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她来自古武世界》 第160章 张麒麟的自我谴责【礼物加更】 一天的奔波结束后,无邪坐在院子里泡脚。 忽然安静下来,无邪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受控制了。 他微微仰着头,看天边的晚霞,眼睛在分辨那条彩带里有哪些颜色,脑子却已经回放起过往的记忆了。 大漠里的晚霞其实也挺好看的。 落日熔金千里,勾月洒银百丈。 轻易就能触动人的心里那点喜怒哀乐,思念怅惘。 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家里有些什么人? 想来都是她深深思念着的人。 那些人里,会有她的爱人吗? 至于爱她的人,无邪从来不怀疑会没有。 毕竟她那么耀眼,总会有很多人爱慕她,向往她。 就是不知道她具体是哪个朝代的。 对着张鈤山说的那段野史,无邪把明末清初的各种杂记书籍都翻烂了,也没能从字里行间抠出半个与她有关的字眼。 其实想想也知道他躺在一堆书里翻来翻去的行为,是在做白工。 单凭凌越一身武功,就知道她绝对不会是他们所熟知的某段历史岁月里芸芸众生之一。 用小花的话来说,就是平行时空。 她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无邪那时听完就笑了,笑着把脑袋埋进了一堆书里。 这些书有从书店里买的,油墨的香气还浓郁着。 但更多的书是从各种渠道收来的孤本、古籍。 它们散发着潮湿、斑驳、腐朽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无邪仿佛能感受到自己也融入了它们。 有些痛苦是短暂的,有些痛苦却是绵长的,看不到尽头,又舍不得放下。 那天过后,无邪就把它们一本一本地收上了书架,新的在一边,旧的在另一边。 泾渭分明。 就像他和凌越。 不过半夜三更的时候,无邪又爬起来,悄悄把它们混在了一起。 还是很粗暴的那种堆在一个箱子里。 大概,他心里总是有点不服气的。 凭什么要一本书一本书的分得这么清晰?混在一起不行吗? 但他也不至于混蛋到把所有书都给撕了,再混在一起。 就那一堆书,前前后后就被无邪折腾了两个来月。 最后还是王胖子看不过去了,把他从房间里拎出来。 就像拎一本书出来晒晒太阳那样,丢在院子里的躺椅上。 再之后,无邪就被王胖子打包,再由小哥拎着往车上一丢。 他们仨就来到了雨村。 这时候,王胖子也出来泡脚来了。 不过这厮有时候实在会偷懒,连自己的盆都懒得拿,蹬了鞋子就把脚踩进了无邪的洗脚盆里。 无邪也懒得嫌弃。 他常常感到内心空虚,浑身没力气,什么劲头都没有。 只能强行给自己找点事做。 开个农家乐,就是他现在给自己定的新计划。 王胖子翻着手机里的淘宝,点开一个页面递给无邪看,说:“等开业的时候咱都穿这个,毛绒玩具服,然后去大街上发传单!” 无邪瞅了一眼,十动然拒:“现在都是流量时代了,宣传还是要在网上搞。要是咱弄成个网红打卡点,生意还能不好?” 王胖子觉得有道理,收了手机,琢磨起来:“但是吧,咱们得有个招牌菜,还要有个招牌脸。” 说着话,王胖子的眼神就往无邪脸上瞅。 无邪白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王胖子心说你老婆都跑了,不要你了,你有个鬼的家室啊!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 一说,好不容易从那堆破书里扒拉出来的人,准得又钻回去出不来了! 那堆书,都要被他的眼泪泡烂了。 王胖子嘴上说:“你想什么呢?我不是想着,你丫的一看就是文化人嘛。你看你念叨的那些诗,多酸啊!再用你那什么瘦金体写出来往墙上一挂,嘿!咱农家乐也是世外桃源,清幽雅居了!” 无邪觉得写字还行,便让王胖子把这条记在备忘录里。 然后继续讨论“招牌脸”这个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讨论的。 除了无邪,剩下的不就小哥嘛。 两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达成默契后,就继续讨论招牌菜的事。 就在二人说到要把小哥喜欢吃的白切鸡当招牌菜,也好跟“招牌脸”联动的时候,锻炼完的小哥从外面回来了。 浑身冒着热气,头发濡湿,套头衫也脱了拿在手里,身上的麒麟纹很显眼。 看起来今天的锻炼加强度了? 无邪和王胖子默契地闭了嘴,毕竟他们俩刚才好像确实干了点见不得小哥的事。 小哥也抬头看看他们,瞥见无邪的时候,他视线闪躲了一下,抿了抿唇,收回视线,低头进屋。 等人走了,王胖子才纳闷儿道:“天真,你有没有感觉,小哥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无邪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王胖子“嘿”了一声,推了他一把,“我说正经的,就今天午睡过后,小哥就有点不对劲了。” 无邪还是摇头。 王胖子就说他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样满心满眼都是小哥了。 无邪无语,提脚擦了擦,穿上拖鞋就把擦脚布往王胖子脸上丢。 王胖子一怒,光着脚丫端着洗脚水就追着无邪要泼他。 站在房间里窗户边,看着两人在院子里打打闹闹,张麒麟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背靠着墙壁,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想了一下午,他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做那样的梦。 明明凌越是无邪喜欢的人,明明他只是在青铜门前短暂的与对方擦肩而过。 连话都没说过。 他却背着无邪,偷偷做了那种梦。 当时在梦里,迷迷糊糊,意识不清,除了震惊于自己居然会梦到凌越,其实并没有太深的感触。 可是等梦醒后,某些细节就不断涌现。 纤细却有力的手臂,稳稳抱着他的双手,与他大半张脸契合紧贴的脖颈处细腻温软的肌肤,清浅幽香的吐息,还有几乎被他半个胸膛压塌的起伏绵软…… 张麒麟不由抬起自己的左手。 那时候他这只手被压在她身前,挪动间,仿佛贴上了她腹部。 肌肤相贴的触感,仿佛现在还能感受到。 张麒麟闭了闭眼,心中满是羞愧和自我谴责。 她穿的衣服是很普通的白色T恤衫,正是那天在青铜门前看见的穿着。 T恤衫并不会露出腰腹。 所以果然是他在梦里对她的臆想。 从未想过,他居然是这种人! 第161章风有点凛冽【礼物加更】 要出去,其实他们现在也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那就是张麒麟他们进来时那条路。 毕竟唯一精通机关的张麒麟,这会儿还在凌越怀里躺着,基本指望不上。 王胖子打头阵,根据张麒麟鞋底的花样,找到一道脚印,居然是倒退着往古楼大殿里走的。 几人很快就跟着脚印,很快来到了几根柱子的中间。 吳邪看向其中一根柱子:“小哥的脚印是从这里出来的。” 不用多说,肯定有机关! 这样藏在柱子里的机关,刚在古楼里可没少见。 这根柱子上雕满了貔貅样式的花纹,在古墓里并不多见。 吳邪摸着貔貅身上的鳞片纹路,有些疑惑:“为什么貔貅身上,会有麒麟的鳞片?” 王胖子在一边挨着摸貔貅的屁股,摸完了这根柱子上的貔貅屁股,又跑去摸隔壁柱子上的貔貅屁股。 动作还有点WS。 来回摸了好几十遍,才对吳邪和凌越说:“这两根柱子的材料不一样!温度不同,这根好像是有什么金属包着。” 却特意做了和另外一根柱子一模一样的漆工,可见是想要掩藏什么。 再联想张麒麟留下的脚印,藏起来的肯定就是进出古楼的正规密道。 王胖子脱了衣服就想爬上去看看,吳邪连忙拉住人:“这上面全都是粉尘,一沾上汗就得烧掉一层皮,而且指不定你刚摸貔貅屁股的时候就触发了什么机关。” 凌越看两人磨蹭,便说:“你们两个过来把人接着,我上去看看。” 既然柱子里有出来的通道,或许密道下面就是地宫。 难道张麒麟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去过下面那一层了? 吳邪和王胖子一想,也是,爬上爬下的,还是凌越更轻便。 他们一爬,肯定是要弄出很多粉尘的,还得耽误不少时间。 就在两人要把张麒麟接过去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张麒麟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凌越眉头一跳,暗道这人怎么如此古怪? 明明气息和心跳都没有变,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又是否真的像她把脉把出来的那样虚弱? 想了许多,也不过瞬息之间。 凌越呼吸都没变,用询问的眼神看吳邪,意思是:他伸手想干什么? 王胖子也凑过来问:“小哥,你想干嘛?” 依旧闭着眼的张麒麟轻声道:“我来。” 三人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吳邪和王胖子让开,凌越抱着张麒麟上前。 看着他伸出奇长的手指,贴上冰冷的柱子,摸索着上面的花纹。 有些花纹的位置比较高,凌越还调整了一下抱他的姿势,再缓缓绕着柱子走。 这期间,凌越就看着他那两根手指,一边当个无情的绕圈机,一边心里觉得怪怪的。 想了半晌,就想到了一点。 她现在是可挪动的工具人,张麒麟又何尝不是动弹不得的机关探测仪呢? 在绕了不知道多少圈后,张麒麟终于再次开口说到:“第一行第十三个,第二行第六个,第三行第七个。” 他缓了缓,才接着说:“对每一个都轻轻敲一下,记住顺序。” 说完,手就又收了回去。 规规矩矩地搭在他自己的腹部。 看来对自己目前被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姑娘抱在怀里这件事,接受还算良好。 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如果凌越没有感受到他拘束的双手,和不安抖动的睫毛。 凌越垂眸,盯着他看了半晌。 很好。 短时间的确动不了。 被这么近距离的盯着看,身体都没有出现潜意识里克制不住的戒备反应。 人在被盯着的时候,是能感觉到的。 高手被人盯着,哪怕相隔数百米,依旧能瞬间发现。 视线,也是生物之间的一种互相试探和触碰。 像凌越这样冷淡的近距离的逼视,本身就是一种对他人安全领域的侵犯。 被侵犯的人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可见刚才确实是在硬撑着帮忙找机关。 这完全是凌越把自己代入了张麒麟的视角,毕竟如果有人这样盯着她,不出半秒,凌越就自动将此人归纳到“敌人”的范畴。 并抽出墨竹,以武器回以亲切的问候。 然而在张麒麟看来,她是和吳邪、王胖子一起来的。 之前在夹层里时,他也能感觉到是凌越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们。 当时意识已经浑噩的张麒麟,数着自己越发缓慢的心跳声,等待着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结局。 