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阳》 嗯,感谢贴和调整(不时会更新) 章节已发,鉴于最近越更越慢,俺准备调整下更新时间,夜里的一章,改到中午十二点左右,最迟六点前。晚上的一章,争取在八九十点以内,最晚不会超过凌晨。 目前有两千多的书友,这是俺没想到的成绩,很满意了。而俺要做的,就是努力保持更新的质量,这一点来说,俺目前为止,也很满意。.Z. 然后呢,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发帖把每周精华用光吧,省得每周都这么浪费了,能加积分的好东西啊~~ 然后,嘿嘿,就是一如既往的求收藏和推荐票了~ 最后的最后是留给感谢的。 感谢第一位打赏的书友,“图太太”,实现了粉丝榜零的突破。 感谢第一位给十分评价的书友,“施籴”,又实现了评价榜光蛋的突破! 还有,书友“小鸡咭咭”、“ o olove25”两位的评论,对俺也很有帮助,在此再次道谢。 当然不能忘,每天默默贡献着推荐票的各位亲,虽然俺不知道你们都是谁,但同样在此向众位亲道一声感谢! 让俺们一起努力,将《洪阳》推向巅峰吧!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一章 追杀! 夕阳日暮,幽翠密林中,一阵微风吹过,草木轻摇。 一道人影急冲而来,打乱了这密林的幽静。 “该死,该死!” 宗阳捂住血流不止的左肩,咬紧牙关,忍不住低骂出声。 谁能想到,正追杀他的,竟是他同族的堂兄弟! “宗阳,前几天不是还嘴硬呢,叫嚣着要让我们知道厉害,现在怎么不敢叫唤了?那天你把我们轰出来,好大的威风,真该让你自己看看,你这只顾着逃命的狼狈样子,有多像野狗!哈哈……” “要是你当初别嘴贱,何至于闹到今天这地步?” “当初出价八百两跟你买,你还死都不同意,现在可没这么好的事了,乖乖把月柔石交出来吧!” 月柔石,外型和普通鹅卵石并无二致,却是吸纳千万年月华而生的奇石。据说磨成粉末,是种有养颜驻容神效的灵药中,必不可少的一味主药,所以就更显得珍贵。 驻容养颜,对所有女性而言,都有无法抵挡的诱惑, 可月柔石虽说市价只是五百两左右,但由于极难辨认,所以很多时候花钱也买不到,这就造成了月柔石奇缺的地位。 最近正是听说,家族里百年一遇的练武天才,惹得众多少年魂牵梦绕的小公主宗琳,正在收集炼制这种灵药的所有药草,独缺月柔石,随后传出了急于收购的消息,竟令整个景城都轰动了。 无数少年各施手段,用钱买甚至亲自去寻,最终却都一无所获。 只为了亲眼见她一面,宗阳也跑遍了景城外每条溪流,花了整整七天,差点错过洪拳门招徒的日子,居然真被他好运的找到了一颗。 可他偏偏不知道……怎样才能把月柔石亲手交给宗琳。 在景城,宗家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出身主家的宗琳,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宗阳,却只是个旁支里都毫无地位的庶子,地位有天壤之别,想见一面如同妄想。 很快,有几位堂兄弟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找到宗阳后软硬兼施,对这月柔石是势在必得。 他们也算出手阔绰,一上来把价提到八百两,家境贫寒的宗阳,想起母亲为供他练武的辛劳,有过一瞬间的心动。可后来想到能和宗琳面对面的机会,他再度坚定了信念,任他们怎么说,都不为所动了。 甚至这几位堂兄弟最后一次来,信誓旦旦说是宗琳派他们来代她购买,宗阳依旧咬定要亲手交给她,绝无转手他人之意。 这执拗脾气,终于让几个出自主家的少爷恼羞成怒,直骂宗阳不识抬举,让他日后小心,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宗阳当时只以为是气话,随后几天又风平浪静,就没太在意。后来随着洪拳门招徒的最后期限到来,宗琳却还是没传来任何消息,宗阳再也等不下去,只能赶往洪拳门去了。 谁知才走到半途,这几位少爷却突然出现,拦下他后,二话不说立刻动了手。 而且是真想杀了他! 在这片荒无人迹的原始森林里,他们的杀意,是如此的肆无忌惮,目无家法! 宗阳实在难以接受,只因为一块月柔石闹的别扭,竟能让他们完全丢掉了同族之情,对他做出杀人夺宝的事情! 要不是他当机立断,拼着左肩遭受重创,硬撞开一人冲出重围,恐怕他此刻早已经死透了。 可冲出来了又能怎样,几人在身后紧追不舍。而宗阳左肩被刺穿,这身青色劲装已被流血染红了大半边身子,伤口竟怎么也止不住,没力气再跑得更快了。 然而耳边,数道衣袂带风的声响越来越近,让他脸色微变,咬了咬牙,速度又强提起一分来。 “我要活下去!” 就在他身后百米外,几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少年,或者面泛冷笑,或者神色轻松,相互嬉笑,速度却丝毫不慢。 “小杂狗,要是你没受刚才那剑,今天恐怕还真被你逃了,现在嘛……哈哈!” “你不觉得奇怪么,逃了大半天,这血怎么还没止住?” 听着身后阴阳怪气的调侃,嘲弄和奚落,宗阳越想越不对劲,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难怪……好卑鄙!你们在剑上下毒了?” “真聪明,猜对了!崩血散的效果,怎么样?” “你倒是跑啊!” “不交出月柔石,你逃不掉的!” 捏紧左肩,他伤口顿时涌出更多的血,“才十二三岁,却有这么重的心机,这么狠毒的手段!四人围杀我不说,竟然还下毒!” 追逃不过二三里地,宗阳越跑越无力,眼看就要被追上,前方却豁然开朗。 “悬崖!” 大惊之下,宗阳急忙止步,脚前推落了几粒石子,从高崖直落下去,掉进浩渺雾海,再没听到回响。 “这是……雾断崖?” 雾断崖,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禁地,没人知道有多深。 而这地方的恐怖,却不止是它的高度。传说这里有进无出,别说是他这样刚学武的少年,连武气境的高手,都不敢踏进一步。 前是绝路,后有追兵,山穷水尽到让人绝望,“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但看来今天,连天都不让我活!” “跑啊?怎么不跑啦?” 嗖嗖嗖嗖! 四道人影紧追而至,将他团团围住之后,四下打量才恍然大悟,“哟!这不是雾断崖么?你还真会逃,哈哈!” “宗明轩!宗明谷!宗玄重!宗翔!” 宗阳咬牙念出四人的名字,目光阴沉愤怒,“同是一族人,为了一块月柔石,你们就要杀我,不觉得太过份么?别忘了家法里,手足相残可是重罪,你们杀了我,也得被家法处死!” “同族?过份?家法?” 为首的少年宗明轩,像是听到了笑话,“你一个旁支的小杂种,也有脸说跟我们同族,恬不知耻!” “如果你只是得罪了我们,今天至多打残了你,拿走月柔石就算完了,不至于非要你的小命。但你错就错在……”一旁宗明谷冷笑出声,“竟敢得罪了宗琳妹妹!” “她让我们来找你买下月柔石,你居然还敢拒绝,岂不是连她的面子都不给?” “宗琳妹妹如今已经加入了岳阳宗,她折损一点颜面,就等于落了岳阳宗的声威,拿你命陪都不够!她不想自降身价,亲自找你算账,自然派我们来了!” “至于家法……嘿!她现在这身份比家主还要崇高,吩咐的事情,连家主都得照办,她指派我们来杀你,哪条家法敢过问?” 宗阳哪里会信他们的鬼话,怒道:“你胡说!宗琳……她不会的!明明是你们阴狠毒辣,别想污蔑在她的身上!” “听你这口气,也偷偷喜欢着宗琳妹妹吧?还真是仗着自己有几分练武的天赋,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敢异想天开了!”宗明谷一听,撇嘴嗤笑,“至于这事情……” “你不信?” 刚才用剑刺伤宗阳的宗玄重,抖了抖手里的利剑,“那你觉得这崩血散,除了宗琳妹妹赏赐,我们去哪能弄来?” 崩血散,是种奇毒,中毒之人将会血流到死,真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东西。宗家这种大家族都不可能有,只有比宗家更高一层的强大势力,比如岳阳宗这样的大宗里,才能买到。 而目前宗家,的确只有一个宗琳,拥有足够高的身份地位。 “真的是她?” 宗阳难以置信,心头猛地刺痛,身体在崖边微微摇晃,险些就这么跌落下去,“……只是为了面子,就派人来杀我吗?可笑自己为了她,千辛万苦找了七天,还想亲手交给她,这真相……真够可笑!” 一直没说话的宗翔,看到宗阳这样子,阴阳怪气地啧啧道:“临死之前还伤了心,看你这样子真是惨得可怜,我都看得心软了!这样吧,只要你乖乖把月柔石交出来,我给留你个全尸,兄弟们答应不?” 其他几人,哄然大笑。 笑声中,宗阳低头望向紧绑在怀里的月柔石,突然一把扯了出来,“你们不是想要它么,呵呵……” 大笑声戛然而止,四人呆滞目光的注视下,宗阳奋力一抛,月柔石在半空划出优美的弧线,坠落崖下。 “做梦去吧!” 四人呆愣后,都是惊怒交加,“你敢?!” 宗翔更是怒目瞪圆,当先横刀跨步,“你是找死!” 长刀雪亮,划破虚空,带起的破风之声,狠戾迅猛,径直刺向宗阳心口! “来得好!” 宗阳握紧拳头,身体微微一晃,让刀身就这么砍压进自己右肩。鲜血四溅,宗翔还来不及狞笑,已经被宗阳骤然探来的双手,死死抱住了手臂,立刻脸色大变! “不好!” “大意了!” “这小子想……” 这变故太快,剩下三人只来得及惊呼。 没等他们上前,宗阳深深望了他们三人一眼,像是要把他们牢牢记住。紧接着他双腿用力,在崖边向后一蹬,死拉着拼命挣扎的宗翔,一跃而下! “不————!” “宗明轩,宗明谷,宗玄重!还有宗琳!我宗阳就是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哈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声在崖谷里反复回荡,剩下三人冲到崖边,低头看去,只能目送两个扭曲的身影消失在雾海里,很快不见了踪迹。 崖边大风呼啸吹过,三人都感到一阵凛凛寒意,赶忙退后好几米,才略感心安。 宗明轩咬牙道:“十拿九稳的事,结果丢了月柔石不说,竟还让宗翔也跟着送了命……” “谁能想到这小杂种竟能有这么狠,临死都要拉一个垫背!如果刚才冲动的是我……”宗明谷感叹之余,也不禁后怕得打了个冷战。 “还好,死的是宗翔这旁支,要是我们谁死了,今天就真麻烦了。”宗玄重安慰一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顿时脸色苍白,惊疑四望,“他不会真变成厉鬼了吧?” 没听宗玄重抱怨,宗明谷皱眉道:“关键是月柔石……反正是要磨成粉,摔得粉碎也能用,我干脆下去找找,说不定……” “你疯了么?”宗明轩一听,惊呼道:“这可是雾断崖!哪怕你爹我爹是修成武气境的高手,他们也不敢进去。没必要为了区区一块月柔石,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宗玄重也跟着劝道:“是啊,何必这么拼命,大不了回去用银子砸,总能买到第二块。” “月柔石要是真好弄到,早就买到了,又怎会闹到这地步?”宗明谷仔细看着周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里是雾断崖的外围,深入最多几百米,我小心点应该没事,否则空手回去,真不好交代……你们谁陪我一起去?” 宗玄重猛烈摇头,脸色惊惧,“打死我也不去,谁知道会不会遇上那小杂种变的厉鬼……” “胆小鬼!” 宗明谷鄙夷道:“你们都不去,那我自己去!” 第二章 崖下生死 耳畔呼啸的风声,轰轰隆隆。 “你这个疯子!疯子!” 逆着风隐约听到宗翔的尖叫声,看着眼前那张惊怒绝望的脸,宗阳只觉得格外痛快,“死也要拉一个陪葬,总算没让我死不瞑目!”.. 舒畅之后,宗阳略微思忖,猛地抢过宗翔手里的刀,照着他的脖颈顺手横切。半空中,愕然的宗翔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着喉咙一凉,大量鲜血迸溅喷涌。 “啊唔,唔……” 宗翔试图说什么,但气管动脉全被一刀划破,再被烈风吹开,血涌堵住嘴喉,当然一个字也说不清楚。面对宗阳冰冷厌恶的目光,他双眼瞪圆,仿佛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很快都要死了,宗阳为何还要提前杀了他? 这实在太没道理! 没过几秒,宗翔挣扎渐止,竟是鲜血流干而死。 “虽然不知道雾断崖有多深,但既然我现在还没死,就该再搏一搏,说不定真能搏出一线生机!” 除了刚烈,宗阳求生的意志也强得惊人。 这几秒,两人直坠下三四十米,已经洞穿进雾海,并且速度越来越快。浓雾笼罩,目光只能看到周围一米,根本看不到下面还有多深。 宗阳面色凝重,先把宗翔尸体拉到身下,作为落地时的垫背。然后他伏在宗翔身上,浑身紧绷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很快,迷雾中突兀出现一抹翠色,迅速染绿了整个雾海。 “是森林!” 这让宗阳有些惊喜,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宗翔身体剧震。只听喀拉一声脆响,竟是撞断了一根树枝,险些把宗阳甩飞。 关键时刻,宗阳总算及时抓紧了宗翔,“下落的速度实在太快,超出了我的反应极限,形势只会越来越严峻……但这森林的出现,总归多了一分活的希望!” 他谨记得一本强者手札中提起,“必死的局面下,出现任何一点转机,只要有本事利用上,都是好事。看似不起眼的变化,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生还的机会就能增加一成,两成,三成,甚至五成!这就是我历经生死磨难,还能活到现在的最强秘笈!”Www.XSZWω8.ΝΕt 而眼前,要夺走宗阳性命的,是这恐怖的下坠速度! 用宗翔尸体作为垫背,是他利用的第一个转机。刚才撞上树枝,让他们的下坠速度,慢了微不可查的一丝,又让他得到了灵感。 当第二根树枝突然到来,宗翔尸体砸断树枝的瞬间,宗阳猛地起身,又猛力伏下,一起一伏,抵消了那剧烈的反震力。 紧接着,他竟闪电般出手,抓了一把折断的枝头! 啪啦!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又很快放开,粗糙的断枝处,狠戾划破了他的手掌! 剧烈摩擦,更让他整个手掌都火辣辣生疼,手臂也被拉扯得剧痛。要不是收手及时,他可以肯定,那巨大的拉扯力,立刻就能把他的手臂扯断。 “这么做太冒险!”宗阳一皱眉,目光却变得兴奋,“但是的确有用,速度又慢了一点!” 他们现在的下坠速度,只相当于刚落进雾海的时候了。 可惜宗阳只是炼骨期下段巅峰的修为,身体只能承受住坠落三四米的冲撞力,目前的速度,依旧超过了近十倍! 第三根树枝,起身俯身,伸手! 第四根! 第五根! 这树冠十分茂密,树枝越来越多,没尝试几次,宗阳就再也反应不过来了。而这几次尝试,使他手掌血肉模糊,整条手臂都酸胀僵硬了。虽说速度也降到了刚落崖二十米左右,却还是超过他身体承受极限六七倍! 噼里啪啦! 无数树枝摩擦、撞断,来得更多更快,只让人眼花缭乱。他再也控制不住局面,连自己也被撞了不知多少次,分不清东南西北,身上随时随处都在剧痛。 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宗翔的尸体,尽力压在身下。 “只能听天由命了……” 宗阳神色平静,默默承受着越来越多的擦撞,锐利目光却在紧盯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当噼啪声突然间消失,他眼神一亮,“看到了!地面!” 猛力下蹬,踹得宗翔尸体更猛地坠下,撞地时嗙一声重响,立刻摔成肉泥。借着这下蹬之力,他迅速跃起,速度又削减不少,最终却还是迅猛砸进了血肉泥里。 脚尖刚点到地面,屈膝,躬腰,再俯身! 落崖到现在,他用尽一切手段求生,但砸到地面的瞬间,身体还是没能承受住这么磅礴的冲撞力,骨架崩断,鲜肉爆散! 脑袋无可阻挡地重重栽下去,猛砸到一个硬物,剧痛得眼前一黑,再没了知觉。 而这硬物,赫然正是宗翔的头骨! 这让他失去知觉前,心底只剩下哭笑不得的苦涩。 “想不到我用尽手段逃生,结果却遭了报应……之前杀了宗翔,最后却是他的头骨……杀了我!” 两人坠崖的喧嚣落幕,雾海下的森林终于重归寂静,却寂静得十分古怪。 没有虫鸣鸟叫,溪流兽吼,甚至连风都没有,一切都是静止的,仿佛只是一幅永恒不变的山水画卷。 但是此刻,那片刚砸出的血肉碎泥,缓缓流淌出血水,却打破了这方天地的静止。甚至这血色,映衬在翠绿古林和满地白色碎石中,也显得更加突兀刺眼。 几股细细的血流,沿着白色碎石间的缝隙蜿蜒流淌,最终竟悄然汇聚到了一块巨大的白色圆石底下。 这块白石有五六米高壮,竟被工匠凿造成了脚指头的模样,线条柔滑圆润,凿得栩栩如生。 在这巨石脚指后面,透过浓雾隐约看到的轮廓,似乎还连着占地几十米宽广的厚重石脚掌。如果这些看到的部分,都只是整尊石像的一角,真不敢想象,这尊石像该庞大到何等地步! 恐怕相比世上最巍峨雄壮的山岳,都毫不逊色!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些积蓄到白石脚指下的血水,仿佛无视了常理,顺着细碎石缝向上浸去。 很快,白色巨石脚指上便爬满血丝,如同人体的血脉,蜿蜒密布。乍一眼看去,竟像是活生生的巨人脚指,有血有肉,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直让人不寒而栗。 啪啦。 正在这静谧诡异的气氛里,一声细微的响动,那巨石脚趾上,竟然莫名其妙的……崩碎了一小块! 这粒石子迸溅飞射,好巧不巧,砸中了宗阳的脑袋,微光一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下一刻,早已死了的宗阳,却突兀地睁开了双眼! 他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散乱,没有聚焦,只因为他看见的……是另一个世界! 第三章 阴间?巨佛? “我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突然恢复了神智,宗阳惊疑不定,迷茫四顾。.H. 周围依旧被浓雾笼罩,脚下却变成了松软的细沙,似乎是在沙漠。 “之前我曾看见茂密森林,满地碎石,还有宗翔被摔成了肉泥,我也被摔得不成人形……现在醒来,却都不见了,还突然到了这里。” 他皱眉低头,却发现身体好得出奇,找不到任何伤痕,连衣服都还是那套青色劲装,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他被追杀前的样子。 苦苦思索之后,他露出苦笑,对于这离奇的事情,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听说人死后会去阴间,看来我是真死了,而这大雾沙漠,应该就是阴间。” 突然来到了阴间,半天也没见到个人……鬼影,周围又都是一模一样的雾和沙漠,实在弄得宗阳一头雾水,不知道阴间有什么规矩,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哪去。 “这么呆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干脆先活动活动手脚再说。” 初来乍到的,总该先弄明白自己身体目前的状况,有点自保之力后,遇到什么突发的事情,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打定主意,他身形立定,摆开了《真武正骨拳》的起手式。 “第一式,灵花乍现!” 踏步如弓,双手紧绷成爪,随后好似灵花绽开又凋谢,最终凝做冲拳。变化灵巧,力道也十足,意在练双手所有细骨。 “游蛇吐信!” 第二式抱拳在腰侧,分别将左腿和右腿向上崩踢。这一式讲究双腿到脚尖绷直如一,意在矫正双腿和脚的骨姿。 “坐腰如弓!” 第三式,是矫正脊柱骨姿的招式。 “静立比松!” 第四式也是最后一式,抱拳喝气,绷身直立,意在矫正颈椎骨姿。 《真武正骨拳》是一种功法,用来强身健体,突破人类极限,达到更强大境界。 通常在这世界,功法被分下、中、上、绝四个等阶,每个等阶下又分出初、中、高、极四个品阶,划分格外详细。 修炼功法的等阶不同,甚至哪怕是品阶不同,效果也是天差地别。 但是越好的功法,越难得到。 不仅有功法昂贵的原因,还有身份地位的死规矩。 最底层的势力,像宗家这样的世俗家族或者帮派,只能得到下等功法。更高一层的世家或是门派中,才能见到中等功法。 至于上等、绝等的功法,就只有贵族或者道派,才有资格去争夺了。 这个世界等级森严,却没人敢轻易逾越,因为胆敢挑战这规矩,就等于挑战整个世界,下场都是死路一条。 但为了后辈能修炼出更好的根骨,宗家甘冒奇险,几乎耗尽家财,悄悄弄到了这套可评为中等功法的《真武正骨拳》,真可谓胆大包天了! 可宗家心里毕竟是怕的,所以耍了个滑头。利用这《真武正骨拳》只是勉强评得上中等这一条,做了纸面文章,对外宣称只是下等极品,因此才能保住这些年来的平安无事。 虽说这《真武正骨拳》只是勉强达到中等初品,但修炼效果也远不是下等功法所能比较的。宗阳修炼这功法,两个月就达到了炼骨期下段巅峰,要是换成下等功法,就算他有练武天赋,进步也得慢上好几倍。 整一套拳下来,正骨之外,每次冲、崩,都能震动全身骨头,也同时起到了炼骨的效果,这正是中等功法有别于下等功法的厉害之处。 虽然每次改变只有一丝一毫,但在这境界人人都一样,都得靠日积月累打牢根基骨骼,才是冲击更高境界的保障。 当然要是天赋普通的人,练十次拳,只有两三次能引发炼骨、正骨的效果,而宗阳几乎次次都有效,这就是他被人嫉妒的练武天赋了。 一套拳之后,被勾起了兴致,宗阳竟完全忘了身处的环境,呼喝声间,再次出手。 第二遍! 第三遍! 每练一遍,都会加深他对这套拳本身的明悟,动作逐渐变得更加流畅,气势更增。 “对,这里不该有弯转!” “游蛇吐信,左腿踢出,脚尖绷得还不够直!” “……” 第四遍停下后,浑身热气蒸腾,心里也舒畅了,“没想到在阴间也能练武,还能感觉到骨头的存在,还真是奇妙!这几趟拳下来,似乎我距离炼骨期中层,又进了一步,估计突破的日子,就在一个月内!” 十二岁开始练武,两个月熟悉拳法,达到炼骨期下层巅峰,第三个月就面临突破,宗阳练武的天赋还真是不差。尐説φ呅蛧 这也是他敢去参加洪拳门选徒的信心所在。 “可惜我已经死了,不然去了洪拳门,就有机会得到更好的炼骨功法,境界提升的速度将会更快!”激动之后,他不免苦笑,“还想什么呢,如今已经是阴阳相隔,这些阳世的事情,和我再没关系了。” “还是想想,接下来该去哪。” 他仔细打量周围,“左边高空似乎有光亮,我就朝这边走吧!” 迎着那浓雾中隐约可见的亮光,他迈步向前。 这一走,就大约走了五六天,怕不下几百里地。可那光亮还是不远不近,沿途也依旧是浓雾与沙海相伴,连半个鬼影都没遇到。 虽说没感到饥饿和疲惫,但长期的枯燥,单调,孤寂,却仿佛能把人逼疯,甚至精神彻底崩溃。 宗阳的目光从开始的坚定,逐渐变得迷茫,然后是呆滞,麻木。那一段时日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像是成了行尸走肉。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他那麻木到灰暗的目光里,却慢慢透出了一点光亮。 宛如逐渐开锋的宝剑! “不,这就像是成为强者之路,我早该做好准备,承受这样的枯燥和孤独,它们都不能阻挡我渴望变强的心!” 这一段看不到终点的旅程,反而激起了他心境的蜕变,像是一次淬炼,让他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不知又走了多久,迷雾忽然大散,前方白光亮得刺眼,宗阳忍不住抬手遮挡。 “终于是……出来了!” 心里感慨,等双目适应了光线,他抬头去看,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那散发刺目白光的,竟是一个偌大佛像散发出来的! 佛光普照! 这佛像高耸入云,遥遥仰望去,竟巨大得仿佛顶天立地! 那云雾上的白洁佛头,方头厚耳,平眉闭目。而端坐的佛身,半遮袈裟,有数千丈高,巍峨如山。胸前单手合十,盘挂佛珠,另一只手掌做拈花状,握放怀中,似有大悲悯,大宁静的玄妙意味。 整个佛像纤毫毕现,神形兼备,宝相庄严,无一处不惟妙惟肖,堪称鬼斧神工! “这阴间怎么会有这样一尊佛像?”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看得目瞪口呆。 在这巨大到像是连天地都容不下它的佛像面前,恐怕无论是谁,都会在瞬间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只如树下蝼蚁,恒河之沙。 宗阳本不信佛,但当他仰望佛像,那威严肃穆,光明正大的磅礴气势,扑面而来,竟让他膝盖一软,有种跪拜臣服的冲动。 如同蚂蚁在仰视神灵! 由自知渺小到自感卑微,再从卑微里生出敬畏来。 可就在双膝将要落地的刹那,宗阳竟然从这气氛中突然惊醒过来,猛地绷直双腿。 “好一尊妖佛,竟想诱骗我向你跪拜?” 他眼中再没了敬畏,反朝佛像怒目而视! “除了母亲,我宗阳不跪天不跪地,更不会跪你这种阴险的妖佛!” 静谧之中,不知从哪里,隐约响起洪钟与木鱼的敲响,有人呢喃佛言梵语。很快,一人传唱,两人传唱,直到千人万人同声传唱,每一声共鸣都成了能震动天地的轰鸣,发人深省。 天花散落,天女曼舞,天龙游荡,由虚转实。 这众多神迹,形成一股碾压天地万物、不可阻挡的大势,能使闻者臣服,醒悟,明罪,知悔,足以让任何人诚心皈依。 但宗阳仍旧昂着脑袋,咬破牙唇坚持着,不跪! “你休想让我跪下!” 此话一出,洪洪梵语骤消,天花、天女、天龙转瞬无踪,这巨佛脸上半闭的双眼,突兀睁开,淡漠俯视着脚前渺小而倔强的少年。 下一刻,那巨大的拈花佛掌,对着宗阳轰隆压下! 风云变色,遮天蔽日! 第四章 虎猿炼骨拳!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巨石佛掌迅速由小变大,如泰山压顶般,伸到宗阳头顶就要落下。 那巨掌还没彻底落下,呼啸狂风骤然席卷,铺天盖地的巨大阴影将宗阳笼罩其下,磅礴威压如大厦倾倒般令人窒息。S. 宗阳脸色大变,拼命急退,却怎么也逃不出这片绝望阴影。 “逃不了,就不逃!”咬牙间,他干脆站定了,少年身躯立得笔直如松,竟有种临死不屈的昂然气概。 他那刚烈性子,在此刻尽显无疑。 巨掌,无情落至! “灵花乍现!” 练了千百遍的《真武正骨拳》第一式,毅然上顶。宗阳此刻的气势,仿佛势要把这巨掌一举推翻!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凭他那炼骨期下段巅峰的修为,爆发出来的力量不足三十斤,在这如泰山般巨大的佛掌下,只是螳臂当车,不值一提。 甚至没能阻挡巨掌片刻,宏巨压力之下,他双臂脆弱得像是木枝,悉数啪啦碎断! 这一刻,他深深感到自己实力的弱小,心头那种无力感,比这断骨之痛更难受。ωww.xSZWω㈧.NēΤ 巨掌如厚墙,压断宗阳双臂后,却突然停顿下来。 虽无声,但这停顿的含义却格外清楚,要让他心甘情愿的臣服,只要跪下,巨掌就会收回。 但…… “不跪!” 巨掌下再次传出少年稚嫩的怒吼。 这执拗似乎惹怒了巨佛,厚掌再度轰轰下压,令周围沙海都腾然膨起。 喀啦啦。 下压之势,缓慢而不可阻挡,这是宗阳颈椎寸寸压断传来的声响。 在这恐怖的重压下,少年被压断了脖子,被逼得低下头去。但他的双腿,依旧如两根青竹,直立不屈。 巨掌又停。 “不跪!” 巨掌再压! 浑身骨头嘎吱碎响,双腿承受的压力自然更重。他迅速屈起一条腿来,另一条腿便被直直压进了沙海里,细沙很快淹没了膝盖,巨掌又停。 脊梁快被压弯,半身骨头都碎了,可他似乎忘了痛楚,在这一停顿时突然聚力,屈起的腿突兀高扬,爆发上踢! 游蛇吐信! “我……不跪!!” 他把所有剩下的力气,全灌进了这一踢里。然而连他自己也明白,这只是拿鸡蛋去撞石头,佛掌上怕是连一个脚印都不会留下,自己这条腿却八成要废了。 这反击似乎是自讨苦吃,看似可笑,却是来自“蝼蚁”的愤怒。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宗阳只等着碎骨的剧痛传来,但踢到尽头,头顶却是一空,什么都没踢到。连那势要将他压成肉泥的巨佛掌,竟仿佛被他踢爆了一样,瞬间消失了。 等他怔怔睁开眼,才发觉眼前一花,周围又变了模样。 沉重如山岳的佛掌,顶天立地的巨佛,浩渺沙海,转眼都无影无踪了。 四周漆黑一片,雾气已经变得稀薄,却似乎也是黑色的。脚下却变成了坚实的玉石地面,方圆十米,迎面是堵玉石墙壁,抬头再往前看,不由得愕然。 层层叠叠的巨大石阶,直通向更高处,尽头却被黑雾遮迷,真不知究竟有多高。 而他,此刻似乎正出现在这无尽石阶的最底层。 “我这是……又到什么地方了?” 宗阳不由得苦笑,“前一刻,眼看就要被那巨佛掌压死,下一刻却莫名其妙到了这里,这阴间实在古怪,和曾经听到的传说,完全不一样。” “现在看来,想要到阎王殿转世投胎,似乎还得经历无数次考验。” “刚到阴间时,那独自漫长的沙漠之旅,可以看做第一个考验,需要人心坚定才能通过。第二关则是面对那巨佛,考验人的不屈。而眼前这石阶,估计就是对我的第三个考验了……” “希望阎王殿,就在这石阶顶上吧。” 若有所思的喃喃着,他无意间伸直腰,便听到一阵如炒豆的脆响,刚才所受的重创,这一转眼竟都好了。 “传说阴魂受再重的伤都能瞬间痊愈,几乎不死不灭,看来这倒是没骗人。”这是个惊喜的发现,让他兴奋起来,“难得遇到件好事,起码攀爬石阶,不会太痛苦了。” 无意间抬头,他才留意到眼前石墙上似乎刻有字,不由得惊咦一声,凝神望去。 但见左墙五字,“观菩提子想”,字字古朴平实,似有宁静、神秘的韵味。 在他注视下,那五个字却突然爆散,连这半边石墙都被震碎,齐齐化作了银黑色大雾,这突兀变故,让他警惕地后退戒备。 银黑色雾气中,慢慢凝出一个古僧虚影,有粒菩提子虚浮在他面前。 恍惚有禅音,在他耳畔呢喃。 “佛在菩提下,是想非想,似明非明,目中无我无空,独剩菩提一子。观其纹络,如坠幻境……”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使宗阳心情变得平和,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然而很快,他清醒过来,露出鄙夷和嘲弄的神色。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又是那妖佛耍的鬼把戏,看我不吃硬的,改来软的了?佛掌压不跪我,就弄个老和尚来念佛经,哼哼……故弄玄虚!这一套拿来愚弄百姓,骗取香火钱倒是不错,拿来对付我,依旧没用!” 嗤笑了一声,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字迹,却没听到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我就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右边墙上,那五个字刚劲有力,凝实厚重,刚猛无铸。 虎猿炼骨拳! 和刚才的情形一样,他才凝视过去,这五字就和半边石墙一道轰然碎散,化作一团大雾。 只不过,这雾不是黑色,也不是灰黑色,而是更诡异的血黑色! 这血黑色浓雾,慢慢凝出一个精壮武僧的虚影,静立虚空不动,都有种干脆利落的阳刚气势。 不动如钟,甫动如虎! 武僧由静到动,气势也发生剧变,变得凶猛而霸道。只见他一腿直立,一腿半屈,举起两臂如爪,接着猛扑而下,双爪半途捏拳,直冲向前! 崩! 凶猛劲气轰然而出,刚劲果决,仿佛连虚空都被打破,周围雾气被猛烈冲开,传出爆空之音。 “这是拳法!” 宗阳早就看呆了。 当武僧刚做出虚扑的姿势时,他仿佛被那猛兽欲扑的气势锁定了,恍惚间,似有一头真的猛虎正要扑向他,甚至隐约听到了一声呼啸山林的虎吼,心魄为之所夺! 当武僧猛拳冲来时,这种凶蛮、威猛的气势更是达到极致,瞬间便如惊涛骇浪般,彻底将宗阳淹没。 “这是……气势?” 回过神来,他已经后背湿冷,惊出了一声冷汗,“常听闻有人传说,强者将武功炼到精深处,单是招式施展的气势,都能让普通人吓得心胆俱散!如果刚才是真的对战,恐怕这气势就能将我震慑住,绝对是被一招轰杀的下场!” 这时候,武僧身侧,有雾气凝出一行字。 “第一式,猛虎扑林!” “好厉害的拳!”宗阳啧啧赞叹,“也不知道是功法还是武技,被称为猛虎扑林,正是这一式的精髓,果然贴切。” 武技和功法不同,功法是用来锻炼体魄,提升境界的,而武技则是用来对敌,增加攻击威力的秘笈。 但比起功法,武技则更珍贵。 要知道,宗家能弄到比其他家族更强大的中等炼骨功法,也算是极有实力的家族了,可传承数百年,都没能得到一本炼骨期的武技秘笈。 这武技的珍贵,可想而知。 宗阳握紧拳头,兴奋得两眼放光,“是武技自不必说,如果是功法,单凭这第一式都能看出,绝对比真武正骨拳好得多。《真武正骨拳》已经是中等功法了,这虎猿炼骨拳,恐怕是上等功法,估计还不止!” 两套拳法,只比较架势,就已然高下立判。 上等的功法,根本不是宗家所能接触的,甚至连洪拳门,都不够资格。只有贵族或者宗派,这等庞大势力,才会有如此高端的功法。 “哪怕我没死,真加入了洪拳门,也绝对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如此厉害的功法或是武技,兴许连看都没机会看到!却没想到在这阴间,竟得到了这样天大的机缘!” “而且这武僧虚影的存在,等同于言传身教,正是最好的教拳方法。”一瞬间,宗阳激动得难以自禁。 “不管这是武技,还是上等功法,我都赚大了!” 可激动之后,他却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因为这似乎还是妖佛的鬼把戏,像是看着硬的软的都无法奈何宗阳,于是干脆拿出最直接的诱惑。 而这虎猿炼骨拳,却真正戳到了宗阳的痒处,尤其看过第一式后,更让他心痒难耐。 第五章 重回人世 “算了,再看两眼,大不了看完不练就是,就当过把眼瘾,只瞧瞧这套拳究竟有多厉害。” 这么安慰自己,他再次凝神看过去,那武僧虚影收拳静立,一静再动。..尐説φ呅蛧 猛虎扑林! 还是这一式,宗阳皱眉尝试几次,武僧却仍旧不断重复这一式。 “难道这套拳只有一式?” 思忖之后,他又否定了这猜测,“不可能,名为《虎猿炼骨拳》,第一式是仿虎的招式,那么起码后面,还该有一式仿猿的招式……或许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得练会这一式,才能见到下一式。” 突然窜出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然而仔细一想,又似乎有些道理。 毕竟如今是在阴间,之前的遭遇也都离奇至极,学习功法还得考校前式,过关后才能学习下一式,如此荒诞的事情,在这里恐怕还真有可能发生。 练还是不练,再无法回避。 “练!” 思前想后,他咬牙下定决心,“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古怪,先练一式试试,要是出现什么变故,我也能及时停下。” 凝神再看去,武僧收式,再度动作。 他刚才看过好几次,自觉已经看明白了,所以此刻也跟着展臂做扑。 “嘶!” 谁曾想刚一动,他就倒吸一口凉气,两肩和整条脊骨,都传来拉扯抽空的剧痛。 原来这动作看似简单,想做出来却很难。凭他现在的身体,都难以承受开阖间拉扯的巨力,练到炼骨期下段巅峰的骨骼,也无法达到标准,是骨头还不够正。 要知道,这还只是第一式! 可见这《虎猿炼骨拳》,的确大有修炼的价值。 亲身感受之后,宗阳双眼大亮。 “再来!” 一遍又一遍,早已沉迷在练武之中,他忘了时间的流逝,不知疲倦,更没留意到周围的悄然变化。那些血黑色雾气,在他修炼时,不知不觉飘进了他的身体里。 二十遍,三十遍……五十遍。 整一百遍! 从开始的无法修炼,到后来的勉强做到,再到后来,这一式“猛虎扑林”,总算练得有模有样了。 “这是功法,但……我出拳时,感觉力量灌注得更加集中,这姿势也让出拳速度更快,打出来威力接近六十斤,超过了平时两倍!明明是功法,竟还能当武技用,难道这就是上等功法的神奇?” 而且每做一遍,他半身骨头,都会发出难以支撑般的喀拉脆响声,身体骨骼的位置不断被矫正。而出拳时,那汇聚的力气会灌注进所有骨头,能够清晰感到,单是修炼这一式,就比修炼整套《真武正骨拳》的效果,还要好上起码十倍。 不知痴迷苦练了多久之后,他一次猛然运力,双臂大展,猛扑而下,竟隐约带出如虎啸的风声。 喀拉! 两肩无数骨头脆响,让宗阳大为惊喜,“这是……突破到炼骨期中段了?” 他停下练招,全心全意打出一拳,能够清晰感觉到,这一拳比以前更加准确,力量也更重。力气暴增近五斤,达到三十五斤,正好是炼骨期中段的程度。 “果然是突破了!” 因为这突然到来的意外之喜,宗阳对这《虎猿炼骨拳》更加满意了,“原本我估计还要一个月左右才能突破,而改练《虎猿炼骨拳》,居然只用了两天,而且还这么轻而易举!” 突破之后,他活动手臂,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比以前更加饱满,接着又生出一点疑惑。 “奇怪!要是以前,每天最多炼十遍拳,一天三顿吸收的精气,就会被练得无影无踪,只觉得又累又饿,不能再练。而在这里,我似乎不停顿地练了两天,竟没感到一丝疲惫。” 转念一想,他只能归结于目前的状态,“看来成了鬼魂后,不会死了,也不会再感到累和饿了。” 放下这念头,再看那武僧虚影,依旧是“猛虎扑林”,并没出现新的招式。 好在宗阳自己也明白,他目前只是勉强能修炼,根本没有那种如真虎般的气势,距离真正练成这一式,还差得很远, “既然武僧没变化,再待在这最低层石阶也没意思,干脆到上面一层看看。” 想做就做,他来到墙前用力向前一跃,刚看见空白的上层石阶平台,头顶凭空生出一股巨大的压力,竟硬将他压了回去。 “这压力似曾相识……” 他皱眉苦思后,眉头又逐渐舒展,“和面对佛掌重压时很像,但显然不能相提并论,小了何止千百倍!也许等我突破炼骨期,进入炼肉期,就能站上去了。” “不知道上面一层,又会有怎样的奇遇!” 刚经历过这第一层的奇妙机缘,宗阳对上一层也更加期待了。但没过太久,他又哑然失笑,“算了,不能这么好高骛远,要想突破一个大境界,哪怕有了《虎猿炼骨拳》,再勤学苦练,都得要一段时间。” “看整个炼骨期,都得困在这最低层了,而且前面还有数不尽的石阶,真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他叹了口气,眼前却突然一黑! 没等他惊疑出声,四周已经重现光明,周围却再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等看清新出现的场景,他立刻呆滞当场。 “这是……” “雾断崖下!” 此刻他心里的震惊,无法言喻。 熟悉的白色浓雾,脚下铺垫着不知多厚的碎石。杂草藓苔,粗壮茂密的树干枝叶,在大雾中若隐若现,更增添了这里荒古、神秘的气息。 普通森林,最活跃的莫过于各种鸟兽虫子,而在这里,除了草木,看不见任何虫兽活动的踪迹,偏就少了那抹最该存在的生气,显得死寂沉沉,直让人心里发寒。 “我还活着?” 宗阳只感到难以置信,因为他死后再醒来,浓雾沙海的煎熬前行,见到顶天巨佛,再到刚才那神异石阶,每一幕都格外真实,又在飞快的变幻。这其中的离奇,别说是亲身经历,恐怕只是听说,都觉得像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所以当重新回到死前的地方,一切清晰毕至,依旧让他觉得不真实。 是真是幻,他现在真的分不清了。 “不管了!” 他索性不再多想,全力打出一拳,拳力直准,呼啸生风,“和在石阶上时相同,还是炼骨期中段的境界,没有跌落,这就好!” 提升的实力的确还在,这就放心了。 然而很快,一个新的发现,又让他微微皱眉。 “宗翔的尸体,不见了!” 他明明记得,宗翔尸体早被砸得爆散,血肉泥浆四溅,而现在,别说是残肢断脚,连一点碎肉和血迹都看不到了。 “这地方果然很诡异,看来宗翔和我一样,也经历了奇遇,死而复生了。” 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他神色逐渐凝重,一抬头正见到雾气中浮现出人影,朝他迎面走来。 “是宗翔!” 看清了来人,宗阳瞳孔猛缩,抱拳就想先发制人,“居然这么肆无忌惮走过来,他实力一定提升得更多,我得先动手为强!” 全力一拳,周围雾气都被搅动得剧烈翻涌,十分迅猛。 可是紧接着,像是忽然发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让宗阳的拳头生生停顿在了宗翔面前。 原来宗翔目光是呆滞的,甚至拳风吹得他头发飞扬,他依旧面无表情,不闪不避,麻木做着前行的动作,却是在原地踏步。 仿佛他和宗阳,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一幕宗阳始料未及,拳头自然是落不下去了。 “乘人之危的事情,我不屑去做,也会让我心念留下阴影。” 皱紧眉头,他才发觉这事情有多么棘手,“看他这样子,是陷在那片沙海里了。算了,我就等他清醒后,再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吧。” 虽说这么想,但他对宗翔依然保持警惕,远离两米紧盯着,抱拳戒备。 “我的视力变好了?” “之前在雾海,我只能看出一米远,现在离宗翔两米,都能看清他眼神的变化。还有身高,似乎拔高了两三厘米,快有一米五了,应该都是境界提升带来的好处了。” 九州中的少年修炼武功,会比普通少年长得更高更快,每次突破境界,身体也会发生不少变化。 没多久,宗阳就发现宗翔眼神迅速变得麻木,最后一点神采像是风中烛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变化得好快!那沙海和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似乎有很大差别!” 亲身经历过的宗阳很清楚,宗翔眼里这最后一丝神采,如果被那漫长煎熬磨灭,那么就会神智全失,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 “灭了!” 当看到那抹神采彻底黯淡,宗阳莫名其妙的,心底也跟着一沉,转而一声叹息,“他竟连第一个考验都没能熬过,不知道接下来……” 在他注视下,宗翔不再原地踏步,拖着僵硬呆板的身体,缓慢走向雾海深处。 “传说雾断崖下有进无出,原来是这样!恐怕进来的人都是像他这样,变成了行尸走肉,走进更深处就再没出来了吧?” 目送他身影融入雾海,宗阳神情复杂,“我通过考验,得到了一套上等的炼骨功法,这是莫大的机缘。而考验失败的宗翔,看来却只能在这雾海深处做一辈子的行尸走肉了,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一步天涯,一步地狱。 大机遇也意味着巨大风险,他隐约明白,因为这场奇遇,他和宗翔的未来,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 正在感慨时,斜侧突然传来石子滚动的声音,雾气中似乎有个新的人影,正顺着崖壁向这边摸索前行。 当这身影越来越近,那张熟悉的脸,让宗阳微微眯起了眼睛。 “宗明谷?他怎么也下来了?” 第六章 虎猿炼骨拳显威! 略微一琢磨,宗阳便明白了,冷笑之余也对他生出赞叹,“难怪主家好几位家老,都给这宗明谷极佳的评价。说其胆大心细,若有机缘,未来大有前途,对他十分看好。” “剑上抹毒估计是他的主意,这是心细。面对雾断崖,居然也敢冒险下来,的确胆大。为了能向宗琳交差,竟还想来找月柔石的碎片,又见他的心细之处。”ww.c66c “胆大心细,而且实力非凡,这宗明谷的确是个人物,不可小觑!听说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晋升炼骨期中段,现在肯定更加厉害,而我却才刚刚突破,对上他恐怕胜算不大!” “好在他还没发现我,我就占了先机。”想到这里,宗阳总算有些安心,“要不先避开他?” “不妥!” 宗阳心念电转,“这里是雾断崖,要是走乱了,一样会迷失。但以宗明谷的性格,沿路肯定会留下标记,我要想出去,只能沿着他的来路才能走出去,看来是不能避了。” “既然这样,我就提前做好准备。”他目光闪烁,“胆大心细,估计很难偷袭他,我干脆装作没见到,让他来偷袭我,然后再打他个措手不及!” 打定主意,他原地盘腿坐下,仿佛在闭目静修,其实眯缝着双眼,紧盯住宗明谷的一举一动。 宗明谷走得很慢,可再往前走了几步,眼神朝周围一扫,终于“正好”见到了宗阳。他眼神一顿,从愕然到震惊,像是实在难以置信,还使劲揉了揉眼睛,最后呆立当场。 这瞬间的神色变化,格外精彩。 “不可能……他还活着?” 一个才练武的少年,身受重伤,血都快流干了,又从超过百米的高崖坠落。现在不仅没死,竟然完好无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定是幻觉!” 宗明谷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荒谬、更匪夷所思的事情了。但看见宗阳那染血、破烂的衣服,还有均匀起伏的胸口,都不得不让他相信,这居然是真实的! “雾断崖有各种传说,我早就觉得这里不同寻常,这小杂种肯定是得了什么奇遇了!” 他脸色阴沉,心里嫉妒得咬牙切齿,慢慢变成了嫉恨,随后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哈!居然在原地修炼起来了,估计你绝对没想到,我还会下来寻找月柔石,这趟是下来对了!既然你这么大意,那不管你得了什么惊天奇遇,都是白搭,注定是要死在我手里!” 想到这里,他阴笑一声,悄然靠近了宗阳。 两米,一米! 无声来到宗阳身侧,宗明谷再没顾忌,狞笑出剑,“没想到吧小杂种?哈哈!死!” “哈!” 回应他的,也是一声朗笑,“早就等你出手了!” 早有准备的宗阳,轻易让过剑势,在宗明谷惊愕的注视下,扭身凝拳,轰向宗明谷空门大开的脖颈! 相比其他地方,脖颈更致命,难得这么好的时机,自然要重创敌人。 “你也吃我一拳!” 受这一拳,宗明谷竟被砸得连退七八步,长剑脱手而飞。直到这时,他脖颈都在剧痛得像要断开,喘气艰难,小脸涨红,捂住脖子干咳不止。 但他更震惊于宗阳这拳的威力,“你……你竟然突破了?” 三十五斤! 是炼骨期中段才能有的力气! “可恶!” 这发现让宗明谷妒火狂涌,面目更加狰狞,“这小杂种,究竟得了什么惊天奇遇?两个时辰不见,不仅死而复生了,竟连境界都得到突破!这种奇遇,明明该属于我!” 宗阳逼近抢攻,大笑道:“还要多谢你们追杀,逼得我跳崖,我才有今天!” 再听这话,宗明谷更是嫉恨得咬碎了牙,恨不得立刻大发神威,杀死这“张扬得意的小杂种”! 但他遭受重创后,被宗阳抢占了先机,一连串重拳下来,只能勉力抵挡,连反击的机会都找不到,心里憋闷可想而知。 宗阳却感到酣畅淋漓,心里的郁气都发泄出来了,“境界提升后,实力果然大增!但我和他实力相差仿佛,想尽快结束,或许要试试……” 他狂风暴雨般的连攻突然停顿,立刻让宗明谷大喜! “哈!虽然同是炼骨期中段的修为,但我比你早突破三个月,比你多出近两斤力气。刚才被压着打,我实力无法发挥,你却真以为我是病猫了?居然自大到放弃了优势,真是白痴!正好我趁机翻盘,发挥全部实力,看你怎么死!” 然而他刚要反击,却见宗阳展臂扑来,瞬间竟然爆发出凶猛无匹的气势! “猛虎扑林!” 刹那间,宗明谷竟有种面对真正猛虎的错觉,心胆剧震下,宗阳却扑爪换成双拳,威势突然暴增近倍,更让他感到难以抵挡的恐惧。 双拳速至,呼啸生风,搅得雾气席卷! 眼见这恐怖的双拳到来,他硬着头皮也全力出拳,企图挡住。 但宗阳这“猛虎扑林”施展出来接近武技,出拳时力气玄妙汇聚,威力已接近七十斤。四拳刚撞上,他双臂竟没能挡住片刻,瞬间扭曲剧痛,惨叫声间,宗阳双拳已经狠狠印进了他的胸膛! 咚! 他被打飞好几米远,萎顿在地。 只此一击,胸口深深塌陷,胸骨全碎,心脏如重鼓锤响,似乎骤然停顿。心脉破裂,大量鲜血喷出口鼻,伤势何其恐怖! “虎猿炼骨拳竟有如此威力!” 连宗阳都觉惊讶,“出手就见生死,看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为妙,当成我隐藏的底牌吧。” “力气突然暴增两倍……这是武技!”宗明谷双眼血红,瞪得眼眶裂开,神色疯狂而扭曲,“不止是死而复生,境界突破,还学到了武技?你究竟遇到了多少奇遇!” 宗阳这番际遇,难怪他眼红,谁知道了都会嫉妒得直想杀人。 死而复生自不必说,境界突破更让人震惊,再能学到武技,天知道这是多么逆天的运气。 “哼!” 