这歌的风格和超市不怎么搭?” 袁萱有一搭没一搭答话:“可能是放歌的人挑着喜欢听的放?” 方蜻在收拾东西一块结账。 刚刚不要一些东西的时候,她们盘算过钱了,钱都拿一人手里。 突然,袁萱拉住方蜻让她往后看。 “什么?” 方蜻转头却没一眼看到什么东西,脸带茫然。 “那个!蓝胖子!”袁萱指了下后面,见方蜻脸上还是茫然,急性子一起来,直接离开自己去拿。 前面收银员问:“这些都是你们的吗?一块扫吗?” “啊,对。” 另一平行时空的西汉。 汉哀帝刘欣仔细的听着天幕上新换播放的歌。 一边听一边为其感伤。 毕竟,天幕的歌,几乎所有歌曲的歌词都直白到像在说话。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怎么被铁链锁着还要给人献曲?那君王又不是不曾喜欢过他,怎么还这样对待人家呢……” 汉哀帝刘欣一代入,瞬间想到了自己和心爱的人。 他是皇帝,代入的当然是君王,这样一想,他立马翻国库和私库,看看有什么东西能送给他心爱的董贤。 汉哀帝是西汉的第十三位皇帝。 刘家的男人都有点男女不挑荤素不忌,他就不怎么喜欢女人当妃嫔,而对一个男子要死要活。 ——但他的臣子都很反对这件事! 臣子没有听到天幕放的歌,但他听到了皇帝给宠臣送东西的圣旨。 臣子:“……” 送呗,谁能送的过你啊,什么东西都给人送,皇位你也想送! 脑子有包的才不反对! 天幕上。 人流如织,来往有序。 所有人都沿着被设定好的收银口机器和入口方向走,唯独袁萱挤过人群跑到一边的饰品墙上,取下一个钥匙串催着那店员收了帐,又冲着那两个马上结完帐的同伴跑去。 袁萱递给方蜻看:“呐,我刚刚叫你看的蓝胖子,你的那个钥匙串不是有好多划痕了吗,换个新的好看。” 袁萱觉得最巧的是,这个蓝胖子和方蜻用的那个除了颜色不一样,款式一模一样的。 蓝色的哆啦A梦嘴巴的线条弯弯的,就像方蜻看到的袁萱眼睛一样。 方蜻呆呆的接过:“可是……嗯,好,谢谢你!” 唐朝。 一个叫李裹儿的少女跟在父亲母亲的身后,走进京城。 “一个怪模怪样的小东西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 她强撑着傲气,实际上满心不安着。 她脑子里杂乱想了一通以后要过的日子是好是坏,却想不出结果,正要看看天幕缓缓心情,却看见三人手上空空,一个扒拉着一个,怂兮兮的接连进了……鬼屋??? 她们刚刚买的东西哪去了? 不是! 天幕上居然有鬼!!! 李裹儿意识到这件事后,尖叫一声,“父亲母亲救命!!有鬼!!!” 第50章 包拯以鬼审人 先有战国, 后有秦汉、隋唐。 大唐作为一个占据中原以强硬于周边的实力站起来的国朝,对比前脚的隋朝,似乎没什么两样。 但, 李显,他以自己作为皇家子孙的身份, 甚至是当今皇帝亲子的第一视角来感受和思考…… 他知道如今天下局势是和前朝大有不同! 甚至,会和前面所有有历史记载的国朝都不相同! 因为现如今坐在皇帝位子上的, 不是他的父亲或者叔伯, 而是,母亲。 真叫天下人不敢置信! 一个女人,她不仅有野心,她还付之行动! 以皇后身份与自己的丈夫一同上朝处理政务! 以太后身份对儿子垂帘听政! 以野心夺了亲儿子的皇位! 一个生父是皇帝、生母也是皇帝、叫人一看就羡慕投胎水平的天皇贵溃, 面对这一切居然是惶恐不安的。 说出去会叫人不相信的罢。 在两位兄长一死一废之前……李显也是不敢以如此恐惧的眼光看待他亲娘的。 女儿娇娇软软的冲着妻子撒娇, 说着难受。 他的妻子抱着女儿哄着, 却又抬头压着眉看着李显。 “不怕不怕, 裹儿别怕, 爹娘都在, 不会让鬼伤了你一根头发!” 世上便是有鬼,也不及人可怕啊! 李显很害怕妻子和女儿何处惹了皇帝不悦…… 肚子里出来的她都不会多顾惜, 何况只是个孙女。 他不敢对别人说,自从有了那天幕, 他有时候都想,要是能把妻子女儿送往那处该多好。 起码不用担心跟着自己朝不保夕, 吃苦受累, 性命都被牵连。 李显佯装镇定:“来, 把眼泪擦干,等见到了陛下, 不要乱说话,也不要哭,陛下问什么你就听话点答什么……” 李裹儿被爹娘包围着哄着,终于有了点底气:“我最听话的爹。我不怕。” 天幕上。 光线黯淡。 一反之前商场灯光照得堪比白天,黑漆得像没月亮的夜。 “嘭——咚——” “咚呜——” “啊!” 本来黑布隆冬的方蜻就有点怕。 这古怪尖利的声音一响起,她真的整个人都吓得一哆嗦! 袁萱顶在最前面。 方蜻和霍燃燃都觉得袁萱胆子大,但天幕上将她绷着的脸和抿成一条线的唇看个分明。 霍燃燃拽着袁萱衣角在中间,“这里不是商场吗?为什么这里会有鬼屋……” 方蜻拽着前两个人的衣角在最后。 但是! 方蜻一点子安全感都没有,她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突然! 方蜻感觉的左肩膀有什么东西拍了她一下! 她僵硬着脖子回头,看见一张人脸和半只人手…… 那脸笑了下:“你好……” “啊!!!!” 方蜻抓着手里的东西就往前跑! 袁萱和霍燃燃一回头,也看见了那张脸,三个人黑暗里抓瞎尖叫,袁萱对着刚刚摸到的门的方向跑和带路,但一下子太急,三个人跌了。 那脸停在原地:“……” 秦朝。 徐福紧张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神?那……” 他在室内,马上开始边走边叨叨:“神鬼勿怪!神鬼勿怪!” 他开始考虑真有鬼神要怎么避开鬼神骗人,或者是供奉鬼神让自己继续享受富贵日子! 唐朝。 李裹儿刚被父母安抚好的情绪一下子又紧绷起来了。 韦氏撕下自己里面衣裳的当做布条,将她的眼睛包裹起来:“再这样一惊一乍吓下去,娘怕你出岔子,你将眼睛蒙上别看那天幕,我你爹牵着你走路,好不好?” 她的女儿哼唧抱怨:“爹你看,娘都做了才来说。” 不过不看天幕,李裹儿的确一下子没那么害怕了。 三个慌里慌张的鬼屋探险者被吓到摔跤,也是真的怕摔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张有点空浮着的鬼脸下面身体位置手伸出来点。 一转。 原本从下巴往上照脸的手电筒,就照到了路和门。 天幕上。 三个小女生嗷嗷叫的顺着光源和出路离开,头也不敢回一个。 披头散发白面幽光的“鬼”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啧!我说你们胆子那么小跑来鬼屋干啥子啊,找吓吗这不是。” 见三个人看清了路离开,“鬼”涂成青白的手拿着黑色的细长条手电筒又一顿乱晃,将本来就黑漆的室内摇出多多鬼气来。 “鬼”突然拨弄了一下耳麦,里面传来人声:“监控看到门口来人了,你快躲起来,等下刚好和他们碰面……” “鬼”挪动着他宽大的白裙,按照耳麦吩咐做事。 平行时空的秦朝。 收拾包袱的徐福心定了:“原来是几人联手做戏演鬼!吓死!吾还以为是真有鬼神呢!” 徐福是有点聪明劲在身上的,但走的是歪门邪道。 比如现在。 他一发现世上没有什么鬼,立马就准备招收两三个小童子当徒弟,用来打配合,方便骗人。 平行时空的唐朝。 李裹儿已经在父母怀中睡着了。 宣她一家觐见的武则天居住在宫中,不说见面有许多路要走,单就一个修整面容也是必须。 只是周围有人听闻李裹儿竟是被天幕鬼屋吓到,纷纷捂嘴而笑。 即便是皇帝亲血脉,也是明明白白的看不起他们。 “不是陛下的亲孙女吗,怎么胆子这样小啊。” “听说是一家子都是泥地里打滚的呢,难怪这样不着世面,等着吧,看看陛下什么时候有空召见他们,才知道往后他们如何……” 另一平行时空的开封府。 包拯负手而立,看着天幕上方蜻三人在鬼屋出口前流连。 天幕上。 袁萱看着那黑乎乎的小门,一脸的不甘! 她一出来就回过神来了。 想到里面那个鬼,立马反应过来那个是鬼屋的工作人员,专门在里面假扮鬼增加紧张感的! 但是刚刚! 她居然被骗过去了!吱哇吱哇乱叫跑出来! 非常非常非常的丢脸! 袁萱很不满意:“我想再进去,重新把场子找回来!” 霍燃燃猛摇头:“我不去!袁萱你自己去!我怕!” 方蜻点了下头,态度十分鲜明地站在了霍燃燃这边,“你想去我支持你,但你不能拉上我,我不去,我也怕……” 包拯被三个姑娘逗得哈哈大笑。 不仅如此,他还有了个破案的新灵感! “来人!!将公堂布置成阴曹地府的模样,公堂上悬挂铁链与各类刑具,再寻个手艺人装点些阴兵鬼差,今晚之前,牛头马面的妆也要出来……” 包拯被吩咐的手下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老天爷啊他是怎么想出这样注意来的!”震惊,混着“这鬼主意真的能行吗?”的狐疑。 包拯很是看好这个办法,催促着让手下人快去做。 “你想想,天幕上那方蜻小姑娘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不杀人不放火的,看见鬼屋不也是笑着进去哭着跑出来?” “她一个良家女子,她同学也不是奸恶之人,两三人结伴玩耍,明知是鬼屋在前,胆子小点,却依然会被鬼怪吓到。更遑论本身做了恶事,心知肚明真会被地槽地府审判的罪犯?” “倒也……是这个理!” 地牢里,即将被审的犯人正自得于自己做的坏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就算是素有名声的包拯带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 入了夜,他睡着却突然周身一顿冷,再一醒,却发现面前好大一颗牛头,边上好大一个马脸。 他鬼哭狼嚎跟着走,却被呵斥。 到了“阴曹地府”,一听到不交代马上就下油锅了,一边交待一边哭着喊不敢了求轻判…… 大半夜的,官差们打扫着公堂,对观看罪行下判的包拯送去一波钦佩的眼光。 包拯:抓准人心畏惧,任是做千万恶,也有突破之处! 此罪犯杀害三人,毫无悔改之心,判!斩立决! 方蜻不知道有人头因为她和朋友们在鬼屋那一趟玩,比原本的时间更早落地。 她和霍燃燃抱怨着鬼屋开的地方实在是太超乎人的想象力了。 “商场开了超市,不应该是再来些卖衣服鞋子包包首饰吗?或者是划出一个小孩子玩的游乐场之类的?怎么鬼屋开在这啊?人都吓傻了!” 霍燃燃叹气,“你住的近都不知道,我离的远没怎来就更不知道了,方蜻,你知道吗,我在想这个鬼屋什么时候才会倒闭,票钱也不高,但你看刚刚除了我们三个都没有人往里面进,我也觉得他们选地址选的很离谱……” 鬼屋开在商场。 你还不如在那里摆一排摇摇机或者是一排抓娃娃机呢! 只有袁萱一个念念不舍:“下星期再来不?我打头,钱也我付,我这一回绝对是雄赳赳气昂昂踏过鸭绿江!” 霍燃燃再次拒绝。 方蜻再次拒绝。 提着袋子有些累了,三人走到电影院门口,就不想走了。 “进电影院看看?” “我有点提不动了,而且刚好可以吃掉一部分零食?” “可以!我们走!” 天幕上。 一处弯弯的门前摆着好几块大张的电影海报。 三个女生围在一起,看完一张海报又去看另一张。 全部看完了也没选出来,又去找前台要了张更详细的电影时间拍片表。 一平行时空的北宋。 李格非,李清照之父。 他抱着聪明伶俐的小女学着诗书,女儿看着那电影院上方滚动着的红字字迹十分迷惑,“那上头不是有着电影名吗,怎么做这种纠结摸样?” 霍燃燃嘀咕着:“三生三世秦佣情、神话、功夫熊猫、叶问……看着都不是很感兴趣啊。” 袁萱这样讲:“这灰扑扑的颜色,一看就是那种沉闷的历史剧啊。下个!” 给出的电影乍一眼看去有很多,可是要满足三人可以现在就坐下来解放双手的,那就瞬间少了。 就近时间点的只有三部。 三个人最先排掉那部现代爱情片。 再把推荐是高分但画风有点血和暗的湄公河行动筛出去,于是,只能选最后一个。 《你的名字》。 一部画风唯美精致的……动漫。 一平行时空,三国。 曹操失望摇头。 那个湄公河行动的广告就很符合他的喜好,但是那三个女人她们就是不选!哈!就是不选! 很快就买好了票进场。 方蜻她们把东西寄存起来了,却又捧上了新的饮料和爆米花。 天幕上。 电影院内略显得空荡的座位随着电影播放时间逼近,人越来越多,在座的人一眼看去满到九成。 像方蜻三个这样结伴的小女生小男生有一些,但更多的是情侣,或者是一家人出游。 明朝。 朱见深正缠着万贞儿的手,他看着天幕上众多欢欢乐乐的家庭想说些什么。 却听“啪”一声。 电影院内的光亮全部熄灭,只留下最前方的大屏幕,开始播放音乐,正式进入故事之中。 天幕的氛围给的很够。 于是,便有许多不同时空的人跟着方蜻一块看起了三人选的电影。 第51章 你的名字让流星坠落 《你的名字》是一部动画电影。 动画片是方蜻日常中随处可见的一种影片题材。 从小到大看的多了, 所以她不需要多花什么时间去接受这种概念。 可对于其他借着天幕观看的人来说,那可就大不一样。 秦朝。 哭闹不止非要和宫人对着干的胡亥被天幕上放的怪东西吸引了视线。 唐朝。 杨玉环和新婚丈夫一起进宫面见皇帝和武惠妃。 她丈夫李琩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封号为寿王, 因此作为李家新妇,小夫妻需要向帝妃谢恩。 还未入殿门…… 只见天幕上, 一片漆黑围绕着的屏幕,快速地出现不同样的风景图片。 有冰蓝底色的繁华城市, 有清新舒适的绿色山林与湖色, 又开始有一个长发女生和一个短发男生不停出现在里面。 有她懒懒躺在床上的画面,有她面对镜子怒气冲冲的模样。 有坐在草地上和同伴聊天的笑脸。 有狂奔摔倒哭泣的狼狈,有互相看着对方,张开手却摸了个空的楞然…… 天幕挂在天上许久, 可之前都是些零碎的事情, 大块时间的就只有方蜻上的课! 难有这样抓人眼球的画面声音俱全的、还连续着剧情的电影播放啊! 杨玉环不可控制的被天幕吸引视线:“夫君, 我们……” 可不可以走的慢一些? 李琩停下脚步:“玉环, 陛下是君父, 不可有任何轻慢之心!” 话说的严苛, 但娇妻脸上不舍寿王也看了个清楚。 于是,他冷不丁地将妻子抱了起来逗, 留着她在一片惊讶与羞|涩中去看天幕的电影。 来往的宫人看见这幕,都笑着取笑新婚夫妻是如何的如胶似漆。 一直到了武惠妃宫中, 寿王才将自己的王妃放下来。 这时,等待拜见的两人却听到太监传令, 说是陛下正在处理政务, 让他们改日再来拜见。 天幕上。 前面有着歌曲播放的风景和人的片段早已经过了。 突然炸开一片蓝天白云。 李隆基跟着日光穿过白云, 看见动漫女主站立着等待的模样,听见了电影中播放的流星消息。 剧情跟着三叶往前走, 李隆基看她跳祭神舞时,有人来报他儿子儿媳来见。 观影的情绪被打断…… 作为皇帝的李隆基瞬间脸色沉下来! 他很是不悦让人下次再来拜见! 下次是什么时间点? 皇帝没说,传报的小太监当然也夹着尾巴不敢问。 方蜻窝在座位上。 她没有提前看介绍,只自己看剧情,这时她已经看懂了些,这个电影,是小镇出生的三叶和大城市东京的男高中生在互换身体。 三叶以为是在做梦,在泷的身体里醒来后各种花钱吃东西,吃完没钱就螺旋打工。 泷也以为是在做梦…… 他好猥琐! 他起床居然捏三叶的胸…… 还好几次被四叶看见…… 大概是画风太唯美了,大概是三叶用泷的身体也做了点叫方蜻脸红的事情,她很快接着看下去,并且……有了点不妙的感觉。 左侧方向一对情侣低声说着话 “三叶换新裙子很好看啊,但是那个表情什么意思啊?泷是不能和她换身体了嘛?” “对,不能换身体了,因为这个时候三叶她……” “嗯?三叶怎么了?” “宝宝你看下去就知道了,我剧透的话就没那么好看了,来,亲个!mua!” 电影院内关了灯,只留着最前方的大屏幕用来播放影视内容,小情侣的窃窃私语没有太多的影响在场的观众和不在场的观众。 一平行时空,清朝。 曹雪芹看着电影,对后面剧情有些猜测了。 那个三叶……死掉了,对吧? 此时,天幕上,电影播放的片段,是寻找互换梦踪迹的立花泷找到了糸守镇。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因为在三年前的死亡者名单上,他看见了“宫水三叶”。 曹雪芹拍手鼓掌:“哈哈哈,后世的电影可真有意思!男女梦中互换身体,生者爱上三年前已死的人!有意思啊!” 一平行时空的明朝。 冯梦龙摇着蒲扇,饶有兴致地和同坐一桌的人聊天:“看来天底下所有的故事都是新瓶装旧酒,你看这个故事的男女主角,不也有着烂柯人和书生遇鬼生情爱的影子在么,看那立花泷一边记一边忘的模样,不正是撞鬼后伤了精元……” 他同坐一桌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你就不能话别那么多,让人好生生看完吗!就你嘴皮子碎!” 冯梦龙大感身边人是个没见识的! 若是个和他一样化名去写小说的,天幕上的电影从头到尾他全给拆一遍,同行怕是半点也不会嫌弃! 好的电影会给人足够多的情绪感染力。 在泷发现三叶三年前就死了的时候,方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他一边被遗忘,一边找寻记忆,淌过那条浅浅的“冥河”,从头到尾看过三叶的一生,再一次换到三叶的身体上,想要去拯救一整个镇子的人时,方蜻才在黑暗中,察觉到自己开始绷紧了身体。 唐太宗李世民看着电影称那背景音为“冥河”,在惊奇的同时颇有些不屑。 “巴掌大一条河,都装不下一个人,居然是冥河?忘川河定不会是这般模样罢,这也太过于小家子气了……” 整个电影院内响着电影的插曲。 许多人看着天幕,透过天幕看那电影屏幕里的场景,泷用着女主三叶的身体,很快就说服周围两个发小,一起逃课做计划,他们采购好食物后窝在一间房间内,即将去用广播作假疏散人群,然后!炸发电站! “那三叶不是已经死了三年吗,真的能救下来吗?” “发电站是什么……” “怎么炸……” 电影院内还算安静,发生各种疑问声音却得不到解答的是看天幕的诸多平行世界的人。 配乐的音节节节高升! 像竹子在雨后用尽全力破开土地,发誓要撑开天一样的燃! 三人小队一开始成功维持住了谎言,整个小镇的人都按照他们的指令去到指定的地点时,音符欢快上升。 播报假广播的女生哭哭啼啼被人压着时,三叶身体里的真正灵魂泷被人拆穿质问时,感觉无能为力的男主向山顶疯狂蹬自行车想要见三叶一面时,音符直直跌落,恍若流星坠下。 可是流星真的坠落了! 重新响起的广播,慌乱的人群,一声大响后满山的灯火接二连三的熄灭,直到漆黑。 最后,越来越近的流星,从那么绚烂一个点,到占满整个屏幕!“嘭”的一声后,世界全黑。 平行世界的明朝,冯梦龙痴痴看着后续的故事。 下雨天广播切入的倒叙,故人重逢时止不住羞怯的声音。 他原本以为文字是故事的载体,没想到,却通过天幕和方蜻看到了这一幕…… 原来,一个故事可以从简单的文字呈现,变成如此的色香味俱全! 而另一平行时空,正处于秦统一、接近灭亡的时候。 数不胜数的役夫从地上抬起头,痴痴看着那升起的黑烟和大变的地形,又痴痴的想着。 “炸!原来是这样的炸!” “这样的威力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有这东西,是不是不再需要用人类的血肉之躯来铸造这些……” 方蜻的生活太平和了。 每天早上起床到晚上闭眼,大体都是重复的,只是有些小细节不同,偶尔有些姐弟间的打闹和同学之间的热闹。 漫长的日常,给一些观看天幕的人进行了认知上的铺垫,导致不少人在方蜻和另外两个女孩手拉手出了电影院后,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比如说刚才还十分瞧不上那短短一小节河水就这样冠上“冥河”之名的唐太宗李世民。 他默然思索,想着那电影中的东西到底是能信还是不能信。 所谓的黄昏时候,便是逢魔时刻?这究竟是真是假? 一盏茶凉的时间,李世民抿了口凉掉的茶水:“难怪说那天幕上的三个年轻女子对出门玩乐这般开心,这等明知是假却叫人半信半疑的事物,当还有许多。” 一个平民女子,还是个学生,一天天的就在那半亩地上打转,见到最多的也就是老师、同学、家人,一些真正掌握在权力中心人物身上的武器,她见不到。 想到那将自己也吓了一跳的“炸,药”,李世民召来侍人,吩咐他去搜罗能对此说道出三两句的人才。 电影院的灯亮起来了,坐在椅子里的观众们一眨眼就起来了一大片。 电影院可没有办法久坐着玩,除非包了场,下一场观影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下一场的观众自然要坐上自己的位置看电影。 方蜻伸懒腰:“一坐就是两个钟,我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松懒下去了,不过这个还不错……” 袁萱兜上自己还没有吃完的零食:“我不太喜欢这个诶,我们下次看那个湄公河吧,感觉那个应该也挺好看的。” 霍燃燃和方蜻都对她比了个OK手势。 与此同时。 一个平行世界的西汉。 刘秀的敌人刚被天幕上的声音和画面吓到,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就看见天上,出现了真正的流星。 它冲向战场坠落—— 50-60 第52章 刘秀和杞人忧天 别人的流星是用来讲故事的!是用来告诉观众、让观众看男女主之间即使面对生死危机也不离不弃的爱情! 但现在天上这个彗星是真砸啊!会死人的! 死的还是自己! 大脑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器官, 因为它主思考。 在意识到头顶上那东西到底什么、又对自己有什么危险后,紧要关头整个身体肾上腺素飙升,这下子, 没有谁还能有理智保留,全部任由身体的本能去操控自己的身体, 靠着茫茫渺渺的直觉去逃生。 两军交战,逃兵必杀…… 生死大事, 一旦气势没了, 不仅仅是事情办不成,还会直接因为混乱中的行动对友军造成致命打击。 刘秀,是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九世孙。 但是因为后继者一招“推恩令”,刘秀最初降落于世间的家世也不是位列侯爵、大富大贵。 汉到底是被数位有为皇帝维持的比较好的国朝, 刘秀出生时父亲刘钦是济阳县令, 官位小, 小富小贵还是有的。 百姓对汉的统治比较认可, 在王莽篡汉之后, 又是复古制, 又是天灾人祸,民怨四起。 父亲病逝后被叔父养着的刘秀这才在时局大乱时起兵, 在历史这条线上,走上了对汉“拨乱反正”的道路。 平行时空, 公元23年,昆阳。 刘秀一方的将领眼睁睁看着天上的流星坠落下来。 看着自己这边刚做好准备, 对手那边就踩踏不断……就赢了?!!! 赢了! “天命在我!” “天命在汉!!” 本就会发生在昆阳之战此刻的事情, 因为方蜻三人选的影片中有同样一幕星子落下的景, 使所有能看到天幕的人纷纷震撼起鬼神伟力,在历史书上记下了极其浓重的一笔迷信发言。 另一平行时空。 正处于春秋时代。 数百年的时间, 有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国,名字叫“杞”。 有个杞国破灭后流亡到他国的普通人看着天幕,没有半点看到爱情故事的快乐,反而是忧心忡忡,每天都担心天上会掉下流星,砸出一个天大的坑,所有人都死掉。 这个亡国者对此事伤怀落泪,已经到了旁的知情人嘲笑的地步。 好事者将此事记下,笔墨记下旁人对他的嘲笑,千年不失。 只有那个落泪不止的杞国人,想着自己两度遇到的彗星砸下事情,哭着跪下,向方蜻祈求:“救救我!” 第一次,天上砸下来的流星使他失去了国,他被天意亡国。 第二次,天下砸下来的流星使他失去了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家,他再一次被天意灭了家。 这一次……这一次的天幕出现,天意还能给予他什么东西呢? 他在哭声中看着天幕上的方蜻,呢喃着:“救救我!放过我!” 天幕上。 方蜻拉着手提袋微微泛红。 她换了只手提着买的东西,和袁萱、霍燃燃走进了一家奶茶店。 第53章 玩耍进行时 奶茶, 一种极其常见的饮品。 自从现世,奶茶就以飓风一般的速度,让品尝过它滋味的人对它的口感念念不忘。 遍布每个年龄阶段的食客们满意喝到口中的丝滑和甜味, 心甘情愿为奶茶买单。这让奶茶背后的商家在本就是一片红海的饮料市场厮杀的毫不费力,快速赚取到足够多的利益。 旁人见到做这个能赚钱, 往这里一挤,于是, 奶茶行业愈发如火如荼。 方蜻、袁萱、霍燃燃三个现在踏进店门的就是一家新开的店。 “好多人啊……排队好烦。” 刚到门口, 方蜻就觉得身上吹来了一点凉风,里面开了空调。 袁萱略不耐烦的表情也和缓下来了,微微仰头看着上面的菜单。 袁萱问:“你俩喝什么啊?我看他们好多点那个双皮奶……” 三人坠在了队伍后面,看着菜单挑选着, 慢速前移。 而天幕上, 悬挂出奶茶店那设计略是花里胡哨的店名。 [一米阳光]。 平行时空, 唐代。 十四岁的武家小姑娘刚被唐太宗李世民赐名“媚娘”。 新鲜出炉的武媚娘看着那个奶茶店的名字很是无语, “一个女人的容貌、态度、举止符合让世人对美人的标准满意, 便能得天子赐名媚, 当是美好、喜爱、媚人之意?可这一米阳光和喝的能搭上什么关系?” 当今天子龙威深重,但她不过十四, 被传唤之前从未想过侍奉天子。 进宫前,挂念女儿的母亲曾对着武媚娘啼哭, 因为她对完全未知且无法想象的未来感到迷茫和恐惧。 那时她安慰母亲这未必是一件坏事,她也得到了天子赐封“才人”, 按理来说, 她应当开心。 可是…… 可是天子后宫有佳丽三千!他有那么多的女人! 武媚娘自己瞧着那些人。 出身显贵的妃嫔、子嗣众多的皇后、比她还要年幼的女子, 也许年纪性情上有诸多不同,可从千万人里挑出来的女人, 一眼扫去,外貌是绝不会差劲的。 她要怎么保证有那么多女人可以选择的皇帝,会多宠爱自己呢? 天幕上。 武媚娘看那三个女孩。 她们只是在进那家奶茶店的时候轻提了一嘴想买的口味,之后排队,便聊起了接下来去哪里玩乐的安排。 那常常出现的方蜻说她数学不太好,想要去书店买本辅导书,她将手伸进兜里,拿出纸条确认了一遍事项和要买的事物,说回家时还要再去趟超市或者小卖部买些有卡片的干脆面。 霍燃燃则摸摸头发。 她脸上表情,很明显对“刘海”带有不满,说等下要去一家手艺和审美都不错的理发店修剪头发,她向两位女伴分享了自己觉得好用的辅导书和美食店铺。 袁萱觉得两人想去的地方她都没问题。 反正一天时间多的很,她们还可以去公园投喂锦鲤、去看看一些新开的店、逛街买衣服、泡书店看看新上了什么有意思的书…… 是啊。 她们一天的时间那么长。 她们可以做的事情有那么多。 武媚娘看着那不知所云店名的奶茶店,内里的空间不太大,人们排队和购买的行为举止,和大唐的市斤好似没什么分别。 可那透亮的玻璃、亮到刺目的灯光、那些人聊的…… 武媚娘还在心中罗列着天幕与大唐一些物件的区别,却见到天幕缓缓从方蜻三人身上拉远,再拉远,再升高些,又突兀的化成一张色彩鲜艳的地图。 而方才那三人口中有提到的店铺,或者地点,在那张图上突兀变化出几个带颜色的小点,又从那家奶茶店蜿蜒出显眼的红色线条。 武媚娘心想,这是示意这红色线条她们有可能会走的路? 果不其然。 没一会,方蜻三人点单的“奶茶”就做好了,三人刚从电影院出来,正是坐烦了的时候,“噗”一声插上吸管,拿着东西就离店前往下个目的地了。 武媚娘凝眉细看三人:相貌身形远不如自己。 比自己年纪还小些。 她不太眼红三人吃喝玩乐的新奇,她母亲是寡妇,可待她好,未入宫前的日子,她总被母亲护着爱着,纵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可母亲有的就不会让她吃不上。 只是听着她们聊天,好似会羡慕她们有同伴可以一起同享学习的苦乐?因她从无这种体验。 深宫瓦檐,绿树红花。 武昭仪想到了一位据宫女们说是素来有才名喜好看书的才人。 于是,她迈开脚步,去找徐慧…… 宫女心想,武昭仪大概是找徐才人玩耍罢。 却不知武媚娘心里想的是,也许可以学些什么能用的。 天幕上。 三个女孩离开了热闹的奶茶店,那地图挂在了左上角,缓慢移动的三个绿点即将前往书店。 一平行时空,秦末。 一个农妇怀着孕,费劲使着农具清理地面新长出的杂草,她的丈夫在外游荡没归家,她的养子刘肥在土边玩耍,时不时用手拔些草。 她的食盒十分简陋,里面出了主食的米粟,菜叶子多,肉极少,少到只有底下才有些肉沫和油香。 这已经是多亏了她怀孕了。 吕雉停下来一会,回想了奶茶店那列满字迹的菜单:原味奶茶、珍珠奶茶、椰果奶茶、双皮奶、葡萄味奶茶……蜜汁扒鸡、脆皮手扒鸡、无骨炸鸡、鸡柳、鸡块碰碰碰、骨肉相连的霸王鸡腿…… 那么多吃的啊。 吕雉喉咙吞咽了一下,她越是想,越是觉得饥饿,可又吃不着,就从心里升起委屈来。 为什么呢?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嫁给刘邦呢?哪怕是初来乍到沛县需要熟悉人情,也可以选家境好些的人家啊…… 她叹口气,不再去想了,招呼刘肥一起用起午饭来。 第54章 旅游照片集 一望无际的原野, 一阵小小的微风因为天地过于空旷,从谨小慎微变得无拘无束横冲直撞,直接呜呼芜湖的想创翻地面所有草皮。 一只由人类组成的队伍在地面行走, 长长地、缓慢地,向前进行。 他们排队行走的姿态, 在天幕下像是一条搬运食物的黑色蚂蚁线条。 就如同他们此时看天幕,看那上面三个小姑娘在平整的马路上往目的地走, 偏灰黑色的地面厚实均匀, 绝不是泥土的摸样,却又不是碎石子。 领队的手拨开一些长疯了的草,已经长到他胸口位置,“哎哎, 这一路走的可辛苦, 看她们这样玩, 弄得人心里怪馋的, 这咱们走的路要是能像她们那样, 一整个城先给铺一遍, 周围再铺个主路线,赚钱可轻松多了。” 先前那从上而下视角, 他们作为长期外出各种找路的商队,可是将那方蜻三人全程的路线给看了个清楚。 