和他同处一个狭小空间的人,就在他身边一个个死去。 有的人会死得悄无声息。 也有的人会在临死之前,发出最后一声充满痛苦绝望的低吟。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浑浊的空气忽然被冲淡,有脚步声在靠近,又远离。 或许对方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或许他就会这样失去最后一线生机。 直到那道脚步声再次靠近,伴随而来的,还有张麒麟等了很久的两个人。 张麒麟并不喜欢放大甚至美化某些细节,他深知人心的险恶,欲望的丑陋,人性的善变。 他只是,到现在都仿佛还能感受到,揭开衣服那一瞬间,落在他脸上的那道目光。 很轻,很淡。 她看见了他。 这是张麒麟第一次知道,原来目光,也能有风一样的触感。 不过现在,这道风好像有点凛冽。 看得他有些茫然无措,想睁开眼,眼睑却仿佛有千斤重。 只能在心里思考。 可惜思考数秒后,什么都没思考出来。 这属于张麒麟的知识盲区。 在凌越疑心试探,张麒麟瞎琢磨的时候,吳邪和王胖子已经按照张麒麟刚说的那样敲完了。 就见几根柱子忽然缓慢转动起来,转着转着,中间一根柱子上就出现了一个能让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缝隙里就是一条直通地底的通道。 凌越心中一喜,只觉得张麒麟这人只要继续保持无力反抗的柔弱状态,再勤勤恳恳帮忙开机关,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工具人! 因为意识到张麒麟的可爱之处,进通道的时候凌越还特意轻声叮嘱了他一句:“通道有点窄,我下去的速度会有点快,不要怕。” 速度是真的快,抱着张麒麟侧身挤进去,确定具体高度后,凌越就直接一跃而下。 连柱子内壁上用来攀爬的脚钉都一个没踩。 这通道对王胖子非常不友好。 他一边往往里面挤,一边趁着凌越不在,使劲叭叭:“天真,刚那样儿,你看见了吗?阿越妹子不会是看上咱们小哥了吧?那温柔劲儿,那稀罕的眼神儿,啧!” 吳邪听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还为此反思了三秒,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凌越看上的不是自己,而是好哥们儿,所以眼红了嫉妒了。 但也不应该啊。 反思三秒后,吳邪就拒绝继续多想,使劲推着王胖子:“别说话了,你是真不怕凌越一会儿用棍子捶你啊!快!肚子往里面吸一下!” 好不容易才把人塞进去,吳邪赶紧自己也侧身挤了进去。 凌越先下去,打着手电筒查看周围,发现这里是一个由石头砌成的房间。 王胖子这会儿也爬了下来,看了看,说:“这也是张家古楼的一部分啊?那得是小哥家老祖宗的墓了吧。” 还在往下爬的吳邪接话:“这里应该就是地宫了,周围有大量的流沙,胖子,你手可别又犯欠。” 王胖子不乐意,走到凌越边上,用手去捅咕张麒麟:“小哥,你能再给咱GPS一下吗?” 吳邪凑过来看了看,摇头:“没电了。” 凌越:“…… ” 她算是发现了。 但凡给这两人多吸两口空气,他们就非得皮一下。 第161章千年之久 整个地下石室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比起古楼,这种地宫,王胖子和吳邪明显更熟悉。 很快,分开找出口的两人就找到了一扇墓门。 吳邪说:“看来这里应该才是张家古楼最初的形态,张家古楼一开始并不是楼,而是这个地下陵墓。后来上面修了古楼,这里也被保留了下来,作为古楼最底下的地宫。” 王胖子咂舌:“那这么说,咱们现在进去,就是在盗小哥祖宗的斗?” 张家可是倒斗界的泰山北斗,一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俩还能来倒泰山北斗的墓。 嘶—— 王胖子和吳邪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苍蝇搓手。 吳邪还蔫儿坏地瞅了被凌越放在墙脚靠坐着的张麒麟,悄悄添了一句:“还是带着小哥来的。” 王胖子挤眉弄眼,嘿嘿一笑,表示自己接收到了吳邪传达的意思。 忒刺激了! 在远处查看石壁的凌越听了,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张麒麟,心里越发奇怪。 按理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跟王胖子和吳邪玩到一块儿,这个张家人真的正宗吗? 整个石室很简单,连个壁画都没有。凌越仔细查看过,倒是发现了一点拆卸过的痕迹。 大概就像吳邪说的那样,这里曾经是张家的一个古墓地宫。 此处作为墓门外的一个石室,大约是用来祭奠的。 凌越看见很久以前留下的石台、铜鼎这类大型祭祀器物摆放过的痕迹。 ——这些东西都十分沉重,在同一个地方摆放久了,便是坚硬的石头地面也会留下凹槽。 王胖子在那边表示自己要大展身手,秀一把摸金校尉的绝活,吳邪自然又是捧哏,怂恿他搞快点。 凌越腹诽,这两人凑一块儿,说话跟口技表演似的。 过了一会儿,凌越忽然听到两人搁那儿磕头,完了吳邪还跟王胖子说:“怎么说这里也是小哥祖宗的墓,咱们要开墓门打扰诸位老前辈,也是迫不得已,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 王胖子说:“小哥家是东北的,那按照北派的规矩来,咱们岂不是还要哭诉一下自己是个穷光蛋。那什么,被砍的爹,生病的妈,被抢的婆娘,绝望的他?” 说完,觉得这也忒惨了,不吉利。 王胖子表示自己不说:“我还等着出去找云彩妹妹处对象呢,我不说,要说你说。” 吳邪道:“你都多老的老菜梆子了,还惦记人家鲜嫩的小姑娘,你好意思说,人小哥祖宗都不好意思听!你就不能来点与时俱进的啊?” 王胖子大概觉得此言有理,便点了香烟,念念有词地哭诉卖惨。 意思大概就是你们张家的后人不靠谱,导航到半路就没电歇菜了,我们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求各位祖宗指点迷津,之类云云。 期间还夹带私货,让张家老祖宗保佑他们哥仨。 保佑他升棺发财娶老婆,再顺便保佑一下吳邪和张麒麟早日脱单,给家里传宗接代。 吳邪:“凭什么我和小哥的就是顺带的?” 王胖子:“嗨,都一样,都一样!” 两人可算是瞎扯淡完了。 在两人就上完香之后的三支香烟到底该谁抽而争论不休时,凌越终于忍不住了,催促道:“快点。” 说完,多看了吳邪一眼,心道这厮之前还跟她信誓旦旦说自己没有烟瘾。 现在再看他年轻时候的狗样儿,凌越对此表示深切的怀疑。 若是以后有机会再见到无邪,凌越定然是要想法子收拾他的。 不过也只是想想。 凌越是不愿意再见到无邪的,因为那代表她依旧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凌越一催,刚还抢着要抽烟的吳邪就感觉挺尴尬的,干脆把烟都给掐了。 清了清嗓子,捅咕王胖子:“听到没有,让你快点。” 王胖子嘀嘀咕咕:“抽不了烟,好歹让我吸个二手烟呗,咋还掐了……” 感受到凌越走到他们身后停下的脚步声,王胖子就没声儿了。 其实刚才两人瞎扯淡的时候就看过了,这道墓门之前被张麒麟他们从里面打开,离开后,里面的自来石就自动落下来顶住了。 自来石是一种可以实现石门自动化关闭的设计,在古墓圈是个非常出名的东西, 出名,那就意味着普遍。 普遍,那就意味着盗墓贼早就把它的解法研究透了。 王胖子掏出一个奇怪的钩子,插进墓门后面,钩动自来石后,吳邪再用肩膀顶着石门一推,这扇墓门就开了。 墓门打开后,凌越率先将手电光打了进去。 就见里面很黑,是一条毫无装饰的墓道。 吳邪似乎也觉得奇怪,说到:“跟我们以前遇到过的墓道都不一样,怎么瞧着跟之前在山里见过的石道一样?” 王胖子却已经被自己久不下斗,今天终于“重温旧梦”的兴奋劲冲昏了头脑。 肺都破破烂烂的了,还站在那儿对着墓道里特稀罕地做了个深呼吸:“墓道啊!我摸金肥王子,终于又回来了!” 仿佛墓道里的空气是多么的香甜。 可惜刚说完,就歪头咳出一口带血的痰。 吳邪赶紧让他别瞎折腾了,“赶紧找路先出去再说!” 按照一般的套路,进了墓门,肯定会有各种机关。 但他们走进去后,却发现这条墓道太简单了。 简单得简直不符合张家人的风格。 王胖子拒绝想得太复杂:“小哥他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说不定小哥来的时候就把机关全破坏了。再不然,就外头那个毒雾,哗地一喷,连只蚂蚁都跑不掉!”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 但所有机关就跟武功一样,到了极致,就是返璞归真。 凌越若有所思。 忽然问吳邪:“你知道这里是怎么建的吗?” 虽然这个问题来得有点突兀,但现在情况还不错,目前也没有危险,吳邪就顺势给说了之前塌肩膀跟他们说的那些。 这座张家古楼的建造,吳邪其实不知道是该说它的计划,应该推溯到三百多年前的明朝,还是上千年前。 因为这样的时间跨度,对常人而言,着实有些震撼。 广西巴乃的这座张家古楼群葬墓,早在明代时期,张家人就开始计划移葬。 他们在这里放火烧山,重新种上更有利于木结构建筑的树,古楼的设计图也是在那时候就绘制完成。 等到清朝时期,张家人请来当时的皇家建筑师样式雷家族正式动工。 但是对这里的实际勘测和选定,或许能往前推到上千年。 塌肩膀曾是二十多年前陈文谨他们那支名为考古,实为送葬的队伍一员。 当时他们在周边走访,得知了很多年前有一片山被烧掉的事。 从中察觉端倪后,找到那片山,然后找到了一个位于山顶的垂直盗洞。 在这个垂直盗洞周围,考古队发现了一种类似调羹的铁器,数量不少。 重新画图复原机关后,推测到它应该是一种雨水收集器。 在洞口处设置一个铜球,敲掉表面岩石后,露出的就是里面的石灰岩。 石灰岩是一种很容易被雨水侵蚀的岩层,利用雨水收集器用雨水对其不断进行冲刷。 千年之后,这个垂直盗洞就被打通了。 直入山腹,事后再以密洛陀和机关封住。 王胖子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这会儿再听,还是忍不住发出感慨:“也就张家能干这种事,花一千年,就为了修个迁徙的家族群葬墓。” 一千年,皇帝老儿都能换多少个了! 凌越听了也是颇受震动,心说看来这手法是学不了了。 她撑死了也就只能再活个七八十年,别到时候种的树都还没长好呢,她人就没了。 以百年为单位的计划,确实只有不把时间当回事的张家干得出来。 以及,难怪之前在上面看那古楼模型的时候,感觉整体设计风格是前明的。 第162章凌越开棺 墓道是用火山岩建造的,不用担心有密洛陀出没。 两边还有排水沟,应该是连接了古楼下面的排水系统。 走过一段,拐了个弯,两边就出现了很多石洞,洞里都放着一口棺材。 和古楼上那一排排“单人间”类似,不过楼上的是木棺,这里的是石棺。 石壁上有很多字,王胖子想停下来看看,吳邪却拉住他:“没找到小哥之前,任何线索都不能错过,现在人已经找到了,我们赶紧跟这地方说拜拜吧!” 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想在里面耽搁了。 然而凌越却停住了脚。 