对于他的误解,宗阳也懒得解释,冷冷望向他,“如果你告诉我,今晚宗玄重和宗明轩会去哪里,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你骗谁呢?” 宗明谷苟延残喘着,闻言却鄙夷冷笑,自信道:“你一个旁支家的小杂种,杀了我这主家嫡子,就等着家法处死吧,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你不敢杀我,识趣的话就快把我放了!” 宗阳一愣后,被这奇葩言论逗笑了。 “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笑,在这有进无出的雾断崖下,谁会知道你死在这,而且还知道是我杀了你?” 这话一出,宗明谷顿时脸色惨白,然而眼珠一阵乱转后,却又有恃无恐起来,“对,这是雾断崖!你要想走出去,又想向玄重和明轩报仇,都得靠我!别想套我的话,也别想杀我……再把那武技教给我,我才会帮你!不然……” 这番话,听得宗阳啧啧称奇,“没想到,你可真够高看自己的。” 宗明谷顿时得意,可宗阳接下去那冰冷的话,让他彻底坠入冰窖,面无血色! “要是我没猜错,你一路上是用剑刻下了标记,既然知道你来的方向,走出去不难。至于宗玄重和宗明谷,我听说他们最近迷上了赌博……” 宗阳说话时,紧盯着他神色的变化,确定自己猜对了,满意道:“看来现在……” “不!我还有用!” 他的急辩没起任何效果,迎接他的,是宗阳最后一脚。 咔嚓! 颈椎骨被无情踢断,他目光迅速涣散,却死也大睁着,空洞瞪着宗阳,神色不甘,怨毒。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宗阳没有怜悯,摇了摇头,“既然你们要我死,我却没死,就注定会有这局面。放心,你不过是先走一步,其他的人,都会来陪你的。” 追杀宗阳的四个人,宗翔迷失去了雾海深处,生不如死,而现在…… 宗明谷,死! 只剩最后两人,宗明轩和宗玄重……不,还有那罪魁祸首,宗琳! 拿走宗明谷的钱袋,捡起扔在旁边的利剑一看,“钱袋倒是能带走,可惜这剑怕惹来麻烦,却不能带出去了。” 这长剑制工精良,造价不菲,凭借他和母亲的积蓄根本买不起,但只能丢弃在这,他是真觉得可惜。 “干脆拿到出去后再扔吧。” 留恋一会,他顺着宗明谷来时的方向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 可惜雾气太浓,他没能见到,不远处那断崖的崖壁,有尊被打碎了大半边身子的巨大石像,长满青苔。一只残破的巨石掌,落在更远些的碎石堆上,依稀是拈花指状,似有大悲悯,大宁静的玄妙意味。 这巨石像如果还完整,似乎和他在“阴间”见到那尊巨佛,一模一样! 静谧,宏大,庄正,肃穆,亘古,又格外神秘。 半个时辰后。 雾海边缘,慢慢走出个瘦小的人影,正是宗阳。 回头遥望雾海,他难免感慨,“这地方虽然诡异莫名,却成就了我。今天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了……” 话音未落,天旋地动,一眨眼后,他竟再次出现在那漫长石阶的最底层! “怎么又来这了?” “慢着!” 震惊之余,宗阳灵光一现,“难道进出这里,是由我控制的?似乎我重回雾断崖时和刚才,说过什么词语……对了,来和去!” “出去!” 随着他出声,果然再次出现在雾海边。 “进来!” 又出现在漫长石阶的最底层。 “我能随时进出,也就能随时参悟《虎猿炼骨拳》了?” 宗阳惊喜交加,而随后低头一看,更让他笑得合不拢嘴,“连这长剑也带进来了?” 兴奋尝试了半天,将这长剑放在里面,他心满意足,跨步离开。 夕阳余晖下,少年身影,格外意气风发! “有这石阶雾境相助,我的未来将会大不一样了……宗玄重,宗明轩,还有宗琳!我宗阳,来了!” 第七章 仇不隔夜! 作为边陲重镇,景城到了夜里,才是真正的热闹。 大街小巷,行商摊贩,青楼酒肆。ww.xtiaai 万千的花灯,映照得街道亮如白昼,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孩童奔跑嬉闹,有大人着急跟随,等到了热闹地方,才能停下松一口气。耍枪舞棒的,街头卖艺的,唱戏的,捏泥人儿的,都能吸引大人小人的驻足。 但那些贩卖各色夜食的摊位,一股股浓郁香气飘散极远,勾起人的食欲,更会引来一群群垂涎渴望的孩童,再也走不动路。 在这繁华闹世,相比芸芸众生而言,挂剑横刀,枪棒随身或身着劲衣的武者,毕竟是少数。 可就是这少数人,却凌驾在亿万民众之上,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将要关闭城门的时候,正有一位衣着华贵的执剑中年赶来,竟是城中有名的一位武举人,真正有功名在身的大人物。城守们不得不破例又开了城门,谄媚讨好着,将这位武举人送进城去。 没等松口气,一群小乞儿趁机一哄而上,个个如滑不溜的小鱼一般,城守们根本抓不住几个,被他们成功溜进了城里。 一位城守气得正要呵斥,却被身边城守伍长一瞪,望向还未走远的武举人背影,低喝道:“你可别不知轻重!相比惹得那位大人不快,放进了一群乞儿,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你也放心,就算司衙知道这事情,也绝不会怪罪我们失职的。反而若是惊扰了这位大人,恐怕你这身官衣,也保不住几天了!” 经伍长提点其中的利害关系,这城守恍然大悟,不由对伍长感激莫名。 等武举人的身影融入了人群中,晚关了一刻的城门,终于隆隆合拢。而那群成功混进了城的乞儿们,惊喜欢呼,雀跃得如脱兔小鹿,很快如鱼得水地散进人堆里,再也看不见了。 能混进城,就是乞儿们今天最大的运气了,只要努力些,起码今晚混个肚饱应该不是难事。至于能否在这景城里长留下去,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但这群乞儿里,偏有个乞儿站在原地,显得不慌不忙。其他乞儿和他,是在城门外才遇上的,相互并不认识,所以也没人去管他的闲事。 自己都还饥一顿饱一顿,哪里有心情管他人的死活? 这世界,处处都透着冷漠和无情。 站在原地的乞儿,一身破烂得勉强遮体的衣服,似乎曾是套得体的劲衣,可现在已经成了褴褛布条,隐约还能看见,不少洗得黯淡的血渍。他身高近一米五,身体还算干净,但那稚嫩小脸却污花一片,根本看不清模样。 只是这乞儿的眼神,清亮中透出坚定与灵气,和其他乞儿格外不同,不自禁就会吸引别人的留意。 正是宗阳。 他回来一路上,在溪水边洗了个澡,又把劲衣上的血渍洗掉,接着却又刻意把脸弄脏,这才赶了回来。 这么做,就是假装乞儿,为了不让宗玄重和宗明轩认出来。 曾经在家时,他偶尔听到人说起过,宗玄重几人最近迷上了赌博,常去西市一家赌坊,他准备过去看看。如果两人真被宗阳撞上了,正好是仇不隔夜,今晚就能把仇报了大半。 赌坊本身只有两层,却是占地很广,雕梁画栋,金玉在外,极尽奢华。 “东风醉!” 招牌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有些意境。 门口伫立两个铁塔般的壮汉,劲衣横刀,精肉虬扎,气势冷肃,显然不是弱手。正见到宗阳要进门,他们一看宗阳的打扮,顿时撇嘴拦下。 “到别的地方要饭去!” “你个乞儿,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滚滚滚!别在这坏了我东风醉的生意,再不走我们可就动手了!” 宗阳不慌不忙,伸手到怀里掏出个钱袋来,掂量了两下,里面银子撞得哗啦啦水响,看来分量不轻,然后平静望向两人。 “这……” 遇上这一幕,两个壮汉面面相觑,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一个看着连饭都吃不饱的乞儿,居然掏出个极重的钱袋来,不去吃顿好的,却想来赌博? 饶是他们守了几年门,自觉见多识广,却还真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奇怪的事情。该不该放这乞儿“金主”进门,两人一时间,谁也拿不定主意。 宗阳不以为意,淡然拉开钱袋,捏出两块碎银分别扔过去。 “哎哟!” 这又让两人没想到,惊呼间手忙脚乱接住银子,相视一眼,态度立刻变了,讨好笑着躬身把宗阳迎进了门,“您请您快请!” 直到宗阳进去,左边大汉不免感叹,“没想我老奎看人,也有打眼的一天。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少爷,趣味可够怪的,穿着乞儿衣服来逛赌坊……” 好赌的人都迷信,大多有些稀奇古怪的讲究,但今天这位,论起趣味的千奇百怪来,绝对排在第一位。 另一人却撇嘴,“哪里是什么少爷,十八成是乞儿变偷儿,拿了哪位贵人的钱袋,跑这儿充阔气来了。” “管他呢!反正他大气,赏我们这碎银,一块能有六七钱了吧?明早下了班,我请你去吃顿好的!” 这钱袋自然不是宗阳自己的,而是宗明谷的,回来时翻了翻,里面居然有两张百两银票,几十两碎银。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主家果然阔绰,一个嫡子少爷随身也能带这么多钱,竟比我和母亲省吃俭用攒了好几年的钱,都多出了十多倍!” 钱财对武者也很重要,练武消耗的精气,要靠食物补充。练武的强度越大,消耗的食物也越多,购买食物的花销,更像是无底洞。尛說Φ紋網 但是骤然得了一笔横财,宗阳心情愉悦之下,自然也舍得花了。 一进赌坊门,吵闹喧嚣的人气就扑面而来。 “开,开,开!” “大!” “赢了,哈哈哈!” “唉!晦气!” 每张赌桌,都紧围着一圈男女老少,有人满面红光,有人面色铁青,神色各异。宗阳看得新奇,观望了半天,慢慢生出种明悟。 “人生百态,在这里竟都能看见。” 旁边有人阴沉着脸离桌,无意间瞥见宗阳,却突兀地勃然大怒,一脚踢来!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原来就因为你这乞丐!” 平白摊上了无妄之灾,宗阳脸色立时一沉,毫不客气的也抬腿一脚,全力对踢过去! 这瘦小中年不过是普通人,就算是含怒踢出去,哪里比得上宗阳这种武者的力气。两腿在半空刚撞上,就听喀嚓脆响,这中年脸色惨变,疼得跌倒在地,抱腿惨叫不已。 他的惨叫引来更多人的注意,突然见到这么一幕,都觉得诧异莫名。 “自己不走运,却来迁怪在我头上,没事找事!”宗阳收腿,再没看这惊怒交加的瘦小中年,淡然走向一边赌桌,“断你腿骨,就当给你长个记性吧!” 短短几句话,让关注的人都明白是发生了什么,随后都对这瘦小中年鄙夷嗤笑,“活该!” “输了钱,还得医腿,真是自找苦吃!” 也有人留意到宗阳,暗中议论纷纷,“我就说奇怪,从没听说赌坊放进过乞儿来,今天怎么破了例,估计这位少年,来头不小啊!” “小小年纪,出手果断,更能踢断这中年的腿,自己却若无其事……这小子,不简单!” 看到宗阳这么镇静,中年却怕了,生怕是惹到了厉害人物,咬牙咽下自酿的苦果,捂着断腿不敢再闹了。 赌坊常出闹事,其他人都是习以为常。很快来人把中年带走,这插曲转眼就平息下去,再没人提起,气氛又火热起来。 呆站着反而惹眼,发觉有赌大小,宗阳就随手参了几局。半个时辰过去,运气不好不坏,十几两碎银,最后没输,反而赢了二三两。 就在这时,几个尚显稚嫩的冷傲声音,从门口传来。 从中捕捉到熟悉的说话声,宗阳耳朵竖起,假装无意朝门口瞥了眼。 今晚没白等,正主来了! 第八章 洗骨丹 “几位少爷,楼上请!” 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身边,一个赌坊管事模样的微胖男人,两个身材窈窕、模样极美的罗裙少女,都笑得殷勤,亦步亦趋陪伴而来。 看到这架势,宗阳心生感慨,这待遇和他进门时,差别还真大。.H. 五个少年,都出自景城中顶尖的大家族,为首的是宗玄重,却没见到宗明轩的身影,让宗阳暗中皱眉。 “他们要上楼,有些麻烦,我还得想办法混上去……” 这群人走过大堂时,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人们都在暗中打量这几个少年,眼中难免艳羡,有些人脸上甚至挂起了卑微、讨好的笑容。 他们仰慕的是少年们的身份,所代表的那几个庞大势力。 宗玄重神色倨傲,当那赌坊管事想请他们上楼时,他却漫不经心扫过大堂,接着脚步一顿。 “今天就不上去了,在这大堂找个桌子吧。” “这个……”赌坊管事笑容一滞,心里叫苦:“别的少爷都好说话,偏这宗玄重最难伺候,麻烦事也最多!” “上面总觉得冷冷清清的,没这热闹的气氛,我不喜欢。”似是看出他的为难,宗玄重一摆手,不耐烦地走向一侧赌桌,“没你的事,要是你们总管怪你,让他来找我就行。” “区区小事,怎能还麻烦玄重少爷?” 这管事也是个圆滑人物,拿得起放得下,“难得几位少爷高兴,我这就给少爷们腾桌子!” 一面说话,他朝荷官一使眼色,牌局顿时停了。 说是腾桌子,其实就是赶人,但这一桌赌徒哪里还需要赶,早就见机一哄而散了。毕竟这几位少爷的身份,在场没人敢得罪他们,何必自找不痛快呢。 这一幕更让大堂的赌徒们看得唏嘘感慨,宗阳身边的枯瘦老人,更是瞥了眼宗阳后,感触更深,“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嗨!” 宗阳嘴角含笑,似乎不以为意,心里却愉悦起来,“没上楼更好,省得我麻烦。那赌桌离得不远,我应该能听见他们说话,说不定能知道宗明轩怎么没来了。” “服侍几位少爷,你们可得用心,要是惹得哪位少爷不满意,回头别怪我无情!” 等招呼宗玄重等人围桌坐下,管事瞪了荷官和两个少女一眼,转头面对宗玄重几人,又换上和煦的笑脸,抱拳道:“几位少爷慢玩,小的不打扰了,这就告退!有事随时招呼小的一声就是!” 几个华衣少年摆摆手,已经兴致勃勃开局了。 “单赌十三,先下二百两吧!”宗玄重左边的少年,随手将银票扔上去,接着朝他埋怨道:“你和明轩跑到哪疯去了,一整天不见人?” “尤其是明轩!” 旁边高壮少年也不满道:“到现在都不来!” “这可不能说。”宗玄重一脸神秘,见其他少年面露不满,他又赶忙辩解,“就当……就当我们去杀了只野狗吧,倒是明轩……” 野狗?ωww.xSZWω㈧.NēΤ 同家兄弟,在宗玄重嘴里却变成了野狗,宗阳眼神微冷,终究没有做声。反而听到他提起宗明轩的名字,耳朵竖了起来。 “明轩可走了大运了!” 宗玄重得意洋洋,没敢再吊胃口,“前段日子都听说了吧?我们宗家万里挑一的练武天才,我宗琳妹妹,成为岳阳宗弟子了!” “废话!”高壮少年翻了个白眼,撇嘴道:“这么轰动的事,还有谁不知道,何必你来炫耀?可这和明轩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去啦!” 宗玄重眉飞色舞,“他如今突破到炼骨期上段,正赶去岳阳宗……嘿嘿!” “岳阳宗?炼骨期上段?我记得这宗明轩下午时还是中段巅峰,居然几个时辰不见,这么快就突破了?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宗阳瞳孔猛缩,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其他几个少年听音知味,被这消息震惊后,神情变得复杂,纷纷吃味地恭贺出声。 “哟,双喜临门啊!你们宗家,又多一位岳阳宗弟子了!” “恭喜恭喜!” 宗玄重却是咳嗽一声,故作矜持道:“在下不才,过几天也要赶去了。正是因为舍不得兄弟们,才多停留一天,趁这机会,特意向兄弟几位道个别的!” “什么?” 如果说刚才听到宗明轩的事,是让人嫉妒,而宗玄重这话,就让几个少年目瞪口呆,真觉得荒谬绝伦了。 宗明轩本就有天赋,也比他们更刻苦,加上这次“上面有人”,抓住机会混进去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宗玄重,和他们几个相差无几,竟然也能混进去,怎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看来也得恭喜玄重你了!”有人率先道喜,但那酸到极点的语气,再也掩盖不住。 岳阳宗弟子! 这身份何止高高在上,连他们家族的家主都会感到高不可攀,宗明轩凭什么能得到,这草包的宗玄重,更是凭什么? 就凭……他们有个岳阳宗做了弟子的妹妹? 在座每个人,一想到这里,都能嫉妒得咬牙切齿。 “你们宗家出了个宗琳,日后更挂靠着岳阳宗,注定要兴旺发达了!少说这景城第一家族的名号,是跑不掉了,说不定还有望晋升为世家!还有你和明轩,以后至少也是位武举人吧?”有人感慨。 “恭喜玄重兄!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帮兄弟啊!”有人率先献殷勤。 道喜声接连响起,别说几个公子哥百味陈杂,连周围听到的人,也忍不住朝宗玄重投去复杂的目光,宗阳都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岳阳宗,果然是宗琳!” 心底隐隐作痛,“我比这些酒囊饭袋不知好了多少倍,但她竟宁愿暗中派人杀我,再奖励这群草包进入岳阳宗,也不愿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虽然以宗阳的性格,绝不会接受这样的施舍,但想到宗琳的区别对待,还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暗中握紧拳头,他从这心痛里,腾然勃发出一股怨恨,怒气,几乎压制不住。 “我们兄弟情谊是一辈子的,以后要是有麻烦,尽管来找我!” 看着宗玄重装模作样,谦虚回礼的样子,宗阳神情又逐渐恢复平静,好像刚才的怨怒之色,只是眨眼间的幻觉一样。 或许因为这令人嫉妒的大好前程,宗玄重今晚赌局上,开头大杀四方,没过两小时却输得一干二净,脸色阴沉,拂袖离去。 “玄重再玩会儿啊!” “兄弟之间,何必较真,要是差钱了,我周济你些!” “回来呗!” 剩下四个少年目送宗玄重离桌,明面上热情相劝,等宗玄重头也不回出了门,他们却是相视冷笑。可惜他们今晚被连番打击,随后也没了继续玩的兴致,索性接连散了。 很少有人发觉,宗玄重出门后不久,那个古怪的乞儿也悄悄离开了。 宗玄重今晚本意是来炫耀一番,谁想到手气能差成这样,一路上也是走得格外不爽。 沿路踢翻了几个摊子,踹了好几个不长眼的乞儿,心里的闷躁总算散去大半。等走到僻静小巷,想起就要成为岳阳宗弟子这大喜事,他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 “从今往后,少爷我的身份可就大不一样了,何必跟那群不成器的草包一般见识,这些钱,就当是给他们的赏钱好了!” 他自我安慰着,刚转过墙角,却突然听到有人轻笑。 “是啊,未来的岳阳宗弟子宗玄重少爷,怎能小肚鸡肠呢?” 宗玄重一愣,见到是个小乞儿,顿时大怒,“哪里来的小乞儿,敢调笑本少爷,不想活了么?” 刚要抬脚猛踹过去,他却发觉这“小乞儿”的长相似乎有些眼熟,不由得惊疑停下,仔细打量过去,“你……你是……” “宗阳?!” 双眼瞪圆,宗玄重惊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恐惧得缩到墙角,“你果然变成厉鬼,找我报仇来了!别,别杀我!杀你都是他们的主意,我也是被逼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去找宗明谷,还有宗明轩!” “还真是‘好兄弟’!” 宗阳听得感慨,手里突然变出一把剑,漫步靠近了他,“宗明谷临死前,咬死了什么都没说,可我还没拿你怎么样,你就忙着卖友求生了?” “别过来!”宗玄重尖叫挣扎,“等等……这是宗明谷的剑!不对,你是人,你还活着?你居然从雾断崖下活着出来了,还杀了明谷?” 这发现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比发现“宗阳变成厉鬼来找他报仇”,还要让他难以置信。 “都猜对了。” 月光下,宗阳笑了,横剑就要斩下。宗玄重浑身一僵,面对死亡的威胁,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跪地求饶。 “宗阳,宗阳!既然你活着回来了,何必跟我一般见识,我也不过是个被逼无奈的可怜虫而已啊!” 发觉宗阳剑势停顿,他仿佛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惊喜道:“你我可是本家的亲兄弟,一切好商量!对,对,你要是缺钱,我都给你!要是想找明轩报仇,我给你带路,到时候我绝对帮你!对了,我还有粒洗骨丹!” “洗骨丹?”宗阳眉梢一扬,有些惊异。 “这可是能直接提升修为的丹药,宗明轩就是靠它突破的,也给你!” 他慌乱伸手,从怀里掏出个玉瓶来,像是要献给宗阳。可等他跪着靠近,惶恐的神色突然变得狰狞,猛然跃起! “去死!” 不知什么时候,他悄悄从腰后拔出了一柄短匕首,趁机狠戾扎向宗阳胸口! 第九章 深夜回家 但他快,宗阳更快! 仿佛早有预料,让过他这一刺,右手长剑划过,宗玄重脖子顿时飚射出一道血线。 啪啦。 是匕首和玉瓶落地的弹响声。ww.c66c 浑身力气随着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都在飞快地流失,宗玄重瘫软跪倒,满脸错愕,呆呆望向眼前变得陌生的宗阳。 他想不通,明明前面的掩饰毫无破绽,这一击偷袭是胜券在握,但……宗阳是怎么识破的? “一个公子哥,怎么可能真这么软骨头?前面怕鬼还好说,但明知道我活着,你反倒变本加厉,给我跪地求饶了,你演得太过分,反而显得假。” 宗阳平静擦拭着剑,“刚才停手,不是我改变主意,而是想看看家老们对你的评价,到底有多准。听说你胆小精明,现在看来,真是形容得一点没差。” 听到解释,宗玄重终于释然,最后靠在墙角喘息,惨笑道:“你也别得意!以我们宗家的实力……一个主家嫡子,居然死在景城里,这是轩然大波!家里很快就会查明是你下的手……手足相残……哈哈,你就等着家法处死吧!” “这就不是你一个将死的人,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宗阳不慌不忙收起他的剑,又拿起那个玉瓶。 “洗骨丹!” 正想打开看看,可突然感到心里一悸,隐约像是那“石阶雾境”,传出一股对这玉瓶强烈的渴望。这变故让他惊疑,打消了把玉瓶放进去的打算,不动声色收进了自己怀里。 墙角宗玄重逐渐没了气息,宗阳伸手去摸他的钱袋。 他才不相信,以宗玄重胆小精明的性格,会有把钱财豪赌一空的冲动。刚才看似输得干净,但宗阳可以肯定,他钱袋还有富余,却是不必给他留下了。 谁知刚伸手过去,宗玄重猛地睁开眼,一把抓紧他的手腕。 还没死?! 宗阳一惊正要反击,却见他咧开嘴,笑得满口血沫喷溅,“你逃不掉的,我在下面等你!你逃不掉的……” 回光返照后,他彻底失去力气,手软软塌落下去。 这次是真的死了。 但他那阴森森的话语,僵在脸上的诡异笑容,空洞阴毒的眼珠,似乎还在直勾勾的盯着宗阳,总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死都死得这么不痛快。”嘀咕一句,他抓住钱袋站起身来,“相比你卖友求生的无耻,下跪演戏再偷袭的卑贱行径,我更欣赏宗明谷的硬气。起码他死到临头,都没有出卖别人。” “至于我,就不劳烦你挂念了,下一个去见你们的人,注定不会是我,而是宗明轩!” 打开钱袋一看,散碎银两是输得精光,但果然还剩两张百两银票。 “难怪不少人喜欢杀富济自己的贫,虽说风险极大,可来钱是真快。我才顺手取了两笔横财,现在的身价竟已逼近五百两大关,比普通人家一辈子的积蓄多了吧。” “该回家了。” 巡视一圈,没发现留下什么证据,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街角很快远去,“不过我这样子,可不能让娘见到。回家之前,先得把脸洗干净,再换套衣服。” 在赌坊耽误太久,这时已是深夜,街上行人寥寥,还开门的店铺更见稀少。 找了大半天,终于见到家正在关门的衣装店。 没理会惊异的伙计,他径直走进去选了套青色劲装,就去更衣间,脱去破烂衣服换上了。 那伙计以为遇到了装疯耍赖的乞儿,大怒下拿起衣棍,就要冲进更衣间,教训这大胆乞儿。宗阳正好掀开门帘,随手扔去十两纹银,便让伙计愣在了原地。 愕然接住银子,他难以置信地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就惊得更是合不拢嘴了。 “小少爷有眼光,穿上这套劲衣,真是绝配!衬得您更精神了,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走出去绝对迷倒万千少女……” 懒得再听伙计的奉承话,宗阳自觉满意,转身就走。 “少爷您慢走,欢迎有空再来!” 点头哈腰的把宗阳送出门,伙计眼神怪异目送他远去,还不忘依依不舍地殷勤挥手,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幸亏没冲动,不然得罪了这位趣味‘新奇’的小金主,哪还能有这笔横财?哈!交了一两衣服钱,我独得九两,明儿个就去打个镯子,让我媳妇高兴高兴……” 这伙计和之前赌坊门卫,态度前倨后恭的迅速转变,再回想以前的苦日子,看人脸色的郁闷,如今因为一个钱字而完全改变,宗阳一时间感触极多。 回到家已临近午夜,府宅左边偏僻角落,两屋一后院的破旧院子,正是生养宗阳十二年的家。 这院子只住着母亲和他,平时很少有人来。知道他去参加洪拳门选徒,一去起码十天半月的,恐怕母亲想不到,他竟会在这时候回来。 此刻,母亲住的里屋,竟还亮着灯。 他推门的响动很轻,没惊动母亲,只见她倚着旧桌坐在一边,凑在烛火的微光下,正在专注缝补着什么。 以前没留意,现在才发现,还没过三十的母亲,曾经清丽如花的容颜,被清苦日子磨出了不少细纹,而那两鬓,竟也已生出丝丝白发,只看得他心疼。 “娘!” 一声轻唤脱口而出,惊得母亲惊呼一声,慌乱后退。直到看清是自己儿子,她才松了口气,后怕地嗔怪道:“你个贼孩子,大半夜的这么吓娘!” 宗阳却皱着眉,不由分说抢过她手里的针线,埋怨道:“不是早跟你说了,别再接这些针线活。尤其夜灯赶活,伤眼伤身不说,又挣不到几个钱。我知道你是为了供我练武,才这么拼命挣钱,但累垮了身子可怎么办?” 感受到儿子的关心和懂事,月筝任由他抢去针线,欣慰地揉了揉宗阳的头发,“娘是帮家里人做点事,也不都是为了挣钱……” “你当人家是家里人,人家却当你是老妈子呢,就知道使唤您!”宗阳撇撇嘴。尛說Φ紋網 “别瞎说!” 月筝一瞪眼,宗阳顿时没了脾气。 见他依然听话,月筝俏脸上又有了慈笑,“可不就是老妈子了么,再说娘又不是泥捏的,这点小活,还能真累着娘不是?” “他们就是欺负你心好。”宗阳忍不住嘟哝。 “不说了。” 揉着他的头发,月筝才想起来,“你不是去参加洪拳门选徒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难道是……” 一个猜测,让她疲惫双眼迸发出亮彩,“别告诉娘,你已经选上啦?” 她那惊喜的神色,让宗阳犹豫,含糊道:“我去到半途……迷路了,最后想了想,干脆回来了……” 不是他想撒谎,可要是真说了被堂兄弟追杀,最后才险死还生的真相,恐怕比错过洪拳门选徒这事情,更让母亲难过。 所以犹豫后,他终究选择了隐瞒。 但这么一隐瞒,后来惊心动魄的奇遇,或者报仇的事情,注定也只能憋进肚里了。 察言观色,听到这话,月筝神色果然有些失落。 “我还当多大的事。”但她很快强颜欢笑,反而安慰起宗阳来,“你这孩子从小没出过远门,迷路也正常,这洪拳门错过了我儿子,才是他们的损失呢!” “那是当然!”宗阳咧嘴笑了,自豪道。 今天,他经历过生死磨难,有了那神奇的石阶雾境,还得到了《虎猿炼骨拳》这疑似上等的炼骨功法。单说这《虎猿炼骨拳》,就比加入洪拳门能得到的炼骨功法,好了不知多少倍。 所以现在,对于错过了洪拳门选徒这事,他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你个贼孩子,还真不懂得谦虚呢!” 月筝笑骂了一句,发觉他没有受挫的神色,总算放下心来。 她深深知道,儿子有多渴望能成为洪拳门的弟子,做梦都在念叨,谁曾想偏偏就这么错过了。她真担心宗阳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就此一蹶不振,但现在看来,儿子比她知道的还要坚强得多。 坚强,懂事,听话,还有练武的天赋,有这样一个儿子,是月筝这辈子感到最满足和骄傲的事情了。 “明天娘给你做顿好吃的,然后咱再去家族学武堂,继续学武。娘就不信了,凭我儿的天赋,怎么可能没有出头之日了!” “你就放心练武,娘供得起你。等明年练得更强了,再去洪拳门拜师,一定是十拿九稳……” 宗阳静静听着,心底的柔软,便不断被触动。 他暗中握紧拳头,在心里发誓,“未来一定要成为强者,拥有超过整个宗家的财富和权势,才能好好孝敬娘。但她这份沉重如海的养育之恩,恐怕这辈子我都还不清了……” 刚要说话,院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个尖细的声音,不耐烦地催促,直让宗阳皱眉。 “月姨娘还没睡吧?快来开门!” 第十章 再次突破! “哎!是银柔吧?” 赵银柔,这是他同父异母的二哥,最近才过门那小妾。 “还没睡呢!别急,这就给你开门!”ww.ouaidu 月筝高声回应,瞥了宗阳一眼,犹豫着低声道:“儿子……你也劳累一天了,要不先回屋睡去吧?” 宗阳明白母亲的用意,暗里叹息一声,还是听话地起身出屋去了。 他性子执拗,从小见不惯有人欺负母亲,跟这家里不少人闹得挺僵。而现在,这赵银柔深夜来找母亲的架势,估计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态度,月筝就是怕他又跟人闹僵了,所以干脆找个理由,把他赶出来了。 照母亲的话来说,“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大家都不好过日子。这种事情能忍就忍,不能忍就躲开,最好少跟人发生争执。” 但宗阳觉得,母亲就是性子太柔弱了,这些人才会变本加厉的欺负她。换做是他,哪怕硬撞个头破血流,也要让别人知道个厉害。 “算了,母亲有母亲的处事之道。” 不去想这烦心事,他推开自己屋门,“还是先看看这洗骨丹吧!” 听说丹药各有神妙,服食后能让人某种实力大增,价格奇高,却又不是只要有钱就能买到的,更显得珍稀罕见。 小时候曾听说,他那父亲得到过主家赏赐的一粒下等武丹,名为大力丹。服食后只用一夜,竟然就从炼骨期顶段巅峰,轻易突破到炼肉期下段,力气暴增五十斤! 从炼骨期到炼肉期,跨越了一个大境界,比小境界突破的难度,高出千百倍。然而仅靠这么一粒小小的丹药,连大境界的突破,竟也变得这么轻而易举了!小說中文網 丹药的神奇,可想而知。 但想要得到丹药,难度和武技也相差无几。 他父亲当年做了极大贡献,还得交纳近三千两纹银,几乎散尽家财,才获得主家“赏赐”这么一粒下等武丹。他宗阳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庶子,地位差得更远,钱财差得就更多了。 但是现在,这洗骨丹就在他面前,他怎能不激动,难得能忍到现在才打开。 拔掉了瓶塞,一股奇异的清香就扑面而来。 说不清是什么香味,刚入鼻便让宗阳有种饮了清泉的错觉,瞬间百骸舒畅,神清气爽。 抖落在手掌,只有黄豆大小,圆滚滚的,森白中带着丝丝淡黄的复杂纹络,仿佛是骨质,看着诡异又玄妙。 “这就是传说中的丹药!” 打量半天,宗阳不禁疑惑,“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宗玄重的手里?不对,就算他是主家嫡子,也没机会得到……他说宗明轩和他将要成为岳阳宗弟子,看来这洗骨丹,也是讨好宗琳后得到的赏赐之一吧?是为了让他尽快提升实力,才能更加顺理成章的加入岳阳宗。” 想通了这洗骨丹的来历,宗阳不由得冷笑,“宗琳一定没想到,宗玄重没来得及服用,就死在了我的手里,这丹药最终便宜了我,就当先向她收点利息吧。” 犹豫一阵,他毅然将丹药服下! “宗玄重死前为了打动我,应该没骗人,说宗明轩就是靠这洗骨丹,提升到了炼骨期上段,那我应该能用!” 而且石阶雾境,此刻又变得躁动了,毫不掩饰对这丹药的渴望。这让他隐隐有种预感,能让这神秘莫测的石阶雾境产生异动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当他把洗骨丹扔进嘴里,石阶雾境似乎传来一股燥怒的气息,但很快宗阳就没心思留意它了。 因为吞下洗骨丹后,下腹越来越热,一股庞大的热量,轰然爆开! 热流如熔浆,迅速奔向全身,遇到骨头就诡异地钻进去,很快他四肢百骸,竟像被扔进了熔炉的铁条。 炙热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热汗宛若沸水般蒸腾,衣服迅速被浸透,像刚从水里拿出来的一样。皮肤和脸色,更是惨白里透出深处艳红,哪怕绷紧全身强撑着,他还是感觉所有骨头都已酥软,仿佛都快融化了! “这哪里是什么洗骨丹,明明该叫做烧骨丹!” 饶是如此,宗阳硬气的性格,还是让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不知过去多久,百骨中炙热气息慢慢散去,丝丝清凉让他直呼暗爽。可惜高兴没多久,清凉竟变成了微寒,很快又像是骤然置身在冰天雪地里,极寒刺骨! 从极热到瞬间极冷,飞速跨越两个极端,他全身骨头都像是被烧得通红后,迅速放进了冰水里,经历了一次宝剑出炉般的淬炼! 热汗刹那间爆散出体外,如热雾冲涌,在屋里呼啸席卷。瓶罐、书籍、灯具和杂物,接连砰砰落地,仿佛风暴洗礼一般。 一片狼藉! 片刻后,宗阳睁开眼,目光如两道白芒,夺目逼人,一闪而逝,似乎精气神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他捏拳握拳,慢慢感受着变化,若有所悟,“似乎全身骨头变得更加坚韧,有种通透的味道。力量能通过骨头,顺畅到达身体每个角落,如意随行。这种尽在掌握的感觉,仿佛强大到无人能敌!” 但他清楚,这只是实力突然提升太大,产生的错觉。 随意打出一拳,竟引得气流厉啸,刚硬果决,让宗阳双眼一亮,“劲风如风啸,力入骨转,拳力似乎超过了四十斤,这是炼骨期上段才有的异象!” 又突破了! 距离突破炼骨期中段,才过去半日,靠着一粒丹丸,他竟再次获得迅猛突破,晋升到炼骨期上段! “丹药果然神奇,短短半个时辰,就能让人提升一整个境界,省去我多少苦练的时间!要是能天天服用,岂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突破一个大境界,从锻体境轻易晋升为武气境强者?” 武气境强者,实力强大到不可思议,是有权开辟自己家族的大人物。偌大一个宗家,这等强者也寥寥无几,每一位都是家族安身立命的保障,地位崇高,权力惊人。 体会过丹药的惊人效果,难免会引发宗阳这样的幻想。 可他自己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丹药神奇,但想来炼制也极难,拿丹药当饭吃,世上绝对没人能这么奢侈。 清醒过来,宗阳哑然失笑。 刚才突破的异象,让屋子里所有东西都七零八落,如同废墟,还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这是骨头被丹药淬炼出来的杂质,变成汗水,通过毛孔、呼吸,散发出体外的臭雾。 “先打开门窗通风透气,等臭气完全消失,再进来收拾东西吧。” 来到后院井边,打上井水冲凉,洗个干净澡,顺便把衣服也洗了挂起晾干,进屋换了套干净衣服才再次出屋。 静谧之下,仰望月光星辰,他终于从再次突破的兴奋中清醒过来,静静陷入沉思。 “如果不说出这些奇遇,我练武两个月,就突破两个境界,单凭这修炼的速度,能算练武天才了。如果现在去洪拳门,估计能让他们破格收为弟子。” 然而冷静一想,他又否定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想法。 洪拳门绝不会有比《虎猿炼骨拳》更好的功法,那么去与不去,都不重要了。 有过今天的经历后,他的眼光变得比以前更加开阔,而如今的洪拳门,似乎无法满足他对未来的需求,他已经看不上了。 “不去洪拳门,那……” 忽然间,他心里灵光一现,“宗明轩去了岳阳宗,据说是参加最近的岳阳宗选徒,还有宗琳,同样在那里……我何不也去岳阳宗?” 岳阳宗能称为宗,底蕴深厚,传承悠久,是比洪拳门更高一层的势力,强大何止十倍百倍! 这想法突然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在岳阳宗,听说能学到武技,获得更多的历练,好处也不少,能帮我更快,更好的提升实力。关键是……还能就近报仇,一举两得!” 他眉头舒展,握紧拳头。 “对!就去岳阳宗!” 正兴奋时,里屋传来说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居然隔着屋子,都能听到声音,看来境界突破后,连听力都大大增强了!” “这是赵银柔的声音,听说这人势利刻薄,我就听听她跟母亲在说什么。” 凝神立耳,屋里的说话声变得更加清晰。 第十一章 你让他来!(上) “哎哟!月姨娘,你这做的都是什么?” 那尖细刻薄的语调,似乎在挑剔,“看看这,这,还有这!明明是凤凰,偏被你绣的像只鸡!这丝巾,你让我怎么带得出去?”.S. 宗阳的脸色,顿时阴沉。 凤凰是常绣的纹样,以母亲在整个宗家都数一数二的手艺,怎么可能绣成了鸡,显然是这赵银柔在刻意刁难。 “那我再改改……” 母亲柔弱的回应,却换来赵银柔的厉喝,“改什么改?你这手艺,再改也没用,还得我拿去自己改,那罗裙可别再绣砸了!” “那工钱……”小說中文網 “绣成这样,你还好意思提工钱?”赵银柔的尖嗓子又拔高了一度,“找你是为了省事,现在倒好,弄得我更麻烦了,你还好意思提工钱,脸皮可真够厚的!” 一听工钱没了,母亲似乎也有些急了,“银柔,你知道我和阳儿日子清苦,他还得练武,这二十文工钱……” 百文铜钱,能换一两银子,而宗阳练武,每天光是吃喝都得花去五十文。月筝没别的手艺,这大窟窿就得靠她一针一针熬夜赚,每一文都来之不易。 赵银柔硬塞来这丝巾要织绣,是个精细活,月筝得忙活两个晚上才能完工,却只给二十文,比别人硬是少了三倍。而且就这二十文,她现在居然还想赖掉不给了,月筝是真急了。 “撒手!你撒手!”赵银柔尖叫,“别撒泼啊,做坏了活还要工钱,没听过这道理!别给我哭穷,你一月缝多少东西,怎么可能还差这点小钱?老婆娘,你给我撒手!” 哐啷碎响,里面似乎发生了争斗。 宗阳心里一紧,哪里还顾得母亲之前的叮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猛推开门,只见赵银柔正横眉竖眼,手像爪子样尖利挥舞。 月筝没反抗,极力躲闪这小女人的利爪,却还是被抓得头发披散,衣服凌乱,神情苦涩,笑容就快挂不住了。可就算这样,她还苦苦抓住那条丝巾不放,柔弱中透出坚持。 “老婆娘,给我撒手!” 赵银柔还在尖叫,爪子竟想朝母亲脖脸抓挠过去! 看到这一幕,宗阳只觉热血上涌,怒目滚圆,上前就是一声暴喝。 “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怒喝声,两人都惊住了,愕然望向宗阳。 见到他阴沉含怒的神色,赵银柔隐隐有些畏惧,随后却感到恼羞成怒,“你一个小辈,练了武就敢对我大吼大叫,没一点教养!怎么地,还想母子齐上阵,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 呲啦! 她激动间没留意,竟把争夺的丝巾扯烂了,错愕之下,更找到了撒泼的理由,“好啊!好你个老婆娘,做坏了活计,还扯坏我的丝巾!你知道这丝巾多少钱么,你赔得起么?” “是你自己扯坏的。” 月筝急忙辩解,但声势哪里比得上蛮不讲理的赵银柔。 “还想抵赖?坏了东西就得赔,你给我赔!” “娘,别跟她废话!”宗阳拉过母亲护在身后,冷盯着赵银柔,“我懒得你一个女人计较,赶紧滚!” “你说什么?让我……滚?!” 赵银柔杏目瞪眼,只觉气炸了肺,真想撕烂他那张嘴。可想起宗阳练过武,厮打起来怕是自己吃亏,就只敢虚张声势,咋呼道:“看来今天,你们娘俩是不讲理了,尤其你这练过武的儿子,是要仗势欺人了?你们给我等着,今天这事没完,我找宗劲来,跟你们好好算算帐!” 宗劲,是她丈夫,宗阳同父异母那二哥的名字。 听她搬出宗劲,月筝立刻就慌了,瞪了眼宗阳,赶紧过去拉住她,陪着笑道:“银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讲不开的,这东西……我们赔!” 宗劲今年十六岁,虽说没练武的天赋,但毕竟练了四年,已经是炼骨期中段巅峰。要是把他吵来了,月筝真怕宗阳会被他一顿痛揍,自然想要息事宁人了。 “娘!”宗阳急了。 月筝一瞪眼,低叱道:“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见她服软,赵银柔得意了,冷嘲热讽道:“这就服软了?你不是要赖账么,怎么一听我提起宗劲来,就不折腾啦?” 月筝勉强笑着,“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做嫂子的多担待……” “十二岁,不小啦!” “我和宗劲也才十六,可你看我们跟谁说话,像他这样的?小小年纪,对我都敢不干不净,让我滚?”赵银柔眉梢高挑,一脸尖酸相,“哼哼,我看还是叫宗劲来一趟,教教他这‘不懂事’的弟弟!” 赤裸裸的威胁之意,让月筝脸色更苍白了,语气近乎哀求,“银柔,这事没必要闹大,我们赔钱……双倍赔!” 听月筝“识趣”,赵银柔脸色有些和缓,眼珠一转,“看你是诚心赔礼,算我心软吧,也别双倍了,这丝巾是百两买来的,赔个百两就是。” “百两?”月筝浑身一颤,脸上再没了血色。 知道赵银柔的性子,抓住这机会,肯定要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她一口,竟大得如同吃人! 别说是百两,她积攒好几年也就二十两,却几乎都拿给宗阳做了路费,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这……” 囊中羞涩,让月筝咬紧嘴唇,踟蹰后便觉难以启齿,“银柔,你理解下姨娘的难处,能不能宽限些……” “娘!够了!” 宗阳望向赵银柔的目光,已经冷得发寒,“我刚才对你说的,没听到么?” “滚!” 怒吼声下,赵银柔呆立当场,随后气得发抖,“好你个小兔崽子,头一次就算了,你还敢对我说第二次?看来你真是翅膀硬了,根本不把我这二嫂放在眼里了,只能叫你二哥来,让他来跟你‘说话’!” 强行把母亲拦住,宗阳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森冷坚硬。 “你让他来!” 赵银柔愕然,恨恨扫过母子二人,冷笑道:“好,既然你嘴硬,那就给我等着!” 说完她一跺脚,扭身就走。 “阳儿!” 见到赵银柔含怒而去,月筝也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宗阳说不出话来。她高高扬起巴掌,见宗阳沉默以对,心底终归还是一软,巴掌没能落下,却依旧怒喝道:“你,你个逆子,你给我跪下!” 被巨佛重压得身残将死都没跪的宗阳,却只听月筝一喝,他就心甘情愿跪了下去。 “自从学了武,本事没涨,脾气却更大了不少!”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月筝坐在椅子上,急促喘息着,训一句又叹一口气,“总让你遇事别冲动,你什么时候听过?就像这次,明明是件小事,忍一忍让一让也就过去了,你偏就喜欢把事情闹大!现在好了,你二哥要来了,不知还要闹到什么地步。你打不过你二哥,记得待会千万别动手,听到没有?” “打得过。” 宗阳这淡然的回应,让月筝一愣,接着苦笑道:“自信过头了就是自大。我没练过武,也知道你二哥是炼骨期中段巅峰,虽说他没你有天赋,但毕竟比你现在厉害多了。好在总是一家人,你二哥应该不会下死手,到时候你低头服个软,我再从旁劝劝,赔礼赔钱,这事估计就能过去了……” 月筝一声幽叹,估计已经在心里盘算,这事得赔出去多少钱,才能够破财免灾。等这事情过去,又该接多少缝补活计,自己省几顿吃的,才能不影响宗阳练武的巨大消耗。 这一声叹,直听得宗阳心疼,他正想让母亲不用担心,院门便被人嗙一声重重踹开了。 “小兔崽子宗阳,给我滚出来!” 沉沉怒吼,在院前回荡,听得月筝一阵心跳,宗阳却起身就要出门。 “别!” 月筝赶忙伸手去拉他,“别忙出去!你二哥正在气头上,你等娘先去劝一劝再说!” 可惜她没拉住,愣怔间宗阳已经走出门去,月筝急得一跺脚,也急忙追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这么冲动!如果他二哥气得冲昏了头,真动起手来,阳儿恐怕要吃大亏!差了一整个境界啊,要是一拳被打得落了残疾,日后可怎么办?要是被一拳打死……我还怎么活?” 心里焦急烦乱,就耽搁了这片刻,等她冲出门去,正好见到宗劲满脸狞怒,一拳朝宗阳砸去,直吓得她魂飞魄散! 第十二章 你让他来!(下) “他二哥!手下留情!”月筝急呼,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然而宗劲正处在血气阳刚的年纪,更不会在意月筝这种父亲冷落多年的小妾,这一拳依旧全力贯去!.. “嘿,听说你翅膀硬了,敢骂我女人,更是连我这二哥也不放在眼里了!我今天就打断你两条腿,再打烂你这张嘴,让你躺床上好好反省半年!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他炼骨期中段巅峰的修为,三十九斤大力,又怎会将宗阳当一回事,自信收拾他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动手更见猖狂。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一旁赵银柔兴奋得两眼放光,只等着看宗劲收拾宗阳时英明神武的模样。 而月筝,已经满脸悲恸,就要惨哭出来。 “好!” 偏偏“将要悲剧”的宗阳,却是凛然不惧,力喝一声,竟同样一拳迎去! 咚! 肉拳相撞的重响后,赵银柔正要绽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月筝呆住了,宗劲更是惊骇得合不拢嘴了。 众人预料中,本该被打得重伤倒地的宗阳,此刻却站得稳如泰山,半步没退。反倒是宗劲,被对面拳头传来的大力,震得连退了两三步,右臂酸麻。 竟连势均力敌都称不上,分明就是预期与现实完全颠倒了! 反差如此之大,三人一时间,都是难以置信,只有宗阳心知肚明。 他刚刚突破到炼骨期上段,对付还没到上段的宗劲,结果本该如此,甚至连“猛虎扑林”这手段都不必用出来。 虽说只相差一斤力气,看似不多,但力量却是最直接的实力,差了一丝半点,都是这样压倒般的结果。 没等宗劲回过神来,宗阳踏步喝拳,正中他胸口,打得他闷哼一声,踉跄跌倒。 “我不打女人,更懒得和那女人废话,正等着你来呢!” 一把揪住他衣领,宗阳扬起巴掌,毫不留情的啪啪重抽了下去,“你要为你小妾出头,那她造下了罪,也就由你来承担吧!” “头一罪,目无尊长!” “对我娘这长辈,竟呼来喝去,出言辱骂,一口一个老婆娘,没有一点教养,反倒教训我来,说得头头是道!嘴贱是找抽,你说她该不该打?” “第二罪,奸诈无耻!” “我娘的绣工,这府里谁不知道?她满口胡言,竟将我娘辛苦熬夜的活计,说一句做坏了,就想一分钱不要白拿走,你说该不该打?” “第三罪,颠倒黑白!” “自己扯坏了丝巾,反赖在我娘头上,更要我娘赔她。一条丝巾竟要赔百两白银,她也好意思张嘴,真有胆要!该不该打?” “第四罪,仗势欺人!” “仗着是你撑腰,处处抬出你的名号出来吓人,后来被我骂走,更是让你亲自过来,替她教训我和我娘。偏偏我境界提升,你赶过来,正好挨我这顿巴掌,也都是因她而起,你说,她该不该打?” “这第五罪,却是你的!” 宗阳最后一巴掌,抽得格外响亮,这才扔下他冷冷道:“要不是你在背后骄纵,她又怎么敢犯下这么多错?你还想仗着比我厉害,打断我的腿?你说,你该不该打?”尛說Φ紋網 一番连打带骂,干脆利落,宗劲似乎被打骂得懵了,竟硬受了这重重几巴掌,双颊红肿渗血,满口血沫。哪怕宗阳已经放开,他还呆滞地仰望着宗阳,没能回过神来。 “阳儿!” “阿劲!” 直到此刻,在旁观战的两个女人,才敢惊呼出声。 “有没有伤到哪儿?” 月筝急忙冲过来,拉住宗阳仔细打量,没见到他受伤,才长松了口气。接着她又觉得难以置信,怔怔望着眼前的儿子,居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她完全没想到,这事情的结果,居然会是这样! 早就听说,练武的人差一斤力气,都是天差地别,会被打得很惨。 而自己儿子练武才两个月,听说是炼骨期下段的修为,宗劲却是中段巅峰,这相差可是近十斤力气,整整一个境界啊! 