但是那路线他们记了也没用, 是天幕,又不是现世。 而方蜻三人, 此时正循着记忆前往书店买书。 草原上的民族逐水而居, 商路也就因此只大致的方向不错, 其他很难固定死。 这条方向应是许久没有人来,草已经很野了, 商队领头的导游和领队却都松了一口气。 这么茂盛又新鲜的草,周围定是有水源,他们的货物离卖出去不远了。 他们四处找寻人和畜牧生活过的痕迹,偶尔会凑在一起看看天幕上方蜻三人。 看看自己身边遮挡视线的野草! 再看看她们走路时周边那热闹的店铺,看看那街边一看就是有人养的花!正开着呢!大红大紫的! 三个小姑娘经过一段正在维修的路,那被商队中人说平整厚实的柏油马路面被翻开,泥头车搅拌着水泥发出极其响亮的声音,工人围在一边,看着搅拌好的水泥倾倒而下。 商队导游瞪大了双眼:“这……这样一条路就好了?就这样的简单?” 商队中的货商喝了些水:“我想着,就是简单,天幕的街市才这么热闹吧。照这样看,他们运起货来可比我们这样从长安一路走到这来轻松多了……” “等我们换好货,赚钱了,也能和家人好好热闹一番!” “是也,凭得羡慕这天幕做什么!” 歇息的商队中人便露出了些辛苦却小小得意的笑。 这队商队,处于该时空的公元39年,东汉才是时代的主角。 而他们,从长安出发,货物多是丝绸,这条折腾他们时间精力的路线,经过无数的前辈和后继商人的汗水笑声,至天幕直播方蜻时的时间节点,学界已经给商路定了个好听又贴切的名字,“丝绸之路”。 方蜻正好是到了新华书店门口。 她推开玻璃门,目标明确的望中那一排排的练习册和辅导书,完全无视了几本插在门边的册子。 来都来了,肯定也是要买下辅导书的。 袁萱跟在方蜻身后正要走,眼角余光却看见了大门口最亮眼地方摆着的最新漫画刊。 “哇!花火!还有最新的微小说和半月刊!”她直接一个半蹲,翻开最上面一本有着精美女子绘画的书看起来。 霍燃燃眼神从那些小说上掠过,被一本不知道谁放在边角的书吸引了视线。 《当我沿着丝绸之路旅行》,封面沙漠的黑夜中,一只沙漠猫从洞穴中探出脑袋……拍的真的好可爱啊! 霍燃燃被萌物击中,她捡起书来,伸手翻开,里面却不是什么科普知识,也与什么历史无关,不过,倒是从不曾偏离它的书名。 这本书的作者自称自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子,不满足于平静生活中的种种琐事和烦心,干脆背上相机出门看世界去了,这一本书其实是本拍照合集,每一页都是作者沿着丝绸之路路线的地点上拍出的美照,底下或旁边还用文字记录着当时时间地点和作者心情…… 方蜻都拿着书付款完了,袁萱和霍燃燃都还在店门正中位置蹲着。 “要不在书店看会书?” “okkk!”袁萱小声握拳,眼神完全不偏移书页。 天幕上。 霍燃燃将书往方蜻那边移动些。 书店和店内一切缓缓淡去。 方蜻看时,又从头翻了一遍,两个小女孩对着那些绝美的风景时不时发出惊艳呼声。 一平行时空,北宋。 商业的发达和经济的繁荣,使得东京的百姓对于艺术有了要求。 张择端,本是琅琊人,游过学,当过官,有过一段卖画为生的经历。 他现在居住于北宋的都城东京,平日里喜好观察入目的一切与人生活相干的景,楼观、屋宇、林木、城廓、市街、桥梁、车马、行人……凡所见,皆可入画。 近日,他正在绘制一幅画,其名,《清明上河图》。 方蜻一张张翻开的图,放大出现在了天幕上,边上,是作品中关于图片的介绍。 张择端早已停下了作画的笔,看那些风景图片看得如痴如醉。 “平生多见南方景色,多画亭台楼阁与人物,这般景色如此壮阔,却是难画了……” 话是这般说,他却已经决定了,等这幅清明上河图完成之后,一定要去看看……等下! 张择端猛然回神! 从甘肃兰州出发沿河西走廊到敦煌,这些地方现在都是外族的地盘啊! 辽国人、西夏人、回鹘人……就去吧,他从东京往那里去,只需要迈开脚,他从那回来可能需要下辈子! 这不就是羊自己送进狼的嘴巴吗!! 思及此,张择端在欣赏那一幕幕风景照片时,便多了分对天幕上国民的明显欣赏。 女子羸弱,他却借由方蜻和霍燃燃的眼睛,从街边一本书上领略到了天幕之国的强势手笔。 一平行时空,清朝。 此时皇帝是乾隆。 “武威、天梯山石窟、雷台汉墓、鸠摩罗什寺、嘉峪关关城、酒泉莫高窟、玉门关、平山湖大峡谷、腾格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祁连山脉……”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风景!想当初我大清的先祖们,就是从那一路打到这北京城来的,这才有了现在大清天朝上国的辉煌!” 他跟着那风景的地名备注一个个跟着念出声音来,初时尚且自矜着做品鉴的风雅,越往后越是兴奋,笑声那是根本就控制不了! 乾隆招来太监去内库取来有西北风光的画作,“可惜这天幕不与此世通,不然朕无论如何也要好好赏那作者一番,更是要盖上宝鉴,以示恩宠啊。” 明朝,一平行时空的徐霞客。 此世的徐霞客尚且是个富家公子。 他最近本就有了离家看遍大好河山的想法,天幕上这些景色的照片一翻开,他心里的念头就越发坚定起来!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天幕上。 方蜻和霍燃燃慢慢的将一本图书给看完了。 而徐霞客,马上就收拾包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方蜻恋恋不舍的合上书:“好漂亮啊这些照片,每一张都好好看,我也想这样去旅游……石窟壁画,沙漠,盐海,还有骑马和烤全羊什么的……” “里面一大部分照片都获奖了,我去,好牛!一边玩一边得奖!” 霍燃燃也同样恋恋不舍,于是她想了下,把那本图集给捎带上,一块结账。 她满眼憧憬:“方蜻,我还没有看过沙漠呢,等我长大我要去看看沙漠。” 方蜻:“我也没有,还有海也是,没见过……以后长大了我们一起去!也像这样,攒本书出来!” 唐朝。 这个平时时空的武媚娘和徐才人正在看天幕。 天幕上,方蜻和霍燃燃憧憬未来。 天幕下,这两位美貌妃嫔也同样为大好风光意动。 沙漠的沙漠猫和蝎子、夜晚的篝火、山顶仙境一样的云海、草原奔驰的野马群…… 徐才人喟叹:“我读书千百,画作也不曾少见,却不知那‘照片’是如何运作,将如此风光制成书,实在妙极。若天幕拍照能在大唐使用上,我在宫中,也能像那方霍两位姑娘一般看遍世间奇观丽景。” 武媚娘年纪比徐才人小,位份恩宠也比不上她,内心却是很尊重她是个见多识广的聪慧才女。 此时便捧着书说:“徐姐姐又何必叹气,待来日亲眼赏景,不是比看书画更好?!” 徐才人愣了下,笑道:“是也。”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 一平行时空,西汉。 汉武帝在皇帝龙颜大悦,史官满怀激动写下霍去病的功绩,而草原上的匈奴对着天幕方蜻欣赏的景色嚎嚎大哭。 “那是我们的草原……” “那是我们的祁连山脉……” “汉人的将军好凶残,失我祁连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霍去病才不爱管其他人,但面对着别人的恭维和好奇疑问,他热心解答。 “霍将军,那漠北风光当真是有天幕上画的这般好吗?”他们无法理解‘拍照’,只将这个词当成了画的一种手法去理解。 “啊,只顾着杀匈奴了,没注意看。” 方蜻三个人从书店出来后,到了霍燃燃口中理发水平很奈斯的理发店。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霍燃燃觉得理发师有水平,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因此,排队一段时间后,理发师才将霍燃燃的头发修剪到她满意的样子。 方蜻看着理发师,默默记下她的样子。 这个审美很好!收了! 上午的时间东吃吃西逛逛,就挥霍得快见底了。 本来三个人商量的时候对这个时间段的安排是去公园看看风景、喂喂镜鲤,但大概人就是计划赶不上心情变化的生物,在路过一个地方看到里面有办一个画展时,三人顺拐进了画展玩。 第55章 模糊街景 画展门口没有保安……好像, 里面也没有出现介绍画作的工作人员? 人流量已经不能用少的可怜来形容,方蜻张望了一下,空荡荡, 除了灯光就只有画。 数个不同平行时空但观看天幕有一段时间的人,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西汉。 许平君刘病已小夫妻心中忐忑。 天幕上的画面, 常常都是热热闹闹的。他们跟着方蜻视角观看好一段时间,发现可以让人进入的公共场合, 极少出现这种情况。 教室空荡荡, 说明那不在使用时间,该时间段老师和学生有其他事情要做,方蜻可能和她的同学正在户外跑圈、吃饭、放学回家。 商场空荡荡,通过周围人的三言两语和提示, 不是维修中, 就是即将倒闭。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她们三个是不是误入了不该去的场合?若是被发现……”许平君知道, 在自己生活的大汉, 不说下人和奴仆, 就是无罪平民, 有些地方贸然进入是会引来主人怒火的,驱逐、怀疑偷窃送官、打一顿…… 方蜻在天幕上的生活太平淡了。 文似看山不喜平。 所以, 做观众的人在听一个故事的时候,平淡的久了, 就会莫名的觉得后面最好有一个情节惊雷搬从天劈下,正中这个故事的面门, 将主人公的生活搅的支离破碎, 她才好迎接后面迭起的高|潮…… 许平君此时便怀疑自己是陷入这般心绪中。 可她想不到的是, 她今日也成了另一场戏的主角。 “哎,是, 大人,他们夫妻就住在这个地方。” “这就是他家!” 来的最早的不是走在邻居们前头的一行“贵人”,而是街道上拥挤的人流和距离再远也无法遏制的张望眼神。 “那就是…妻……入赘……” “是啊,才知道是皇……听说这些可都是大司马大将军的人,是来迎武帝之孙去做皇帝的!” 稠密的人群,嗡嗡的议论,在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后,她终于从那逐渐高声和清晰的话语里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又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似得,理解不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她看着一群平日里接触不到的高官将对着她的丈夫行礼。 三两下,他就从许平君的夫君刘病已,脱胎换骨成新帝刘询。 在刘病已的坚持之下,许平君作为他市井生活时的妻子,得封皇后。 短短时日身份剧变。 刘病已昔日识字都要靠妻子教导或者看天幕自学,一下子变成一国之君,大臣们对他的要求每一个都那么艰难。 而许平君,一边生|涩学习着如何成为一国皇后,一边面对着旁人面对她时毫无遮掩的恶意。 做下将刘询扶上皇位这个决定的大司马大将军叫做霍光,权倾朝野,而他想要将女儿送入宫中为后,利益相关之下,极为不满意许平君这个挡了路的平民女子。 对于这对小夫妻来说,唯一好的事情就是伴侣依然真心如昨,两人可以共同扶持着,一起面对。 至于天幕…… 别说挂在天上,就是挂他们眼皮子底下,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时间心情一起看了。 * 天幕。 方蜻、霍燃燃、袁萱三人进入画展有一会了。 一个平行时间的事情完全无法影响方蜻所在的时间点,她还按着自己的节奏走着这一段路。 霍燃燃站在画展门边,在反光的墙壁前自照了会,满腹牢骚抱怨她一个新手被课外散打班折磨的不成人样,“以前遮眼睛是上课犯困可以不被老师发现,现在不遮眼睛是为了更好的观察和打人。” 她指着手上的红肿痕迹指责教练手段凶残,磨着牙念着几个人名。 方蜻听她说总有一天要把他们踩脚底下时,莫名恍惚了一瞬。 那时候,袁萱边听边附和,说些“啊,怎么能这样”、“霍燃燃你是最牛的!没错!”、“迟早踩死他们”的话,以表示好朋友之间对友情的无上支持。 那时候,方蜻手上拿着一根冰糖葫芦。 有些卖吃食的没有固定摊位,走到哪喊到哪,遇见了人才能买。冰糖葫芦到底是小众了点,比不上淀粉肠的受众和销路,平时校门外那一片区域,都少有人来摆摊和喊卖…… 她脑子里冒出这些凌乱不成型的想法,整个人的注意力好像都都用来七想八想了。 思绪散乱着的她本来觉得这个画展好像没什么意思,却被不远处一张油画吸引了视线,那幅画画的是一副街景图,笔触呈现出一种模糊和凌乱。 “感觉这个人画这幅画的时候肯定心情不好……” 可观看天幕的一些人,却看到了一个小孩孤零的黯淡。 三国,一平行时空。 刘禅纳闷:“不是出门玩的么,怎么好端端的露出那样的神色?” 这个时空,刘禅登基皇位后日子很轻松,他负责玩乐不惹事,他的相父诸葛亮负责忙政务。 陪在刘禅身边的妃子王贵人性子和善,很是能体谅人,绝不让主君的话头落在地上。 “玩乐时是感慨最多的时候,更何况三个女子平日里不见比较、开开心心,却难免有各自不好说的牢骚,咱们看着天幕,却也不见得是局中人呀。” 刘禅点头:“正是,朕看那霍家燃燃和袁家萱娘是个顽皮欢实的性子,她倒是闷着显得更软和些。” 刘禅是皇帝。 他平日接触最多的是男人,是各个手中有钱有权有理想的臣子,他会处理政务,但却不会和女子、尤其是泥土里打滚的女子长久的相处过。 思及此,王贵人便笑笑,“软和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腼腆乖巧的女孩子讨人喜欢,再说了,她们那又不像如今,处处都战火纷飞的……” 战乱的时局,是容不下这样温和柔软的女孩子的,会活的很艰难。 刘禅摇摇头,否认道:“那你倒是看错了几分,她看着是乖巧,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看她给自己挑的朋友,可都不是软性子,她这样的人,说不定以后遇上事就会显出骨子里的心气来。” 王贵人自然是不会反驳刘禅这位君上的,顺着这话往下接了几句,为他备了去见相父需要的书籍和午食。 天幕上。 方蜻片刻的低落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不远处的拐角位置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穿戴严实的保安,另一个一身干练,手中拿着一本花色的宣传册子,正是刚刚方蜻看不到的工作人员。 “不好意思三位小朋友,我们这个画展现在还在布置阶段,后面还有一些画还在摆放,场地也还需要打扫……不太适合人入展观看。” 女子笑脸朝人,礼貌客气中带点难为情,三个误入的人顿时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也跟着好不意思起来。 工作人员将人哄出了门,继续工作,方蜻三个则脸红红被陌生大姐姐塞了些糖果水果。皆大欢喜。 太阳走到正中了,早就说好要去谁家吃午饭,三人提着东西前往霍燃燃。 而在她们背后,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个差不多年纪的男生也从里而外推开了画展的玻璃门。 春秋战国,一平行时空。 两个小孩子正通过天幕、太阳、影子这三者的距离辩日,但争执暂时无果,就分了心去看天幕上的方蜻,在地上画着三人被人送的糖果和水果。 “难怪刚进去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原来是有其他人也闯进去了。”经常干坏事被家长抓包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干不容易被发现,但两个人就容易被人牵连一块挨打。 “那他运气真不好,那三个先被发现的人有东西拿,他就没有……” “我们也没有啊。” 一想也是。 于是两个小孩沉默了。 旁边路过的孔子看了眼天幕,觉得他们有趣。 小孩子见识少,想法也少,没有想过还有其他的可能。 除去同样误入的可能,或许那人就是发糖果的工作人员之一呢?或是其中有些摆放的画就有他所有? 不过,孔子还是他们原先的争辩和计算有趣。 公交车嗡鸣一声停下,开走,天幕高挂,照出下方三人一起进入霍燃燃的家门的画面。 第56章 学简体字群体 周末时间似一瞬而过, 天幕上生活着的方蜻又继续她那漫长而单调的学生日常。 日升又日落,她每天梳着看不出差别的马尾去上学,来回校服和常服切换走在去学校教室的路上, 见的那些人也固定在家人、同学、老师。 顶多加上常走几条路的店老板和公交车司机。 便又有不少观看天幕的人因此对方蜻失去些兴趣。 在这群生活在历史过去的人们看来,她的日子比下很好, 比上不足。踩在奴隶和仆人的脊骨和脑袋上的他们,是万万看不上她这种潦草孤零的身家和琐事。 明朝, 徐霞客坐上官车:“平民家的小姑娘, 有得学上是不错,坐车还是得花钱,到底辛苦。” 再说了,日日夜夜只在城市那小小一角活动, 到底比不上全天下到处观看风景来的愉悦。 汉代, 石崇王恺各拿出珊瑚来比富, 完全不看天幕上啃包子的方蜻。仆人拥着主人的荣光鄙夷道, “都是些泥腿子呢, 一个仆人都没有, 实在是没身份。” 两位首富自认坐拥天下财富,当尝试过后, 无法和天幕上那个世界进行接壤,无法从里收获财富和艳羡的目光, 方蜻对他们来说便是没什么意思的鸡肋。 鸡肋手眼还能看见摸见实物呢。 仆人们拥簇着主人,误以为主人的一切自己也有幸共赏, 外人将仆人看成了主人的脸面, 久了, 仆人们也真的信了,以主人的喜恶决定一切行动方向, 主人不屑的,他们当然也不屑。 更多的人,那些一无所有的、眼光短浅的、困于一隅的、地里刨食的……才将天幕当成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接触外界的信息触角。 他们以此来打发那枯燥无聊又漫长的时间,或者生涩尝试着从中汲取着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黄巢拿着盐印,看方蜻家那一大罐盐怎么也弄不明白:“天幕上的盐一两块钱一包,那盐商怎过活啊!” 盐、铁,自古以来就是国之重器! 天幕上那一城的人是在什么样的价格去买这般精美绝伦犹如白雪的盐粒啊,为什么官府能放纵啊! 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某次黄巢看见盐后,他一大家子都纷纷关注起天幕来,他瞪大了眼睛看上面的任何一个方蜻的行为,才在她的课本上得到答案。 因为改革开放、科技发展、科学世界观、工业革命……天幕上的那一掬知识碎片的光辉,将黄巢惊到深夜醒来都能听到到骨子里发颤的声音。 他的天,变了! 他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上不起学的无数贫民百姓,在结实的地面、玩耍的河边沙堆、长满野草的开荒地,用手指、草根、树枝去仿着学那看到的字。 过多的人做着相似的举动,便成了一个不可忽视的群体。 有个别平行时空的这类人群十分幸运,卡在了社会形态转变、对字形需求有所变化的节点。 官方将这样一个庞大的人群看在眼中,想拿起来用,整体社会风气也比较开明包容,不仅跳跃了原本汉字从小篆到隶书演化的隶变时间、汉字彻底成型阶段,还直接直接从方蜻这方天幕顺手拿成自己的,快进到简体字。 秦始皇(某平时时空版):六国余孽烦着呢,多一批能用的还能平稳把六国贵族底蕴给消了,为什么不用? 李斯(某平时时空版):天幕能为陛下所用,那是天幕的福气! 大多平行时空的人群却也平平无奇的倒霉着。 一些掌控话语权的主流人将这批学简体字的人当成是泥腿子,会冷言嘲讽“缺胳膊断腿的字有什么好学的,居然还妄想起了当官发财”。 还有些倒霉到家了。 当权者以天幕为妖魔,识字?那得叫惩罚开关!一写就彻底完蛋了! 无数世家豪绅们扫过一群学生的面容,自发去寻找符合他们地位的替代。 可是方蜻只是个小小初中生。 世家豪绅们,他们对标地位的身份,一般正主只出现在电视上…… 被新闻联播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为“大老虎”、“贪官落马,贪污xx亿……”。 而对于方蜻来说,半个学期眨眼就过去,上学再撑两天,就又是周末,只不过这个周末有…… “唉……时间过的好快,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 “还有家长会。班主任说在星期六开,考试成绩刚好是批改出来……” 教室内某个角落传来这样的聊天对话。 期中考试。 家长会。 袁萱想到这,“唉”的一声,叹了口气。 她脸上带出一点点的愁容来,连吃着的辣卤鸡翅都没那么香…唔,还是好香啊! 方蜻和霍燃燃、袁萱,感情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长,性格相处起来少有不合,又有上学给了一个距离的硬性控制,现在是一个眼神就知道朋友在打什么主意。 方蜻毫不客气从袁萱手下掏出辣卤鸡翅开始吃:“班主任老冯那是明说了的,这次考试就是到了考验大家上课认真不认真的重要时候了。期中考试出来的成绩刚好家长会上拿给家长们看,考的好的他会狠狠地夸,考的不好的,他也会夸,但是家长会不会信,那就看运气了……你会挨骂?” 方蜻说话着时,霍燃燃也斜着伸手过来吃上了:“不至于吧,袁萱你成绩也不至于不能看吧……” 萱面无表情的吐出一点鸡骨头来。 晋城八中作为一个老牌公立学校,里面学习的氛围还是能得到大部分父母认可的,虽然教育局这几年说什么不能给学生分好生差生,可考试成绩一出来,那分数排名一比,做不了假。 三人排名都在班级中间段浮动,年纪排名更是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最近一段时间袁萱沉迷小说、玩乐,排名稳定下掉。 霍燃燃乐观的很:“明天才开始考试呢,你今天晚上抱个佛脚,成绩出来不会太差吧。难不成你爸妈是很凶那种?会打你骂你?” 方蜻觉得霍燃燃安慰的话,力度没有辣度大。 但袁萱表情瞬间轻松了:“他们才不会,到时候考差了我就说是遗传的锅!” 方蜻顿了下。 她觉得袁萱家庭氛围好好啊!霍燃燃和袁萱都是家里的独生女,不像她家里有个弟弟,有时候很多事情她觉得心里忐忑不安着,她们俩就完全不会担心父母会对她们发脾气…… 学生们或走动或安静的身影随着时间流逝,和傍晚的彩霞一起落下黑夜里去。 天幕上。 明日已到。 缓缓出现了一方黑板,用黄白色粉笔写着晋城八中初一学年这一次期中考试的时间和科目安排。 11.8,上午8:00-10:00,语文 10:30-11:30,生物 下午2:00-3:30,英语…… 范进看着天幕上那方蜻一眼顺过后面的地理、数学、道德与法治、历史,下意识思考却还没来得及思考会考些什么东西,就见那天幕上的小姑娘,十分娴熟地拿着垫板和笔,和她同班同学一样踏出教室门,去找她被排到的考场和座位号了。 范进恍惚地给了自己一个拳头,额头传来一阵痛感。 “我终于是考试考疯了吗?天上出现这么大一个屏幕就算了,那么多女学生居然和男学生同坐一堂,还一起考试?她们考的还是同样的东西……” 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还不知道她们考的什么试……” 马上,他就知道了。 方蜻端端正正做到第6考场第11号,从前排陌生同学手上接过来一小叠被监考老师排好数量的试卷。 她取出自己的那一份,把剩下的给后头同学传下去了。 范进试图挣扎:“不……考试不是这样考的……” 第57章 种桃李的苦瓜 范进, 《儒林外史》一书中人物。 他是一个长期考科举却又屡次不中的书生,等他历尽数年艰辛终于考中,大喜之下精神癫狂, 之后恢复,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对他面目全新…… 范进并不知道他在别人的时空中曾做过一个书中剪影。 此时的他头脑一片混沌, 张目结舌看着那天幕上种种景象。 天幕上。 方蜻正在试卷侧边写班级名字。这是考的语文。 范进死死盯着天空上突兀出现的幕布,脑中不停回忆刚刚那小女子和同学们走过的雪白的墙、明亮又占大面积的透明琉璃窗、鲜亮一致又完全不会束缚身体的运动校服…… “啪嗒”一声。 他的砚台掉到了地上, 研磨出来的墨打湿了好几张纸页。 范进一个激灵回神, 赶忙去救自己的笔记,脑筋暂时脱离了疯癫的走向。 有更奇妙的事。 一平行时空正处清代,天幕在该时空落点、展开,天下人见到了, 都像范进一样失态。 而这个时空中的吴敬梓, 移居南京城, 已写完了长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 携带妻子往杭州去参加友人举办的诗集。 吴敬梓不知道上面这方天幕同看的人甚至有他写出的书中人物, 他只看见妻子迷惑到惊骇的眼神。 “那天幕上……那女子!!!” 吴妻见过吴敬梓赴京赶考, 见过他因病没考好仕途失意,见过他酒会诗会上与朋友们对有官名之人言语的追捧和半露不露的艳羡…… 也曾去过富庶之地, 文风颇盛,不少人家也让自家女儿同男儿一样去识字, 去读书,可是…… “可那一大堂坐着写试卷的, 半数是女子啊, 哪一处的官府会这样做, 让这样一群可以婚嫁的女子去、去、去做这浪费时间又被天下抗御之举。” 往前看,前朝不是没有过女子身入科举, 吴敬梓想到宋朝,第一第二个考的还能得个皇帝嘉赏,再之后就禁了,因为女子本分是生儿育女,男子才能当官做政事。 吴敬梓又想到了明朝,女将女官虽少,却也又有听说,可是女官选拔是单开出来的,怎会这样合在一处? 吴妻和吴敬梓看着那天上的画面。 天幕上。 镜头稍稍拉远,一个教室,一排教室,一栋教学楼,数栋教学楼……一整个学校为了方便管理,师生们考试几乎一致,无数个提笔在试卷上写字的脸庞,无数个少男少女。 吴敬梓沉住气,想到当初自己赴京赶考时的考试条件,再看看天幕上的学子们,感叹道,“也不知道那上面这样规格的考试,之后又是选来做什么?” 天幕上。 方蜻聚精会神看试卷:“区区一个期中考,我肯定能行!” “所以,这一道默写题是什么来着?” 天幕的画面放大了些,女孩的面孔挂在边缘,正中心的是她正在不停写着的试题和答案。 方蜻已经把前面的选择题全做完了,但默写有点卡。 给出前半句的她都能很顺利记起来默写上去,比如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但给后半句的和只提示什么道理的她的脑子就是会卡一下! 方蜻停下来想了想。 明明记得老师上课让背过的,书本上也看做过笔记的! 但是为什么到了考试的时候就感觉脑子被水冲过一道什么都没了! 想不出来。 算了,别浪费时间了,于是她把能记得的都写上去之后跳过两个死活想不起来的,开写后面的阅读理解。 某平行时空。 曹操看着那排最前的一句诗,拂须的手顿住。 “不背曹某的招贤令就算了,怎得拿这壮志来默写,这将大汉置于何地啊!” 他可是以“匡扶汉室”为理想的,招纳人手也是冲着这个目标努力的啊! 天幕上这群人怎么这么损,光记着他的诗不记得他的事迹! 唐代一平行时空。 李龟年看着上方的天幕,微微呆愣。 天幕上的试卷可真是让他费解啊,那古诗默写横线之后,居然,标着诗人名和诗名。 李龟年跟着那写下的字迹念出含有自己名字的诗:“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好!好一首《江南逢李龟年》!不想我居然能和杜大人再次见面叙旧!还得他一首诗流传后世!好啊!” 他说着好,却是抱着手中的琴渐渐呜咽了起来。 李龟年已不是天宝年间得玄宗召唤进宫的得意乐师,历尽战乱,如今在江南以歌乐为生,好些亲眷叔伯故友难见。 指针还在走。 方蜻还在和题目战斗。 语文考试最好的一个点是,只要它给了你题目,你学会做题的那些套路,又能理解到它的重点,你不知道正确答案也能根据那一两个词义和上课老师说的那些东西编出答案来。 方蜻这样写着写着,就写到了最后的作文。 四、写字(50分) 24、如果一个孩子生活在鼓励中,那么他就学会了自信,如果一个孩子生活在真诚中,那么他就学会了平静幸福的生活;如果一个孩子生活在恐惧中,那么他就学会了忧虑;如果一个孩子生活在讽刺中,那么他就学会了自卑……,同学们,你生活在什么当中呢? 请以“我生活在____之中”为题,写一篇文章……[注1] 看着作文要求,方蜻翻了翻前面,闭着眼想了想,提笔就是干! 笔尖字迹流入格子:“我生活在鼓励信任之中……” 一平行时空,1057年。 北宋嘉佑二年。 “石破天惊头一回,往前千万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神迹出现在天上当幕布,就是为了让我看如此题目和应答的么!?” 苏洵抬头看天幕,他无语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心思遮掩了。 苏洵闭门苦读十数载,再游京城时写了篇《上欧阳内翰第一书》给大家欧阳修,希望能被人才引荐。 他心知此时欧阳修正与另一党争斗旧法和革新,在等待大佬回复的时候,也没忘记带两个儿子一起做好本分去考试。 儿子一,苏轼,考过了。马上就可以收拾包袱去当官了。 儿子二,苏辙,也考过了,马上也可以收拾包袱去当官了。 他,没过。 要知道,他老婆生的两个男儿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教的! 