她不仅要看这些字,还想打开这些看起来很古朴简约的张家人早期棺椁,查探一二。 斟酌片刻,凌越将怀里的张麒麟放在地上,又给他喂了一颗解毒丹。 以内力辅助化开药性,加快药效发挥。 等做完这些,凌越才站起身,对吳邪说到:“他恢复得很快,一盏茶内就可醒来,你们带着他先走,我一会儿来找你们。” 吳邪怔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犹豫道:“毒雾机关很可能马上就要触发了,之前小哥他们虽然体温很低,但人多,肯定吸引了不少密洛陀围过来,我们一路上就一直在运动发热……” 他是想劝凌越尽快离开的,但凌越看起来有自己想做的事。 王胖子看了看凌越,见对方眼神都没变一下,就知道是打定了主意,叹口气拍了拍吳邪肩膀。 吳邪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有些失落,默默背起张麒麟。 说了要一盏茶功夫才醒来的张麒麟却在被吳邪背起来后,就睁开了眼睛。 他无力地靠在吳邪肩膀上,眼睛却是看向旁边的凌越,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跟她说什么。 可惜光线太暗,凌越已经将手电光打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王胖子一个转身帮着在后面托扶的动作,就挡住了张麒麟看向凌越的视线。 努力蓄力提前开机的张麒麟:“…… ” 吳邪背着张麒麟,和王胖子一起走出去一段距离了,还是不放心:“胖子,要不然我们也回去看看?” 胖子蟠子他们总说他天真,可这种天真也只是相对道上的其他人而言。 就像他假扮他三叔,在长沙就露了个面的功夫,晚上就遇到了街头拎着刀要砍他的一群人。 蟠子他们的思维就是要么跑路,要么砍回去。 吳邪想的却是报警。 他的天真,只是对混江湖的某些不成文规矩的陌生和抵触。 因为他前二十几年,接受的都是正常的普通人应有的教育。 有事找警察,没事别犯法。 对于道上的人来说,这样的固定思维,就是天真。 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连凌越是不是倒斗老手都看不出来。 她明显对很多墓葬知识和机关常识都很陌生,或许有过接触,但绝对不多。 吳邪担心她直接开棺,会触发什么危险的机关。 王胖子也看出来了,不过他的看法不同:“阿越妹子一看就有自己要做的事,人家艺高人胆大,就跟小哥一样,小哥要去干什么,你能劝住他?” 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没力气说话的张麒麟:“…… ” 你们当着我的面蛐蛐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声音这么大? 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可惜吳邪一心担忧留下的凌越,王胖子还在叭叭说话:“再说了,天真,开棺这种事,有你也不一定是好事。说不准阿越妹子一会儿就追上来了,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一会儿拖妹子的后腿。” 最后这句话,自我认知挺清晰的,也成功打消了吳邪想留下来帮忙的想法。 ——拖后腿,他们是认真的。 吳邪他们离开后,凌越对照着墙上的文字辨认了一番,然后松了口气。 是大篆,她不用当全文盲了。 大篆形成的时间很长,由古汉字演变而来。 直到周宣王时,因《大篆》十五篇而得此名,通用于西周晚期。 一直到始皇“书同文,车同轨”,以小篆统一中原文字,大篆才和其他文字一起渐渐退出日常。 但因为大篆线条古朴,形态厚重,以形立意,充满金石之气。 后世依旧会被用于铭文、礼器、碑刻等场所,具有庄严肃穆,敬畏天地神明的特殊意义。 也是因此,凌越也学过一些。 虽然不多。 但磕磕绊绊,连蒙带猜,大概也能看懂这些文字内容。 能被铭刻在墓道附近的文字,内容并不会很重要,凌越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因此看完后发现这就是一些陈述张家千百年来如何如何,劝告张家后人继续如何如何的带着警示意义的碑文后,她也不失望。 让她在意的是,在长长的碑文中出现过一次的不算突出的那句话:奉神明意志。 换其他地方,那就是祖先们随便吹吹牛。 可放在张家,肯定是具有实质意义的。 张家有信仰的神明? 他们是被神明选中的家族? 蓝袍藏人丹说过的束缚了张家人几千年的宿命,是否与“神明意志”有关? 所以张家守护青铜门,守的是里面的“神明”? “神明”中,又是否有着不同派系? 张家的逐渐落魄,是否与他们背后“神明”的某些变化有关? 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想,凌越摒弃自己目前对张家不够客观的预想,转而将目光放到了石棺上。 想到王胖子和吳邪开墓门之前的举动,忆及无邪在离人悲那里中西合璧满天神佛都拜了个遍的过往。 凌越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尊重一下这个世界的“道上”习俗。 干咳一声,她表情有点尴尬的板着,微微弯腰垂首,对着石棺拱手一礼:“张家前辈,得罪了。” 说罢,戴上手套,抽出墨竹,凌越运气于掌,对准棺椁的盖子一掌拍出。 只一下,厚重的石椁就被推开,一道烟雾飘出。 凌越急退数步,抬起手臂挡住口鼻,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毒。 才想起大概那时密闭的棺椁多年没有开启,里面的东西封存太久。 骤然被打开,接触到空气,于是瞬间化作飞灰。 如此想着,凌越真就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位棺位不好,倒霉地被她选中的张家前辈。 人家好好地在那里躺了几百上千年,忽然被强行破开了棺盖,这跟在家躺着却被贼人闯了空门有什么区别? 只能希望可以有所收获吧。 凌越吐出一口气,又撕了一截衣服,做掩住口鼻的面巾。 ——虽然知道真遇到毒气,这点布料根本没用,但挡着总感觉好点儿。 第162章雾气机关触发【礼物加更】 石棺打开后,依旧没有触发什么机关。 张家人似乎不屑于在棺材上动手脚,颇有些“闯进来没死还能开棺,那就随便开随便看随便拿”的意思。 大概这也算是“愿赌服输”? 一方拿死前的命赌,一方拿死后的棺赌。 挥开尘雾后,凌越走近查看,发现里面只有一架白骨,身侧有一柄宝剑。 张家尚武,这些石棺也相当古朴,应该是顺应了当时薄葬的社会风气,只用亡者生前惯用的武器陪葬。 白骨上的衣服等应该是刚才开棺的瞬间就化作粉尘消散了,此时一看,一目了然。 便也就没有去翻拣冒犯对方的尸骨,凌越只挑了宝剑出来。 剑鞘剑柄应该都是特意制作,历经岁月,依旧没有腐朽。 凌越尝试着拔出剑身,却见剑刃依旧沁着寒光。 剑身有特殊哑光处理,黑沉沉的,于剑柄剑身交接处,以大篆书“青虹”二字。 凌越一愣。 据史书和文献记载,三国时期曹操确实有两把著名佩剑,一曰倚天,一曰青虹。 倚天剑的争议几乎没有,李白也曾在诗中写“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以此表达对这把名剑的渴望和赞美。 但青虹剑是否真的存在,却始终没个定论。 一是因为只有极少的文献中有出现过这把剑,但该文献并非“权威”,无法作为铁证。 二是青虹剑的出现和下落,全然没有一点线索。 多少人追根溯源,多方寻觅,始终未有半点头绪。 及至元末明初的小说家罗贯中将其写进《三国志通俗演义》将这把剑写进故事里,这把剑的存在,就普遍被人认为是杜撰的。 却不想,居然会出现在张家的一口石棺里。 凌越暗道:难道这位前辈与三国曹魏有牵扯? 将宝剑放回去,凌越按照之前木棺那样,去看棺盖内侧,果然看见上面刻写着一些小字。 不过因为时间久远,石头也有所挥发,字迹有些浅。 仔细辨认后,凌越确定了这位前辈名叫张玄澹,化名张澹,扶操定魏,始建摸金校尉营。 竟是王胖子的祖师爷! 凌越再仔细查看石棺,果然在尸骸头颅旁边看到了一枚绳子已经腐烂化尘的摸金符。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凌越便将棺盖又拖了回去,复归原位,之后又在旁边开了一口。 果然不出所料,依旧是三国时期助曹操争霸逐鹿的张家人。 接下来的石棺凌越没有再看,而是走出去一段距离,再开石道另一边的石棺。 这次打开的石棺里,倒是放了许多宝石,或许是亡者的私人爱好。 可惜历经岁月,这些宝石都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璀璨华贵。 凌越直奔主题,查看他们铭刻在棺盖内侧的人物生平和简单族谱。 终于和前面的有所不同了。 这位依旧是玄字辈,参与的却不是中原政权的变动,而是扶持了一个叫“扶余国”的少数民族政权。 扶余国,又叫夫余国,是华国东北地区第一个少数民族政权。 夫余国统治下的人自称“亡人”,据传夫余国的第一代王是周朝吴太子夫概的后人。 凌越知道张家人的主要活动区域一直是东北一带。 或许那时候中原自东汉到三国,动乱时期影响到了他们在长白山一带的活动,因此尝试自己扶立政权。 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 这样的气魄,这样的行动力,一时间看得凌越都忍不住心旌摇曳,心向往之。 通俗来说,就是他行我也行,我上我更强的热血劲儿。 要是真遇到这种张家人,友方还好。若是敌人,凌越肯定是“此贼当诛,断不可留”。 之后又在这一排随机开了两口棺材,都是玄字辈的张家人。 之前那一排大部分是在中原地区活动,这一排则是以长白山为中心点的各个少数民族地区活动。 看来张家一直以来都有着严谨的计划和严格的分工。 不过这些都没有涉及到凌越想知道的青铜门相关,或与三十三非人有关的线索。 凌越不再耽搁,石棺全部复原后,便追着吳邪他们离开的方向继续前进。 也就走出几十米,前方通道的中央忽然出现了一排巨大的棺材,呈一字型排列在石道边。 凌越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夫妻合葬棺。 比起之前那两排“单身棺”,这些石棺上或多或少都雕刻着一些装饰性的花纹,不过整体风格依旧简朴。 自古以来,就有厚葬和薄葬的不同习俗。 厚葬之风说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自周穆王后,厚葬之风愈演愈烈。 这也导致盗墓这一勾当迅速发展起来,及至后世,俨然已经成为一种“前景”和“逝途”并重的职业。 想到这里,凌越忽然觉得不对。 既然盗墓的行当是可以追溯早期历史的,那张家在成为专业盗墓世家之前,又是在做什么的? 总不能说他们从炎黄时代就开始挖坟掘墓吧? 那时候能挖什么?挖一堆石斧粗陶吗?挖来拿去其他部落换石锅骨刀吗? 三国时期距今一千八百年有余,这些玄字辈的张家人的棺椁都出现在了此处。 并且看起来当时张家已经发展得十分强盛,频频涉足各方政权的更迭,影响着历史的发展。 再往上数,东西两汉,秦周商夏,张家的家族起源究竟在哪里? 思绪翻腾间,凌越开了一口夫妻合葬棺。 二人都是张姓,字辈倒是有所不同,女子比男子大四十几岁,比男子“玄”字辈高至少两个字辈。 