可结果怎么会是……儿子打得宗劲无力还击,还狠狠抽了他一顿巴掌? 这事情匪夷所思,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别说月筝想不明白,此刻赵银柔心里,何尝不是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怎能相信,自己强横的丈夫,竟会被一个小他四岁的弟弟打得这么惨不忍睹?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丈夫可是练了四年的武!而这宗阳,满打满算才练了两个月! 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实在诡异得让人不寒而栗。 扶起宗劲一看,他那脸已经肿得不成人样,赵银柔花容失色,赶紧心疼地擦拭掉丈夫脸上、嘴角的血污,却发现宗劲目光还呆滞着,仿佛失去了神智,这更让她惊慌起来。 “阿劲,阿劲,你这是怎么了?” 被她尖叫着猛力摇晃了半天,宗劲缓过劲来,却依旧一副失魂落魄地模样,“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练武两个月,就晋升到了炼骨期上段,我练了整整四年,却还是中段巅峰!差距怎么可能这么大?” 同样是练武之人,所以他受到的震惊更大,几乎是天塌地陷一样。同是武者,境界提升的速度,竟能有几十倍的差距,这是怎样的打击? 甚至连被打得满脸皮开肉绽,一嘴血沫的剧痛,都无法让他回过神来。 天呐,这究竟是什么妖孽? 赵银柔却不知道这些,只当宗劲刚才失手了,才被宗阳趁机打败。看他清醒过来,松了口气后,想起今天的丢脸,心里又生起不甘来,不由再次怂恿起宗劲来。 “阿劲,你这一失手,我们今天这脸可丢大了!要是不好好教训他们母子一顿,等这事情传出去,以后我们还怎么见人?” “嗯?” 宗劲听到这话,转身就给了她一大巴掌,勃然大怒道:“你个小贱人,给我闭嘴!你还有脸提,要不是你成天给我惹事,我哪会这么丢脸?” 他刚被教训一顿,又深深知道宗阳是何等妖孽,早已心生畏惧,哪里还有胆子再跟宗阳动手。 既然没法报仇,今晚这事就变得格外可笑。仿佛他眼巴巴赶过来,就是为了专门来找打的,还是白挨一顿巴掌,却是面子里子,都被打得啪啪做响了! 这丢脸事归根结底,正是她赵银柔挑起的,一想到这,就惹得他心里冒出一股邪火来,再也压不下去。 要不是你挑唆,何至于闹得如此窝囊? 你现在竟然还敢再挑拨,不是火上浇油么,活该挨这一巴掌! 自找的! 纯属自己找抽! 赵银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呆滞片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好你个挨千刀的,自己没本事,却只敢把火撒在我个女人身上!你们兄弟合伙欺负我,一家子都欺负我,我不活啦!你打死我得了……” 啪! 又是一巴掌,这次赵银柔是真的懵了。 “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谁都不吃你这套!”宗劲不耐烦地道:“赶紧给我滚回去,回家我再收拾你!” 他这狠戾的一面,把赵银柔镇住了,畏惧迟疑后,最后捂住那见不得人的脸,呜咽咽哭着跑了。 宗劲望着宗阳,脸色阴晴不定,终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冷喝道:“宗阳,你小子也别太得意,有几分天赋,就敢目无家法了?我收拾不了你,家法总能收拾你!不说别的,单是你无故殴打兄长一条,我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无故殴打兄长?哈!” 宗阳只听得失笑,嘲讽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你这小妾,论起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绝配!这又是两罪,要不,再送你两巴掌?” 听宗阳似乎又想动手,吓得宗劲一跳,终归还是忌惮了,强撑着道:“别忘了这家里的主人,是爹!有爹在,你就别想吓唬我!这事情,我找爹来亲自评评理,让他来教训你!” 月筝心里一紧,抓住宗阳衣袖又想劝解,却依旧被宗阳拦住了。 沉默片刻,宗阳淡淡吐出四个字,和之前气走赵银柔时一模一样,却更加冷得发硬。 “……你让他来!” “好,好啊!” 连说了两声好,宗劲后退出院门,嘴里泛起得意的冷笑,“你连爹都不放在眼里了!给我等着,我这就找爹去!让他来看看,他生出了个怎么样大逆不道的孽子!” 第十三章 再进石阶雾境 “你要气死我么!” 月筝脸色发青,颤颤指着宗阳说不出话来,“你,你!气了赵银柔也就罢了,能打倒你二哥算你本事,可现在呢,把你爹都要闹来了,你今天究竟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再长本事,难道连你爹都敢打不成?你这是造孽啊!” “别气了娘,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他不会来的。”. 宗阳神色平淡,搀扶着月筝走向里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为了自己能进宗家族谱这‘大事’,他正忙着讨好一位主家少爷呢,哪里有心情管家里这些烦心的‘小事’?再说这十二年,他来过几次?恐怕早就忘了,家里还有娘和我这么个儿子了。” 月筝一滞,气急神色变得暗淡,幽然叹息一声,任由宗阳扶她进屋坐下了。 “看来你是真的懂事了。”轻抚过宗阳的眉眼,月筝有些感慨,“今晚真是让我惊讶呢,连你二哥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娘更没什么可说你的了。” “娘,我……”宗阳愣怔。 月筝打断了他,神色复杂地笑道:“娘知道,你今天不是冲动,是算好了后果才动的手,为我出气呢。娘只是有些……不知不觉,我的阳儿就真懂事了,都能保护娘了……娘心里高兴,陪娘好好说说话吧。” “嗯!” 宗阳也笑了,“娘,干脆您跟我一起走吧!” “走?”月筝奇了,“去哪?” “去郡都尚合城,去岳阳宗!” 宗阳眼神发亮,透出兴奋夺目的神采,“这次出门我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有多少神奇的地方,多少神奇的事。相比这些,这景城很小,宗家也很小,我们这家更小。何必待在这里受气,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过更好的日子。” 月筝明白了,柔笑着道:“我早就知道,这地方太小,注定有一天会容不下你。” “你的心很大,未来也很大,但那是你的追求,不是娘的。娘只盼着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为支持你去闯荡,攒更多的钱,然后看我的阳儿功成名就。等你名扬天下的那天,娘就心满意足了……”wWW.xszWω㈧.йêt 宗阳听得心里难受,掏出钱袋来,“您看,这是近五百两呢,以后您也不必为钱操劳了,儿子能养活您!”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见到这钱袋,月筝真是惊住了。 这些钱的来历,宗阳哪里敢跟她说,干脆闭口不谈,反而执拗劝道:“以后儿子还能赚更多的钱,您就别操心了。娘,这家没什么可留恋的,咱们还是走吧。等在尚合城安好家,我就去考岳阳宗,保证给你涨脸!” 之前还以为他是随口说说,但看他现在言之凿凿的样子,月筝有些惊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儿子还能逗你玩不成。”宗阳无奈,“绝对都是真话,娘您收拾好东西,明早咱们就走。” 月筝的心彻底乱了,“这太突然了,你让娘再想想……” “娘!” 宗阳不满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咱们……” “别逼娘,好么?”月筝神色挣扎,“这种大事,不能这么草率,就给娘一个晚上,明早就给你答复,行么?” 听她那近乎乞求的语气,宗阳怎能不心软,“那您认真想,儿子不逼您。” 起身回了屋,把屋里收拾好,躺在床上,他心里还在烦乱,“反正睡不着,干脆进石阶雾境练拳去!” “进入!” 重回到石阶雾境最底层,凝视右边石墙,等武僧从那血黑大雾中浮现,他就跟着练起“猛虎扑林”来。 一遍又一遍。 他的心情,逐渐沉浸到练武的世界里,忘了一切心事,平静无波。 直到武僧突然起了变化,才让他惊疑停下,“这是……” 武僧后弓步下坐,慢慢弓腰,双臂虚伏,哪怕是虚影,都能看清那冷静、锐利的眼神,逐渐递增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饿虎伏地!” “这第二式好强的势,拿来吓人是不错,可看起来并没有杀伤力,应该是纯练骨的功法了。”宗阳静静感受,沉思道:“可这第二式竟还是仿虎的,也就是说,后面还有两式仿猿的,整个《虎猿炼骨拳》,起码有四式,对应炼骨期四段,这倒是对了。” 至于怎么开启的第二式,或许是因为练的次数,或许是刚才无意间,恰好有一次练得合格了,他也懒得费心思去猜了。 仔细观察几遍,他才尝试着练起来。 看着容易,但刚到后弓步下坐,就让宗阳脸色大变,身形没稳住,一屁股跌坐倒地。 原来随着下坐,武者的重心就在不断靠后,做到极致时,简直超越人体极限,十分考验武者的平衡感。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他才勉强做到。 然而后一步弓腰,脊骨竟传来剧痛,嘎吱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一般。 他脸色惨白,咬着牙尝试用力,背后就是咔一声脆响,是尾椎的位置被强行矫正了一下。发声如此清脆,正骨的效果好得可想而知,痛的也非同一般,让宗阳真是哭笑不得。 正骨到了这种程度,必须停下来休息,等身体逐渐适应后,才能进行下一次尝试。要是急于求成,就会过犹不及,容易矫枉过正,反而成了坏事。 坐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宗阳发觉在这石阶雾境,身体恢复竟也极快,没过多久就已有了更加舒畅的感觉。 “比外界,恢复速度快了十百倍,下一次!” 咔! 休息不过一刻钟,才来! 咔! …… 二十六次尝试,脊骨接连二十六响,尾椎,骶椎,五块腰椎,十二块胸椎,最后是七块最敏感、脆弱的颈椎,纷纷被矫正,这“饿虎伏地”终于有些模样了。 站起身来,浑身力气似乎变得更加通畅,动作愈发灵活了。 “脊骨被称为根骨,是人体最重要的骨柱,得到更正后,对整个身体都会有很大的影响……再来!” 弓步下坐再伏身,这次姿态已有形似,从脊骨便涌出一股热流,跟脊骨的微弱震颤一起,传向周身每一根骨头。这炼骨的效果,竟和服用了洗骨丹有些相似,只是没那么猛烈罢了。 效果虽好,却是痛快夹杂着痛苦,宗阳很难坚持太长时间。 停下喘息一阵,很快又开始了,“坚持的时间越长,炼骨的效果越好,争取每次都有进步!” 十秒,到十五秒,半分钟,一分钟,坚持到达两分半钟后,似乎又到了一个关卡,尝试很多次,都没能突破。 每到两分二十秒后,浑身都开始颤抖,多坚持一秒,都是对宗阳身体和意志的艰巨考验。 “二十九秒……三十……” “三十一!” 极限再次被突破,宗阳浑身松懈下来,躺到地上大口喘息着,神情愉悦,“原来还感觉服用洗骨丹,强行提升了境界后,力量时强时弱,发挥十分不稳定,估计是副作用了。但经过这第二式的磨练,副作用似乎慢慢消失,现在打出拳去,再没了虚浮感。” “只是苦练了一夜,炼骨期上段的境界,终于稳固了。这第二式比第一式的炼骨效果更好,可惜却没有杀伤力,不知第三式……” 不经意间,目光扫过,却见武僧又有了新的变化。 第十四章 离家 饿虎伏地后,武僧似是深吸一口气,猛地起身,昂首怒啸。 “吼————!” 虎吼声竟如洪钟大吕,隆隆滚荡。周围雾气仿佛被石子搅乱的水面,层层涟漪猛烈荡开,转眼间一扫而空。ww.xtiaai 宗阳相隔近十米远,当浓雾席卷而来,怒吼和狂风齐至,衣裤猎猎作响,被逼得连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更被吼得脑海嗡嗡作响,震惊失神。 第三式! 怒虎吼天! “居然有气音武技的效果,这是武气境强者才能施展的招式!”他心里震撼,失声喃喃,“这《虎猿炼骨拳》……不愧是上等功法!” 气音武技,传说能以音伤人,但必须凝成气海才能施展,是武气境高手的标志之一。可这第三式,竟能让宗阳提前近五个中境界学到气音武技,简直神奇到匪夷所思了! “学,一定要学会!这一式突然施展出来,绝对防不胜防,用处远超‘猛虎扑林’,将会是我最厉害的杀招!” 然而厉害,也代表修炼更艰难。 深吸的气往往在起身时就耗尽了,强撑着吼出来,仿佛猫叫般细微,更别说用吼音伤人了。尝试不少次,总不得方法,他却已经疲惫不堪。 “奇怪,原来在石阶雾境从不会感到疲惫,加上时间倍增,简直是修炼的圣地。怎么今天没练多久,就感到又饿又累,修炼过度的难受又出现了。” 宗阳锁眉苦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洗骨丹,没扔进来给石阶雾境,我却独自服用了,所以惹恼了它,取消了这好处?” 石阶雾境本就古怪,这么想也有可能,不由让他四下打量,冷笑嘲讽道:“今晚我不练了就是,懒得和你计较,小肚鸡肠!” “出去了!” 场景变幻,他又回到自己床榻上。 “学会第二式,炼骨的速度又增,我有把握半个月内,晋升炼骨期顶段。这第三式,一定要尽快学会,但也不急在一时。现在身心俱疲,还是养好再说,睡觉!” 这一夜果然如他所料,宗劲去了就再没来,他那父亲更没露面,风平浪静。 一觉到天亮,疲惫让他睡得更香甜,醒来后神清气爽,苦练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 收拾好了行装,出屋时母亲早起了,忙活着早食。 “娘!” 见到他出屋,月筝笑着招手,“快来吃吧,待会要走了,可别饿着肚子。” “您这是……”坐下后,宗阳一愣,才见月筝神色有些憔悴,似乎一夜没睡好,不由心疼道:“您以后别起这么早忙活了,等到了尚合城买了院子,给您请个丫环吧。” “哪有那么多讲究,快吃你的。” 月筝不以为意,坐下擦了擦手,笑吟吟看着他吃馒头,“就算有钱了,你练武该花的就花,但不该花的也别乱花,不能养成大手大脚的坏毛病。”小說中文網 “哎,以后钱都给娘管着,怎么花您做主行了吧?” 宗阳乐呵呵的道。 “你也长大了,以后出门在外,这些事都得学会自己做主了,娘再也帮不到你了。”月筝神色复杂,笑着揉揉他的头发。 听到这话,宗阳身体一僵,生出不对劲的感觉来,“您……东西收拾好了么?” “正要给你说呢。” 月筝起身去看锅灶,随意般道:“娘想了一夜,就不跟你去了。你将来注定是要做大事的,娘跟着你是累赘,总不能拖累了你。” “怎么是累赘呢?”宗阳一听就急了。 “你先听我说。”月筝没回头,“这么些年过来,娘在这家里也住得习惯了,懒得再换地方了。再说娘在这家里,你也能放心去闯荡,这不挺好的么?” 宗阳脸色变得难看,“好什么好,尽遭人欺负!还有那宗继胜,十多年来看过娘几次?您住在这种地方,我怎么放心?” 宗继胜,正是他父亲的名字。 “怎么说话呢?” 月筝冷脸训道:“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爹,谁准你直呼其名的,没大没小!再说,这毕竟是娘的家,你让我就这么走了,算个什么事?不准再提这事了,娘说了不走就不是走。” 知道母亲性子外软内硬,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再劝也没用了,宗阳咬了咬牙,“您要不走也行,但必须把这钱都收下,我才能放心。” 他拿出钱带来,月筝却有些嗔怒了,“你个兔崽子,在娘这显摆有钱了是不,你给我拿走!自己去了尚合城,又要参加岳阳宗选徒,哪里不是要用钱,都给了我,你还去了干什么?这些年娘自己都能过来,还能把你养这么大,难道还缺你这几个钱?” 宗阳执拗道:“您如果不收,那我也不走了!” “听话,都收回去!” 娘俩争了半天,最终月筝被硬塞了二百两,剩下三百两宗阳软磨硬泡,她是怎么也不答应了,只能作罢。 “娘,孩儿走了。” 吃完东西拿上行李,宗阳深深看了月筝半天,才狠心地转头就走,“要是在这家受了气,您尽管带着钱走,到尚合城来儿子养活您。如果安好,那儿子成为岳阳宗弟子,再风风光光回来看您!” “走吧,走吧。” 直追到院子门口,月筝扶着门框,强逼着自己停下脚步,目送宗阳身影消失在转角,已经是泪眼婆娑,无语凝噎。 宗阳离府,到驿站坐上远去尚合城的车队,逐渐驶离了这成长的小城。 而在这时候,宗家主府的议事堂里。 “这么猖狂,这么肆无忌惮,这人根本没把我宗家放在眼里啊!在这景城,竟有人敢杀我宗家主家的嫡系后辈,这是打我们宗家所有人的脸!” 主座上,宗家家主宗啸云脸上阴云密布,怒气如隐于九天之上的雷霆,让下方排坐的众多家老、执事都噤若寒蝉。 啪! 武气境深如渊海的气势徒然爆发,扶手竟被捏成了粉末,他咬牙沉吼道:“查,给我查!无论是谁杀的宗玄重,敢挑衅我宗家的威严,都要让他杀人偿命!” 堂中单膝跪倒的两人,都是心惊胆颤。 一人赶紧应是,匆匆离去,另一人脸色犹豫后,抱拳小声道:“启禀家主,宗玄重死前,留下了线索……” “哦?” 宗啸云浓眉一扬,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道:“这里坐的,都是我宗家的栋梁,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直接说吧。” “是!” 一听这话,他只能硬着头皮禀报道:“在尸体下,发现了宗玄重死前留下的字迹,是一个宗字!” 宗啸云虎目猛瞪,剩下的扶手也突然爆成了粉末,周围家老和执事们,更是一片哗然。 “竟是家族里的人动的手?!” “我宗家中人一向团结,却闹出这样的事情,恐怕过不了今天,就成了整个景城的笑话了!” “是谁?做出这等畜生行径?” “不管是手足相残,还是什么,居然对自己族人动手,都尤为可耻!可恨!” “我们宗家竟出了这样的人,决不能轻饶!” “查出人来家法处置,必定要以凌迟,让这畜生生不如死,以儆效尤!” …… 群情激愤中,禀报这人咬了咬牙,低头再次出声。 “在这宗字下面,还写了一个字!” 第十五章 身后风波 此言一出,堂中鸦雀无声,宗啸云微微眯眼,“报。” “宗玄重流血过多,第二个字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认出来个日字!”.Z. 日? 所有人心思百转,浮现连篇。 “字迹模糊?”宗啸云喃喃自语,垂首沉思后,淡淡吩咐道:“凡是最近和宗玄重有过接触的,名中含有‘日’字或偏旁的族人,速速报备名册上来!” “是!” 禀报这人领命而去。 堂中寂静一片,人人各怀心思,宗啸云平静扫过众人,双眼半阖,“手足相残,这是最不能容忍的死罪。我希望这次盘查,无论查出是哪一脉的族人,都不会再有人站出来求情,别让我坏了情面。” 这话虽说是劝解的语气,但更像是警告。 座下众家老和执事都清楚,宗啸云行事铁血,尤其事情闹得这么大,整个宗家的声望都大为受损,更别想他再讲情面。 要真有人敢站出来,恐怕以他的手段,这次就不是单单处置这杀人者了。必定会借机生事,相关一脉都会受到牵连,甚至会被打压到就此一蹶不振。 谁都没这么傻,查到是哪家族人做的案,都会“大义灭亲”的。相比而言,牺牲一个后辈能平息这事,总比整一脉都被打压好得多。 能坐在这议事堂的,无不是宗家各脉的顶尖人物,行事说话都得为自己这一整脉着想,听到这话,自然纷纷响应。 “家主说的是,无论涉及到哪一脉,都该绝不姑息!” “要是谁还敢求情,必会遭受整个宗家的唾弃!” 没说的,内斗无处不在,这么好的机会,定会有不少人落井下石。 宗啸云高坐在主位上,将众人神态尽收眼底,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一句话就占据主动,逼得众人不得不表态,他的心机和手段,不愧是宗家历届家主中最强权的一位。 镇压群蛇乱舞的,才有真龙之相。 时隔不久,又有人来报,“启禀家主,众家老与执事大人们,相关人众皆已登记在册,共八十二人!” “宗日臻,宗明轩,宗明谷……宗阳!” 每听到一个名字,就会让某位家老或执事眉头猛跳,但听到后面六十一人,都是宗家旁支子弟的名字,心头纷纷松了口长气。 宗啸云正要吩咐下一步,又有人急匆匆进堂来。 “报!” “刚查到一条消息,昨日午后,曾有人见到宗玄重与宗明轩、宗明谷、宗翔三人一起出过城!” “宗明轩,宗明谷?” 宗啸云瞥了眼左排头一把交椅上的白发老者。 这老人是宗家大家老,在宗家位高权重,却正是宗明谷、宗明轩的老祖。一听两人此刻嫌疑最大,他神色骤变,气得面目铁青,“孽畜!这两个孽畜!众位放心,我这就叫他们滚过来,当面说个清楚!要真是他们做的,不用众位来,我亲自动手!” “不急!”宗啸云一摆手,沉声道:“还没定论,大家老别气坏了身子,就先把相关这三人都叫来吧!” “是!” 有人领命而去。 “家门不幸!”大家老的模样,像是已经气急攻心,唏嘘大叹。 然而其余人都是默不作声,目光悄悄瞥向他,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怜悯的,有心怀不轨的,神色各异,一时间已是暗流汹涌。 不过多时,又有人来报,“报!宗翔,彻夜未归,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嗯?” 这消息传来,众人都愣住了,宗啸云失神后,却是心底一沉。 隐隐的,有种不妙的预感。 “莫非……死的不止是宗玄重,连这宗翔都……如果这样,恐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他心里焦躁,却是喜怒不形于色,稳稳摆手道:“下去吧。” 没隔太久,第二人来报。 “宗明谷,彻夜未归,家中人不知他的去向!” 宗啸云瞳孔猛缩,其余众人有惊呼声,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都生出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来。 “估计这宗明谷和宗翔也都遇难了,再加上宗玄重,一连死了三人,还有那宗明轩……也不知道,这事情是针对他们的,还是针对我宗家来的!” 大家老吐出一口血来,现在是真的急了,大吼道:“查!快去查!快给我去看看明轩!” 宗明谷和宗明轩,可以说是大家老一脉最杰出的后辈了,平时深得他的喜爱。要是都这么莫名出了事,对他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 “是!” 大家老这一怒,武气境的气息如惊涛骇浪,足以让禀报的人胆颤心惊,赶忙应诺退下。 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紧接而来。 “报!宗明轩,彻夜未归……” “什么?” 大家老老眼瞪圆,猛地跳起来,又捂住胸口瘫倒在椅子上,悲从中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天要绝我二房不成?” 事态急转直下,其余人看向大家老,都不免觉得可怜,赶紧安慰、服侍。 倒是禀报的人不知前面的情况,奇怪地望着这一幕,还是尽职禀报道:“宗明轩,彻夜未归,听家人说是去了郡都尚合城……” 这话一出,堂中气氛停滞,静谧无声。 “彻夜未归,又去了尚合城?”宗啸云心里喃喃,“现在看来,这宗明轩像是作案后连夜逃离,嫌疑最大。如果真的是他,就证明这事不是针对我宗家来的,倒是好办了……” “报备执法堂,派三位执事即刻前往尚合城,务必带宗明轩速速回来。” 肃容吩咐后,他看向大家老,语气转柔道:“大家老请放心,事情还没查明,如今却只有他能说明一切。我让他回来,正是给他解释清楚的机会,不会为难他的。” 大家老经历大起大落,此刻神色萎靡,虚弱叹息一声,算是回应了。 “再报!” 那禀报的人神色尴尬,却是不得不讲明白,“宗明轩,听其家人说,去尚合城,是去参加岳阳宗选徒去了。” “哦?”宗啸云微觉诧异,有意无意瞥了眼大家老,心里暗道,“敢让宗明轩去参加岳阳宗选徒,看来是有几分把握的。岳阳宗收徒要求极高,这老家伙秘密培养宗明轩,我竟毫不知情,他藏得好深!看来日后……” 听到这消息,大家老也是一愣,他这错愕不像是装的,倒像是之前真的一点都没听说。 深知他是老狐狸,宗啸云也看不出他是真是假,索性淡然道:“既然这样,那三位执法堂执事,就先去尚合城找到他,等他参选结束,再带他回来吧。” “是!” 三位执法堂立刻应是,当即离去。 “等宗明轩回来后,相信这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了。” 宗啸云起身,最后吩咐了一句,“你密报堂,却不可松懈,该查的还是要查,最好将名册这八十二人,一一彻查清楚,随时向我禀报。” “是!” “无论是谁杀了我宗家的人,都该死!” 对这宗家议事堂上的风波,宗阳自然毫不知情,两天后的正午,他已经站在了郡都尚合城的繁华街头。 “不愧是郡都,比景城大了好几倍,入城都得缴纳三两入城税,更是热闹了太多。” 人来人往,车马如织,人气鼎盛,街上行走的武者,也多了不少。 “先去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再说!” 第十六章 身份之差 沿途打听,终于知道了岳阳宗招徒的地方,然而附近几家客栈早已人满为患,只有去更远的客栈落脚了。 缴纳十两纹银开了间房,已经是傍晚。旅途劳顿的宗阳,清爽洗完澡,下到大堂点菜,顺便打探些消息。sou 坐在马车里,他也没闲下来,时常进入石阶雾境参悟拳法。 第一式猛虎扑林有武技的特效,经过两天感悟,已能纯熟施展两倍威力。 第二式饿虎伏地,炼骨效果奇佳,成为他最近主修的招式。两天下来,根骨更加坚韧,又提升一斤力气,稳稳达到四十一斤,距离炼骨期上段中层的第十二斤,似乎不远了。 第三式怒虎吼天的难度太高,他依旧是不得要领,只是参悟得多了,总有了些感悟和积累。 这时,他更怀念起久练不累的好处来,如果这好处还在,他的修炼速度还能更快。 可惜那洗骨丹的事情,似乎真惹恼了石阶雾境,从那夜后,再没了优待。靠着旅途分发的那点食物,每天修炼过十次就消耗完了,他只能少练多看,但凭借时间缓慢,进步依然比以前快了太多。 今天的修炼次数早已用完,他现在饿得厉害,自然最先忙着吃饭。 “十斤卤牛肉,四个时蔬小炒,酱鸭、烧鹅各一只。”小二笑吟吟道:“一共是八两二钱。” 相比时蔬、白面等等,肉食蕴含的精气更旺盛,能维持武者更长时间的消耗,但价格自然也贵些。曾经岳阳和母亲吃不起,现在自然不怕花钱了,但这郡都尚合城的消费,还是让他暗暗咋舌。 同样的东西,比起景城来,贵了不止一倍。 从入城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就不知不觉用掉了近二十两,真是花钱如流水。这么一算,他那近三百两“巨款”,在这尚合城,维持不了几天。 心底叹息一声,从钱袋数出足额递给小二,小二笑意更胜,“好嘞,客官您稍等。” 对于宗阳小小年纪却有惊人食量,他似乎已是见怪不怪。 正逢岳阳宗收徒,附近入住的都是这样的少年武者,食量都这么大。有些更是大得恐怖,一顿饭吃进一整头牛的,小二都见过。 没多久,菜已上齐,宗阳慢慢吃着,却在留神周围人的说话声。 周围好几桌,几乎都是年纪相当的少年,气氛兴奋而火热,忙着结交朋友,或者说着围绕岳阳宗的话题。 当中那桌坐的几人,服饰更华贵精美,桌上菜肴也更丰盛鲜美。他们神色高傲,似是对其他少年们都不屑一顾,有时哄笑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当然,他们不时透露的话题,似乎是最有价值的,也最能吸引旁人留神去听。 有意无意间,透出一股优越感来。 “这岳阳宗也真是,三年才招一次,又是十二岁起招,条件够苛刻的。我大哥一年晋升炼肉期,这天赋是顶尖的,就该早早破格进宗;可惜上次他才十一岁,还没练武,白白在家里耽搁了一年。” “唉!刘蛟你刘真大哥,我王晋大哥他们,个个都是练武天才,和他们赶到一期真是倒霉,注定又少了好几个名额。” “怕什么,我们是当龄组的,他们是一年组和二年组的,名额也是分开的,争不到一块去。” 那刘蛟不满道:“你方龄倒是说得轻巧,你亲三哥上次就入了宗,悄悄塞给你不少好东西吧?四个月晋升炼骨期顶段巅峰,距离炼肉期也就一步之遥,看你是准备在试炼里‘正巧’突破了,铁定就能进宗,哪像我们这么命苦啊……” 他刻意咬重‘正巧’这两字,想来别有深意。 名为方龄的,体格高壮,乐呵呵道:“别挤兑我,以你们的天赋,家里也给你们准备了‘正巧’吧?” “这岳阳宗选徒,早就成了斗富斗权的事情,谁没留个后手啊?” 剩下那姓王的少年,白面秀气,故意唉声叹气道:“各家都想要十拿九稳,结果却苦了我们,争夺名额的难度,是越来越难了。” “人越来越多,名额却依旧这么少,还有这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也跟着来掺和,真不知道他们最后怎么死的。”刘蛟摇头晃脑,不指名道姓,却让周围少年们都听得面色铁青。 宗阳微微皱眉。 方龄依旧乐呵呵道:“别这么说啊,有这些人,每次试炼才更有趣不是?可惜报名的钱,就难倒了一大片穷兔崽子,上次我跟三哥来见过,一大群人苦头丧脸的,那场面……呵呵,也别有一番风趣。” “你们!” 他们临座有个黑瘦少年听不下去,暴喝起身,握拳怒视,“占着家族的钱势来嚣张,算什么本事?” 这话引得众少年纷纷叫好。 三人却不以为意,依然慢条斯理吃着食物,那方龄扔掉擦嘴的丝巾,才悠然起身和黑瘦少年对视,“听你这意思,是准备比划比划?要么再来几个,要么……我让你打,能打退我一步,我就给各位赔礼道歉,怎么样?” “不要看不起人!” 黑瘦少年面红耳赤,怒喝声间跨步出拳,“要打退你,我一个就够了!” “呵。” 看见他拳势凶猛而至,方龄随意站着,呵呵一笑,硬受了这拳。 啪。 明明是黑瘦少年拼尽全力的一拳,打在他身上,却传出仿佛柔拍豆腐的轻响。方龄稳稳站着一动没动,反倒是黑瘦少年吃痛低呼,连退出好几步。 被打的安然无事,打人的反倒受了伤,何等古怪! 宗阳微眯双眼,神色闪过一抹郑重。 “这是防御武技!” 这一幕,人人震惊,黑瘦少年更是惊呼出声。 那刘蛟和王姓少年也吃好了,站起身来,不屑地扫过众人,冷笑道:“倒还有些见识,可惜就是不识抬举!” 刚才方龄出手,已经震住了在座的少年们,被这么奚落,都是涨红了脸握紧拳头,却无力反驳了。 没办法,有没有背景扶持,差别就是这么大,这也正是他们期望加入岳阳宗的原因。 刘蛟和王姓少年上楼,方龄落后一步,到楼梯时却又停顿,“要我说啊,你们也别瞎掺和了,这不是你们玩得起的地方。听我一句劝,为这事送钱又送命,还不如早早回去,安心做个普通武人,多好?” 全场寂静无声,突然有人冷冷回应,显得格外突兀。 “废话少说,明天报名后,试炼里再见真章。谁得了入派名额,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得意太早了,恐怕乐极生悲。” “哦?” 突如其来的自信反驳,引得在座少年纷纷望去,方龄也不免诧异,等看清那角落里坐的黑衣少年,讶然失笑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算了,既然你自信过头,偏要去凑这热闹,随你吧。” 说完话,他含笑转身上楼去了。 “说得好!”黑瘦少年激动响应,目光烁烁望向这黑衣少年,“好志气,还请过来同坐,交个朋友吧!” 其他人也接连出声,想要结交他。 谁知黑衣少年站起身来,却径直朝楼上去了,“没兴趣,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事上,活该被人看不起,还不如多花点时间练武呢。” 他这话,更让众人神色讪讪,感觉难堪。 “倒是个怪人。” 宗阳饶有兴致的看他离去,匆匆吃完菜饭,也没结交谁的兴趣,悄然上楼去了。 “炼骨期顶端巅峰!防御武技!这岳阳宗招徒,真是引来了太多豪贵子弟和天才。凭我的奇遇和天赋,放到其中都有些不够看,想争夺名额,不像我原来想的这么容易。” 坐在床榻上,他感到了莫大的压力,眼神却更见明亮,似乎隐隐兴奋。 “但刚才那黑衣少年说得好,谁最后夺得了入派的名额,谁才是真的赢了。比起无意义的口头之争,抢到名额,才是最有利的反击。” 第十七章 报名测试 为了选徒之争养精蓄锐,没敢再练拳,参悟不久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宗阳起了个大早,清爽出门。ww.xtiaai 去到岳阳阁一看,却已经是人满为患,多是前来送选的父母和长辈,或气度沉稳,或随从众多,或是衣衫单薄,都在阁外殷切等候。 门前矗立四位守卫,身穿青绸劲袍,袖角有骄阳绣纹,神色冷漠。当宗阳走进门时,他们审视的目光,让宗阳浑身不自在,有种从四头洪荒巨兽身边走过的感觉,暗自心惊。 “好厉害!连守卫都起码是武气境高手,每个比宗家家主还强,这就是岳阳宗的实力!”尛說Φ紋網 平时这岳阳阁,除岳阳宗中人,没人能进去。就算今天,无论世俗多大势力的人物也进不去,只有适龄少年能进。门口守卫的审视,正是查看入门少年的年龄,谁都别想蒙混过关。 跟随前方的少年们,穿行过曲折走廊,就来到一片宽广的校场,里面人头攒动,挤满了年纪相似的少年。 “排好队!谁要是捣乱,就给我滚出去!” 有苍老声音在深处怒然高吼,纷乱顿时消失,没人敢闹事。 等少年们重新排好队,才能看出九条蜿蜒曲折的长龙,放眼望去竟不下万人。不少面色沮丧的少年,在排队的少年们同情、嗤笑的注视下,陆续走出,显然是没通过考核的。 当场面逐渐井井有条后,宗阳才看到门口九个招牌,左三路是二年组,中三路是一年组,右三路才是当龄组。 他自然是当龄组的,所以右三路里选了看似人数最少的队伍,排到最后面。 很快,他后面也排满了人。 队伍挪动极慢,排了快三个时辰,直到近中午,才勉强见到前方的考核地点。周围紧张的少年们,逐渐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听说我们当龄组的,标准比去年又高了,全力四十斤,居然起线就是炼骨期上段!” “难办了,还得缴纳百两的考核费,我……” 有钱人家的孩子,毕竟是少数,听到这消息,队伍里不少人露出为难的模样,或许是因为考核标准的提高,或许是因为这高昂的费用。 宗阳听后不禁庆幸,如果不是前几天的奇遇,他竟连参选的门槛都无法达到。 排到前面,终于能看到考核的场面了。 八堵石墙隔出九间考核地,各有一位考官坐镇,前方有块一米高大的黑石,隐约有细密的纹路。考核的少年上前,全力打向黑石中心,咚一声闷响,黑石竟从中心变白,缓慢向外蔓延,格外奇异。 黑面的中年考官正凝神去看,似乎在数黑石上变白的纹路,然后冷脸道:“三十六斤!不合格!” 这少年脸色发白,失魂落魄向后走去。 从此以后,岳阳宗和他再无缘了。 四十斤的报名标准,对于刚接触练武的少年来说,实在有些过高。宗阳前面的少年们,几乎十个有九个不达标,唯一合格的少年才有资格向中年考官报名,缴纳费用,排到房间对面去了。 而合格的少年,十个里又有七八个无法给出高达百两的考核费,又被刷去不少,剩下的寥寥无几。 能站到房间对面的,竟真如昨晚那几个权贵少爷说的,大多是衣着华贵、神色冷傲的各家子弟,正聚到一处聊天逗乐,朝考核地指指点点。 见到不达标的,他们无动于衷,见到合格后缴纳不出费用的,望着少年窘迫、绝望离去的背影,居然还哈哈大笑。 哪怕因此引来对面人群朝他们怒目而视,他们却不以为意。 快到宗阳时,前面是位少女,穿着一身素色劲衣,模样清秀可人。看似娇小柔弱,一拳打出却让众人眼前一亮,连黑面考官都露出诧异。 “嗯?四十五斤,好苗子,过来报名!” 宗阳也不由得惊诧,“这就是天才,练武不到一年,炼骨期上段巅峰!” 然而少女却站在原地,搅着衣袖踟蹰了。 人人都能看出她面上的羞窘,猜到她是被考核费难住了,考官愣了愣,也不由叹息出声。 毕竟高达百两,普通人家的积蓄,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少女看上去出自贫苦人家,拿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不错啊,这小模样长得挺好,天赋也好。” 在房间对面,几个“少爷”啧啧惊叹,嬉笑起来。 有个高瘦的白面少爷,见状高喊道:“小丫头,小爷看你顺眼了!要是你同意做我的丫环,这考核费,小爷帮你出了,怎么样?” “李少你不够意思!” 他旁边有个细眼的少年,闻言佯怒道:“明明是我看上的人,你倒先抢起来了!” “你们俩闭嘴!这丫头我高明定了!” “放屁,来,丫头跟我,保准你过上好日子!” 几个少爷肆无忌惮争抢起来,看得众人脸色难堪,少女小脸涨红,气得快要哭出来,转身就要跑开。 “都闭嘴!” 一声娇叱,几个少爷一愣,寻声望去,居然真的都闭嘴了。 宗阳好奇看去,在房间对面角落,出声的少女面如寒霜,冷冷扫过那几位少爷,竟让他们讪讪扭过头去,不敢再争。 “不知这少女是谁,气势能压倒几家少爷,被呵斥还不敢反驳,来头应该比他们更大!” 少女也是一身素色劲衣,哪怕静静坐在角落,依旧惹人注目,这时更让人好奇观望。稚嫩脸蛋,樱唇如梅花一点,蛾眉微蹙,小小年纪竟已显出威严,仿佛繁星中的皓月,去到哪里都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先生,她的考核费,我帮她交了。” 她淡淡轻语,面对岳阳宗的考官,也不见拘谨。 铁面考官罕见的含笑点头,而那少女错愕之后,咬唇朝她鞠躬,“谢谢这位姐姐,但我……” 她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给你一次机会,自己选吧。” 直白淡然,却不会让少女感到屈辱,细细思索后,红着脸再次道谢,“那就多谢姐姐,日后必有厚报。” “这是哪家的大小姐,人真好……” “真想认识她……” “别想了,不可能的事!” 窃窃私语中,无数少年望向她的目光,似乎生出了些爱慕和青涩。 宗阳强行压下心里那抹悸动,不再去看她,深吸一口气,平静走上前去。 到他了。 第十八章 意外 “四十一斤,合格!” 眼前黑石,由中心开始泛白,迅速外散,显示出四十一圈灰线。中年考官细细打量宗阳,低头勾写,生硬道:“不错,填上名字吧。” 他见过无数天才,宗阳相比之下,只是勉强合格,实在算不上才绝惊艳的人物,更何况还有…….D. 不经意间,他瞥了眼那位小姐,嘴角隐隐勾起一丝满意的笑。 宗阳过去一看,书页上一条条记着每个合格少年的资料。 “李珣,十二岁,练武六个月,炼骨期顶段初层,许云城李家子弟,资质偏上。” “高明,十二岁,练武五月,炼骨期上段巅峰,许云城高家子弟,资质上。” “……” 最后一排,名字空着,正是宗阳,“十二岁,练武两月,炼骨期上段初层,资质优。” 果然,在这实力难测的中年考官面前,宗阳几乎藏不住秘密,一眼就会被看透。据说武气境以上的强者,能观察人身体的细节,看出很多东西。 宗阳略微思忖,填上姓名后,所属家世空着没填,缴纳百两考核费,平静走向考房对面。 细算下来,他是景城宗家的后辈,然而一个落没旁支里的庶子,实在没有填的必要,索性省得麻烦。 虽说知道规矩后,明知自己报名没问题,但报名前难免紧张。直到安全通过,他心底舒了口气,换上轻松的心情,观察起别人考核来。 他可没忘了,自己来报名还有第二个目的。 报仇! 但尚合城太大,想找出宗明轩,就像要从海里找一滴水那样难。而站到考房对面后,视野骤然开阔,附近三路考核,正好一个不漏,能看清每一个考核的少年。 可到了现在,他也不急了,反正以宗明轩的实力,注定能成功报名。就算现在没见到,报完名后肯定能遇上,趁这时间,顺便也留心其他劲敌的实力。 毕竟报仇和参加选徒,是两不耽误。 “三十七斤,不合格!” “三十九斤,不合格!” 一声声冷漠的通报,代表又一个少年怀揣的梦破碎了,能成功报名的真没几个,而且各城的大家少爷居多。 当龄组还好些,一年组和二年组里,权贵子弟占的数量更多。 宗阳知道,练武时间越长,更能显现权贵世家的底蕴,和平民们的差别会更大,刚开始练武时,反而是差别最小的时候。 比如最尽头二年组,目前通过的十五六个少年,单凭气色分辨,只有两个是平民子弟。而他这一路,现在十二人中,还能呈现权贵和平民子弟勉强对半的局面。 这还要算上,角落那位神秘的大小姐,刚才帮忙缴纳了考核费的少女。 像少女这样出身平凡的天才,都会遇上权贵子弟的“善意”,有些心性清高的断然离去,也有些会因为心里的不甘,放下尊严忍辱接受。 但接受了这种“善意”的少年们,都已经低下了头,成为某位少爷的仆人,正围在主人身边说着讨好的话。 十二人里,六位少爷加上三个仆人围做一团,嬉笑热闹。那神秘大小姐和她帮忙解了围的少女,俩人正小声说着话,似乎也有了些交情。 身单影只的,居然只剩下宗阳。 “这些权贵子弟,抛去浮夸、高傲的表象,其实都很精明。” 宗阳若有所思,“能通过考核的,说明很有天分,抓住机会这收为仆人,要是有一个能成为真正的岳阳宗弟子,他们在宗里的势力就得到壮大。用区区百两,赌到一个助力和未来强者,算下来真是便宜。” 而对于这些自卖尊严的平民少年,宗阳不鄙视不赞同。换作是他,绝不会做,然而人各有志,说不定对他们来说,只是努力抓住任何一个机会罢了。 各有各的路。 一晃眼已是下午,通过的人数增长缓慢,每一路不过二十人左右。 几个时辰过去,宗阳见到不少天才,有几位连他都感到震惊。比如旁边那路,当龄组炼肉期下段,真不知是怎么修炼的。 要知道突破大境界,比突破小境界难得太多,短短一年内晋升炼肉期,宗阳自己都没有多少把握。 这位天才少爷引起的骚动还没平息,他无意间见到了想见的人。 “宗明轩!” 宗明轩出现在旁边这路考房,神色傲然,跨步冲拳,黑石咚一声闷响,迅速泛白。Www.XSZWω8.ΝΕt 四十二斤,没停! 四十六斤! 四十八斤! “五十斤,合格!” 宗阳瞳孔猛缩,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宗玄重说他是炼骨期上段,可才过去三天,他却已经是炼骨期顶段,这怎么可能?” 五十斤气力,正是达到炼骨期顶段的标志,但宗明轩实力提升的速度,实在快得诡异,难以形容! “他用了洗骨丹,才提升到炼骨期上段,难道宗玄重在骗我?”这变化彻底打乱了宗阳的计划,“不会,宗玄重连洗骨丹都没骗我,这事情更没必要骗我,也就是说宗明轩这几天,又有了什么好运?” “可恶!”暗中握紧拳头,冷冷望着宗明轩走到考房对面,“实力提升比我还快,看来……” 宗明轩的优异表现,引来不少人的留意,很快融入到少爷们的圈子里。 夕阳日暮,最后几个报名的少年,失望离去。 “都过来吧!” 九位考官接连站起身来,朝自己身后的少年们招手,神色或失望或满意,“待会领取腰牌,分组乘车,前往岳阳宗吧。” 跟着考官陆续出门,分组上了马车,驶向城外。 平缓驰骋好几个时辰,下车来已经到了岳阳宗里,少年们纷纷好奇地打量周围。 白玉地面,花团锦簇,静湖小桥亭子,庭院楼殿林立,构局精巧,又有岁月沉淀的大气和尊贵,不是普通府门所能比较的。 抬头眺望远方,云雾晚霞,青山连绵如画,仿佛到了仙境。 往来的人都身穿着青绸劲袍,袖角绣着骄阳纹样,看来是岳阳宗特有的服饰。 “这就是岳阳宗!” 不知不觉,宗阳心底也莫名激动起来,没想到自己也能来到这里,而这地方,将成就他的未来。 “按号牌入住,会有人给你们送晚饭来。今晚在宗里住一夜,养好精神,明日正式试炼。”各位考官交代一句,安排好众人住宿就离开了。 近三百少年,却都兴奋得毫无睡意,围成各自的圈子,气氛火热,久久没有散去。 宗明轩正被几个少女围着,羞怯细语询问家世,眼泛桃花说着倾慕的话,心里得意自不必说。 他含着矜持的笑,目光无意在人群中扫过,却捕捉到一个迅速避开的眼神。留意那人一眼,他不由得愣怔,随后浑身剧震,惊疑不定。 那少年的身影却消失在人群里,转眼就不见了。 第十九章 残酷试炼 不愿去凑热闹,宗阳早早进房,见到同屋的少年,微微诧异。 这少年一身黑衣劲装,冷漠寡言,却正是昨夜同一间客栈,那古怪的黑衣少年。ww.c66c “同住的居然是他,真是巧了!昨夜见到那方龄的厉害,还敢出声,我就猜他实力不凡,这报名测试,果然没难住他。” 见到宗阳进门来,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然后继续站在窗前,漠然望着庭院里的热闹。 看他没有交谈的意思,宗阳也懒得自讨没趣,清洗完毕,倒床就睡。然而想起今日所见的众多天才,宗明轩,还有那神秘的大小姐,心里烦乱,一时竟毫无睡意。 “数万少年,最后成功报名的竟不足三百,都是百中挑一的天才。跟这些人比,我反而成了境界最低,实力最弱的,更是谁都不能小觑!” 强敌林立,争夺那注定极少的入宗名额,这次报名,带给宗阳心底的冲击和压力都很大。 “也不知道明天,正式试炼会是什么?” 本想再去石阶雾境参悟,临阵磨枪,希望再能提升些自己的实力,但和外人同住,怕暴露这惊人的秘密,他只能打消了这念头。 “笑啊闹啊,真开心。”窗口传来嘲讽的喃喃声,“真不知道试炼以后,还能见到几个人?” 宗阳听得心里一凛,从这话里隐约感到一种残酷,却没接话,心里对这黑衣少年更加好奇了,“听他的口气,似乎对这试炼知道不少,这人也够神秘的。” 那句喃喃后,黑衣少年回到自己木床躺下,再没出声。 屋里寂静无声。 深夜,兴奋的人群慢慢散去,一个少年却借着夜色,悄然走出院门。 “我是景城宗家子弟,有急事欲面见岳阳宗弟子宗琳,还望两位大人通融。” 院门值守的两位执事互视一眼,隐晦接过宗明轩递来的银票,左边那位轻咳一声,“既然是急事,拿信物来,我替你禀报上去吧,成与不成,我就说不好了。” “多谢二位大人!” 一个时辰后,心怀忐忑的宗明轩,紧跟一位执事走出府门,沿着石径一路上山。到达山巅,踏进岳阳宗的山门,左拐右转穿行在高耸殿堂、楼阁间,他都不敢多看,低头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他被领到一个临渊的小院门前,这执事淡淡道:“进去吧,速去速回。” “是!” 小心翼翼推门进院,就见院中月光下,一个少女呼喝行走,娇小身影宛若跃下精灵,曼妙而灵巧,似乎在练一套极其厉害的功法。 时而拳出,刚劲迅猛,带起劲风厉啸四散,遥遥扫过宗明轩,竟让他有种如利刀切皮的刺痛,心头不由得骇然。 “只是拳风扫过,居然都有这么大的威力,恐怕拳力已经超过三五百斤了吧?短短时间不见,又厉害了!一年不到,炼肉期上段以上的修为,如此精进神速,是何等妖孽?” 在这少女面前,就算自觉天才的宗明轩,也感到自惭形秽,生不出比较的心思。 “来了?” 见他进来,少女停下练功,坐到石桌边喝了口茶,淡然道:“说吧,不去准备明天试炼,忙着来找我,究竟什么急事?” 宗明轩闻言,露出气愤的神色,“玄重昨天就应该来找我,但直到现在都没见人,反倒是那砸了月柔石的疯子居然来了,而且通过了报名!明谷去找月柔石,也到现在没来,我怀疑都被他……” 宗琳静静听完,柳眉微挑,似乎觉得诧异。 “家里出了这样的妖魔,除魔是义不容辞的事。但他参加试炼,凭我目前宗里的身份,也无法干涉,只能靠你了。” 沉思后,她走进屋去,拿出几件东西。 “这魔子既然能通过报名,说明他的实力和你相差仿佛,我送你这几样东西。” “这针云手套,真丝密织而成,能防普通刀剑的劈砍,也能增加你出手的威力,是下等下品的武器,你尽快熟练。” 能上品阶的武器! 宗明轩惊得眼珠瞪圆,颤着手接下。Www.XSZWω8.ΝΕt “还有两粒燃血丹,服用后燃烧你的气血,却能让你半个时辰内,实力暴增一倍,是下等下品的丹药。然而这丹副作用极大,事后用灵药调养半年,也难补亏损,非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递给宗明轩时,她面色凝重,严厉警告。 “这暴猿冲拳……”一本拳谱,让宗明轩心跳加速,但连燃血丹都送出的宗琳却迟疑了,最后收了回去,“这武技不能给你,倒是有本残缺指法能够送你。” 她从拳谱里抽出一张黄纸,递了过去。 “这指法名为《大冥金刚指》,虽说只剩一式,却能评为下等中品武技,你千万别小看,如果能学会,威力奇大,造化一生。” 听她这么说,宗明轩失去拳谱的失落一扫而空,激动接过黄纸,紧紧收入怀中。 “多谢妹妹厚赠,有了这些宝贝,我必定替家族清理门户,除去这妖魔!” “去吧。”宗琳起身,再次练拳,“送你这些东西,也是希望这次试炼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宗家再多一名岳阳宗弟子,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是!” 宗明轩心里一惊,赶紧告退。 紧抱着东西,跟随执事下山的路上,他还在惊疑,“难道她猜出我是骗她的了?我只是灵机一动,为了明日试炼多些胜算,故意找这借口骗她相助,如果她真猜出来了,为什么还要送我这些宝贝?如果没猜出来,为何离开时,要说那句话?” 