桃李满天下,自己是苦瓜! 苏洵一正眼,就看到天幕上那小女孩绞尽脑汁在那里往作文里塞辞藻,那文笔,简陋的他看了脑袋疼。 他自嘲道:“谁教的小孩啊,教成这个样子,换我来教,你怎么也能考个第一名来!” 很快,苏洵就收回了他说的大话。 因为上午方蜻考完语文考的是生物,下午来到学校一坐下,试卷上全是番邦文字。 生物试卷某一题。 试卷给出了一张黑黢黢完全看不清的图,题目是选出正确的显微镜操作步骤。 方蜻靠记忆辨认鬼都认不出来的图片。 吴敬梓:“打扰了……” 他根本不知道显微镜是什么东西! 她一个女子刚刚还在认字背诗写作文,怎么跳的这么快?这些东西不应该是工匠才需要知道的吗? 苏洵:“这个是真没学过!” 绿萝呼吸、显微镜操作、细胞、实验……来自宋代的苦瓜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家藏书,一时之间理解不了天幕上那叫方蜻的姑娘学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工匠?医女? 下午,方蜻考英语。 她在给李华在选择题abcd里选李华最喜欢的裙子不合脚的鞋子被售货员推荐的尺码,在作文里写日记向李华分享“我”的生活时,今日看着天幕上试卷更烦的苏洵,他所在的时空,京城一位科举主考官尴尬的发现,他把别人的试卷当成了自己学生的试卷。 批卷时,作为老师的考官为了避嫌,就将那位考生成绩压了压,本该是状元的那位,痛失头名。 第58章 公子扶苏的夫人 天幕上。 考试的学生们并不知道, 有个系统直播着他们那偶尔抓耳挠腮的考试模样,他们考完这两天就像过了一关的孙猴子,走路都是和朋友勾肩搭背一跳一点颠地走。 “唉, 方蜻!宋芝芝!霍燃燃!你们几个感觉这次考的怎么样啊?” 方蜻刚把考试用的文件放好,一出教室门, 就被人喊了名字,一回头, 看清人是于小芜。 一平行时空。 大漠之中。 几个无比渺小的人头上肩上披着防沙的绚烂丝巾, 半眯着眼睛看天幕。 一道沙哑又稚嫩的声问:“母亲,你说你的家乡在很远的中原,中原是那个样子的吗?” 看不清面容的女人低声回答:“不是。那是他们的中原,我以前的家……不好回去了, 你们的姥姥姥爷…我大概见不到了。” 她言语晦涩, 难受, 不想反复回想那些痛苦的事情, 却又忍不住向孩子倾述苦楚。 对战乱的恐惧, 和父母手足的离散思念, 被掳走欺辱的恨,远离故国的孤独, 求生的艰难……到最后,她反复地将自己的还记得的亲人名字面容念给孩子听。 她卑微希望, 有生之年能有重逢那一刻。 方蜻一行人往前走着,宋芝芝回着于小芜, “不知道啊, 反正能做出来的都给写上去了。” “我感觉这次出的题目不是很难, 很多都做的出来。” 于小芜有些发愁,“今天下午考的那历史, 我看那三国和百家争鸣什么的东西好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那些字团成一团的样子,意思分辨来也差不多的样子,可真没意思。” 天幕上印出霍燃燃双眼迷惑的样子:“啊?不会吧?那你觉得哪个最有意思?” 于小芜撇撇嘴:“非要说的话,数学吧,算出来什么是什么,省心。” 一伙男生从楼梯拐角出来,路过几个女生,插嘴嚷了句“只要是需要考试的,那就没意思!” 话题被打断,方蜻她们也刚好走到教学楼一楼路口了,于小芜和宋芝芝需要先回下宿舍楼,就各自招呼下分开。 昏昏沉沉的橙色阳光斜斜打到墙壁上、地面上,行人身上也染着一片一片的暗暗金光。 吕雉看着天幕。 这个平行时空正处于秦末,西汉雏形未见。 天幕刚刚出现在天空的时候,吕雉不过是个刚刚跟随父亲移居到沛县的少女。 因着父亲这个外来户想要在沛县这个陌生地方站稳脚跟,拿她去与出身本地且朋友颇多的刘邦做了老婆。 方蜻脸上神色轻松,走到学校门口等公交车的时候,还和霍燃燃顺道在小卖部里买了两根雪糕吃。 她们两个聊起话来,霍燃燃喟叹着说历史很有趣,她可以给方蜻补课,而方蜻则应答后说起她在学校图书馆看见觉得很有趣想和朋友一起看的书…… 方蜻啊方蜻,你和同学日子是过得真舒服啊……身旁众人监视,她连埋怨的话都不敢说出来。 无数次的迷茫,她都在想,难不成实在是得罪了黄天后土或是哪位仙神……因为她会在服刑,完完全全是因为天幕!那方蜻在上历史课,从书上学到秦灭汉起,她便被找到,直接下了狱。 夫家刘家娘家吕家都靠不住,除了刘邦当时耳快腿快跟着游侠跑了,齐齐入狱。 吕雉便不再看天幕,费劲推起手上的舂来。 秦末汉初时生产力极其低下,一些农作物成熟之后,将外层的壳剥开极为困难不说,还十分浪费人力物力,于是这种事情就成了刑罚的一种,多为女子服刑。 上无屋顶遮挡,左右是围墙。 吕雉旁边有五六个妇女同样在捣舂,而此处不远就是官衙和专门看守的衙役。 一个妇女看着吕雉这个少年妇人十分感慨,“之前天幕天女上课,那些书本上可是说了,你和你家那男子刘邦,以后会是西汉的开国皇帝开国皇后,现在可好了,神仙一个术法都没有施发,陛下看到了那书就直接派人把你给抓来了……可怜个哟。” 其他几个没说话的妇女也投过来眼神。 有人麻木。 也有人搭话奚落:“刚嫁进去的新妇,才半个月,肉都没跟着男人吃上几餐就先被抓了,你要是不嫁给刘邦,那你就没这个祸,听说抓刘邦时他很快就跑了,也不说带上你。” “你说,你要在这捣舂几年?亦或什么时候会被下令杀死?” 吕雉抬眼去看说话那妇女,她微耸着眉,眼睛盯着她却又好像透过她看的是一个死人、一种死法,发出种微亮的笑光来。 一股冷从吕雉脊骨传遍全身,她猛抓住那女人:“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咸阳早有旨意降下,携带圣旨的人已经来到了沛县,就在吕雉以为自己的死期要来的时候,那些人出现在吕雉面前,让她——好好装扮! 吕雉呆了:“不是……要下令杀我吗?” 那为首的使者面白带笑,和气回答吕雉的话:“谁说陛下要杀你?陛下是何等人物,他和诸位公子说,既然您是青史已经留名的执政太后,执掌一朝能有让动荡时局安稳渡过的守成之君,手腕心智远盛诸位公子,那便是天生的凤命!” “天生凤凰儿,入我大秦,此次是为迎您入宫,为扶苏公子的夫人!” 吕雉恍惚地在粟的香气里,被一群女子伸手来扶。 使者以为面前的吕雉是不开心,恭敬极了,“夫人放心,已经有人去下令将您的父母姐妹放出来,待修整后,会一齐上路咸阳……” 吕雉听到这使者透露说,她的妹妹,皇帝也有意先看看品行,再赐予某位公子为夫人?她惊慌到了极致,反倒是镇定起来,观察了下那使者的脸色,跟着他们的提示上了马车。 周围几个一起捣舂的犯妇,现在都是全都傻傻地看着吕雉被人搀扶着走向马车。 “凤凰儿……” “天生凤命!” “公子扶苏的夫人!!!” 吕雉上马车后那使者没有下令立刻离开,而是又带着那圣旨召见沛县一种县官,告知喜讯,通知在公子扶苏与吕雉大喜之日,会大赦天下。 县官们自是保证,会管束好沛县一应事务。 吕雉刘邦,本是民间一对夫妻成皇帝皇后,顺利延绵国祚四百年; 公子扶苏,本是秦始皇嬴政长子,被弟弟胡亥与赵高一副假诏书被骗自尽的储君; 天幕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方蜻隔着屏幕扇动的翅膀乱掉了这个时间本来会发生的事情。 这个平行时空,吕雉乘坐马车进入咸阳宫的年末,始皇帝看着公子扶苏与吕雉成婚,她从平民刘邦之妻变成了吕夫人,随公子扶苏同进同出,朝中众臣对她学习处理朝政一事议论颇多,而始皇帝的沉默是对她最大的偏袒。 与此同时,四处逃亡的刘邦一咬牙,心想天要杀我,我就任这贼老天杀不成?! 纵观历史,但凡是成了什么大人物的,都有一些出生时的异相或者什么神秘事迹。 什么神人脚印、黑龙之子、斩白蛇啊,又有鱼腹藏书、狐狸说话、天降写了预言的陨石之类,总之,人类把“我天生就与众不同,生来就是干大事的”这招用的炉火纯青。 刘邦却完全不需要这种招数了。 他可是天幕上的历史书中留个名字的皇帝!老天爷真是完全摸不清路数,一边让始皇帝下令杀他,一边盖戳他能成事! 刘邦蛰伏一段时日,就挑了个徭役苦重、对始皇帝怨言极重的地方,反了! 秦朝知道死劫,一些矛盾被处理了,没灭,但汉朝磕磕绊绊的,居然也被刘邦给弄起来了,在秦始皇嬴政死亡时,胡亥被流放边境,由蒙家兄弟派兵看守着。 本该是夫妻的,成了敌人,打生打死。 本该生死见不到面的,成了夫妻,生儿育女。 秦政大改,同时与原先灭亡的六国争斗,又与新生的汉各种打地鼠,打着打着,周围没那么强的小国就成了炮灰,好大一窝人被他们逼着找其他更苦寒的地方生活…… 天幕上。 方蜻已经到家了。 她一下把书包甩餐桌上,看到了餐桌上两张家长会通知书。一张是她的,另一张A4纸是弟弟方盛畅的。 妈妈叶芳和弟弟现在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放的是最近热播一个热门仙侠剧。 方蜻关上门,拎过一张蘑菇凳子坐妈妈上,从茶几上的菜篮里抓出一条长长的绿色豆角撕丝,“妈,明天我的家长会你和爸谁去啊?” 她爸爸方呈业在一家连锁超市当仓管,为了多赚些钱,就一块接了超市里起早搬货送菜的活,现在不见人影,方蜻知道他又去找菜源去了。 方蜻最近听爸爸烦着向妈妈抱怨说:老老实实地上班能赚几个钱? 家里有一辆已经很旧的老皮卡。 很旧很旧了。 方蜻听爸妈说起,那辆皮卡是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买了的,比她年纪都大,之前方爸开着它经常做些搬货的兼职。 这两年,方蜻不止一次听妈妈让她懂事点,别乱花钱,听爸爸和他一些兄弟聊天说家里小孩大了负担开始变重了,还听到爸妈商量说,准备在附近那个菜市场定个摊子试试,看小生意能不能办起来…… 方蜻乱飞的思绪被妈妈叶芳的话打断。 叶芳叹口气,看着电视:“你的我去,你弟的他爸去,你们俩上课认真点啊,每次去了都被老师骂,这个家长会去的有什么面子啊,都丢光了。” 方盛畅觑了下叶芳脸色,跟着方蜻一样,老老实实掐着旁边韭菜的黄叶来。 天幕一转。 学校里灯光未灭。 教室办公室,一群老师面色如菜,握着红笔,不停地在试卷上刷刷刷—— 方蜻班主任老冯突然骂骂咧咧出声:“这道题这么简单怎么还会做做错啊!” 第59章 去哪玩? 哪道题简单? 赵飞燕抬头去看天幕, 看着那黑体的数学题仔细看,越看越发两眼发昏。 天幕下。 该平行时空处于公元前19年。 她快速闭上眼睛,让自己忘掉那些造成困扰的东西!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赵飞燕已经不去看天幕上那些批改作业的老师们,也不去关注他们手中那些奇特的知识和为人师者的絮叨。 她招手唤来宫女, 去关心她新编的舞蹈乐师们练得怎样了,又询问起皇帝心情如何。 宫女脸色苍白, 说出叫赵飞燕笑容变冷的话, “娘娘,陛下派太监来告诉娘娘说他去与王公商谈朝政,可、可奴婢刚刚打听,陛下是偷偷去看望新来的美人。” “陛下已经宠幸她数十次了。” “除去这位藏着宫中的, 陛下常去的两位大人家中也安置了美人, 歌姬舞女和良家子皆有……” 赵飞燕并不是这个女子的名字, 只是一个外号, 取自于她的舞蹈可以做“掌上飞燕”。 她曾是家中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家道中落也经历了一些坎坷, 但是不多,因为她足够美。 美貌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只要能得到一点点的运气,就能让人远离贫困潦倒、衣食不周。 她很快被投机的人家带走, 成为了几位美貌养女中的一员,被教导一番后运送到长安一些达官显贵家中。 汉朝的公主自来就有向皇帝献上女子的习气, 平阳公主向汉武帝刘彻献上卫子夫, 卫子夫从女奴登后位, 阳阿公主向汉成帝刘骜献上赵宜主,赵飞燕亦登上后位。 货物才是“运送”。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管他人怎么看, 世人看女人,要美貌惊人,要才华横溢却解语解忧,要腰肢纤纤环环一握……她却偏借着这些“看”,坐享荣华富贵,当君王心中好,成一国皇后! 就连她没有卫子夫那样的兄弟也只是小问题,她没有卫霍开疆扩土,妹妹合德却也能在宫里有巩固冲宠爱的作用。 赵宜主还在阳阿公主府上当歌女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十全十美。一个人能知道自己可以擅长哪些东西并将其做好,就已经是世上少有的幸事。 她知道她喜欢歌舞与欢乐。 她知道男人喜欢她的身体和容貌。 她去做了,得到了世上最美妙的轻歌妙舞、最鲜香的美食、最华贵的绫罗绸缎…… 她的住所昭阳舍,奢华到黄金涂门,上殿阶梯用白玉来砌,殿内金环、蓝田玉壁、明珠、翠羽,人世间所有价值连城的东西在这里,都平凡如同砂砾。 可是这一切都依靠她将一个男人抓在手心之中!男人的贪心好色永远没有尽头! 她吵过、闹过、哭过,甚至严加看守!却只能像现在这样,得到男人东躲西藏也要睡新鲜女人的消息! 赵飞燕带上宫人,趁着皇帝已经离开,将那些他搜罗来的外头女人打发了,一切处理完,她已有些厌烦,“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 天幕上。 “终于开完会了!今天一天也是累,又是批卷子,又是弄交明天要和家长沟通的方案,完了还得开会确认不说,又得看教育局的一些指令。” “以前咱们当小孩的时候哪知道老师有这么多事情要干啊!” 教室办公室里,感叹一两句的老师聊起来一些“问题孩子”,像有经验的同事请教怎么处理好些。 晋城八中学校里的灯噗噗噗的灭,一些还留着的老师和比较刻苦的高三学生开始离校。 钟的时针快走到数字11。 小小的房间里,方蜻盖好被子,已经是睡着了。 天幕安静下去的时间在观看的诸多人看来有时极短。 又是新的一天。 许多人开始好奇方蜻这个家长会又是怎么个“开”法。 公元前490年。 这个平行时空,孔子经历许多时期,离开了母国鲁国,带着部分弟子周游列国,施行抱负。 孔子是个很好的老师,向来崇尚有教无类,因此,只要想向他学习的人带上两条腊肉作为诚意,他便会收下礼和人。 他对于方蜻上课时老师所说的“义务制教育”十分感兴趣。 可他眼光看得长远,他知道,他所生活的时代作为方蜻历史课上一笔带过的“春秋战国”时期,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那之前,就坚定地朝着自己的理想走下去吧! 晋城八中的校门大开着,电子推栏门缩小到一侧,校门前的道从上往下是,灰色水泥地已经全是密密麻麻的车辆和黑乎乎的人山。 方蜻的妈妈,那位名叫叶芳的女士在人潮中走上楼梯,前往女儿的班级。 孔子的学生撞开城门,孔子站在守城的官员面前,臂膀上的肌肉紧绷,彬彬有礼问:“在下仲尼,想通过此城到叶国国都去,希望我可以和国主讨论理法和主张,更希望能得到国主的认可,请问我和我的弟子可以从此地路过吗?” 守城官看着面前百来个壮汉:“……当然可以。” 就问你! 这种局面哪个蠢材会说不! 叶芳女士和其他许多家长一样,已经找到了自己小孩的教室。 家长们鱼贯而来,学校却没给学生们放假,早读还是如期进行。 她先隔着窗户在众多学生中扫视一圈,找见到方蜻,见她坐在座位上立着书跟着老师的指挥早读,脸上的表情颇为满意,然后才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和同龄人攀谈起一两句来。 “叮铃——” 班主任老冯站在讲台上呼喊:“同学们下课了!现在大家要做好招待工作,把自个来参加的家长领到自己的座位上哈!” 下课铃响,方蜻站起来没多久就和妈妈叶芳换了位置。 她妈妈和同桌的妈妈相谈甚欢的样子。 “唉,你家方蜻好乖啊,我家这个就是个皮猴子,整天都上蹿下跳的,说她两句都不得,吵上天。” “现在的小孩都有主见嘛,走哪儿都不受人欺负,我刚刚看了成绩,你女儿成绩还不错啊,有个单科状元呢,语文满分120她就考了113,这怎么学的啊?我这个要是有这么好的成绩那得多好,还好是同桌,我回家让她多和你女儿学学……” 袁萱的妈妈和爸爸都来了,两个人均均的坐在位置上,袁萱妈妈靠着方蜻妈妈,袁爸身体占了半个过道。 来自女儿同学家长真情实感的羡慕,叫夫妻俩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 不过只片刻,袁爸皱眉叹气,“单科分高也不行啊,看这班级排名才32,还比你家方蜻低呢,看这数学就踩着及格线……” “高这么一星半点也不顶用啊,成绩也不好,人性子也不开朗,看了都……” ——成年人挂着笑脸的客套话方蜻听得好尴尬。 被夸到头上时方蜻脚心里趾扣地,可三两句话走到叶芳贬低她抬高对方女儿时,方蜻已经没什么尴尬的情绪了。 她觉得自己像一张面皮,被言语凝成的擀面棍摊开、摊开、再摊开一点,才好让制作者拿擀的完美的面皮去换想要的东西。 方蜻离开教室走到外面走廊上,和同学们聚在一块。 天幕上。 干净的玻璃窗倒映出方蜻的脸,她面无表情看了样自己的模样,表情也露出丝厌烦,转过头不看教室里的人去看外头。 走廊上挤满学生,她不知道像她这样沉默着的人还有很多。 袁萱突然冒出来,一下子看到方蜻趴在墙壁看底下地面放空,她问,“不是吧?你就打算在这儿等这家长会开完啊?这也太无聊了吧。” 她提着手提袋,胳膊一抬,手拐上就把方蜻给捎上带走了。 “那你想去哪儿?” 袁萱兴高采烈地,“我想喊你去清江公园一块喂锦鲤再逛街会的,但是霍燃燃刚刚给我发消息说在学校图书馆里发现了有意思的图书,喊我们去看看,就走呗!” 唐朝,掖庭。 某平行时空667年。 白发苍苍的宫妃太年老了,不会再有君王来召她们宠幸的。除了宫女宫妃,还有些触犯法律触怒帝王的罪臣家眷,也都投放在这里。 十四岁的上官婉儿看着面前传召她前去面见圣后的宫女,面色沉稳,仪态大方,与母亲轻轻颔首后就跟随在宫女身后。 走出掖庭不久,她轻微抬头看掖庭外的新天地,就看见天幕上的霍燃燃,她拿着几本书,看着朝她走来的两个朋友,露出来一摸恶作剧成功的贱笑。 “你们快来看!” 第60章 堵住路口的车祸 “什么书啊?” “——啊!” 虚虚掩着的书弹出一条蛇, 把走过去的方蜻和袁萱吓了一跳。 她们没有任何防备! 见到人被自己布置好的恶搞吓人玩具吓到,霍燃燃立马得意笑起来,玩具蛇蛇被夹在书脊里固定住了, 现下一动不动。 袁萱立刻变了脸色,竖起两只手掌对准霍燃燃, 尤其是她脸上那得逞的笑!她毫不客气的捏准目标脸颊的肉,把其扭成奇怪的摸样。 “痛、痛、痛……” “你活该!好意思喊痛!谁让你用蛇来吓我们的, 人都给你吓死了!” “我错了, 对不齐…快房开沃……我请你们吃压惊奶嚓……” 霍燃燃木着脸,迅速认错,解救自己后得到了笑脸自由。 方蜻则站在桌边,从刚刚一时的惊吓里回神后, 拿起书和恶搞的玩具蛇来看。 天幕将方蜻所见完完全全的传递给了围观的众多人物。 那玩具蛇做成了一条过山峰的摸样, 正经点叫眼镜王蛇, 不在攻击状态时通身背面多是黑褐色, 在攻击状态时头部会半立起来, 显出颈腹面的异状和几十条镶黑边的白色横纹来。 剧毒蛇大部分攻击性都很强。 眼镜王蛇作为一种科普中频繁出现的嘉宾, 也是其中佼佼者,看见不跑, 被咬一口,很可能……想到这里, 袁萱就又生气了,紧紧用手脚捆住霍燃燃。 霍燃燃快站不稳了, 她伸出手掌, “五根羊肉串, 中辣,多加葱花!” “不行, 你没加上你骗我们来图书馆的事,你欺骗了我们的真心,”方蜻扁着嘴,“真心是最要紧的!加份凉皮!” 霍燃燃比了个OK手势。 “你这个蛇好像真蛇啊,你怎么想出这个损招来恶搞,幸好我没个心脏病什么的。” 方蜻仔细地端详那假蛇,蛇头和前半部分稍微大点,中间的身子弯弯曲曲盘着,把书从堆着拿出来移到侧边,能看清蛇尾巴被霍燃燃塞到书脊的空隙里。 她伸出手指……手指收回去了,从边上抽了另一本薄点的书去点了那假蛇,假蛇接受到力,快速的扭动身子向前游动。 直接对准前面的方蜻一个疾游,扑到她身上! “啊!!” 年幼的福康公主被吓得把手上的画丢了,直接扑到了身边成年男人的大腿身后,“父皇,蛇,快让人把那蛇拿开!” 看着天幕的人看对准毒蛇的画面本来就有点怕,但好歹知道隔着天地距离,不可能会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这个平行世界,是1043年,作为宋仁宗长女的福康公主不过五岁豆丁。 她刚刚呼吸都还没有缓过来,就突然看见那毒蛇直接朝着自己来!她就误以为真的扑向自己的脸了! 初次如此视角去贴近蛇,宋仁宗赵祯一开始也有点心悸。又因为最近换季处在病中,意识到那是假蛇,也出了点虚汗在身上。 可他被女儿的反应逗笑了,蹲下身去将女儿抱起来哄,“莫怕莫怕,那是假蛇,你也听到了那三个人怎么说的,那是玩具……要不然,父皇让工匠给你做个差不多的,你多看看就不怕了?” 小小的福康公主抱着父亲摇头,“不要,父皇我不要,我害怕,这不好玩。” 苗妃安排给女儿的宫女便在福康公主身边哄着父女两人,“公主挂念着官家呢,怕这样逼真的玩具冲撞了龙体,公主不如下来去园子里折两枝玉兰,玉兰花常有人入画,玉兰果实却少有去画呢,公主要不要去见见?” 五岁的小孩便成功被人从她体弱多病的父亲身上哄下来了。 当朝皇帝赵祯,体弱多病,后宫嫔妃生育子嗣却难有存活。不只他,本朝数位君王都子嗣不丰盛。 有这种前情,前朝后宫都对他的生育能力很关注,在天下权力九成九是皇帝一人掌控的封建时代,他没有后代影响整个国朝的稳定,大臣们不愿意冒上着班公司大楼被一场台风给刮没的风险,经常明示暗示去他“去你兄弟堂兄弟家弄个小孩来当储君备用”。 福康公主这个女儿的出生给赵祯顶了很大一部分的质疑和压力,加上越没有什么就越追求什么,他对自己亲生女儿十分宠爱,两人相处仿佛民间父女一般…… 赵祯仰头看天。 天幕上,那拿着假蛇玩闹的三个女子现在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一个符合天幕年龄划分的成年女子是学校图书馆的老师,“安静点不要大吵大闹,要借什么书找到就来登记。” 她扫了眼掉在地上的书和假蛇,半提示半警告说,“这种吓人的玩具不要带到学校来玩,学校人多,说不定有哪些学生就是身体不好不能吓的,谁的蛇自己收好,再看见就没收。” 霍燃燃在老师走后呐呐把蛇捡走。 袁萱没拒绝她把蛇放进自己的手提袋。 方蜻把书捡起来收拾好,把桌面上的书和周围的书看了一圈书名,从中捡了一本拿着借书卡登记借走了。 这天幕是三月之前出现的。 宋仁宗也算看了一段时间,加之又有记录这般天地异状的人呈上来让他过目,对于此时天幕上方蜻三人家境、性格和为人处事、平日去处,他可谓知之甚细。 他想到了他的父亲赵恒,笑了笑,“像这样的寻常人家未必不好,也不用像我这样,章献明肃太后去了我才知道我的生母姓甚名谁,外家有哪些人。” 实权君王是很难需要低头的,尤其是对的喜欢的人这一点上。 宋真宗赵恒喜欢刘娥,费心思送上后位。 已有婚了?没关系,前夫做舅兄当国舅。 大臣们上书说皇后生不出来孩子国祚不稳?没关系,皇帝为爱做鸭去睡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后孩子抱给她,抱养也是儿。 快死了?死前做点手段,把女人送上实权太后的位置。 赵祯直到刘娥死后,才“知道”她不是生母,才能去查真正的母亲是谁。 可是若真把一个皇帝的片刻感叹当真,将他换成寻常百姓出生,怕是又要迎来他最剧烈的抵抗了。 一个小太监低眉轻手从保温的雕花盒取下盖,端出一碗药:“官家,风寒的药熬好了……” 这处父慈子孝,另一处相近的平行时空,却大不相同。 1095年,有个在宋朝当官的苏轼因为党争落下风被贬到惠州去了。 当时的广东可不是方蜻地理课上的广东,瘴气毒虫多的是,气候炎热也难以忍受。 苏轼已是个老者了。 他吃着荔枝,边吃边写了首“荔枝叹”,开头虚写汉唐朝廷千里送荔枝和马嵬坡事变,接着一转到荔枝带给百姓的苦难,他实指当朝,尤其是上层,讽刺朝廷为了满足权贵的穷奢极欲,让各地进贡名产。 吃黄连的民! 装瞎不作为的君! 蠢钝如猪却比猪贪恋千倍万倍的上层权贵!国之蛀虫! 尖锐的文字落下纸面,不远处的草丛里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轼听到声音,一眼望去,看见了一条假蛇。 假蛇立起半个头,盯着他。苏轼正要放松,大脑却紧绷住了! 不对……这是真蛇啊! 两广之地正是这种毒蛇生活的区域! 诗人放下所有东西,两腿快跑,冲向了种荔枝的那户人家,不多时,农人拎着农具将蛇打死了。 诗人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苏轼了。 天幕上。 袁萱的手提袋承受了太多。 在本身就有一些书和零碎东西的情况下加塞了一条假蛇、借的三本书,这就有些重了。于是三人商量了一下轮流拿袋子,这样好去公园玩。 清江公园有点远,但还是要去的。 上了公交,这时人流不多,三个人都有座位,挑在后面坐成一排。 袁萱翻出一个粉白色双拼的拍立得:“嘿嘿,我带了拍立得,我们多拍几张照片。” “哇!”方蜻双眼放光,“这个时间,清江公园那里都很多花都开了,怎么拍都好看!” “对吧,我就是这样想的!” 霍燃燃懊恼,“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带这条玩具蛇了,我带点夹子头饰项链多好……” 方蜻拿着拍立得在看上面的按键,想了想,“没关系啊,我们可以拿着它当道具拍,我觉得拿着一条蛇拍应该很酷!不过拍的时候远着点人,不然别人被吓到了不太好——啊!” 公交车一个急停。 方蜻的脑袋撞上了前面的座位。 袁萱、霍燃燃,还有车上的其他乘客也是,动跌西倒的。 “什么情况?” “怎么一下子停了。我觉得这个司机开车不行,我差点撞杆子上!” “好像有点不对劲,车怎么不走了?” 公交车的前后门都开了。 前面路口堵住了,发生了一场车祸。 方蜻跟在袁萱和霍燃燃身边下了车看情况,听见了有人报警和打120……她茫茫然的看着那歪在车边抱着一个平躺的人的妇女,什么时候身上的校服沾到了现场的血都不知道。 60-70 第61章 拍出三角梅照片 方蜻绑定的系统不被她所知道, 深埋皮下当个小红点。 天幕的视角冷淡地记录着一切,并将其投放诸多平行时空。 事故发生就在一瞬间,小车朝着左侧拐角, 左侧道路的机车朝着路口电驰神往,“嘭”一声地撞上, 又牵连了其他过往车辆撞上,发生连续性的追尾。 车来车往的街道和原本有些秩序的人流, 在街口这个点上聚成一团, 机车上两个男青年当时就倒地流了一地血,小车里的一家人妻子爬出来憋着哭去看孩子。 从天上高高在上地看去,就像是一群散开的蚂蚁发现食物号召其他小蚂蚁过来一模一样。 而方蜻校服白色区域沾上的血迹,是她靠过去时, 被人群挤到边缘, 沾到旁边小车上被溅射到的血。 来自最初相撞的那辆小车, 不知道是一家人中哪一个受的伤…… 秦朝名将蒙恬异样地看着这短时间发生的一切。 “兵贵神速……这祸事发生后, 处理的速度倒是不慢。” 车祸发生、路人包括方蜻的靠近、交警到来、救护车将受伤的人带上车离开。 这一整个流程走下来, 蒙恬手边的一盏热茶都没有彻底凉透。 什么样情况下, 某个地方处理某类事情十分娴熟? 此地此类事件频发,因此人经验积累极多。 作为一个秦朝人, 蒙恬距离方蜻所在时代的那些科技太远了。 他能理解街上各种交通工具,但是他没有亲身感受过, 无法真正明白他们的速度和杀伤了。 他只能用骑马狂奔对行人的危害,去看那遍地的铁架子车。可今日跟着方蜻围观, 他却发现自己到底不是那天幕上的人, 种种观念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为什么所方便, 就为什么所累,之前少见弊端, 不代表‘车祸’少见。不过总体看来,道路通畅加上车载人远行的好处,远大于事故发生的坏处。” 作为数万人的一军统领,蒙恬作战要考虑很多事情。 敌人的数量、攻击风格、所剩粮草、所处地形、如何攻打只是一个方面,更要考虑己方军心、练兵、作战安排、粮草余钱、领导方针和同僚是相助还是可能拖后腿下黑手…… 此时,这个脑子没有去思考太多他看出来但使不上力的天幕政策和交通规则,而是对救护车拉走伤患这件事更在意! 那个出血量! 那摔断的胳膊腿! 那压向肚腹的车骨架! 如此伤势,行人和方蜻三人一副胆颤心惊同时,又极为自然的认为救护车医生护士带走他们,就有很大可能活下来! 天幕。 好叫人眼馋的医术。 蒙恬看看天,再看看自己,得,继续作梦好了,要车,车没有,要人,人也没有。 思来想去一会,他去伤兵之中转了一圈,将原本简陋处理伤兵的情况,设为专门处理的军营医,让人将各种伤病情况记录,以期望某天能达到天幕上断手断脚也丝毫不惧的情况。 “如今百家待兴,不如广招医者……” 行动力惊人的蒙将军立马朝咸阳上书秦始皇,将想法罗列利弊,而咸阳宫中接到竹简的皇帝很快提拔了诸子百家中的医家。 历史是一个往复循环的舞台剧,当主角的脚踩人重重叠叠脊骨血肉做的地面和阴影,享受高光。 而大型历史剧里,好用的脑子不止是蒙恬一个人。 汉代。 方蜻直面车祸现场时茫茫然。 吕雉已经是临朝称制的实权太后,这个平行时空的她更是亲自下令将戚夫人做成人彘。 她看到了方蜻的表情,却也没有什么怜惜之情,“十来岁的小姑娘,到底是没什么见识,像我一般嫁个人家,上战场拖儿带女的求生,厮杀半辈子,就不会对这些有什么惊惧之心了。” 她看上了车祸时那来得迅速的交警。 “吕家是抬举了,可是办事能力太难以服众,如若有天幕那样的处事能力和信服力,倒也不必如此头疼……” 司法执法一旦人人认可,江山就没有什么内忧了。 