差的具体是几个字辈,是何字辈,没有记录。 再看二人生平,凌越的视线在记录女子功劳时的一行小字上顿住:“诛恨天遗民于南海,得石而返。” 大概意思是追杀一个叫“恨天”部落或政权的遗民,一直追到南海,终于杀完了,取回了一块石头。 张家要取回的石头,必然不是寻常之物。 男子的生平记录中,又有“冶铜铃,辅常训,以缓失魂之症”。 失魂症,凌越知道,就是失忆。 据说是张家的老传统,但发病最频繁的还是张家麒麟。 这个人在三国时就研制出了辅助平时训练的铜铃,可以缓解张家人的失魂症。 大概类似于降敏疗法。 看来夫妻二人,一文一武,对张家的贡献确实都不算小。 不过依旧不是凌越想要的线索。 就在她准备再开几口夫妻棺时,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密集的枪声,不过枪声很快就停止了。 凌越琢磨枪声停得这么快,究竟是因为他们跑得太快,还是他们死得太快。 又想,不管是哪个快,她现在去都已经晚了。 要不然,再开两口棺看看? 可惜很快凌越就没时间犹豫了,因为旁边的墙壁上的几个小孔里,忽然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白雾。 凌越只是一时不察,吸了两口,顿时感到喉咙一阵灼痛。 不好,是强碱雾气机关触发了! 凌越不敢再停留,一掌将棺盖拍上,足尖在石棺上一个借力,直接掠过这些石棺,朝着石棺后半开的石门蹿了进去。 石门过后又是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依旧是棺椁,还有几个小洞在往外冒白雾。 凌越屏住呼吸,速度越发地快。 兔起鹘落间,看见前面有一道断龙石,被锈迹斑驳的千斤顶撑开一道约两尺的门缝,凌越毫不停留,一个贴地滑行,直接钻了进去! 断龙石后又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石室,在这里,凌越看见了一个脑袋都被子弹打烂了的黑毛粽子,绿水淌了一地,还有散落的弹壳,和空气中还未散开的硝烟味。 看来之前的枪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吳邪他们就在前面了。 石室四周有七根巨大的柱子,上面是七星顶,中间有一座和张家古楼外形很像的高台。 高台前有两条小河,自墓室前方流过。 这应该就是之前凌越想要找的地宫护墓河,然而现在整个地宫和古楼都将被强碱水雾淹没,饶是凌越也不敢多作逗留。 一条小河上什么都没有,一条小河上却有六座石头桥,每座桥的样子都不一样。 恐怕这些桥上都有机关,只有一座桥可以安全通过。 也可能其实每座桥都是死路。 凌越对陵墓机关本就不如何精通,此时也没时间慢慢验证,看了看河面,十几米宽。 问题不大。 第162章胖头鲤鱼【礼物加更】 掠过河面后,前面似乎就没了离开的路,只有一个帐幔半掩的床棺,上面的棺椁却不知去向。 难道又是有什么隐秘的机关密道? 就在凌越琢磨搜索时,却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河边有人用很多烟头堆了个小小的箭头符号,箭头指向了护墓河的边沿。 能用烟头摆个箭头的,肯定是吳邪他们。 这是给她留的记号! 虽然这个空间很大,但雾气弥漫的速度也不算慢。 凌越翻身跳下河岸,弯腰一看,果然看见了河边墙壁上有个洞。 旁边的水底有一具泡烂的尸体,使得水的气味非常难闻。 面上蒙的面巾毫无作用,凌越感觉眼睛都要被这种臭味熏出眼泪了。 直面尸体高度腐烂后散发的气体,可谓是相当刺激。 心理和身体双方面的。 偏偏又必须潜进这种恶臭的水里。 凌越深吸一口…… “咳!”凌越果断转了内呼吸,不管后面还会不会遇到更糟糕的情况。 她现在是一刻也忍不住了了! 果然挖坟掘墓的勾当,不是谁都能干的! 转为内呼吸后,果然好受多了,只是眼睛依旧熏得疼,凌越赶紧潜入水中,钻进了洞里。 好在这个水洞不算深,向前潜行了不到十米,就出现了一个向上的台阶。 台阶之上依旧是浸泡在水里的通道,积水大概到了膝盖往上一点,凌越也懒得烘干衣服,继续涉水前行。 墙壁上又出现了吳邪他们留下的箭头符号,指引着凌越向前。 也是走到这里,凌越就已经能听到吳邪和王胖子的说话声。 王胖子说:“……除非咱们变成蟑螂。” 吳邪说:“变王八也行。” 王胖子:“要变你变,反正我不变。不过现在咱们至少暂时安全了,先别急,休息一下,想想办法。” 凌越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吳邪和胖子坐在地上喘气。 按照凌越的预想,此时应该醒过来的张麒麟却又一次昏迷不醒地被吳邪放在旁边躺着。 看见凌越,还在嘀咕变蟑螂还是变王八更跌范儿的两人说话声一顿。 吳邪率先站起来,惊喜道:“凌越,你终于回来了!” 凌越听得心头微动,不过很快忽略过去,微微颔首,“嗯”了一声,看向张麒麟问:“他怎么还没醒?” 说起这个,王胖子就有点郁闷:“小哥醒了,咱们遇到个黑毛粽子,小哥又放了点血,然后就又晕了。” 凌越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于是只能沉默了一下,而后打量这里的情况。 吳邪和王胖子之所以在这里停下来,只因此处整个空间横七竖八拉满了丝线,丝线上又挂着许多六铃铛。 这应该就是夫妻棺里那位研究出来的可以用来辅助张家人日常训练,缓解失魂症的铜铃阵。 不过这种铃铛究竟有什么特殊性,凌越目前还不知道。 看吳邪他们的样子,显然是认识的。 恰好吳邪这会儿也出声给凌越解释:“这些是六角青铜铃,一旦响起就会让人陷入幻觉。一个铃铛都够呛,现在这密密麻麻,跟盘丝洞里的蛛丝网一样多,纵横交错,只要触动了一个,其他肯定也会被带动。” 这么多全响起来,他们怕是到死都还陷在幻觉中。 不仅空中有,上面和水下也有。 不过被水淹没的地方,铃铛肯定不会响,但也只有巴掌深,这也是刚才他们俩讨论到底是变蟑螂还是变王八的缘由。 看来只能从中间找缝隙穿过去了。 吳邪看凌越在观察铃铛,便又走到张麒麟身边将他扶起来。 等到发现他睁开了眼睛,吳邪也是松了口气,低声对他说:“小哥,你别担心,很快我们就安全了。” 凌越转身回眸看过去,却恰好对上一双澄澈无波的眼睛。 犹如雪山之巅的湖泊幽潭。 你以为透过澄澈的水,将水底的一切尽收眼底,实则看到的不过是你在这片古井无波的水面上的倒影。 单凭这一双淡出红尘,沾染着神性的眸子,凌越就不得不感慨,这确实是一位让人见之难忘的人物。 与之相比,之前昏迷不醒时被凌越暗赞的容貌,反而只能算锦上添花。 这人似乎也没想到会对上凌越的视线,略微怔愣了一下,就垂下眼帘,声音嘶哑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吳邪没听太清,疑惑道:“酷爱舟?是什么电脑品牌吗?小哥你想买电脑?” 另一边的王胖子无语:“小哥说的明明是快煮粥,他想喝粥了。” 吳邪还真信了,为难地对张麒麟说:“小哥,要不然,咱们出去了再喝?” 听清了“快走”二字的凌越:“……” 他们两个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这里有能打开他们脑子让人看看的高科技吗? 凌越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让我们快走。” 刚才看吳邪他们在这里休息,外面的通道淹没在护墓河的河水里,兼之此处又确实没有什么毒雾弥漫。 凌越还以为是张麒麟跟他们说了什么,或者他们对这种毒雾机关有所了解,认定那些毒雾不会穿过河水沁进来。 没想到…… 果然不能太相信这两人! 王胖子和吳邪一听,顿时坐不住了,赶紧又强撑着快散架的身体爬起来。 不远处墙壁上作为装饰的龙口居然已经开始往外喷着白雾,这里的毒雾居然是从上往下喷的。 不过耽误了几秒钟的时间,上面就已经有一层雾气在缓缓往下沉来。 这是真的一秒钟都不能再耽搁了。 凌越抄起张麒麟,催促两人在前面走。 到了生死时刻,王胖子居然出奇的灵活,他块头最大,在交错的丝线间穿梭时,竟有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像只在水里畅游的胖头鲤鱼。 吳邪也被激发出了潜力,跟着王胖子或埋头钻缝,或后仰抬脚。 但走到前面一段,能让人通过的居然只有一条独木桥。 到了这种限定发挥领域的时候,难度急剧攀升,王胖子一个脚滑,四肢扭曲的勉强控制住了没撞到线网上。 但他的一根手指的指尖,还是轻轻蹭动了一根丝线。 丝线既细且轻,一点触碰就能带动上面的铃铛响起来。 凌越眼疾手快,射出一枚牛毛细针,直接穿破靠王胖子最近的那枚铜铃,将中间的簧片固定住。 她察觉到张麒麟的手指也在那一刻微微动了动,想来如果她不及时出手,他也是不会放任自己朋友出事的。 说来也惨,都重伤虚弱到这种程度了,还要担心朋友的安危。 不过王胖子和吳邪也为了救他,做出了一切他们能做的牺牲,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进来找他。 这大概就是铁三角的含铁量吧。 想到此处,凌越提醒张麒麟:“趁着我在,多攒几口气,暂时不用你担心。” 吊着一口气就能对付一只黑毛粽子,他的气那么珍贵,可不能现在白白浪费了。 指不定待会儿还有要他诈尸拼命的时候。 第163章石头里长出的蟠子【礼物加更】 王胖子距离那枚被触动的六角铜铃最近,眼睛一瞟,就看见里面插着的那根细针,顿时喜上眉梢。 赶紧求救:“阿越妹子你可太神了!快快快,赶紧把这些铃铛都扎上一根,胖爷我非得跳到网上跳一段儿!” 吳邪也被刚才王胖子那一滑,惊出来一身冷汗,闻言随口问道:“胖爷您是想跳一段儿什么啊?” 凌越心说,你们俩真是不怕死,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演一段相声。 遂打断道:“王老板,你要是再耽误,我仅剩的一根毒针就送你了。” 保管见血封喉,无痛赴死。 王胖子瞬间收了仗势欺铃的嚣张劲儿,灰溜溜一个胖鱼打挺,好歹回了独木桥上。 又走了一段儿,前面的两人又停下了。 凌越抱着个不胖但长的张麒麟,都不敢跟得太紧,就怕走在前面的吳邪和王胖子关键时刻再闹什么幺蛾子。 这会儿站在距离他们一米多的距离,见他们又停下来,问什么情况。 王胖子欲哭无泪:“阿越妹子,前面一张大网,线拉得跟姻缘树上的红线似的!” 吳邪也探头瞅了瞅,发现如果他们要穿过去,必须得跳起来。 然后在空中变换成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以倾斜四十五度角的姿势横穿过去。 这他大爷的除了国家队的跳水选手,谁还能拍胸脯保证自己能做到? 但嘴上还是得鼓励王胖子:“胖子,相信自己,你行的!” 一直被抱着的张麒麟此时似乎完成了初步蓄电,轻声对凌越说:“放我下来。” 凌越垂眸看他脸色,依旧苍白。 但比起之前随时可能咽气的样子,确实好了不少。 人既然能说出这句话,想必他是真行。 凌越也不多问,向后退了一步,尽量腾出了足够一个人落脚的空间。 但独木桥上能容人的空间本就不多,此时他们还处于密密麻麻交织复杂的铜铃阵中。 若不是凌越微微侧身错开,两人几乎就是前胸贴后背的站位。 怕人站不稳直接来个大招,让大家一起团灭。 凌越在张麒麟单脚落地的时候,依旧保持着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肩膀的姿势。 