一路琢磨不透,回到房间睡在床上还是想不通,“算了,宗琳妹妹的心智,不是我能猜明白的,既然东西到手了就好。” 想到那月色下灵动的倩影,他心头一阵火热。 “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比你更强的男人,然后……宗琳妹妹,宗琳妹妹!” 第二日清晨,院外早早就喧闹起来,把宗阳和黑衣少年都吵醒了。 各自清洗,又各自出了门,同住一夜还是形同陌路。 等考官到来,按着昨日分组列队,出了府门分三路而去,沿途越来越荒芜,直至一片陌生的茂密森林里,三位考官才停下。 “当龄组,此次六十九人,七个入宗名额,凭试炼成绩择优选定。” “试炼一整个月,凭号牌可在方圆百里内任意行事,其中藏着灵丹,各种草药和珍奇,甚至武技、功法,都能提升你们的实力、境界,凭你们的运气和实力去争夺吧。” “一月后,七个名额有两种方法选定,一种是这期间实力、境界提升速度,最快的四名可入选。另一种是……”铁面考官冷冷扫过一众少年,“收取号牌,最多的三名也能入选。” “试炼期间,生死不论。” 旁边细眉的女考官声音清冷,“机遇和生死并存,九死一生,继续还是退出,自己选择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第二十章 争夺和杀戮! 居然是生死不论? 相比似乎早已知晓的各家子弟,他们淡然自若,出生平凡的少年们轰然大乱。 “六十九人,只有七个名额,十选一!”. “收取号牌最多的三人也有名额,这不是公然鼓励杀人么?” “这太残忍了,我……” 面对少年们的纷乱,三位考官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宗阳浑身剧震,终于明白前夜方龄他们嘲讽,和昨夜黑衣少年喃喃的含义,这试炼究竟有多么残酷。 真正的生死搏杀! 面对生死,少年们开始踟蹰。 尤其是境界和宗阳相当,炼骨期上段的二十多个少年,神色更是挣扎不定。在这六十九人中,他们处于最底层,如果参加这残酷试炼,注定只会是别人抢夺和猎杀的对象,夺得名额的机会太过渺茫。 这是对自信和勇气的考验。 但奇怪的是,宗阳心里害怕之外,竟慢慢变得热血沸腾。 他在雾断崖下,是最脆弱的,面临数次生死挣扎,不也和现在一样么。然而最终,他不仅获得奇遇,还打破传说,活着回来了! 机遇和风险并存,永远不会自己送上门来,需要一次次拼搏才能得到,他早已有了明悟。 不只是他,动摇的二十多个少年,有大半逐渐镇定,眼神变得坚定和自信,显然做出了和宗阳同样的选择。 难得的机会摆在面前,因为害怕自己退缩错过了,恐怕到死那天都会后悔。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至少死而无憾! 但剩下六七人,面色苍白,讪讪挪到了三位考官身后,不敢和对面少年们嘲讽的目光对视。 “还有么?” 随着铁面考官一问,最摇摆不定的两人浑身一颤,低头走了过去。 “既然没人了,那么……”他细细一数,“本次试炼六十一人,半个时辰内各自散去,期间不得厮杀,开始吧!” 说是开始,但少年们面面相觑,各怀心思,谁都没动。 有意无意间,众人目光偷扫向几个方向,显然最是忌惮,都等他们率先离去,才会安全些。 宗阳也在暗中留意,牢记他们的模样,需要对他们多加提防。 有一群六人,正是和宗阳一路报名的李珣、高明等人,似乎都是来自许云城的富家子弟,自然而然抱成团了。 他们个个实力极高,更收买了六七个“仆人”,联手后更是强势。人数众多,显然号牌和宝物都不会放过,威胁最大。 不远处有三人,是前夜见过的方龄、刘蛟和王姓少年,个人实力恐怕都在炼骨期顶段以上,手下八个“仆人”。 比许云城那六人,威胁反而更大。 其余有两队多达十数人,富家子弟和平民少年混杂,也是声势浩大。 这些平民少年,被富家子弟收买,注定是在试炼里用去填命的,死得最快的一定是他们,想来何其可悲。 然而最夺目的,却有两个人。 一位正是那神秘大小姐,无数少爷们对她格外忌惮,有意无意偷偷戒备着她。 另一位,则是昨天显露出炼肉期实力的少年,收买多达十个手下,显然也是来头不小。他神色高傲冷漠,在众人中鹤立鸡群,仿佛天生便是明珠,到哪里都会万众瞩目。 只有这两人的气势,不相上下。 想来,他们就是这次试炼里最强的天才。 剩下的十多人,都是如宗阳、黑衣少年和宗明轩这样,似乎选择独行的。 凝滞的气氛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绝对安全的半个时辰,已经过去近半了。 “哈!各位这么谦虚,那我宗明轩就先走一步吧!” 谁都没想到,最先动作的居然是宗明轩,连宗阳都暗生惊诧,不得不佩服他的大胆和张狂。 无数冰冷的目光紧盯他的背影,把这敢强出头的狂徒牢记在心,有机会肯定都想教训这目中无人的小子,宗阳也微微眯眼,默然无声。 “我修为已达炼骨期顶段,先去找个地方潜修,等学会《大冥金刚指》一式,再加上针云手套和燃血丹,名额注定有我一个!” 宗明轩心里得意,哪里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身影冲进密林,很快消失无踪。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刘蛟冷笑讥讽,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视一圈,含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也走吧。” 说完,三人带着七个“手下”踏进密林。 神秘大小姐,和搭伴的清秀少女,窃窃私语后,也悄然离去。 等她一动,那炼肉期的天才少年一言不发,闲庭信步,率领十个手下浩浩荡荡走了, 几大团队各自离开,留下十几个独行客相互打量。黑衣少年和宗阳的目光,无意间对撞了一下,很快避开,漠然远去。 继他之后,独行客们纷纷散去,宗阳选了个人少的方向,也迅速离去了。 三位考官暗中观察着,那细眉的女考官含笑道:“那章家小姐和陆家小少爷的天赋,放在总坛去,都是出类拔萃的,想来七个名额,他们注定占了两个。两位运气真好,羡煞小妹了!” 铁面考官矜持道:“师妹手下,玉衡城刘家、方家、王家三个孩子,可也不弱啊,三个名额十有八九了。就不知剩下两个名额,最终会落到谁的头上。” “估计章家小姐和陆家那小少爷,都能多挣一个名额。” 女考官娇笑,“这次天才不少,名额却依旧不变,看来厮杀惨烈会更胜往届。只是可惜,最后这十多个孩子看不透形势,居然还选择独行,恐怕最先死的,就是他们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沉默寡言的考官,生硬一句,“走吧。” 八个退出的少年紧跟三人离去,却不时回头张望,神色复杂,不知此刻心里是庆幸还是不甘。Www.XSZWω8.ΝΕt 幽静密林之中,半个时辰后,宗阳双耳微动,听到了遥遥传来的激烈叫喊声。 “想不到第一场厮杀,竟这么快就爆发了!” 略微思忖,他决定过去一趟,借机会摸清其他人的实力。 等他闻声赶到时,冲突正在最火热的时候,参加试炼的人几乎都到了! 草丛里,树干斜侧,巨石背后,都能隐约见到人影。黑衣少年半藏在茂密枝叶后,而那神秘大小姐和清秀少女并未躲藏,两道倩影卓然立于花丛中,似比百花更艳。 那炼肉期的天才少爷,没有参战,带着十数手下出现在她们对面。他盘膝坐在一方青石上,杵着脑袋望向场中厮杀的众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其他为数众多的团队,却都在场中混乱激斗着,时而血光乍现,时而血肉横飞,人声惨叫,场面惊心动魄。 “滚开!” 场中最夺目的地方,身材高壮的方龄一声暴喝,跨步直拳,劲风呼啸如吼,气势霸道如一往无前! 他对面那衣着朴素的少年愕然呆滞,重拳临面砸来,瞬息而至,少年脑袋便宛若西瓜般爆开。 红白四溅! 第二十一章 饶你狗命 半头尸体,软趴趴倒地。 宗阳瞳孔猛缩,周围更是骤然静止,都被方龄这一拳爆头的气势镇住了。 “虽说是炼骨期顶段巅峰,但单凭五十五斤的力气,绝不该这么轻易打破人的头骨!”.Z. 细细观察,才见方龄双手戴着黑铁般的手套,关节处凸出四个尖角,有脑浆和污血滴落。 “这应该是传说中能评等阶的武器,威力能暴增一倍以上,但这还不够!”宗阳暗中计算,“要打碎普通人的头骨,起码得两百斤重力,而炼骨期武者的骨头更坚硬,那拳的威力恐怕超过三百斤。也就是说,他刚才还用了武技,而且是很强的武技!” “单单一个方龄,目前就暴露出炼骨期顶段修为,能评等阶的武器,武技和防御武技,这应该还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他终于开始感到恐怖,“这就是富家子弟的底蕴,实力足够和普通炼肉期强者抗衡,好强!” 普通少年遇上方龄,都会是眼前这样的下场,哪怕拥有猛虎扑林的宗阳对上他,局面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这场试炼里,像方龄这样实力远超当前境界的富家子弟,不下十个! 一瞬间,无数少年心里都闪过和宗阳相同的想法,顿时脸色发白,眼神生出慌恐和害怕。 刘蛟手里一柄长剑,此刻几乎切断对方手臂,那少年惨叫中捂住伤口,惊恐后退,刘蛟却没追击,冷笑着走回方龄身侧。 “许云城的,方圆百里宝贝无数,为了一棵百年土参,我们死了一个伤了三个,你们死了两个伤了四个,值得么?” 他和方龄身后,躺着三具尸体,另外两个少年尸体,一人手里还紧捏着一棵人参般的药草,早已染满血污,似乎这就是引发争斗的原因。 闹到这地步,厮杀慢慢停下,高明、李珣等来自许云城的富家子弟,聚拢在他们对面,面色阴沉。 “这东西明明是我们的人先发现的!” “别说傻话惹人笑了。”方龄又恢复乐呵呵的神态,仿佛刚才一拳杀人的并不是他,“到了这地方,抢东西都靠本事,谁还管先来后到啊?要是不服,咱们继续,打个两败俱伤,反正最吃亏的总不会是我们。” 王姓少年把玩手里染血的小刀,捡起百年土参,“这东西我们收了,没意见了吧?” 对面许云城六人阴晴不定,终是李珣寒声道:“走!” “玉衡三狗,这东西算爷们赏给你们了,但别太得意,风水轮流转,总有还回去的时候!” 放下狠话,留下两具尸体和一地血迹,几根手指,多了六七个伤残少年,他们这次真吃了个大亏,心里郁恨可想而知。 还有两个较大的团队,原本坐山观虎斗,正蠢蠢欲动,却也被方龄一招镇住,打消了心思。 百年土参最终落入方龄等人手里,眼看胜负已分,少年们正要离开。斜侧观战的那天才少爷,却突然跳下了青石,朝方龄等人走去。 “嗯?” 面对这黄衣少年,方龄几人也顿时感到压力,对他格外忌惮,更对他的来意惊疑不定。 “放下东西,饶你们狗命。” 黄衣少年站到方龄面前,慢慢扫过三人,冷淡道。 “什么?” 三人错愕,继而大怒。 “好张狂的口气!” “别以为你突破到炼肉期,就能这么目中无人!” “没你这么做事的,你是要硬抢啊?” 面对吵闹,黄衣少年却没废话,朝方龄同样跨步冲拳,干脆果断。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拳风竟如恶鬼戾啸,尖锐刺耳,蕴含的威力,连宗阳远远看着都觉得恐怖! “别小看人!” 方龄惊怒,摆出古怪姿势,双拳迎上,似乎用了某种防御武技,显然没有半点怠慢。 然而咚一声重响,竟根本挡不住片刻,他双拳被猛然撞开,高壮身体离地飞起,砸落到六七米开外。 脸色涨红,又由红转白,哇地喷出血雾。 一拳能杀人的方龄,用上防御武技竟还被他一拳重伤,这反差让周围少年们浑身剧震,目瞪口呆。 “强得匪夷所思!” 这黄衣少年无敌般的身影,深深烙印进宗阳心底,“虽说是炼肉期的境界,但他这拳没出全力,方龄却完全不是对手,真正实力深不可测!目前遇上他,只有死路一条!” 黄衣少年气定神闲,轻咦了一声,“能接我一拳不死,你有资格再多活几天。” “至于这些看戏的……” 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他淡淡道:“老一到老九,十息之后,分散去猎杀。随便你们追杀到谁,得到的号牌和宝贝,都算你们的。” “是!” 除去紧跟他身后的少女,其他九个少年,兴奋得齐声应诺。 他们眼神变了,充满血性和疯狂,盯视在场每一个人,仿佛一群恶狼在挑选猎杀的对象。 这黄衣少年带来的恐惧,让围观少年们连大气都不敢喘,气氛近乎凝滞。宗阳和不少独行客,都是第一时间选择退去,迅速远离。 全力跑出好几里,他才大口喘息,心情却无法平复。 “太弱了,我实在太弱!” “我之前还是小看了这些个富家子弟!本以为凭着猛虎扑林这底牌,能和他们有一争之力,现在看来,别说这恐怖的黄衣少年,随便遇上哪个富家子弟,我都必死无疑!如果不能尽快变强,连活下去都是奢望!”ωww.xSZWω㈧.NēΤ “还有没来凑热闹的人,宗明轩!”想起这仇敌,他的不安变得浓烈,“刚才出风头就表现奇怪,现在都没露面,肯定有古怪!” “这次试炼恐怕会变得越来越危险,必须更快提升实力,但想要凭借那些隐藏宝物,完全是赌运气。如果石阶雾境没失去久练不累的好处,我找个地方隐修,七天内或许能突破炼骨期顶段,可惜……” 正烦乱着,身后突然传来细微响动,他顿时心生警兆,极力朝前猛冲出好几米,才迅速转身看去。 “不错,够警惕的。” 他刚才站的位置,悄无声息出现一个面黄肌瘦的绿衣少年,慢慢收回匕首,轻笑声尖细沙哑。 宗阳紧盯着他,暗中心惊,“好诡异!他什么时候追来的,我竟毫无所觉,如果不是一直留心,恐怕刚才就死了!” 这黄脸少年也没再出手,遥望宗阳,静静沉思后,突兀发问。 “交出号牌,我也饶你一命,怎么样?” 这口气和之前的黄衣少年很像,冷淡中透出格外自信,宗阳听后却镇定不少,冷笑道:“你不是他的人,想要号牌,单凭一句话吓唬我可不够,还是拿出真本事来抢吧。” 黄衣少年十个手下,他早已牢记在心,黄脸少年并非其中之一,似乎也是独行客,却不知何时盯上了他。 挑他下手,或许是因为,他看起来最弱吧。 “好,有胆量!” 黄脸少年微微眯眼,神色阴寒,“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宗阳只感到眼前一花,就见他奇异一晃,竟变成几个残影,迅速跨过五六米距离,速度快得如风。 那匕首,转瞬即至! 第二十二章 联手杀敌 “这是身法,好惊人的速度!” 宗阳大吃一惊,“难怪之前没发觉他,看来有胆量参加试炼的,各自都藏着一手绝活,谁都不能小看!” 电光火石,根本来不及躲开,他索性无视那匕首锋芒,摆开猛虎扑林的架势,做好了以伤换伤的准备。 隐隐然,蓄势待发,仿佛正酝酿暴风骤雨的前奏,气势沉凝。 这古怪姿势,让黄脸少年隐约感到一种危险,他瞳孔猛缩,冲袭之势生硬停顿,身影如弹簧般反弹了回去。 “看来我倒是小看你了,这是什么招?” 宗阳避而不答,“你可以试试。” 试试? 黄脸少年目光闪烁,心里有些后悔,“我本以为他是试炼里最弱的,一直暗中跟随,料想凭我的身法,这块号牌如探囊取物,没想到他是扮猪吃虎!” 谁能想到,看他一身朴素劲衣,看似平凡子弟,结果却像是学过武技,这还怎么打? 和有武技的人硬拼,他有身法都是必输。 “还想拼命?你就不怕我也有杀招?”他犹自嘴硬,冷脸又吓唬一句。 “那位天才少爷动手是示威,你却是照猫画虎。要是真有本事,何必偷偷摸摸跟我一路,还只敢偷袭?”宗阳撇嘴冷笑,“吓唬人的,都是外强中干。” 被他戳破,黄脸少年神色阴晴不定,突然哈哈大笑。 “不愧是我焦飞看好的人,够聪明有实力,够资格做我的同伴了。我们合作吧,怎么样?” 他态度大变,让宗阳眉梢微挑,诧异后不由沉吟,“来杀我是欺软怕硬,杀我不成立刻拉拢,这人太过圆滑善变,无法让人相信。我又藏着秘密,更不能跟这种人走得太近……” “先别忙着拒绝。” 焦飞仿佛很有把握,“这次试炼的残酷你也看到了,强者众多。你我分开,都是被别人猎杀的对象,别说是争夺名额,能否活下去都难说。” “但你我联手后就不一样了,凭我的身法,可以做探哨,警戒危险,去到更多的地方。而且我认识极广,能分辨各种宝贝,让我们收获大增。而你有杀招,能够保证我们有自保之力,寻宝时遇到危险,也能搏一搏。” “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吧。” 宗阳神色一动,暗道:“对,他有身法!万一拒绝后,他像幽灵一样跟着我,随时偷袭,反而更是大麻烦。与其让危险隐于暗处,不如答应他,让他处在明面上,更好防备。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打定主意,他面露犹豫,“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先试试吧。” “好!”焦飞大乐,“果然是明白人,你很快会看到合作的好处,还有我的诚意。” “希望如此吧。” 烈日当空,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在密林中悄然行进。 “慢着,你来看这藤蔓。” 焦飞停在一棵巨树下,朝身后招呼一声,再度凝神查看。宗阳警惕靠近,也朝树干看去。 巨树苍天,树干粗得十人环抱不过来、无数藤蔓夹杂在万千树须中,很难分辨。焦飞眼尖,居然从中抓出一条藏得极深的枯藤,激动得啧啧惊叹。 “这真是枯蛇藤!” 他一面用匕首切下这节枯藤,一面得意道:“枯蛇藤,形如死蛇,皮如枯木,伴万年苏木而生,千年才成型。别看这么轻飘飘一段,放到外界开价五百两,有的是人抢着买。配肉煮烂做浓汤,喝下后最补气血根骨,抵得上半月苦修,好东西啊,我们运气不错!” “多亏焦兄慧眼如炬,否则宝物在前,恐怕我们就这么错过了。”宗阳不吝啬奉承一句。 “过奖,过奖!不过枯蛇藤往往伴生着一窝血蛇纹蚁,奇毒无比,取的时候得动作够快才行……像这样!” 焦飞嘴上谦逊着,笑容却更盛,捧着这段枯蛇藤赞不绝口,随后面露尴尬,“这……我最近正要突破到上段巅峰,这枯蛇藤还望宗兄能……” 宗阳一愣,笑道:“既然这宝物对焦兄更重要,自然该优先给你。” “那就多谢宗兄仁义了!” 焦飞惊喜道谢,赶紧将枯蛇藤塞进怀里,拍着胸脯道:“宗兄放心,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得了枯蛇藤,无论下一件宝物是什么,绝对都让给你,然后咱们轮着下去,怎么样?” “好。”宗阳含笑同意,却在留意石阶雾境的躁动,若有所思。 “宗兄爽快,咱们继续前进吧!” 在前探路,焦飞暗自盘算,“这小子似乎有些本事,不过太好骗,还有些利用价值,等利用完了,呵呵……” 宗阳也在沉思。 “感觉他为人贪婪,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怎么甩脱他?” 各怀心思,难免分神,焦飞穿过一片灌木丛,无意间一抬头,顿时呆立当场。 见他突然浑身僵硬,宗阳正觉诧异,等看清前面场景,也是心底一沉。 相隔十米外,一个少年横尸在地,两个少年蹲在旁边翻弄着什么,听到动静,都迅速扭头看来。 是那天才少爷的两个手下! “哈!这两个傻货,居然送到面前来了。” “一人一个,看谁快!” 两人嬉笑一句就起身冲过来,焦飞立刻运起身法,竟转身就跑,“我先走一步,宗兄撑住!” 抛下朋友,逃得这么干脆利落,连两个对手都看呆了,不由嗤笑,“居然还会身法,逃得够快的,既然跑了一个,那先联手杀死逃不掉的这个吧。” “正有此意!” 两人一前一后,将脸色阴沉的宗阳围在中间,迅速逼近。 “关键时候,这焦飞果然靠不住,否则他凭身法引走一个,我不至于这么危险。”宗阳心底暗骂,“本来不想得罪那天才少爷,但现在看来,没办法了,只能暴露底牌,不然必死无疑!” 不能等着被围攻,否则双拳难敌四手,他只能抢先出击。 “猛虎扑林!” 情势危急,他一来就用上绝招,双臂高展,猛力下扑,双爪变拳轰然洞开! 劲风隐约如虎吼,对面少年愕然间,被这沉猛双拳正中胸膛。 短促的惨叫声,少年胸骨塌陷,吐血飞退。 一招败敌,在宗阳意料之中,毫不停顿地转身,就要对身后这少年也来一式猛虎扑林,谁知那少年震惊停步,竟也吓得转身就逃。 “老六,你竟敢杀老六!我……我这就告诉陆少爷去,你死定了!” 宗阳冷哼一声,紧追几步才停下,冷冷看向远处呆滞的焦飞。 “没想到宗兄这么厉害!” 焦飞露出讨好的笑,接着眼珠乱转,皱眉道:“只是你杀了他的人,这事真麻烦了……” “好在得到两个号牌,焦兄也来拿一块吧。” 宗阳似乎诚意邀请。 但刚背叛过宗阳,又见到他是真的会武技,刚杀了人一身煞气,焦飞心里有鬼,哪里敢靠近。他虽然舍不得号牌,也只敢站在远处眼神闪烁,讪讪笑道:“宗兄说得哪里话,早就说好了,下一件东西是宗兄的,我怎敢贪心。” 宗阳若有深意地提醒道:“这可是两块号牌。” 焦飞咽了口唾沫,紧了紧手里匕首,笑得更加灿烂,“这次全凭宗兄武勇才有收获,干脆算一件东西,都给宗兄吧。” “焦兄好意,那我就不客气了。”尛說Φ紋網 宗阳蹲身去搜号牌,却密切留意着焦飞的动静。 却见他匕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等他拿出号牌和钱袋,最后居然忍住了没动手。 “看来是暂时镇住他了,但他突然变大方,肯定又在憋着什么坏!” 他古怪瞥了眼焦飞,将东西收进怀里后,神色凝重道:“是我鲁莽,还连累焦兄,得罪了那姓陆的天才少爷,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第二十三章 宗门如养蛊 那陆姓天才少爷的无敌背影,仿佛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了所有人。 出了这档子事,两人变得沉默,闷头朝前飞奔。sou “你怎么真敢杀他的人?” 回想刚才宗阳的血性,焦飞还在神情恍惚,相比之下,宗阳反而镇定很多,“我也不想得罪陆家少爷,但以一敌二,要是还敢犹豫,哪怕有武技在身,恐怕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情势所逼,我想活下去,就这么简单。” 他语气淡淡,没怪罪焦飞未战潜逃,心里却着实有些郁闷,“如果真诚合作,以他的身法,刚才那人也逃不了,就不会走漏消息,可惜……” 事已至此,他只能祈祷,不要太早遇上那恐怖的陆家天才少爷。 “稍等。” 突然他神色微动,在一片荆棘前停下,凑近细细观察,“焦兄是否认识……这是什么?” 在荆棘枝上,独独长着一串艳红色小果,豆粒大小,细数有十多粒,晶莹剔透,模样喜人。焦飞凑过来一看,不由得失望道:“还以为是什么灵果,不过是些不知名的野果。” 野果? 靠得越近,越能感受石阶雾境被引发的躁动,宗阳不动声色探手摘下,放入怀中,笑道:“我看着挺喜欢,就当留个纪念吧。” 焦飞无所谓地挥挥手,“这些果子长得奇异,宗兄可别被骗了,还是快走吧。” “好。” 穿行在密林间,宗阳暗自思忖,“在遇到洗骨丹、枯蛇藤的时候,石阶雾境都会躁动,似乎能吸引它的,都是好东西。说不定只是焦飞不认识罢了,遇到这类东西,以后都收下,就当满足一下雾境也好。” 行出二里地,在一片沼泽边,眼前冒出八九只秃鹫,正围着撕抢一具尸体。当他们到来时,顿时惊起一片刺耳难听的鸣叫,纷纷振翅飞起,在高空盘旋。 两人戒备着走过去,就见这少年尸体的脖颈,仿佛被巨力硬生生撕开,伤势恐怖。也不知死了多久,尸身被蚕食得仅剩残碎的骨架,满地狼藉,看得二人面色凝重。 “这伤势,不像是争斗留下的,连号牌都没取走,看来是死在猛兽手里了。”ωww.xSZWω㈧.NēΤ 焦飞默然后,幽幽道:“早听说岳阳宗宗门后面的山脉,名为裂谷山脉,野兽丛生,连很多猎人都闻之色变。这次试炼却把我们扔进来,任由自生自灭,还鼓励相互厮杀……” “宗门如养蛊。” 宗阳倒显得平静,“这次能报名的,不说那些富贵子弟,平民少年们用最差的功法,都能一年内晋升到炼骨期上段,自然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场残酷试炼的目的,就是放我们在蛊皿里厮杀,挑选出最强的,才有被倾力栽培的资格。” “倒是眼前这号牌,算起来正轮到焦兄,你请吧。” 焦飞眉头跳动,神色却变得踟蹰起来,最后竟爽朗一笑,道:“既然宗兄得了两块号牌,我干脆成人之美,把这块号牌也让给你吧。” 这话让宗阳暗中大吃一惊,对他这出人意料的好意,反而更警惕起来。 “既然定下规矩,咱们还是按规矩来吧。” “宗兄,请听我一言。” 焦飞打断,正色道:“这试炼分两种名额,注定要做出取舍,趁现在正好和宗兄打个商量。目前我得到的都是增进修为的宝物,而宗兄得了号牌,不如你我就各取所需,日后轮转之外,宝物归我,号牌归你,正好为争夺两种名额各自努力,怎么样?” 这倒是个好建议,宗阳细细思索,没发现什么陷阱,索性笑道:“正合我意,那这块号牌,我也不客气了。” 取了号牌,他总觉得仿佛亏欠了焦飞一样,沉思后道:“下次不管遇到什么,请焦兄无论如何别再谦让,至多以后我拿宝物和你换号牌,否则我心里过意不去。” “哈哈,你我诚心合作,这些都好说。” 继续前行没多久,石阶雾境的躁动让宗阳停下两次,分别收取一截不知名的枯枝,还有两株奇异如针的“杂草”。 对他这古怪的收藏癖好,焦飞撇撇嘴,不以为意,倒是在一株矮树前,他神情激动起来。 “宗兄,这是犀皮豆荚树!” 他红光满面,大笑道:“传说中的疗伤灵药,捣碎后能食能敷,再重的伤也能三日痊愈,可遇而不可求!” 宗阳也觉好奇,但走近后石阶雾境却没动静,反而让他疑惑,凝神望去。 只见这矮树高不过一米,只有十多片枯黄细长的叶子,长得扭曲怪异,枝干虬扎,仿佛快要枯死。然而在枝头,挂着两片豆荚般的扁长果子,皮层灰白满是皱褶。 “可惜只剩下两片,我们来晚了。”焦飞皱眉叹息,后又振奋道:“不过正好一人一片,宗兄请!” 疗伤效果这么神奇的灵药,连宗阳听后都难免心动,不由自主地抬手就要摘取。 他没见到,焦飞目光炯炯盯着他的动作,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可惜宗阳很快清醒,强忍住收回手,含笑道:“焦兄一路谦让我,我怎么还好意思伸手,这次该我让焦兄了。” 似乎没想到宗阳会这么做,宝物在前都能忍住贪心,焦飞不禁呆滞,很快慌乱神色一闪而逝,强笑道:“无妨无妨,反正有两片,我也要不了这么多。” “之前两块号牌,焦兄都让给我了。” 宗阳大笑,爽快道:“焦兄诚意,我也不能小气,实在不行,就当你拿那号牌换了我这片犀皮豆荚吧。” “这……”焦飞真没料到会是这结果,此刻真有种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焦急悔恨,偏偏没办法反驳。急得眼珠乱转,最终他咬了咬牙,被逼得发狠,干脆将计就计了。 拿定主意,他一面伸手去摘,一面笑道:“和宗兄合作,果然痛快……啊!” 他正说着话,突然惨叫一声迅速缩手,脸色变得惊惧。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宗阳只见到有片树叶似乎抖动过,如闪电般碰触了焦飞的手背,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焦兄怎么了?” 焦急询问却没得到回应,焦飞动作也很快,探手紧捉住那“树叶”,手起刀落,一道血线飞溅而出。 迅速结果了凶手,焦飞才松了口气,飞快扯下两片犀角豆荚,还没来到宗阳身边,身体一阵摇晃,竟就这么跌倒在地。 “你中毒了?” 一看他那皮肤上,正迅速变成黑灰色,宗阳大惊失色,低头朝他手上看去,惊呼道:“这是毒蛇?好猛烈的毒!” 他手上那条“树叶”,几乎能以假乱真,然而此刻正扭曲挣扎,死死缠绕在他手腕上,慢慢僵硬了。 “快,快!” 他来不及解释,艰难喘息着,几近哀求道:“求宗兄救我,速速剥皮去内脏……” 救人要紧,宗阳二话不说,接过死蛇和匕首,剥皮去内脏递给他。 焦飞撑着一口气,先吞下蛇胆,再抓过蛇肉全塞进嘴里,胡乱咀嚼几下就咽了下去。在宗阳注视下,他气若游丝,皮肤的灰黑逐渐消退不少,似乎终于缓过劲来了。 “怎么样,好些了么?” 听到他关心,焦飞艰难喘息着,苦笑道:“这次取宝,差点把命都赔进去,真是亏大发了。谁知这犀皮豆荚边,还藏着一条犀皮鳞环蛇,要不是身边有宗兄相助,恐怕我只能等死了。” 迎着他感激的目光,宗阳却倒吸一口冷气,“奇毒蛇中排名七十三位的犀皮鳞环!听说这蛇毒奇猛,恐怕蛇胆蛇肉蛇血都无法全消,又在这荒郊野外……” “担忧也没用,只能期望这犀皮豆荚了……”焦飞笑得洒脱,“捣碎些敷上,死马当活马医吧,又要麻烦宗兄了……” “你躺好,我这就去。” 等焦飞有些好转,昏昏睡去,已是深夜。 燃起一堆篝火,打来两头野兔吃了,宗阳望着他火光下变幻的脸,皱眉不语,“这事情闹的……看来今晚只能我守夜了,但别人都在变强,这一夜也我不能耽搁。” 防备着焦飞,他没练《虎猿炼骨拳》,重拾起《真武正骨拳》来。 多日不练,这套拳反而更见熟练,有了更新的明悟。然而或许是《虎猿炼骨拳》太好,重练《真武正骨拳》,总感到收效微小,往来十二趟就感到疲累,只能停下,思索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长夜漫漫又无所事事,苦熬到接近黎明,宗阳再也没撑住,不知不觉睡着了。 而虚弱昏睡的焦飞,却在这时,悄然睁开了双眼! 他抓起敷在手背的碎药,一口吞服,没几刻后,就重新恢复了神采。静静望向宗阳,他目光闪烁,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之前没上当,非逼我自讨苦吃,但那又怎么样?” “可惜你见识不够,不知这犀皮豆荚吞服后,正是解开犀皮鳞环毒的妙药。我煞费苦心,终于换来你的信任,本来也不想杀你,但谁让你这么贪心呢?” “齐头并进,夺取名额才更有把握,谁会傻得只靠一条路?” 他无声无息靠近宗阳,对准喉咙举起匕首,心里嫉恨道:“三块号牌你都敢要,真不怕吃了撑着,胆够肥的!却也够傻的,真以为我会便宜了你?” “加上你这块,我就有四块号牌,距离得到名额也不远了!”想到这里,他心头火热,“要怪就怪你不知人心险恶,太容易相信人,我这就送你去阴间忏悔吧!” 匕首朝沉睡的宗阳猛力刺下! 然而,一只有力的手臂突兀伸出,紧握住了匕首。他错愕抬头,正见到宗阳目光清澈,冷冷和他对视,显出一丝失望与冷漠。 哪里有半分睡意? 第二十四章 《夜魅二转》 “你没睡……”焦飞双眼猛睁,这一刻惊得魂飞魄散。 这怎么可能! 他尖叫着就要飞退,但宗阳死死握住匕首,他下意识一挣却没挣开。下一刻,宗阳毫无犹豫探出另一只手,紧扣进他的喉骨,全力一扯!.2. 嚓啦! 剧痛间,只见脖子飞溅鲜血,他却再也发不出惨叫,连呼吸都被截断,那神情便格外扭曲复杂,呆愕、惊惧、夹杂着难以置信。 仿佛到死也没想通,为什么他用尽手段,甚至不惜自残,还是没能打消宗阳对他那深深的戒备。 “我连同族人围杀都遇到过……” 似乎为让他死个明白,宗阳笑得苦涩,“更何况才相识一天,哪怕你用上苦肉计,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你。” 连同族的人都容不下他,这究竟是什么人,我何必招惹他?我明明是天才,还有奇遇学到了身法,就这么轻易死去了? 明白了,却让焦飞瞪大眼珠,心里生出无尽的悔恨和不甘。 可惜在窒息和剧痛下,他疯狂挣扎,没几刻便停下了。 死了。 宗阳沉默望着,最终没忍住一声失望的叹息,“如果他能撑过今晚没动手,或许我就会试着相信他了?” 喃喃自问,却没得到答案,但他心里居然有一种甘愿被骗一次的渴望,起码能感受一下,信任别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放开了匕首,他用犀皮豆荚碎末敷在手掌的刃伤上,再扯下布条包裹好。找到个土洼,翻出焦飞身上的东西,把他尸体推了下去,然后盖上土。wWW.xszWω㈧.йêt 简单做了个坟墓,起码死后不会落进野兽之口,算是仁至义尽了。 踩熄篝火,苍穹透出第一抹光亮,红霞半天,已是黎明,他坐回去开始翻看焦飞留下的东西。 一百两银票,二十多两碎银,加上之前遇到那三具尸体的,宗阳身上竟又有了五百两巨款。剩下一柄匕首,一册书,书面写着《夜魅二转》。 “这就是焦飞的身法了。” 宗阳望着那四个银钩抖画的字迹,却强忍住立刻翻看的欲望,沉思后站起身来,“学会身法虽然重要,但目前更重要的是……先进石阶雾境看看!” 一个月有多长,谁也说不清。 兴许对普通人来说,三十睁眼三十闭眼,一个月匆匆流逝,然而对于这场试炼的少年们,这是一场堵上性命和前途的竞赛,至关重要。 短短一个月,拼的是狠,也拼的是快。 拿命去拼,争夺三个名额,境界提升的快慢,将决定四个名额的归属。 “看似多一个名额,希望更大,但这也让境界提升速度的争夺,反而比争夺号牌还要激烈。” “四个名额,那大小姐和陆家这天才少爷,绝对占了两个。而那方龄,似乎有辅助突破炼肉期的灵丹,十有八九又占去一个。细细一算,唯有一个名额有些希望,却有无数富贵子弟明争暗斗。” “普通少年暂时不提,只说这些富贵子弟,身上都带着各种宝物,在这一月里,境界提升肯定快得惊人。” 跟这些人争夺最后一个名额,宗阳怎么看都毫无胜算。 平常时候,普通少年突破一个小境界,也许就能耗费一个月,而富贵子弟,凭借众多宝物辅助修炼,更容易突破,或许一月两个小境界,这就是差距所在。 更何况是这场试炼,富贵子弟的准备肯定更充分,和普通少年的差距将被拉得更大。宗阳估计,一个月突破三层境界,是最起码的底线。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炼骨期上段初层,到一个月后,最少要突破到炼骨期顶段,才勉强有一分胜算。 可哪怕满打满算,这月能突破两层,到达上段高层他都要谢天谢地了。 算明白这笔帐,宗阳不免颓然,接着深吸了口气。 “只有希望这石阶雾境,能给我惊喜吧……” 如果满足它的渴望,把不知名的那串小红果、一截枯枝、如针的杂草都送给它,只期望能重新拥有久练不累的好处,这才能带给宗阳最大的转机。 咬了咬牙,他干脆连枯蛇藤,剩下那片犀皮豆荚,都一股脑儿带上了。 “进入!” 他刚一出现,对面墙壁疯狂涌出黑雾,咻咻激射向他怀里,小红果、枯枝、杂草和枯蛇藤,转眼便被黑雾包裹,迅速吞噬一空。 这些黑雾肉眼可见的重新变成了血黑色。 等它们融回墙壁,墙上浮出若隐若现地几行字。 “十年份荆血珠果,二十八粒,气血贡献二百八。” “二十年精槐鬼枝八钱,气血贡献八百。” “十年份针筋草两株,气血贡献两千。” “百年份枯蛇藤二钱,气血贡献二百。” “总计,三千二百八十,辅助反馈三百二十八次。” 贡献? 字迹迅速泯灭,但宗阳飞快记在了心里,若有所思,“看来是需要用补气血的灵药,才能换取久练不累的好处,试试吧。” 慢慢摆出饿虎伏地的姿势,当浑身骨骼被热力抖动时,他凝神朝墙壁看去。就见墙壁渗出一缕缕血黑雾气,穿过他身体后便失去了血色,又转成了纯黑色。 两分半钟后,宗阳艰难起身,这次没漏过墙上迅速跳动又消失的字迹。 “辅助反馈三百二十七次。” 果然少了一次。 他愣怔后,接着露出狂喜的神色,“也就是说,我能练拳三百二十七不累,这比我自己服食灵药,还要有用的多!” 平常算每天能练拳十次,一个月总共也就能练三百次左右,然而积攒到一起,再有石阶雾境里时间缓慢,一夜就能抵得上一月苦修。 宗阳现在才深深明白,这究竟是多大的好处。 “有了它,只要多补充补气血的灵药,也许我真能创造奇迹!” 弄明白这激动人心的事情,他握紧拳头,心底飞快运转,“现在可以好好规划一下了。” “只有一个月,总该分个轻重缓急。这修炼境界暂时放下,先学会身法,速度提升了就能增加保命的几率,然后再找个隐秘的地方,专心提升实力。” 打定主意,他翻开《夜魅二转》,细细研读起来。 而在这时候,数十里外的一个山洞里,火把微光下,地上粘满血迹和无数蝙蝠的残尸。少女咬着嘴唇,从地上碗口大的小坑洼里,舀起一碗乳白浓液,双手奉上。 陆家少爷随手接过,一饮而尽,然后继续练武。 他练的竟然不是拳法,而是一套刚劲爪法,人影往来呼喝,双爪狠戾切抓,居然能在虚空留下淡淡的痕迹。 虚空留痕,需要极大的力量,传说中接近武气境的高手,才能做到。 而陆家少爷不过是炼肉期,距离接近武气境,还有三个中境界,不知多少个小境界,偏偏做到了! 这就是……富贵子弟和普通人的差距么? 少女看得呆滞失神,那身为天才的傲意和被钱收买的屈辱感,都被这摆在面前的巨大差距,打击得体无完肤了。 “少爷!” 一声急促隐含惊怒的急呼从洞外传来,让陆家少爷皱眉不悦,停下练武,冷冷望向洞口进来的少年。 这目光让老七心里一惊,双腿颤颤跪倒,“少爷,有人杀了老六!” 第二十五章 都在精进! “敢杀我的人?” 陆家少爷骤然眯眼,眼神变得锐利如锋,紧盯着老七,“是谁?章薇杏?还是那几个跳梁小丑?” 他心思转动,迅速思考着,谁敢这么得罪他。是这死了的手下不长眼,惹到他唯一能入眼的少女,还是不走运,撞上勉强能入眼的玉衡三雄,那个被自己重伤的方龄还敢挑衅他。ww.c66c 至于试炼里的其他人,在他想来,用方龄立威后,这些蚂蚁不该有触怒他的胆量了。 “都不是……”老七踟蹰,忐忑道:“是两个单独行动的,其中一个突然用武技,我们措手不及,老六才……” “嗯?” 一声鼻哼,诧异外透出的隐隐怒气,让少女和老七顿时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看来,我立威还不够啊,居然还有人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淡淡出声后,偷瞥他闭目沉思的样子,少女和老七立刻噤声,不敢打扰。 “这些千年钟乳,对炼肉期后的我,提升不大了,但给炼骨期的你们用,相信效果不错,就赏给你们吧。” 这话出口,两人目光大亮,火热望向那坑洼里残存的乳白色浓液。 千年钟乳啊! 能评等阶的宝物,虽说只是下等下品,却也足以让炼骨期的他们暴涨一个小境界,谁听了都会心动。可惜这石洞里满是大力蝙蝠,炼骨期的武者来多少死多来,只有陆家少爷亲自出手,那恐怖的杀伤力才能杀尽蝙蝠,夺取到这一宝物。 所以两人除了艳羡和敬畏,根本没起贪心,这时候突然听到陆家少爷赏赐,都是激动莫名。 然而陆家少爷接下去说的话,更让两人心跳加速。 “你们还是太弱,出去被谁杀了,丢的是我的面子。”陆家少爷若有所思,“这样吧,再传你们一套武技,一套身法,一套防御武技,尽快练会。要是这样扶持,你们还能败给谁,别人不杀你们,我都留不下你们,知道了么?” “是!” 没什么可说的,两人激动得浑身战栗,立刻跪倒,“多谢少爷!” “是谁杀了老六,将来肯定有机会再遇上,到时候……”他微微眯眼,“希望踩压这种小角色,不用我再出马了。” 老七寒声道:“少爷放心,等学会武功,我就去追杀这胆大妄为的家伙,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别让我再失望。” 相距此地二十多里外的青山脚下,一群十多人神色肃穆,替身后那人警戒着周围,不时回头看一眼,露出惊羡和迫切的渴望。小說中文網 轰! 中心端坐那人身上,突然莫名扬起一阵飓风,吹着方圆十米都飞沙走石,古树枝断叶散。 刘蛟惊喜回望,“方龄,你伤好了?” “你……你还突破了?”王姓少年惊愕得瞪大眼珠,有些嫉妒。 方龄淡然站起身来,随手轰出一拳,劲风变得轰隆闷响,正是炼肉期才有的百斤巨力。 “还得多谢姓陆那小子,要不是遇到他,我还不想这么早用虎肉丹,一突破到炼肉期后,这试炼也变得索然无趣了。” 刘蛟吐出一口气,笑容满面,“现在好了,有你坐镇,也就不怕那陆姓小子了。” “有机会,一定要向他讨回面子来。”王姓少年还在耿耿于怀。 “恭喜方少爷!” 见识过炼肉期强者的恐怖,众手下们立刻识趣地恭贺起来,逗得三人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试炼荒山最尽头,一处荒无人烟的谷地,宗明轩紧紧抱住那十多片圆形长满齿的雪白色叶片,也在疯狂的大笑着。 “天助我也!” “随便找个地方苦修,都能遇到下等下品的圆月齿叶,凭这十三片,我晋升炼肉期都不无可能。看来天命归我,注定岳阳宗的入宗名额有我一个,日后必将青云直上,傲视群雄了!” 而荒山西角,断崖下正传来齐整的呼喝声。 “停!” 高明突然厉喝,跳过去朝一名少年拳打脚踢,不忘咬牙切齿道:“叫你不好好练,白瞎了我们费尽苦心教你们武技,还真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尽给我们丢脸!” 遇上方龄那场冲突,他们死了两个重伤了四五个,场面完全落入下风,许云城六位少爷何曾吃过这种亏,都视为奇耻大辱。 剩下四个少年人人带伤,还得耗费他们忍痛用了疗伤灵药,一夜时间才养好伤。少爷们发觉,只有境界的少年们不仅不是助力,反而成了累赘。 考虑到未来越来越紧张的局势,少爷们痛定思痛,传授了四个少年一套武技,只希望下次冲突时,能收到奇效。 苦苦教授一夜,望着这四人还在懵懂,一套武技似是而非,进步微小,不禁让李珣和高明等少爷青筋猛跳,怒气上涌。 “烂泥扶不上墙!” “给我听好了,再给你们一天,要是还学不会这些基础,干脆我给你们个痛快,省得日后被别人杀了,还要丢我们的脸,听到没?” 四个少年身躯微颤,更加紧张得不敢分神。 见识过方龄和陆家少爷的厉害后,所有试炼少年都感到实力不足。一时间整片试炼森林寂静下来,却是暗流汹涌,都在抓紧时间,努力提升各自的实力。 想来日后的竞争,会变得更加残酷,仿佛酝酿着一场更激烈的风暴。 石阶雾境里三个时辰后,宗阳才放下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不愧是比防御武技更稀有的身法,这《夜魅二转》看似简单,其实深奥得无法言喻。可惜不是石阶雾境这样的言传身教,单凭看书,领悟不足其中一二。看那焦飞似乎也只练到一转,要是练到能二转,我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被耍弄。” “试试吧!” 慢慢在脑海回味一遍,宗阳起身,尝试着踏出第一步。 他想着每一个细节,速度慢如蜗牛,可才到第二步就差点自己绊倒。 “果然奇异。” 他停下深思,然后不断改进。 身法同样讲究力与身的巧妙配合,运用身体和脚步的协调,关键时机的收力与发力,达到身形如夜魅般迅疾的奇效。 这太考究人的悟性,身体协调也十分关键,哪怕差了一点点,都毫无效果。 练习数十次后,宗阳才掌握了一些诀窍,勉强能踏出第一转的七步,却也只是不被绊倒罢了。他才知道,焦飞至今没练会第二转,情有可原,不是焦飞太笨,而是这身法太难。 这些古怪的动作只能慢慢适应,再去感悟收力、发力、提气的关键时机,才能熟练到发挥出增速效果。 从掌握到熟练,入门到运用,注定要耗费太多时间。 这让宗阳勾起一抹笑意,眼中斗志勃发,因为有了这石阶雾境,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勾脚三转,应该是这样……” “定身斜踏,俯身之走,似乎还不够……” 沉浸在身法参悟中,不知时间流逝,恍惚间,宗阳已经在练习第六百二十三次。无意间踏出第一步,身体骤然前窜,速度激增! 还不等他惊喜,第二步没跟上,重重砸在地上。 “再来!” 找到了窍门,后面六步的参悟快了很多。第一千七百二十八次,他身影如行云流水,健步如飞,似乎和焦飞也不相上下了。 这么多的次数,换作其他人,或许要耗费三四个月日日夜夜的苦练,而在石阶雾境里,缩短到了外界只过去一夜。 “可惜这里地方不过宽,稍不留意就窜到尽头了,练得不够痛快,干脆到外面去试试吧!”掌握了身法,宗阳精神亢奋,“出去!” 外面已经是清晨,虫鸣鸟叫,晨露垂叶。 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他深吸一口气,运力而行。 夜魅一转! 踏步如漫不经心,速度却是快得惊人,他身后仿佛晃出了一个残影,如真似幻,让人无法猜出他下一步究竟会踏到哪里。 可惜才上手,前面碎石、土块、树根、密枝挡路,比石阶雾境里复杂太多,闹得他一时间状况百出,狼狈不堪。 好在很快就适应过来,身法变得更加自如,他才体会到这速度飞快,如御风而行的畅快感。 “比我全力奔跑,起码快出一倍!” 舒畅得他直想放声长啸。 不知不觉,翻山越岭,视线骤然开阔,居然是冲进了一片草原上,看见一副震撼的画面,让他看得失神。 浩瀚无垠的草原,茂密牧草长得有半人高,微风下席卷如阵阵浪花,仿佛翠色的汪洋大海。 在远处山坡上,出现一个黑影,竟是头壮硕野牛,猛奔而下。很快第二头野牛,第三头,迅速延绵出一条线,一大片,密集奔涌。 万牛奔腾! 如遮天蔽日,来势又如惊涛骇浪,能将天地吞噬般,何其壮观的场景。 轰轰声如浓云闷雷,遥遥传来,低沉而震耳。相隔近一里远,都能感到脚下地面微微颤抖,似乎也在这场面下战栗。 突然,宗阳瞳孔猛缩。 他见到似乎有个娇小的身影,并没发觉眼前汹涌的野牛群,静静站立在牛群经过的地方。一头野牛脱离群体,面朝这娇小人影不断刨蹄,喘着粗气,徒然间低沉怒吼,猛冲顶撞过去! 在这粗壮野牛前,那身影显得何等娇小,弱不禁风。这少女却似乎吓呆了,竟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忘了闪开。 眼看惨剧将要发生,宗阳惊得倒抽一口冷气,脱口而出。 “小心!” 第二十六章 章大小姐 野牛冲撞的速度又猛又快,短短十来米距离,几乎转瞬即逝,少女却依旧静静站在前方,仿佛没能听到他的提醒。 七米! 三米!.. 一米! 宗阳看得揪心,却奈何事发突然,想救人也来不及了。 “糟糕!” 正在他懊恼,不忍看那血肉横飞的惨状,想要把头扭开时,却见少女动了。 野牛临近的瞬间,她娇叱一声,弓步侧腰,芊芊双手竟稳稳握住牛角,娇小身躯仿佛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巨力,反顶了回去! 这野牛重达千斤之上,俯冲力量也不下数百斤,偏偏只能将这娇小少女顶出半米,就被生生止住了。 它似乎气得发狂,疯狂扭动脑袋,扯开少女双手,飞奔回去,酝酿着第二次更猛烈的冲撞。 然而少女却没给它机会,紧跟野牛,飞奔三步再次横顶。而这一次,借着野牛退后,少女硬是把它顶退出好几米远。 宗阳目瞪口呆,他现在才隐约看懂了少女在做什么。 居然在和野牛角力! 恍然大悟后,他不由生出一股敬佩。 不只佩服少女远超他几倍的力气,更佩服她对战野牛的勇气。 娇叱和牛吼此起彼伏,壮硕牛躯和娇小人影形成剧烈反差,却在有来有往的争斗着。最后,居然是野牛不耐烦了,哞哞粗喘,气哄哄扭头归队去了。 少女也在喘息,小脸上却洋溢出胜利的笑容,显得英姿飒爽。 “原来是她,这就难怪了。” 宗阳看得失了神,此刻终于认出来,这少女正是和他同组的那神秘大小姐,心里恍然,“能和野牛对斗,果然是晋升到炼肉期了。看来她不止是背景深厚,短短一年内能晋升炼肉期,本身也能算是千里挑一的练武天才了。” “还没看够?” 她朝宗阳转过头来,笑脸迅速变得冷漠,柳眉微蹙,很是不悦。 那冷漠不是不屑,而是无视,仿佛眼中并没有宗阳的身影。 宗阳错愕,随后回过味来,诚挚道歉,“还请小姐见谅,我并非有意偷窥小姐练武,而是以为你遇上危险,才情不自禁喊出声来,打扰了。” 在武者看来,偷窥别人练武是大忌,宗阳后知后觉,这才发现闹了误会,赶紧辩解一句。 少女平静望向他,似乎感觉到了他目光的清澈,神色有些和缓,“既然是无意的,那就速速离开吧。” “好。” 听她没有深究的意思,宗阳松了口气,抱拳告退。 虽然离开,但之前的事情,却让他心如潮涌,久久不能平静,“知道她强,可没猜到她居然能这么强,她和那陆家少爷,比我们强出不止一点半点,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而她那漠视的眼神,也深深刺痛了宗阳的自尊,“这不是她看不起人,而是实力相差太远,像是鳄鱼无视身上跳窜的小鸟……我要变强!总有一天,我要变得比他们更强,不会再让他们鄙视!” “该找个地方,闭关苦修了!” 正燃起汹汹斗志,耳畔突兀传来震天动地的吼声。 “是虎吼。”宗阳若有所思,莫名想起那神秘大小姐和牛角力的场面来,心里灵机一动,“看她那样子,应该是学了套仿牛的功法,就去找真牛来试招,我何不学她?” 他目光慢慢发亮,“端摩真正老虎的言行举止,对我参悟《虎猿炼骨拳》前三式,肯定有好处,尤其是一直没进展的怒虎吼天。” 可是想起要直面猛虎,饶是他胆大,也不觉有些怵头,干脆回想刚才那一幕给自己打气,“她一个女孩,都敢挑战野牛,我一个男子汉,还会怕老虎?要是被她知道,不是更被嗤笑?” “去!” 鼓起勇气来,他寻声追去,但当遥遥见到老虎身影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心惊胆颤,相隔百米就不敢再靠近。 百米外,猛虎黄黑斑斓的皮毛,四肢健壮有力。它随意抖了抖毛发,在林间漫步而行,走得沉稳威严,气度凛然。尐説φ呅蛧 “不愧是百兽之王,我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一种叫做不怒而威的气势。” 细细打量,他不禁惊叹,有心再靠近些,却也不敢这样拿性命开玩笑。那可是猛兽中的猛兽,以他不过四十二斤的力气,真像那大小姐一样,冲上去找这头猛虎拼斗,就是自不量力了。 “我能跟着就好,只要能见到它伏地、扑食、吼叫的模样,就大有启发了。” 几只羚羊似乎脱了队,跳窜的身影立刻引起猛虎的注意,它猛地盯住,悄然跟去。在它身后百米外,也悄悄吊上一个瘦小人影,却离得越来越远。 “不行,它奔跑的速度太快,单凭力气,根本追不上!” 宗阳咬了咬牙,用上了夜魅一转,追踪终于变得游刃有余了。 前方几头羚羊跑到草原边,似乎没察觉身后危险,悠然停下吃草。