南北朝。 这个平行时空,高家还不是北齐这个国家的皇家,高欢作为高家的祖宗,还是东魏的权臣。 很多事情,一旦变成了白纸黑字记载的历史,就成了一顿火锅,谁都可以看着菜单和锅,往里面加自己爱吃的东西。 加的东西多了,有一些食材就会串味。 高欢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他是个汉人,但是,自小生长于边镇的他因为周围都是鲜卑军人,就串味成鲜卑化的汉人。这一点也许对当时的他没有什么影响,反因乱世加成有了对战场的如鱼得水,但一些细小无人知晓的东西,遗传给了他的孩子…… 高家,都是疯子。 很幸运,这个平行时空的高欢因为围观天幕,在方蜻那些零碎的片段里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之前是不信的! 可是这段时间盯着看了会,对自己的信心逐渐动摇,在今天,看到他惊叹的车祸伤害和处理速度,终于完全相信并采取措施! 他开始在作战时,关注周围有没有什么行医的、巫者和道士。 宋仁宗赵祯比起关注天幕,近段时间更关注后宫。 可后宫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他的御医也只会熬一些养生的汤药,叫他吃的泛苦。 朱红的宫墙,几个小太监迎面和一队匠人撞上。 工匠们拿着工具和朱砂很是低姿态:“邓大人说,宫中的墙雨天有些返潮,让我等来修缮。” 明清两朝。 江浙一带纺丝织布已经能给一户人家带来不少的收益。 不招世人待见的女儿在这个行业有了用武之地。 有时,一个女儿做的工,能抵得上一家种地的收获……于是裹脚的风俗便默契的在一些家庭流传起来,成了一种当朝官府下令也难除的习气。 要是汉朝廷,抵抗的风力就小些,要是外族祖上,就好像所有血海深仇不打断女儿们的脚不能证明骨气。 其实只是因为缠足能约束女人,让能赚钱的人,没有把钱带走到别处的可能。 一处宅院,母亲忍着怒气用布缠着小孩,女儿的脚骨被勒得变形。 “我是为你好!你不缠出三寸金莲来,以后你怎么嫁人!你去了婆家,会被人嫌弃的!我的儿……你真是半点都不体恤你的亲娘啊……” 长长的白布将小女孩的脚裹成团,母亲支着两个小小的鞋子出了房门。 钱是人的胆,但是,只要关上门,关上窗,抢走钱,压住反击的心,再折掉能跑能跳的脚,就一切可尽情施为了。 纵使有人目光长远,也难改变已经成了风俗的大势和偷偷得利的人性。 犹如这个完完全全是真心为了女儿好的母亲,将她所知的好,尽心、执拗地送给孩子。 母辈和子辈捧着毒,遗传一代又一代。 小女孩腮帮子上挂着未干的泪,“什么三寸金莲,说的好听,这就是残疾!我变成残疾脚了!” 她看向天足小丫鬟赤着的脚:“把这些布,全部取下来……你轻一点……再轻一点!好痛!好痛!” 越是痛,她就越是不哭。 “娘说为我好,那为什么天幕上那些女学生从来都不用缠足!她们的脚全是天足,没有谁说必须要三寸金莲才能嫁出去……残疾脚,残疾人!换个名字,就能改变本质吗,真有那么好,怎么男人不需要残疾脚才能娶妻……再轻点。” 小丫鬟对女主人和小姐也为难,身份要服侍人,感情上不忍心,手上力道轻了又轻。 全取完布,女孩拒绝了小丫鬟好心弄来的墙灰,用烧开的热水擦干血迹再给伤口通风。 没有酒精,没有碘伏。 她从天幕上看到的很多东西,她觉得是对的,却没办法搬到自己的世界,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她开始思考。 清朝。 民间近日有一则很叫女人们意动的消息在流传着。 “听说最近的事了吗?”那老妇人小心翼翼躲开别人和大女儿聊。 “阿母说的是?” 看着女儿不明所以的脸,老妇人低声传着流言,“我听人说,就隔壁辛老五的媳妇身上试过的,生吃田螺就能避孕。” “这……这是真的吗?”大女儿有点不敢信。 从古至今! 从上到下! 只听说过女人生产是半只脚进了鬼门关,还没听说能避孕啊。 甚至很多地方,生了女儿是不当自家人的,都当给未来婆家养媳妇,就是因为女人生孩子太容易死了,只有生了孩子活下来,才算人…… 想要避孕,要么男人不做房里那档事,要么怀了去河里冻、去路上摔跤、去拿棍子对着背打,要不穆桂英怀着孕不能挂帅,怎么一次又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呢! 想到当初远远看着一群男人在驴子上让一个难产的孕妇转来转去,那些血和尖叫比那天幕上看的恐怖多了,老妇人的大女顿时是一个激灵,认认真真和母亲说记下来了。 她已为人妻,生有五子,三女两男。 对于这个偏方,她牢记着,又潜意识觉得不敢相信。 她却不知道,再往后百来年,也同样有女人因为长了子宫,在男人的欲望得到舒缓时像母猪一样生生不息。 肚子没停过生产的痛苦让那个女人格外绝望,她听到这个生吃田螺避孕的偏方,去尝试,感染寄生虫而死。 无人看见的这百来年间,谁又清楚,她是不是听信偏方而死的第几个人呢…… 天幕。 方蜻发现衣服上的些微血迹,是在清江公园和朋友拍照。 有了路上那一个插曲,三个人的兴致比起最开始出校门低了好多,在公园逛了大半天心情才稍有回复,对着开得五颜六色的花开始找角度拍照。 方蜻身后那血迹…… 她抬胳膊比耶时,霍燃燃站在她边上摆弄更好看的姿势。 三人反应过来血迹来源那一下子,好不容易回缓的兴致,就又消了。 “咔嚓”一声。 拍立得吐出三个女孩靠着脑袋笑的照片,周围的盛开的三角梅围着三个人,倒不难看。 霍燃燃仔细看了看方蜻,“这张要不要留着啊,一眼看去都是紫红色的花,衣服上的血迹不盯着看就不显眼。” 方蜻接过照片,“留着吧,挺特殊,当个纪念。” “这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西汉。 吕后之子刘盈扫了一眼天幕,对方蜻那明显写着“我有心事”的脸完全不感兴趣。 他总是头疼弟弟不被母后喜欢,且最近母后不想要姐姐和亲想要他出头在父皇面前护着姐姐…… 他烦心的事有很多! 第62章 我也要涨零花钱 洗干净衣服上的血迹很简单, 凉水打湿,洗衣皂涂上后用力搓。直到它干净。 秋冬校服是蓝白色的,蓝色区域方蜻三两下就洗干净了, 白色区域就废了点时间。 方蜻心情不是很好,整个人有点低落, 洗衣服手上的力气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她站在阳台洗衣池上搓衣服时,叶芳出来收干掉的衣服。 家长会刚开完, “方蜻家长, 你家小孩很聪明,就是有时候聪明劲头没用着学习上面,要是能专心点,她的学习成绩是肯定能上升的。你们做家长的, 平时要激发一下小孩对于学习的爱好……” 班主任好像对所有家长都是一套说辞。 这个小孩很聪明, 那个小孩也很聪明, 好似天底下一下子全都是聪明小孩, 就是个个不专心, 心思都没用在学习这条正途上。 而一旦开始专心开始发力, 那成绩立马就能像坐火箭一样升上去抢在所有人前头。 再笨的人听着一套话翻新对好几个人说,也能意识到这是客套。 作为妈妈, 叶芳对着自家小孩正是一肚子想告诫的时候,余光看到那血迹, 她停顿了会,看清了, 就不说话了, 抱着衣服进了房间。 天幕上。 方蜻晒好衣服, 方爸从厨房把菜全端出来,家里午饭已经好了…但姐弟两个今天午饭都比较沉默。 方呈业看着两个低头吃饭的小孩, “老婆你那边怎么样?” “就那样吧,成绩不是很好但也没垫底,中游。老师说家长要教上课认真点,这怎么教啊,天天说的嘴巴都起泡了,你以为你这是为了我们学吗,这学了是你自己的!” 她矛头一转方盛畅! “还有你!别以为你就很乖觉,做什么事情都敷衍,你姐作业起码是自己做的,你连作业都抄同学的……” “老师和我说话,这傻子在边上笑呢,还以为那是在夸他,”方呈业眉头皱着,“一个班上那么多人,老师还管着不止一个班,你上课认真点听,积极提问,有什么不懂下课勤快点问老师问同学……” 天幕上,小男孩极为文静地点头应和父母的话。 但这一顿饭,在那些看了段天幕的人看来,和平日气氛比起来到底是凝滞点。 “吃饭时教训孩子,次数多了,孩子便将吃饭和受训联系起来了,到时候厌食要伤身体的。” 985年,某平行时空。 是宋朝徐郎半老,诸多人类英豪力挽大宋狂澜。 换个视角,也是辽朝逐步崛起,风华正茂。 大辽萧太后,小字燕燕,正涉政辽国,时刻准备着和宋朝的战争,在想办法稳定主弱臣强的局势时,还要竭尽全力吞吃宋国成为自家的地盘。 ……甚至小皇帝也是要管的。 “太后娘娘是忧心陛下?听闻陛下身体康健,饮食无忧,娘娘且放宽心。” 边上的辽臣说完才抬头看天幕。 小小一个家庭,桌面五菜一汤冒着热气,倒是丰盛又温馨。 一盘虎皮青椒,一盘苦瓜炒肉,还有牛肉丸汤、西红柿炒鸡蛋、清炒黄瓜、卤猪蹄…… “我大辽草原出身,马背起家,如今民间小富之家也未必有方蜻一家日常一餐丰盛营养,还有那盘子,全是花纹清晰的瓷器,民间多的是人碗筷都是木的。” 大臣精神抖擞,“娘娘,咱们快点把宋朝打下来吧!” 穷人看钱,那真是想抢着捡钱啊! 方蜻吃完要进自己房间午休,却听到妈妈站在她卧室钱招手。 妈妈轻声说,“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方蜻走过去,看着妈妈明显流露出的掩藏说秘密的姿态一头雾水。 她试探问:“妈?” 叶芳将方蜻拉进屋,也试探问,“我刚刚看你在洗衣服上的血,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啊?” “你以后要注意一点,衣服裤子不要穿白色和浅色的,这样不小心漏了也不会丢脸,还有那些雪糕冰淇淋,最好就不要吃,不然到时候有得你痛……” 那个? 那个是哪个? 方蜻迷茫了一下,但很快就跟着叶芳说的话知道她在和自己说什么。 她安静的听完了妈妈说的话,才解释,“不是,校服上的血不是我的,我现在还没来月经。” 方蜻看见妈妈眼神一紧,略有警告,“说话小声点,哪有这么大声说这个的。” 方蜻:“……嗯。” 方蜻觉得有点委屈。 她没有很大声说话啊,这就是她正常的说话音量,而且现在母女两个是在房间里,又没有在客厅,周围一个外人都没有。 怎么妈妈这个态度啊,好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啊……方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天幕显出方蜻脸上那细微表情来。 她是心里有点不舒服,有更多人,是直接身体上不舒服了。 无数人看着母女说话,表情难堪,“这!这天幕真的一点礼法都不懂,就没有人来管束它吗!这等母女私话,外人如何听得!” 尤其孔孟之乡,千古以来,孔孟之道盛行,“男女八岁不同席”都是名声好的人家平常的规矩。 中午阳光照脸上有点刺,方蜻一屁股坐床边。 “就,你们在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们不是不用上课吗,我就和同学们去清江公园那里玩,路上遇到了一场车祸下去看了看,衣服上的血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不知道哪蹭到的。不过我已经洗干净了,应该没留下痕迹!” “哦,这样啊……” 叶芳表情舒缓下来,又上下扫测一遍方蜻,“怎么会遇到车祸?你遇到的还是别人?” “别人,我是半路上下去看了一下,没什么事。” 她叹口气,“我和同学去看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了,把他们拉医院去了,也不知道受伤重不重,有没有出事……” 天幕上,方蜻话锋一转,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叶芳女士说,方蜻也到了这个年纪,正是要了解一些事的时候,母亲就接着刚才的话题,和女儿说起来女人来月经需要注意的各种事情。 母亲站在床边,女儿认真听着。 叶芳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简单讲了下穿衣颜色、别吃冰的冷的东西、这个时候洗澡用清水不能用沐浴露、遇上了体育课可以向体育老师请假…… 之后,她又关上门,取出一片卫生巾,教方蜻区分正反面,再叫她用了后要卷起来再丢进垃圾桶。 许多以往对天幕一切事情当看戏的人,或尴尬或羞怯移开了目光。 “这种事情可以当众讲吗!不知羞!” “也没当众吧……那人家都把房门给关上了,是这天幕,没脸没皮,把这些事情放给天下人看……” 一些年纪大些的女人看着那卫生巾,再看看藏在角落处塞着草木灰的布条,不知怎地,想要那对母女继续说下去,说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萧太后便是其中一员。 她身体不适自有御医,可是御医却少有这样叮嘱的话说。 可天幕上,此时方盛畅蹑手蹑脚靠近关着的房门。 他把耳朵贴近,试图听清楚里面在说什么。 他“biu”一下眼睛全亮了,大喝一声打开房门,“妈!我也要涨零花钱!!我姐零花钱涨了我也要涨!!!” 叶芳被儿子弄这死出吓了一跳,大步走过去扭他耳朵:“方盛畅!谁教你趴门口偷听我和你姐说话的!” 方盛畅歪着头,一边嗷嗷疼,一边不甘示弱,“妈!我也要涨零花钱!你不能对我不公平!妈痛痛痛松手我错了……妈!” 第63章 就地建国,狠狠扎根 方盛畅趴门边偷听, 没听到前边的,就偷听到了他关注的钱。 哪怕是对着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亲女儿,叶芳对聊月经这件事也是避着人的, 儿子这样闹着要涨零花钱,等于她避讳了个空气, 把她气得拳头发硬,把方蜻丢在一边, 捡着个衣架把方盛畅一顿削。 方爸听着又哭又闹的就来看看。 方盛畅脸上挂着泪, 脸哭得涨个通红,一抽一抽的向男人告状,“爸,我妈偏心、偏心我姐, 她就可以涨零花钱, 我说一下就、就打我……明明就是她的错, 为什么要打我?” 因为儿子说的话, 叶芳对上了老公不赞同的眼神。 更气了! 当妈怎么那么难!什么都没做就被儿子扣个偏心的锅! 你妈长得那么像黑锅是吧! 方蜻坐在床边, 不知道怎么, 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妈妈在生气, 弟弟在哭,她要是笑起来, 多少是有点不厚道。 她凑上前把挨打的弟弟拉走,“妈多给的钱是给我买卫生巾用的, 你每个月也来月经?也要买卫生巾?” 方盛畅:“呃……” 方盛畅已经小学六年级了, 今年11岁, 也就只比方蜻小一岁。 这个年纪大人总是会说小孩还小,可是很多事情从学校老师、课本、周围人言行上,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懂点。 加上,教室是个半密闭空间,一些女同学的动作也不会像空气那样摸不准形,学校还曾有过只有女生才听的小课堂…… 总之,方盛畅闭嘴了。 这件事的结尾,以方蜻每个月的零花钱涨30、方盛畅每月涨10落下帷幕。 某平行时空。 西汉初。 吕雉看着满眼是泪珠的女儿心中泛疼。 她半生颠沛流离,未发达前和丈夫聚少离多,发达后男人的宠妃是一个接一个,她一个女人也没什么男宠,有大汉万民国母的名,心里真当孩子的也只有两个亲生孩儿,长女刘乐[注1],次子刘盈。 鲁元公主哽咽道:“母亲,我害怕,我不想去匈奴和亲……” 匈奴在秦时不成大患,可汉朝却没有秦朝的兵力,由刘邦亲自率军攻打匈奴的结果,是白登山被困几天,不得不向匈奴服软。 两国局势,他强我弱,过去了,生死由他人玩乐! 鲁元公主也不让母亲跟着自己心疼,尤其这个时候,父亲刘邦还生病在床! 吕雉擦干女儿的泪水。 国力未得恢复,娄敬建议对匈奴采取和亲政策,开放双方关市;汉朝这边每年都送大批得丝绸、粮食、酒等等作为礼物,缓和匈奴攻打汉的想法。 毕竟不用打就长期送到嘴边的肉,和自己从草原一路打到汉朝后一次吃光,匈奴更喜欢前者。 她换衣来到刘邦病床前为女儿哭泣,刘邦先是破口大骂匈奴该千刀万剐,又和吕雉商量了哪些臣子要怎么用。 病稍好些,用其他人换了长女鲁元公主做和亲人选,自己也亲自带兵去平定叛乱。 从乱世一起扶持起来的帝后,说薄情,吕雉因为要与女儿生离而痛苦时,为汉朝的局势而担忧时,刘邦可以为她做出退步,自身情况已不太好了也去处理隐患; 说深情,他可以放任吕雉在各路宠妃轻视,可以因为吕雉儿子刘盈性格不像自己差点换储君。 夫妻间权力和各种感情的掺杂和拉扯,吕雉看着方蜻,可比方蜻看妈妈弟弟吵闹不耐烦的多。 “他争得,你怎么就不知道争?” “今日在你面前的是你父母,会把你需要的东西放你手里,他人世人谁会这样送东西送到你嘴边,和你争抢到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才对!” 刘盈脸色苍白,“母后对着天幕说方蜻不与弟弟争利,真正不满的却是儿,可母后,您所做所为,不符合仁义……” 刘邦死后,刘盈继承皇位,把持朝政的是作为太后的吕雉。 她懒得去分清儿子是被儒家想法带歪,还是要拿儒家与朝臣们的支持来坐稳皇位,看不惯就自己来好了! 天幕照样放着方蜻的日常。 比起之前天天想着吃什么和朋友玩什么,她多了一些显而易见的心事,有关于自我、未来,和死亡。 她的课本,有几页有空白的地方被她上课放空时,用圆珠笔画了重重叠叠的圈。 她的草稿纸,有时会用黑色水笔满是凌乱划出个人形,方蜻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用大红色的在人的脚步涂出一片血色。 有同学从她身边走过,看到了,就会有点好奇地问她画的是什么。 方蜻有时就会回答人家,“乱画的啦,就是上课有时候烦了学转笔。” 又有些时候她不想说真假,也懒得把说过的借口再多说几遍用来敷衍人,就扯开话题,“你见过商向山的课本不,他语文和英语课本上的插画都被他改着画过了,漂亮死了。” 这时,同学的好奇心就被她引到别人身上去了,她就不用管了。 这招祸水东引也有个小问题。 有些傻屌会起哄! 用一脸“哦~~”“我懂了”的表情,制造出一种方蜻这个女生喜欢商向山这个男生的事实…… 方蜻抱着手臂,把人从上到下扫射一遍,鼻子里发气呲笑一声……起哄的人还是没有闭嘴。 害的她悄悄和袁萱嘀咕,为什么这招你用就行,我用就没用?袁萱就在草稿纸上画个八字眉的小猫来嘲笑方蜻。 下了那堂课,袁萱直去教室角落拿起扫把追着人一顿轰,人就老实了。 她这才像个骄傲的将军一样,教给方蜻秘籍:“因为他们怕我不怕你,我这样做他们知道我是真的会朝他们脸上打,你这样摆个样子,完了又不会干什么,不整得和调情一样。” “啊?!你说什么!”方蜻大为震惊。 “口误……这话会难听吗?可是苍蝇围着你飞你却不打死,那不就是和苍蝇身上的脏东西亲嘴吗?”袁萱想了一下,觉得以自己同桌的性格好像不太能理解打人和打死苍蝇之间的关系。 “你都说不喜欢了,一群人还是围着你,把你的意思往另一个方面去曲解,你说的话根本就没人听……你不想像拍苍蝇一样弄死他们吗?”袁萱看着方蜻,眼神透过她看到了让自己恶心的东西。 袁萱说完就趴在桌上了。 天幕将这个女孩几番变化的眼神照个清楚,而方蜻明白袁萱的恶意不是对着她来的,也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会想,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好。” “是不好,还是不敢?亦或者,是像我一样,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招兵买马抵抗的事情,所以不会?” 李秀宁说完,不再看天幕分心,仔细整理着身上换好的男装,佯装气定神闲,去招揽流民,准备起兵。 这个平行时空,处于隋末。 李秀宁出身陇西李氏[注2],四处乱象频生,她一个世家千金便跟着家人一起往更安生的地方搬,可中途出了意外,她和父母丈夫失散了。 国朝灭亡时期总是配得上一切关于贫穷到极点的想象。 地里没有粮食只有荒草,路边野草的草皮和根都被人从土里掘出来充饥,流民成群了会盯着落单的或看着像有食物的人哄抢。 李秀宁路上走来很是小心,实在受不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干脆想办法说服别人跟着自己起兵,好和远方的父亲遥相支援。 男装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局势稍患周身安全,她就可以恢复本来面目了! “方蜻,真是羡慕你那个国家啊,这段时间我见了太多饿殍,尸体被老鼠和飞鸟啃食。” 她握紧拳,气息平稳对自己说,“万事总有第一次!” 方蜻是略沉闷的性格,但也不是那种把事憋死了不说的木头,她想了很久,终于在某一天,把她脑子里模糊的念头和乱糟糟的情绪想清楚了。 天幕上,初一九班正在上体育课。 跑步也跑了,训练也做了,体育老师看看手表上时间,还有十六七分钟就放学了,再看看一群累得跟什么似的学生崽,挥挥手让他们自己活动了。 “就这点时间,这点辛苦,也需要这样休息?”送公主和亲,路上的侍从看着天幕上一群到处散开的学生,脸上表情从羡慕,到不解,最后无奈。 “没办法,天幕上那些女子又不是咱们要去和亲的公主,就没见她们赶过什么路,稍微远点就直接钻那铁皮公交车里去了。” 某平行时空,汉朝。 但是,此时汉朝已经从弱小变为强大,从汉高祖刘邦开始的公主和亲之策,也从汉朝满朝男儿弱于匈奴的屈辱,变成了他国对汉朝强大的仰慕和递交友好信号的信号。 这一条和亲队伍,从汉朝出发,要到波斯去,路太长,已经走了两年了…… 前方突生吵闹,两个对着天幕上一群学生蛐蛐的侍卫转而看己方队伍。 前方是波斯使者和公主身边的侍女在吵架。 波斯迎亲的使者气都气死了。 “你!你!这……”他十分气又不敢太大声说话,“你是我波斯向大汉求娶的公主,路途遥远,你玩乐一番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现在停在这生孩子,接着怎么……” 生产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之前数月胎儿挤压五脏六腑,骨盆扩张逐渐夜不能寐,如今胎儿要出来,下身直接变成一个撕裂的血洞! 偏偏这个时候这波斯人还要在这里找事! 这时,生孩子的公主看波斯使者比波斯使者看公主更不顺眼。 或者说,只要没人承受她的痛苦,这时候她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撑着力气与侍女耳语两句,侍女点头,轻擦公主额头上的汗珠,又将挡风的帘子盖好,面色严肃站在了波斯使者面前。 “吵什么吵!我们公主生的可不是凡人子嗣,是太阳神与公主神交后才落于公主腹中的神子!” 至于半途生产不好带着婴儿赶到波斯? 简单! 那就直接这这里建个国家好了! 强大的女人可以在任何地方狠狠扎根。 这位和亲公主不仅落地建国,为朅盘陀国,更将这地方好好经营。 这个地方从路途不重要的一点,变成可以使北印度、睹货罗、莎车、疏勒、于阗等诸多小部落小国交通的一站。 而此地王国建立,公主和带着的和亲队伍都出身农耕文明,又使周围一部分游牧塞人的风气,农耕经济、城堡市镇发展。 她生下的孩子,她孩子的孩子,将这对比大汉来说的小国,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此时,这位和亲公主还在在营帐中生产,刚做出建国决定。 风声飒飒,砂砾热气逼人,身下留着血,手指甲抓得折断了。 这位公主现在看不见天幕上的画面,也离她的一生结束太远[注3]。 天幕上。 方蜻把校服打个结系腰上,找了个躲着太阳吹着风的角落,和袁萱、霍燃燃一块缓气。 可能是朋友就在身边,没太多人,也可能是风微微吹来很惬意,方蜻憋着的心里话就是这个时候说出来的。 “你们说,以后学医当医生怎么样啊?” 袁萱在找块看着干净地,坐下:“嗯?不怎么样吧,不是很感兴趣。” 霍燃燃倒是一如既往热络,“应该挺好的吧,不是都说学医好吗?当医生的话,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怕了。” 说到这,她又想到自家爸妈一些话,语气有些不确定:“而且从工作的角度来看,当医生的话,算是挺不错的工作了?” “呃,也不是这个原因吧……” 方蜻没怎么想过太远的事。 她想不到,周围也没什么参考对象或者讨论的大人。 方蜻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种种杂乱想法,“就是上次路上遇到车祸的事,我有点迷茫,我在想,别人是会死的,我讨厌的人会死,我喜欢的人会死,我爸爸妈妈弟弟会死,我的同学老师朋友会死,我也是会死的…所有人最后都是会死的。” 袁萱:“嗯,对。” “那所有人都会死的话,我要怎么办呢?我又有什么呢?我现在在学校,每天都是看书读书做题,隔断时间就小考大考又有什么意思呢?初一之后是初二初三,又有高中三年,以后还有大学或者工作,也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重复几乎一样的事情吗?这样有什么意义?” 霍燃燃:“啊……方蜻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无聊。” 她问:“可是这和学医当医生有什么关系?你想拿这个当目标?” “嗯!”方蜻有点羞涩,“人都是要死的,反正……就是觉得去学医的话,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死就没那么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就是突然冒出个学医的想法,然后越想越觉得想去做。” 袁萱笑了笑:“挺好的呀方蜻,想做就去做吧,加油!” 霍燃燃也跟着点头,“作为朋友,支持你!百分百支持你!” 天幕上,小小角落除了三个女孩子,她们靠着的墙,不知道是什么花草,种子飘落到了完全不适合生长的墙上。 墙上斜斜长出几簇很小的绿色叶子来。 方蜻也不知道,她的眉眼随着和朋友聊天,舒缓了些。 东汉,179年。 这个平行时空,已经围观天幕有三天,大部分人还处在观察异相的心态中。 华佗看了三天方蜻上课,看出那些书、理、民生的发达来,行医几十年的小老头看遍世人,当然也能“望”出来病。 作为天幕展示主角的方蜻,有心事,心里藏事久会有郁结。 “说出来了,这个病,就成不了气候啦!”华佗笑眯眯地道。 第64章 滚进来解释异相 人与人性格不同, 处境不同,有些人需要不停地将某件想做的事说出口,从外部的种种反应中得到反馈, 再将其变成自己前进的动力。 有些人对待某件事则又是另一个处理方式。 不需要反复宣之于口,因为旁人的过度关注于她而言是一片又一片虚幻的山, 说的越多,压力越重, 会逐渐化虚为实生出恐惧来, 让人再也走不下去。除非,她把事情做好了。 落定了,真真切切感受到手捧着结果,才能安心咀嚼成型的喜悦糖果。 方蜻知道她是后者。 自那次把心里想法说出口后, 她就没怎么再提这个想法了, 家人没说, 父母弟弟……她说不出口, 总觉得会打击到自己。 同学老师们? 这只是一个想法, 说出去能聊什么呢, 她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她先自己悄默默地去关注一些关于这个选择的事情。 今年初一,以后学什么好像很远, 但中考完如果分数不够可又不想去职中或者打工,可以去上卫校, 以后当护士。要能考上高中,就在学校再读三年, 要是成绩好到了分数线, 高考后就可以报考更好的专门的医科学校……凌乱的线条里划出大片的空白框框, 那是方蜻准备用来记有哪些学校的。 直到她记着这些零碎文字的纸张被袁萱和霍燃燃看到。 霍燃燃:“哇!你记这个干什么啊?” 方蜻不好意思:“就,随便乱写的……” 袁萱就是她同桌, 霍燃燃常来找她玩,方蜻也没有太认真藏,被看到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 袁萱歪着脑袋看上面画的弯弯曲曲线条,脸色有点茫然,“你以后真想以这个当目标啊,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说说……” 方蜻:“……” “那你还给我说加油!?” “唉,那不是不能扫你兴吗,你有想法,又不是坏事,我当然是鼓励你的啊。” 一平行时空。 清朝中叶。 时间走到1776年。 杭州城内人来人往,有行人与友人路上边走边寒暄,有商户和客人一人手上拿着斑斓图案的布匹议价,有一家人簇在面具摊子前选定递钱,有人拿着银子到店门前等着人剪绞成更适用日常的碎银……好不热闹。 “天上……爹!娘!你们看天!!” “这是要下雨了?不像啊?” 衣服晾晒在外的看到天上乍然出现那么大一块黑,别的先不想,急匆匆去把衣服和东西收了。淋了雨衣服倒不要紧,食物那是要霉掉的——“天爷啊!那是什么!” 那一片蔚蓝的天空,原本是堆着十数缕稀薄如长披帛的白云。 如今,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屏幕。 有人看了几眼照旧干着自己的事,反正卖东西的商人是不肯多给客人太大便宜的,绞碎银子的也不会乱换价。 倒是不少信佛的、信道的、信五通神的、信什么说不出名神神鬼鬼的,眯着眼睛看着那方天,头脑里不是套着自个知道的神明神迹,就是想着这个该如何像信徒们解说。 