感受到她的护持,张麒麟抿唇暗自调整身体状态。 等确定他没问题后,凌越才松开手。 进了铜铃阵后,走在前面的根本不好转头往回看。 因为你无法确定,刚通过的地方会不会有几根丝线,就以几厘米的距离贴在你后脑勺上。 因为凌越和张麒麟的动作都很轻,也没有太多对话。 等张麒麟穿过铜铃阵,来到吳邪身后的时候,他们俩都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忽听王胖子口中喊了一声“咿呀!” 双手亮出一个仙鹤展翅的姿势,提起一只脚猛地往前方空中一蹦,竟真从那个空隙里钻了出去。 只不过跳过去之后,直接摔了个大马趴倒在了水里。 这惊天一跳,惊呆吳邪。 这会儿王胖子也看见了站在吳邪身后的张麒麟,顿时露出个坏笑。 对着吳邪说:“相信自己,你行的,天真,快奔向胖爷的怀抱吧!” 吳邪抬头看看已经要降下来的白雾,咬咬牙,原地比划了几下哪个姿势更容易穿过去。 现在他忽然很后悔自己走在了凌越他们前面,要是他走在最后,这会儿也不至于拖累凌越和小哥。 咬了咬牙,吳邪头也不回地冲凌越喊了一声:“凌越,我要跳了!” 说罢,硬着头皮就往前冲了半步,一跃而起—— 在脑袋碰到一根线的瞬间,吳邪就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心说知道自己菜还走前边儿,人都说好狗不挡道,他现在是连狗都不如了。 却见横刺里探出一只手来,奇长的双指稳稳夹住那根丝线。 看到那只手的时候,吳邪充满懊恼焦虑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 因为没有乱了阵脚多做多错,吳邪成功地“飞”了过去,以跳高运动员的姿势,后背着地砸在了王胖子边上的水里。 看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王胖子哈哈大笑:“傻眼了吧?小哥刚就站你背后!” 吳邪忍不住也露出个笑,什么都没说,就狠狠捶了这死胖子一拳头。 知道小哥在他背后,还故意不告诉他! 两个菜鸟都过去了,剩下的张麒麟和凌越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张麒麟回头看了凌越一眼,确定她状态不错,自己便跃身凌空穿了过去。 凌越如游鱼穿环,一路走到之前王胖子他们耽误时间最多的位置,正要出去时,忽然侧耳细听。 在王胖子他们三人看来时,凌越蹙眉,说到:“有人。” 原本靠在通道边休息的张麒麟强撑着又站了起来,也安静地听了会儿,视线定在了山洞的某个角落。 山洞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王胖子和吳邪也听到了这阵轻微的呻吟。 这个山洞其实很大,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丝线铜铃。 只是因为刚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独木桥上,他们手里仅存的两支手电筒也有些后继无力,光线暗淡,这才没有注意山洞里的其他位置。 凌越听不出这个声音是谁,毕竟她在这里,总共认识的人也没几个。 倒是张麒麟,听了一会儿,他忽然回头对吳邪说:“蟠子。” 吳邪脸色一变,连忙从水里爬起来,朝张麒麟盯着的方向大喊:“蟠子?是不是你?蟠子!” 那边的人似乎是一直陷入昏迷状态,刚刚才略微清醒过来,发出了低低的痛吟。 这会儿忽然听见吳邪的叫喊声,痛苦的呻吟声一顿,而后远处洞穴石壁上亮起了一道手电筒的光。 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显然也是没电了。 “小三爷,是你?咳咳——!”对方的声音很微弱,可见身体状态并不乐观。 对方也没有要吳邪去救他的意思,只是强撑着喊了一声:“小三爷,快走。” 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吳邪眼泪都要出来了,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离开,把他丢在这里:“蟠子,你别说话了,我来找你!” 吳邪狠狠擦了一把眼睛,让凌越先出来:“我得去找他。” 王胖子也把手电光使劲往蟠子那边打,看了半晌,低声说:“天真,蟠子卡岩层里了!” 这时候他们才看清蟠子的具体情况。 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中,只能看到蟠子从左肋下到右肩膀的身体。 他就像一个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人,能够活动的只有脑袋和左手。 透过岩石,能隐约看到他化作人影的下半身。 蟠子认定了自己活不了,也不愿意让吳邪冒险去救他。 停住咳嗽后,就尽量说了他和解雨辰在山体裂缝中与吳邪等人失联后发生的事。 其实也就是三两句话的功夫,说他们进去后山体摇晃塌方,进去的路堵了,很多裂缝也有闭合堵死的情况。 他们只能继续往里面走,但是遇到了一只很大的密洛陀。 “小三爷,咳!等你出去了,就去后山,花儿爷出去后,肯定在后山。”蟠子喘了口气,似乎是笑了笑。 继续说到:“其他人,都死了,小三爷,别去找了。” 吳邪刚擦的眼泪,又淌了下来,爬上独木桥就又要钻进丝线铜铃阵里。 就像是能预知到他的举动,蟠子又吼了一声:“小三爷,走吧,别等我催了,你要是有烟,就给我最后点上一根!” 凌越腹诽,原来在墓里用香烟拜鬼神,是你们这一行的传统? 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是人家想活着的时候再抽一口。 王胖子叹了口气,掏出最后一支烟,准备点了丢过去,同时掏出来的,还有一把枪。 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凌越想到无邪站在蟠子墓前的沉默,到底看不下去,对王胖子说:“别点,给我吧。” 王胖子不明所以,但还是递了过来。 张麒麟看着凌越,见她接了烟,转身跃过层层丝线交错的网。 姿态轻盈,身姿柔软,每一次对身体的控制都恰到好处。 连摇曳的发尾都不会触碰到丝线。 他看得短暂地走了神,心里想着在古楼中意识被短暂侵占后,脑海里莫名浮现的名字:凌越。 她到底是谁? 第164章救人【礼物加更】 蟠子的状态确实很糟糕。 不仅大半个身体都在岩层中,脑袋上还破了个洞。 失血过多、内伤、骨伤、呼吸系统灼伤,一样不少。 最糟糕的还是他的大部分内脏长时间压在岩层中,现在把他从里面弄出来,很可能不仅救不了他,还会加速他的死亡。 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凌越,蟠子愣了愣,眼底下意识生出一些防备。 不过很快就化作苦笑。 他有气无力地对凌越说到:“小姑娘,谢谢你过来看我,我是救不活了,你们快走吧。” 话还没说完,这位满脸风霜五十来岁的硬汉愣是淌下了两行热泪。 谁能真的不怕死呢? 他只是不能因为自己想活,就害了他家小三爷。 他总是希望小三爷能活着走下去的。 凌越没理会他的话,而是抽出墨竹,选了几个地方,敲击了一下岩层。 确定不是之前她遇到的那种内力打进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吸收的触感,这才稍微放了心。 凌越又将蟠子唯一露在外面的左手托起来,架在手臂上迅速把脉,查看他目前内脏的压迫情况。 这时,身后又有一人靠近。 蟠子又是一愣,然后笑了,很放松的那种:“小哥,你也在。” 有张麒麟在,他就可以走得更放心了。 张麒麟对他点点头,说:“我让他们先走了。” 蟠子彻底放下心来,不忘继续劝,“你们走吧,我的情况我清楚……” 不等说完,就咳嗽不止,咳完后气息更弱了几分。 凌越转头瞥了张麒麟一眼,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个眼神对视间,凌越仿佛就看到他在问: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凌越:“?” 什么情况?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管这意思是不是她出现的幻觉,人既然来了,总是要用上的。 凌越也不废话,冲他抬了抬下巴,“撕衣服,给他把脑袋包扎一下。” 不是为了给蟠子疗伤,而是为了防止毒雾直接从脑袋伤口迅速浸入大脑。 张麒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藏蓝色套头衫,二话不说单手伸进衣服里,嘶啦一声,从里面扯出半件白色的贴身背心。 纯棉的,更柔软,更干净。 确实比他的外衫更适合包扎伤口。 凌越多看了一眼,心想自己以后也该多穿一件背心在里面。 不为别的,就是有需要的时候还有T恤衫之外的布料可以撕。 每次都只有T恤衫撕,没撕几次就成露脐装了。 不愧是道上成名已久的老前辈,这就是经验的体现吗? 既然有了多余的布料,凌越又指挥张麒麟给蟠子的脖子、手臂、手腕三处紧紧地扎上一根布条。 “现在脖子会有些呼吸困难,你先忍耐一下。”看蟠子全程安静地配合着他们,脸都被勒红了也没吭一声。 凌越还是挺佩服他的,便多叮嘱了一句。 扎好后,凌越又从腰包里掏出一枚乳白色药丸让蟠子含在嘴里,“这个可以暂时护住你的心肺,吊命用的,化开一点你再慢慢吞咽下去。” 这枚药丸直接就花了凌越从解雨辰那里挣来的一大半雇佣费,现代很多中药都是人工培育的,某些特殊药材只有在原始的自然环境里缓慢生长,才能有效果。 更有一些,甚至只能在某些权贵富豪的收藏室里才能看到。 也就是新月饭店颇有神通,不少珍稀药材都能弄到,就是价格贵了一点。 为了这枚保命药丸,凌越还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私下购买某些来历不可言说的保护级野生药材。 便是去长白山那次,她和无邪分头行动,都没舍得给他。 没想到最终还是因为他而消耗掉了。 想到这里,凌越就无端地有点生气。 张麒麟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心情就不大好了。 虽然她神色未变,动作也没变。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刚含住药丸一会儿,就脸色明显有所好转的蟠子。 药丸化作的水往喉咙里流淌,过了一会儿,蟠子自己也感受到这药的不凡,对凌越很是感激,还有些羞愧于乍见时自己对凌越下意识生出的防备。 蟠子倒是想说点感谢的话,可惜他现在脖子被勒着,吞咽都十分困难,更别提开口说话。 凌越之所以在他脖子勒住后才喂药,为的就是药化作液体后,摄入的速度更慢。 蟠子现在身体大半还被禁锢着,不适合短时间内摄入太多恢复生机的药。 类似于虚不受补的药理。 之后,凌越和张麒麟就对着几处岩石进行敲击砸碎工程。 这几处都是凌越用内力提前试探过的,也是最有利于蟠子被禁锢了不知多久的身体缓慢恢复血液供给的部位。 白色的雾气已经差不多下沉到半空,蟠子看得都忍不住又着急了,有心想劝他们两个赶紧离开。 可惜嘴巴里含着还没化完的药,脖子也勒着,再着急也说不出话。 凌越和张麒麟都没吭声,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有条不紊地稍微加快了速度。 