越追越近的老虎也悄然停在数十米外,眯眼伏进草丛里,慢慢靠近。 这让宗阳眼睛一亮,“饿虎伏地!” 他细细观察,若有所悟,果然发觉了不少练错的地方。 随着老虎逼近,几头羚羊猛地起身,尖耳抖动,警惕四望,仿佛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老虎见状再不犹豫,沉吼声间猛地窜出,这瞬间暴增的速度让宗阳骇然。 “连夜魅一转都跟不上!” 一追一逃,宗阳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大为吃力。 在不远处的草原尽头,连绵起伏的山脉,那神秘大小姐踏上一座小山丘,朝前方看了眼,小脸就挂上了寒霜。 “林果,怎么又在偷懒?” 她帮助的那清秀少女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低头揪扯着衣角,“章姐姐,我不是在偷懒,是……” 看她拘谨的样子,章大小姐又心软了,轻声道:“难道这套《野草筋骨功》有哪里不明白,直接问我就好。” “不是,不是。”林果赶紧摇头,“我就是见到个鬼鬼祟祟的小子,居然敢跟在一头老虎的身后,正猜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宝物,所以紧紧盯着呢。” “嗯?” 听她这么说,章大小姐神色一动,也凑头看过去。等看清那少年,她露出诧异的神色,“是他?” “章姐姐认识他?” 林果好奇,随后有些失落,“要是认识就不好办了,我还想着等他找到宝物,让章姐姐去抢过来呢……” 章大小姐眺望着宗阳飞奔的身影,沉思片刻,不动神色转身下山,“我去看看。” 下了山,她的身影变得飘忽,仿佛蝴蝶般轻盈灵动,速度却似乎比宗阳用上《夜魅二转》还快,应该是练了更厉害的身法。 她悄无声息出现在宗阳身后几百米外,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却毫无所知。 然而查看半天,见他只是紧跟老虎,不时模仿老虎的姿态,动作笨拙。章大小姐心神转动,明白了他的用意,便升起一股失望和鄙夷。 “看他面对我时不卑不亢,礼数周全,目光清澈,本来还对他有些期许,谁知道却是在骗我。不知我是在练习武功,却以为我在学牛练武,自以为找到了捷径,居然去学老虎,妄想要参悟出一套更厉害的武功来?” “修为低不算什么,傻到这种程度,却还耍小聪明骗人,现在恐怕更觉得沾沾窃喜。没想到是这种人,可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武功哪里是这么轻易能悟出来的,就让你在这自讨苦吃吧!” 她面泛冷笑,飘然离去,“等你明白这是白费功夫,浪费了时间和精力,我再来看你后悔莫及的可怜样!” 第二十七章 突飞猛进 倩影一来一去,宗阳毫不知情。 他尾随那头老虎奔波一整天,直到傍晚猛虎猎到第三头野兔归去,他才寻到一个僻静山脚,累得气喘吁吁。.2. “不能耽误,要尽快把今天的感悟磨合进拳法里,才是事半功倍。” “进入!” 又到石阶雾境,在他凝视下,右边石墙化散做血黑浓雾,武僧虚影卓然而立,一动如虎。 宗阳并没忙着跟练,而在仔细观看。 第三遍后,参照真虎和武僧拳法,两相结合下,原本无数关隘果然如突然薄云见日,迎刃而解。 “猛虎扑林,发力应该在腰,以腰带肩、胯。以前只看到这表层,现在才知道,后面踏步将全身力道凝做一股绳,力气更加凝聚,出拳的爆发力也更增,这踏步才是这一式最关键的地方!” 喃喃间,他不知不觉开始尝试。但这踏步的节奏十分关键,稍有不妥就前功尽弃。最初十次能成功一次,可这成功一次却让他拳力竟暴增至两倍,足够让他惊喜的了。 石墙上不时闪现剩余次数,随着时间流逝,迅速减少。 三百一十七次。 二百九十八次。 二百八。 …… 当石墙“辅助反馈二百六十三次”的字迹一闪而逝,宗阳终于将这一式完全掌握,发挥出两倍拳力变得十拿九稳了。而他的境界也随之飞速提升,悄然间到达炼骨期上段初层圆满,接近四十二斤的力气,距离中层只剩一步之遥。 如果是正常情况,每天只能修炼十多次,想提升大半个境界,就凭《虎猿炼骨拳》,恐怕也得三五天。而现在,仅仅半夜就能提升大半个小境界,放在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兴奋之下,他乘胜追击。尛說Φ紋網 “再来,第二式!” 饿虎伏地。 这一式今天也算见识不少次,然而当他尝试时,却不禁皱眉。不断对比武僧姿势和今日所见真虎,更见神似,而他自己尝试,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皱眉苦思,不断微调,直到次数下滑到二百五十七次,体内热力一收一胀,浑身骨骼剧震,细碎响动不止,力气似乎变得更通达了。 起身来随手一拳,感受那更增一丝的力气,他不禁露出笑意。 四十二斤了。 上段中层,终于突破了! 但是他很快又皱起眉,不再练拳,浪费那珍贵的“辅助反馈”份额,反而盘膝坐下,望着武僧屈身静止的姿势,苦思不解。 “总觉得似乎还差了点什么……” 一时想不透,他干脆退出石阶雾境,侧卧而眠,打算养足精神等明天再观察真虎。 第二天,也许夜宿的地方离虎窝很近,清早就被震啸山林的虎吼惊醒了。 他忍不住露出笑来,觉得这“师父”还真是勤快。 “章姐姐快来看,那跟着老虎的傻小子又来了!” 草原不远的小山丘上,听着林果兴趣盎然地招呼,章大小姐一蹙眉,冷哼道:“别管闲事,回来好好练拳!” “哦……” 被章大小姐瞪眼,林果赶紧跑回来,装出专注练拳的样子,那乱转的大眼睛,却显然心神不在练拳上。 “章姐姐,你说他在干嘛?” 少女的好奇心,真是天生浓郁,一被吸引就再也刹不住,“是不是真发现了什么宝贝?” “哼哼!” 章大小姐闻言冷笑不止,“是个偷奸耍滑的小贼,境界低不说,迟早被小聪明害死。这种人不值一提,别去搭理他,专心练你的拳!” “哦……” 林果嘟嘴,心道真不知这小子怎么惹恼了章姐姐,虽说被评得这么没出息,但能惹得章姐姐发这么大火,还真不多见。 见章姐姐在气头上,她没敢再提,专心练武。 章大小姐在旁不时指正,心里却有些烦,“林果天赋不错,可惜接触上等功法、武技和身法都太晚了,短短三四天,恐怕还是帮不上我太多忙。单凭我一个,这事情风险太大……” 宗阳又跟在老虎后面跑了一整天,观察无数次,感悟越来越多。等老虎归林,他不敢耽搁,赶紧找个僻静角落进入石阶雾境。 “对!” 看着武僧屈身,他两眼大亮,豁然开朗,“我差了气势!无数处细微的不同,都看似不起眼,其实差之毫厘,误之千里!” 他立刻尝试,后弓下坐,双臂虚伏,然而不断调整。 一次又一次细微矫正,慢慢的,他身上竟多出一股如猛虎的威势。静卧而含隐怒,择时炸响变惊雷,欲动未动之时,最是不怒而威。 如果说这一式曾经的炼骨效果是骨头微震,悟出真谛后再摆出姿势,浑身骨骼便震动得更大更快,引发的内热如烘炉,居然让他热汗蒸腾,显出头顶青烟的异象。 “这!”宗阳心里更是震惊不已,“一次比得上洗骨丹百中一分的效果,比之前强了两倍不止!” 修炼《虎猿炼骨拳》这疑似上等功法,境界提升本来就比中等的《真武正骨拳》快了不知多少倍,现在悟出第二式饿虎伏地的真谛,竟然又快了两倍,效果好的惊人! 炼骨期上段中层稳固! 中层小成! 大成! 圆满! 全身骨骼杂质被不断震荡出来,又随汗液蒸发出体,骨骼淬炼速度快得如飞。 可到达炼骨期上段中层圆满,似乎又到了一个小瓶颈,骨骼都变得僵硬,无法震动也变得冰冷,仿佛再无法修炼。 但宗阳清楚这只是表象,看似没效果,其实化成了更隐晦的积累,需要坚定不移地继续苦练下去。隐晦的积累足够时,才能厚积薄发,一举突破这小境界。 “辅助反馈二百四十二次。” “二百四十……” “二百三十一!” 当这次后弓下坐,两分半钟后,他脊骨微微抖动了一下,又沉寂下去。两分三十五秒时,一股猛烈的振荡从脊骨轰然传开,热流如熔浆,滚滚蔓延! 炼骨期上段……上层! 又突破了! 接连两天两夜,竟连破两个小境界,要是有旁人知道,非得眼珠都震惊得凸出来,无论如何都难以置信。 单纯修炼,居然比起不断服食丹药的修炼速度,也没慢多少了! 这是何等妖孽的提升速度? 当然宗阳也清楚,要不是石阶雾境,要不是这疑似上等功法的《虎猿炼骨拳》,要不是被章大小姐提醒,而醒悟去端摩真虎,绝不会有这么恐怖的提升速度,却是别人无法复制的巨大优势。 “休息,明天再好好攻克第三式怒虎吼天。” 兴奋的宗阳赶紧平心静气,但只要想起,很快就能学会期望最大的第三式了,他差点兴奋得睡不着。 第二天正午,林果假借练功太累,又趴到山丘最高处,朝远处草原兴致勃勃的张望。 章大小姐知道她在等什么,却也没点破,撇撇嘴不以为意。 然而很快,她两段玉藕般的小脚突然不晃了,瞪大眼珠,仿佛被远处什么东西惊呆了。 “章姐姐快来!他,他!” “说了别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尤其是……” “不是!”林果罕见的打断了章大小姐,失声喃喃,“他提升的……是不是太快了?前天看他出拳,才四十一二斤的样子,现在却似乎有四十四五斤了!” “你说什么?” 章大小姐也被震惊了,她深深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当然不相信,“岂不是说他两天没到,就连破两个小境界,别开玩笑了,你觉得可能么?” 连她章大小姐从小没少吃天材地宝和丹药,受族中人重点栽培,又是千里挑一的天才,都不敢确认自己能有这种提升速度。这种事情,却发生在一个只会偷奸耍滑,却毫无背景的普通少年身上,这实在太荒谬了。 没等她不屑,林果干脆道:“姐姐自己来看!” 第二十八章 第三式 章大小姐咬咬嘴唇,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远处,宗阳正躲在老虎身后的树林里,见老虎正等候扑食时机,他也没闲着,随意活动拳脚,却也虎虎生风。sou 若是增长一、两斤力气,单凭肉眼很难分辨,但骤然增加四五斤,差距就显而易见。 “莫非他跟着老虎瞎琢磨,也能自创出什么厉害功法来?两天连破两个小境界,这只有传说中的绝等功法配上练武奇才,才能做到吧?” 章大小姐疑窦丛生,事实摆在面前都觉得无法相信,眼珠转动,倏地明悟,朝林果冷笑道:“傻丫头,不过是他之前隐藏了修为,这两天自觉安全暴露出来罢了,还真以为是什么天才啊?” 经她点明,林果恍然大悟,撇嘴道:“还是章姐姐聪明,这个骗子!” “这种人别管他,快来练《蜉蝣三点水》。” “哦……” 远处两个明媚少女对他的评价,宗阳自然毫不知情。前方老虎忽而沉吼,身影猛然蹿出,他立刻目不转睛,将这一刻牢记在心。 “吼的关键,再于气息与身体的配合……” 回味老虎刚才的动作,他若有所思,随后却又皱起眉来,“但和怒虎吼天,似乎相差很大。” 显而易见,怒虎吼天韵味非凡,将这四个字的声势表达得十分传神。然而平常时候,老虎通常冷静,很少发怒,那吼声也达不到武僧那样的霸气。 想要悟出这一式的真谛,显然要见到老虎真正发怒而吼的样子,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 到夜里,进入石阶雾境后。 今天所见老虎无数次沉吼的画面不断浮现,他学着吼出,声音如洪钟,沉沉滚滚。可别说有气音武技的效果,连声势都只是有形无神。 这阻碍毫无进展,难免让他心生烦躁,“想要提前一个大境界,学会武气境才能施展的气音武技,这种难度也在情理之中。算了,这事情急不来,今晚干脆专注提升境界吧。” 这么想着,他又沉浸在第二式的苦练中去了。 “辅助反馈二百次。” 炼肉期上段上层稳固! “辅助反馈一百七十次。” 上层小成! “辅助反馈一百四十六次。” 上层大成! “辅助反馈一百二十一次。” 上层圆满! 后弓下坐如虎伏,热力随骨骼震荡,由内而外散发,体外汗水更是热气蒸腾。然而到达炼肉期上段圆满,骨骼再次陷入沉寂,怎么修炼都无法引起震动了。 看了眼墙上一闪而逝的那行字迹,辅助反馈六十二次,足足修炼了五十九次,却还是没有感受到突破的迹象。 练而无用,他只能停下,心里总归有些遗憾,“还希望今晚能一举突破到炼肉期顶段,现在看来是真遇到瓶颈了,强行修炼下去,只会白白浪费辅助反馈的次数。” “我有种预感,突破到顶段的契机,是跟第三式怒虎吼天有关。似乎这整套《虎猿炼骨拳》和境界息息相关。练出第一式,能晋升炼骨期中段,练出第二式,能晋升炼骨期上段,如果不能领悟第三式的真谛,我就会被卡在上段上层圆满,” 他皱了皱眉,思忖后干脆退出了石阶雾境。 “真是欲速则不达啊……” 第二日大清早,再度跟随老虎出行。 有了昨晚的明悟,他想要学会第三式的渴望变得更加迫切,已经不止是掌握气音武技这杀手锏的问题了。 所以今天,他没放过老虎每次吼叫,都在细细观察,悄然摹仿。 为了不让老虎听见动静,他离得更远,接近半里。 “吼!” “吼……” 老虎吼出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前方一米内的草林都在后倒,千米可闻。而宗阳摹仿时,脸涨得红,都只是有声无势,差得极远。 “究竟还差了什么?” 宗阳烦躁,扪心自问,连动作都学得细致入微,但这吼声还是毫无进步,他怎能不急。 远处山丘上,林果小脸隐隐露出失望的神色,“那家伙今天没来。” “终于明白误入歧途,自然放弃了。” 章大小姐却没觉得奇怪,“早就料到,以这骗子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坚持太长时间,这种人注定一事无成。” “章姐姐果然是料事如神!” “别耍嘴皮子。” “哦……” 在章大小姐督促下,林果专注练习《野草筋骨功》,不多时就练得娇喘吁吁了。汗如雨下,将那单薄劲衣打湿,勾勒出玲珑身段,青涩而诱人。 《野草筋骨功》,是套上等初品功法,得章大小姐传授,否则林果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这么高级的功法,所以她很珍惜这机会,修炼得十分刻苦。小說中文網 可惜她虽说天赋极佳,毕竟和章大小姐所说的一样,接触上等功法有些晚了。短短三天时间,还要连带磨练身法、武技,实在太过仓猝,至今才勉强练会前三式,不免让章大小姐有些失望。 “还是时间太短了……” 心里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反而朝林果露出赞扬的笑容,等她练得疲累,随手扔过去三颗圆果子。 果子樱桃大小,白红斑斓,纹络有玄妙的味道,随风飘来一阵奇异清香。这可不是普通的野果,名为夜生桃,能评为下等下品的灵药,有快速补充精气血的奇效,是贵族武者常用之物。 而夜生桃的价值,据说一颗万两,林果从没想过,自己能这么随意享用如此奢侈的东西,结果只是为了……不耽误练武? 将一颗夜生桃扔到嘴里,林果心里感慨万千,只感觉这次试炼的经历,真像是做了一场会笑醒的美梦。 口齿生津,这夜生桃入口即化,琼浆般热流入腹,迅速化散全身。 她随意一瞥眼,忽而惊呼。 “章姐姐,老虎遇上狼群了!” 远处的大草原上,一群野狼游走在旺盛草丛中,声声呜咽,将老虎和猎到的小鹿围在中间,目露贪婪、凶野,似乎蠢蠢欲动。 面对这十多头野狼,老虎神色也格外凝重。 “弱肉强食,谁赢了自然就能活下去,活得更好,这本就是天地至理。”章大小姐神色平静,仿佛习以为常,但脸上还是有复杂神色一闪而逝,“别看了,继续练吧。” “哦……” 隐约感到章姐姐的心情突然变得不是很好,林果吐了吐舌头,赶紧装出准备练武的认真样,可眼珠却不时偷瞥过去,总想看这场热闹。 草原上,狼群与老虎的对峙,气氛如崩到最紧的弓弦,随时都会崩断。 而半里外,宗阳目光炯炯,紧盯着老虎的一举一动,眼神越来越亮,“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怒虎吼天,原来关隘在怒虎,而不是吼天。” 当老虎隐隐发怒的气势,和武僧运起第三式时越来越像,他终于恍然大悟。 后弓下坐,第三式蓄势待发,紧跟老虎微调着自己的动作,他身上竟也逐渐生出一丝虎的威严。 而前方,狼群游掠逼近,老虎雄躯也跟着紧绷,信信沉吼,却无法再威慑住群狼了。 宗阳也在紧绷,全身骨骼发热,引得心中火热如怒,深深吸气,已到极限。 忽然,第一头野狼扑向老虎,呜号声如发起总攻的号角,群狼涌动。 老虎猛地撑起前肢,虎口大张,怒吼如雷。 “吼————!” 它周围野草滚滚如浪,吼声震耳欲聋,不愧是百兽之王! 而在它身后,宗阳也是神似的动作。和原来不同的是,多了一股热气强行憋在胸口,此刻尽数冲上喉咙,浩荡而出。 “吼————!” 远处章大小姐听得大惊失色,惊呼道:“怎么会有两声虎吼?难道,难道……” 她神色阴晴不定,匆匆吩咐林果静心练功,娇小人影已经化作一线轻云,迅速朝草原掠去。 第二十九章 谋猎虎精! 百兽之王的怒吼,首当其冲的第一头野狼,竟生生惨嚎出声,猛扑身影倒飞而回。 其余十多头野狼也被震慑,呜咽止步,畏惧不前。 然而一头最强壮的,似乎是首领,厉啸反而更加凶狠,迎着虎吼音浪反扑而上,眼看就要咬中老虎脖颈。 可是当第二声虎吼从身后传来,它居然身影一僵,立时转身,夹着尾巴率先逃了! 而其余野狼,也微微俯身仿佛臣服,然后紧跟首领迅速离去。 似乎对于“第二头猛虎”,它们满是畏惧。 吼出胸腹热气,正觉酣畅淋漓的宗阳,看到这一幕真是出乎意料。他没想到成功用出怒虎吼天的同时,居然能无意间帮这老虎解了危局,错愕之余,也觉得心怀大慰。 毕竟跟随这头老虎三天,在它身上获益匪浅,能顺手解围,正好还了这份情。 然而就在此时,老虎猛地转头,凶狠盯向宗阳躲藏的方向,再度怒吼,猛奔而来! “恩将仇报?” 可惜现在不是惊怒的时候,看它来势汹汹的样子,宗阳立刻运起夜魅二转,转身飞奔。 老虎虽说不如野牛,体重只有两三百斤,但身为百兽之王,它的凶性远非野牛可比。一扑一咬看似寻常,却带有千锤百炼的熟稔,接近武技的奥妙。要是正面对上,恐怕普通炼肉期强者都不是对手,此时的宗阳就更别提了。 面对突然发疯的老虎,只能退避三舍。 夜魅二转的速度,比奔跑快出一倍,但身后老虎却不知为何,跑得比平时更快,半里距离不断逼近。 “逃不掉!” 宗阳表情紧绷,心如电转,思索着脱困的办法。留意到周围飞速后退的巨树,他眼睛一亮,“上树!” 说动就动,找到棵粗壮适中的苍老古树,借着冲力竟径直在树干上连踏三步,探手握住树枝猛力撑起,爬上近两米高。 “还不够安全。” 正当他沿着树枝攀爬,身后沉吼声迅速逼近,嗙一声闷响,偌大树干居然被撞得微微摇晃。他低头一看,老虎双爪差点钩住他的脚,此刻紧扣进粗糙树皮里,仰起身来朝宗阳腿脚扑咬着,状若疯狂。 感受脚下腥膻热气,就算宗阳胆大,此刻也不禁发毛,赶紧爬向更高的地方,远离危险后,才敢大口喘息,余悸未消。 “吼……吼!” 老虎还不甘心,纵跃飞扑,有种誓不罢休的架势,那眼中的凶光,仿佛比对上群狼还要猛烈,直让宗阳纳闷。 “奇怪了,照说我还帮了你一次,怎么反而更仇视我?难道我好心坏了你的事?” 这其中古怪莫名,他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终究有些恼恨。感到此刻安稳,他干脆朝老虎反瞪过去,呲牙威吓道:“终究是猛兽,真是翻脸无情,再不走,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可惜老虎哪里听得懂人话,依旧紧围在树下,朝他虎视眈眈。 他现在却是骑虎难下,无法赶走它,自己也被困在树上了,其实处境十分尴尬。 暂时安全,他也不怕更惹怒它,才学会第三式,心头正是技痒。 “干脆再试试!” 嘿嘿笑着搓搓手,后弓下坐,双臂猛地虚撑,张口吼出。 怒虎吼天! 他这突然动作倒真吓了老虎一跳,然而刚掌握窍门并未熟练,这一招又需要酝酿情绪,此刻却是失手了。 “嗷……” 吼声如小老虎撒娇,哪里有怒虎的威势,连宗阳自己都臊得脸红,老虎一愣,不远处却传出“噗嗤”一声轻笑。 “还有别人?要不是她出声,我居然根本没发现!” 宗阳心里一惊,循声望去,却没见到人影,顿时沉下脸来,“谁?” 还有隐藏不知的人物,来意不明,加上被老虎围困,让他真正感到了危险。 好在这失手的一式,也并非毫无用处,莫名其妙让老虎消除了凶意,闷闷沉吼间转过身去,摇晃着离去了。 而刚才笑出声来的树干后,在宗阳紧盯之下,露出一个娇小人影。 “是那个厉害的大小姐!” 看见是她,宗阳警惕感顿时消散,对这位大小姐,已经悄然间生出了好感。 “你还真有本事。” 章大小姐促狭道,这话显然是调侃之前宗阳失手,吼声如幼虎撒娇,反而让老虎退走的事情。 见她满是笑意,宗阳挠头,也跟着呵呵讪笑,“让你见笑了。” “你跟了老虎三天,悟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她还在调笑,然而不知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猛变,认真凝视向宗阳,“刚才两声虎吼,有一声……是你吼的?” 她却不知道,她的话在宗阳心里,掀起了何等惊涛骇浪,“她怎么知道我跟了老虎三天,难道她一直跟着我?究竟是什么用意,莫非发现了我的秘密?” 一粒石子惊起千层浪,宗阳露出郑重神色,再不敢隐瞒,老实道:“正是。” “那是什么招式?” 而他的回答,让章大小姐也暗中震惊,直接逼问,有种咄咄逼人,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深深清楚虎吼的威力,如果宗阳真掌握了类似虎吼的招式,那…… 不知道她的浮想联翩,听她问及宗阳最不能暴露的秘密,这质问语气也让他感到不舒服,宗阳脸色变得冷淡,生硬道:“一招……武技。” 这含糊的回答,显然不能让章大小姐满意,小脸也冷冷对向他,可眼珠微转后,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这突然绽放的明媚,似乎娇艳得连天地都更加鲜亮,多出一股生机,让宗阳看得有些失神。ωww.xSZWω㈧.NēΤ 惊艳! 没有继续逼问,她柔声道:“我叫章薇杏,你呢?” “章薇杏,很清雅的名字……”宗阳惊醒过来,强自镇定,“宗阳。” “你知道精怪么?”她凝视宗阳,突然道。 古怪的问题,宗阳微微愣怔,老实道:“倒是常在不少神话里听说过,什么黑熊精,蛇精,狐狸精……” “这可不是神话。” 没理会宗阳的愕然,章薇杏肃容道:“天地以人为尊,强者林立,然而天衍四九,大道总留一线生机。就算坠入畜生道,也有天生开窍的,或是偶有机缘,造就兽中强者。懂得修炼气血强横,就是成了精,常与人争斗,所以留下不少传说和神话。” 她的话像是晴天霹雳,彻底推翻了宗阳的认知,“世上……真有精怪?” “当然。” 看宗阳吃惊的样子,她不自禁翘起嘴角,有些得意,“只是相比芸芸众生,精怪毕竟稀少,常隐于山川大泽,荒无人烟的地方修炼,世俗自然很少能接触到。” 宗阳默然,她露出玩味的笑容。 “等你真加入了岳阳宗,才会发现真实的世界,和你曾经所知道的世界,有多么不同。不过想看精怪倒也简单,这附近就有一头成了精的老虎,想不想见识一下?” 这话里藏着深意,那娇柔婉转的声音,更增添其中的诱惑。 但宗阳却笑了,也若有深意道:“只是见识一下?” 到了现在,他怎么可能还听不出来章薇杏说这一番话的含义,硬扯出精怪这话题,其用意显而易见。 被宗阳这么一问,章薇杏小脸微红,也感到自己的引诱过于直白,索性不再遮遮掩掩,直视宗阳,眼中迸发出逼人的斗志。 “附近这头虎精最近和一头狼精争夺宝物,受了重伤,正是动手的好时候,我邀请你帮忙。” 没给宗阳迟疑的时间,她目光炯炯,脆声道:“当然不是让你白帮忙,精怪浑身是宝,我需要肉和虎宝。虎骨熬汤,正是炼骨期最好的补品,所有虎骨我分你一半,怎么样?” 虎骨、牛肉、蛇筋、蛙膜、狼皮,是对应锻体境中五大境界的最佳补品,更别说虎精骨头,肯定比普通虎骨更加珍贵,价值更高。 章薇杏的提议,自然让宗阳怦然心动,他却没冲动答应,沉吟后问道:“这虎精有多强?” “我不是它的对手。” 章薇杏坦然回答,不等宗阳变色,她又傲然笑道:“但它受了伤,有你们在旁掠阵,我杀它,不难。” 宗阳笑了,“既然如此,我愿意帮忙。” 听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出乎章大小姐的意料,诧异道:“你就不怕我骗你?” “我相信你。”宗阳正色道。 章大小姐错愕,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来,笑意越来越盛,接着倩影朝远处飘飞而去。 “宗阳么……好,明早草原见!” 第三十章 第四式:老猿夺果! 目送倩影远去,宗阳泛起一股古怪的感觉,让他开始思索这事情。 “如果真有一头受伤的虎精,那很多事情也就能解释了。”S. “那十多头野狼之所以听见我的虎吼,立刻逃遁,是误以为那头虎精也来了,怕的不是我,而是那头虎精。” “这头老虎跟虎精肯定有关系,难怪这几天看它出来狩猎了这么多食物,是送去给虎精养伤用的。听说虎都极看重自己的领地,不容其他猛兽踏足,之前听见我那声虎吼,它是误以为有其他老虎趁虎精受伤来抢地盘,才对我恩将仇报。后来听我失手那吼声,又误以为是没威胁的幼虎,这才离去。看来这没成精的老虎,心智的确不高。” “至于这章大小姐,早准备朝虎精动手,对这头虎精手下的老虎自然密切关注。我正好想跟老虎取经,却是恰逢其会,正巧撞上了,她刚才一语道破我这几天的动静,也就说得通了。” 想起刚才的接触,宗阳不免苦笑,“看她神色变化,请我帮忙,不过是她临时起意罢了。” 明白了自己对她的价值,并非他以为的那么重视,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想起刚刚交谈,一直被她把握主动,引导着话题,就更难受了。 “她的性格,应该是强势傲气,但也合情合理。” 他喃喃,安慰着自己,“毕竟她出身豪门,又是天才人物,同龄组中修为顶尖,只有那位陆家少爷才能比较,眼界自然高。而我出身寻常,是同龄组中修为垫底的,要不是这场试炼,根本不会有任何接触。” “天差地别啊……如果不是这次遇上,也不会有她让我帮忙的事了。” 苦涩幽叹后,他握紧拳头,渐渐扬起昂然斗志,“这次试炼,她和陆家少爷,就是我首要超越的对象!至于这次帮忙,既然答应了就去,无论结果如何,只当看她是否值得结交吧。” “而现在,既然还有一夜时间,就尽快把第三式练熟,说不定能帮上她的忙。” 夕阳晚霞正红,寻个隐蔽的地方,他心里默念。 “进入!” 石阶雾境,血黑浓雾中,武僧虚影再现。 宗阳专注观察几遍,暗中对照,又有些明悟,细微调整。 自忖胸有成竹后,后弓下坐,伏地之势隐隐有了虎相,蛰伏更见威势。气息细慢如线,缓缓吸入胸腹,脑海中浮现被四个堂兄弟逼到悬崖时的画面,气息猛然急促,一股怒意将气息酝酿成了满膛火气。 起身昂首,怒虎吼天! “吼————!” 吼声如闷雷滚荡,前方雾气竟肉眼可见的扩散出层层涟漪,迅速翻卷后涌。之前没留意,这次才发现第三式的威势是何等惊人,连宗阳自己都愣怔当场。 虽然无法衡量这一式的杀伤力,但能够想象,一旦使出怒虎吼天来,这么诡异的攻击,防御武技完全无法抵挡。 “不愧是气音武技之效,不提炼骨功效,单说这威力,武气境下绝对无人能挡!比起增幅两倍拳力的第一式猛虎扑林,更能作为我隐藏的杀手锏!” 苦恼了很久的第三式,此刻终于体现出价值,宗阳的兴奋可想而知。炼骨期上段上层圆满的瓶颈,也在这一吼下悄然松动,吼到最后全身骨架的震动如撞钟,仿佛能听见嗡鸣。 他生出明悟,随意出拳,“四十六斤了,果然突破到炼骨期上段巅峰了!” 可惜这意料之中的突破无法再让他惊喜,他依旧沉浸在第三式里。 “一定要练到熟稔,再来!” 开始时十次能成功两次,只是这两次怒吼的炼骨效果,比锻炼十次第二式还要显著。由喉骨、胸骨引发的震动更细微,频率也更快,第二次成功吼出后,已经上端巅峰稳固了。 …… “辅助反馈四十二。” 接下去十次成功四次,然后随意出拳,四十七斤左右,上段巅峰小成。 下面十次成功七次,上段巅峰大成,圆满! 这种勇猛精进的速度,快得如飞一般。 四十八斤力气! 然后再吼,就没了炼骨效果,这是再度达到了一个新的瓶颈,而且这次瓶颈属于中境界的跨越,自然更难突破。 宗阳皱了皱眉,继续专心的修炼,因为他有种预感,晋升炼骨期顶段不远了! 他准备一鼓作气,辅助反馈的次数便开始迅速减少。 二十二。 十一。 六。 预料中的突破并没到来,次数只剩六次,连他都隐隐生出焦躁,不得不暂时停下,闭目静心后,才再次怒吼出声。好在也并非白用功,起码怒虎吼天,现在已经逐渐熟练,十次里偶尔才会有一次失误。 二。 一。 无。 辅助反馈用完了,他恍若未闻,继续执着修炼,超过第三次后,身心就隐隐有了疲累感。 第四次! 第五次! 运用怒虎吼天似乎极其耗费心神、气血,用一次就比打了两趟拳还累,第五次已经接近极限,几乎站不稳,手脚酸软。 第……六次! 可惜还是毫无动静,直到接近声嘶力竭时,喉骨微微松动,紧接着密集震动传向全身,体内响起炒豆般一片脆响! 这一刻,身体硬生生拔高了六七厘米,身高超过一米六,疲惫尽消,神清气爽。 随意打出一拳,稳稳的五十斤力气,使得他脸上满是惊喜和感慨。 “这次突破的艰难,超出了我的预料,不过总算突破了。” 炼骨期顶段! 无意间扫过周围,武僧虚影出现了新的变化,更让他浑身剧震。 只见武僧猛然前踏,双手接连勾爪,动作格外灵巧玄妙,旁边血黑浓雾凝出竖行古字。 老猿夺果! 第四式,终于出现了。 突破加上第四式,简直是双喜临门,宗阳脸上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但很快又皱眉生出疑惑。 “如果按目前的情况推论,《虎猿炼骨拳》总共应该有六式,头三式虎后三式猿。要真是一个境界对应一式,炼骨期顶段对应第四式,再往上就该是炼肉期,却还剩没出现的最后两式,岂不是落空了?” 这古怪念头让他苦思不解,最后只能暂时放下,“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等以后总能明白,先研究这第四式吧。” 他静静望着武僧演练,逐渐沉浸在这第四式的玄妙中,数十遍后,不知不觉跟着修炼起来。 …… 清晨,接近森林的草原上,两道娇小倩影俏立。 “章姐姐,你怎么能相信那骗子呢?”林果不满,嘟嘴道:“我就快练好了,多等一天,就能帮上你的忙了……” “我倒能等,可虎精却不等我们,它伤势恢复得太快,不能再拖了。” 章薇杏又何尝不想多等等,但越快动手,胜算越大,尤其见到宗阳会学虎叫后,她萌生一个绝佳主意,自然是不想再等了。 “可你不是说他,是个只会耍小聪明的骗子么?”林果闷闷不乐,“而且他还那么弱,力气还比不上我,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你可别小看了他,他还真能派上大用场。” 瞥了她一眼,章薇杏笑吟吟的,“我倒不是真相信他,但他学虎叫很像,到关键时候来一嗓子,绝对能起到奇效,我就指望他了呢。” “哦……” 看她不高兴的样子,章薇杏心软,若有深意道:“别忘了,他那修为有多弱,激战起来,连我都顾不上别人生死。说是分给他一半虎精骨,我也不会赖账,但总要他能活到最后,你说是吧?” “哦!”林果恍然大悟,清澈大眼睛瞪着她,“原来章姐姐你更狡猾!” 这话不知怎么,让章薇杏笑容僵住,神色突然冷下来。 “适者生存而已。” 见她心情骤然变差,林果适时紧闭上嘴巴,一言不发了。 但三个时辰后,眼看快要日上三竿,她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嗔怒道:“等了这么久还不见来,章姐姐,看来你又他被耍了,这个可恶的大骗子!他不只狡诈,实力弱,还是个胆小鬼!当面答应得好,糊弄过你后,就趁机溜之大吉,我看他根本不敢来了。” 又? 章薇杏俏脸早已满是寒霜,此刻更是阴云密布,暗中握紧了小拳头,暗中愤恨道:“我还没遇到过,敢这么耍我两次的人!你该祈祷别再让我遇见你,不然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果儿,咱们走!” 第三十一章 问心无愧 (夜里睡着了,汗颜……这是补昨天的第二更,下午六点前,会有今天第一更,晚上第二更,就能理直气壮求推荐和收藏鸟,哈哈哈哈~~) “这个骗……” 林果还要再骂,忽然间林中绿衣身影闪动,她愕然住口,憋得小脸通红。ww.c66c 章薇杏愣怔,望着飘然而至的宗阳,默然无语。 “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林果撇嘴道。 宗阳在不远处停步,不免有些赫然,“练功入迷,忘了时间,让两位久等了。” 林果瞪着他,章薇杏抢先笑道:“来了就好。” 她细细观察宗阳,心中不禁惊疑。毕竟一夜拔高半头,身上隐约多出一股虎虎生威的气息,这变化实在显著,让人难以忽略。 眼珠一转,她笑道:“恭喜宗阳兄,看来是修为大进了!” 境界提升的事,宗阳本就无意隐瞒,听她点明,索性抱拳道:“赶得凑巧,幸好没耽误章大小姐的事。” “时间紧迫,就不多说了。”章薇杏寒暄两句,正色道:“虎精还有一头手下,正是你跟了好几天的那头老虎。我怕它关键时候赶回来,你们抵挡不住,所以去杀虎精前,得先解决它。” 宗阳犹豫片刻,只能答应道:“全听章大小姐吩咐。” “那就走。” 草原是猎物最多的地方,老虎早就来了,此刻正在追捕一头羚羊。然而三人到来,隐隐将它围住,让它感到危险,止步戒备,目露凶光。 羚羊脱跳,却是侥幸逃生了。 “你们替我围住它,别让它跑了。”章薇杏吩咐一句,从腰间拔出两根短棍,信步上前。 短棍乌黑,表面有细密螺纹,手骨般长,上粗下细,一看就不是凡物。 宗阳微微眯眼,生出一股艳羡。哪怕他际遇非凡,这种能上品阶的武器,依旧只有看的份,不知哪天才能拥有属于他的。 艳羡后又有些失落,毕竟章薇杏虽说的委婉,深藏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就是不用他们插手,想要自己解决,省得他们乱插手反而坏事。 这藐视或许无意,却也是实情,虎堪比炼肉期强者,不是宗阳现在能够对付的。这让他隐隐有种明悟,也许说是帮忙,其实这次章大小姐根本没打算真让他帮什么忙,多一个人,无非是务求稳妥罢了。 “算了,真需要帮忙的时候多尽心吧,就当来看看她这样顶尖的人物,究竟有多强也好。”他安慰着自己,不再上前,旁边林果一看,又是冷哼出声。尛說Φ紋網 林果对他的态度,宗阳能感觉到,也觉得奇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为何对他有这么明显的不满。可惜他不知道,这几天章姐姐跟林果说他的评价,否则就会恍然大悟了。 “吼————!” 老虎怒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朝前看去,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撼。 怒吼音浪,被她闪身躲过,老虎猛扑,她短棍交叉,娇叱出声,反而压上! 一人一虎相撞,周围草浪猛烈翻卷,气流如劲风,这一撞究竟是多大的巨力,真是难以想象。双棍交叉处,正砸中老虎鼻子,章薇杏一击的威力,竟将老虎都压在了下风。 老虎呜咽,翻掌猛抓,章薇杏长发飞扬,短棍折击,打得虎掌猛缩回去,吼声有了惊怒交加的情绪。 宗阳明知不是对手的老虎,此刻一交手,就被章薇杏轻易压制,燥怒急吼连连。 那一对短棍,只见在她手里翻飞如花,出招简洁精干,连接紧密,又快得看不清。无论老虎用什么招式,都会被第一时间打退,短棍还如雨点般,点落在老虎雄躯各处,每次受创,都疼得它抽搐痛吼。 “这就是试炼中,最顶尖人物的实力!” 降龙伏虎,宗阳以为只是神话,现在亲眼所见,才知人究竟能强到何等地步。 天赋加上豪门栽培,造出高人一等的境界,强横的武器,再有相应的高超武技,爆发出的战力实在太过惊人,强得仿佛毫无破绽,无人能敌。 “估计也只有那位陆家少爷,才能和她一争高下了吧?”宗阳苦涩,饶是他自信非凡,此刻心里也难免生出挫败。 看章薇杏的英武身姿,林果兴奋得在旁拍手,连连叫好。 不片刻,老虎萎顿在地,是双腿已被打得站立不住,章薇杏扬起棍尖,眼看就要洞穿老虎头颅。 “慢!” 耳畔一声疾呼,让她猛地住手,朝宗阳冷眼看去。 她的注视,让宗阳深感压力,但看着那重伤的老虎,硬着头皮道:“我们目标是虎精,这头老虎无关紧要,我看重伤了就够了,不必杀它吧?” “我总算看明白了,你就是来坏事的!” 林果闻言瞪着他,“一头老虎,虎肉虎骨虎皮,都是珍贵的宝物,你说不杀就不杀了,什么道理?” 章薇杏不发话,显然也不悦。 宗阳沉吟,咬牙道:“那一半虎精骨,我再让出一半,换它一条生路。” “这可是你说的!”林果脆声道。 宗阳没理她,直视章薇杏,“求章大小姐,饶它一命吧!” 深深望着他执着的眼神,章薇杏不知在想什么,略微失神。 “有胆量,好。” 轻声答应,她收起那对短棍,转身走开。见过她出手,还敢出声反对她的人,真是不多见,这人…… “章姐姐!”林果抱怨,章薇杏挽住她的手臂,总算让她气哼出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宗阳长松了口气,迟疑后朝老虎走去。看它虚弱得短促喘息,心里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绿叶包裹,用里面草色碎泥敷在老虎伤痛的地方。 这是犀皮豆荚捣碎的泥渣,正是疗伤灵药。 敷药时一触及到伤势,老虎雄躯就猛地抽搐。似乎疼得厉害,立刻激起凶性,强撑着想咬宗阳。可惜太过虚弱,没能咬到就又栽倒下去,呜咽喘息。 堂堂百兽之王,曾经是何等威风,如今只能任人宰割,看得宗阳都感到悲哀。 用去大半疗伤草泥,他小心翼翼将剩下的包好,装回怀里,叹息着拍了拍老虎脊背,站起身来。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算是还清前几天偷师欠你的情吧。” 两个少女默默看着这一幕,各怀心思。看他站起来,林果迅速扭过头去,哼道:“假仁假义。” 章薇杏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笑道:“走吧。” 宗阳耸肩轻笑,再没说话。不管她们会怎么想,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求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 由章薇杏在前引路,三人掠进森林,朝深处飞奔。 紧跟在章姐姐身边,林果眼珠乱转,灵机一动,突然运起身法,速度激增。 “真不知道章姐姐在想什么,听她自己把这人说的不堪,让我对他不顺眼了,又把他叫过来干嘛。我就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如果跟不上来,活该被我看不起,我不说话,让你自己都感到羞愧!” 章薇杏微微挑眉,却没说话,闷不做声也运起身法。 宗阳哪里知道是林果存心想给他个难看,章薇杏也存着考校的心思,他只以为是时间紧迫,立刻也运起身法跟上。 跟随老虎奔波三天,《夜魅二转》第一层已经用得驾轻就熟,而林果的《蜉蝣三点水》和《夜魅二转》品阶相差仿佛,她却只是勉强掌握,所以宗阳身影灵异而动,轻易跟上。 看他游刃有余,没能让他出丑,林果不禁气馁,小脸更是闷闷不乐,干脆一言不发了。 章薇杏微觉诧异,隐约感到这宗阳似乎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却依旧没有太在意。毕竟在她看来,无论宗阳有多大进步,都和她相差太远,无法让她刮目相看,就不会改变对他的糟糕印象。 三人沉默赶路,很快来到一个山脚,在幽暗山洞前停下。 远远就从山洞传出一股腥臭,让两个少女皱眉。 宗阳凝神朝深处望去,隐约可见尽头,伏卧着一个白斑黄毛的雄壮身影,比普通老虎大出一圈。虽然它腰腹有三道恐怖的爪伤,但相隔很远,依旧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隐隐威势,让人胆颤心惊。 在这可怕的气息下,林果已是小脸煞白,露出害怕的样子。 “你们守住洞口,待会我出声,麻烦宗阳在洞外虎叫,来回奔跑,胜算会更大。” 听她说出计划,宗阳立刻明白了,不由对她的智慧生出敬佩,“让我帮忙,原来是假装这虎精的手下,关键时刻,让它误以为手下也被围困,心神肯定被扰乱,这章大小姐果然聪明!” “好。”宗阳答应得干脆。 章薇杏深深看向他,又看了眼林果,“如果有人来,格杀勿论!” 杀意生冷,也让宗阳看出她对这事情的郑重。 他们说话声似乎惊动了虎精,它耳朵抖动,嗅到生人气息,猛地起身,绿油油地虎目冷冷朝外望来。 “吼————!!” 一声长吼从山洞滚荡而出,这雄浑吼声如巨浪,让洞外飞沙走石,三人震耳欲聋,闻声色变。 “果然是成精的老虎,单是这声怒吼,就比普通老虎还要威猛太多!”宗阳心生凛然。 林果娇躯猛颤,差点吓得站立不住。 “不好!” 章薇杏却感到棘手,“这吼声恐怕传得周围数十里可闻,估计没多久就会有人闻声而来。” 宗阳一听,神色也变得凝重。 在这场隐隐鼓励厮杀的试炼里,人比猛兽还要危险,这声虎吼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凶险了。 “看来要速战速决了。” 章薇杏深吸一口气,露出坚毅之色,手掌翻飞,两根短棍已然在手,猛冲进洞里。 a h ef=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a 第三十二章 纷纷到来(上) 东去八里,山脚临湖,正午还飘着雾气,青山绿水,寂静中宛若仙境。 湖边有一方青石,曾和宗阳同宿的黑衣少年面向大湖,在石上盘腿而坐,面如湖水般平静,却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息,越来越强。ww.ouaidu 湖面水平如镜,遥遥虎吼传来,惊得无数鱼儿飞跃而起,涟漪点点。 他微微皱眉,似是因平静被打破而不悦,思忖片刻,忽然起身跃下了青石,朝吼声传来的地方漫步而行,行速却似缓实快,而且快得惊人。 南去四里,一个僻静山谷。 从试炼开始就消失远去的宗明轩,正在谷中突兀出手,食指竟生生陷进一方山壁,仿佛插进豆腐里一般轻易。 他笑得灿烂如花,“这《大冥金刚指》如此难练,但威力果然超凡脱俗,总算被我掌握得差不多了!” 虎吼传来,如微风刮过,他侧耳聆听,便生出惊疑,“相隔不知多远,还能清晰传来,这莫不是成了精的老虎?听它这吼声,又是谁惹怒了它,好大的胆子!” 他犹豫不定,随后眉头慢慢舒展,露出得意的笑。 “十三片圆月齿叶,如今只用去五片,就让我提升到了炼骨期顶段巅峰,这试炼里也只有炼肉期的一男一女,才能压我一头了。加上这小成的《大冥金刚指》,配上针云手套,还有燃血丹压阵,除了那一男一女,还有谁会是我的对手?” “剩下八片如果同时服用,或许能强行突破炼肉期,但风险很大,不如去凑个热闹,有机会露一手,吓唬吓唬他们,或许还能杀人夺宝,岂不痛快!” 想到舒爽处,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飞奔出了山谷。 西南高山,有人站在断崖处,负手而立。 正是陆姓少爷。 他迎风遥望远方,衣袂微扬,仿佛要御风仙去一般。那气势傲视群雄的气势,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最瞩目的人物。三日不见,他面色更加饱满,衣服下显出虎背蜂腰,比之前更见精壮,似乎炼肉期的修为又有了很大提升。 烈风送来一线虎吼,却让他动容,喃喃自语。 “早就听说试炼这方圆百里内,有三怪十二精,听这吼声如此雄浑霸气,应该是那头虎精了。成精的猛兽,连我目前都难以匹敌,我倒要去看看,敢招惹虎精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从崖边折返,他一踏步就纵跃三五米,身影奇异如龙,“如果真能杀了虎精,那块虎宝,一定是我的!” …… 虎穴前,林果和宗阳左右两立,都目不转睛盯着洞里动静,面色担忧。 虎吼声和娇叱声相间,山洞里人影闪动,激烈撞击声不绝于耳。 不过好在虎精腰腹受过重伤,章薇杏似乎想激怒它,企图让它剧烈动作,再次撕裂伤口。而这虎精的确精明,仿佛深知她的打算,所以打定主意不挪动,只用怒吼和虎爪同她过招。 章薇杏倩影飘飞,在山洞里灵活自如,轻易就能躲开虎吼,所以行动不便的虎精,拿她也毫无办法。 看了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斗得旗鼓相当,倒让担心她的两人松了口气。 但显然这样胶着的激战,章薇杏无法满意,她必须抢时间。 “宗阳!” 她一出口,宗阳已经明白,奔到虎精见不到的位置,放声高吼。 怒虎吼天虽然威力惊人,却太耗费气血和精力,现在并不是使用的时候,所以他只是学虎的吼声。跟随那头老虎好几天,这吼声学得倒也似模似样,足够应付这局面了。 一听到洞外吼声,虎精的沉吼,果然变得焦躁、愤怒起来。 章薇杏出招时的娇叱,也急促不少。 宗阳连吼了好几声,没等他换个方向,迎面森林里突然奔来三个人影,让他瞳孔猛缩。 “就在这里,朱云你快去带少爷们赶过来。” “哈哈,洞外有一男一女,我们先替少爷们解决了吧。” “那我对付女的,你对付这男的。” “你倒是会捡软柿子……” 一人飞奔远去,厉啸声悠长,显然在通知别人。另外两人神色轻松,调笑着分别迎向林果和宗阳。 这两人宗阳有些眼熟,似乎正是来自许云城那几位少爷收的手下。 他目光闪动,悍然迎上。 “不错,居然自己凑过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这人枯瘦,身材高过一米七,笑的得意非凡,“正好拿你试试我新练会的武技,劈掌断流!” 居然学会武技了? 宗阳惊疑,心念转动,很快醒悟过来,“这些普通少年跟各家少爷相比,差的就是武技、身法、武器之类,尽快弥补过来,就会成为少爷们的助力。这些少爷果然不是酒囊饭袋,如此下去,普通少年和这些天才少爷们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小了。” 这念头一闪而逝,他没时间多想,高瘦少年的右掌已经迎面切来,掌还未至,劲风已扑面! 夜魅一转! 脚步诡异斜踏,脚跟凝出一股奇力,将他扯向相反的方向,迅疾而来的铁掌,正好切中他留下的虚影。 第二步贴近,高瘦少年惊愕间,他福临心至般踏出一步,双手如爪,左手隔开少年手臂,右手精准扣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握。 第四式,老猿夺果! 咔嚓。 碎响声间,高瘦少年双眼猛地凸瞪,笑容僵住,软软栽倒。 正是干脆利落的一击毙命。 来不及感慨这式的奇异,耳畔已经传来林果的哭喊和尖叫声,让他一惊,转身赶去。尛說Φ紋網 林果似乎从没遇过这样的事情,那黑壮少年还没冲到,她已经是惊慌失措,尖叫着运起身法飞掠。 “章姐姐,有人来了,快来救我啊!” 也好在有这身法,她又是漫无目的地乱跑一气,那黑壮少年紧追不舍,一时间却也没追上。 “乱跑乱叫些什么!” 黑壮少年脸色更黑了,怒喝道:“给我停下来!” 燥怒紧追的他,根本没留意同伴的惨死,或许他从没想过,已经学会武技的同伴,怎么可能才一个照面就送了命。 所以他浑然不知,宗阳已经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单腿展臂,朝前猛扑间,双手握拳直冲! 猛虎扑林! 他如今是炼骨期顶段,五十斤力气,再运用这早悟出真谛的一式,威力暴增近两倍。近一百五十斤的巨力,正中黑壮少年的后背,轰得他脚步踉跄,朝前飞跌而去。 他骤然遭受重创,面目扭曲,仿佛凶神恶煞猛扑向林果般,吓得她惊叫声更加尖锐了。 似乎是巧合,少年飞跌的身躯,脑袋正好凑到她下一步的位置。莲足踩下,顿时鲜血四溅,黑壮少年身躯剧烈抽搐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如此巧合,连宗阳都看得目瞪口呆了。 “啊,啊,啊!” 林果却吓得脚一软,跌倒在地上,又拼命逃远。这血腥的一幕,让她魂飞魄散,满是水雾的眼中透出惶恐,楚楚望向宗阳。 “是你杀了他,不是我,不是我……” 看她那欲哭无泪的样,宗阳无奈叹了口气,就知道关键时刻,果然不能靠她,“都是我杀的。” 他坦然承认,蹲身去搜出两人的号牌。 林果感受着他的平静,慢慢被感染,激动情绪平复下来。 神色复杂的凝视他忙碌的身影,林果突然发觉自己和章姐姐,似乎都没看透这个人,或者根本就看错了。 同样是面对强敌,自己却早就慌了神,忙着逃跑和害怕,反而成了累赘。而他却毅然出手,杀人后依旧淡定,仿佛杀人这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一样。 选择截然不同,却显示出了两人巨大的差别。 “别……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我不会的!”说这话是嘴硬,她自己都羞红了脸。 但宗阳听后只是笑了笑,不置一词。 这态度又让林果感到不舒服,似乎他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那种被无视的羞怒,彻底毁了对他的感激之情,还有刚刚隐约萌生的那丝好感。 “哼,我就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势,所以才乱了阵脚,我就不信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时,会比我好上多少!”