陈端生借着日光纺织,想歇歇眼,正要继续手上活计,下一刻,安静的天幕快速展开。 一个穿着蓝白色衣服的女子的脸,出现其中。 画面是极其直观的,眼睛会第一时间将它所看到的画面传输给大脑。 本应该敞亮的空间摆放许多一模一样规格的桌子,周围的墙雪白雪白的,室内光线明亮如白昼,而女人的脑后有块占了大半面墙还写满字的黑板…… 窗户与窗户间的墙壁上,用错字写的一条红标语: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最让陈端生感觉违和的,就是那画面正中的女子一头短发被极其潦草扎起,她旁边那个女子也是这样发型打扮,周围还露出不少年纪相仿的少男,竟也是满头乌黑,而且头发短到和和尚、受刑过罪犯一样?! 受惊的陈端生“嘶”一声,针刺破了手指,流出血沾到布上。 她抓紧去补救:“幸好,这个地方本就是要绣上图案的,不然清洗不干净留下痕迹就白废了。” 所以……那突然出现的天幕究竟是什么东西? 女子头发短,男子发型……好怪! 她看一眼,再看一眼,绣布上面水迹干爽这短短时间,硬是把天幕上女女男男桌子墙壁给看顺眼了。 自从大清入中原,便一直有从中央下发让汉人剃发的命令。 千百年观念流传、儒家倡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先,汉人与清兵打战血海深仇在后,最初溯源,得到明末清初这个乱世。 一个国家兴盛的样子大多是一个模样,衰败也是。 明朝末,明朝的朝廷各种政体毛病集于一体,政治腐败,党派争斗,统治者阶级昏庸无能,阶级矛盾尖锐到各地都有活不下去的农民起义成军。 各方势力登场抢权,屠城这种事情时常发生,以至于史官记录都……也许史官也没命记录了呢? 明末清初,有李自成势力屠城偃师、黄河水淹开封,还在六安、霍山、简州等地,以□□妇女、刨孕妇取活婴、聚民群杀取乐;之后是李自成,三屠成都;对当时百姓来说更苦的事是,那时清兵也入关了。 但,清是最后的赢家。 而经历过赵州、三河、昌平、良乡、陕西潼关、江南杭州等地大屠杀或屠城的百姓,当时对清朝廷的恐惧和仇恨可想而知。 管理百姓和民心,不让他们反抗,就成了大清立国后让清皇帝烦躁的事情。 以前是打人抢东西,杀光了就杀光了,现在自己当皇帝了,再杀光,那家里的皇位怎么传承,不得是越往下传财产越少! 剃发是政策之一,从外形上让统治区域内的汉人更改文化,对满清更有服从归顺之心。 于是,清初剃发之令下得民间,一批刚烈男子最先剧烈抵抗,被杀了一波又一波,杀到只留下顺应的。 女人却是不用剃发的。 她们向来是作为财产而存在,封建社会框架允许她们的最大最广的作用,就是在免费劳作的同时源源不断张开双腿生下源源不断的新人。 谁见到过有女人不停地揭竿而起?谁见过女人不停地召集流民当将军,杀人如剪草,每朝每代旧茬换新茬? 这光辉的历史和过去不是她们的,因此,她们也没有让统治者防备的资格。 大清男子,逐渐的,发型都是前面半光后面缀着一条长长的辫子,而辫子也从最初少少一条丑陋的老鼠尾巴,变得可以留下占据大半个后脑勺的发量。 他们和天幕上的少男很不像。 大清女子,逐渐的,成为整个社会病态的垃圾桶,汉女数不胜数的残疾脚,日复一日的匍匐劳作,被束得紧紧佝偻的乳,满女曾经是马背上的风,也逐渐被同化,拘到宅院里。 她们和天幕上的少女也不怎么像。 作为一个作者,陈端生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脑已经开始搜集一些东西。 也许有用,也许没用,但她作为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人间一切的感受,她对此都很敏锐。 天幕上。 方蜻很明显被袁萱毫不保留的偏袒姿态乐到,那样想气但是演不出来的小表情,叫陈端生瞧着就跟着会心一笑。 她略带忧郁:“我有多久没有露出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笑脸了……” 杭州城中到处都是大惊小怪的声音。 又不是只有陈端生一个人看见。 不过,每个看见的人,都很快像她一样,先看方蜻的样貌、头发、打扮,再被给她当背景板的男同学的一头短毛吓得乱叫。 天幕下。 紫禁城中,皇帝是乾隆,他已经当皇帝四十一年了。 他和朝臣们都知道,纵观史书,他算是个很长寿的皇帝! 大太监跪在冰凉地板上,“奴才见过皇上!皇上,钦天监的一众大臣们到了,就跪坐外边等着皇上召见呢!” 穿着龙袍的老男人面色极为难看:“还不快点滚进来!给朕好好解释那刚刚出现的异相是什么情况!” 第65章 被赐死的30秒 紫禁城中, 跪在皇帝脚下的奴臣们头脑风暴想着无数话语来应付暴怒的皇帝,却无法安抚老男人对于事态失控的焦虑愤怒。 自古以来,坐上皇帝位子的人都要弄出点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来证明自个是“天子”, 各种方式宣扬皇帝统治天下的合理性,可时间从春秋战国走到清中叶, 许多事情已经不能蒙蔽恐吓得住了。 郑和七下西洋,东方无数天文数算家研究, 加上西方无数传道士涌入这片土地, 这时谁推崇天圆地方,已是心照不宣的半公开笑话。 而神明鬼怪的存在对有识之士来说,是奸恶之人用尽手段作恶,比如, 传出某和尚庙求子百分百灵验, 那可能是因为求子的妇人被罪犯假扮和尚□□, 而受害者顾忌太多不敢言; 比如, 谁家说菩萨显灵赠子赠妻, 官员觉察异样, 将人招来细细一审,原来是那孩童女子都是从拍花子手中买的; 再比如, 哪位道人符水治病一绝,那是因为里面加了点盐、糖、或者稀饭水, 使病人恢复几分力气,那死了的人又不能说话。还有“苍天已死, 黄巾当立”的经验包在前, 这种道人、符水、事迹什么的, 掌权的听到得一秒内长出三四个心眼来…… 大清一朝,在前面秦汉唐宋元明的经验包上, 把往前几朝灭亡的补丁叠得厚厚一打,将封建集权玩到了大成。 世界形势是要关注的! 民众是要蒙蔽民智的! 大臣们可万万不能是前几朝那样共治的士大夫,全是皇帝的家奴! 在这种背景和权势下,乾隆很随意就寻了由头,将一群跪着的人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 天幕上,课间十分钟显得那么长。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就是!我们帮你一块参谋参谋,肯定是比你一个人收集信息来的快的……” 三个女生挤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商量章程。 方蜻是个喜欢计划的人,最舒服的行为方式就是三思而后行,不需要什么意外来打乱计划她觉得最棒了。 她们开始制定计划! 她们商量出来了一个很详细的流程! 首先,需要了解先了解这个专业有哪些方向? 可以去网上先找大概的信息,再整合。 然后,这些方向需要怎么一个途径,又有没有什么要求? 还是先网上找信息,接着再根据留着的联系电话邮箱去问招生的老师、那些比方蜻更困扰面临填志愿的家长们学长们、不拘网上现实,看看有没有认识什么已经在学这个专业的人,主打一个全面问问。 之后就是根据这些搜集出来的信息,来看方蜻自身的情况,分数、喜好、时间、经济状况。看看选哪个方向比较好一点,也许一些老师和学哥学姐们会说点他们角度的建议,看看能不能用上…… 方蜻看着本子从行动步骤从“1.xx”写到“20.xx”才停下。 边上还留了一大片空白,给三个人暂时没想到的东西留了记录位置。 “好多事啊,看起来……” 袁萱勾勾嘴角:“多,但是不杂,你看要做事怎么做写的清清楚楚。” 她觉得这种方式能把原本杂乱的烦心事整理得条理清晰、行动有方向,袁萱也抽出了自己桌面上的一本草稿纸。 她提笔就要写计划,写了个袁字就笔尖就顿在了那里,直到水笔在纸面上晕出一个黑色小点,袁萱才阴沉着脸放下笔。 “唰——” 这张草稿纸被袁萱撕掉团成一团,她看也不看,直接往后面放垃圾桶的角落丢。 “错别字。”对上方蜻和霍燃燃看过来的眼神,她习惯性笑起来,把刚才的失态掩饰过去了,“对了,要不要晚自习我偷偷把手机带来?” 方蜻迟疑了一下,摇头:“别了,等下老师看到直接收走,上次不是有谁被收到拿不回来吗?” 上课铃响了。 打断学生们的放松时间,也将许多人眼神重新吸引到了天幕的课题内容上。 等到下午放学,霍燃燃一离开学校范围,就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给妈妈打电话。 她可乐意给生活找点好玩的事情了,借着方蜻做计划的由头,和妈妈大煲电话粥! “妈妈妈妈,你现在下班没有,我刚放学,我马上要问你一个超级超级难的问题,妈妈你有信心能回答上来吗?” “下班了,刚吃完饭。” 天幕上,屏幕分作两半。 左边是一个举着电话手表的女孩被周围两个同伴挤在中间,在路边靠墙方向往前走。 右边是室内,安静的室内,一位一看就与霍燃燃有六七分相似的年长女性坐在办公桌前,拿着手机接电话,将面前的资料合上,再轻放好。 她面色舒缓,声音温柔又好奇:“哦,我的燃燃宝贝要问妈妈什么问题?咱们先说好,不能是刁难人的那种,也不可以是脑筋急转弯。” “不是那个啦,我是想问,妈妈你觉得学医怎么样啊……” “宝宝你是想以后学这个吗?听说很辛苦的哦,要背很多书,还要学扎针、解剖小动物之类的,你之前不是养过小兔子吗?到时候兔子老鼠都会是你的实验素材,你怕不怕呀?” 霍燃燃妈妈和女儿说着话,座椅一转,手掌摸索到一把尺子,顺手转起来。 “那是什么……” 某平行时空的秦朝,草原之上。 公子扶苏和蒙恬站在边境,晃神地看天幕,尤其盯着霍燃燃的电子手表和那亮着光的手机! “这天幕真是奇异,总是我在以为知晓它全部神奇之处时再出新花样。像这样的通信方式,要是我们也有就好了……” 天幕上那对母女,分隔两地,一人在这个省马路上,一人在那个省卧室之中,却能面对面说话,无一分延迟! 公子扶苏不由想到自己。 他在边境,他父皇此时已经巡游完毕,回咸阳宫中休整。 而在公子扶苏和蒙恬目光最远处的地平线,有一队人像聚集的蚂蚁。 小小的黑点们朝他们这边移来,那是公子扶苏和蒙恬等着的、来自始皇帝嬴政的旨意。 等待总是很漫长的,尤其是来自为父为皇这种绝对上位者的消息。 公子扶苏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说出声:“蒙将军,咱们要和咸阳宫中说上话,传封信快马加鞭也要一两月,若是像天幕上那电子手表一样快速就好了。” “公子说的是,若是这样,陛下有什么旨意我等能快速领命执行,不说能解公子与众兵卒思家之苦,换到战场之上,打起敌人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说到战场上传讯这样简单,一群将军士兵们情绪都给调动起来了,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 “电子手表”看着是暂时没可能了,那让士兵们把旗语记更熟! 但公子扶苏和蒙恬都不知道,在他们带着四十万大军镇守边境的时候,在他们等着皇帝新的来信做下一步时,咸阳宫中,只有秦始皇堆在众多咸鱼中发臭的尸棺。 他们面前的天使,手上根本就没有帝王诏书,有的是中书令赵高和丞相李斯为了胡亥坐稳帝位编造的列罪书! 那赵高派的使者将编造的关于蒙恬和公子扶苏的罪状一一念完,对着昔日身份尊贵的始皇帝长子道:“……令公子扶苏、蒙恬,赐自尽!” 天子使者一行人数不多,数十个。 蒙恬这边,四十万大军在侧,公子扶苏却是面色苍白,身影恍惚。 那念的生怕此事出了差错,将手上那份由李斯盖了皇帝玉玺的诏书递给扶苏, “……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馀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秏,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注1] “公子!您是陛下的长子,怎么可能这般轻易赐死您!起码要……” 扶苏呆呆接过剑。 蒙恬心中满是对此事的疑窦,可始皇帝积威甚重,他只能先看住公子扶苏好叫他不自裁,身后的四十万大军暂时无心压制。 天幕上,霍燃燃和妈妈还打着电话,袁萱和方蜻也隔着电子手表说了“阿姨好”。 年长的阿姨在对面三个小家伙说完后就停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也没有说学医不好,就是觉得辛苦,可是要是这样想的,做什么事情都是很辛苦的,像我工作,像燃燃爸爸的工作,宝宝你和朋友现在天天上学压力其实也不小,对吧?” 霍燃燃点头:“也会觉得累啊。” “有喜欢的目标是好事,从我这个大人的角度来看,女孩子以后手里学了有一门本事,不管你是认真工作赚钱过舒心日子,还是想结婚生子兼顾家庭,都挺好的,而且经验积累可以开诊所,老了也有医院返聘……” 是自家小孩说话可以随意点,别人家的,说话不慎重可就不小心误导人了。 天幕右侧,量尺停下转动。 “其实阿姨觉得燃燃拿这个话题来问我是不太合适的,”方蜻听到那个未见面的阿姨温和劝说,“因为这是你的选择,外界信息真假好坏交错,外人说好说坏其实都不用太过在意,只有你自己试一下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就像,小马过河一样。 方蜻明白她的意思。 天幕上,三个女孩继续往前。 天幕下,蒙恬一把握住了公子扶苏手中的青铜剑! “公子可曾听得天幕上那位母亲如何说!外界信息真假好坏交错!公子如今一心自戕,可万一!万一陛下不曾真的要公子死呢?” 蒙恬越劝嘴越灵光:“公子是陛下的长子,即便诏书是真,要是陛下发出之后又后悔想重发布王令呢!那时人死不可复生,难道公子舍得陛下为您伤心!” 赵高胡亥派去边境的使者不知道剑割着脖子的30秒里,公子扶苏是在想“我不自杀父皇会愤怒我不听话”,还是在想“我自杀万一父皇会伤心我太听话”。 但他们节奏被天幕方蜻一行打乱了点,看着蒙恬分出小股精锐带公子扶苏前往咸阳求真时,就不小心变了脸色,让兵卒报给了公子扶苏和蒙恬听。 真相揭开。 公子扶苏含泪消化着消息:父皇已死、幼弟夺位,中书令和宰相都站在胡亥那边。 而他只有……四十万大军…… 一兵卒问:“那咸阳城如今有多少兵马?将公子扶苏送回宫难否?” 另一兵卒算了算:“咸阳城加上周边不过八至九万,应当不难!” 这边一个平行时空,公子扶苏没自杀,哭着带亲信把胡亥赶下秦二世的位置 他在看到真正的秦始皇遗诏将他立为太子承接事业之时,泣不成声。而蒙恬则十分感激那时候天幕正是放着直面沟通的例子,好叫他找了个能打动人的理由,将一切祸患在开头改变。 毕竟,从边境到咸阳路途遥远,处理政斗、始皇帝下葬、公子扶苏登位这些事又费时,这么长一段时间,足够让他们从天幕上得知原本的历史轨迹了:公子扶苏自杀,胡亥杀光所有兄弟姐妹,陈胜吴广起义,秦二世而亡,民不聊生…… 秦二世赢扶苏想到此,更坚定了以仁治国的想法。 而另一个平行时空,有的皇帝就没那么开心了。 清朝皇宫里,乾隆皇帝心烦意乱看着天上那完全无法控制的天幕。 他拿着印章乱按名家字画发泄情绪! 地板是到处散乱着丑不拉几的纸绢,就这样,乾隆的怒火依然无法消些,直接将桌上用具狠狠砸在地面上发出重响来! 宫中太后,他的生母,要是对他怎么做事多说两句,他都要让人劝太后“后宫不可干政”! 那天幕上女子问女子答的,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 京城中许多街道,那本应该入睡的百姓们,悄悄地张开着窗缝,时不时看看那天幕。 大流还是愚蠢迷信的人多,把天幕当成是什么异相预警,聪明或有权的一批是走在世界顶端的,探究天幕。乾隆甚至拿了大炮去轰! 也只看见炮筒打个空! 此时的西方和东方有个共通之处,神权不如皇权、依附于皇帝。 清朝的土地上,有很多从外边涌来的传教士,除去传播神明和信仰,还隐形担任着皇帝的一些期望。像观察外面局势、看看走过的地方兵力强弱能否为已用、带些稀奇的东西和见闻回来、偶尔还会充当下人形自走信鸽。 天刚有黑边。 “约翰?这次这么快就出来了?这位陛下没留着你们说些民间趣事吗?” 三位传教士前后脚从紫禁城中走出来,和守着外面的国外侍从们汇合。 约翰神父压低声音:“皇帝陛下心情很差,杀一批人也没让他心情好些,咱们马上走,赶紧替他把信送回法国那位路易十六世手上……” 几人迅速达成共识,连夜狂奔离开京城。 谁懂啊,这大清国的皇帝真是个恐怖的控制狂和杀人狂! 在法国,皇帝陛下路易十六世和教廷大体上还是有来有往互相捧场子,他看不惯神父也不会下令乱杀,可清朝皇帝他是真的会因为什么感到被冒犯而下令的啊! 神父们在民间游走过,他们之中,有人有幸见过清朝廷是如何绞杀一些“不听话人群”的。 世界上有许多不同的文化和民族,吉普赛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此时居无定所,整体偏向流浪民族。 而清朝中叶时期,亚洲、欧洲、美洲地界都有吉普赛人群体出现以寻觅合适的定居地,别的不说,清朝廷反正脾气不咋地,摸清这个外来族群排外又不事生产,很直接下手剿了。 马车车厢内,不知道是哪个神父,又说起来清朝在边境的战争…… 马车轮子跑得要冒出火来了! 死腿!快跑啊! 天幕上,已经到了入睡的时间。 方蜻摊开那本搜集了很多信息的笔记本,翻翻前页,临床、口腔、中医、针灸推拿、护理、药学、护士、医学影像、法医、儿科; 看看中间,五年制高职专科、3+2分段教育、对口升学、普通高考…… 方蜻有点晕那些看着复杂的对口规则,加上她以前从来没从别处听过到,就更倾向高考报名大学这个途径。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网上搜这些医科学校往年分数线时,方蜻发现每个要求都很高! 她看着那列出的七八所医科大学,躺床上,可是左滚一下,睡不着,右滚一下,也睡不着。 死鬼!起来学算了! 叶芳关掉了客厅的灯,见到女儿门缝里还有光亮透出来,皱了眉走近去推门。 推门前,她想:十点半了还不睡觉,找骂是吧! 推门后,她说:“睡太晚长不高,你看书做作业看着点时间睡觉。” “嗯嗯,妈我知道了,关下门。” 天幕一闪,显出了苍穹顶端的诸多繁星来。 地上许多围观的人就知道,他们也该睡了。 第66章 因现实搁置的再生缘 天幕黑、亮、黑、亮、黑、亮, 如此一段时间,时间就过去了两个月。 处于清朝中叶的女作家陈端生经过观察对比,发现天幕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 首先, 时间和她所处的时间速度不一样了,深夜时间段也不再沉寂, 而是继续播放着。 陈端生度过两月不满的时间,却看着天幕上方蜻天天读书学习, 直接过了一个期末和一个寒假假期, 她一直心中算着日期,天幕是竟是过了足有一百五十八天! 这一方天幕出现在她面前时,方蜻姑娘正读初一上学期,刚考完期中考试。 如今却到初一下学期, 即将进行期末考试, 她的老师们一个个都重复叨唠着学生, 要她们考个好成绩出来, 给初一生涯画个圆满的句号。 其次, 陈端生确认天幕中的女主角方蜻, 和天幕本身,是两个有所联系但并不相连的存在。 从“它”从不曾将方蜻一些私人镜头播放出来可以说明。 天幕刚出现时, 那叫“方蜻”的姑娘似乎已是确定的主角。 天幕跟着她的行动而行动,开始播放天幕中的“21世纪”, 方蜻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路过的一花一木、一砖一瓦,与旁人交谈嬉戏, 都细微至极。 可是人皆有身体需求。 呼吸、饮水、进食、更衣、便溺……这些部分, 天幕上从不曾出现。 陈端生跟着方蜻的视角, 见过学校的厕所,下课时间学生们蜂拥而去; 见过她家中的蹲坑、贴了印花的水箱、淋浴头、洗漱台、84消毒液、拖把和配套的桶, 一家四口春夏秋每日都洗浴,即便是冬天,在热水极为便捷的情况下,最多拖2-3天不洗漱,再敢犯懒下去就会挨这个家女主人的骂; 见过街边有时会出现公共厕所,上面的图标清晰箭头直指方向,甚至稍大型的商场内部都会设有厕所…… 有无数人看不明白一些工具的原理,不需要去想这些东西存在需要社会发展到怎么一个文明程度,可他们有眼睛,那随处可见的水龙头用得多泛滥啊! 某平行时空。 一个村庄村头上,二十几个壮汉个个涨红了脸拿着农具聚在一起,“王家村那群人他祖宗十八代都是没爹生没娘养的狗屎东西,看着要浇田了,就把水截了!” “他们的秧苗要水,我们的就不用?到时候秋收,割下来也是空瘪壳子!难道要看着我一家老小饿死!” 一部分农妇也是拎着刀棍跟上,有些妇女要看顾太小的孩子,有些半大的孩童张望一会,竟也跟上爹爷叔伯当个战力了。 被骂着的王家村的人也是不落下风,两方人碰上面时,对面也是一大群青壮男拿着锄头和刀棍。 聚集之后,都不用多骂两句,两伙人开打! 打到头破血流,被人截走的水流才抢回来。 被打的实在重的,只能躺在地面上缓缓气,兼盯住对方行动,好手好脚没伤的,就趁着抢回水,快点给自家灌溉田地。 土地和野草被洒了些许血迹,天幕上,一双手将水龙头一拧,对着出水口洗起手来。 “哗啦——” “不用关。” 方蜻洗干净手,正将水龙头关好,一转身,见到排队在她身后的三个女同学。 排队的人一个接一个洗干净手。 “唉……那么多清水。” 天幕下。 刚打完的两个村子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对着天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天幕上,方蜻往自己班级走去。 现在马上期末了,老师把气氛塑造的比较紧张,她回到座位,同桌林梦兰正翻开着生物书在看。 “下一节是生物课……老师还没上课啊。” “先看看嘛,”林梦兰翻着书,手指夹着目录,“生物课本来就是副科,课没那么多,我猜这节课老师可能会用来把前面的知识点全部复习一遍,后面的课大概都是被安排做试卷和讲错题了。” “这样吗?” 方蜻略有疑惑,但还是比较认可林梦兰说的话的。 班上隔段时间会整组挪位置,等到初二班级位置也要往下挪楼层。 同桌自然也是会换的。 方蜻的同桌位置这一整年变动比较少,换了两回。 上回是个男生,因为他上课爱和后排男生丢纸条,当时方蜻正是因为想要提高分数认真学习的时期,有点烦他影响自己,给班主任说了。 之后,老冯就把林梦兰和方蜻塞一块了。 当时方蜻是想重新和袁萱当同桌的,老冯却没这样安排。 不过她和袁萱也没有距离太远,只是从同桌变成了前后桌。 在方蜻看来,林梦兰是个比较好相处的同桌,只是她对待学习的态度很极端。 她平时上课并不十分认真,但是在考试前,那群认真复习背书的人群里一定有她,考试成绩出来,前十名也一定有她。 她重视方法和效率,最讨厌所有时间都花光了去做一件事还没做好,会认为那是在做笨工、欺骗自己、磨洋工。 方蜻自认是个笨人,不敢向她一样敷衍平时的上课然后考前一口气踩重点,但是一些学习方法林梦兰也很乐意分享,目前来说两人算比较合拍的搭子。 方蜻看了眼正趴在桌面上睡觉的后桌,心里有点嘀咕。 唐朝。某平行时空。 李世民的皇后长孙无忧看到了天幕上方蜻微微皱起的眉。 “袁萱……她最近怎么每个课间都是在睡觉?” 她身为皇后,自然是满意自己与丈夫青梅竹马夫妻和美和一国之母身份的,对于天幕上那些各有鲜活各有前途的女学生,不会忌妒怅恨,还算平和。 她只是偶尔也会思考,心想那些女子走的路更多更好,也挺不错。 长孙无忧聪明又贤惠,干的多是对帝王揣摩人心和掌管宫中琐事,又还有许多孩子要带……如此,她就生了些慈母之心。 “方蜻这段时间专心致志,照这样的势头,她想考的学校应当是能成。” “袁萱那边的事看不到,她以前是清早和下午那段时间才更容易犯困,最近总犯困走神不提,笑也不爱笑了,情态沉闷太多,她莫不是遇事受欺负的性子……” 宫女们敬爱这个皇后,笑着和她聊天,“娘娘有慈悲怜悯之心,可惜这位袁萱姑娘和娘娘隔着天幕,不能将自己的苦恼和娘娘说,要是说了,娘娘一定会帮她的!” “也许过会儿就能看到她和老师说遇到的事了呢?”有宫女不以为意,“总觉得她们这些天幕上的人没有什么大事要忧虑的,天晴下雨有伞,吃饭喝水也没饿过,要住有房要走有车,也没见着周围出个要提着脑袋伺候的……” 宫女突然惊觉自己在说什么,马上闭嘴,又跟着其他人的话题说起别的事来,比如,夸夸皇子公主最近做了什么,长得多好。 长孙无忧笑笑,也将这个话题打岔过去了。 天幕下。 陈端生空出双手,和方蜻林梦兰一样,等着生物老师来上课。 她生于清朝。 是天幕上学生们交谈时用来鄙夷对方才会说的词汇,“古代”、“封建社会”、“大清已经亡了你这个老古董”。 但她只是出生的时代比较老旧,人不是笨蛋。 在大清这个全面打压汉人、限制人去学习知识的时代,她可以以女人的身份去写书投稿,她的行为举止堪称出格。 而这部以女主孟丽君女为主视角,主线是女扮男装靠科举的小说《再生缘》,一经书社发表,风靡江南一带。 凡是热门的戏班子,都将再生缘二次改编唱腔放进自家可演可点剧目之中,除去戏剧,评弹、木鱼歌、潮州歌、鼓词都追上竞相改编、演出。 这个改编将《再生缘》的热度直接从江南拱到了全国,更一笔定进历史,成为文化本身的菁萃。 陈端生做的事,本来在大社会背景下很出格。可她本身的才华、赚到的钱财、得到的认可和荣耀,将出格两字轻轻抹去,堪称天才。 只是,天才也会被现实的碎石扎脚。 她的主角女扮男装考科举,是因为她从没有见过女子考科举进入官途,这是一条从不向女人开放的璀璨大道,所以她的笔下主角孟丽君只能扮演男人。 她的母亲因病身亡,陈端生只能接受母亲死去的痛苦和思念。 她的丈夫姓范,因科举案被罚,如今在杭州极为遥远的边疆。陈端生花钱打点希望他能免受些劳累,却也只能接受两地分离,一个妇人在家继续生活。 脚下全是碎石子,陈端生已经很久没有继续写《再生缘》了。那段全身心沉浸在创作的快乐里的时光,美好的像个破碎的梦。 她不知道,历史上的陈端生在现实的磋磨下,将断更许久的《再生缘》重新更新,只是,这一次更新在写到孟丽君酒后吐露身份、被皇上逼入宫为妃这个情节上,再也写不下去了,从此,有结尾的都是续作。 而不是原作者写的结尾,叫人看来,总是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总归不够圆满。 而此刻,陈端生以一个作者写人物和剧情的专业眼光,去看天幕上的方蜻。 天幕播放的九成九都是日常,毫无波澜壮阔的剧情。 自从她看见天幕后,唯一有点情节起伏的,是小姑娘和同学外出游玩遇到车祸,开始畏惧和思考死亡,从中决定往后要学医。 陈端生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好几天了。 当一本书的主角本身的经历平乏无味,那些将这些“经历”展示出来的那个存在,为什么会认为这些东西足够吸引人呢? 绝对是有什么东西有利于对方,才配得上这样直挂天空的广而告之! 而她陈端生,也许…… “叮铃——” 上课铃尖锐地钻进陈端生耳朵中。 她终于从这几天的思索里挣脱出来了。 陈端生想,天幕出现,管它能得什么利益,她借方蜻旁观后世,终于有心情重新去写《再生缘》了。 “我的孟丽君啊,你会脱下男装,如愿以偿。” 报仇?你的仇人会凄惨死亡。 科举当官?你会以女儿身,高坐明堂。 那一刻,想要创作的心到了极致,陈端生却没进屋坐在书桌前,而是看向天幕。 天幕上,生物老师匆匆进教室,讲台站定。 他轻轻喉咙,大声说:“同学们,马上就是期末考试了,我的生物也没有几节课了,这节课咱们就把知识点全都复习一遍,这样大家考试心里才有点数……” 林梦兰对着方蜻抛了个媚眼,小小得意:“看吧,猜对了!” 第67章 显微镜找工匠 讲台上方的挂钟, 秒钟走着走着停了一两下。但班上的同学和老师都没注意。 观看天幕的人们也没注意到,他们之中也没谁一天天就对着日昇计时。 天幕上,一双手将黑板擦个干干净净。 “时间紧急, 咱们就抓住重点,”生物老师是个青年, 却穿着被学生吐槽图案老旧斑驳丑陋的碎花裙,黑色小西装外套上沾了些粉笔粉末, 发型也随意过头。 她画着框架, “思维导图不用多说,大家都很熟悉了,大家课后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画一下,这样知识点更容易记牢。” 黑板最中心的圈, 是“人”。 之后, 是十分简略的几个线条和点。写字也是需要时间的,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只将前面大章写了字。 人的由来、人体营养、呼吸、运输、排出、神经、影响。 好在学生们已经学过一遍了, 这些可以对应着自己找。 白起站在战场的余烬里, 听到天上方那间教室传来不甚整齐的“沙沙”翻书声。 这里是战国, 秦昭襄王四十五年。 “将军,俘虏的四十多万人都被拉进坑里埋了, 警戒的斥候追回几个侥幸逃窜的……” “好。” 将军杀人如剪草,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大喝一声,提起己方士气, “尔等与我回秦国, 向秦王报此大胜!!” “大胜!” “大胜!!” “我秦国大胜!!!” 天幕上历史课上寥寥几字的“春秋战国”, 对于白起来说,是秦国和战争持续三年, 秦军损兵折将,后勤难支持前线。 他的能力和心态等来了运气,赵国兵骄将蠢,将理论经验大于实战经验的赵括送到了他的面前。 神一样的队友,猪一样的对手,齐全了。 