等到终于把盘子大腿以上的位置凿出来,血液循环也没有出太大问题,白雾几乎已经弥漫了整个洞穴。 来不及了! 凌越沉声道:“让开。” 张麒麟迟疑了一瞬,稍稍退开一步。 蟠子的脖子依旧勒着,不过有所松缓。 他身体每个被凿出来的动脉主干部位都被紧紧勒着,物理压制血液流速。 见状,蟠子声音嘶哑地说:“小哥,小姑娘,你们快走吧!剩下这一点我自己来就行!” 怎么可能自己来就行! 要是张麒麟和凌越真的在这时候撤走,蟠子必死无疑。 凌越蹲下身,头也没抬暗暗咬牙道:“我这药,绝不浪费!” 花了她六百多万的药,就算把蟠子拦腰砍了只带半截出去。 今天他这条命,也必须救! 凌越说罢,蕴含着浑厚内力的一拳狠狠砸在岩壁上! 救人花了太多时间,成功把蟠子掏出来后,凌越二话不说将人捞起就走。 撇开自己都还是重伤人员,就想上来带人的张麒麟。 “你托底,我不能保证不碰到线。”凌越迅速说完,不等张麒麟回应,就已经带着蟠子侧身在岩壁上一个借力,跃过半空一个缝隙。 张麒麟紧随其后。 凌越说是不能保证,其实如果不带蟠子,她是必然能轻松穿行的。 只是蟠子重伤,膝盖以下刚被凌越用内力强行击碎岩层,瞬间取出来的双腿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现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这样的状态,随时可能让凌越在行动间被动触碰到丝线。 好在张麒麟确实靠谱,每次他都能精准地夹住铜铃或丝线,让这些被触碰的铜铃没有发出响声。 等到好不容易跳出丝线铜铃阵,张麒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吸入太多强碱水雾了! 旁边被凌越带着的蟠子也一口血喷了出来,终于坚持不住地晕了过去。 到底还是时间不够,凿岩层的速度太快,让他的身体受到了很大冲击。 刚才是蟠子靠最后的毅力坚持着,不敢晕倒拖累了凌越。 现在终于出了丝线铜铃阵,一时心神放松,就再也撑不住了。 眼看两人都要不行了,凌越警觉地看了张麒麟一眼,生怕他也一言不合又晕倒。 对上凌越的眼神,张麒麟暗暗咬了一口舌尖,尖锐的痛感和新鲜的血液味道让他稳住了心神。 他不能再成为她的负担了。 第165章扑街四人组 即便张麒麟硬撑着,早就极限压榨过的精力依旧没能恢复半分。 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妙。 凌越把之前从胖子那里拿来的那支烟递给了他。 这还是无邪曾告诉她的,说他们那条道上的人,在下斗的时候受了伤,没条件的时候就直接嚼烟草,可以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 烟草里的尼古丁也可以刺激神经和肌肉里的尼古丁受体,增加多巴胺水平,对止痛有一定帮助。 当时凌越也是想着给蟠子用,没想到蟠子愣是靠自己从头扛到了尾,一直到出来后才晕厥。 这支香烟也就留到了现在。 面对忽然递过来的烟,张麒麟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接过来默默扯开,将里面的烟丝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趁着现在没人,凌越斟酌片刻,忽然问张麒麟:“你是故意带他们进古楼的吗?” 这个问话实在突兀且没个头尾。 但不管是说的凌越,还是听的张麒麟,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张麒麟没吭声,对此凌越也不意外。 她本身就是秉持着能问到就是赚到,问不到也就多费一句话的功夫。 且这样打枣的方式,已经有很多次给了她意外收获。 这次没打到也无所谓。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通道尽头走。 通道尽头是一个向下的楼梯,直通往水里。 让人意外的是,早该出去的吳邪和王胖子居然还泡在水里,他们眼睛里都充了血,是潜水憋气造成的。 看来他们之前一直在这里,尽量靠潜进水下躲避强碱水雾。 但强碱溶于水,这样也只能靠水本身勉强稀释强碱水雾的毒性。 也不知道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始终在这里等着,好在他们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看到出现的张麒麟和凌越,以及被凌越抱着的蟠子,吳邪鼻子一酸,眼眶发烫。 他咽了口唾沫,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快速从水里爬起来,迎上台阶,想要从凌越手里接过蟠子。 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凌越没松手,只是顺了一下姿势,让他能看到蟠子的情况。 同时简短地告诉他:“目前状况还算稳定,需要尽快送去医院。” 只要不是拖得太久,及时送医,就算治成活死人,这人也死不了。 吳邪深吸一口气,站在下面的台阶上,从下往上仰视着凌越,眼睛里全是庆幸和感激:“凌越,谢谢你。”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掌握的词汇太少了,少得都无法表达出他内心感激之情的万分之一。 王胖子在下面吆喝:“行了别唠嗑了,咱赶紧出去吧!” 凌越也是这么个意思,对吳邪的感激只是微微一笑。 旁边的张麒麟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她,凌越察觉到了,感觉有一点疑惑。 但这人目前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且按下不提。 通道口的水潭和另一个石室里的水潭是通的,短暂的潜水游动十来米,再往上浮,就回到了之前王胖子张麒麟他们带队进来时误入的全是水潭的毒气洞了。 这会儿这里的毒气已经散去,几人从水里爬上来后,顺着旁边唯一的通道一路疾行。 如此奔走了接近三四个小时,才终于看到了前方出现的亮光。 他们终于出来了! 凌越刚松了口气,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背着蟠子的吳邪一个踉跄,就直挺挺地往前面扑了出去。 下意识伸手扯住吳邪胳膊拉了一把,他背上的蟠子又噗通摔到了地上。 凌越抬脚正要走过去拎起这两个,谁知刚转身,之前一直默默跟在她后面的张麒麟也晃了晃身体,浑身一软。 凌越此时离他有点距离,只来得及在张麒麟摔到地上之前,伸出脚轻轻在他腰侧勾了一下,好歹不让他摔得太磁实了。 然而脚还没收回来,冲在最前面的王胖子“嗷”了一声,也往地上跪着一扑,呈跷跷板姿势五体投地,扑倒在地。 一开始凌越还以为王胖子也是晕倒了。 但两秒钟不到,震天响的呼噜声响起。 凌越:“……” 把手上还半拎着的吳邪也往地上一丢。 躺吧,都躺着,躺着挺好的。 凌越也累了,寻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就有个黄毛蓝眼睛发现了他们。 对方叽里呱啦一通大叫,叫来了其他人。 凌越不确定他们到底是敌是友,起身戒备地挡在扑街四人组前面。 有人想越过她,去接近吳邪他们,凌越全都挡了回去。 十几个高头大马的洋人,愣是没一个能近身的。 还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皮衣的女人出现,用标准的华语和凌越交流了一番,凌越才让他们帮忙把人抬走。 但过程中不能离开她的视线。 凌越是知道张麒麟曾被人送进疗养院进行研究的,据说张家人在某些人眼里,就是香饽饽。 不能让人浑水摸鱼给偷走了。 还有吳邪,他现在还用着他三叔的人皮面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 万一半道上忽然掉了,那就尴尬了。 到时候那群要靠他三叔的身份才能震慑住的人,岂不是分分钟就要翻天? 想到自己用的那颗药,凌越琢磨无邪他三叔应该还是小有资产吧? 现在虽然他是假扮的他三叔,但只要不被拆穿,他就是他三叔。 ——既然如此,他应该能支付蟠子的药钱吧? 跟着这群人回到他们在湖边的营地后,皮衣女给他们安排了同一个帐篷。 过了一会儿,那位皮衣女又陪着个洋人老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凌越发现,洋人老头进来后,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到了张麒麟脸上。 看到张麒麟后,洋人老头明显松了口气,然后笑着跟凌越寒暄:“这位小姐不知怎么称呼?之前怎么没看到过你?” 对方给凌越的感觉有些奇怪,说不上来。 仔细想了想,凌越想起来,这种感觉有点像当初沙漠胡杨林里的胡杨树,以及长白山地底裂缝里那些阴兵给她的感觉。 很微妙。 谈不上是不喜欢还是抵触厌恶。 在某些时候,凌越向来是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她对洋人老头的两个问题直接使用忽略大法,只是对皮衣女说:“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人送他们去医院?” 凌越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目前的形势,她需要获取更多信息。 想要获得信息,没有什么是比把问题抛给别人更来得高效快捷的。 皮衣女看了看洋人老头,等洋人老头微微颔首,她才对凌越说到:“我们带着有医生,稍后就要先给他们进行初步治疗。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下山需要至少六个小时,再加上要抬伤者,预计需要十个小时,今天来不及了。” 洋人老头也微笑着说到:“你放心,我和吴先生是多年老友,我当年和他父亲也有些交情,到了我们这里,你们就是安全的回家了。” 凌越这才正眼看洋人老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陌生感。 仿佛她早知道对方是谁。 这一幕让洋人老头眸光闪了闪,他压下心底的焦急,在凌越露出疲态的时候绅士地让对方先休息,自己带着人先离开了。 等到离开了一段路,皮衣女才有些疑惑地问:“老板,为什么我们要对她那么客气?” 虽然老板总是作出老派绅士的模样,但他们这些人可从来不相信他们老板是什么绅士。 裘得考站住脚,抬头看了看天空。 半晌,他才缓缓说到:“知道我的身份,却依旧这种态度,说明她有依仗。而且她的身手很好……” 顿了顿,裘得考短促地笑了一声,摇摇头,似感慨似无奈,又似满足:“不管她是谁的人,这条路,终将不再属于我。” 寻寻觅觅大半辈子,从老九门的时代,到现在,裘得考渴求长生。 为此,他做了很多,也算计了很多。 他的寿命,确实得到了延长。 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他与年龄不符合的外貌,怀疑他已经得到了长生。 真是可笑啊。 