林果暗暗不服,咬着银牙,“待会如果还有人来,我要让你看看,我并不比你差,一定比你做得好!” 宗阳虽然笑着,眉宇却显得凝重,紧盯着虎穴里的激斗,隐隐忧虑。 很快将会有更多的人赶来,他能拦住两个,却拦不住更多。章薇杏越慢杀死虎精,情况会越糟糕,接着能否守住虎精尸体,就更难说了。 章薇杏显然也很清楚,所以她攻势变得更猛烈,甚至有些奋不顾身的意味。 “是谁,敢杀我们的人?” 突然,一个宛若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不远处尖锐响起。 “来得好快!”宗阳心中一紧。 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许云城的李珣、高明等人,赶来了! 第三十三章 纷纷到来(下)(二更求票收) 总共八人,来势汹汹,林果怯弱地悄悄退了一小步,还想再退,但见到宗阳定如磐石,她咬了咬牙,强撑着再没退。 宗阳深知不能退,暗中戒备,表面却依旧平静,“我杀的。” 高明见到那两具尸体,脸色又阴沉不少,闻言眯眼打量宗阳,不屑嗤笑,“就凭你?” 其余几个少爷,同样是一脸鄙夷,根本不信凭这穿着寒酸的少年,又不见配有武器,能这么快杀了两个练会武技的手下。 “口出狂言,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分本事!” “别开玩笑了,快说是谁杀的人!” 他们巡视了一圈,无视宗阳,瞥了眼神色怯怯的林果,也不像是凶手,道道目光都凝聚向山洞里的倩影,逐渐变得鸦雀无声,气氛凝滞。 “我就说谁敢来猎杀虎精,原来是她!” “是章……” 宗阳和林果在他们眼中,显然都不够份量,只有章薇杏,才能让他们深深忌惮,面面相觑,都萌生了退意。 “慢着。” 一直紧盯洞里激斗,默不作声的李珣,此刻突然开口,狭长眼眯做细缝,“章四小姐忙着猎虎精,哪有闲工夫杀人?咱们在附近仔细搜搜,一定要找到凶手,替他们报仇。” 众人诧异望向他,见他那目光闪烁的暗示,高明率先醒悟,脸上立时滑过一抹震惊神色。 虎精浑身是宝,但有章薇杏在此,他自然不敢再打主意,但他没想到,李珣的胆子竟然有这么大! 说是在附近搜寻凶手,其实是找个借口,硬要留下来观战,想要浑水摸鱼啊! 震惊后转念一想,他又对李珣这鬼主意惊佩不已。 那毕竟是一头虎精,哪怕是天才章四小姐,也绝不可能轻易猎杀。不说两败俱亡,最少也是一死一重伤,就是他们的机会了。一个重伤的章四小姐,就算她是炼肉期强者,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吧? 借机行事,大有胜算! 在场的都是人精,醒悟其中的心思,再想到那可能得到的丰厚收获,人人心头火热起来。 “对!给我仔细的搜!” “咱们的人,不能让人白杀了!” “一定要报仇,不然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放!” 其余人纷纷响应,摆出义愤填膺的神情,其实却是心照不宣。 宗阳皱起眉头,一听就明白这群人打得什么主意,深知事情越来越不妙,干脆冷声道:“我说了,人是我杀的。” 他想要把事情拦到自己头上,断了他们的借口,再运起身法引开他们。 “放屁,滚一边去!” “没本事就别乱说话,我们快找,别让凶手给逃了!” 可惜高明等人根本不接茬,吵吵嚷嚷着,目光却都紧盯着洞内激斗的变化,就是赖着不走了。 没过片刻,森林深处又飞奔来十多人,围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在斜侧,也陆续出现不少人影,或结伴或独行。宗阳警惕望去,在其中居然见到了黑衣少年的身影,静静而立,一股透着危险的晦涩气息,深不可测。 “都是来者不善啊。” 这局面让他心神紧绷到极点。 “哈,好热闹!” 一声张扬得意的长笑,引得在场人都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蓝衣身影踏步而来,神采飞扬。 看清来人,宗阳瞳孔猛缩,“他居然也来了!” 宗明轩! “那就是虎精?怎么都站着看戏,让一个娘们动手?”他大大咧咧,走向山洞,傲然道:“你们怕了,我可不怕,就让我来试试这虎精究竟有多强!” 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惹得不少人朝他怒目而视,或是冷笑不屑。他却浑不在意,漫步前行,却见有人敢挡住他的去路,不由怒视。 “给我滚……” 沉喝声戛然而止,他看着宗阳冷硬的脸色,顿时瞪圆双眼,震惊得浑身颤抖,“你,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宗阳露出嘲讽的冷笑,“怎么,几天不见,明轩堂兄就不认识我宗阳了?” “你真的是宗阳!” 本以为几天前坠崖,必死无疑的人物突然死而复生,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他怎能不难以置信! “宗翔,宗明谷,宗玄重,让我替你问好呢。”宗阳暗中握紧拳头,就想趁机报仇。 “难怪不见他们过来参加选徒,你把他们都杀了?” 宗明轩瞬间瞳孔猛缩,在身后绷紧食指,《大冥金刚指》蓄势待发间,脸上露出自信的狞笑,“你既然能活着回来,不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居然敢来找我报仇?别以为杀了他们三个,就能对付我了,很快你会知道,我跟他们有多大差距。虽然我很惊讶,你跳崖都没死,但是现在,就让我亲手送你归西吧!” 两人正要动手,身后突兀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吼,气浪翻卷而来,飞沙走石,地动山摇,让两人不得不住手。 紧接着宗阳敏锐发现,气氛骤然大变,围观人等开始逼近,都显出兴奋、惊喜的神色,让他暗道不好! “肯定是章薇杏出事了!” 他心悸间想回头看,高明等人已经无视宗明轩,或远或近围住他,狞色道:“是你自己说的,杀了我们两人,就先杀了你替他们报仇!” 就在宗阳将被他们围杀时,无数人正急冲向虎穴。 最危急的当口,山洞却传出一声厉叱,重撞声,接着是虎精的惨吼声,让众人色变,急冲冲止步住手,齐齐急退,场面倒也壮观。 宗阳身后,传来章薇杏清冷的声音。 “人是我叫他杀的,要想报仇,找我。” 被无视的宗明轩脸色难看,而此刻已经远远退开的高明等人,脸色比他还难看。在章薇杏的冷冷注视下,他们都不敢对视,讪讪无言,却无人再敢朝她提报仇的话。 危机全消,宗阳终于敢放松心神,回头瞥了一眼。 山洞里虎精萎顿在地,压断了满地白骨,喉咙处有个血肉模糊的深洞,气息消无。章薇杏站在洞口,左肩留下恐怖的三道爪伤,鲜血淋漓,手臂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短棍,但那扫视四周的目光,依旧冷冽高傲。 在场二三十人,却寂静无声。 一露面,一句话就能镇压场面,足够看出章薇杏的气势有多强了。 她就是她,哪怕此刻已经受了重伤,还是没人敢轻视。 “交出虎宝吧。” 寂静中,森林里遥遥突兀传来一句话,惊得人们迅速望去,都想看看,是谁在章薇杏面前,都敢提出这么胆大妄为的要求。 众人瞩目的方向,一群人漫步而来。被众星捧月般拥立在最前方的少年,身穿一袭黄帛劲装,虎背蜂腰,如有王者之气,让人们接连惊呼抽气,隐隐骚动。 “是忠季城第一天才,陆玉。” “陆家小七啊……” “好霸道!” 看到陆家少爷到来,章薇杏也眯起凤眼,寒声道:“我要是不给呢?” 无数人在场,陆玉的目光,却只专注望向她,淡然笑道:“如果你没受伤,还能和我一战,现在……还是交出来的好。” 他说的是实情,但章薇杏倔强地握紧短棍,“你想要,自己来取,想不劳而获,不可能。” 随着她这句话出口,气氛顿时一凝,紧张得一触即发,无人敢大口喘气。 陆玉却面带微笑,扫视周围,漫不经心的突兀道:“我觉得这次名额,给得太多了。六十个人,最后留下三四个就好,你说呢?” 闻者悚然动容,一片哗然,显然惹得众怒了。 “陆老七,你别太看不起人!” “哼,自视甚高,你以为单凭你一人,就能杀光我们所有人?” “太得意忘形,小心我们联合起来,先杀了你!” “张狂!” “给你两分脸面,你还真把自己当个角了?” 无数漫骂,让陆玉冷下脸去,锐利目光扫过众人,直刺得人人很快哑口,他才漫步前行,含笑道:“试炼结束之日,我会在终点前等你们,能接下我三招不死,留下号牌,我就让你们活着回去。”Www.XSZWω8.ΝΕt 这话一传开,鸦雀无声。 第三十四章 吓跑了 接陆玉三招不死,留下号牌才能活下去? 他是想一人霸占七个名额! 听到这么狂妄的话,谁不羞怒交加,但暗里扪心自问,却都黯然失色。.H. 方龄已经是仅次陆玉和章薇杏的强者,五天前却连他一拳都没接下。而现在,陆玉显然比五天前更强了,一月后只会更加强得离谱,到时候别说三招,哪怕只求接一招后不败,都没人有这个自信。 “陆玉,你别太过份,试炼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想把持名额,一手遮天,不可能!” “如果真这样,我们要联名禀报考官们,让他们来制裁你!” “对,直接取消他的试炼资格!” 群情激愤下,呼喊不公正的声音连绵不绝,隐隐有了联手抵制陆玉的倾向。 “等你们活到最后,再想能剩几个人联名举报我吧。” 陆玉淡淡出口,又让众人色变,他笑得嘲讽,似乎对众人不屑,“只有弱者,才只会张嘴哭诉不公,要真觉得不服气,大可打败我,谁来?” “还是一起来?” 他的邀战却是无人敢应,都被羞辱得脸色涨红。武者都知道,炼骨期和炼肉期强者的差距,不是人数能够弥补的,所有人一起围攻陆玉,同样只会惨败,毫无胜算! “至于你章薇杏。” 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强势,转而再看向章薇杏,“我容许你做我的女人,这虎精的虎宝,就当我的聘礼,怎么样?” “你!”林果惊诧,气得娇躯发抖。 “大言不惭。”章薇杏却在冷笑,也只有她敢反讽陆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这犀利的反驳让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又觉心里畅爽。 跟随陆玉的几个手下,立刻怒喝出声。 “我们少爷容许你做他的女人,是给你面子!” “给脸不要脸!” “不识抬举!” 陆玉首次被人驳了面子,更是瞬间冷下脸去,阴沉逼视章薇杏,“既然这样,虎宝我要定了。” “章姐姐,虎宝不要了,咱们走!”林果咬唇,恨声道。 连林果都明白,陆玉之所以只要虎宝,是因为两人身法相差仿佛,章薇杏虽然受伤了,但如果想走,陆玉也留不下。林果这么说,正是怕章薇杏受了他的激将,想要硬保这注定保不住的虎宝,最终被陆玉趁机下狠手,后果会更糟糕,所以才隐晦地劝慰起来。 章薇杏却俏脸满是寒霜,生硬道:“你来试试。” 同是试炼中最绝顶的天才,她也有她的骄傲和自信,就算受伤,一样不会在他陆玉面前露怯。 “唉……”有人叹息,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怜惜。 “章四小姐,就是性格太倔强了。” “这次有伤势拖累,对上这该死的陆老七,恐怕要吃亏……” 听她依旧毫不示弱的回应,私下里无数人都不看好,觉得章薇杏低个头,暂时退一步才好,现在中了陆玉的激将法……麻烦了。 “好!” 陆玉闻言朗笑,从怀里掏出一对手套,各自背面插着五根尖细利爪,模样狰狞,慢慢穿戴好,走向章薇杏,“我最得意的是一套爪法,方龄不值得我用,你有这个资格。”尛說Φ紋網 此言一出,宗阳都被惊得心底翻江倒海,“五天前见他一拳重伤用出防御武技的方龄,以为他拳法已经强得惊人,却没想到他最厉害的居然不是拳法,而是爪法!现在用出最强武技,还配上那锋利爪套,她……” 他皱眉望向章薇杏,真想劝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但看着洞口这冷傲伫立的倩影,他张张嘴,那劝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只能沉默,目光闪动间,逐渐锐利。 紧盯向迎面而来戴上爪套的陆玉,章薇杏神色凝重,深深吸气,重新握紧短棍,娇躯紧绷如弓。 “等看过这套《鹰破苍穹》,我相信你一定会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了。” 陆玉自信道,收爪猛探,那利爪徒然破空袭去,劲气凄厉如鹰啸,尖鸣刺耳,何等恐怖! 众人看得脸色苍白,自忖换作自己,必定被一击毙命。 章薇杏扬棍翻砸,金铁交鸣声间,卡进利爪中,成功挡住。可她脸色微变,左肩爪伤鲜血迸溅,却是激烈运动扯到了伤势,让陆玉嘴角勾起得意笑容,左爪如勾,正是朝她肩伤刺去! “卑鄙!”看见这一幕,林果气愤大喊。 被挡住的是佯攻,紧随其后这针对伤势的阴毒一爪,才是陆玉真正目标! 章薇杏寒脸,只能用使不上力的左臂去挡,挡得格外勉强。巨力相撞,震得她左肩鲜血四溅,踉跄连退。 第一式便被打退,第二式就更难挡住,尤其陆玉再度攻向她左边,逼得她不得不再次用左臂短棍迎上。这次重创让她俏脸惨白,险些跌倒,左臂无力垂下,短棍再也握不住,哐啷掉地。 “胜之不武!” “毕竟是带伤上阵,才第二招……” “果然是败了!” 观战众人中,传来扼腕叹息声。 陆玉微微眯眼,含弓横跨,双爪翻飞变幻,竟毫不留情,朝章薇杏额头、脖颈刺去,惹得众人惊呼。 “糟糕!” “陆老七是要下杀手!” “他真要趁机杀了章四小姐,好狠毒!” 正在众人震惊之时,眼看要惨死在陆玉爪下的章薇杏,神色平静而落寞。旁边早被人忽视了的宗明轩,却眼神闪烁盯向前方宗阳,暗中露出狞笑。 “这小子不知怎么活回来,杀了宗明谷他们,还混进这场试炼,搭上了这章薇杏。但你却是跟错了人,现在连你女主子都快死了,更没人会保你了。虽然你已经不值一提,但留下你总让我不舒服,干脆现在,我送你陪你女主子一起归西吧!” 悄然逼近,他扬起蓄满力气的食指,对准宗阳后背猛力点去。 他甚至能想象出下一刻,宗阳后背像是那面山壁,在这《大冥金刚指》下软如豆腐,被轻易插进去,骨肉断碎的画面! 然而就在此刻,宗阳却出乎意料的动了。 “陆玉!” 随着这一声沉喝,他朝陆玉猛扑过去,却不知恰巧被他躲开了偷袭的宗明轩,满脸是何等错愕。 “章薇杏,没想到你还收了条忠狗,这时候还能舍命救你,不容易。” 陆玉闻声止步,望向扑来的宗阳,不由冷笑,“可惜……太自不量力,区区炼肉期的修为,你救不了她!既然你抢着来送死,就先走一步吧。” 淡声间,他随意一爪刺去,对宗**本不在意。 “好!要的就是你轻视了我!” 宗阳心中热血激荡,后弓下坐,吸气如长虹,猛地虚撑崩身。 “吼————!” 怒虎吼天! 长吼震如洪钟,气浪如透明波纹,密集层层拍向陆玉。让他衣袂滚荡,浑身剧震,瞬间被吼得脑海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僵在原地,双耳流下两道鲜红血迹。 章薇杏却是灵光一现,趁机娇叱出声,抛飞短棍,纤手迅速推动棍根。 乌黑短棍如牛角,狠狠挑进陆玉胸膛! 嗵! “啊!” 骤然剧痛,让陆玉惊醒惨叫,吐血急退。他瞪着章薇杏,又难以置信地望向宗阳,惊怒狂吼,“臭女人,你用诡计!而你,竟敢伤我?” 章薇杏还想乘胜追击,然而陆玉受到这意料之外的重创,竟毫不停留地转身就逃了。 他一向自信,却从没轻视章薇杏,如今伤得比她更重,哪里还敢再战,但他心里对宗阳的恨和怒,比对章薇杏更多。 “一月后,你们都死定了,死定了!” 疯狂怒吼声间,目送他逃离的仓惶背影,这突然逆转的局面,早已让周围人看得目瞪口呆。 半响的寂静无声,接着轰然大乱。 “陆玉,居然是失算在……这么一个小人物手里了?” “谁能想到,堂堂忠季城第一天才,居然是败得这么匪夷所思?” “本以为章薇杏必死的结局,就这么莫名其妙,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翻盘了?最后竟是陆老七重伤逃了?” “我们都没注意,原来这才是藏得最深的人。拥有炼骨期能修炼的气音武技,难怪刚才章薇杏会应战,果然是好手段!” 在之前,更多人关注的目光是章薇杏,而现在,无数复杂的目光,有艳羡有火热有嫉妒,却或明或暗瞥向了宗阳。 这个之前毫不起眼,却突兀出现,力挽狂澜的人物。 宗阳却迅速转身,紧盯住身后呆滞当场的宗明轩,跨步猛冲而去。 “该你了!” 宗明轩被盯得一个激灵,面对连陆玉都被挫败的宗阳,想起那奇异的气音武技,他根本生不起一丝战意,惊慌失措。曾经的自信张狂和豪言壮语,在这一刻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感到震惊,和对宗阳的无尽恐惧。 “怎么可能,一个旁支庶子,怎么可能变得如此恐怖了?” 见他冲过来,他更是魂飞魄散。 “啊,啊!” 尖叫两声,他居然直接吓得不战而逃,如同丧家之犬。 “要逃,要快逃,我想活下去啊!” 第三十五章 灵神贡献(二更求推荐和收藏)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突破炼肉期后再出来!”宗明轩心里悔恨莫名,拼命前逃,“如果今天有幸没死,我回去后一定把那八片圆月齿叶同服进去,冒再大的险也要冲击炼肉期,不然和这小子同在试炼,太危险了!” 宗阳本想一劳永逸,今天正好把仇报了,可一见他跑得太快,再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不由得迟疑停下。ww.ouaidu “算了,算他今天走运,让他多活两天吧。反正因为陆玉,到试炼结束前,所有人都必有一场大战,到时候他就没法再逃了。” 而且现在,无数窃窃目光窥视着,也让他很不自在,不由放眼望去。 夹带一战之威,在他回望下的人群,都开始慢慢退却,显然对他也有了忌惮,成功成为试炼少年们不愿招惹的对象之一。 一群人离去,然后是许云城诸位少爷和手下,李珣和宗阳对视的眼神若有深意。然后是六七个抱团的少年,接着是观战也各怀心思的独行者。最后,宗阳目光一顿,见到了和他同宿的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原本淡漠的神色,露出诧异,深深和宗阳对视,仿佛此刻才真正开始重视他,随后身影一闪,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他留意到,黑衣少年的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红木剑鞘长过三尺,烙印着密集的暗金纹络,品相不凡。 等人群全部散去,宗阳走回山洞前,迎来两个少女的注视。 章薇杏捂住肩膀伤口,神色复杂。 曾经说是让宗阳来帮忙,不过是利用他会学虎吼罢了,她却从没想过,最危急的时候,居然是她最看不起的宗阳救了她一命,这就不仅是帮忙那么简单了。 “……多谢。” 听她别扭低沉的道谢声,宗阳笑道:“总算幸不辱命。” 要说心情最复杂的,还是林果。 从一开始见宗阳尾随老虎的好奇,到后来听章薇杏把他评价得不堪,接着见他对老虎的仁义,再到身法暗斗的吃瘪,到刚才的力挽狂澜,一幕幕看在眼里,实在让她百味杂陈。 尤其是再想起自己,在危急时的焦急和无能为力,完全没帮上忙,更觉心里难受,“关键时出手果断,现在又荣辱不惊,似乎除了修为,我和他的差距真的很大……” “我这里有疗伤灵药,替你敷上吧?”见章薇杏那恐怖爪伤,宗阳忍不住问道。 章薇杏略微迟疑,“好,麻烦你了。” 宗阳愣怔,感到有些尴尬。 毕竟他也深知男女授受不亲,本想着把药交给林果,让林果帮她敷用,谁想到她回应利落,倒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 既然她不在意,宗阳神色也自然不少,顺手拿出药瓶,替她左肩均匀抹上犀皮豆荚捣成的药泥。 恐怖爪伤一点点被覆盖,章薇杏疼得蹙眉,却咬牙不出声。倒是宗阳,有意无意触及她白皙的肌肤,柔软细滑的触感,让他不得不强行压下异样的情绪。 “好了,小心养伤,大概三五天就能痊愈了。” “嗯。” 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氛蔓延开来,让三人变得沉默。无话可说,宗阳干脆没话找话,“你先坐下休息,林果照顾她,我去打理那头虎精。” “嗯。” “哦。” 两个少女变得太听话了,宗阳有些头疼,走向山洞,突然再次感到了石阶雾境传来的悸动。 “又有什么宝贝?” 惊奇间,他在洞里仔细寻找,发觉除了虎精尸体,还有山洞尽头角落,两朵不起眼的黑色小蘑菇。 “这是什么?” 他拔出蘑菇走出来一问,章薇杏仔细辨认,最后摇了摇头,“不认识,但不像是什么灵物。” 她都不认识,林果就更茫然了。 不是灵物? 宗阳可十分清楚,这蘑菇能引得石阶雾境躁动,就绝不简单。他灵机一动,收到怀里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看着古怪,留作纪念吧。” 章薇杏无所谓,“随你。” 继续回去,从石阶雾境招出一柄匕首,一面解刨虎精尸身,他陷入沉思。 “实在没想到,这次能打退陆玉!” 这胜利让他激动,又很快平复,“不过除了陆玉的轻视和大意,怒虎吼天的出奇不意,关键还是靠章大小姐。否则单凭我自己,就算有怒虎吼天,也绝无胜算。陆玉依旧是最强的,我和他的差距太大,而且这次结了大仇,必须更快的提升实力才行。” 他很有自知之明。 怒虎吼天并非无法破解,以后再遇到陆玉,这一招恐怕就不太管用了。就像章薇杏对战虎精一样,只要早有防备,虎吼时就能提前躲开,攻不到人,自然毫无用处。 “这次除了虎精骨,不算这古怪蘑菇,还意外得了两块号牌。不知不觉,加上以前积攒的,居然有六块了。” 想到这意外收获,宗阳也觉得好笑,“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也是歪打正着了。多一个准备也好,说不定争夺名额时,还会派上用场。” 说起号牌,他又想起对敌时的福临心至,感觉大有收获。 “没想到《夜魅二转》能和第四式如此衔接,还能收到奇效,看来这第四式老猿夺果,还有更深的真意。但这第四式,我并没练会,这次施展也只是侥幸,真希望能尽快掌握熟练。” “可惜石阶雾境的辅助反馈次数已经用完,无法再长久练功了,需要补充更多的气血贡献灵物。还有这《虎猿炼骨拳》后三式,应该跟猿有关,以后得去……” 在虎精腹中突然摸到一个硬物,打断了他的思绪。 掏出来一看,是黄白的不规则硬块,暗中闪烁着幽光,石阶雾境更是躁动得厉害。 “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虎宝了。” 他握着虎宝若有所悟,拿出去递给章薇杏,谁知她看了眼,并没接手。 “虎宝,只有虎精的胆里才有,聚集了它十有八九的气血,这一块能评为中等下品。武者练武时拿在手里,每天能多练三倍时间而不累,几乎是无价之宝,所以我和陆小七,才会对它这么动心。” 听她讲明这虎宝的用处,宗阳悚然动容。他那石阶雾境有相似却更好的效果,但也正因如此,他更明白能每天多练三倍拳而不累,对武者来说是何等珍贵的宝物。 “这次能保住它,全亏了你的帮忙。算作答谢,这块虎宝理应送你,拿着吧。”仦說Ф忟網 宗阳闻言惊异,面对这送上门来的诱惑,他却毅然拒绝。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虎精是你杀的,出力也最大,最宝贵的东西自然该归你,我要是拿了也无法心安,还请你收下。” 宝物虽好,但宗阳要是真厚着脸皮拿了,只会让他感到羞愧,心念不顺,连练功都会有阻碍,反而是个累赘。 他拒绝得这么干脆,又让章薇杏出乎意料,怪异地望向他,眼神多了一丝赞赏,最后不得不伸手接下。 “既然如此,那虎精骨就按原来说的,你必须得拿一半。” 宗阳推拒,但章薇杏这次很坚决,甚至搬出了“你要是不拿,就是故意害我心念不顺,拖累练功”的道理,逼不得已,宗阳只能应下。 监视着他取出一半虎精骨,打包背好后,章薇杏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忽然提议道:“要不我们结伴吧?” “这……” 宗阳迟疑了,但想起石阶雾境这不能透露的秘密,对于她的善意,他只能委婉拒绝了,“多谢章大小姐好意,可我最近正在学一套仿猿的武功,准备去找猿群,更好端摩参悟。” 这本就是他刚想好的计划,正好拿来当借口。 “就像你学老虎那样?” 林果好奇问道。 章薇杏不由瞪了她一眼。只因每人修炼的武功,都是自己的秘密,除非是亲近的人,否则绝不会轻易透露,她问得这么直接,其实很得罪人。 “差不多吧。”宗阳只能含糊回应。 章薇杏沉思后,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往西去,应该能遇到猿群。” 这是指点,宗阳自然感激,“多谢章大小姐。” 目送他飘然远去,林果有些吃味,恨恨道:“有点本事就翘辫子,真看不惯他那得意样!有什么嘛,不愿跟我们结伴,我们还不愿意要他呢!” 那幽怨语气,逗得章薇杏讶然失笑。 半个时辰之后,西去十里外,宗阳身影出现在一个僻静山角。 “进入!” 刚进到石阶雾境,他怀里虎骨化作血黑浓雾朝右涌去,而那两朵黑色蘑菇,则化作一团银黑色雾气,朝左边石墙涌去。 “炼筋期虎精骨三十斤七两,气血贡献三百零八,辅助反馈三十次。” “百年份阴骨粉菇一两,灵神贡献一百,观想反馈十次。” “灵神贡献?观想反馈?” 新出现的事物,让宗阳皱眉,望向左墙《观菩提子想》五个古字,若有所思。 …… 南去二十里,陆玉正在让少女替他胸口敷药,脸色阴沉。 他面前有数人低头,在他威压下胆颤心惊,老七壮着胆子道:“禀少爷,老六就是被那小子杀的!” “……滚!” 谁曾想,他这不合时宜的提示,更引得陆玉暴怒,猛地一脚朝他踹去。 “啊!” 惨叫一声,他被踢得重重撞上山石,喷血萎顿,再没了声息。 第三十六章 艰难第四式 (又遇剧情障,正在无数次修整后续细纲,第二章估计会晚到夜间,抱歉了……但还得厚脸皮吆喝一声,求票求收藏~~嘿嘿~~) “废物不配叫老七。” 他脸上狞色一闪而逝,阴沉着脸,拳头握得青筋暴起,“真是马有失蹄,没想到我陆玉,也会有一天,因为轻视了一只蚂蚁而失败。”.D. “不止坏我的事,让我受伤,还敢杀我的人!” “明明是一只蚂蚁,却以为有气音武技,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正好拿你杀鸡儆猴!” 在他狂吼下,其余少年望着老七因为一句话没说对,就被生生踢死,更是噤若寒蝉,心里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哀默。 压抑寂静半响,又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去把那些人叫来。” 一听这话,几人争抢答应,却又在陆玉阴狠注视下噤声,最先响应那人迅速离去,如获大赦。 半个时辰后,一个身穿华服的矮胖少年被领来,远远便露出谄媚笑容。 “陆哥,咱们可是同乡,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好。” 这人嬉皮笑脸,似乎十分圆滑和善。但之前陆玉叫“他们”过来,最终却只来了这么一个,其中的阳奉阴违,各种心思,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尤其是这矮胖少年,明知这么做陆玉会不满,还敢独自前来应付,自然更不简单。 他们的心思,陆玉一看就透,但冷笑两声后,就懒得计较了。 “想来我受伤的事情,你们早就听说了。我如今受伤,无法去找他算账,你们把他给我找出来,绑来让我亲自动手。” “这……”矮胖少年一脸难色。 但陆玉却不想听他的推脱,冷盯着他道:“做好这件事,就算你们投靠我的投名状。” 矮胖少年一咬牙,仿佛艰难决定,“既然陆哥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再推脱也说不过去,好!” 目送他离去,陆玉露出冷笑。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还敢跟我玩小心思,只会丢我忠季城的脸,等到试炼结束时,总有你们苦头吃。不过物尽其用,派他们去做事,就算不能杀了那只蚂蚁,也不能让他过得逞心如意,让他在被我杀死前,都要每天活得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我要让所有人看清楚,得罪我的下场有多惨!” 虎穴对面的青山,山腰隐约有人影闪动。 “禀李少爷,章四小姐和那女的留在山洞前,那男的离开有一个多时辰了,没见回来。” 李珣闻言眯眼,和高明等人对视,“看来是分开了。” “他朝哪个方向去的?” “西边。” 几人迅速站起身来,李珣眼中闪着贪婪的光,“锻体境就能施展的气音武技,哪怕是最差的,都能评为上等上品武技,连我们都无缘得见,真不知这小子怎么学会的。” 高明大笑道:“不过他的好运气到此为止了,居然为了救章四暴露出来,要怪只能怪他太傻,没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 “这部气音武技,注定是我们的!” …… 石阶雾境第一层上,宗阳正凝视左墙,观看那《观菩提子想》。 然而吞没两朵百年份阴骨粉菇,却没丝毫变化,依旧是银黑浓雾,那盘膝而坐的老和尚虚影,望着那粒菩提子呢喃佛经。 “灵神贡献,观想反馈,显然是和这部佛经有关。可惜我左看右看,都没能弄明白其中有何玄妙,或许是我机缘不够吧。” 宗阳自嘲一笑,再没纠结这事,“还是继续学习《虎猿炼骨拳》第四式吧。” 随着他目光转移,佛经声戛然而止,老和尚重归银黑浓雾,浓雾凝做石墙,再度沉寂。 右墙化散,血黑浓雾,熟悉的武僧虚影再现。 第三式怒虎吼天后,武僧跨步扭身,右爪虚探,左爪后发先至,看得宗阳皱眉。 “又变了……” 是的,随着观看的次数增多,他早已察觉,武僧每一次施展老猿夺果,动作都不一样,这招仿佛根本没有定式,发挥得随心所欲。 可这就让宗阳难办了。 没有标准套路,这还怎么学? 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每次都亦步亦趋,武僧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总是慢上半拍。但这么学下去,学的次数越多,反而越迷茫了。 好在这一式不像是怒虎吼天,非得饿虎伏地酝酿才能施展,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因为饿虎伏地而耗费辅助反馈的次数。单独学习老猿夺果,只有成功那次,次数才会削减。 以他无数次中,偶尔成功一次的效率,辅助反馈消耗速度很慢。 老猿夺果! 第六十八次尝试,又一次成功,从两掌细骨猛地爆发出一股震荡,短促而猛烈,迅速传遍全身。 炼骨期顶段初层小成。 只成功两次,就能突破一个最小境界,这第四式的炼骨效果,比第三式怒虎吼天还要好得多。 三百六十九次尝试,斜跨弓腰,横爪下捞,第八次成功,炼骨期顶段中层。 五十二斤力气了! 一千二百八十一次尝试,微跳上勾,第十七次成功,炼骨期顶段上层。 五十四斤力气! 两千一百六十次,屈膝扭头,侧爪直探,第二十六次成功,炼骨期顶段巅峰。 力气到达五十六斤! 第两千六百二十次尝试,斜爪缩身,第三十次成功。 境界提升到炼骨期顶段巅峰大成,五十七斤力气,然而伴随着修为艰难而飞速的提升,用半具虎骨换来的三十次辅助反馈,再次消耗一空。 宗阳皱了皱眉,继续苦练。 石阶雾境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第三十四次,修为迅猛提升到顶端巅峰圆满后,就再没了动静。又不知过去多久,他已经记不清尝试的具体次数,只知道成功了三十八次。 “这样修炼不对!” 虽然境界提升的速度堪称恐怖,足以震惊得旁人目瞪口呆,可他心里却越来越恼火。直到大汗淋漓,接近筋疲力尽,他停了下来,再没继续。 “让境界停滞的,不止是卡在大境界的巨大瓶颈,还有功法本身。一天没练会第四式老猿夺果,这境界就永远不会再增长,无论我再练多少次,都是白用功。” 他目露精光,“要想真正学会这一式,必须像学前三式那样,亲眼观摩真猿的动作才行。” “出去!” 心里默念,眼前一闪,再次出现在僻静山角。寻到一条小溪洗净汗渍,他运起身法,继续朝西飞掠而去。 “该去寻找猿群了,而且辅助反馈次数用完,正好沿路能多寻找些补充气血贡献的灵物。” 一个时辰后,夕阳西落,西去三十里的一座青山山脚,宗阳从石缝里掏出一层斑斓轻薄的蛇皮,用树叶仔细包裹好。 山上忽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猿啸声,惊起群鸟振翅高飞,鸟鸣阵阵。 “她果然没骗我。” 章薇杏冷傲的俏脸,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宗阳露出笑容,循声追去。 随着他不断靠近,张扬的猿啸声也越来越清晰,来到山腰时,茂密森林中,正好有一群猿猴从他面前纵跃而过。 “跟上!” 这群猿猴有棕黄皮毛,都是用长臂荡树枝,飞快前纵。好在学会了《夜魅二转》第一转,否则他很难跟上猿群前行的速度。 虽说大小不一,但十多头猿猴争先恐后,乍一看去,他也分辨不出哪一头是老猿,哪头是壮猿。 几分钟后,遇到一棵荆棘树,引得这群猿猴立刻聚拢过去。 树上野果或青涩,或红润饱满,都鲜脆欲滴,分外诱人,可惜都深藏在荆棘中。猿猴们看得眼馋,纷纷伸手去抓,却十有八九被刺得猛缩爪子,急得尖啸连连。 其中一头猿猴,神色却不疾不徐,立刻凸显出来,引起宗阳的注意。只见它毛发硕长,勾腰驼背,手臂更长,静立了半天,突然闪电般伸爪。 无数荆棘,却更显出它的灵巧自如,几乎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让其它猿猴满是艳羡。它得意低啸,抓出一颗野果,咬两口就扔掉,更会引得其余猿猴纷纷出手争夺。小說中文網 “这肯定就是老猿了。” 毫无疑问,它取果的精湛技艺,宗阳都看得啧啧赞叹,暗中摹仿起来,“原来老猿夺果,关隘不在夺果的招式,而在老猿的经验老到,出爪才能信手拈来。” 直到这头老猿吃满足了,继续前纵,宗阳已经细细端摩了数十次,只觉得大有收获,对这苦无头绪的第四式,总算隐隐有了明悟。 “端摩真猿,果然比我独自苦练,参悟的速度快得多。”尝到了甜头,他更觉得意犹未尽,自然继续跟随而去。 掠到第二座山腰,周围居然猿影重重,似乎猿猴越来越多,都在朝一个方向冲去,直让宗阳看得惊奇。 “这是要去哪?” 心生好奇,他更小心尾随,很快来到一片空旷山野。居中一棵树冠如盖的参天古树,周围竟密密麻麻聚满了猿猴,如猿山猿海,不可计数。 只看了一眼,宗阳就感到头皮发炸,暗自心惊。 第三十七章 身法精进(二更求推荐和收藏) 如此密集的猿群,本该吵闹得掀翻天,但在这里,却诡异的悄无声息。 猿猴们仿佛一改往日的活泼和暴跳,都在静静仰头,满脸期盼地紧盯向那参天古树,引得宗阳心觉惊奇,也不禁抬头望去。.D. 粗壮树干,伞盖般茂密的枝叶里,隐约可见挂着宛若繁星般的白果,微风刮过就飒飒摇晃,一看恍然,又觉更加惊疑。 显然众猿渴望的,正是古树结出的那些白果,但一向纵跃自如的众猿如此期望,偏偏只是乖乖等在树下面,而不是群涌上去摘取,却又是何等的古怪。 看了片刻,宗阳看明白了。 不是猿猴们不想去摘,而是它们束手无策。似乎古树树干滑不留手,饶是爪尖牙利的猿猴也无处借力,根本上不了树,更别提摘果了。 它们静等在下面,不过是在赌运气,等候着白果熟透自行掉落,或者被劲风吹掉的渺茫机会罢了。 这一等就到了夕阳落山,天色渐渐暗下来,宗阳百无聊赖,昏昏欲睡时,才有一阵狂风过境,吹得他一个激灵,顿时清醒。 举目望去,整个猿群都骚动起来,长吼厉啸如潮,一浪高过一浪,原本沉寂的气氛,一瞬间就被彻底引燃。 万众瞩目下,树影婆娑,枝叶被吹得倾向一边,沙沙作响。 “嗷!” 整个树冠之中,接近树干的地方,果然被吹落了三四粒白果,惹得下面猿猴群起而上,竞相争夺,厮杀激烈。 这一刻,猿群再难见平静祥和。每头猿猴都狰狞尽显,毫不留情将利爪狠牙伸向原本的同伴,杀性盎然,自己却纵跃向更高的地方,拼命朝白果抓捞。 而最狠戾的,离白果最近的,都是神色沧桑的老猿,纷纷从厮杀猿群中接连凸显了出来。 凶狠,果决,干脆利落,动作老练而精准,是他之前没见到的一面。 “这才是真正的老猿夺果!” 宗阳看得震撼。 数粒白果下,血肉激射间,惨叫声不绝于耳,猿猴堆挤如山,一头老猿扫落其他竞争者,脱颖而出。 眼看几粒白果,就要尽数落进它的爪中,它已然兴奋厉啸,却根本没发觉身后有道灰影迅速接近。 连宗阳都没注意到,这灰影是何时出现的,只是在他见到时,灰影已经悄然跃出,踏着同伴躯体灵巧攀爬,如鬼魅般几个纵跃,潇洒自如,悄然出现在老猿背后。 稳稳一抓,它附到老猿背上,再双脚用力一踏,狠狠将老猿踩在脚下。那一刻,跃得高高在上的灰影,如鲤鱼跃龙门般,格外醒目。 众猿鸦雀无声,呆滞望着它,一把将三四粒白果尽数到手,得意讥笑一声,转身飘然远去。 挤压全场,惊艳绝伦! 宗阳看得目放精光,紧盯灰毛猿猴身影,神色闪烁。 “众多猿猴聚在一处,如此惨烈的争夺,它竟然能异军突起,将白果尽数包揽,好厉害的手段!而这些白果,被猿猴们如此珍视,肯定更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我追上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夺过来……” 他也动心了。 在所有猿猴还没回过身来时,灰毛猿已经化作闪电,从猿群狭小缝隙中灵巧转折,迅速蹿了出来。 它逃离的方向,离宗阳躲藏的位置不远,宗阳脚踏步法,悄然追去。 跑出猿群,灰毛猿更是如鱼得水,身影抓勾腾挪,轻易攀上一棵大树,纵跃向森林深处。 但看见它纵跃的模样,宗阳再次惊得瞪大双眼。 “好……古怪!” 灰毛猿并不像普通猿猴那样,爪抓树枝,双臂晃荡向前。反而有些人模人样,在树枝上负手而立,勾脚踏步,远跳跃行。 仿佛把树枝当做踏点,闲庭信步,如履平地。 这怪异至极的前行方式,偏偏速度快得惊人,连宗阳《夜魅二转》身法都难以望其项背。 “不好,要跟丢了!” 宗阳咬牙,将身法发挥到极致,奇异步法慢慢有如神助,折转更快,竟隐隐又多出一个淡淡虚影来。 他最近忙于奔走,这《夜魅二转》不知不觉用得熟练,早已积累不少经验,此刻全神贯注,自然有了突破。 这次突破,距离真正的第二转,也已经不远了,速度顿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然而就算他临阵突破,和那灰毛猿奔走树枝之间的速度,差距依旧大得无法弥补,仅仅片刻,他就只能目送灰毛猿背影越来越远,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真是惊人的速度。” 虽然跟丢了,但他并没停步,心里感慨一句,再次专注于身法上,正是想要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一举将身法提升一层。 这丝灵感,让他对奇异步法逐渐得心应手,速度越来越快。身影每次闪动,都多一分感悟,使得第二转越来越稳固。当速度达到极致时,他折转身影真如鬼魅一般,身后多出一明一暗两个虚影,存世刹那才骤然消散,新的虚影又紧接着出现了。 感受着迎面狂风,他只觉酣畅淋漓,不由得放声长啸,啸声惊林。 “没想到歪打正着,本要去夺那白果,却是身法精进了,比原来更加顺畅,速度比全力奔跑快出两倍!” 慢慢停下,他还是忍不住惊喜,毕竟身法是最能保命的技艺,获得突破,等于他生存的几率又多了一成。 “现在就去石阶雾境,看看老猿夺果的进步吧。” “进入!” 这一路上,他凭着石阶雾境躁动的指引,寻到不少宝物,一进来就都化作了血黑雾气,扑向石壁。 “百年份淤土藓三两,气血贡献三百。” “五十年份巨针……” …… “两百年份菱尾弓蛇蛇皮,两钱,气血贡献二百。” “总计,八百二十,辅助反馈八十二次。” 收获还算不错,宗阳略感满意,再不耽搁,开始观看武僧演练,跟着尝试起来。 老猿夺果! 同一招老猿夺果,他和武僧虚影施展出来,竟是全然不同,然而形不似神似。由手骨传来的一阵剧震,还有迅速缩减一次的辅助反馈,都证明他一次就尝试成功了。 “从原来上百次成功一次,到达现在十次偶尔就能成功一次,观摩真猿,果然大有收获。” 当辅助反馈滑落到五十一次时,他已经达到十次中能成功两、三次了,熟练程度迅速增长,比起原来的茫然,真是天差地别。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线灵光,让他停下,若有所思。 “还记得在虎穴时,那福临心至般的衔接,《夜魅二转》紧接上老猿夺果,变幻莫测,让那人措手不及,立时一击暴毙。如果这衔接能随心所欲施展,必定又是一大杀招。” “现在,《夜魅二转》大有精进,老猿夺果也悟出了真意,逐渐熟练,似乎可以开始试试了。” 踏出《夜魅二转》的奇异步法,身影迅速闪挪,却久久找不到出手的时机。强行出手,每次都是步法大乱,以失败告终。 尝试了无数次,无一成功,宗阳皱眉,“看来还是太勉强了……应该处身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在压迫下激发潜力,才有可能千锤百炼,掌握窍门。” “出去!” 重回现实,他侧耳聆听,循声而去。 不多时,再次回到那树冠如盖的参天古树旁,他悄悄混入猿群,向前深入,直达树干旁。 “这里正好!” 亲身参与猿群争夺白果之战,这是宗阳刚刚想到的,周围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磨练技艺的地方了,而且还有机会夺得白果,正是一举两得。 越是接近,越能感受那古树的宏大,站在虬扎如龙的树根边,那树干宛若树墙般,一望无边。仰头望去,树冠更是高耸入云,仿佛替换了苍穹,无数白果在夜色下闪烁着幽光,真如繁星点点。 那石阶雾境的躁动,竟像是想要从他脑海冲出来一样。 “真不知这是什么宝树。” 他才感慨一句,周围猿群突然哄然大乱,无数激动的猿猴从左侧冲挤过来,险些把宗阳挤倒在地。 毫无疑问,肯定是有白果掉了。尛說Φ紋網 宗阳猛地仰头扫视,只见右侧高空,一粒白果悄然掉落。 “抢!” 这一刻,拥挤的猿猴们,在他眼里似乎化作密集青石,踏起步法,如鬼魅般挪闪掠去。然而猿猴众多,越靠近白果掉落的方向,越是挤得针插不进,厮杀争斗更是激烈。 连他已达二转的身法,都被拦在外围,再难寸进。更有数不清的狰狞猿脸,尖牙利嘴,或是凶狠利爪,迅速将他包围,凶险至极。 “老猿夺果!” 第三十八章 暗流涌动 有心顺势出招破局,奈何身不如意,脚步一错,差点栽倒。 等他稳住身形,树下猿群已经重归平静。.D. 仅是刚才的一瞬,哪怕他心道不好,及时缩身躲避,还是闹得遍体鳞伤的下场。破皮的十多道爪伤,三四道咬伤,腰部和背部还被砸撞了好几下,实在狼狈。 失败了。 都是轻伤,但却仿佛全身都火辣辣生疼,刺激得他心神激灵,反而更加清醒。 他没去管这身伤,借着头脑清明,迅速回想刚才的过程,不断反思,推演又推倒,似乎隐约抓住了一丝窍门。 “下次,再试试!” 山脚,一群人飞掠而来,又迅速止步,仰望山巅,神色阴晴不定。 “你确定,那小子真的上了这座山?” 李珣紧盯向旁边少年,少年惊疑,小心道:“是。” 许云城六位少爷面面相觑,脸色难看,一片沉默后,突然有人骂娘道:“这小子是胆大无边了,我看他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连这都敢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不定早死了,还让我们白跑了一趟,晦气!” 几人应和,却换来李珣的逼视,冷道:“富贵险中求,他都敢进去,我们要是不敢进去,岂不是连他都不如?” 这句话让其他几人讪讪,高明一看气氛不对,立刻嬉笑道:“哥几个看玩笑呢,咱们是什么本事,只要不遇到猿精,来多少猿猴都伤不到吧,怕个屁啊!” 听这打趣,少年们神色轻松不少,再度露出笑容。 李珣也缓和下来,沉吟后道:“那小子不容易对付,我和高明一队,你们六个各分两队,分头搜山,这样无论哪队遇上他,都能轻易擒住,到时候我们再慢慢炮制他。” 他分配极好,其中最强的是他和高明,剩下四位少爷也不弱,各自搭配上一个手下,人人自忖,对付宗阳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这么玩是用牛刀杀猪,你还真够小心的。” 高明大咧咧道:“那小子不就是会一招气音武技么,还真以为一招鲜,就能吃遍天了?这种杀招就得藏好,不能让人知道,既然他都暴露了,我们上点心,轻易就能躲开。希望他别遇到我,不然爷爷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差距,气音武技都没用!” “小心点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李珣显然也认同他的说法,并不太在意,“不过先别太深入,注意别遇到猿精。记得无论如何,等到凌晨后,一定要回到这里重聚。” “放心,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商议几句,八人分作三路,各自上山。 就在对面树林深处,有四人正寂静隐匿。目送他们上山后,居中那背负一口长刀的华衣少年,才冷笑出声。 “明知是镇山灵树所在,猿群霸占的领地还敢硬闯,一群自寻死路的白痴,比那小子还要白痴。” 他身旁,是那个矮胖少年,此刻依旧笑眯眯的,“陆老七不好骗啊,驱使我们来抓那进山的小子,说是算作投名状,纪哥,怎么办?” 背刀的少年稳稳坐下,瞥他道:“若虹不是去了么,有她出马对付那毛头小子,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若虹去了?” 矮胖少年神色惊疑,随后释然笑道:“那的确是再没任何悬念了。” “嗷!” “吱————” 磅礴青山,巨大古树周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争斗。 宗阳浑身是伤,目光却更见锐利,身影如见缝插针,从拥挤猿群中迅速掠过,身后闪出两道虚影,《夜魅二转》显然已经运用由心。 “老猿夺果!” 生涩出手,虽说毫无杀伤力,却总算强行施展出来了。可惜等他硬挤到白果下,三头老猿分别抓住白果,吱叫一声,尘埃落定。 混在其中半天,宗阳隐约发觉,猿群也有自己的规矩。一旦白果被谁得手,其他猿猴立刻停止纷争,虽然会朝得手的猿猴投去嫉恨、敌意的目光,但基本不会再有谁去硬抢。 “要是换做人群,恐怕得手的人,立刻就会遭受其他人的围攻,下场惨不忍睹。”宗阳心神复杂,“没想到猿群这一点,却比人懂规矩多了。” 随着参与次数的增多,虽然没能真正夺得白果,但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夜魅二转》配合老猿夺果的想法,变得越来越清晰,慢慢掌握了其中的窍门。 这也多亏,两者都重在变化,搭配联合才成为可能。 “应该更顺其自然。”无数次失败的经验,慢慢积累,让他若有所思,似乎只差一点,就能真正打破阻碍衔接的屏障了。 这次没隔多久,在他头顶的树冠,居然正好落下一粒白果。 “是我的!” 四面八方的猿猴蜂拥而至,状若疯狂,宗阳却生出一股必得的信念,一瞬间神经紧绷,仿佛能留意到所有方向的动静。 夜魅二转,随心而动。 拥挤得密不透风,但从猿猴到来的前后差别,竟让他隐约预知到还不存在的缝隙。迅速做好计划,他果决插入到猿群中,毫不犹豫的踏步,将两头猿猴踩在脚下。 尖啸和惨叫声,他已经浑然不觉,脑海中隐约浮现出那头灰猿的身影,不由自主摹仿起来。 乱中取胜,需要更缜密的谋划,更灵敏的身体,他本来还有欠缺,但危机四伏下,果然激发了他所有的潜力。 只见他那鬼魅般的身影,有如神助,迅速穿梭于猿群中,乍一看去,居然和灰猿的行迹,有了几分神似。 单说这身法,比起一开始的呆板,灵动了不知多少,犹如天差地别一般。 这也是他今夜无数次受伤,换来的巨大收获之一。 伴随着更灵活的动作,是他更冷静的思绪。当迎面有几头老猿,朝他利爪撕扯过来,他目光闪烁,却决定不闪不避,那一式老猿夺果也是含而不发。 “还不是时候。” 身上又增几道细长血痕,他却全不在意,心神更集中在应付周围的混乱。 慢慢的,他身上血口增多,但人影已经和两头老猿一起,从猿群中脱颖而出了。 电光火石间,另外两头老猿窜得更高,相互撕斗,却都没忘朝触手可及的白果老辣伸出爪子捞去。 “就是这时候。” 老猿夺果! 《夜魅二转》第二步,重踏脚下那头黑猿,他借力跃起,身影如月下飞鱼,猛地窜起,老猿夺果如水到渠成,顺势施展而出。 他展开身体,左手呈爪,正抓住那头窜得最高的老猿肩膀,猛力一压,再次借力又跃高半米,右手划弧,稳稳将这粒白果一把捞住。 “得手了!” 而且琢磨半天的身法和老猿夺果的结合,也终于功成。 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他顺势坠下,身影闪入猿群,迅速离去。 