白起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送四十五万敌军入土,彻底灭了赵国再生之力。 一个士兵抚摸着战时收到的老母寄过来的衣裳,喜极而泣:“终于打完了……赢得真难啊!我能回家了!我好久没吃上家里的麦饭了!” 另一个士兵也思家:“我也是啊!我阿母知道我要回家了吗?我的姊妹兄弟见到我还能认得我吗……” 不多时,思念的低落就在兵卒群中消去,不少人昂扬着表达对己方将领的敬佩和对那赵括能力的讥讽冷嘲! “哈哈哈赵括贵族出身,熟读兵书,远不如我们将军!” “就是!他也只会纸上谈兵!” “他爷的,要我说怕是那天幕上的方丫头溜上战场来,都比赵括会带兵!” 从战场转头向秦国方向回去的车马和人,都透露着一股赳赳胜意:赵国,将灭也! 方蜻可不知道她第n次被观看天幕的人闲聊时提溜出去,又被拿来当口上打击仇敌的万能砖。 此时,天幕镜头便转向了方蜻,观看天幕的人仿佛就是坐在课堂上的这个人一样,眼睛也随着天幕看到那定着的目录页和课本内容。 人的起源,人的生殖、青春期、生育,人体的营养吸收、肺在人体内如何运作、输血和血型、人的尿粪……这时,不少正好在白天时间、不忙时看过的,可有得说了! 天幕让所有观看的历史人物看懂文字和意思还是太超前了。 “天幕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五代十国时期,一伙人蹲在一口陶锅前,对里面混合在一起的菜叶和人肉流口水。 “什么蒸的煮的?” 没听! 压根没听! 费劲抢到最前面的位置不就是为了多吃几口吃的吗!天幕上那些吃的又不分给他们,谁爱看谁看去! “她说,人类是由森林古猿进化来的,证据是化石……三百万年前,这么久远的事情也能证实?真的假的?” 有人急急伸下两根棍子捞着开吃,众人哄然跟上。 “照这样说,那,人和猴子吃起来岂不是没差别?” “对!没差!她们在天幕上不也说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天上都是这样的!” 三言两语,吃人的负罪感就被打消了。或者那从来就不是属于人的道德情感的范畴,只是饥肠辘辘的一群兽,为了进食和存活无所不用其极。 天幕上。 老师很快地讲过生殖过程,卵子、精子、受精卵,方蜻翻着书,用笔点着那简单线条的图示,点过几张图,就到了青春期对比男女身高生长和卵巢□□发育趋势图。 地上,一群抢着吃的人已经将肉吃完了,剩下菜叶和水。 肚子被填饱的人群,不知谁有了闲心,笃定认为自己刚刚吃的是天幕上师生讲课说的“卵巢”。 五代十国,什么贵贱男女都没多大分别,多的是今天活明天死。 人的尸体和骨头太过常见,人体内部种种相关却还属于人不曾探索了解的禁忌。 能有卵子,能让受精卵着床子宫变成胎儿,听不太懂!但听着就是好东西啊! 旁边传来笑声,“没听到那是‘女性生殖器官’吗?今儿下锅的那个是男的,你吃的是他的卵蛋还差不多。” 这时,天幕上生物老师讲到营养成分摄入表,便有一些吃了三分饱的人欣慰于自己吃到了那营养宝塔第三层的肉。 不久,一群人带着他们半空的胃袋和简陋的,继续在这片土地上游荡,寻找着没有战争和胡人的生机。 天幕上的老师说着说着,让学生举手回答她的提问。 “肺部的呼吸运动,吸入时膈肌……?来,许念双。” 一个女生站起回答:“肺呼吸吸气膈肌收缩,气压小,呼气时膈肌舒张气压大。” “没错!回答的很好啊,你下次写完试卷检查一下,不要再在这种你知道的知识点上因为粗心丢分了好不好?” “嗯嗯。”许念双乖巧点头。 老师站在讲台上讲细胞和动脉静脉血的区别,眼神往下面扫射。 天幕将老师低头看上课方案的动作放映个一清二楚。 她说出小游戏的要求,要点两个人上来,把黑板分给他们,展示一下画技,画一下常考的心脏循环图。 方蜻伸手。 老师声音带笑,把方蜻喊上来讲台了。 当过老师的都知道,上课是不能老师一个人唱独角戏的,得关注下方的学生们,从里面挑一部分学习态度热情的来进行互动,再挑一部分学得不错的进行夸夸。 天幕正中,一个简陋的线条心脏,在方蜻手下成型。 “哎不错,看我们班方蜻画的还是挺像的,左右心房、左右心室和动脉静脉循环都画的挺好,而且没有对照书上的图来画,说明这个知识点你掌握住了。” “商向山画的也不错。” 教室里响起了一片鼓掌声。 天幕之下。 不少医家之人、对身体迷惑好奇之人,借着这机会将那些心脏、氧气、气压、循环之类词汇记下,别管懂不懂,都以自己语言去理解。 东汉医学家张仲景著书《伤寒杂病论》,他走南闯北行医多年,以他的眼光来看,方蜻所上“生物”这一科目,内容虽浅显,却直值本质。 而她如今年纪十三四,又有学医之心……未来还长。 张仲景觉得,他大概率有机会能从天幕上看到更多更有意思的后世医学理念。 明代女医谈允贤,认真盯着天幕所言。 她不是坐在那位老师座下的学生之一,却是她坐天幕下的学生。 她不是方蜻那样的少年,已生三子,两女一男。 谈允贤自幼学医,但那是因为家学,她家中祖母祖父都是名医。 少年时,家族多是有官身的男子,吃穿无忧,她又是女儿身,为官为商为匠总不是世俗推崇女儿去走的路,她就和无数女子一样,嫁人生子了。 生产之后的谈允贤才知道,原来,胎儿出生不仅会撕开母亲身上最脆弱的那片血肉,还会因为失血和伤口引来无休无止的痛苦。 她从前只知道少见女病人求医,亲身经历,又有许多妇人求上门来,才真正切身感受女科病难言、难医、难痊愈。 天幕上师生其乐融融,课堂氛围极好。 她的大女儿见母亲沉思,实在忍不住了,问她,“阿娘在想什么?是有听不懂吴馥老师的课?” 吴馥,正是方蜻面前这位生物老师的名字。 谈允贤一边记字,一边回答女儿的话,“娘在想计划生育和眼部角膜移植。” 只这一句闲话,之后她便先专心将天幕看了。她也已经注意到天幕时间比她所处快上许多,天幕上部分语速和内容,她唯恐疏漏重点。 等待课完,谈允贤才和大女儿好好说话:“天幕上方蜻所学,最差能有八分真,剩下两分,是人力暂不能及。只是我不是天幕中人,太多迷惑无从了解。” “女人晚婚就可晚生,让男人少与女人同房,女人能少生,可房事怎能长久依赖政令?方蜻那一个班级,有独生孩子无论男女的,有二女户的,偶有谈论,也是一至三个孩子,三个已经很多了。” “他们,天幕上,是全用那显微镜观察那些血液中的细胞吗?人体内的卵巢卵子胎儿发育也是这样观察?给失明的人更换角膜定然不是难事,否则如何能上课本宣传文化……” 她完全不避讳和女儿聊这些,因为家里已经在给长女物色夫婿人选了。 太多太多的未尽之言,最后谈允贤细化成一句叹气:“我要是能有个显微镜看看就好了。” 小小少年帮母亲整理病案,出主意:“阿娘,我记得之前来找你看病的有个娘子家里是做铁匠的,我们等下去问问工匠?” 天幕上,铃响了。 生物老师看看最后一小节,“还有一点没有讲完,这个就布置给大家当作业可以吧?练习册上的作业等下课代表会写黑板上,下节课我们一起讲好不好?” 用着疑问句的语气,做着不容置疑的决定,生物老师的碎花裙飘出了教室。 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方蜻伸了个懒腰,排队在饮水器前接水。 排队时,她听到排前面的人嘀咕。 “节奏好快,一节课塞了大半本书进脑子,差点跟不上。” “还好,就是现在又困又饿……到我了!我先来的!” 喝水时,方蜻经过班长位置。 有几个人围着班长兴冲冲怂恿,“咱班的钟走慢了,慢了五六分钟,肯定是没电池了,走走走我们去小卖部问问有没有电池卖,赶紧换上!” “要是小卖部没,那就出外面超市买!” 亭长刘邦看着天幕上面几张兴奋的脸呲笑一声。 “不就是想趁机在上课时多玩几分钟吗,鬼主意全露脸,铁定不能成。” 班长拒绝了这一提议。 到了晚上班会,方蜻和同桌林梦兰被班长和副班长安排拿着钟去买点电池,后桌的袁萱和她同桌,则轮到了负责当班会主持人。 第68章 夫妻重变姊弟 天塌了! 汉武帝刘彻陷入了一种世界观颠覆的震惊之中! 方蜻手下那本生物书上的图画和字迹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近亲结婚的害处…… 那位老师让她的学生们计算着血型、显性遗传隐形遗传, 也让天幕下的汉朝君臣民众们,看到了书上那些写着近亲结婚生子害处的文字。 满是案例。 天幕人的“上个世纪”,有一个村子近亲结婚, 生下的子嗣天生残疾蠢笨,最明显一个特征是人人手上都有独一无二的指纹, 那些近亲生子的后代却手上光滑无指纹; 天幕上那生物书,放着数张病儿的画像, 老师和学生都有“照片是某个人某个片段的真实定格”的认知, 痴呆症、白化症、矮小症、各种奇怪样式的畸形儿……让看的人瞧着那一片的病情描述心底发寒。 刘彻便是那个发寒的人。 “诸位爱卿可有听得天幕所言?” 爱卿们不爱说话。 “……血型和遗传这个大家要会算哈,尽量别算错了,不然以后说出去你们误导人就不好了。近亲通婚这个跳过,现在社会这种婚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以前旧社会才有。” 那时, 老师一整节课的快节奏让学生们有些紧张了。 刘彻就听到就有人开始见缝插针打诨, 她身边有个学生抢答:“我知道老师, 就是现在很多古代背景的电视剧就有这种情节, 表哥表妹结婚, 一说就是亲上加亲。” 霍燃燃的声音插在其中:“哪里需要看电视剧,历史上就很多真实案例, 汉武帝刘彻和陈阿娇、汉惠帝刘盈和张嫣、唐玄宗和武惠妃、苏东坡、陆游、……” 又有哪个学生说话了,“那我们考试出现的四大名著红楼梦, 林黛玉和贾宝玉也是表兄妹关系,但是书里给她俩凑成木石前盟?” “时代局限性时代局限性, 我们要考虑曹雪芹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我们眼里的常识他们可能还根本没弄懂原理呢!” 学生们开始野了。 老师脸色沉稳, 站上讲台,咳嗽两声, 挑两个开始眉飞色舞的飙冷刀,把节奏按回到课业复兴上。 清代。 曹雪芹看着写了一大半的书:“……不早说!” 现在怎么办? 灌溉之恩,还泪以偿,这木石前盟写是不写? 要不然将林黛玉写死在大婚之前,正好也不违背最初定下那句“质本洁来还洁去”的箴言……原作者想了又想,又觉得这般情节有些落于俗套。 最后,他想了无数情节来更换最初想写的情节,快把自己逼疯了,直接将从天幕上看到的什么近亲结婚什么遗传病全给丢到了一边。 他心想,管你什么知识点,我写的石头记,就按我的来。 宋代,某平行时空。 听到自己的名字的陆游和苏东坡具是面色惊疑不定。 婚姻与生育何等私密之事,况又有“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人性在,天幕竟是详细研究过?更将其结论写在书上供人教学? 文人墨客,似乎总是会执着于后世名声。 苏东坡在语文课上时,见一群学子背着自己写过的诗未必有多开心,此刻却是真有三分难堪在。 宋朝,另一平行时空的陆游也是这般心理。 他在听到这些时,第一时间觉察出了自己的幸运,他与有血缘关系的妻子成婚,不幸的是没有二人血脉出世,万幸的事吗,亦是。 若生下个畸形儿或痴儿,教那孩子怎么活…… 汉代,另一平行时空。 小皇后张嫣和宫女玩的开心,没反应过来天幕上那一闪而过的“张嫣”是在说自己。 她的母亲是鲁元公主,她母亲的母亲是管理天下的吕后,十一岁前张嫣是宣平侯张敖家的贵女,十一岁后,纵然朝野对外甥嫁亲舅有所非议,她也成为了大汉的皇后。 “舅舅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刚刚还好好的。” 刘盈收了收脸上的阴郁不得志,与张嫣闲聊了些话,便走了。他是个审美正常的男人,不喜欢十一岁的幼女,也无意娶他亲外甥女,可权势不在他的手上,他只能听命! 刘彻脸色上一次这么黑,是在初登天子之位,想在汉朝弱势时一意孤行向匈奴开战。 纵观华夏历史,刘彻被过渡政权是难得一见的平和。 他的父亲刘启对待刘彻这个儿子,可谓是掌上明珠。刘启是皇帝,在刘彻这个孩子出生前,就有嫔妃数位,这些嫔妃也有生育子嗣的,男女都有,甚至太子都已经封了。 可刘彻出生后,刘启用自己的眼光判断这个孩子更有守住功业的资质,默认逼死了前太子,将刘彻送上太子之位。 登位顺利,掌权不是。 当时窦太后掌权,刘彻又忍了好一段时间,初掌权还来不及欢喜,又有强敌匈奴将汉朝视为囊中之物。 那次,有臣子屡屡阻拦他,他怒而将那臣子发配去守边了,那臣子死的很快。 看到求和派的下场之后,朝堂上再没有人来拦他主战想法和行动。 这次,是他觉得天幕在点他的名! 大汉上下,谁人不知!他的皇后乃是馆陶公主之女,与他是表姐弟! 宫中久久没有子嗣降生的喜讯,刘彻面对群臣的压力已经很久,却不知,这最重一棒,是来自天幕! 照天幕这个说法,即便皇后生子,那生下的孩子又如何稳定民心! “诸位爱卿对于那老师教书里所建议的三代之内血亲不宜通婚生育,可有进言?” 爱卿们还是不爱说话,不少人还从心地低头。 大概是脚下的地砖十分有设计感罢。 刘彻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一群不说话的朝臣,想到后宫中的陈皇后。 她自从与他成婚,多年未有子嗣。皇后不曾有别的男人试过,他却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与其他女子有房事,也不曾有……原来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个朝会的气氛冷得下了一场雪。 挨到下朝,大多数朝臣们才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所生长的大汉一朝,近亲通婚实属正常,民间也多的是……不,不对。应该说,在众多人的理解中,他们的“近亲通婚”和天幕的“近亲通婚”是两回事。 他们的通婚禁忌,更多是“同姓不婚”。 封建社会以男人为绝对的中心,构建一个庞大的家族根系,父家为堂,母家为表。 长久的社会认同和财产继承都在这父系的结构之下,于是,只有这些堂亲才是世俗意义上被人承认的“血缘至亲”。 而天幕的血缘,理智、客观、科学,很大程度上在脱离社会上的社会文化,只以冰冷的数据结论说话。 没有人会因为人文环境,身体就将来自母亲和父亲身上遗传下来的DNA物质给自切一半,“近亲结婚”的三代包含母亲,甚至传统观念上的“五服”,都开始有人加上母亲一方来算。 天幕之下。 世界上婚姻的模板一成不变,一切只看人口。 而刚听到刘彻下朝的陈阿娇,在见到刘彻的同时,见到了一张废后的圣旨。 陈阿娇重新变回了公主。 好似为了弥补那些夫妻时光,她的封地、赏赐都很丰厚。 陈阿娇不冷不淡瞥了眼刘彻身后:“……当不成夫妻,弟弟也不至于给阿姊送这么丑的男人吧?” 第69章 无形之骨,律法 有人忙着把血缘关系太近的姻缘作废, 拨乱反正之后,好重新去找个结合不那么容易诞生有遗传病的后代的人。 有人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才从天幕那得知一切的起因…… 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无数人掩藏在人海之中, 紧紧关上房门,掩面大哭。 “原来……原来我受的这些苦, 是可以不用受的!只要当初换一个男人生子,就不会生下那样的孩儿, 我也不用眼睁睁看着我儿死去!” “我狠心的爹娘啊!!”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 活着的人吸取教训,藏着伤心将事记着,再有后辈婚姻,思及己痛, 多费些心思能避开这个坑。 天幕上。 有人正第一次尝试自己换墙上钟表的电池。 方蜻搬来自己的凳子, 脱了鞋踩上去把教室的钟取下来, 看了下两节五号电池的正负极, 轻轻松松就给换好了。 钟重新开始走, 这时, 要把时间对准。 她的同桌早去借来老师的手机,就拿着等在旁边, 现在她看着时间,伸手转动钟表周边的小旋钮。 搞定! 天幕拍下了方蜻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她不说, 也就没有谁知道她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个事情,只看到她把事情做好。 林梦兰蹬蹬跑去还老师手机了。 班主任站的也不远, 马上就是晚自习的时间, 他顶着凸起的啤酒肚站在后排看班。 方蜻刚把钟挂回原来的位置, 突然有人叉着腰指使让她把钟取下来,要她再调下时间。 方蜻站在凳子上转头:“?” “我和林梦兰拿了老师手机对过时间了, 对的准准的。” “啊,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调快五六分钟,这样大家上课更有紧迫感。” 方蜻听完,默默确认下钟已经挂稳,下凳子、穿好鞋子、回自己座位。这就是她的回应。 说话那人被谁甩了个纸头丢脑袋,他的兄弟扼住他的脖子:“你敢相信到时候迟到罚站没有你?嗯?!” “松手……咳咳……” 春秋战国,某平行时空。 秦孝公约来自己招贤令招来的六国人才公孙鞅,两人端坐着,看天幕上即将开始的班会。 天幕上的学校在两人眼中,简直就是稷下学宫的盛世版本,老师、学生、场地、授课内容……一切,都让他们心向神往。 像如今,方蜻做好了老师安排的琐事,她后方的两人走到黑板前,手中拿着的纸上,就写着今晚班会要做事情的流程和一些台词。 可惜,可惜! 天幕和春秋的秦国,版本实在不太适配,眼中所见的东西不能照搬,不然秦国就要被玩完了…… 秦孝公广发招贤令从其他六国招揽人才,要不是天幕突然冒出来,他做的事情就是现在的热门榜一! 他可不是那种给家业点火烧光的人! 晚自习铃响,班会开始。 每次班会都会有个主题,有时是老师要求的,有时是由学生们举手建议。 今次班会主题是班主任老冯框定,是为“健康和自我保护”。 讲台上两个小主持人对着底下的学生们点兵点将,让人上去发言。 同学一:“我觉得,身体是很重要的,每天运动一小时,健康生活一辈子,比如我们学校每天都会让大家跑操……” 同学二:“很早之前,老师就教我们,学习是有方法的,要张弛有度,而且科学研究学习累了锻炼一下身体反而更容易加强记忆……” 同学三:“我妈妈总是在天气变冷时让我穿好衣服不要被冻到,因为感冒身体会很难受,学习也肯定受影响……自我保护就是关注周围环境的变化,不去危险的地方,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生病,也可以多关心下妈妈。” 又有好几个人被点到名字,上去分享感想。 班主任老冯在后方时不时走来走去,偶尔点点头,鼓鼓掌。 初一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叫人石破天惊的想法呢? 孔子笑眯眯地看着上方一群学生们交流。他们未必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却生机勃勃。 都是极好的孩子。 成绩好的学生下意识抓重点,把主题和学习扯上各种各样的关联,成绩差点的复读一下“锻炼”“健康”,搞怪一下,也把班会的气氛给烘得热闹。 方蜻趴在桌上,同桌悄咪咪递过来草稿本。 [你知道老班干什么弄这个班会不?] 方蜻回画:[?] 林梦兰在纸上狂写:[你没听说吗?有老师在学校里抓到了打群架!听说一边有混社会的大哥,就开始调戏一个人的女朋友,还抢了另外的人的钱,然后被欺负的人就气不过也喊上初三的大哥找回场子,就打起来了!] 方蜻看完双眼瞪大:[啊?!] [你除了啊就不会说别的了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啊!这里有我们班的吗?没我认识的啊……] 林梦兰摇着笔头想了想,是这个理。 [今天下午进校门,校门口保安室边上站着的那一堆人就是打架被老师抓到罚站的,你看见了没?] [看到了,八^九个人凑一团哪里看得出来是罚站的。里面是不是有三个女生?她们也打架被抓啊?] [对啊!我跟你说里面初一初二初三都有!那个最漂亮的扎马尾那个是一班的!] 毫不知情的方蜻很捧场,草稿本要被林梦兰写出火星子来,连旁边什么时候站了人都不知道。 班主任看着林梦兰看见自己后停下笔,假装无事发生把草稿本塞进抽屉。 这场班会陆续上讲台说话的也有十几个了,到了总结收尾的时候,老冯紧盯林梦兰一眼,确认她被警告到,上台发言。 “刚刚上台的大家讲的都很精彩,这一点我要给予掌声!” 台上:“好!鼓掌鼓掌!” “相信有一些比较细心的同学已经知道了这次班会主题‘健康和自我保护’的由来,我呢,和其他的老师中午被年级主任在办公室开了个小会,因为咱们初一年级段的几个学生和高年级的学生在中午午休的时间里,约架。” “打架不是个好的处理事情的方式,但有时候也难免,但为什么老师们要专门开个会呢?有些同学在那传什么调戏,早恋这个倒是没有,比早恋恶劣很多,是校外的人,装成学生,瞄准落单的学生勒索生活费……” 林·某些同学·梦兰。 方·某些同学·蜻。 两人在底下没再嘀咕八卦,乖乖听。 这个方蜻没注意的打架事情,打起来的原因,是校外的人报了学生的名字。 没钱的穷学生胆小,但四处借钱吃饭时抱怨倒霉,听到的人有去质问正主的,这另一个被借名字的倒霉蛋也不乐意了,吵着吵着,火上来就决定打出个输赢再来把事吵清楚。 老冯在上头语重心长:“遇到一些事大家别那么冲动,遇到冲突能避就避一下,真不丢脸,老师见的人多,有些人他们没脑子的,到时候捅一刀不划算。脑子灵活一点,安全了再找家长和老师求助……” 老冯是很不想把话扯那么清楚的,但他教的学生太多了,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不扯清楚就真可能遇到事被人欺负也不敢吱声。 幸好的是,他明说暗访的,他教的班上暂时没有倒霉学生被勒索钱! 晚自习的半截就过去了,最后,班会又回到了学习成绩上。 “这次给咱们班前五名和进步前五的同学们发个小礼品,大家期末考试,一鼓作气出个好成绩……” “来,宋芝芝、李威、宋文丽……” “接下来,是这段时间学习态度十分认真,学习成绩进步也被排名上升证实过的五位同学……” “方蜻!” 方蜻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班主任的嘴里蹦出来。她眨眨眼,镇定地上前领小礼品。 是一本彩色封面的A5本子和一只自动水笔。 本子的封面是古风图案,“勤奋”两个字墨色极重,自动水笔外形简约,方蜻在纸上划拉几下试手感,写起来很流畅。 中年男老师站在讲台上说:“大家有没有信心期末考个好成绩?!” 学生们大声呼喊:“有!” “好!加油!!!” 西汉匡衡,幼年贫苦,为读书,凿壁偷光。 这个平行时空的匡衡,正是苦熬苦学的时候。 他看着天幕上那方蜻从老师手上领走纸笔,心脏嘭嘭嘭地跳。 他知道,一本本子一支笔那对天幕上的方蜻来说,是极小的礼物,他见过她和同学去逛精品店,那里摆放着诸多不同样式的学习工具和日用品,甚至女孩儿用的漂亮头绳。 他知道她买得起。 匡衡心动不止的,是方蜻和她的同学遇到事情,她的师长会不烦劳累地教应当如何处理!是带着善意和不停地激励,去期许学生有个好成绩! 这些,他都没有。 他只有一堵冷冰冰的墙,还有偷来的光…… 匡衡握着手上的竹简和笔,仿佛自己也领到了一本老师送给自己的本子,一只漂亮的笔,他坚定回应道:“我有信心!我一定会考个好成绩的!” 天幕上。 动态的画面犹如不停聚散的烟云,方蜻在其中度过好些时间,随着学校的安排完成期末考试,开始即将到来的暑假。 她的成绩出来了。 初一年级排名67,初一九班班级排名,4。 从来成绩都在中游扑腾着! 方蜻欢欢喜喜带着暑假作业回家,向爸妈耍耍难得的好成绩去! 妈妈叶芳听到方蜻说起学习成绩,难得没有打断她,只听她说着话,到了晚上,电视换台时也任着方蜻去看喜欢看的。 爸爸方呈业最好懂了,拿着试卷分数看,钱包“唰”一下拉开,从里面抽了五张红的给方蜻,“真出息啊我丫头!奖励!随你怎么花!” 他双眼发光,“这次是第四名,等你初二,你期中考试继续前进考个前三名,还给你这个奖励!要是全班第一,奖励翻倍!” 弟弟方盛畅在一旁没敢吱声,老老实实缩着,过了五六天,看老爸老妈过了姐姐前几名的瘾,才装乖卖痴地讨好姐姐想蹭吃蹭喝…… 方蜻觉得,家里的风一下子轻快了好多。 离她藏着的那个梦想,也近了一步。 这个平行时空的西汉,匡衡比起原本的命运线,也更早的出了头。 只是,他从天幕上知道了贪恋钱财权势只会导致自身惨死,又从方蜻身上偷得她同窗欢乐、师长教导和鼓励,他整个人便长得更充盈一点。 作为先贫穷后富贵、又极具野心和虚荣的人,匡衡心里因为贫穷导致对富贵的深深渴求被他的理智稍克制三分,这让他在接下来的为官生涯中,减少了追逐财富而对民众的些许压迫和收刮,换而呈现的,是他本身出众的文采和对经济流通的敏感。 贪污受贿致使民穷财匮,与治下民康物阜,一念之间,结局窦异。 而在某个平行时空的春秋战国,秦孝公和公孙鞅已经开始在秦国境内推行新法。 这里天幕出现的时间,正是方蜻天天洗把脸就看书看题的期末,君臣时不时就从天幕上各科、尤其是历史兴亡里扣点经验包,去补充自己的新法。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暑期来临,方蜻拥有一部爸爸淘汰的旧手机,她登上聊天软件北极熊。 在约朋友们一起玩时,她先摸索建了一个小群,被软件的提示吸引,问起了袁萱的新签名什么意思。 方蜻:[商鞅知马力,比干见人心?啥意思……袁萱你心情不好吗?出来玩~~(卖萌)] 霍燃燃:[好一个地狱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霍燃燃:[商鞅接招贤令到秦国给秦孝公变法把秦国变强大,死法是被五马分尸,比干被苏妲己挖心,问没有心能不能活挂掉,可不就见了自己的心嘛!袁萱你变幽默了,不行!我也要想个类似的!(捶地大笑)] 袁萱:[烦的想死(微笑)] 袁萱:[去哪玩?] 霍燃燃:[我想要个大红色的龙娃娃,好可爱的,但是我抓好几次都没抓到,你俩先帮我抓抓好不好,抓到了我请喝奶茶(叹气)] 秦孝公:“……”可以多打几个字详谈一下秦孝公和商鞅吗? 公孙鞅也沉默着五马分尸这个死法。 战国姓氏是乱中有序,姓是可以随母、随父、随祖宗血缘支脉、随帝王赏赐、随家乡、随封地等等原因进行更换,联系招贤令、秦孝公、秦国、变法后强大、名鞅。 错不了了。 秦孝公抓住公孙鞅的手,酸涩难掩:“你为我殚精竭虑变法,我却让你死于五马分尸,这可如何对得起你一腔真心待我?” 公孙鞅:“……大王不曾负我,无需伤怀啊。” 没话讲,公孙鞅心想,反正法家去搞变法的人没几个善终的,能在死前看到出自自己的法度落在某个国家还执行的很好,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未来更会从天幕知道,出自他手的秦法,不仅秦孝公这一任国君在使用。 从他之后的每一任国君,哪怕是杀了他的那位,都用着他的法,直到秦亡。 秦亡汉起,法,依然是一个国家的骨干,等到法度向权势和不公让步到近无的状态,就意味着那个朝代寿数到了末期,等人们在血泪和反抗中重新站起来聚集成国朝,律法又重新变成支撑国家的无形之骨。 数千年来,往复循环,从未停歇。 商鞅的寿数有尽头,在他理念和执行中生出的“法”却已成真理。 第70章 短发 约好的那天, 方蜻欢欢喜喜出门去玩,浑身灰扑扑的回来。不是指衣服脏的一身灰尘,是整个人精气神黯淡无光。 天幕上, 她一脸沮丧地关上家里大门。 暑假假期长达两个月,老师布置的超多暑假作业方蜻在学校里就抓着时间干掉了二分之一, 剩下那些可以慢慢来的。 可本来开心的假期,怎么一开始就发生这么影响心情的事呢? 方盛畅盘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看见一个蔫巴巴的姐姐回来很纳闷:“你脸怎么这么臭?路上掉钱了?” “你才掉钱了!”方蜻都不想说话。 她今天出门根本就没花出去几多钱。 围观天幕的人太多, 有些无聊的就绕着这段时间方蜻遇到的事聊开了。 明朝,一个皇帝顶着木屑从室内出来,太监宫女们赶紧上前细心又轻柔地给他拍干净。 “一回家就回房间把自己锁起来,怎么, 她在外头受气了?掉了多少钱啊?” 太监笑了:“回陛下, 她没掉钱, 她是和朋友吵架了, 哎呦, 她不是有两个玩得好的朋友吗, 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太监推出两个小太监来扮演,三四个个小太监推来个空的柜子。 正是比对着方蜻等人的个头和娃娃机的个头大小, 接着像模像样演开,“她们三个约好去玩, 最先去夹毛绒娃娃,霍燃燃先头说想要那龙玩具, 咱们跟着看, 那龙玩具大红色配金色龙角龙眼, 可爱得不得了。” “她们三个往里面投了足足一百零七个硬币,才夹中想要的玩具, 本来一人一个开开心心的,那袁萱说,丑!才不想要!” 两个笑着演的小太监从眉眼弯弯瞬间垮下嘴角,演出发怒姿态。 “本来玩笑话拌嘴闹闹,说着说着火气上来就吵起来了,袁萱把夹到的玩具都往垃圾桶一丢!惹得边上的路人都来劝架了……” 当时霍燃燃就被气到了。 是把你当朋友才把喜欢的分享给你,你不喜欢也不用做出这种表情吧! 袁萱本来也是一点就炸的性格,心情也是早压着久了,于是,袁萱和霍燃燃越吵越炸,方蜻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只能对着过来的路人阿姨空尴尬。 在明朝,布料和染色技术已经发展得不错了,甚至南方经济繁荣地区,已经开始给工业化打下雏形。 