那群渴求长生的人,知道长生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吗? 皮衣女不理解老板为什么说着说着又不说了。 裘得考见状,摇摇头,暗叹一声:阿宁,终究只有一个。 第166章飞蛾扑虚影 张麒麟是最先醒来的,医生都还没来。 他醒来后就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越也没打扰他,就在旁边打坐。 她能感受到,张麒麟的视线偶尔会短暂地停留在她脸上,然后又迅速收回。 帐篷里来来往往,有医生,有护士,还有过来帮忙的。 他们给吳邪和王胖子打了镇定剂。 吳邪和王胖子经过长时间的紧绷和体力透支,浑身的肌肉几乎僵硬成石头,昏睡中都无法放松。 之后就是给他们洗肺,做中和碱性毒素的治疗。 蟠子情况更复杂,医生只是给他做了简单的外伤包扎,然后给他吸氧,确保他的情况不会恶化。 直到有人来叫凌越和张麒麟吃晚饭,两人才一前一后出了帐篷。 其他人都昏迷了,张麒麟又实在不像是能主动开口说话的。 想起蟠子当成遗言交代的话,凌越还是找皮衣女说了解雨辰的事。 皮衣女也很干脆,直接说他们会派人去后山找。 这群人效率还是挺高的,凌越这边才刚端上碗饭,那边就一行人咋咋唬唬地回来了。 用简易担架抬着一个人。 人群走动间,从担架上隐约露出的一抹粉色,凌越一看就知道应该是解雨辰了。 那位确实很钟情于粉色和白色,随便给她准备的一套衣服从头到脚都是这两种颜色。 连腰包上绣的海棠花都是粉红色的西府海棠。 既然张麒麟醒了,对这群人表现得也并没有多大的防备,凌越也就不再盯着吳邪他们。 吃过晚饭,凌越又找皮衣女要了套干净的没上过身的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居然还是热水澡。 这群人来山里,简直不像倒斗的,反而像是来集体露营的。 夜幕降临,营地里的老外们又开始他们的快乐时光,吃烧烤,喝酒,赌牌,比赛打枪。 还有几对男女抱在一起腻歪的。 凌越对此并没有古人该有的震惊拘束,若是非要让她对此发表几句感慨。 她大概只能摇头表示:这群人玩得太粗鲁了,毫无花样和美感。 凌越随手捡了把没人坐的小马扎,找到一个还算僻静的角落,小马扎一放,她就坐在那里看湖。 今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营地里灯火通明,反而衬得湖面漆黑一片。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但凌越只是想找个角落,自己安安静静地吹着有点冷的晚风,看着没什么好看的风景,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去想。 她只是忽然觉得有点累了。 这种情绪下,她若是不放空思绪,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凌越害怕自己会想到太多不该想的。 比如,这个世界的神秘侧太深太复杂了。 单凭她一个人,她真的能拨开迷雾,找到自己想找的那条路吗? 忽然有种茫茫宇宙,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寻找,在挣扎。 一只被湖面倒映的灯光吸引了的飞蛾忽然掉进了水里,它奋力扑扇着翅膀。 水面因为它的挣扎,荡来了几道清浅的水波。 但也仅限于此。 它以为它奔向的是光明,实业奔赴的是轻易就能吞噬它的湖水。 飞蛾很快停止了挣扎,它竭尽全力扑起来的水波,早就消失不见了。 凌越的手,下意识摸索着横在腿上的墨竹。 上面的每一片竹节的纹路,她早已熟透于心…… 有轻盈的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这个脚步声有些陌生,但凌越知道来的人是谁。 说起来,解老板的脚步声也很轻盈。 但他的轻盈透着一种独有的韵味,大概是和他自幼学唱戏有关。 这个人的脚步声轻盈,却是一种狩猎的本能。 放轻脚步,缓缓靠近,带着一种耐心潜伏的意味。 即使他此时并没有狩猎的想法。 凌越突兀地想到:如果他去打猎,必然是连最机警也最胆小的老鼠都逃不掉。 嗯…… 所以他是猫吗? 想到这里,凌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在旁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往湖里砸了出去。 不用内力,不用巧劲的那种。 仿佛她只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别说,丢得还挺远的。 凌越想到曾经见过的在河边打水漂的小孩儿,想了想,低头在附近找了几块相对而言比较薄的石头。 也不起身,就挪动脚步,拖着小马扎往湖边挪。 这个姿势实在有些奇怪。 特别是发生在凌越这样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颇为清雅冷傲的人身上。 但只要是具备独立思想的人,就总有偶尔任性一把的权利。 凌越没有玩过这种游戏,又没有使用巧劲,一开始丢下去就是一个噗通,什么都没有。 她也不在意,继续找倾斜的角度,将石片朝水面打出去。 一个,两个,三个,噗通—— 有进步,不错不错。 一个,两个,噗通—— 算了,肯定是刚才那块石头太胖了。 一个,两个,三个…… 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的张麒麟看她玩得开心,犹豫了一下,弯腰在旁边也给她找了几块合适的石头。 在凌越丢完手里的石头后,他就蹲下来,递过去。 ——胖子说,人心情好了,平时不愿意说的话一秃噜就能全说出来。 希望她心情能尽可能地好一些。 张麒麟是个很会藏事的人,只要是他想藏起来的,即便是黑瞎子,也不一定能看出端倪。 但最近在雨村的生活,张麒麟忽然觉得有点难熬。 因为他偷偷在梦里亵渎了兄弟的心上人。 关于这一点,实在叫他费解。 最近这半个月的时间,张麒麟每一次的思绪放空,都耗费在思考这件事上了。 他开始一点点去回忆,去分析。 比如他会梦见被困古楼的事,那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是曾经和无邪胖子一起经历过的还算惊险刺激的一次经历,张麒麟从王胖子那里掏来了一本被用来塞桌脚的心理分析书。 上面就有详细描述过,一个人从跌宕起伏走向平淡无奇时,身体看似适应了过分舒适安逸的环境。 但其实人的大脑和神经还没适应。 再比如,他在梦里自动补全了无邪和胖子的对话。 这些属于梦境的自洽。 但是,为什么他会臆想出凌越抱着他离开夹层密室?还臆想得那么细致……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张麒麟的所有思绪卡死,然后崩盘。 但也仅限如此。 虽然有些苦恼于自己本性中居然还有这样不堪的一面,也对无邪多多少少有些羞愧,但这就是个梦而已。 大概,这就是胖子说的,谁没有偷偷做一点见不得人的小坏事呢? 他这个,也算,吧? 可是看见无邪,特别是看见无邪愣愣出神间,脸上忍不住流露的思念和哀伤时。 张麒麟知道他又在想她了。 这种认知让张麒麟忍不住再次唾弃自己的为人。 张麒麟其实是想躲一躲无邪的,可他唯一能去投奔的黑瞎子最近不知道瞎忙活什么。 从床缝里扒出手机想要联系人,打了一个星期,愣是没有一次是在服务区内的。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不特意去思考,张麒麟就感觉好多了。 直到这一次。 这次张麒麟能很清晰地记得自己并没有睡觉。 他只是和无邪胖子一块儿开着窗户,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然后泡在无邪用黄泥和木板亲手做出来的洗澡池里。 无邪和胖子在讨论无邪想盖一座房子的事,设计图是他当年的大学毕业设计图。 有点东拼西凑的感觉,笔触很是稚嫩青涩。 张麒麟总是不太好点评的,无邪能如此积极地去做一件他想做的事,其实也挺好的。 所以在无邪想到让他点评之前,张麒麟把自己的视线固定在了窗外歪掉的飞檐上,无邪挂上去的一个风铃上。 就像以往他放空心神的时候那样,找个失焦的点,然后放空大脑、屏蔽周围大部分的声音就可以了。 然而只是看着风铃,听着它随着微风,在雪花的触碰下,轻轻晃动,发出了一声轻响。 一眨眼的功夫,张麒麟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不是梦。 第167章闷油瓶和张麒麟【礼物加更】 张麒麟的手,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好看或不好看去形容了。 五指颀长,却骨节分明,没有多少肉去填充点缀。 一眼看去,仿佛精铁铸就,透着一股绝对的力量感。 凌越看着他托着一把石头送到眼前,抬眸看了看他。 闷油瓶却低垂着眼睑,神色淡得仿佛没有普通人该有的任何情绪,玉琢冰雕的石像一般。 直到她伸手,从他掌心抓走石头的时候,手指无意中轻轻碰到了他的发丘指。 张家人的发丘指需要绝对的敏锐,方可隔着厚厚的墓砖,从蛛丝马迹中查探到机关。 只是一个短暂的触碰,闷油瓶的脑海里就下意识浮现对方手指的触感:温软,细腻,手指有专门训练过柔韧度的痕迹。 而凌越在触碰过他的手指后,也在心里给出点评:要想搅碎他的指骨,恐怕要费些功夫。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凌越又打了几块石头出去,刚才还觉得有点意思,现在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剩下的石头都丢了,凌越拍拍手,站起身,准备回帐篷休息。 眼看人就要走了,闷油瓶看了眼自己手上还剩下大半的石头,也丢了,起身跟着凌越走了几步。 凌越回头看他,他就站着不动。 凌越转头继续走,他就继续跟,似乎打定主意要等她主动开口说话。 可惜凌越觉得自己今晚不想说话,并不理会他浑身上下努力散发出来的“跟我聊”的气息,也不管他跟不跟了,径直回了帐篷。 在闷油瓶踌躇几秒,也掀开帘子跟进来时,凌越直接拉开外套拉链,开始脱衣服。 衣服是皮衣女给的,外面是常规冲锋衣,里面黑色的长袖衫却有些紧身,将凌越的曲线勾勒得清晰分明。 再加上她皮肤白,两种纯粹的颜色碰撞,越发生出一股极致的视觉冲击。 闷油瓶:“???” 闷油瓶:“!!!” 哗一声,帐篷门帘又被人掀开,某人离开的脚步声有点乱。 凌越哼笑一声,将外套丢到旁边的凳子上,抬手扯掉发绳,双手插进头发里捋了捋,这才转身上床,裹着被子睡觉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道脚步声再次出现。 更轻,更隐秘。 脚步声停留在帐篷外,随后是门帘被缓缓拉上的声音。 听到脚步声的瞬间就从浅眠中惊醒,以为他是想偷偷潜进来做点什么。 警惕心已经拉满的凌越:“……” 不是,他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偷偷帮兄弟的心上人做好最基础的隐私安全防护工作的闷油瓶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他回到之前那个角落,看见无人的小马扎,往那边走了一步。 