直到远离猿群,见没有猿猴追来,他忐忑的心才落了地,打开手打量这粒来之不易的白果,笑容再也抑制不住。 白果有葡萄大小,外形近似桃,小而更显精致,表皮一层细密软毛,触感如肉般。 拿在手里,已经能闻到一股奇异的清香,勾起了宗阳的食欲。而石阶雾境,也在如打鼓一样,激烈躁动,露出对白果的渴望。 “不急,待会再说。” 他休息片刻,仔细回味这次成功的所有细节,加深明悟后,再次悄然返回。 半时辰后,随着古树下躁动平息,又是一次争夺落幕。 宗阳身影再次悄然离开时,手里已经多了两粒白果,没多久又回来了。 …… 来回折腾到接近凌晨,成功出手八次,身法和第四式的衔接终于逐渐熟练,精疲力尽的宗阳远离猿群后,伸手入怀一看,笑容满面。 “进入!” 石阶雾境,一把白果散化成雾气,被吸入墙中。 “灵肉白桃十二粒,下等下品灵物,气血贡献一千二百,辅助反馈一百二十次。” 宗阳惊得瞪大了双眼,随后不由感慨,“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真是没想到,这白果看似珍贵,居然是能评品阶的宝物,一粒就有一百的气血贡献,远超他寻找的无数灵物。如此一来,哪怕不算成功磨砺出身法和第四式的配合,单凭这十二粒白果,他已经算是收获颇丰。 虽说因此混得一身伤痕,此刻也觉得赚回来了。 想起树上还挂着多如繁星的灵肉白桃,他更是心头一阵火热。 “真是好地方,要在这多呆几天。” “第四式老猿夺果,我已经基本练熟了,该看看这后面,究竟还有没有下一式。”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毕竟他如今是炼骨期顶段巅峰的修为,已经升无可升,再往上就是突破炼肉期了。可计算《虎猿炼骨拳》却似乎有六式,目前才显出第四式,他不知道如果真的还有两式,该怎么炼骨了。 目光投注下,右墙散化血黑浓雾,凝聚出武僧虚影。 猛虎扑林! 饿虎伏地! 怒虎吼天! 老猿夺果! 演练到第四式后,宗阳明显发觉,武僧虚影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似乎有些失望。 “看来,这《虎猿炼骨拳》果然只有四式……” 第三十九章 第五式!(二更求推荐收藏~) 谁知,武僧虚影一顿之后,竟朝宗阳急冲而来! “这是?”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他大惊失色,正要躲闪,但定睛一看,才发觉武僧仍在石墙内。这只不过是它突兀踏步连奔,散发出一股扑面而来的威猛气势,使宗阳产生的错觉罢了。ww.c66c 放下心来,他细细观察,就见武僧上身微微前倾,却绷得很直,负手凝视前方,只有双腿纵跃,隐隐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略微思忖,“和灰猿离去的身法,几乎一模一样。” 武僧身边,浓雾凝出的四个大字。 精猿倒荡! “那灰猿原来是猿精。”宗阳醒悟,一惊之后,又觉得本该如此,“难怪手段惊人,还能在树枝间如履平地,跑得这么快。” 回想追随灰猿的一幕,他再望向武僧,对这第五式便有了一丝熟悉,“所谓精猿倒荡,应该是把普通猿猴用手臂荡跃,换成了双腿,关隘却是在这荡字,摇荡借力而增速……” 借着明悟,他尝试起来。 有样学样的跨步,却没掌握发力的方式,他也不停步,绕着石地快步奔跑,慢慢寻找感觉。 “荡……” 干脆利落一踏,运力抖腿,身体竟猛地增速,一股震力有脚骨迅猛传上,扩散全身。 噼里啪啦! 这一刻,仿佛骨头全被震得散架,却又浑身舒坦,惊得他猛地停下。 突破了? 细细感受之后,他不由皱眉,然后瞪大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在炼骨期顶段停滞了太久,积累足够,加上悟出第五式,的确是突破了。骨架伸展,令他又拔高了五六厘米,身高接近一米七,身材变得更加修长而匀称。 随手一拳,力气达到六十斤。 但这突破,却显然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武者都知道,炼骨期顶段上再突破,就是另一个大境界,炼肉期。而炼肉期最显著的特征,是力气暴涨,由五十斤增长到百斤,并非他现在只增长了一斤,区区六十斤! 明明是突破了,但并没有到达炼肉期,这怎能不让宗阳震惊莫名。 “从来没听说过,炼骨期顶段和炼肉期之间,还有一个境界,这算是什么境界?” 他扪心自问,惊疑不定,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还是他头一次,没有因为突破而惊喜,反而被搞得焦躁不安。 “一直担忧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第五式的出现,竟生生让炼骨期离奇多出了一个境界!” 思来想去,他猛地抬头望向了武僧虚影,“问题一定是出在这《虎猿炼骨拳》上!只怪我当初贪心,没重视这来历不明的石阶雾境,还有这显然古怪的功法,只贪图境界提升飞快,还在沾沾自喜,现在果然遇上大麻烦了!” 修为到这奇异的境界,后面还有更恐怖的事情。这只是第五式,照推算还有第六式,他真不知道再炼下去,是否还会再多出一个诡异的境界来。 这让他深刻感觉到问题的严重,心念飞快转动,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不能再继续练下去了,试试《真武正骨拳》。” 有了《虎猿炼骨拳》之后,就被抛弃的中等下品功法,他现在重拾起来,比曾经更加游刃有余。 然而他练得再好,都无法察觉到炼骨的效果,等于这《真武正骨拳》对现在的他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还有什么办法?”他焦躁苦思,“如果能找到一套炼肉期的功法,说不定能纠正过来。” 可惜他曾经距离炼肉期太远,也从没想过能这么快到达炼骨期顶段,根本没关注过炼肉期的功法,仓猝之间,让他去哪里找。 突然灵光一现,让他双眼大亮,抬头望去。 “对,这只是第一层石阶,往上一层,应该会有!” 心中涌起了希望,他猛力沉喝,朝上层石阶全力跃去。才越过石墙,乍一眼看见上面石阶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头顶便传来一股沉凝压力,将他狠狠压了回去。 “还是不行,压力虽然比以前小了,但目前还是无法承受。” 跌回石地,再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他颓然叹息,“看来只有自认倒霉,继续修炼下去了,好在有石阶雾境相助,多一个……两个境界,修炼起来也很快。” 安慰自己后,他干脆不再多想,沉下心来继续修炼。 第五式精猿倒荡,除了炼骨效果,还类似身法。平地上施展开来,虽然不如已达第二层的《夜魅二转》,也比一转时快得多。 可他才刚上手,尚显生涩,尝试十次只有一两次成功,而且炼骨效果,居然变得很差,跟老猿夺果都无法比较。 他疑惑下,把饿虎伏地,怒虎吼天,老猿夺果换着练了一遍,就更惊异的发觉,这几式都根本没用了。似乎目前这奇异境界,只有相应的第五式,才会引发炼骨效果了。 好在身处石阶雾境,时间充沛,目前也不缺少辅助反馈的次数,让他能全心全意的修炼。 修炼十二次,境界遇到瓶颈,再修炼六次,强行突破了。 挥拳打出,隐约是六十二斤力气。 “的确和其他境界一样会增长……” 他若有所思后,喃喃道:“炼骨期顶段,算下来是炼骨期第四段,这精猿倒荡正好是第五式,干脆把目前的境界,称为炼骨期五段吧。” 一个前所未闻的全新境界,就这么被他随意定下了名称。 炼骨期五段中层。 …… “辅助反馈八十一次。” 再度消耗二十一次,宗阳停下脚步,挥拳打空,六十四斤力气。仦說Ф忟網 五段上层! “辅助反馈五十九次。” 五段顶层,六十六斤力气! “辅助反馈三十六次。” 五段巅峰,六十八斤力气! “辅助反馈十次。” 五段巅峰圆满,六十九斤力气! 练到这时候,他在石地绕圈飞奔,精猿倒荡起步十次,有五六次能成功,第五式算是基本练熟了。然而此刻,显然又遇到了瓶颈,炼骨效果完全消失,似乎要等他真正熟练第五式,开始学习第六式,否则再无法精进。 将辅助反馈彻底消耗完,当做突破前的积累,他停下脚步,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 全身骨架,隐约有种稳固感,所有骨骼仿佛都变得更加凝实,受力也分外均匀,身体活动时,动作也比以前更加灵活。 “多一个境界,总算还有点好处,这能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他苦笑自嘲,随后沉思。 “辅助反馈又用完了,明天争取夺得更多灵肉白桃,把第五式尽快练熟,然后……十有八九,还有第六式。” 别人炼骨期顶段,突破就是炼肉期,偏偏到了他,却莫名多出两个境界来。原本以为触手可及的炼肉期,如今看来,已经变得遥遥无期了。 还真没听说过,还有谁会像他如此倒霉,遇到这种麻烦事! 想到这,宗阳就觉得头疼,深深叹气。 “出去!” 一觉醒来,清晨薄雾,鸟鸣猿啸。 找溪水洗了个澡,清洗干净后,浑身擦上犀皮豆荚的药泥,再次朝古树进发。 混进了猿群,来到古树下,他盘腿而坐,静静等候。 不知过去多久,不远处骚动,他立刻起身望去,不禁暗叹运气不好。这次掉落的白果有四五粒,可惜离他太远,根本赶不及了。 “等等,那是……” 骚动的猿群之中,他无意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灰猿……不,猿精。” 有猿精出手,结局果然毫无疑问,尽数包揽五粒白果后,灰毛猿精得意吱叫,迅速远遁。 宗阳目光闪烁,“难得遇上正主了,正好端摩精猿倒荡的真意!” “跟上!” 紧盯灰毛猿精的背影,他也运起《夜魅二转》,闪出猿群,紧追而去。 见它上了树,宗阳也紧跟着跃上树梢。 精猿倒荡! 虽说是同样的招式,但初学的他,显然不如猿精老练,一施展状况百出,差点失足从树枝掉下。 稳住身形,和猿精的距离,已经拉开好几十米远。 “继续!”宗阳咬牙,再度踏步飞跃,没多久就找到了感觉,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逐渐变得灵动自如,“果然是熟能生巧。” 当差距拉远到百米左右,随着他的熟练,距离再没拉大,居然和猿精的速度持平了。踏树枝如履平地,这种境界,只让他觉得畅爽,心怀激荡下,几乎忍不住想要长啸。 “这就是随心所欲的感觉!” 在半空飞奔,技巧也丰富起来,眼疾脚快,竟跟着跑出好几里去。 耳畔忽然听到瀑布声,他正觉好奇,前方猿精突兀停身回首,朝他龇牙咧嘴,露出凶相。 “不对!” 和猿精对视,那显著的敌意,让宗阳惊疑止步,“看它这样子,是不准我再往前进了,怎么回事?” 虽然心生好奇,但他还是不敢真正触怒这头成精的灰猿,疾步倒退。只看章薇杏如此强,都只敢捡一头受重伤的虎精下手,可见成精的野兽,绝不是他所能招惹的。 无奈返回,他一路上心里还在纳闷不已,想着猿精剧烈的转变,百思不得其解,“看猿精的紧张样,显然比灵肉白桃更重视,不知那前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转过山脚没留神,他竟迎面遇上了三个人,相顾愕然。 “是那小子!” 对面一人惊喜大喊,另外两人已经迅速把他围住,左边精瘦少年得意大笑道:“藏得倒好,废我们一夜苦找,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小子居然自投罗网了!” 第四十章 心怀不轨 “是专门为我来的!” 宗阳暗惊,但这三人看着陌生,让他不禁迷惑,猜不出他们的来意。 身侧执棒的粗眉少年,身穿锦绣劲衣,一看就知是富家子弟,自信冷笑道:“交出气音功法,饶你一命,否则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ww.xtiaai “原来是为怒虎吼天来的。” 一听这话,宗阳才恍然大悟,随后百味杂陈,“的确,我以前也没听说过,还有锻体境能施展的气音武技,难怪会引来这些人贪婪了。他人视之仙草,却哪里知道这部功法,究竟有多么诡异。我要是顺水推舟,真把这功法告诉你们,明明是坑害你们,但估计你们还会很高兴吧?” 这么想着,他目光古怪,不由促狭暗道:“真想看看,等他们苦苦修炼许久,却发觉诡异多出了两个境界,会是怎么欲哭无泪的表情。” 想到那画面,他只觉十分喜感,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这功法牵扯着石阶雾境,两者都来历不明,经不起推敲,要是暴露了,恐怕会引出更多无法预料的麻烦来。” “还想什么呢,这东西你保不住,乖乖交出来吧。” 粗眉少爷不耐烦,催促道。 “你们真的想要?” 宗阳闻言,脸上浮现一丝神秘笑容,慢慢后弓下坐,仿佛怒虎吼天,蓄势待发,“那你看好了。” “不好,这小子想发威!” 一看他这架势,就让对面的粗眉少爷大惊失色,他自然也对宗阳这气音武技格外忌惮,好在早有提防,立刻运起身法躲闪。 “吼————!” 气音如浪,看似威猛,然而早知道攻不到人,宗阳只是学虎吼吓唬人罢了,并非真用出巨费气血的怒虎吼天。 粗眉少爷闪开足有两三米,一见宗阳吼声落空,却是大松了一口气,随后狞笑猛扑过去。 “只要知道躲开,你这招还有什么用,死心吧你!” 他扬棍砸来,棍还没到,劲风已刮面如刀,可见威力何等惊人。 宗阳面色凝重,有意想躲开,但两侧还有人虎视眈眈,逼得他只能应对,屈腿展臂,前踏冲拳。 猛虎扑林! 他如今六十九斤力气,这一式增幅两倍,威力已经超过两百斤,拳力冲向前方,劲风隐约如虎啸,沉凝厚重,可见威猛。 哪怕是三天前,他还只能仰望的炼骨期顶段高手,如果没练过武技,根本抵挡不住他这一拳。也就是说,他如今也能营造出像方龄那样,一拳砸破对手脑袋的震撼场面了。 然而此刻,拳棍对撞,宗阳只觉打到铁板般,铁棍上传来一股更雄浑的力量,将他双臂震开,被打得酸麻无力,止不住的倒退。 居然一招落败,根本不是对手! “我境界提升虽然快,但却小觑了这些富家子弟。” 连退好几步,他心神潮涌,神色复杂,“单纯比较境界,或者武技,我都已经不弱于他们。但真正对敌才发现,他们凭着入品阶的武器,攻击比我更多一层增幅,让我输在了武器上。” 入品阶的武器,只有富家子弟们才有权财享用,这是身份带来的差距,不是他努力就能弥补的。 想通原因,他心里暗恨,却也无济于事。 “果然是绣花枕头,除了气音武技,你根本不值一提,还敢找我斗,真是自不量力!”望着宗阳一招落败,粗眉少爷连最后一丝忐忑都消失了,胜券在握般再度逼近,“束手就擒吧。” “先离开再说!” 明知不敌,宗阳也不硬撑,趁着三人还没围拢,倒退间一个转身,找空处冲了出去。 “糟糕,让那小子跑了。” 精瘦少爷惊呼,一看宗阳逃脱的方向,不由朝那木讷少年破口大骂道:“连围个人都围不好,还让人跑了,你说你有什么用,真是废物!” 这木讷少年穿着朴素,应该是他们收的手下,出错本就忐忑,这一被骂,更是一脸惊恐。 “先别乱!” 粗眉少爷紧盯着宗阳远离的背影,忽然大笑道:“你看他用的身法,这速度,不过是下等身法罢了!” “还吓我一跳。”精瘦少爷闻声一看,也被逗得哄笑,鄙夷道:“看来是我们太重视他了,一看他那武技,还有这身法,只是个恰好走运的废物而已。” “追吧,他逃不掉的。” 粗眉少爷跨步前行,身影如利箭,紧追而去。那精瘦少爷踢了木讷少年一脚,骂骂咧咧,也运起身法紧跟上了。 他们的速度,居然比宗阳《夜魅二转》快很多,短短片刻,之前拉开的近百米,不断被拉近,过不了多久就能追上。 “听说中等身法基本都有四层,练到极致,比《夜魅二转》这种只有两层的下等身法,能快出一倍多。看他们的速度,中等身法起码练到三层以上,麻烦了!”宗阳暗自心急,转念一想,突然猛冲上树。 “试试精猿倒荡。” 纵跃在树枝间,他速度立刻快了不少,但他明白,不是精猿倒荡比《夜魅二转》品阶高,而是因为处在复杂的丛林,用精猿倒荡更加游刃有余。 “那小子换了身法?” 追在最前面的粗眉少爷,立刻感觉到了变化,只见宗阳穿梭树枝间,距离竟再没拉近,顿时恨得咬牙切齿,“真是垂死挣扎,今天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追!” 一看速度持平,宗阳思索去向,眉头逐渐舒展,露出淡淡笑意。 三人紧追没多久,却发现身边猿啸声增多,有不少猿猴的身影在茂密枝叶间若隐若现,朝同一方向奔去,这让他们隐约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不对劲,林莽你小心点。” “没事,我看他还能跑多远!” 再追片刻后,眼前竟豁然开朗,他们凝视一看,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放眼望去,数不尽的猿猴密密麻麻聚集在一棵参天大树下,似乎闻到生人气息,纷纷转过头来,正朝三人露出狰狞凶相,迅速围了过来。 “中这小子的圈套了!” “这里是猿群霸占的镇山灵树所在,他是故意引我们来,要借势杀我们啊!” 相比三人脸色惨白,处境危急,宗阳悠然自得,混入了猿群中。 短短片刻,三人使尽手段,还是浑身挂伤,才厮杀了数十头猿猴,从猿群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狼狈退了出来。 “奇怪,那小子怎么能混进猿群,我们就这么惨?”回想起来,精瘦少爷依然愤恨不已。 粗眉少爷皱眉,猜测道:“这也能解释,应该是他学了一套仿猿的武功,身上有猿味,所以才不会猿群排斥吧。” “他倒真有狗运。”精瘦少爷骂一句,又哀叹道:“他躲进去,我们拿他也没办法,只能去告诉高明他们,让他们拿主意了。” 粗眉少爷目光一闪,幽幽道:“这气音武技,学会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不告诉他们,我们独吞……” 闻言,精瘦少爷神色微动,显然也动了心,却又迟疑道:“可这小子……” “别太把他当回事。”粗眉少爷撇嘴,冷笑道:“就算他躲进猿群领地,又能怎样,不可能在里面躲一辈子吧,我们就在这守着,他总有出来的时候。” “好!” 面面相觑,两人都诡异笑了,心照不宣。小說中文網 一个时辰后,不远处悄然闪过一个翠色身影,正是夺得一粒灵肉白桃后,出来看看的宗阳。望见三人堵在出口必经之路,他微微皱眉,悄然离去。 再过三个时辰,日上三竿。 夺得第五粒白果的宗阳,再次悄悄赶来一看,只见三人居然在惬意的烘烤野兔,不由更是眉头紧锁。 “看来是要跟我耗上了,这才最麻烦。” 忧心忡忡返回巨树下,他心里暗恨,“要是境界没有横生枝节,我顺利进入炼肉期,凭暴涨的力气,何惧他们?” 炼肉期的强大,力气产生的巨大差距,哪怕这些人拥有品阶武器增幅,都只有被碾压的份。 但想起刚才,是全靠精猿倒荡才侥幸逃脱的,他对《虎猿炼骨拳》,连带石阶雾境,都只能说是又爱又恨了。 “如此下去,只能期望努力修炼,尽快度过这两个多余的境界,提升到炼肉期后,才能去找他们算账了。” 直到傍晚,收集够十二粒灵肉白桃,宗阳躲到猿群角落,身影突兀消失,周围未开化的猿猴们,却是浑然未觉。 “进入!” 石阶雾境中,“下等下品灵肉白桃十二粒,气血贡献一千二百,辅助反馈一百二十次。” 望着这行字迹一闪而逝,宗阳凝视向右边石墙,血黑浓雾,武僧虚影再现。 “第五式精猿倒荡,我已经基本练熟,希望没有第六式了吧?” 期盼望着武僧虚影招招演练,到第五式后再度一顿,然而没等他惊喜,虚影又生出了新的变化。 他意味阑珊,叹了口气,“果然还有第六式。” 只见武僧虚影一跃,落下后盘膝静坐,之后再没动静。 “这就是第六式?” 凝视虚影半天,他目瞪口呆,半响没回过身来。只因这第六式太过古怪,要不是武僧虚影边凝出四个古字,他真以为这只是最后收招。 怪猿坐瀑! 这一式未免太简单,观摩半天,甚至他坐下尝试,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练,毫无头绪。 “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愤懑抱怨出声,没法修炼,境界就无法提升,到不了炼肉期,就只能被三人堵在这里,这根本无解。 但苦思半响后,却突然灵光一现。 “等等!” 第四十一章 一石二鸟(二更收推荐收藏嘞) “怪猿……” 怪猿并非是古怪的猿猴,而是比猿精更强一个大境界的猿,被称之为猿怪。曾听章大小姐说过,猿精堪比锻体境武者,而猿怪,则是堪比武气境的恐怖存在。 这一式怪猿坐瀑,似乎就是摹仿猿怪坐在瀑布下修炼的场景。. “瀑布?” 他刚刚的灵光一现,就是猛地想起来,今早追随猿精而去,才隐约听到前方有瀑布声,那猿精就突兀反目的画面。 “莫非那前面,正是一头猿怪的修炼场所?” 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想要修炼这第六式怪猿坐瀑,恐怕还得就近端摩,才能体会其中的奥妙。可之前距离瀑布还远,猿精就严防死守,想亲眼看见猿怪利用瀑布修炼的秘密,根本没机会。” 他微微皱眉,却又慢慢想出一个计划,兴奋得拍手赞妙。细细思量,虽然有风险,但或许真能创造出一次绝佳的机会。 “出去!” 出了石阶雾境,外面已经夜幕降临,星河悬空,璀璨万芒。 运起身法,径直掠向猿群外,甚至径直从三人驻守的头顶跃过,他都浑然未觉。 “两位少爷,那小子出来了!” 被指派紧盯住出口的木讷少年一看,顿时喊出声来,惊醒了两位昏昏欲睡的少爷。精瘦少爷闻言大怒,抬腿就是一脚,“你是真傻啊,被你这么一叫,他要是又缩回去了,我们不是白等了?” 粗眉少爷抬头,看清宗阳所在的位置,见到他满脸的惊愕慌乱,登时大乐,“没事,这小子跑得太快,回不去啦。” “围住他!” 三人起身,稳稳堵住前往古树和猿群的方向,开始包抄。 看见宗阳不断躲闪,想要跑回去,精瘦少爷讥笑道:“别试了,这次你冒出头来,就不可能再让你缩回去!” 宗阳似乎感到毫无机会,咬牙间转身就跑。 两位少爷面面相觑,脸上泛起兴奋笑容,“好了,只要别让他再回来,他跑到哪里都没用。” 三人追上,精瘦少爷得意高喊,“看你这次还能往哪儿跑!” “小子,咱们打个商量,反正你也跑不掉了,干脆咱们都别再费力气了,你乖乖受绑,我们也轻松,行不?” 听着身后的嬉笑调侃,宗阳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来。 “上钩了!” “带这三人过去,或许能引开守卫的猿精,我就能借机冲过去。祸水东引,借猿精的手杀了三人之余,更有可能观摩猿怪修炼,正是一举两得。”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计划,既然三人已经跟上,他自然是闷不做声,专心带路了。ωww.xSZWω㈧.NēΤ 而身后三人,眼见远离猿群,越行越偏,也终于放下了对宗阳的猜疑和警惕,神色更加张扬得意起来,在身后笑骂嘲讽不断。 宗阳只做不理会,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行。当他再次来到之前被猿精喝止的地方,迎面响起一声戾啸,那头灰毛猿精顺着树枝闪电滑落,竟先朝他狰狞怒视,猛扑过来。 “冲的太前,失算了……” 他暗叹了一声,就要躲闪时,猿精扑抓动作突然一顿,转头紧盯急追而来的那三人,神色更加暴戾,尖啸转身而去。 “成了!” 宗阳双眼大亮,来不及回头望,毅然和猿精擦身而过,冲了进去。 “这,这是猿精!” 身后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惊呼尖叫。 “小子你好狠!” “又中计了,他想要借刀杀人,快逃!” 也许是宗阳身上,因为修炼《虎猿炼骨拳》,有了些猿的意味,或多或少蒙蔽了猿精,以为是同类。而显然这三人,生人气味更浓,也让猿精敌意更重,才会立刻抛弃了更前方的宗阳,杀向三人。 宗阳心如电转,思索着其中奥妙,正觉得意,前方突兀有金影一闪,竟又出现一头猿猴,挡住了他的去路。 只看那精干灵巧的动作,凶猛的气势,这头黄毛猿猴…… “还有一头猿精!”宗阳震惊,这一刻手脚冰凉,真没想到猿怪修炼的场所外,竟防锁得这么严密。 毕竟是猿精,如果硬拼,恐怕换作章薇杏或陆玉来,或许只能拼着受伤逃脱。如今是他,别说想闯过去,这头黄毛猿精一动手,他就注定必死无疑了。 “吱,吱!” 狰狞尖叫两声,猿精利爪呼啸抓来! 劲风扫得宗阳衣袂猎猎作响,死亡的气息,也在迅速逼近,他脑海一片空白,“难道,只能闭目等死了么……” “吱吱,吱!” 突然,几声短尖猿叫从他身后响起,仿佛焦急的催促,黄毛猿精双耳抖动,竟立刻中途转向,从他身边一掠而过。 宗阳惊奇回头,看见身后局势,终于恍然大悟。 短短瞬间,那木讷少年已经惨死在灰毛猿精爪下,横尸在地,而那两位少爷,竟分两头逃窜了。灰毛猿精紧追一人,但似乎也不想放过另一个,这才出声催促黄毛猿精,前去追杀那精瘦少爷。 “没想到,居然是他们连救了我两次!”想明白其中缘由,宗阳也不禁错愕。 粗眉少爷回头一看,惊恐万状,疯狂怒骂道:“该死,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平日难得一见的猿精,竟然出现了两头?” 精瘦少爷听见,顿时绝望得哭丧出声,后悔不已。 “早知道这小子如此阴险狡诈,我真就不该听你的,早早告诉他们多好……快来人,救我啊!” “放屁,独吞这气音武技,你当初不也同意了?” 两人死到临头,撕破了脸,相互埋怨起来。宗阳没有再听,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压下激动心情,闷头朝前猛冲,然而心里却不断回想着一个词,心情凝重。 “他们?除了这三人,还有别人!” 这时候来不及多想,朝前几百米后,瀑布声隆隆震耳,湿意迎面。再猛地一跃,冲出茂密的枝叶,视线骤然开阔。 “见到了!” 高耸悬崖上,如银河倒泻,汹涌水流直冲而下,磅礴猛烈。就在瀑布下方,凸出一块圆滑青石,透过水瀑,隐约可见上面一个昂藏黑影,盘膝而坐。 乍一看去,仿佛是壮汉,然而细细望去,却更加壮硕,浑身铺满金黑相间的厚毛,只看身形和遥遥气息,都令人感到恐怖。 它静坐在青石上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死去,可是任由瀑布如何猛冲,它都稳若磐石。 深知机会难得,宗阳细细打量,隐约琢磨出了一些意味。 “看似不动,其实是借瀑布冲刷之力,顺势引动身体极快震动,用来历练身骨。只是这种震动,幅度太小,速度太快,才看似没动罢了。” 这玄妙的炼骨方式,精湛的技法,看得他目不转睛,心里惊叹不已。可才多看了两眼,猿怪就似有所感,猛地睁眼,炯炯瞪来。 两道冷冽、狠戾的目光,朝他电射而至,竟让他双眼刺痛,流泪不止,心脏更是悸动得停跳,几乎瞬间窒息。 “被发现了,快逃!” 他哪里还敢再看,心底只剩一个念头,震惊急退,直想拼尽全力逃得远远的。 “只凭借一道目光,就让我心生畏惧,堪比武气境的存在,竟恐怖如斯!” 一口气跑出了半里远,他还在心有余悸。 但是很快,他又握紧拳头,生出一股战意,“总有一天我会再来,堂堂正正挑战它的。” 迅速原路返回,见到一灰一黄两头猿精,卧蹲在两旁树枝上,目送他掠过。那阴冷盯视的目光,也让他头皮发炸,更快离开后,才松了口气。 原本激战的地方,不远处只留下三具尸体,两位少爷显然也没逃出太远,血肉模糊,呆滞瞪着虚空,仿佛都死不瞑目。 “只怪你们的贪心,否则何至于落到葬身山野的下场。” 宗阳停下,搜罗了三人身上的钱袋,号牌,武器,这才平静离去。 “这两人倒挺有钱的,一人两千多两,不知不觉的,银票和散碎银两加起来,估计都快超过五千两了。” “还有这号牌,居然也积攒了九块。” 剩下武器,那粗眉少爷的铁棍,缠绕金丝,握感坚硬冰冷,棍根处凿出五个小字。 金丝齐眉棍! 打量几眼,他没学过棍法,自然就再没在意。 而另一人的武器,宗阳差点忽略,却是一对透明手套。有着细密纹络,仿佛层层剔透的鳞片,翘起的边缘细薄锋锐,暗含杀机。质感脆薄,其实坚不可摧,让宗阳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 蝉翼手套! 左边手套边缘,用金丝绣着四个细字。 一面赶路,宗阳一面小心戴上,尝试动作,竟是毫无阻碍,并且双手似乎变得更加灵活了。 “终于有自己的武器了!” 心里感慨一句,回过神来,他眼中精光乍现,“该找个地方进入石阶雾境,修炼第六式,也就是《虎猿炼骨拳》最后一式,怪猿坐瀑了!” 第四十二章 一网打尽! (:听说卖萌能有票票和收藏,偶满地打滚卖个萌啊萌啊,交出票票和收藏来!) 相比其他任何事,提升修为都是最紧要的事。.2. 难得制造机会,才从猿怪身上端摩出一丝珍贵的感悟,生怕逐渐忘却,他赶紧寻找到一个隐秘地方。 “进入!” 石阶雾境,武僧闭目盘腿而坐,宗阳细细观察,和猿怪两相印照,也坐下开始尝试。然而明白是一回事,修炼又是另一回事,他尝试无数次,却才发觉,根本没明白发力的窍门在哪,不由沉思回忆起来。 “第一式猛虎扑林,重在练两边肩胛和骨。第二式饿虎伏地,重在背和脊骨。第三式怒虎吼天,则着重磨练锁喉、胸骨。第四式老猿夺果,重在练臂骨和手骨,第五式精猿倒荡,重在练腿骨、脚骨。这么算下来,似乎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经修炼过一遍来了,倒是完善。 “难道这第六式,是整合前五式,需要一起发力?” 想到就试,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没找到丝毫的感觉,只能颓然放弃,再度陷入冥思苦想。 “这样不对……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他猛地瞪大双眼,怔怔道:“肩、背、胸、手、腿,还剩下一个地方……莫非这最后一式,是头骨发力?” 头骨发力? 听起来就觉得天方夜谭,然而仔细一想,以这《虎猿炼骨拳》的诡异,这还真有可能。 “头骨怎么发力?”宗阳面色古怪,和武僧虚影对视发呆,实在想不通这问题。众所周知,头颅是最复杂的地方,保护头颅的骨头,自然也最稳固,很难发生变化,也不会轻易震动。 “试试吧。” 他叹了口气,静静感受,可有心去鼓动,力气却是由外到内,用头部细微肌肉拉扯的震动,显然不对。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无心之间,只感到头顶某一处,奇异的一股震动,迅速蔓延全身。 他身体竟肉眼可见的萎缩,枯瘦之间,浑身骨头发热,似乎被什么奇异的力量催生,迅速生长。 可惜他闭着眼,不知道前方石墙,有字迹上的数字飞快跳动,一股股浓郁的血黑雾气,疯狂舞动而出,如巨鲸吸水般涌向宗阳。 “气血贡献一千一百……” “一千零二十……” “九百六……” “六百八十,辅助反馈六十八次。” 最后一行字迹固定,消失,宗阳突破引发的剧烈异象,才终于平静。 他身体重新饱满,看似毫无变化,等他站起身来,立刻就显现出明显的变化。身材更加均称,拔高到了近一米八,隐约可见虎背猿腰,混杂出虎与猿的气息。 随手一拳,“七十斤了!” 炼骨期第六段! 这次晋升,宗阳异乎寻常的淡然。回想刚才突破时那一瞬间,竟对身体萌生出一种完美、稳固、圆浑的美妙感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强大,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比别人多出两个境界,似乎也并非全是坏事。” 若有所思后,他又皱起眉头,“似乎这一式,必须要瀑布才能修炼,单凭这种偶尔无意的引发,修炼实在艰难。可附近只有一个瀑布,已经被猿怪占据了,看来是要离开,寻找另一个瀑布了。” “但是在此之前,难得遇到这灵肉白桃树,应该再停留几天,趁机多收取些灵肉白桃,否则离开后,恐怕很难再遇到这么多下等下品的灵物。当然现在,得去找那些人解决算算帐了,省得留下麻烦。” 目光闪动,微微露出冷冽的笑容。 “出去!” 夜深,皓月当空,森林寂静中,仿佛又隐藏着无数生机。 虽然不知这些人在哪里,但既然要找他,就肯定在这附近,宗阳略微思忖,身影掠入夜色,决定绕山而行。 没过多久,在行到临近山脚,随风带来一阵抱怨声,让他侧耳聆听,悄然循声寻去。 “那小子藏哪去了,为了这气音武技,浪费这么多时间,真不知值不值……” “谁说不是啊?” 隐于暗处观察了片刻,只见三人懒散行走在山路间,一人微胖,双手戴着乌金色爪套,抱怨的正是他。另一人锦衣皂靴,手握波折双钩,闻声应和。剩下那人默不作声,低头跟在最后,显然是两位少爷的手下。 “我有了蝉翼手套,和这些少爷武器的差距,已经不存在了。况且我纯力气超出他们起码十斤,正好拿他们试试,多出来两个境界后,我现在究竟有多强了!” 拿定主意,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淡笑出现在三人面前,“是找我么?” 三人只觉眼前一闪,前方突兀多出了一个人来,错愕止步,凝神看清是宗阳,顿时兴奋大笑,迅速围拢。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乖乖把气音武技交出来吧!” “别让他跑了!” 宗阳闲庭信步般,“不必麻烦了,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跑,吃我一拳!” 他跨步曲腿,猛然做扑,双拳冲向前方微胖的少爷。 猛虎扑林! “哈哈,还敢朝我露爪子,让你知道……”微胖少爷浑然不惧,讥笑间目露精光,沉喝刺爪迎上。 拳爪相对,他那讥笑顿时僵在脸上,血色尽褪。只感到那拳头上传来沛然难挡的大力,只此一击就被打得吐血飞退,双臂发麻,骇然当场。 “这是什么力气?超过炼骨期顶段巅峰,又不是炼肉期,难道……短短三天,你就突破了炼肉期,故意收敛力气,来戏弄我们?”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令他震惊的可能了。 然而宗阳一听,却是脸色骤冷,要不是这《虎猿炼骨拳》,他早该进入炼肉期了。微胖少爷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无意间戳到了他的痛处,惹得他冷哼一声,跨步紧追再次出拳。 微胖少爷尖叫一声,转身就想跑,可惜距离太近,双拳正中他的厚背。 碎骨塌陷声间,他被砸得冲出几米远,重重砸在泥地上,身躯抽搐几下,满口血沫吞吐,再没了动静。 “炼肉期?怎么可能这么快?” 剩下手拿双钩的少爷,呆滞瞬间,就见到同伴惨死,吓得魂飞魄散,“别杀我啊!” 宗阳早已转身追来,迅速逼近,如法制炮一招猛虎扑林,这少爷惨叫一声,人影已如风筝喷血倒地,气息消无。 短短几秒,连杀两人,独留下比他们慢了一步的手下,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当见到浑身杀气的宗阳朝他走来,他一个激灵,哪里还有战意,颤颤间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眼里满是绝望。 留下了这人,让宗阳不禁皱眉。同样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又是被迫卖身,被逼行事,如今这副样子,他实在下不去手。 “告诉我,你们总共几人,然后留下号牌,我就放你一命。” 这意料之外的选择,让少年一愣,随后感激涕零,“我们总共八人,号牌给您放在这了,多谢少侠不杀之恩!” 仿佛生怕宗阳又改了主意一样,他飞快说完,把号牌放在地上,拼命逃了。 看见他不时回头望一眼,惊惧的神色,宗阳望向自己双手,慢慢握紧,现在才深切感受到,“一拳毙敌,原来我已经这么强了!如今看来,凭我现在的力气,恐怕炼肉期下,再无对手!” 炼肉期不出,他已经是炼骨期中第一人! 试炼才到第六天,他就从所有人最弱,不知不觉,超越了大多数富家子弟,这一路精进神速,可见一斑! 这么想着,属于强者的自信,让他心中热血沸腾起来,“八个人,现在解决了六人,还剩最后两人。” 收敛战利品,又是近五千两银票,如今逼近万两大关,号牌增加三块,到了十二块。 一对爪套,分别插着五根指长的白爪,黑丝编织的手套边角,绣着名字“精熊爪套”。两把银霜般的铁钩,曲折如波浪,钩身刻字,“断水双钩”。 又是两件上品阶的武器,可惜宗阳用不上,只能和银两、号牌一起,扔进了石阶雾境的角落。 继续出发。 深夜已过凌晨,几乎找过整座山来,却再没遇到人。正在宗阳皱眉思索最后两人的去向时,猿群古树的方向,突然热闹起来,猿啸声此起彼伏,激烈如潮。 “难道这两人冲去那里了?” 宗阳一怔,迅速掠去。 灵肉白桃树下,猿群外围西方,无数猿猴骚动,悍不畏死般扑向两人。这二人武艺虽强,却也被围攻得狼狈不堪,连连倒退。 “该死,还以为那小子藏在这了,我们冒险冲进去,却根本没见到!” “如果遇见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两声怒吼,两人带着浑身的抓咬伤痕,忿恨逃离。 当宗阳赶回来时,猿群的骚动已经平息,只见树冠下猿猴最密集的地方,赫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他瞳孔微缩,直冲过去。 第四十三章 蛇鳞软甲(二更求票收啊~) “还剩两人,这里却只见一人,难道是分开了?” 心思猜测,他悄然靠近后,才见这竟然是个少女,看那红衣背影,豆蔻年华,青涩窈窕,却有别样味道。 然而没等他接近,前方一阵骚乱,恰好从树上掉落一颗灵肉白桃,附近猿群沸腾,这少女居然也奋不顾身冲了进去。 “有些不对。”宗阳感到古怪,伫足打量,才见少女虽然动作笨拙,却真是在专注于争夺灵肉白桃。她白皙稚嫩的娇躯,不片刻就被划出无数血痕,还在执著蹦跳着。 “看样子,是我误会了。” 他心生愧意,正准备离开,谁知少女被挤得推倒在地,恰好侧过身来。无意间扫见宗阳,她惊呼一声,翻身而起,精致小脸上满是警惕,“你想干嘛?” 宗阳略微犹豫,只好道:“我来找人的。” “又是来找人的?” 少女闻言,秀眉微蹙,似乎有些厌烦,“刚刚也有两个来找人,刚走不久,你要是找他们,出口朝左边走,应该能遇上。”ωww.xSZWω㈧.NēΤ 宗阳一扬眉,深深看了少女一眼,“多谢。” 道谢之后,他转身追去。 却不知身后少女,望着他迅速远去的背影,杏目闪烁,樱唇慢慢勾起一丝似不屑,又像得意的笑容。 出口向左行没多久,果然如少女所说,遥遥见到了两个正在抹药的身影。 “是他们?” 报名时同是一路,高明、李珣两人的样子,宗阳自然熟悉,他愣怔后,毅然跃下! “谁!” 两人惊呼,等看清是宗阳,迎面的高明怒极反笑,“小子好胆,我们不去找你,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来得正好,就留下吧!” 他抽出腰间弯刀,夜色下化作一弯冷月,切破虚空,狠扫向宗阳。 宗阳目光锐利,看清刀式来路,踏稳地面的左脚一转。 夜魅二转! 弯刀狠戾切过虚影之时,宗阳已经曲腿猛踏。 猛虎扑林! 面对这凌厉的攻势,高明显然轻敌了,错愕惊慌,威猛双拳已经轰中他的胸膛。 “唔……!” 胸骨立时塌陷,雄浑力道更是震得他连退几步,吐血倒地。 “怎么可能?” 惊见这一幕,李珣轻松冷笑的神色一扫而空,瞪圆双眼,只觉匪夷所思。他深知高明的实力,自忖换作自己,十招内也很难打败他。本以为收拾个穷酸小子,高明轻而易举,结果却是宗阳只用了一招,就让高明重伤垂死,这剧烈反差,怎能不让他大惊失色。 这一刻,他猛地窜出一个念头,惊恐尖叫道:“你,你突破了炼肉期?” 又是这头疼的问题,宗阳懒得回答,径直出手,再次猛虎扑林! 但李珣已经率先绷紧身体,握拳沉气,显然用了某种防御武技。双拳正中,却只打得他震退几步,已经稳住身形,感受完这一拳后,他露出自信的笑。 “就算炼肉期又如何,我如果一心只防御,加上宝甲,你杀不了我的。不如放我离开,今天的事就算揭过,怎么样?” 宝甲? 宗阳微微眯眼,不禁对这些少爷,更生出嫉恨。凭借宝甲,加上防御武技,这李珣恐怕是一群人里最厉害的了,哪怕遇上一般的炼肉期强者,还真难杀他,可惜他遇上的是宗阳。 猛虎扑林! 以为宗阳不信邪,再次承受他双拳猛轰后,李珣连退了两三步,嬉笑着道:“都说了没用……” 话音未落,就见宗阳身化虚影,双手做爪,紧接而至,让他顿时瞳孔猛缩。 再吸气运用防御武技,已经来不及,他干脆抽出一口短剑,直刺反击。 宗阳跨步出爪,稳稳抓牢短剑,另一爪闪电般探去。 夜魅二转,衔接老猿夺果! “不————!” 绝望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李珣锁喉剧痛。他惊恐倒退间,赫赫声喘息艰难,却再也吸不进气,没几刻就脸色紫黑,窒息而死。 就算有软甲,也保不住喉咙。 杀死这些心生贪念的人,宗阳没有丝毫怜悯。因为他清楚,如果不是实力提升,他根本无法反抗,真被他们抓去逼问,下场恐怕生不如死,比这还惨。 “终于结束了。” 他一如之前,收取了两人钱袋、号牌还有武器,当然也没忘脱下李珣的内甲,然后重回石阶雾境中。 “进入!” 高明那口弯刀,刀刃如雪,圆弧如勾月,名为“蝠牙弯刀”。李珣这短剑,短不过尺长,却古朴锋锐,名为“真华短剑”。 加上之前的收获,他原本最欠缺的武器之类,如今竟一举多出六件来。 真华短剑,蝠牙弯刀,断水双钩,金丝齐眉棍,精熊爪套,还有蝉翼手套。除了蝉翼手套对他有用,多余的五件,都只能暂时放在石阶雾境沉灰了。 还有李珣内甲,柔软极轻,约树皮厚,薄层布满细鳞,如同内衣,袖角有字,“蛇鳞软甲”。 思忖之后,他同样把这软甲也放了过去,“暂时用不上。” 打开两个钱袋一看,这两人实在富有。高明银票约有四千多,而李珣竟超过了五千,加上之前的,宗阳钱财已经超过了一万八千两之巨。 “十四块号牌了。”将号牌归类好,宗阳略微思忖,“了却这件事后,总算心无旁骛了,只等全力收集足够多的灵肉白桃,就该出发去寻找瀑布修炼第六式了。” “出去!” 无心休息,他出了石阶雾境,赶往巨树所在。 猿群依旧聚集在树下,而那少女,竟然也还在。宗阳愣怔之后,朝她含笑致意,去了相反的方向静坐等候。 一夜下来到清晨,似乎是少女那边运气好些,掉落了十多颗灵肉白桃,而宗阳这边却不足十颗。 可惜少女本领欠缺,争得浑身血痕,只获得两颗,却还是露出了满足笑容。可当她留意到,宗阳恰好收下第八颗时,顿时扭过脸去,似乎不屑一顾,但俏脸上却划过一丝不忿,嫉妒的神色。 直到中午,收获第十一颗后,宗阳离去,躲到僻静地方进入石阶雾境。 “气血贡献一千七百八十,辅助反馈一百七十八。” 静坐了片刻,有血黑雾气融入他的身体里,消耗八十气血贡献,饥饿和疲劳一扫而空后,宗阳再度返回。 混进猿群之时,正好见到少女附近落下一颗灵肉白桃,眼见少女奋然争夺,她身边闪过一个黄色身影,让宗阳脸色大变。 “小心!” 是那头黄毛猿精! 可惜他提示的还是晚了,猿精一跃而起,只听少女一声娇呼,已被猿精尾巴扫中,跌坐回去。她捂住腰间,神色苦楚,委屈得两眼含泪,随后却杏目瞪圆,怒视向宗阳,终于憋不住嗔骂出声。 “你是死人么,不会过来帮我一下?” 好心提醒,反而落得埋怨,宗阳只能无奈耸肩,强调道:“那是猿精。” 少女只回应一声怒哼,扭过头去生起闷气,随后拿出一个灵肉白桃,恶狠狠地咬了下去。似乎把这当作了宗阳。 宗阳撇撇嘴,不再说话,继续回到自己的方位坐下了。 等黄毛猿精离去,少女再度振奋精神,大眼睛一转,悄悄移动到宗阳附近。当附近落下灵肉白桃,宗阳迅速跃起,少女竟也冲了过来,有意无意张牙舞爪,暗中阻挠宗阳。 宗阳一看就明白了,她不是为了争夺灵肉白桃,正是专门过来,跟他赌气的。 “真是小姐脾气。” 讶然失笑,他干脆止步,转身绕到了更远的地方。 “哼!真不像个男人!”看着他远去,少女却更是气得跺脚,娇嗔怒骂。 宗阳淡然一笑,浑然未觉般,根本不理会。 少女瞪着他,咬牙切齿。硬是捣乱了好几次,但宗阳接连退让,终于让她觉得索然无味,放弃了这无聊的举动。 只是相互之间,冷战一直持续到深夜,再没了交谈。 夺下又一颗灵肉白桃,宗阳再一次离开,少女冰霜俏脸突然解冻,笑得妖冶。 “进入!” “气血贡献三千二百,辅助反馈三百二十次。” 他盘腿而坐,闭目等候气血补充时,不由得又尝试起第六式来,可惜无论怎么努力,都没能再引发出头骨的震动。 叹了口气,等消耗了一百的气血贡献,饥饿和疲劳感消除,他站起身来。 “出去!” 然而等他再赶到原地,抬头一看,顿时呆滞当场。 只耽搁了短短片刻,原本数以千计的猿猴,居然在陆续散去。而那株巨大古老的灵肉白桃树,偌大一棵巨树,更是离奇的整个消失了! 只留下一大块杂草地,空旷荒芜。 “难道……这巨树是生出了灵智,自己拔腿跑了不成?” a h ef=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a 第四十四章 齐聚山神庙! (:最近更新是越来越往后了,实在抱歉,但高潮临近,每一处都细细思考,应该是没出什么疏漏,哈哈……对了,多谢书友“ o olove25”的指正,已经修改,各位亲也多多发言啊,别再让这么多加积分的精华白白浪费啦~~) 他真以为是眼花了,快步掠去。 猿群散去,显露出一袭红衣,少女似乎也正准备离开,回头一见他,诧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走?去哪?” 宗阳随口反问一句,凝视眼前豁大的土坑,紧着眉头道:“这灵肉白桃树,怎么不见了?” “这是第八夜了,你不会过昏头了吧?” 少女嘲讽,但瞥见宗阳依旧一脸的迷茫,不由瞪眼惊呼道:“不会吧,你来参加岳阳宗试炼,居然什么都不知道?”ωww.xSZWω㈧.NēΤ 相比其他人,宗阳前来参加试炼,不过是临时改的主意,自然没有别人准备充分。似乎其中有很多东西,他都一概不知,闻言不禁皱眉。 “真服了你了!” 少女苦笑,“试炼第八夜,山神庙鸣钟后,所有镇山灵物都会赶去祈灵,灵肉白桃树自然也去了。等山神庙大开,这才是试炼真正的开始,就在刚才,你没听到山神庙的钟声么?” 钟声? 宗阳恍然大悟,想来是刚刚进入石阶雾境,正好错过了这钟声。 “走吧,一起去?”少女指着西方,微微翘起尖下巴,神色似乎有些挑衅的意味。 “镇山灵物,山神庙,真正试炼的开始?”骤然消失的灵肉白桃巨树,离奇的见闻,都让宗阳微微眯眼,感觉这事情非同寻常,应该格外重视。所以面对少女的相邀,他沉吟后拒绝了,“多谢姑娘告知,但我恐怕不能陪姑娘一道前往了,稍后迟些日子,我会赶去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该去寻找瀑布,尽快突破到炼肉期,有了把握再赶去。 “你!”少女气呼呼地,瞪视着宗阳离去的背影,忽然大喊道:“别想跑,我会在山神庙前等你的!” 宗阳脚步似有一顿,随后仿佛没听到般,迅速远去。 间隔片刻,有飞鸽从此处振翅飞远,越过十多里远的崇山峻岭,扑棱落在一个舞刀少年手中。 少年收刀入鞘,方圆两米内,絮乱微风顿止,他抽出鸽腿绑的纸条一看,露出笑容,“若彤成了,走吧,可以前往山神庙了。” “若彤姐威武啊!” “若彤姐出马,果然是手到擒来!” 周围几人高呼嬉笑,纷纷收招,接连掠出这山脚。 宗阳没听到的那阵悠扬雄浑的钟声,翻山越岭,遥遥传向更远的四面八方,百里可闻。 一座山丘上,章薇杏侧耳聆听这钟声,朝努力修炼身法的林果笑道:“该出发了。” 林果哼哼,“这次一定要让宗阳那小子知道我的厉害!” 章薇杏哭笑不得,两女收拾之后,下山而去。 钟声传到远去三十里地,翠绿密林间。 陆玉长爪破空,狠狠插进一棵树干,用力一震一挥,树干噼啪声乍响,竟生生破开,碎木四溅,声势惊人。 才过去两天,他胸口伤势竟已痊愈,气息更加深沉,似乎又有精进。 听到钟声,他自信冷笑道:“让一群小丑蹦跶了这么久,这场闹剧,我是该准备收尾了。” 随着钟声远扬,约四十里外。 一处裂谷中,正有一个少年奔走纵跃,练功不辍。周围一群少年伫立在旁,屏息凝神,紧张注视着他。 周围围观的人,有方龄,有刘蛟,还有六个手下,这练功的,是和方龄一起的那个王姓少年。 他手袖藏着一口小刀,随他动作吞吐不定,寒芒乍现而消,招招阴狠诡异。不知他修炼了多久,身影大汗蒸腾,奔走间逐渐带起狂风肆掠,在裂谷中如若声声戾啸。 听到钟声,方龄、刘蛟露出焦急神色,嘴中却在大喊。 “子詹,别急!” “稳住了,咱们不急着去!” 钟声与两人的关切声,王子詹都置若罔闻,眼神坚定而专注。寸芒小刀微妙一抖,但见有激烈振荡之力,从他刀和手处迅速传遍全身。 这一刻,仿佛他身躯变成了巨口,将周围狂风都吸了过来,可刹那之后,这狂风竟以更快的速度,轰然向外爆开。 异象非凡,看他静立不动,方龄和刘蛟脸色凝重。 虽说他一动不动,身躯却肉眼可见的饱满起来,块块精肉隐现沟壑,才见他睁眼含笑,随手再次挥动小刀。 凄厉如啸,小刀划过的虚空,竟留下一道逐渐消失的痕迹,是力气太雄厚的体现。同样一招,和他片刻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我没耽误吧?” 方龄两人看得目露精光,兴奋叫好。 “好,子詹果然争气,你突破得够及时啊,哈哈!”刘蛟大乐。 方龄道:“加上刘蛟,我们三人都到了炼肉期,这次试炼,注定要被我们霸占三个名额。待会去了山神庙,正好是我们玉衡三雄扬名天下的首战!” 突破后的王子詹,风轻云淡,透出自信,“我们的对手,只有章薇杏和陆老七。” “说得对,至于其他人。”刘蛟活动拳脚,冷笑道:“遇到就杀,多攒些号牌,兴许还能跟陆玉争一争,给手下预备的号牌名额。” 