何况皇宫是封建皇朝理论上最尊贵的地方,在这里生活的人,就算是太监宫女,也不会很难看到色彩鲜艳的布料……只是,很难拥有。 便有人很是可惜的说起那些娃娃机里夹出来的玩具。 娃娃机是商家用来勾引路过小孩们的利器! 赚钱多重要啊,里面的公仔当然是怎么可爱怎么来! 颜色高饱和吸引人的眼球,款式软萌独特又小巧。 卖萌的白色粉色兔子、咆哮但一点都不凶的黄色白色老虎、顶着元宝的各色小猫咪、嬉闹的猴子攀长手臂挂那等你抱、嘟嘴亲亲你的章鱼……它们一排排堆在那里,数也数不尽。 以至于不少被工作磋磨得疲倦的成年人,也会被勾引得停下脚步,换点币去夹个娃娃放松心情。 不然,霍燃燃也不至于对里面那个漂亮的龙公仔一眼荡魂,还拉上朋友只为夹出它来! “那机器里塞满各种颜色的娃娃,样式是看着和咱们大明的不太一样,可个个都是不一样的好看,还是自个亲手夹到的……” “好好的东西丢垃圾一样丢掉,这两个姑娘真是败家子啊!” 一时间,围在朱由校身边的太监宫女们达成共识,唾弃起天幕上霍燃燃和袁萱吵架时的浪费行径来。 朱由校被引起了好奇心,他进屋,拉出他刚做好的木石盆景:“比之如何?” “这……” 这怎么能比呢! 一个是堂堂天子亲手画样、打磨、雕花、涂漆、镶嵌黄金宝石做枝叶的盆景,另一个只是随随便便摆在街边谁都能去玩几下的机器。 “民间玩意总是弄些花样来招揽生意,怎么能比得上陛下亲手做的东西来的贵重精巧!” 太监宫女们如此追捧夸赞着,他朱由校就知道了。 那什么娃娃机,定是个很有趣味的好玩具。 史书上诸多皇帝,不乏母亲被冷落,也不缺年少登位被托孤大臣的。 嬴政,少年时期和母亲流落异国当质子,回秦国后登王位将整个秦国握在手上,甚至将当时四分五裂的六国统一,确定了后世人终结乱世的一个标准答案:大一统。 刘禅,刘备死时被父亲托孤给诸葛亮,口称相父,整个蜀汉无数次交战就为了光复汉室,直到诸葛亮死了,拿着出师表的刘禅为人口凋零的蜀汉俯首称臣。 朱由校的母亲王才人早年不受宠,之后又英年早逝。 他没有嬴政的能力,但皇位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父亲临死前托孤,可是朱由校没有刘禅的运气,没遇到蜀汉刘禅那样忠心的大臣班底。 作为明朝的第十五个皇帝,明朝此时已到中后期,各种问题开始显现。 那几位被托孤大臣也不看好他,认为他性格能力都不行,更有尝试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毕竟,辅佐别人哪里比得上自己掌权? 只是失败了而已。 于是,朱由校放权给自己的乳母客氏和贴身太监魏忠贤,大放特放。 这两者作为“朝堂”框架下的边缘定位,却拿到了权力的令牌,一下便在风光的同时举世皆敌起来。 可是资质平庸又性格荒唐的朱由校作为皇帝,就是信任他们! 他心烦或无聊时,宁愿去玩男人和干木匠活,也不想处理政事! 朱由校将花了心思做好的东西送给今日话说得最多的那个太监,又将来让他处理政事的太监魏进忠应付过去了,接下来好一段时间,他派人专门盯着天幕,一经出现有人去娃娃机投币抓取公仔的画面,就出来细看。 不处理政事,不关心民生,不搭理太监和大臣之间的矛盾,导致国家乱得像一锅粥。 朱由校只当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木匠。 天幕的出现,让他不用自己去想,就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很是有乐趣。 时隔半年,中间和一些工匠们讨论里面抓取机关的做法,朱由校将娃娃机从天幕上搬到了地下的大明朝。 这个平行时空的明朝,娃娃机从京城开始流传起来,成为小孩们比较奢侈的童年玩具之一。 而另一个平行时空,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正为天幕上发生的事情忧愁着,她在等方蜻和吵架的朋友和好。 她叫白金鸾。 这个平行世界处于唐朝,白金鸾只是唐朝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因为现在年纪太小,才五六岁,在每天和玩伴玩闹的她看来,和朋友吵架是天大的事情! 她的朋友吵架了,她也会像天幕上那位方蜻姐姐一样躲在房间里偷偷伤心的! 如果一定要说道些什么,白金鸾身上承载的期许可以说道说道。 她的父亲叫白居易,考取进士后,便在朝中做官,平日爱写些诗,旁人总是夸白金鸾的父亲诗写得好。 白金鸾是父亲四十岁才有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她从降落在这个世上,几乎每一天都被家人宠爱着。 白金鸾骄傲的想,她父亲可是在她出生后专门写了首诗!说明她是爹娘最喜欢的! 叫《金銮子晬日》! 担忧小小的女儿会有夭折的隐患,又发愁女儿健康长大了因为婚嫁去到别人家里会被欺负……为这个孩子,作为父亲的白居易起码得再干个十五年才能说退休! 顾念女儿的父亲,自然看不得一些溺女婴杀女婴的风气,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又要遭受婚姻之苦。 可现实如此……他管不了天下风气。 直到,天幕出现在这个世界。 天幕上那个世界,也有诸多不好的风气,但就白居易来看,整体是平稳向上的,更妙的是,这个框架里,有女人的容身之所。 读书习字的课堂,学生老师,不分男女。 小到街边商贩、公交车司机、小职员们,大到天幕中新闻出现的各国掌权官员,各行各业如是。 白居易甚至在新闻联播里看过某个外国某位公主当继承人,这让他都不好和同僚们聊这个话题。 天幕上常出现的比白金鸾大一些的大女孩们,各有各的性子,活泼率真的、勤奋认真的、好胜心强的、沉闷安静的、牙尖嘴利好斗的、稳重能管理班级秩序的…… 多看人和事也算长长见识。 天幕不知从何而来,人性却是千百年不常变的。 白金鸾小小的一个,当然不知道一些来自大人的考量。 她只是看方蜻多了,将这个在直播镜头下哪一面都露出来的大女孩,当成陪伴的人之一。 方蜻看不见她,但她看得见方蜻呀! 她对常常看见的人有感情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吗! 她甚至跑去问她的父亲:“阿耶,你说天上的方蜻和霍燃燃她们真的再也不和袁萱和好了吗?为什么呢?我都好久没看过她们在一起玩了……” 白居易:“……” 要怎么解释小女孩面皮薄,吵架一次,拉不下脸道歉,之后又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拗着一口气,久了,就真的走散了。 面对女儿的失落,他笑了笑,哄她几句,开解她一通,带着她去见她娘亲,一家人吃晚饭。 对白金鸾来说,天幕上的时间过得很快,没长多大个头,便过去了四五年。 而对方蜻来说,苦熬六年,终于来到人生最关键的节点,高三。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背书刷题,洗脸梳头发都速战速决,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和朋友一起出门玩了。都是约着去图书馆一起看书刷题。 天幕上。 是一个有着薄雾的清晨。 方蜻拎起书包背上,骑上自行车冲向学校。为了她原先一头可以扎起马尾的长发,现在短到盖不住耳朵。 汉宫之中,吕雉叹了口气。 高三再重要也不必给自己上刑吧……天幕人一举一动实在太挑战她们这些古人的容忍之心。 完结&番外 第71章 被目光审视 做好人好事要夸, 做坏人坏事要骂,这是五千年来社会稳定时诸多百姓的一个普世价值观。 至于“好坏”和“赏罚”的标准怎么定和实行,则是先看当时法律规定、掌权者判定、民意所向、运气等综合之后, 再看当事人能投出个什么样的骰子来。 吕雉所在西汉,沿袭着上古夏商周时期的一种刑罚, 叫做髡刑。 具体的施刑方式是将犯人的头发全部剃光或部分剃光,以此来让犯人羞耻…… 这个平行时空看到天幕的吕雉已经是汉宫女主, 她作为大汉太后, 年纪不算小,却因为权力滋补,面貌有股人类盛年独有的气势。 突然出现的天幕,上面人的言谈举止、衣着精神, 都让管理着国家的吕雉头疼。 天幕上! 男子多以短发面貌见人, 吕雉就没从上面见过头发长到肩头的男子。 且从青少年到中年, 再老年, 男子从不以蓄须为美, 谁胡子稍稍长长一点, 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就上去了,认为此男子极为不注重外表, 是个邋遢脏污之人。 女子倒是变化不大,那简单的头发, 看着看着倒也觉察几分爽利来。 吕雉最担忧的那上面的学派理念。 如今百家各有各的道理,儒家有人遍阅先贤经典著书改理念, 公羊家有人在她儿子身侧, 信服黄老之说的人在朝在野都有, 墨家逐渐落于匠籍,农家兵家…… 还有塞外的匈奴单于, 汉大敌也。 她们天幕天天说些人人生而平等、为人民服务、矛盾抗争,在这种想法之下,她和刘邦建立的汉朝算是什么?算一个内忧外患的笑话吗? 吕雉已经在天幕出现不久派人引导民意,让民间有天幕出现是因为吕女掌权的各种正当说法。 她知道,神鬼之说是无法在她的子民身上消弭的,若要他们相信“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那他们要如何去解释天上高挂的天幕呢? 人无法相信没见过的东西,连吕雉自己,有时看着天幕,都会被方蜻所去的地方,或她的某个行动惊吓到。 吕雉阖眼一个呼吸,将因为看见方蜻那一头短发引起的各种杂念压下,将心力放在更重要的政务上。 天幕上。 马路上满是朝着学校方向去的学生。 家长送的、骑自行车的、走路的。 不时在某个路口多出几个学生汇进密密麻麻的人流里。 方蜻在某个路口把住自行车刹车,靠着侧边停下,没停到一分钟,穿着校服的霍燃燃就从边上出现,三两下解开一辆黑蓝色自行车。 “走吧!” 霍燃燃的头发也被咔咔了。 高三紧张,不止方蜻一个女生去把头发剪短。 有些是老师家长要求,有些是为了方便。 这些原因里方蜻顶多占一半吧,还有一半是她自己想要试试换个新发型。 方蜻从有印象开始就留着长发,妈妈也是一直一头长发或披或扎,她还没从试过短发呢。 但是平白无故剪短头发,肯定会被人问和说的,问些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被人在背后蛐蛐些“她是不是失恋啦”,她就看别的同学从长发变短发被这样问,那个女生被问烦了后面直翻白眼,方蜻就又听到有人说她是个很没有礼貌的人。 等红绿灯时两人聊了两句。 霍燃燃叹着气:“我妈妈说高三让我住校去,从宿舍到教室就几步,老师管的严也不能带手机分心,我爸总是听我妈的,我好说歹说才把他们这个想法打散了。” 方蜻抿着嘴笑。 “你不是被你们班老师缴过两次手机了嘛?你爸爸来学校拿手机还被老师训。现在你回家也没有手机啊。” “没事我回家有电脑!断我网和要我命有什么区别!我又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顶多就是上网帮助查资料……我有分寸的!反正我不想去住校,被关起来了一样,太惨了,我自己住多好!” 红灯停,绿灯亮! 闲聊中止! 冲! 方蜻爸妈倒是没打算用外力来给她上自律buff。 方蜻向来很听话,成绩上也没什么让夫妻两人可以指手画脚的地方,反而是家长会和过年过节可以用来长长脸。 写下《再生缘》一书,曾卡在女主被识破女扮男装身份吐血许久的陈端生,却对方蜻因为学业紧张剪短发很是怜惜。 髡刑流传的时间几乎截止在西汉和东汉,之后乱世导致的各种刑罚花样出现,剃发已经撑不起人的律法了。 她更有感触的是清朝统治下,处于下位者的汉人对满清贵族政权的各种不能明着来而暗来的种种举动。 女人健康的脚变成残疾,再用一个美妙至极的“三寸金莲”来吹捧赞美,就是反抗的结果之一。 在天幕出现之前,陈端生没看过凉鞋。 女子的足是藏起来的,是“美”,是“闺房”,是……女人用痛苦滋养出来的猪蹄。 街上过半贩卖布匹和杂货百物的妇孺在这样的痛苦中生活着,包括她。 她曾以痛为美。 直到,看到天幕! 那么多的的女孩,都是天足!她们大步流星奔跑,和男孩一起比赛,和男孩一起考试……为什么?凭什么! 她在有这个想法的瞬间,敏锐的感知到震撼之后从心里升腾得遮天盖地的怨恨和忌妒。 她继续去对比很多事情,目视自己的灵魂走入穷巷。 她笔下灌注心血的女孩女扮男装走入南墙,是她在现实中撞到了一堵更高更无法逾越的南墙。 陈端生用尖锐的刀剖析自己的心肝脾肺,抽出喜怒哀乐一个个披在孟丽君身上,让世人看到她看到的东西。 却原来,还不够。 这个平行时空的陈端生看着方蜻和天幕,那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的小说情节已经开始破开死局,只是,目前为止……她在纸上写了足足九十二个后续,依然觉得书中女主孟丽君做的应对不对劲。 “方蜻啊……” “希望你做的事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吧……让我补足那些‘不够’,让我明白我究竟想要什么。” 陈端生提笔写信,将这段时间积攒下的一点银钱出门去换了厚实的棉衣。 她要将这些东西寄到边疆去,不然,她会害怕远方传来丈夫死亡的讯息。 方蜻在校门口停下,挤进包子店排队。 天幕下,有人正在以审视的眼光看着方蜻。 第72章 怀疑看错人 审视她的人是谁? 赵匡胤。 此时他在这个平行时空的964年, 是一位开国皇帝,将年号定为乾德。 但他也只是数不胜数审视方蜻的其中之一。 因为系统将方蜻以天幕形式投放到众多平行时空,上到王侯将相、贩夫走卒, 下至未被人类定义为文明的飞禽走兽,都注意到了她。 太多人同时看着她了, 以至于这一小种类型拎出来也有成千上万。 骑自行车时风会吹乱头发,风从脸颊贴过脸上的皮肤能感觉到风吹快的微微冷刺, 有些像凉凉的果冻。 方蜻啃着包子, 觉得自己是经过上学路上的一阵风才算真正从被窝里醒来。 天幕上,方蜻和她的女伴很快到了学校门口。 四年半时间,虽然整体还是学生,只在学校这个环境中和书本考试打着圈玩, 但方蜻周围环境和人也是在变化的。 八中本身就包含高中部, 校领导这十几年狠抓升学率, 成效不错, 方蜻和霍燃燃都顺着中考继续在这个学校读书, 不过没分到一个班。 她以前的那些同学, 有些还会在学校某个活动某条走廊碰个面,有些去了别的学校、不读书去工作了……大家都慢慢在自己人生轨迹走。 一队排成人字形状的大雁从天空飞过, 使得赵匡胤眼中的天幕被遮挡住片刻,而他一低头, 就看到了底下正在操练出来的兵卒。 这都是他一手带领着冲锋陷阵的好男儿! 跟在他赵匡胤的旗帜身后,使诸多小国朝覆灭。 荆南、后蜀……这些地盘上的昔日君王要么身死, 要么对他叩拜称臣! 赵匡胤的脸色冷肃起来。 可就是这么一批本来对他令行禁止唯命是从的班底, 在天幕出现后, 在看到那个方蜻所生活的天幕世界后,屡次心思浮动。 出兵攻打他国时, 夜半休息不用来养精蓄锐,而是营啸越发频繁。 营啸,指军中兵卒在行军之中被战乱和命令逼得生出了癔症,一人疯癫带传得其他人也错乱。 轻一点是耳有幻听、目有幻视。 在无事发生时以为有指令,在不该行动的时候跟着幻听的号令做动作;在没有旗语时笃定自己看到了,把周围同伍之人带上歪路。 刀刃用多了尚且会卷刃,何况是人? 战事频繁时,人汇聚在一起紧绷着精神去对付和自己一样会哭会笑有手有脚的同类,远离亲友、不见未来。 就这么个时候! 天幕上那个叫方蜻的女子和家里爹妈弟弟吃饭!热心的邻居看见她放学还招呼两句! 赵匡胤手下的兵卒在行军,她在天幕上和众多同学一起在教室内读书!桌上书和试卷垒得那么高!她坐下脑袋都看不见! 赵匡胤带着手下的兵卒在收拾战场上尸体残肢,天幕上那姑娘在和朋友去买点炸鸡奶茶钻进图书馆玩!回去还能捎带买件新衣! 我受苦,你当着我的面享福! 谁看了不破防! 脑中那根弦本就容易崩断,天幕就挂那里让你一睁眼就能和她对比上。一旦压力承受不住,人就废了。 而战乱时期周围环境又不安全,一旦陷入低迷,死期不远。 对于领军的赵匡胤来说,这比军中出现逃兵难搞多了。 逃兵是自己要跑,营啸是自己疯了都不知道,但凡斩杀慢一点,又哭又叫又喊娘的情绪就一传十、十传百,把他的军心弄散后,就算许予人高官厚禄的承诺,散乱的军心一时半会也重聚不起来。 让他松口气的是,他手底下的人被那处天幕搞得心态大崩,敌方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哭嚎悲泣、战意不存。 两个都被天幕上的幸福生活痛击,就显得很平衡了!就怕只有自己被拖后腿! 经第一次营啸,赵匡胤就找到了安抚军心的办法。 他用天幕这个异相洗脑他是天命所钟,他用方蜻的生活来向将士们许诺将地盘打下来后的安定……招数老,效果好。 便又衍生出一个问题: 在有参照物的情况下,这个吊着的胡萝卜一旦落进嘴里,发现和参考物完全不一样,民心再生乱,该当如何?! 这是赵匡胤常常以审视的眼光看待方蜻的根本原因。 他想要维护住自己的统治地位! 他不希望天幕和方蜻的存在,把他赵匡胤花费心血打下来的江山变得一锅乱! 赵匡胤从天幕上来看方蜻,只是个市井人家的女儿。 初见天幕,赵匡胤很惊讶。 他从混乱的五代十国厮杀,才开出宋国来,经历数年战乱,严重些的地方人口寂寥到路上人家十户九空,正是急需女人繁衍人口的时候。赵匡胤便颁布了好些关于民间女子婚嫁的政令,再三鼓励寡妇再嫁…… 却看见方蜻已经十七八,市井小民之女,这个年纪,她被父母送到学校,老师也毫无疑虑地接收她教导她?! 且,她不是个例。 她有众多的女同学,街上行人对这些学生也毫无疑虑……她甚至有更大年龄未婚嫁的女老师。 三十岁的女人,在五代十国的乱世里,儿孙都有了不在少数,风霜磨难体现在身上,脸上黝黑又多皱纹,手如树皮,都快入土可称呼“老妪”了! 天幕上,却还是刚进职场没几年、处事不成熟的“新老师”?! 赵匡胤找来找去,没见着官府的人前去这些女子的家中,向其父母征收高额的单身税,也没见着官府将过了婚姻年纪未婚配的女人直接去选个男人配。 倒是见着好些民间的父母威逼利诱着……也见得不多。 谁让天幕只跟着方蜻的视角去看? 她现在被书山题海压着,两眼一睁就是刷题刷题成绩成绩,没其他心思关注其他事了。 方蜻爸妈在她小学时还是两个领死工资的。 初中的时候觉得两个小孩养起来压力太大了,原先那点工资不够用,夫妻俩研究很久,盘下了菜市场一个位置,专门用来卖菜,以前方蜻爸爸工作会接触到很多菜农,正好能有地方找菜源。 就这样每天起早忙活着,把方蜻和弟弟方盛畅的生物钟都给带早了,妈妈叶芳顾及小孩晚睡长不高,晚上睡前还会检查姐弟俩情况。 大概是赚了些钱的。 方蜻那一年开始,零花钱花光了妈妈再也不会喋喋不休抱怨了,也不会盯着她成绩上升爸爸给的奖励,像很久以前从亲戚那里领了压岁钱一样算着还剩多少数额…… 好一副盛世气势! 只有赵匡胤咬牙切齿:能不挂着他头上让他治下民心动荡就更好了! 天幕上,方蜻啃着包子,过了校门。 她手里透明塑料袋里还有三个大个的肉包和一杯大杯豆浆,不出意外的话,在她走到教室门口前能啃干净! 霍燃燃啃着鸡肉饼,手里拎着两个茶叶蛋。 “乖乖,这两个丫头也太能吃了,早上每天都吃荤的,进了屋里头就坐着,还没到中午呢就又喊饿……” 不知是哪个看的人,惊讶又羡慕地抱怨。 “可是她们边上的同学们都是这样的呀?” “对啊……她们都很能吃,那老师不是说,饿着肚子大脑会没有营养,成绩就跟不上吗?” 最先说话的人被噎了下,“这不是、这不是觉得浪费了!那么多人读书,她们又不是什么天才人物,何必浪费这个钱去读书,能读出什么出息来!” 初时语句还有些生涩停顿,越说到后面,那人说话就越是流畅,将心里话一吐而出,仿若真理。 “一定要是天才才能读书吗?不然都是浪费吗?” “闭嘴!你的心就是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学野了!干活去!” 柴火噼里啪啦升高。 火光把昏暗狭小的厨房照亮了些,原来方才说话的是一个母亲和三个孩子。 最大的跟着干活,中间的老老实实看着最小的,而妇人则挺着圆圆的肚子在里外来回忙活一家子饭食和脏衣。 校门口,在方蜻和霍燃燃身后,有个男生提着个大大的黑色书包,两只手挂满了各色早餐袋子,包子、馒头、烧麦、面包、炒粉、肠粉、甚至还有酸萝卜。 门口的保安略无语地看向这个学生。 不止他一人,后面又还有几个手上提着大袋小袋的学生,有男有女。 方蜻好一进教室,就看到两个同学压着低落的脸。 “邓辉,你明天开始不帮忙带早餐了?” “不带了,带的人太多了我自己时间不够用了。” 叫邓辉的男生对着顶上的日光灯管哀嚎,“一份早餐五毛一块的跑腿费,我顺手就能干的事,我也很舍不得啊!但是正事要紧啊!” 方蜻被逗笑了。 她还没在自己座位上坐好,班主任径直走到黑板前,在左上角重重划上粉笔字:高考倒计时100天! 安静的广播突然开嗓,被开超大音量放歌:“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想做的梦从不怕别人看见,我相信我都能实现![注1] 南北朝。 高欢整个人还沉浸在酒后的昏沉里,却听到耳边炸开极其洪亮的歌声! “吵死了!来人!把喧闹地拖下去砍了!” 高欢等了会,只听到那歌声越发昂扬,不耐睁开眼,没见到周围有人歌唱,而那豪情万丈义气风发的词曲,是天幕。 方蜻和整个高三同年级的都在学校操场,她裹在人流中,手持一面红星红旗,走在她班级那个方阵队伍的最前。 高欢召来宫女揉额头,烦不甚烦:“……又是这破天幕,天天吵得朕头疼。” 此时此刻他不关心什么少年梦想,不在意什么学校和社会制度是否能为自己所用,他是一个有脑疾的精神病人,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个觉。 有人被吵醒,有人已经伏案处理政务有一段时间了。 蜀汉,诸葛亮看着上方努力点燃气氛的师生,略松口气,看起天幕这次推出的“百日誓师大会”。 天幕以方蜻这个人作为播放的中心,时间和事件只随着她向前走,错过了可就不再倒头。 方蜻高三的班主任是个一脸严肃的女老师,叫林释,头发偶尔会冒出没染好的丝丝缕缕的白。 她对手下的学生向来很上心,离退休没几年了,更希望学生们打起精神来考个好成绩,有个好前途。 方蜻站在前排,看着林老师将选好的喊口号的男生推出来。 “高三二班,全体起立!” “高三二班全体同学,举起右拳!跟我宣誓!” “百日冲刺!拼搏无悔!多刷一分!干掉千人!坚持不懈,胜利就在眼前!” 方蜻握紧拳头。 她想到这几年来自己一次次在纸上记录各个科目的考试分数,看着总分离想去的学校分数线越来越接近,面容难掩紧张和激动。 操场上方的云仿佛都被这股少年锐气冲撞散。 喊完口号,有年纪前三的学生到台上分享学习经验和打气。 诸葛亮看着方蜻精气神完全被提起来了,她的老师盘旋在学生们周围,像一只展望未来的猎鹰。 老师抬高声音:“大声点!你们有没有信心!能不能行!” “有信心!” “我能行!一定行!” 大唐。 做下破阵曲的李世民拍掌:“好手段,鼓舞人心士气。” 元朝。 忽必烈领着一群人驰骋在草原上,直接取着天幕上的画面歌声,让一群群人叫着“我能行”,直冲进藏着的部落中! 宋朝。 李清照看着天幕,对着面前的狱卒冷笑一声。 “妻告夫要先杖打再关三年!这世道真是叫我恶心!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我要与他永不相干!” 狱卒也为难。 面前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才女之名全国皆知,自她要和离入狱以来,前来求情看望的人络绎不绝…… 狱卒想,她能达成所愿。 方蜻带着一身的热血澎湃,跟着队伍回教室。 天幕的视角往上飞。 飞过她捂着喉咙的手,她刚刚喊太激动,嗓子破音了。 飞过远处的初中部,透明玻璃上,有些人朝方蜻这边转头,带着好奇看向学哥学姐们在做什么事。 方蜻看不到他们,也完全看不到围观天幕的那些人瞪目结舌的神态,她更想看看老师等下发下来的试卷。 激动的演讲起了作用。 激昂的歌声开始停下。 大部分观看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回归到正常的上课里去了。方蜻拿着杯子去装温水润下破音的喉咙,眼神却从旁边扫到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是袁萱。 她的头发剪短拉直,剪成一个方蜻形容不出来的发型,脸上面无表情,浑身都有种冷酷不好惹的样子。 方蜻怀疑自己看错了人。而在她愣神的瞬间,窗外经过的袁萱已经从高三二班的窗外走过去了。 第73章 报考争执 大概是方蜻目光被袁萱吸引, 天幕不远不近跟着袁萱的脚步,照到她要去的地方。 教师们的办公室。 袁萱是去老师那拿钱的,她的家长将生活费给到了她班主任手上, 让她按周从老师身上拿。 她脸色冷淡,无意与他人多加寒暄, 从老师手上拿了钱,一句“谢谢老师”, 转身就走出办公室的门。 “唉……” “叹什么气?” “拿了钱就冷着脸丢句谢谢就走, 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有老师听完当下就“啧”了声,“胡老师你改你的卷子去吧,别在这发癫。那钱也不是你给人学生赚的,人家家长给的, 除了谢谢你还想要个什么滋味?” “唉话不是这样说!你什么意思?把我讲得好像有什么坏心思一样!” “别吵了……” 办公室里埋头备案的备案, 改卷子的改卷子, 喝养生茶的喝养生茶, 装忙的装忙。两位脾气不对付的教师互相呛声, 只是职场寻常硝烟, 很快停息。 老师们因为高三最后冲刺忙得天昏地暗,而方蜻那一点点小小的放空思绪, 很快就回归到了课堂。 数学老师站上讲台:“来,领下试卷, 这次试卷题不是很难,但某些同学就是在一些很简单的题上丢分, 函数你们都还能选错, 你们不丢脸我丢脸啊!” 高三的课程……其实高中所有课本, 早就在高一高二阶段加快进度学完了,高三就是把前面的东西复习、复习、再复习。 方蜻拿到试卷刚扫完自己错的题, 数学满分150,她这次是121.5,有点丢分了。 她没有哪个单科强到可以拉高一大截分数,方蜻翻开边上的辅导书,心想,等下多对着专题刷下。 老师已经在黑板上开写公式,她立马打起精神去听。 这使得天幕经常受冷落。 “函数……奇f等于……” “导数是个好东西……首先是不是要求导?就比方说,#$f等于……然后求出来的导数*&#¥大于零……” 无数人对着天幕上的课堂大打哈欠。 天幕刚开始时,很多人对上面的课程感兴趣,有些本就读书识字的人轻轻松松就跟上并碾压方蜻的成绩,很是将方蜻这个小姑娘瞧不起。 等到后面,各种英语生物物理化学都开始渐进了,手上没书本,又不是真对一些知识感兴趣的人就此收锣罢鼓,不再对着天幕上各种事当个夸辩之徒。 宋朝一平行时空,王阳明从竹林中醒来。 他已经对着一根竹子“格物致知”五天了,本来精神还撑得住再盯个一两天,昨天看着天幕,不自觉地被方蜻的课吸引,听着那数学老师听课就睡过去了。 一觉睡醒,时间直接从从上午到天黑。 “还真别说,被那天幕云里雾里一通催眠,睡得更香了。” 数算不是他专长,相比较这种完完全全高屋建瓴的科目,他更中意靠近现实生活的其他几门。发现、总结、实践…… “编书人有点小心思啊,故意把可以精简的变得冗长,一本书可以教授的,却分了教辅和试卷,累累试卷看不见头,真是可怜。” 他双手拢起袖子,离开竹林,归家去。 同一平行时空,有一小簇人期待着数学课。 贾宪,著书《黄帝九章算经细草》,他在周围少有遇到沉浸于数算之人,却在天幕上看到了熟悉的开方运算。 就是天幕上的人看着都不怎么喜欢数学这一学科,一个个学得满脸狰狞,考的唉声叹气,叫他可惜。 沈括,大概是出身足够支撑他进行各种阅历,他对世界很是有兴趣。 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地方方志和国家律历,娱乐如音乐、医药、卜算,闲来还玩考古,最充实的是他主业是当官和政治。 数学是他的爱好之一,写了蛮多书,如《梦溪笔谈》就有会圆术、算圆弧度……但这些书难觅知音! 每次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做出失望样子对方蜻等人发火:“你们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沈括都能理解师长对学生蠢笨茫然的无奈。 方蜻读书,很多观看天幕的人不知道有什么用。方蜻那时也不知道。 但她从周围环境知道,不读书是不正常的。 方蜻高一分班选了理科班,很多观看天幕的人附和老师和学生们蹦出的“女生擅长文科,男生擅长理科”,不知道理科班有什么用。 尤其方蜻并不是非常聪明的人,她学理科并不轻松。 他们和她们,总是在天幕上看到这个人看书刷题、问同学问老师,主打就是一个勤能补拙,这一次比上一次提升一点点。 但这次方蜻知道有什么用。 国家太大了,每个地区的教育政策都不一样,她这个省份,分文科班理科班后报考专业也分班受影响,她选“更轻松的”文科班,成绩好破天,她想去的学校专业也不会录取她。 一百天很长吗? 倒计时99天、98天、97天……30天、29天……白驹过隙。 终于到了高考。 方蜻认认真真检查身份证、准考证、笔,她才不想在这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这两天她爸妈换着来送她去考试,吃的饭菜也往清淡靠。 