但随后,他又转开视线,在旁边寻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 看着湖面,发呆。 一个小时后。 张麒麟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又坐在那里看着湖面安静的整理了一下思绪。 和上次短暂被操控身体不同,这次,时间要更久。 那道意识对他进行“天授”期间发生的事,也会伴随着对方的离开,汇总成记忆,正常地出现在他脑子里。 张麒麟站起身,准备回帐篷休息。 “天授”他的时候,那道意识前前后后就做了四件事。 发呆、跟着凌越、捡石头、偷偷拉帐篷拉链。 一看就知道不是会干什么大事的家伙。 那就没事了。 三分钟后。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熟悉的措辞,张麒麟怀疑了一秒钟不到,就坦然接受了最近连续两次“天授”他的那道意识,其实是十年后的另一个自己。 不过接受归接受,为什么还要故意为难他? 那张刚从兜里掏出来的纸条上写着: 十年后,你是我。问凌越:你在找什么。 连具体要怎么问都给写出来了,看起来还挺体贴的。 然而看完纸条后。 张麒麟的表情是这样的:(=_=) 蹲了那么久,又跟着转了好几圈,自己都没问出口,却来为难他? 第二天一大早,裘得考的人就抬着吳邪、王胖子、蟠子以及昨天傍晚抬回来的解雨辰四个病号,和凌越、张麒麟一起出了山。 裘得考本人也在,他的神态比起昨天隐约的紧张忐忑,现在全然是放松的坦然。 一路上都在安静地看着周围的风景。 仿佛这是他最后一次如此悠闲惬意地欣赏这片山河美景了。 凌越和张麒麟就走在吳邪的担架旁边,下山的途中吳邪醒了,看着蓝天白云还有些茫然。 缓了一会儿,转头看见凌越和张麒麟,这才松了口气,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凌越,小哥。” 声音有些小,近乎是气音。 不过凌越和张麒麟都听到了,转头看他。 吳邪只感觉心神放松,极度的安逸,哪怕浑身痛得跟针扎一样。 转而又想到了发小,吳邪连忙再出声:“小花呢?” 凌越回头看了张麒麟一眼,见对方双手揣着衣兜低头垂眸,不知道是在看路还是在发呆。 一看就不像是会回答吳邪问题的样子,只好自己开了口:“昨天傍晚被找回来了。” 不过状态似乎不太好。 凌越没有特意关注,只是隐约听人提起,说吸入了太多毒气,被人找到的时候似乎是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半个身体都泡在溪水里。 好在找到得还不算太晚,不至于毒入肺腑,伤到根本。 身上摔断的骨头也得到了及时的紧急处理。 据说裘得考已经通知了解家,今天应该就能赶到村子里,把人接走送去京城的医院继续治疗。 自己在意的人都回来了,吳邪心里确实松坦了很多,但又想到那些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的人,他的心情又变得沉重了。 一行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着实忙乱了一阵。 吳邪和王胖子都送到了村长阿贵家,由阿贵的女儿云彩帮忙照顾。 蟠子伤势更严重,必须送医院,村子都没进,就有另一行人继续把他往附近最近的大医院送。 解雨辰则是被他的小青梅,一直等在村子里的霍绣秀单独安排在了一个房子里暂时照顾,他们要等解家的人来,然后直接回京城。 吳邪他们来村子里的时候就是住在村长家的,这会儿凌越和张麒麟自然也是住在这儿。 云彩忙上忙下,整个人都要忙晕了,却还不忘给凌越和张麒麟各送来一套换洗的衣服,并告知两人,楼下的浴室里已经烧好了热水,他们俩可以随时下去用。 凌越看张麒麟回了房间就一副从此以后要窝在里面长蘑菇的架势,都不需要虚假的客套,拿上衣服就去楼下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人,凌越也没在外面待着,等回了房间,刚关上门,就听到隔壁的门被人打开。 然后一道脚步声走过,下了楼,方向是浴室。 凌越:“……” 看着怎么有点像故意躲着她的意思? 第168章霍绣秀 傍晚的时候,有人来找凌越和张麒麟。 那时候两人正坐在楼下的院子里吃晚饭。 躲了凌越一天的张麒麟终究还是下定决心,准备找机会完成十年后的自己交给他的任务。 张麒麟知道,即便是过去了十年,他也绝不可能做一些毫无意义的诸如搭讪异性这种事。 这个问题,必定十分重要。 非问不可的那种。 等了又等,都没能等到另一个自己的意识降临,张麒麟不得不艰难地接手这个任务。 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张麒麟认真观察,仔细斟酌,终于选定了一个凌越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时候,停下筷子看着凌越。 等凌越若有所感,抬眸也看过来时,张麒麟喉结滚动,准备开口说话。 然而阿贵叔却在此时带着几个人走进了院子,人还没到跟前,就招呼凌越和张麒麟:“二位老板,有人找!” 凌越的视线便轻飘飘地从他身上转到了院门口出现的几人。 张麒麟:“……” 来的人是霍绣秀。 云彩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手脚麻利地把饭菜收拾了一下,很快就给他们腾开了一个说话的空间。 这是凌越第一次看见十年前的霍绣秀,比起十年后的她,现在的她显得更加鲜活,也更加脆弱。 出来以后,王胖子装在背包里的霍老太的人头自有人收拾,下山后应该已经给霍绣秀了。 此时的霍绣秀眼下青黑,眼眶通红,仔细看,还有些红肿。 不过精神状态还不算太糟糕。 霍老太的去世,对霍绣秀而言,确实是个很大的打击,但她其实早就已经有所预料。 特别是看到她奶奶的头颅变成了那样,霍绣秀回想起了很多曾经没有特别在意的某些蛛丝马迹。 其实她奶奶身上的不对劲,早就有所体现。 最明显的就是她奶奶一身肌肤越发雪白,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身上不仅没有出现老人应该有的种种斑褐,反而白得跟雪一样,连皱纹都是雪白的。 反倒是眼珠子越发的黑了。 没有正常人会是这样的。 这个想法,曾不止一次在霍绣秀的脑子里悄然浮现,但又很快被她自己强行压了下去。 这次看到她奶奶的头颅,除了对奶奶去世的悲痛,同时还有一种原来如此,果然如此的明悟。 因为想要了解到更多内情,霍绣秀没有放纵自己沉浸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中,找了裘得考,尝试打探当年九门在那场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霍绣秀怀疑,裘得考身上,也发生了和她奶奶一样的异常。 霍老太他们,又为什么对当年的某些事讳莫如深,甚至发誓要让某件事烂在肚子绝不说出口? 然后她得到了一些消息,现在再来找凌越和张麒麟,希望能了解一下在古楼里发生的事。 再次看见张麒麟,霍绣秀心情很复杂。 这位是连她奶奶见了,都要下跪的人。 三人在院子里坐下,阿贵叔和云彩都出去了。 本地人采了一些药,说是对吳邪和王胖子的这种伤有奇效,父女俩都去拿药了,之后还要请医生按照一日三顿饭的功夫过来检查两人的伤势。 一时间院子里十分安静。 过了一会儿,霍绣秀才开口,对凌越说:“你就是跟三叔胖子他们一起出来的凌越凌小姐吧?我是京城霍家的霍绣秀,霍仙姑是我奶奶。” 简单的介绍过后,霍绣秀说明来意:“我想知道,我奶奶到底是怎么变成……” 她顿了顿,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压下翻腾的情绪,继续说:“变成那样的。” 其实霍绣秀的这场谈话主要对象是张麒麟,因为在她的固定认知里,阻止尸变后的奶奶,并割下她头颅的,肯定是张麒麟。 对凌越,虽然听裘得考的手下说这个人很厉害,从山里出来后居然还能以一挡十几,弄得他们当时根本近不得昏迷不醒的吳邪几人的身。 但凌越的外貌和气质很有欺骗性。 这位长得仙露明珠般妍丽出尘,气质也霞姿月韵清傲脱俗,确实很难让人想到她当时是如何暴捶粽子的。 然而事实却是,做这事儿的还真就是她。 面对霍绣秀的正面询问,张麒麟默默转头看凌越。 霍绣秀有点惊讶,也看了过去。 虽然当着人家的孙女说自己当时如何欺负尸变老人,这事儿怎么着都有点尴尬,但凌越还是整理了思绪,大致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霍绣秀在听到凌越说他们准备把霍老太的尸体带出来时,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慰藉。 大概是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还愿意带出她奶奶的全尸,对此心生感激。 凌越心道,圣人都说论迹不论心,阴差阳错间如此理解,倒也不算错。 毕竟如果霍老太离开古楼后确实没有发生尸变,她也不至于半道撒手把人丢在路边。 整理了一下线索,霍绣秀暂时抛开伤心悲痛,思索片刻后,说:“所以,我奶奶是在离开古楼后才尸变的,或许她坚持要亲自进古楼,其实早就有所预料。” 这个结果是很明显的,霍老太一把年纪了还要坚持亲自下斗,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霍绣秀转头问张麒麟:“裘得考这次亲自来这里,目的是你给他带出来的那两个圆环,它们究竟有什么用?” 张麒麟垂眸,安静得跟雕像一样,半晌才说了一句话:“能让他安静地离开。” 霍绣秀对他的说话风格还不能很好的适应,追问道:“离开?是离开华国,还是离开……” 张麒麟不再说话。 联系裘得考下山时的表现,凌越倒是明白了:“他身上有问题,只有那对圆环,才能让他安静地死亡,不用担心死后出现异变?” 那对圆环是张麒麟从上一代麒麟棺椁中取走的,裘得考大费周章,也是为它而来。 不,或者说,裘得考并不知道圆环的存在,他求的是“目的”,而张麒麟知道这个“目的”要如何达成。 霍绣秀皱眉:“来之前,我去找过裘得考,我也怀疑他和我奶奶一样,身上发生了一些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说如果有必要,我奶奶他们对我们自有其他的安排。” 凌越顺势说到,“听无邪说,老九门里的第一代身上,似乎都有些问题。你奶奶平时活着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霍绣秀一听,吳邪居然连这个都已经跟凌越说过了,想来她也属于知情的“自己人”,自然也就没有了防备,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她奶奶身上显露出来的一些异样大概地说了一下。 只有张麒麟默默看了看她,又垂下眼睑,继续当木头人。 两人就已知的线索交流了一番,等到送走霍绣秀,凌越才问张麒麟:“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张麒麟暗暗松了口气,立刻把那个问题问了出来:“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