听说是关键时刻有家长想要吃好点,大鱼大肉人的肠胃不吸收,反而拉肚子,纯纯负面影响。 老师刹那就变个样子,严肃不翼而飞,笑眯眯地对考场前的学生们说,“放松点,三年都过去了,太紧张反而影响考试状态。” “是啊,高考很重要,但是路是死的人是活的,道路千千万,哪行都能吃上饭。认真考,务必检查啊!高考一定要要对得起你们自己!” 有的老师不搞这种,死卡着叮嘱:“做不出来的先跳过回头做,大题的分能不丢就不丢!” “别人东张西望或者你们给他们看看你们别搭理,高考不同于其他时候,被抓到作弊会严惩的,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关注别人,实在有什么事叫监考老师!懂了吗!” “明白!” 铁门拦住了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家长。 天幕拦住了数以亿计的观看者。 宋朝。 林幼玉凭着九岁考得女状元被皇帝赐的孺人诰命,周旋各色官员、才子、贵妇人,使自身得有些许名利。 林母看着天幕与荣有焉:“我儿比他们聪慧太多,他们十七八才能考取功名……只是她们后来会有怎样的成就呢?” 林幼玉笑道:“咱们接着看就是了,娘多与好处看,总是与她人比对恐移了心性。” 唐朝。 武媚娘本与李治在殿中闲话家常,被天幕上人山人海吸引。 李治扫过那无数张紧张的脸庞:“满是父母的牵挂之心,原来不论古今,天底下的父母对孩子都是一样顾虑。” 她眉目温柔,手搭在腹部嗔他一眼,“我们的孩子听到您这个父亲的话,出生后定是最亲近你的了。” 武媚娘的子宫中,孕育了她和皇帝李治的第三个孩子。 她自从在感业寺重得圣宠,不仅从先帝的妃嫔变成新帝的妃嫔,子嗣没怎么停歇过,还在前几天,被李治顶着朝臣不满封后。 如今,她膝下有长子李弘……还曾有个没有平安存活的女儿。 孕期激素使孕妇情绪比平时变化许多,想到早夭的安定公主,任她如何宽慰自己也掩不住悲伤,李治便也将注意力从天幕移到了身边人上。 封后自然是要大办的,没一会,帝后这对夫妻就商议好了封后典礼和祭祀要做的事…… 这时,武媚娘委婉表示要将祭祀先帝的日期往后推。李治笑了笑,默认了。 天幕上,跟着方蜻视角看事情发生,诸多零碎,难以成型。 但武曌作为历史上唯一的一个女性皇帝,方蜻上历史课老师是一定会讲到的,她常玩的朋友霍燃燃又是个喜欢巴拉巴拉讲各种历史相关事情的话痨。 李治就这样,在天幕出现没多久就“嘭”一下被各种信息炸成碎片。 全世界都在看他的小妈文学。 从古到今都在关注他的老婆,聊的是她老婆的霸业,他是早死的花边。有皇帝身份,这花边还是金的,聊到武曌的后花园,谁都绕不过他这个最贵的去。 天幕上,霍燃燃聊到武曌,还对着方蜻十分认真地从“名分”、“生的孩子”、“一起干的事”、“把不是两人的血脉全杀干净了”、“武给李续了长寿基因”、“死后合葬”等等事迹,把李治放到了武曌正夫位置上。 李世民……放妾位! 他百般粉饰的事实,就这样被人、还是后世两个未出嫁的两个姑娘家,大咧咧地点评。 那段时间很多人朝天幕丢石块树枝。有人觉得天幕妖异,有人觉得太出格,有人满心崇敬明君不许她人诋毁! 天幕出现时,李治正与武媚娘一起对付着世家门阀,王皇后废掉对他们两人来说是必然之事,只是天幕出现短短时间透露的未来之事,让两人压力大了许多。对两人来说,好在这事已经撑过去了。 而封后之后推晚的先帝祭典,李治武媚娘两人从霍燃燃那个话痨听说会出现事情,这个孩子会早点出来让他的母亲遭罪,更因为时间地点,未来被母亲厌弃。 武媚娘和李治当然不想发生这种事情,老天把错题摆在你面前你还不会做,那真是太过蠢笨。 方蜻进门前,突然被妈妈拉住了胳膊。 叶芳让女儿拿出东西再检查一遍,张望了周围众多和自己一样的人,说,“……仔细点啊,考个好成绩。” 有点干巴的一句话,但叶芳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觉得好像说什么都有点空空的。她只能等。 高考时间两天。 但,等成绩很多天。 许多人一家子往网吧去,等着查分。 天幕略有昏暗,室内灯光和人声挤在一起。 成绩出来的时候,方蜻霎时松了一口气!成绩不是特别高,但超过了今年的一本线一些! 班级群热火朝天,好像所有人都跳出来聊未来和玩耍。 方蜻点出霍燃燃发了19条消息的小窗: 【欢呼.jpg】 【旋转跳跃.jpg】 【我过了!我过了!我能去我想要去的学校了!终于!】 哐哐哐把欢喜分享过去,她才往上翻消息,看到霍燃燃的分数。霍燃燃也很满意她考出的分数,她也正在挑想要报考的专业和学校。 直到,踏进家门。 方蜻她连话都还没有开始说,她就听到爸妈替她决定了要报考哪个。 叶芳眉眼带笑看着家里:“计算机专业,这个好,这个热门,学个四年出来肯定好找工作。” 方呈业当即皱眉头:“不是早和你说了吗,得让她学金融,这个才赚钱。” 叶芳的笑收了些,整个人有些挂不住,“这个更稳定点啊,她一个女孩子要什么赚大钱,她就好好的学,过个几年找个稳定的工作或者考个什么,就可以了。” 方呈业笃定极了:“就报金融,这个好,你看那卖鱼的林头,他小孩才几年啊,就他家买了套房,以后日子轻松了现在就可以开始养老!” 方蜻站在门边,默不作声的捏着自己钥匙扣上的小哆啦A梦。可是这一刻她面前并没有出现什么能带她逃离的东西,只有几步外,家人商定着她的未来。 一家三口坐在了沙发上,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方蜻心里有点紧张,拿了几个薄荷糖吃着,站在边上做心理准备去插话。 方盛畅问:“林头哪个啊?” “就是那个‘新鲜水产’,卖面条那家隔壁。” 方蜻把剥好的山竹递到叶芳面前,“妈,我不想报计算机,金融也是,我之前就想好了,我想报北京的——” “咚!” 方蜻被吓了一跳,她看到茶几上杯子洒出来的水。是方呈业听到她说话,将手里的杯子重砸在茶几上了。 “你知道什个东西!你懂哪个好哪个不好,听别人飘你就信!我是你爸我会害你?!就报金融!” “可是我……”方蜻抓着个山竹,僵硬解释,“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以后学金融,爸,我不喜欢金融,我不想报这个,我想学……我想学医的,我的分数你和妈也看到了,够报北京的医学院了。” 方蜻断断续续将话说完,方盛畅刚开始还认真听着,越听脸越沉! “喜欢算什么东西!喜欢能当饭吃吗!你喜欢的能赚钱吗!你不学个能赚钱的以后是想靠我和你妈养着你吗?” “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儿,上大学四年出来没几年就能给家里买一套房,你去学医,你能读出个什么东西来?光是读书就要读个几年,现在谁看病不要有经验的老医生,谁会要你!” 方蜻想解释,刚一张嘴,手里的水果被抢走丢地上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除了吃还会干什么!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不听我的以后有你苦头吃!” 方蜻的眼泪冒了出来,闷不吭声把山竹捡回来,她透过斑驳的世界,执拗重复:“不,我要报我喜欢的,没人要我没关系,我会要我自己的!” 方呈业气得甩了她一巴掌。 “我会好好学的,我的成绩从来不差,我、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哪个对我才是好的?” 方呈业再扬起手时,方蜻已经闷头跑出家了,留着方呈业唱独角戏生闷气。 林头是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卖水产的,和方蜻父母在菜市场盘下的店面隔着一条街。 就是因为是那种身边能见到的差不多水平的人,看着别人突然比自己有钱有闲一大截,方呈业对比起别人小孩和自己的小孩,才会对方蜻选择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辽国,萧燕燕看着天幕,笑了一声。 “人啊,总是想要好东西,却不是想自己去得到,而是通过控制别人来得到。想的真美啊。” 第74章 脱敏演练结果 查分在六月底, 天气燥热的烦人,方蜻像一抹幽魂一样游荡在大街小巷,等她从自己糟糕的心情中反应过来, 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更不知道现在自己能去哪里。 去学校?都高考完了, 去学校干嘛,这个时候就连那些住宿生都已经离开学校了。 去亲戚朋同学家里?可是……可是好像没有特别亲近她的亲戚, 要是亲戚知道她是因为和爸妈吵架才跑出来的, 一定是会站在他们那边的,怪她不懂事。 朋友?霍燃燃?班上其他同学? 大家都刚查出分数呢,都在开始和家里人商量报考和去哪玩了吧,她这时候上门去玩, 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 回家…… 不想回去。 方蜻就这样顿在街头, 她觉得这样站着太傻了, 开始慢慢的走起来。 天幕上, 挂着她缓慢挪动的身影, 她没有目的, 顺着街直走了十来分钟,才因为听到有人喊自己而再次顿住。 “方蜻?” 方蜻跟着声音看过去, 看到了袁萱。她一只手拿着开封的奶茶,另一只手提着超市的大塑料袋。 “……啊, 袁萱。” 喉咙有点堵塞,面前的人也有些陌生, 方蜻的语气显得愣头愣脑。袁萱却只是皱着眉看着她脸上开始红肿的巴掌印。 “谁打你了?” 方蜻鼻子一酸, 眼泪又冒出来了, 但她压着情绪佯装无事,扯扯嘴角, “没什么。” “嗯,行吧,那你要去哪儿啊?”袁萱见着方蜻支吾的反应,懂了。 方蜻被袁萱捡回家了。 天幕上,两个许久未有交集的女孩重新走在一起,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两人的关系重新开始娴熟起来。 进了袁萱家后,方蜻第一反应是愕然。 很久之前,方蜻和袁萱还是关系挺好的朋友兼同桌,那时候她会到霍燃燃家或者袁萱家玩,那时候,袁萱家还没有这么……空。 进门前,大门上没有对联的痕迹,进门后,餐桌上一层肉眼可见的厚厚灰尘,客厅并排放着四个垃圾桶,每个都塞满垃圾,而一些家具,茶几、电视、冰箱、灶台、洗衣机……这些都没有。 客厅正中是张厚重的木桌子,上面凌乱放着各种东西,杯子、衣服、玩具。 方蜻在沙发上坐下时,看见间打开的卧室门,门后空荡荡一片,好像只剩下满是灰尘的地板一样。方蜻从自己的记忆里翻出对袁萱家的印象,那间是袁萱家的主卧,是她爸妈住的房间。 “喏,红花油,自己揉一下脸,不然肿得更厉害。”袁萱在方蜻接过后,补了句,“用是好用,眼睛得闭上不然辣眼睛。” “谢谢。” 方蜻忍着痛开始揉脸,再抬眼,看见袁萱手上从不知道哪取出来了蓝紫色的瓶子。 她以为是饮料,却看见是酒。 曾经每一天都在玩耍的两人坐在空荡又遭乱的房间里,重新褪去生疏,慢慢打开话匣子聊天。主要是袁萱在说。 她打开酒瓶子哐哐就是喝,醉没醉方蜻不知道,但她话没有停过。 “你脸上被谁打的?刚刚在街上你没说。” “我爸。” “啧,你这样的大学霸你爸还不满意啊?还扇你?那你在街上是被赶出来了,我记得你家隔青年路挺远。” “我自己跑的,他想让我报金融。” “金融……听着挺好啊……”袁萱笑了下,“你之前是不是有讲过想学医,还是想要这个啊。” “嗯。” “那他们不愿意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不过那么长的时间总要挑个自己喜欢的,不然多没意思……你呢?” 袁萱呆了呆,“我……我没想好。” 她闷了口酒液,很是迟疑,“挑个简单的怎么样,比如说酒店管理?商贸?或者导游服装设计这种?” 方蜻也没话说了。她自己的事都一团乱麻,给别人建议?算了吧。 一时无话。 袁萱自己自言自语会,从桌子抽屉翻出学校统一发的参考册子看了下,“就选这个吧,导游,以后到处都可以去,听着挺有意思的。” “……” 方蜻眼睛被辣地睁不开:“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要不然和你爸妈商量下,只要不像我这样倒霉就好。” “——哈哈哈哈哈!” 袁萱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她站起来双手虚环了一下房子。 “商量?!不需要商量!他们现在根本就不会在意我的事情!我要房有房,要钱有钱,以后想做什么都完全没问题!” 方蜻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镜子共鸣了玻璃窗碎裂的落地感。 袁萱语气愤怒:“我没有爸妈了,他们不要我了,他们早就离婚了。” 她借酒抒仇,“方蜻你知道吗,我都不想叫他爸。那男的在外面还有个家,他小儿子就比我小两个月,小女儿就小我两岁,装了十几年露馅了,我妈肯定不愿意啊,就闹,闹到后面她看到我这张脸就想到那男的,直接吐出来哈哈哈……” “袁彭他大爷的真是个管不住□□的贱人。” 方蜻猜“袁彭”是袁萱那个爸。 “那……你家是留给你了?那他们可能是,还……” “留?” 袁萱像听到了个笑话,看着方蜻顶着那张红了一半的丑脸努力说安慰的话,微笑道,“方蜻,你还是这么天真,这房子是我抢过来的。” “当时他们两个闹离婚,分割财产,我就是个垃圾,谁都不要。我哭、闹,装可怜、卖惨、割腕、威胁恐吓那两个比我小的,各种手段用尽了,他才同意把房子留给我。” “很好笑,没过几个月又后悔了,又想把房子要回去哈哈哈,我一个电话打给我妈,把他家大门都给砸裂了……” 方蜻安静看着袁萱哈哈哈地大笑,站起来抱住她,“袁萱,要不然别笑了吧,这不好笑。” “……” “我说我的事,你哭什么,你哭得很假你知道不?” 方蜻不说话,就闷头哭。 袁萱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把方蜻拉进自己卧室的穿衣镜前,“你不是报考专业被你爸打吗,我来教你怎么处理。” 方蜻:“啊?” 袁萱颇有两分骄傲:“房子我都能抢过来,你还能不信我?现在,对着镜子,我们来演练情况,你当你,我演你爸。” “方蜻,说服他很容易的,对准他的痛点死命踩就行……不对,你这个事情没那么僵,可以不用这样,直接利诱就行。” “什么利诱?”袁萱这样,方蜻也逐渐冷静起来。 天幕高挂。 汉朝,作为皇后的卫子夫听着上面袁萱和方蜻逐渐将自身的伤疤刨开,露出痛苦的、血淋淋的真正事实。 你爸妈把你生下来,让你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是因为爱你吗?你是带着父母的祝愿降生的,还是失望、不满、指责? 方蜻冷静对照情况:“后者吧,我妈说过,第一胎是个男的,就不会要二胎了。” 既然不是爱,那就是投资了。 生一个小孩,听自己的话,小时候被当成天,长大后能用来赚钱,等老了被养老…… 袁萱的话十分尖锐,到了一种难听的境界。方蜻却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那些微妙的心态和期许,她都在自己爸妈身上感知到过。 方蜻学习不错,而学校,是她能接触规则的气息最浓厚的地方。 成绩不错的人最会套模版了,熟悉规则、利用规则,才能更轻松地得到高分。 蜀汉。 刘禅看着天幕。 天幕上,袁萱扮演着方蜻爸爸已有一会,现在正指着方蜻鼻子辱骂她:“你看那林头的小孩多有出息,你这个废物好意思报个花钱那么多的专业,你不去称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方蜻声音带些哽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是我爸,你什么样我就什么样,你的出息多大?你能赚多大钱?” 袁萱笑着鼓掌,“没错,就是这样,说多了他打你就就跑,跑不了就砸东西,挑你家贵的脆的砸,砸完买家具他出钱会肉痛。” “再练几次,比刚才好点了,我这次身体没发抖,说话也好点了。”方蜻像刷题一样,刷自己的心。 “OK。” “那这次换嘴甜点和拉拢你妈你弟,还有你家里那些有联系的七大姑八大姨?” “好。” 袁萱满脸恶意:“喜欢能当饭吃吗!你想靠我和你妈养着你一辈子吗?” 方蜻照照镜子,让笑容越发自然,可眼泪酸酸地挤出来,她就这样一边哭一边笑,“爸妈养女儿天经地义嘛,爸你不看看我是谁女儿,等我出来工作了,以后天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林头李头陈头只有羡慕你的份。别人的爸能像我爸一样养出去首都上学的女儿?” “学医的没前途,你上班点头哈腰的,人医院都爱找有经验的!” “唉,真是的,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家里就我和方盛畅两个小孩,到时候养老,肯定是我要出一份力气的啊,人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学医也好照顾你们。” 方蜻说到这,假设面前有个人,将人拉到自己这边,“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大姑……” 刘禅看这一幕,鼻子酸酸的。 这个平行时空的蜀汉,刘禅是蜀汉的年幼少主,在诸臣羽翼之下。 “相父,阿斗愚笨,但相父从不曾这样对待过我,她这父亲也太过分了。” 诸葛孔明轻摇羽扇:“君臣父子,伦理纲常,礼法严苛起来吃人不见血,阿斗,后世已经开明许多了。” 他轻笑:“再说,她不是需要你我担心的弱女子,你看,她第一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第二次边哭边说话,第三次已经不哭了,现在练到第七次,人已经冷静下来了,再练几次哪怕练不成深谙人性的谋士,说服她家人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也是十拿九准。” 刘禅听到相父的话,整个人都开心了,“那就好那就好,相父说的肯定是真的!” 演练一段时间,方蜻情绪累崩了,停下来哭一哭。袁萱就从角落扒拉出一条浓缩咖啡,拿去泡了喝。 她看着方蜻,开始复盘。 “有点不太对劲,你反驳的时候气势慢慢上来了,但是撒娇哄人那套你每次说脸色都很僵硬。你以前在家也不搞这套?” 方蜻摇头:“不会,我觉得好尴尬,换成我弟的话,他向我爸妈撒娇要钱就很自然。” “呵。” 这一句直接戳到了袁萱的肺管子。 她当独生女十四年,一朝天旋地转,以为幸福的家庭破成她根本认不出来的样子,方蜻刚刚哭的多可怜,她当初就惨上十倍百倍。 “这咖啡是不是过期了?”方蜻捏着包装袋,对着那上面的日期顿了下。 垮着脸的袁萱看了一算,过期两个月了。 “……我都泡好了,多少再喝两口?” “……好苦。” “咖啡究竟多苦?是否苦过我今日境遇?” 东汉末年,某平行时空的庐江郡。小吏焦仲卿被夹杂在母亲的孝道和对妻子的感情中两难,苦涩至极。 他的妻子刘兰芝美貌、贤良、对他一腔真情,岳家从商家中颇有家资,也不曾薄待妻子这个女儿。 他们夫妻本可以和和美美的……可是,这一切并不是母亲的期望。 他母亲看不上出身低微商贾之女,哪怕焦仲卿觉得她很好,周围街坊领居也对刘兰芝交口称赞,她作为婆母依然满怀恶意日日刁难她。 刘兰芝也是有娘有爹有兄弟姊妹的,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好好一个人被磋磨的不成样子,刘兰芝的家人都在劝她与焦仲卿和离。 这正是焦仲卿母亲的目的。 她希望焦仲卿多钻研官场人情,好光耀门楣!重现祖上荣光! 东汉是一个推崇孝道的时代,甚至国策有时候就是以孝治国,“孝顺”是一种主流的、有严苛法律背书的大义。 焦仲卿眼睁睁看着妻子被磋磨,劝阻无效,又只能看着妻子被岳父和小舅子带走。不带走能干嘛呢?看着她死吗? 焦仲卿想到了死,他来到刘家,和刘兰芝说,他还是喜欢她,可他绝望于母亲的执念和孝道,愿以一死以证爱意……他的肉身完好,精神被逼到了绝境。 天幕出现在这个平行世界的时候晚了点,刘兰芝没有看到方蜻学这一篇课文时的内容。 她不知道,焦仲卿的确是愿意以死表达真心,也真的死了,但他的行动,是在得知刘兰芝死亡消息之后才开始的。 可她看到了此刻的天幕。 方蜻从满脸泪水,到一次次逼哭自己去练袁萱教的所谓手段,最后,在袁萱家休息两天的她,回到了家,站在了父母面前,看不出任何退缩胆怯地将局面拉扯到家里剩下三个人都觉得她去学医挺不错。 爸爸方呈业软化态度:“学门过硬的技术是不错,越老越吃香。” 方蜻笑眯眯地应和:“是啊,小时候是爸妈照顾我,我学好了照顾你们。” 妈妈叶芳蛮知足:“哪里指望你照顾啊,你能养活好自己就不错了。” 方蜻装出伤心样:“妈妈你不爱我了~” 弟弟方盛畅越听越觉得学医也挺不错,一看分数要求,又觉得换个其他的也挺好。 有个人在刘兰芝的面前,一边哭,一边爬起来继续走,这时,她面对焦仲卿绝望之中无限滑落的绝望情绪,就多了一份犹豫。 她问:“只有绝路了么?除以死明志殉情之外,再无其他的路了么?” 焦仲卿凄情至极:“我曾将你与娘分开,她却……兰芝,对不起,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就去想办法!”刘兰芝身后出现个青年男子,防贼一样把刘兰芝拉在自己身后挡住两人视线,“焦仲卿,你尽管去死,我绝不拦着你,你别想让我姐和你一起死!你们现在已经和离了,你和你娘还是母子关系,我家姐姐和你娘可再没关系了!” 刘兰芝弟弟本来是看着天幕上情况,觉得用这个来聊可以宽慰一下姐姐,谁知道偷听到前姐夫对自己姐姐表情意。 “焦仲卿!你的情意很珍贵!我姐的命就不珍贵是吧?!” “我……” 刘兰芝在身后将炸毛的弟弟安抚住。这是她和他之间的事。 “他说的没错,我与你夫妻情重,可是,也许在死路之外,还有其他路可走。” “婆母…你娘亲一心希翼你光耀门楣,你乐于清贫,要么改变她的想法,要么你上进升官。玉石俱焚固然表志,却再无转圜余地了。” 焦仲卿轻一脚重一脚回了家。 而刘兰芝,愣愣看着天幕。 那上面的两个姑娘,真是稀奇,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同龄人。 十七八岁,她们在求学。 方蜻被家人阻拦意愿,一巴掌扇过去的结果,是她逃跑,是哭也要想办法坚持。 袁萱未透露太多,可那字字句句无异于泣血,又哪有那样轻松,刘兰芝自问自己不能从满心厌弃的婆母手中留下房子和钱财。她露出苦笑。 为了和离,她送出去不少东西,焦仲卿的娘却从没给她几句好话,反而越是严苛挑刺。 她透过她们,看到,原来很多事情是可以“选择”的。 十月份报考,方蜻将自己挑选好的第一志愿第二志愿这些填好,检查完后把密码改了,至此,算是尘埃落定。 通知书出来后,方蜻看着爸妈喜滋滋去定酒店给亲戚和他们朋友们发请帖。 家里好像一切都很好,当初的争吵好像从不曾存在。 只有方蜻自己知道,水流的力往上下左右推开了扎人的沙子,沙砾还在。但没关系。她是个大人了,她有能力、也已经学会了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秦朝。 这个平行时空,天幕出现在秦始皇嬴政很是烦心的时间。 他亲妈赵姬身为太后,给面首生了两个孩子,偷偷养在后宫之中,还许诺了他的位置。 面首不算什么事,他甚至自己送给赵姬面首,让她用来享乐;生下同母异父的一双弟妹也不是大事,他堂堂始皇帝,坐拥天下,养两个弟妹不是问题。千不该万不该,他母亲想杀了他,让这两个野种取而代尔! 嬴政拎着沾着血迹的剑从后宫中走出,他的身后是亲妈绝望的痛哭声和对他的咒骂声。 “让太后在宫中好好养病,无事莫要出来。” 宫人们瑟瑟发抖:“诺!” 明明当初,我母子两个流落异国他乡,她是护着我的。今日怎么就要为了他们杀我? 他迎着夕阳,看着天幕上方蜻一家在酒店吃着升学宴,闭目片刻,再睁开眼,自己就将这点心痛解开了。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可以做,没必要沉溺于已发生的事情和已经变质的母子之情。 六国之外,还有广袤天地可以去征服! 天幕上,又是一年开学季。 方蜻背着大大的双肩包,她的爸妈跟在一边,帮她拖着行李箱,送她去入学报道。 第75章 日常 “妈妈, 老师说要写作文,写自己的名字的意思和期许,章小灿说是黄花菜的意思, 你们为什么要给我取名黄花菜啊?” “什么黄花菜?!”高大的妈妈被自己的娃气到,“那是‘萱’, 萱的意思是萱草,忘忧草!我和你爸给你取名的时候想的是你以后可以无忧无虑的。” “可是章小灿说……” “章小灿是你同学, 我是你妈妈, 爸爸妈妈给你取的名字你不信妈妈你信你同学啊?傻不傻啊小狗崽!” “这样啊!好!我作文就这样写!” 门外走进小孩同样高大的爸爸,手里拿着小孩最近最喜欢的一款小熊软糖。 小小一团的袁萱对着作文苦恼拿去烦父母时,小小一团的方蜻也遇到了同样类型的作文。同一个省,小学虽然不一样但那些作业题目都大差不差。 她问:“我的‘蜻’字有什么美好的含义和祝愿吗?” 家里大人嫌她烦, 连着换人问, 她才得到一个回答。 “就是你妈生你的时候不知道取什么名, 刚好看到一只蜻蜓停面前, 就叫方蜻了。”那声音抱怨着, “哪那么多含义含义的。” “哦……” 小小的方蜻写作文时, 没有如作文要求的那样,将“父母说的话”写上去, 时隔十几年,她整理家中堆积太多的没用的书和卷子时, 翻到了这张小学一年级的卷子,看到歪歪扭扭的笔迹, 写的是“希望我是一个快乐的小蜻蜓”。 被年幼的自己逗笑, 方蜻将书重新整理好。从学校带回来的书厚厚一摞, 她叹口气。 还好只是放假需要带的书,这要是全部书都给带回来, 那得从地面堆到快天花板。 整理好一会,方蜻收拾了一下,出门。 她在外地上学,昔日的朋友也各自前往不同的湖海,难得相聚。 天幕上,方蜻走进美甲店的大门时,霍燃燃已经坐在美甲店里烤美甲了。 袁萱正在挑选心仪的样式。 美甲师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看见三人逐渐聊起来,就先将手上的事弄好。服务业多有赖于推销产品,安静做服务都极难得见了。 袁萱看看方蜻今天穿的衣服,指出个同色系的酒红色美甲图样,“这个好看,你要不要也整个?” 方蜻迟疑:“不太好做……做吧做吧,现在不做以后才是没法玩这个。” 她觉得袁萱审美不错,刚好和她口味,就不重挑了,这时一看,袁萱居然挑了个青绿色系的。 方蜻挑眉:“你最近不是巨喜欢粉紫色吗?” 袁萱“啧”一声。 “别提了,追的那个又塌房了,我现在爬墙喜欢另一个了。” 霍燃燃有些纳闷:“又?” 方蜻和她线上聊的频率高些:“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了,不过袁萱你追的这些明星塌房也太快了吧,这个都没撑过三个月……” 袁萱一整个大叹气:“男明星塌得快,女明星会有事业心一点。他们塌的方式多种多样,我现在已经集齐偷税漏税、脚踏n条船、出轨、家暴、恶意伤人、闝倡、间谍罪、和粉丝对打、吸毒、借钱不还……”她伸着两只手,数着数着,十个手指都不够用了。 霍燃燃:“那,追女明星?” 袁萱搓手:“在追了。不过追男明星主要是我好色。” 霍燃燃被噎了一下,方蜻和做美甲的女生都直接笑出来了。 好诚实的回答。 天幕下,不少人对着袁萱这种花心色色但又不去接触男人的行为猛摇头。 山阴公主挑起一个男宠把玩:“这样式追明星又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真上手玩啊,隔断时间哀嚎塌房,可真没劲。” 男宠温顺的顺从山阴公主。 山阴公主享乐无度,可她亲弟弟如今正做皇帝,比她还恶劣百倍千倍,惹了她不悦…… 不顺从的,都被赐死了。 唐朝,这个平行时空,武曌登基,国号改名武周。 朝廷中建立起了一个专为皇帝选美男的机构,为控鹤府。男子美色之外兼具一点才能,才是最佳的人选。 控鹤府挑选的人看着天幕,那是一个和颜悦色,伸着十分可惜:“唉,这姑娘,看着我恨不得送给人给她,保准是干净的。” 她是完全知道为什么袁萱为什么只追星却不疯狂的,一塌房她就爬墙溜。有一段时间,方蜻正是学到传染病的课目,她拉着袁萱视频,把一些课本内容和课业图片教她……据方蜻说,这是一种加强记忆的学习方法。 控鹤府的人笑而不语。 她觉得她作为一个阅历深的老人,是看透了这小年轻对朋友的担忧和爱护的。她这个古人直接借用这些知识点用,来给武皇陛下挑选干净的男人,好极。 美甲做好,已经过去大半天,三人约着去饭店吃了顿饭,之后的暑假,天幕时时能看见三人各地玩耍。袁萱挑的导游专业,霍燃燃是个历史专业,两人凑一起,把观看天幕看到各色风光景致的古人迷得神魂颠倒。 玩乐的时间太快了,以致于很多人都忘了,人是不停地和人分离和重聚的。 一下子,霍燃燃开始找工作,袁萱从追星的迷妹开始转变为利用追星心理赚钱的大粉,方蜻挤在各种书堆中幸运地考上某位老师的硕博连读…… 时间就这样缓缓向前走动。 某次晴天,她与一位她喜欢的男生确定了情侣关系。 天幕最后结尾落幕时,方蜻已经在一家医院工作好几年,和同事一起去开会,在会上,她从一个小骨科医生,升职为了副主任。 “我叫方蜻,蜻蜓的蜻。” “我是人,人是会成长的,我逐渐成长为一个我很满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