周围神色冷淡的六个少年少女,听到他这话立刻动容,露出惊喜之色。两个少女眼珠转动,立刻笑颜如花,前去讨好三位少爷,娇声俏语,逗得三人哈哈大笑。 其余四人嫉恨不已,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然而转变却也不慢,对三人格外殷勤。 这变化,三位少爷心知肚明,无非是因为那承诺的号牌名额,六人都动了心,企图争宠罢了。 “行了。”王子詹皱眉,扫开几人,起身道:“先去山神庙,其他的以后再说,究竟谁能得到名额,就看你们在山神庙的表现了。” “是!” 六人齐声应喝,眼神流转,各自已有了戒备和争斗的心思。 …… 钟声传出六十里外,一条溪流边。 黑衣少年在舞剑,剑势明明不算快,劈砍刺撩间,气流涌动玄妙,有种浑厚的大气。听到钟声,他剑势徒然一抖,迅疾刺进一方青石,碎石四溅,几乎齐根插入。 这一手,显现出的迅猛,可见他赫然已是稳稳的炼肉期修为,力气何止百斤! “开始了么?” 他喃喃道,淡然收剑,身影灵动一跃,已在十米开外,迅疾赶去。 …… 当钟声超过八十里,已经弱得只剩嗡嗡轻鸣。 山谷里,宗明轩已经练了一天一夜的拳,似乎并非《真武正骨拳》,而是另一套更加威猛的拳法。 他大汗淋漓,拳出如崩,闻声收式,吐出一股浊气,竟悠长喷吐,如爆散的蒸汽,分外奇异。 “这次齐服八片圆月齿叶,强行突破炼肉期,果然太凶险。” 他心有余悸,随后欣慰笑道:“好在总算成功突破,杀宗阳可谓轻而易举,也该去找他了断了。省得一想起这人还活着,我就坐立难安,如果被他知道我办事不利……” 提起“他”来,宗明轩打了个寒颤,更坚定了尽快杀死宗阳的心思。然而想起钟声,他又生出迟疑,暗忖道:“算了,还是山神庙的事要紧,至于区区一个宗阳,不值得我多费心思,或许还能在山神庙遇上,那就是他自寻死路了。” 嗤笑一声,他收拾东西,也赶往山神庙去了。 一声钟鸣惊动百里,试炼存活至今的少年、少女们,都有了或多或少的精进,纷纷前往同一方向。 这其中,只有宗阳逆流而行。 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山峰半腰,找到了另一个瀑布。 瀑布细长,并没有猿怪修炼的瀑布那样壮阔。可是在宗阳看来,一想到自己要坐进其中,承受百丈高的流水冲砸,心里依旧生出些许忐忑。 “瞻前顾后,怕这怕那,还练个什么武!” 反激自己一句,他鼓起勇气来,毅然朝瀑布中间跃去! 第四十五章 终于炼肉期了!(二更票收喽) 噗! 还没抓牢那块青石,就被激流冲到湖中,成了落汤鸡不说,浑身皮肤炸痛。 “再来!” 这次倒是摸到了青石角,可惜长年累月的流水冲刷,青石表面滑不溜手,一个没抓稳,又被冲落入水。ww.xtiaai “再来!” 反复折腾十多次,已经精疲力竭,他趴在湖边,大口喘息。 “进入!” 石阶雾境,血黑浓雾涌入身体,石墙上字迹狂闪,最后定格。 “气血贡献三千一百。” 消耗了一百气血,宗阳重新精气神饱满。 “出去!” 这次纵跃,他看准时机出手,紧紧扣住了青石的尖角,任由激流冲刷,死也不松手。逐渐适应一些,他慢慢用力,艰难爬上了青石,顶住重压盘腿坐下,一寸一寸挺直脊梁。 凶猛倾泻而下的激流,此刻才真正显出威力。 面对巨佛掌一般的重压,仿佛再次重现,然而宗阳,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抗住!” 身躯快被激流压垮,他咬牙硬撑着,身躯从开始宛若随时都会散架,到后来竟渐渐适应了下来。 可是不久,他却发现了更严峻的问题,窒息! 浑身被激流围住,没有一丝空气,他再怎么努力呼吸,都只会被水雾呛到,依旧憋闷。 “怎么办?怎么办?” 窒息带来的恐惧和绝望感,让他思绪疯狂运转,可惜思来想去,最后却似乎只剩下一条路,离开青石和瀑布! 但想起猿怪坐在瀑布中,却能安坐如山的那幅画面,他又咬牙否决了这逃避问题的选择,“不,猿怪能坐定,我同样也能,一定有别的办法,快想!” 拼命的思考,也在拼命的呼吸,拼命的尝试,一次偶然的急促呼吸,却让他绝境逢生,体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久违的空气格外清新,因为吸得太猛,他鼻翼软骨急促煽动,竟引得整个头骨也细微震动起来,传达全身。这震动非同寻常,似乎一秒钟内,浑身细微震动高达近百次,竟和头顶瀑布的冲震,隐约达到了同步。 内外结合,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整个骨架此刻的震动,达到了最完美的平衡! 成功了! “就是这样。” 这次成功稍纵即逝,宗阳激动后恢复镇静,开始思索其中的关键,“应该是呼吸,呼吸的时机和速度,决定成败。” 找到窍门,一切迎刃而解,他开始寻找刚才的感觉,尝试复制。 呼! 偶尔激流离开口鼻,他短促而迅猛的吸气,果然再次成功。 但这样修炼不止艰难,气血精华也消耗极快,修炼不到十次,就再度感到筋疲力尽了。 “进入!” 二话不说,重返石阶雾境,消耗一百气血贡献,很快又恢复过来。 “出去!” 继续。 一夜悄然过去,接近黎明时,他回到石阶雾境就隐约感到,身体骨架更加坚固,似乎已经提升了一层境界,到达炼骨期六段中层,随意一挥手,却连自己都震惊了。 七十五斤! 炼骨期六段,提升一小层境界,力气竟暴增了五斤。如此惊人的提升,堪比炼骨期下段突破到中段的提升幅度,这才让他更直接的感觉到,这炼骨期多出来的两个境界,有多么非同小可! …… 一夜又是一天,直到这一天入夜,宗阳才爬下青石,顺水而下,出现在湖边。 “进入!” 石阶雾境中,随手一拳,九十斤力气! 一段境界的圆满,力气暴增二十斤。 毫无疑问,炼骨期六段巅峰圆满,浑身骨架仿佛坚如金铁,终于是练无可练了。 “应该能上去一个石阶了,希望能找到炼肉期功法。” 他仰望石墙顶上,纵身一跃,原本觉得无法抵挡的无形压力,此刻已经毫无感觉,轻松自如站在了第二层石阶上。 “终于上来了。” 感慨一句,他凝神朝前面的石墙望去,满墙文字。头一行标明功法,第二行书写武技,第三行防御武技,第四行身法,第五行武器。每行少则三五个名字,多则十来个名字,看得宗阳热血沸腾。 “竟全都有!” 可是细细一看,除了功法,其他东西下面,都有明码标价的小字。 “《罗汉伏虎拳》,上等上品拳法武技,气血贡献三万,或灵神贡献三千。” “《大至势掌》,上等上品掌法武技,气血贡献三万五千,或灵神贡献三千五百。” …… “《不动明王》,上等极品防御武技,气血贡献五万,或灵神贡献五千。” …… “《一苇渡江》,上等极品身法,气血贡献十万,或灵神贡献一万。” …… “罗汉拳套,上等极品拳类武器,气血贡献十二万,或灵神贡献一万二千。” …… 这些东西,一看就极其珍贵,看得宗阳两眼放光,但随后看见价码,他就彻底死心了。 那奇异的灵神贡献,只能凭机缘寻到,至今也只有一百,而那标价最低的《罗汉伏虎拳》,也赫然高达三千数。 再说气血贡献,就算守着灵肉白桃树时,这气血贡献也是来得快去的更快,总计都不到一万,如今更是消耗得仅剩一千两百,自然相差甚远。 “我就说这石阶雾境,怎么可能突然大发慈悲了,原来只是让我看看而已。”苦笑摇头,他老老实实望向了第一行。 功法有三部,下面小字标明,“三中选一。” “《白牛贯肉弓》,上等极品炼肉功法,白牛为我教圣物,佛祖化身之一,象征大力。行步安平,遇恶而怒,贯力入肉,身自如弓。” “《金刚捶石力》,上等极品,须弥山座下,摩耳崖毗卢沙门者,为大力金刚。以捶石练力,以力证果者,独一无二。” “《古熊练力法》,上等极品,似有残缺,意外所得。” 既然只能三中选一,宗阳毫不犹豫,凝视向了介绍最少的《古熊练力法》。最近他的经历,让他对所有与佛教沾边的东西,都称不上喜欢。所以哪怕其余两套功法描述得天花乱坠,这套功法又标明“似有残缺”,但只凭同等品阶,他就义无反顾的选了。 其他字迹逐渐暗淡下去,石墙爆散,又是血黑浓雾,凝做武僧。 第一式极其简单,筋肉虬扎的精壮武僧,弓步下腰做环抱状,不断运力紧抱。 幼熊抱树! 宗阳被《虎猿炼骨拳》深深打击的练武天赋,此刻终于正常发挥了出来,几乎是一学就会。 他亦步亦趋,弓步下腰,双臂环抱虚空,只觉有无穷的力量从全身骨骼中抽出,逐渐渗透到周围精肉里。 而随着他的动作,身躯血肉迅速枯萎,竟如水到渠成般,开始突破炼肉期! 身外,血黑浓雾疯狂涌来,石墙字迹飞快跳动,气象惊人。 他的力气,也随这一抱而飞快增长,连他自己都能清晰感觉到,这增长速度堪称恐怖。 一百斤,一百三十斤,一百五十斤,一百八十斤…… 整整两百斤! 暴涨了一百一十斤力气,突破的动静才终于缓慢下来,那一千两百气血贡献,在这短短片刻就消耗一空。 他修长的身躯,如今变得块垒隐现,精壮威武,仿佛躯体中力量十足,威势沉稳,让人看见就会生出一种面对猛兽般的危险感。 望而生畏。 “竟突破得这么轻而易举?” 宗阳恍若做了个梦,明明跨越大境界是最难突破的瓶颈,可他这突破却轻松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挥拳轰轰作响,感到力气的确变得更加凝重了,他才敢确定。 仔细思忖,猜测应该是炼骨期多出来那两个奇异境界,使他根基打得极牢,积累深厚远超常人,才会产生这种情况。 “才刚刚达到炼肉期下段,力气就超过两百斤,堪比普通炼肉期中段了。”这最显著的变化,更让他无言以对,深觉《虎猿炼骨拳》的诡异,恐怕还要远超他的想象。 绝对不仅仅是一部上等功法那么简单。 达到炼肉期,它的好处,似乎才真正显现了出来。 尝试练了几趟拳,运用身法,熟练了新的身体,他变得更加自信。沉吟片刻,跃下到石阶最底层,取来蛇鳞软甲穿戴好。 “出去!” 瀑布湖边,他遥望向西,勾起一抹笑容。 “是时候出发,前往山神庙看看了。”尛說Φ紋網 回忆着红衣少女指点的方向,宗阳一路向西,翻山越岭十多里地,仰头一看就知道,那一定是山神庙所在了。 因为前方是座陡峭奇峰,峰巅有华盖巨树,其中一棵正是灵肉白桃树。这十多棵巨大灵树神相各异,枝叶随风飘摇,似乎可见点点微光落下,如梦似幻。 而众多巨树笼罩下,隐隐可见一座庙宇,黑瓦红墙,古朴神秘。 来到奇峰山脚,山路崎岖而上,宗阳踏步上山。 攀上近半里高度,总算接近峰巅,而那山路尽头,现出一袭红衣,配上少女绽放的娇美笑容,惊艳夺目。 “总算被我等到了!” 少女俏立在路口,等到宗阳靠近,不禁抱怨道:“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宗阳淡笑,正要回应,少女杏目一瞪,又娇笑着凑近来。 但是下一刻,她却猝然出手,纤指凝抓探向宗阳胸口,狠毒得仿佛要一招掏出心来,口中更是一声娇叱。 “动手!” 图穷匕见! 第四十六章 人各有志 娇叱声刚起,天上地下,树干、岩石后,草丛中,嗖嗖窜出六道人影。血色长刀,奇异勾爪,三拳一掌,竟是齐齐到来! “受死!” 这天罗地网之势,逃无可逃,恐怕炼肉期深陷其中,也要被一击重伤,可见凶险。.H. 危急的当口,宗阳神经紧绷,脑海闪过一线灵光,让他无意识间,深急吸气。 居然不由自主,用出了怪猿坐瀑! 与此同时,他手疾眼快,猛地抓向攻向他脖颈的横刀和勾爪。 瞬息后,背后双拳,胸口一爪一拳,腰间一掌,同时轰中! 红衣少女,执刀少年,矮胖少年,得意笑容才绽放,就硬生生僵在脸上,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第六式,还能当防御武技用。” 心里生出明悟的宗阳,只觉七种力量加诸己身,却都在他身躯迅疾振荡的牵引下,力如水泻,竟是毫发无伤。 “怎么可能?” 眼见宗阳在如此猛攻下,居然稳立如山,执刀少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失声惊呼。 “就算是陆玉骤然受袭,这种局面下也必然重伤,他怎么还能安然无事?”少女心里震惊,杏目猛睁,却是率先悄然急退。 “自寻死路,该我了。”宗阳冷哼出声,用力一扯,执刀少年撑不住这巨力,生生被拉了过来。 “不————!” 随手一拳打去,两百斤巨力灌注在蝉翼手套中,狠狠砸进他的脑袋。 一拳之下,执刀少年面目塌陷,头骨爆裂,竟率先暴毙,看得周围人等打了个激灵,登时清醒过来,惨叫着只想四散逃离。 可惜宗阳身形已经化作魅影,夜魅二转配合老猿夺果,闲庭信步般游走人群中,却像是虎入羊群,所过之处,只留下惨嚎与软倒的尸体。 短短片刻,五人身死,那勾爪的矮胖少爷逃得最快,哭丧尖叫道:“他是炼肉期,我们被陆老七坑惨了!” 看见宗阳的恐怖,他心里只剩绝望和无尽的后悔,更对“陷害”他们的陆玉,生出一股深深的怨恨。 可惜,这却是他在世间最后一句话了。 他身后,宗阳曲腿展臂,猛虎扑林顺势而下,打得他飞扑倒地,生死不知。 “如果没练会第六式,突破到炼肉期,说不定还真被你们算计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想要预谋杀我,虽说打错了主意,但我也不会饶过你们。”宗阳毫不停留,望向前方红衣少女的背影,紧追上去,一前一后踏进了山神庙里。 光亮一闪,他微微眯眼再一看,顿时惊得止步不前。 明明在他眼前的红衣少女,才进入山神庙,居然就离奇的凭空消失了。 “这庙有古怪。” 站在庙门,他惊疑一阵,又谨慎地退了出来,“先收好外面六人身上的东西,省得不知便宜了谁。” 收拾完六人的东西,扔进石阶雾境,“号牌攒了二十块了,银票已经超过两万四千两。多出三件武器,一件勾爪,一柄血刀,一双手套,依旧用不上,也就不忙着琢磨了。” “该进山神庙,看看是什么情况了。” 山神庙附近一直静谧无声,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因为照红衣少女所说,存活至今的少年少女们,应该齐聚在这小庙里,然而他们打斗的动静,竟没引来人围观,仿佛小庙里空无一人一样。 再次踏进庙门,却真没见到别人。 只见到四面实墙,再无空门,看不出红衣少女怎么离开的。四周柱梁垂挂着罗缎。前方桌案,有山神泥像端坐中央,身穿道袍头戴道冠,却是个黑脸中年的模样,庄重肃穆。 打量几眼,身后大门似乎被风吹得嘎吱轻响,缓缓闭合。 尝试推拉几下,庙门紧闭,打不开了。 “断了我的后路了。” 他若有所思,随后走向桌案,才见山神泥像下的炉鼎,插着三根香,青烟飘扬。在炉鼎前,摆着笔墨纸砚,宣纸左侧银钩铁画,书写着八个大字。 “人各有志,汝志何为?” 人都有自己的志向,你的志向是什么? 这显然是个考题,让宗阳回答,他微微失神,陷入沉思。 遥遥百里外,有奇峰峻岭,其间隐约可见亭台楼榭,殿堂林立,气度森严又不乏仙灵气息,正是岳阳宗所在。 东角有座仙山,雾霭闲云间,静立一座古老大殿,肃然静谧。 殿堂中央立着一个黑脸的中年,看那打扮,赫然与宗阳面前的山神泥像十分神似。只是他此时,规规矩矩站在那里,不再是庄重威严的神色,反而有些拘束和恭谨。 他前面的石阶往上,摆放三把座椅,两男一女坐在上面,正是宗阳等人的考官。 而三位考官脚前,各自有一粒璀璨圆珠,向上投射出无数光华水幕。凝神望去,却是众少年在山神庙的画面,各人面对考问的神色和反应,皆俱清晰呈现其中。 左首是那沉默寡言的考官,正注视着两幅水幕中,黑衣少年和陆玉分别落笔的场景。 黑衣少年表情冷淡,执笔写下“争锋”两字,字迹透出锋锐之意。 陆玉昂然撇嘴,笔下龙飞凤舞。 “吾志在天下再难寻对手!” 一行字,可谓傲意凛然,飞扬桀骜,似要破纸而出一般。 看到两人的表现,这考官似乎十分满意,木然的脸上不自禁露出一丝笑来。而他身边坐着的细眉女考官,性子活泼,见状好奇凑过来一看,顿时艳羡道:“陆家小少爷志在天下,果然霸气。那黑衣少年看似冷淡,但凭这两个字,可见其练武的意志何等坚定,锋芒毕露,你可捡到宝了!” 寡言考官听得夸赞,仿佛是在夸他一样,笑容更甚,瞥了女考官前方水幕一眼,矜持道:“你也不错。” 女考官面前水幕,显现着方龄、刘蛟和王子詹。 方龄皱眉后,稳稳落笔,只有三个字。仦說Ф忟網 “为栋梁。” 听到寡言考官的应和,女考官也神采飞扬,自夸自赞起来,“方家这孩子,说是有志为栋梁,也许是为家国栋梁,也许是为宗门栋梁,但皆是顶梁之柱。说明他性子沉稳,颇有大将之风,未来如何全看我们怎么引导,潜力不凡。” 刘蛟笔墨挥洒,落下四个大字,“行侠万里。” 女考官又道:“刘家这孩子,字间有侠义,虽说稚嫩,或许还没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侠,但总比那些为财、为权的凡夫俗子,志向高出了一个境界。” 左边,王子詹略作停顿,泼墨而下。 “名动天下!” “尤其是王家这孩子。”女考官看着这峥嵘尽显的四个字,更是透出喜意来,“没想到他志向这么大,未来更是不可限量啊!” “是都挺好的。” 寡言考官,嘴角扯了扯,倒也说不出什么否定的话。但他比较以后,又望向黑衣少年和陆玉,似乎越看越喜欢。 “胡闹!” 最边上那铁面考官,突然一声怒斥,引得两人惊异望去。 只见他面前,林果咬了半天笔,认认真真写下四个字,“无忧无虑。” 两人一看,也感到眉毛跳动,随后忍俊不禁。女考官莞尔,安慰他道:“还好了,这孩子虽说有些顽皮,却可见天性纯真,单说这灵性,就远非旁人可比,也算可圈可点。” 铁面考官嗯了一声,不动神色将水幕一换,却是章薇杏,听见两人轻咦出声,他悄悄露出得意的神色。 章薇杏执笔,书写两字。 “第一!” 这两个字,浑然不见其他少女的娟秀,反而昂然凛冽,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武之气,扑面而来。 “好!” 女考官感同身受,更是不吝赞溢之词,“好风姿,不愧是早有耳闻的章家四小姐,只看这两个字,竟隐隐有些宗主当年的风姿。” 寡言考官尽览众多英才的展现后,也忍不住感慨道:“都是好苗子啊。” 铁面考官被夸得高兴,随后道:“已经过去一天两夜,能来的估计都来了,我看这场试炼七个名额,十有八九就是这七个孩子了。” 两人刚要应和,下方站着的山神却突然开口,小心翼翼道:“启禀三位执事大人,刚刚又有两人到来。” “怎么来得这么晚?” 女考官细眉微蹙,旁边两人也是冷脸,有些不悦。 她瞥了眼二人,沉吟后又笑道:“如此特立独行,想来这两人,说不定还能带来什么惊喜表现,放来一起看看吧。” 第四十七章 一点灵光 女考官面前,最大那块水幕闪烁,呈现出红衣少女的身影。 她是跑进来的,神色惊慌失措,不断回头张望。直到没见人跟进来,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然而眉宇间,却是抹不去的幽愁。.Z. 平静片刻,她才望向桌案上的考问,杏目狡黠转动,提笔落墨。 “志为鼎盛宗门。” 字迹中正娟秀,透出灵气,可谓是最佳答案。 “很聪明。” 铁面考官夸赞一句,却是皱眉道:“可惜聪明没用在正道上。” “我看挺好!” 女考官细眉微扬,似乎觉得还算满意,“总比心性愚钝来得好,这份悟性,也算好苗子。日后时常敲敲打打,悉心调教,就不怕她长歪了。” “嗯。”铁面考官沉吟,毕竟还小,就是可塑之才,出了问题也不大,自然点头应是。 下一个。 宗阳谨慎踏入,不急着答题,先是四下打量,随后庙门紧闭,又去尝试开启,这行径引得寡言考官轻咦出声。 “谨言慎行,心思缜密,不错。” 铁面考官看着有些眼熟,略微思忖,依稀认出是自己的考生,随后微微露笑,“看那虎背猿腰,气势隐现,应该精进不小,倒是一匹黑马,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在三人注视下,宗阳略微迟疑,随后平静执笔。 “仇。” 寡言考官见字变色,女考官期待尽去,失望摇头。 两人顾忌铁面考官的颜面,不做评论,可铁面考官已经后悔自己夸赞得太早了。如今这一字,就仿佛打了他的脸般,吃不住羞怒,自己怒斥出来了。 “迟来的愚钝暂且不说,单看志向,可见心胸何其狭隘,注定成不了大气候,算我看走眼了!” 仿佛对宗阳厌恶到了极点,他猛然拂袖,水幕顿时抹去,再懒得去看。 山神庙中,宗阳却不知自己的表现,落入了三位考官的眼中。更不知因这一字,让考官对他印象深刻,然而这厌恶的印象,恐怕绝非他想要的。 而考官盛怒之下,也没留意到,他书写的这个“仇”字,竟没有丝毫火气。从字迹上,看不出应有的狰狞和怨恨,反而显得平淡而随意。 因为以他离奇的际遇和如今的实力,再去看曾经的仇人们,哪怕宗明轩,都只像是跳梁小丑。 报仇变得轻而易举,这报仇的心,自然也就平淡了。 只怪他对试炼一无所知,也就没怎么看重这考问,所以想到志向,脑海率先蹦出一个仇字,于是随意写下,并没太在意。但如果他知道这考问有多么影响深远,就不会这么草率落笔了,一定会等深思熟虑后,再做答案。 这就是阴差阳错了。 志向,等报完仇,他的志向只剩下让母亲因他而自豪,让家中乃至整个宗府,都无人再敢欺负她。 为达到这目标,他就要一路变强。成为岳阳宗弟子是第一步,然后是成为武气境强者,和宗府家主真正平起平坐。 到那时候,母凭子贵,这就够了。 他这两个志向,无论前后,比其他天才都显得朴实,没有一点惊艳。 “仇。” 这个字落下,他心境也变得有些不同,对这个字本身,似乎多出了更深的感悟。 “这场试炼结束前,应该让宗明轩有个了断了。等他身死,我的仇等于报了一半,剩下那一半,是留给躲在背后操纵的……宗琳。” 一人占了一半仇,可见宗琳这千里挑一的练武天才,岳阳宗弟子,宗阳曾经暗中倾慕过的少女,让宗阳如今对她的仇恨和重视程度,比宗翔、宗明谷、宗玄重、宗明轩四人加起来还多。 正沉思时,头顶突然响起沉声,如洪钟嗡鸣,让他猛地抬头望去。 “赐你一点灵光,增长两日悟性,可让武技或身法精进一层,或两种身法、武技融合,形成不超过上等的新武技或身法。” 这声音,竟是从山神泥像的嘴中吐出! 泥像扬声。 没等宗阳从这神异事情中清醒过来,泥像虚点的食指透出一点毫光,直射进他的脑门。 “好神奇的一点灵光!” 毫光才没入额头,他就感到宛若醍醐灌顶,心念被开了窍,顿时耳聪目明,思维敏捷远超平日十倍。 “只有两天,机会难得,但武技身法,我进无可进,看来只有选择融合了。” 宗阳心念运转飞快,如今掌握的所有技艺都在脑海过了一遍,“论武技,我有猛虎扑林,怒虎吼天和老猿夺果配合《夜魅二转》两式,更是杀招,怪猿坐瀑可当防御武技,到炼肉期都还能用。可这些都是《虎猿炼骨拳》的招式,这功法太古怪,恐怕无法改进。” 这一刻,他才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只恨学会的技艺太少,但要说让两天灵光就这么白白浪费,他又觉得不甘。 “武技无用,干脆试试身法,到现在看来,我的身法是最弱的,如果能融合精猿倒荡和《夜魅二转》,对我目前作用最大。” 如果身法精进,他身法配合老猿夺果这一式杀招,将变得更加诡异难防。尤其是想起刚刚,假如身法更厉害,就不会让红衣少女逃进山神庙,人迹全无了。 有了灵光辅助,他心念更灵敏,很多曾经想不到的东西,或是被忽略的细节,都纷纷迸发出灵感来。 “身法和武技一样,都是运用力气的技巧,将力气的潜力和威力,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精猿倒荡,发力在于双腿,《夜魅二转》发力在于脚骨的巧妙转动,的确有融合的可能!” 思索一会,他开始尝试。 但两种不同的发力技巧,想要同一时间运用,其实很难兼顾。先是《夜魅二转》,脚骨扭动发力的同时,试着运力荡腿,就常常会顾此失彼。 “不对,连接的时机不对,再试……” …… 在灵慧的状态下,宗阳浑然忘我,两种身法缓慢的融合,开始有了雏形,失灵时不灵。 一天一夜,悄然过去。 宗阳清醒片刻,讶然发觉自己竟不饿不累,再想起红衣少女逃进山神庙就消失的那一幕,隐隐猜测,“这山神庙,估计是类似石阶雾境的奇异存在,但看门窗透出的光线,并没有减慢时间的奇效,可见不如石阶雾境。” “不用多想了,这珍贵的两天不能浪费,抓紧时间继续吧。” 两天两夜,是宗阳来晚了一天,别人却是三天三夜。 百里外古老大殿中,三位考官闭目静坐着,似乎在修炼,不时才睁眼,瞥一眼面前无数水幕。 水幕中,可见陆玉戴着爪套,时而迅疾出招,正是那套《鹰破苍穹》爪法。时而紧接另一种阴狠爪法,两种爪法不断变化,使他出招变得更加凌厉。 “真是天纵奇才!” 女考官凑过去一看,对寡言考官更加艳羡,“中等中品的《鹰破苍穹》,另一种,应该是忠季城陆家的绝学,中等中品《厉鬼啸夜》,若是融合成功,恐怕能晋升中等上品武技,但融合难度也非同寻常。陆家百年来无数天才都没能融合,陆家小七竟快成功了,这天赋真是可怕。” 寡言考官,却在看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在庙中游走,剑法却时快时慢,多看一阵,就会因这快慢的突兀转变,感到头晕胸闷,很不适应。 “好古怪的剑法。”女考官看了两眼,就皱眉不已,“两种剑法,我都看不出来历,但威力应该不下中等,尤其如此古怪的融合……这孩子更不简单。” 寡言考官扫了眼她面前的方龄等人,又转过了头去,更专注望向黑衣少年练剑。 方龄身躯时胀时缩,像是在融合两套防御武技,快要功成。 刘蛟在双手幻化,或掌或爪,竟是在尝试一种爪法和掌法的融合。 王子詹,则在专注修炼那小刀刀法,似乎是一套极其精妙的上等武技,他选择了专修精进。尐説φ呅蛧 女考官偶尔还会留意那红衣少女,自然知道她开始时,是想精进她的爪法。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踟蹰犹豫后,却选择了修炼身法,速度渐增,应该是精进了一层。 而铁面考官,面前呈放的是章薇杏和林果的身影。 章薇杏将一套短打武技融合进了棍法里,那套许云城章家独传的《三花杏雨棍》,三日之后施展出来,更像是狂风暴雨,攻击快得让人应接不暇。 而林果竟异想天开,想要将一套身法和武技融合,看得铁面考官嘴角抽搐,可是三天后他再去看,真有些目瞪口呆。 只见林果身影飘动,那乍现乍收的拳法,颇有些灵异的味道,招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蜉蝣三点水》,《月下浮蝉拳》,运气还真好。”铁面考官自然见多识广,等明白了身法和武技的来路,不由得苦笑出声,惊羡林果的运气。 临近结束,除了这八人的表现卓绝,其他少年少女要么融合古怪,无法成功,要么融合、精进失败,看得三位考官连连摇头叹气。 偶然间,铁面考官想起一个人来,就悄然拉出水幕一看。只见宗阳脚步诡异,转折纵跃速度激增,身后隐约多出第三个虚影,遥遥可见第四个虚影快要成型,这是转动速度太快的缘故。 他的表现比起大多数少年,已经好出不少,毕竟是融合成功。 然而铁面考官因为他失了面子,所以怎么看他也看不顺眼,见状冷笑道:“只会剑走偏锋,一看就是两种下等身法,融合后也就中等偏下,真是浪费机缘。” 刚刚扫灭宗阳的水幕,殿门外突兀传来谈笑声,更有人肆无忌惮,还未进门就大呼小叫起来。 “林师兄,李师姐,仲师兄,我们来观战啦!” “我们不请自来,还请三位师兄师姐见谅。” 第四十八章 精进如何 “没想到你们会来,自己找地方坐吧。”女考官闻言含笑,随意道。 “哈,那我们不客气啦。” 有人大笑,当先走了进来,身畔几乎同步的,是个高壮青年,神色憨厚,与方龄颇有几分神似。两人身后,则跟着六七个同门师弟师妹,对二人十分殷勤,似乎以两人为主。.H. “我知道方敬之来,是为了你弟弟方龄。” 铁面考官瞥了眼高壮青年,又将目光落在为首的人身上,“但王命九,你三弟不是在二年组那边,怎么也跑我们这来了?” 为首的青年眉眼飞扬,自有傲气,当仁不让地坐到左边头把交椅上,这才朗笑道:“三弟是十拿九稳,我懒得去看,还是幼弟王子詹和我更亲近,自然是来看他了。” 等他坐定,方龄三哥方敬之,则稳稳坐到对面首位,余下几个同门才随后落座。 “子詹啊……” 女考官拨动水幕,定格在王子詹那里,笑吟吟道:“这次命题问志,他答的行侠万里,志向非凡,可不比你差啊。” “这小子还行,没给我丢脸。”王命九大笑。 谈笑几句,门口一暗,有倩影踏入,让殿中突然一静。 这倩影俏丽,模样青涩冷艳,却已能见绝美风姿。一个枯瘦老仆,如影随形,紧跟在她身后进来,却很容易被人忽略。 “没想到宗琳师妹也来了。” 王命九率先笑着站起身来,其余青年、少年也纷纷起身,神色拘谨迎向宗琳,眼神中却都偶尔闪过一丝火热,或是艳羡。 方龄笑得憨厚,“恭喜宗师妹,几日不见,竟已经突破到炼筋期了,真是后浪推前浪。一看到你,我们做师兄的还真感到压力,片刻都不敢松懈,就怕哪天不知不觉,便被你甩在了后头。” 他看似憨厚,眼力却是众人中最好的,单看宗琳入门时还有些无法掌控,行步时快时慢,已经猜到了她再次精进的事实。 “嗯。” 宗琳淡淡回应,平静越过神色讨好的人群,王命九早已起身让出首位,枯瘦老仆用丝巾仔细擦拭后,才请她坐下。 面对她清冷的态度,众人都不放在心上,反而更加殷勤。王命九厚着脸皮坐到她身边,寒暄道:“宗师妹来这,是不是也有族人参加试炼?” “嗯。” “那就巧了!”王命九神采飞扬,仿佛找到了话题,“我家幼弟也在……” 虽在搭讪,但一见宗琳微微地蹙眉,似乎不喜欢耳边有呱噪声,王命九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讪笑着不敢再吵她。 见她已无心应答,周围人说话声也变小了,转成了窃窃私语。 黑脸山神此刻笑得讨好,率先分出一粒圆珠,捧放到宗琳脚前,替她打开。随后才将圆珠分发给了其他青年和少女们,人人脚前一粒,各自打开水幕观看。 宗琳皓腕拨动,水幕轮转,最后定格在宗明轩身上。 三位考官一直暗中留意她的动作,见状相视一眼。 “之前我没说呢,宗家又出了一位天才。” 那位最不爱说话的考官,此刻轻咳一声,再不吝啬言辞,含笑道:“这孩子在试炼中精进极大,如今血肉饱满,俨然已臻至炼肉期,练武天赋和宗师妹,还真是一脉相承哪。答其志向,是志在独尊,好一个独尊,十分不错。” “嗯。” 宗琳听后依旧是“嗯”了一声,再没说话,神色却更冷淡了。 她心里清楚,是因为她来了,考官才会这么说。否则以宗明轩这回答,只能说妄自尊大,品行近魔,心胸也太小得自私,哪里配得上“十分不错”这评价,给个不出奇的评价已经是最大的夸赞了。 她进来后一言不发,谨慎的众人慢慢也就习惯了。尤其当三天三夜一过,所有水幕中,山神庙尽头实墙自行推开后,露出一条过道,众人又再度热闹起来。 望着参加试炼的少年们接连走进过道,她就听身边王命九哈哈大笑,指着面前水幕里的少年,笑骂道:“这小子,不知又有谁要被他欺负了!” 王命九旁边坐的师弟,闻言立刻夸赞起来,“看子詹弟弟这样子,应该已经进入炼肉期了,在当龄组试炼中,不说第一,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了。” “子詹弟弟还真是命好,等欺负完人,经历后面那莫大机缘,恐怕一入宗,实力就要远超我等咯!” 其后有人艳羡道,其实讨好得露骨。 可王命九就吃这套,听到赞扬自己弟弟,仿佛比表扬他还要高兴,满脸溢出笑来。 他面前水幕里,王子詹有些不耐烦了,才见对面过道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正在关注章薇杏的铁面考官,恰好扫过这道水幕,见到那人影,顿时愣怔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 “命九,你这趟却是来得可惜,恐怕见不到你弟弟一点灵光后,究竟精进如何了。他运气真是不错,正好遇到个最差的对手,以他炼肉期的实力,估计只需要一招,这一关就轻易过了。”小說中文網 最后这话,自然是逗趣,王命九闻言大乐,“不可惜不可惜,只要看他小子能过这关,得了后面机缘,我这趟就没白来。承林师兄吉言,要是真如你所说,那等这小子入宗后,一定喊他来请林师兄喝庆功酒。” “到时一定捧场。”铁面考官含笑应诺。 这殿中的谈笑风生,山神庙的少年们自然不知。他们正迎接第二关,以捉对厮杀的方式,考校之前三天精进如何,面对或强大或弱小的对手,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隆隆声,把宗阳从身法修炼中惊醒了过来。 他闻声望去,才见山神庙尽头,实心墙壁自行打开,露出一条幽深的过道,“原来这里竟藏着一道门,莫非那红衣少女,就躲在这里面?” “两天灵光已尽,我名为《魅猿四转》的新身法也已经基本练会,这里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宗阳眼中精光乍现,漫步走进了过道。 过道幽暗,迎着前方光亮走去,不片刻已踏入其中,只见置身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中,对面屹立一道人影,一对视不禁让宗阳怔了怔。 对面不是红衣少女,却是报名前,和他同住过一间客栈的王姓少年。那夜吃饭时他和方龄的张扬,让宗阳对他还有些印象。 可惜宗阳记得他,他却显然早已记不得宗阳了。想来也对,于他而言,当时在客栈大堂角落静静进餐的宗阳,仿佛路人甲乙,恐怕他根本就没留意过。 “明明白白告诉你吧,我早就晋升炼肉期了。” 王子詹就没把宗阳放在眼里,一脸不耐烦道:“给你两条路,要么自己认输,要么过来送死。” 似乎因为修为大进,他语气比起几天前,更加的目中无人了。 宗阳没被触怒,反而笑得有些玩味,若有深意道:“那你可要准备好了。” “嗯?” 王子詹轻咦,只觉得宗阳真是不识抬举。 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还没开打就提醒宗阳,自己是炼肉期的修为,想来只要不傻,都该知道差距,然后自己认输。可他却没想到,还真遇到个不怕死的愣头青,非要自己找死。 炼肉期和炼骨期的差距,根本不可能用技艺弥补,连他自己都承认做不到,莫非这愣头青三天灵光的精进后,就自信爆棚,非想试试打破这铁律?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错,勇气可嘉。” 王子詹摇头叹笑,把玩小刀,随意道:“既然你真想试试,那就对上一招吧,一招就能让你死心。可惜我这招下去,你这人恐怕也死定了,后悔都没得机会。” “一招?” 宗阳沉吟,随后淡笑着跨步向前,“一招的确足够了。” 王子詹也疾步迎上,手中寸刀流转指间,刀刃在火光下扑朔迷离,幻化出唯美如蝶翼般的层层刀光。杀机隐藏其中,更见阴毒如蛇信,不知何时就会探出獠牙,杀人夺命! 反观对面宗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冲到近前才猛地曲腿扬臂。 猛虎扑林! 百里外的大殿中,王命九指着水幕里迅速接近的两道身影,大笑道:“这小子只用《扑叶飞蝶》刀法的第一式蝶翼翻飞,真够傲的,一点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以他炼肉期的力气施展出来,已经足够了。”女考官也在关注这一场,闻言笑道。 “对面那小子自不量力,吃了他这招,是必死无疑了。” 铁面考官一脸冷笑。 然而下一刻,水幕震动,只见宗阳双拳过去,先是打飞王子詹的寸刀,随后执刀手臂清脆折断。这双拳却还余力未消,狠狠砸中王子詹胸口,深深陷进骨肉里,眨眼间又从他背后穿透出来。 一招过去,大殿中刚刚还谈笑自若的王命九等人,突然鸦雀无声。 第四十九章 他究竟是谁? 王子詹炼肉期初段,身有百斤巨力,又有品阶武器和对应的武技,对上普通的炼肉期顶段强者,也能斗得旗鼓相当。可是此时此刻,和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过招,他竟没能挡住对手一招,何等匪夷所思! 这群观战的人惊掉了下巴,宗阳自己却很清楚,本该如此。. 说境界、武器、武技,两人相差仿佛,但宗阳这炼肉期初段,却比别人多出整整一百斤力气,结果自然是碾压同境。 可以说任何一个同境界的高手,如果轻视了他,没用出防御武技,都会和王子詹同样下场。 抽出双拳,对面王子詹满脸错愕,低头呆望向心脏和右肺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通透血洞,鲜血喷涌。他还回不过神来,身体已经无力软倒,神智迅速模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还该入宗,日后行侠万里,怎么就死了……” 喃喃着,他急促喘息几下,带着震惊和不甘离开人世。 宗阳抖落蝉翼手套的血肉碎渣,这手套本就不凡,没抖几下已经干净如初。望着王子詹死去,他淡然蹲下,收取武器、钱袋和号牌。 “我弟弟,我弟弟……” 远去百里的大殿,王命九也在呆滞喃喃。 乐极生悲,本以为只是走过场的一场试炼,如今却亲眼见到弟弟死在自己面前,这是何等的打击! 他最亲的弟弟,美好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了,可连那鲜活的生命,却都被宗阳一招宣告终结。音容笑貌仿佛还没散去,短短刹那后,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恐怖重伤,倒地后痛苦死去,直看得他心里一阵又一阵,宛若针扎般的刺痛。 “放开禁制。” 他怒目充血,猛地瞪向山神,如同被触怒的狂狮,“我要杀了他,替我弟弟报仇!” 黑脸山神也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轻声道:“命九大人息怒,可您也知道,这试炼本就生死勿论,任何人不得干涉,您也别为难小的了。” “我让你,放开禁制。” 听着他冷硬的沉喝,山神皱眉,随后慢慢直起腰来,也冷声道:“小神的神位,乃坛主钦定,内中司职,你还没让我更改规矩的资格。如若不服,尽请去找坛主大人,若是坛主大人同意,小神自然放行。” 言下之意,就是你身份不够。山神虽说自甘低微,然而本身却是不容小觑的强者,全看在坛主的面上,才会对这些小辈颇为和善,可要是真不把他当回事,他也不会再给你面子。 “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王命九握紧拳头,怒火狂涌。但面对突然硬气的山神,他还真没底气吵闹,这口气也只能生生憋闷了回去。 回望水幕里弟弟的尸体,他神色变得后悔,失望和哀伤,悔恨自己当初,真不该让弟弟参加这场试炼。可当一见宗阳的身影,他又生出无尽仇恨,咬牙切齿,“敢杀我弟弟,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和你全家,都后悔活在这世上!” 众人默然,大殿一时的寂静,只听见急切地翻书声。 高台座椅上,铁面考官早已面色大变,翻动册薄,细细核对每个名号。因为他突然发觉,竟然至今还不清楚宗阳的姓名,“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人,表现如此诡异,我之前却没留意过……” “是那个写仇字的少年,藏得好深,我们都看走眼了。” 看好王子詹的女考官,怔怔望着水幕,咬唇道:“天赋惊人不说,关键是还懂得藏拙,这种人日后成长起来,只会变得越来越可怕。” 其他水幕,陆玉遇到自己的手下,冷哼一声十分不爽,却也没顾手下求饶,一爪击杀过关。方龄也遇到陆玉的手下,黑衣少年则遇到方龄等人的手下,刘蛟和章薇杏都遇到独行客,自然分别胜出。 林果则好运的轮空了,对其他地方的厮杀一概不知,径直走向对面。 这些人的表现,都有可圈可点的精彩之处,然而在宗阳那拳后,再看这些对战,众人都有些意味阑珊,心不在焉。 因为王命九的激动,引得宗琳瞥了一眼,看见宗阳惊艳表现,微微诧异,就没再在意,转而继续关注宗明轩。 宗明轩对上陆玉的手下,凭他炼肉期的实力,一指结束。 看到他顺利过关,宗琳无心再留下,起身就走,身后枯瘦老仆悄然跟上。 “是谁,是谁?” 铁面考官还在寻找宗阳的名字,已经急得满头大汗,飞快思索,终于依稀想起这少年报名时,似乎跟在林果的后面。他立刻面露喜色,迅速对照名册,看清林果下面那名字,手便不自禁一抖,望向宗琳背影,神色复杂道:“原来是名叫……”仦說Ф忟網 众人迅速朝他望去,等着他告知人名,都没注意自己面前的水幕,正合做一块。剩下不到三十个试炼少年,闯过刚才一关,仅剩最后十五人,似乎都聚在了同一个地方。 而水幕中突兀传出的一声高喊,打断了铁面考官就要脱口而出的名字。 “宗阳,等出了山神庙,你就等着死吧!” 宗阳,姓宗? 人人变色,不约而同地转头,复杂望向门口的倩影。 正要踏出门槛的宗琳,脚步一顿,紧跟她身后的枯瘦老仆也是一顿。 宗琳听到这话音,脑海隐约浮现出月柔石,想起宗明轩来找她,似乎就曾提起过宗阳,这么说来,她已经是第二次听见这名字了。 她若有所思,随后继续前行,老仆紧跟而去。 目送她倩影悄然远去,王命九默然,拨回水幕,呆呆望了半响弟弟尸体,才苦笑喃喃道:“怪哥哥没本事,人家姓宗呢,看来你这仇,哥哥是没法替你报啦。” 他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殿门。 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原来姓宗。”铁面考官苦笑,再看向水幕里的宗阳,不禁摇头感慨,“难怪……” 山神庙,宗阳没细看,把王子詹的东西都收进怀里,走向对面,推开了房门。 吱呀。 一座恢弘的大殿内,周围空旷,中央矗立着一座白玉雕像,雕像下围坐了不少人。 听到推门声,十多道目光炯炯望来。 “你来啦?”是林果。 “是他?” “那个会气音武技的人,谁知道他叫什么?” 有些窃窃私语,这些目光中,有人不屑,有人贪婪,有人警惕。 “宗阳,等出了山神庙,你就等着死吧!” 一声得意的叫嚣,让宗阳闻声望去,愕然发觉在他身侧不远处的,竟是宗明轩。 “真是巧。”宗阳冷笑,立刻跨步朝他冲去。 但他才掠出十米远,就突然僵住不动了,只感到像被透明蛛丝紧紧包裹住了一样,束缚越来越紧,让他动弹不得。 “真好笑。”林果被逗得娇笑连连,“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里有禁制隔开,不能动武的。” 章薇杏笑吟吟的,提醒道:“既然来了,就抓紧时间观摩宗主神像,能悟出什么,都是自己的机缘。有什么怨仇,等出了山神庙再解决不迟,反正都在试炼中,跑不掉的。” “要不是这样,我杀你如杀狗般简单。”宗明轩撇嘴鄙夷。 对于宗明轩的嘲讽,既然不能动手,宗阳也懒得搭理他,只觉这旧仇人蹦跶得越欢,越像是条只会叫吠的狗。 人当然不该和狗去多计较,如章薇杏所说,等出了山神庙,再做了断就是。 心平气和退回来,他打量四座,正好迎见对面陆玉不屑地撇开目光。 陆玉身侧不远处是红衣少女,假装不认识宗阳。直到被宗阳看得不自在,她就和陆玉嬉笑几句,随后假装专心观摩神像,格外一本正经,却根本不敢和宗阳对视。 神像下十五人,其中宗阳居然认识不少。 陆玉,红衣少女,章薇杏和林果,黑衣少年,然后是方龄、刘蛟。 黑衣少年望着神像出神。 方龄和刘蛟却在皱眉,小声议论着。 “怎么到现在没见子詹,有些不对劲啊……” “他已经是炼肉期的实力,莫非是遇到了陆玉或章薇杏?” “要不问问他们两?” “怎么问?” 方龄迟疑片刻,叹息道:“算了,问了也无济于事,两人会不会告诉我们还两说,再者到现在没见人,十有八九是死了。” “那……安心修炼吧。” 同情神色一闪而逝,刘蛟苦笑后不再言谈,静心注视神像。 这场试炼,早让众人习惯看淡生死了。 既然人已死,一切休提。 来到此地的众人,是竞争的关系,相互很难有交情,略微争执或寒暄两句,殿里就寂静下来。 宗阳朝章薇杏和林果含笑致谢,学众人落坐后,也仰望向神像。 这一看,心神震撼。 第五十章 收获自知(二更求票和收藏啦) 白玉神像高过九米,脚踏水浪,负手而立,仿佛在乘风破浪前行。身穿古朴道袍,衣袂飘飞隐有仙意,青丝整洁扎做道髻,竟是个透出别样美感的妙龄女子。 她俏丽的容颜眉眼飞扬,淡然之中,显出宛若天下尽在指掌的霸气,遥望远方的目光,比无数男子还要坚毅。.S. “没想到岳阳宗宗主,是这样一个奇女子。” 宗阳有些难以接受,然而再看见神像基座上刻的字迹,只能确定了。 “姓岳名萱娇,意欲堪比骄阳,十二习武,十三练气,十九入神,二九登仙。百年中第一练武天才,自立岳阳宗,天骄无双,傲视群雄。” “如此事迹,真可说是天下无双了。”看这字迹,宗阳心里油然生出一股钦佩。 虽然不知入神、登仙是什么意思,但却能猜出练气那句,应该说的是练武仅一年已跨入武气境,十三岁已经堪比他宗家家主,可见她的惊才绝艳。 随后再看向神像,更觉得举手投足都韵味非凡,然而专心观摩了两个时辰后,细细思索却没得到任何感悟。 他不禁皱眉,疑惑望向其他人。 寂静中,偶尔有人起身,尝试招法,觉得不对又皱眉坐下,继续参悟。 对面陆玉,早已在演练一套爪法,不时望向神像,再做更改,出招渐渐又多了些玄妙。黑衣少年开始试剑,不时停顿,随着时间流逝,剑招吞吐间似乎隐藏了无数变化,深奥莫测。 方龄仿佛在模仿神像的姿态,有稳固的意味,十分古怪。 刘蛟迟疑着踏足而动,身影从笨拙到飘然若仙,看似从神像中领悟了一套极为不凡的身法。身旁宗明轩,呼喝纵踢,应该是在悟一套腿法,招式凌厉。 有些人欣喜试招,但也有五六人和宗阳一样,茫然四顾,最后颓然叹息。 斜侧章薇杏改了棍法,不快反慢,一举一动都透出格外的奇异。林果似乎也没有领悟,望着神像发呆,昏昏欲睡。 “不准睡!” 章薇杏一看,气得柳眉倒竖,恨不得过去提着耳朵把她给拎起来。 “哦。” 林果吓得振奋精神,可是没多久又撑不住睡意,这次任由章薇杏怎么呵斥,都喊不醒了。 “这丫头……” 望着她睡得香甜,章薇杏真是哭笑不得,见到宗阳也被逗笑,就叹笑道:“丫头真是不懂得珍惜机缘,这山神武殿玄妙众多,在其中不困不累不饿,是练武的圣地。只要三个时辰内有所领悟,就能一直待下去,如果毫无明悟,会被送出殿去。哪怕她懒些,隔三个时辰参悟一下,其余时间用来修炼功法,也能不断提升境界。可她这么一睡倒好,过一个时辰恐怕就要被送走了……” 宗阳能听出来,章薇杏是照顾他的面子,借林果的事来告诉他不少规矩,暗暗感激后,迟疑问道:“究竟……感悟什么?” “嗯?” 章薇杏一听,才知宗阳竟一无所获,诧异后略微沉吟,“这全看各人的悟性。” “观摩宗主神像,有人悟出身法,有人悟出了各种武技,有人悟出功法,品阶不一。甚至听说曾有人悟出了上等剑法,当然更多的人是悟性不够,最后被送走了。” “上等剑法?” 宗阳惊异,他只在石阶雾境的墙壁见过上等武技的名字,却需要天价般的气血贡献才能换取,可见上等武技的珍贵。 但他如今却唯有苦笑,“这真是莫大机缘,可惜与我无缘,只能怪我悟性不够,看来是白来一趟了。” 章薇杏看他落寞,只能安慰道:“你多试试,说不定呢。” “算了。”宗阳笑得洒脱,“既然机会难得,我就趁还没被送走,专心练一会功法吧,也不算毫无所得。” 听他这么说,章薇杏张了张嘴,那还想再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最终只留下一声幽叹。 红衣少女正在练爪法,但耳朵早就竖了起来,一直对宗阳格外留心,听到宗阳毫无领悟,顿时有些幸灾乐祸,暗道:“亏我对他这么上心,可看他这悟性,真是可笑。哪怕暂时打不过他,但这么下去,试炼没结束,我就不用怕他了。” 这么想着,她心情愉悦了起来,不时偷瞥宗阳,等着看他被送走的笑话。 对于错过这大机缘,宗阳心有不甘,但很快就平静了。 “谁都有机缘,有些适合我,比如石阶雾境,有些却注定不属于我,比如这端摩神像参悟武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必执着强求。” 他平心静气,开始修炼新学会的功法,《古熊练力法》第一式。 幼熊抱树! 弓步下腰做环抱状,慢慢运力,力气便从骨头里散出来,逸散进周围肌肉中。催发力气到极致,他青筋凸显,身体微微颤抖。 无意间抬头吸气,目光扫过神像,却骤然见到十分奇异的一幕,让他身躯一震,呆滞当场。 在他有些颤动的眼中,神像似乎活了过来,像是随时都会走下神坛一般。而她的身上,莫名多出了一股气势,举手投足都有无尽玄妙,似动非动间,仿佛下一刻,会施展出排山倒海的恐怖武功。ωww.xSZWω㈧.NēΤ 那种蓄势待发里,酝酿着的,说不清会出掌还是出拳,或是指、腿,甚至反掌抽出一柄剑、刀或棍、棒,似有万千可能,让人猜测不透。 但细细一看,明明是一动没动。 “这是……一种武的气势?” 宗阳早就看呆了,慢慢生出明悟,“还没出招,这武的气势一出现,对手恐怕就没机会出招了,因为看不到任何空门,无缺无漏,这就是武势。超脱技艺之外,融汇百家招式,才能练出独属于自己的武势。” 越看越沉浸在这玄妙里,只感到妙不可言,时间流逝,他竟也浑然不知了。 一个时辰,毫无领悟的五人满脸失望,各自身后房门开启,有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推送出去。 红衣少女好整以暇望向宗阳,却见他一动不动,还呆在原地,不禁愕然。随后她眼珠一转,顿时气哼,嘟哝道:“这有什么好骗人的,我猜你悟性也不见比得过我,看你什么时候被送出去!” “果然是有所悟了。” 章薇杏担忧看着宗阳,见他留了下来,只觉欣慰。但转眼一看林果,就让她瞪大杏眼,神色古怪了,“睡觉都行,这算什么悟法?” 她怎么想也想不透,只能暗道见怪不怪。放下心来,她不再多想,继续修炼新参悟的棍招。 三天过去,宗阳依旧保持着幼熊抱树的姿势,根本没动过。 神像周围又少了两人。 十天悄然流逝,剩下六七人,宗明轩的腿法大成,再难从神像中得到新的领悟,不得不停下。被送出去前,他不忘瞪向宗阳,邪笑大喊道:“宗阳,别以为能在这里躲多久,快点出来吧,早死早超生!” 沉浸在感悟那深奥武势的宗阳,置若未闻。 十六天后,红衣少女感悟的这套爪法已经完全练会,却见殿中还剩陆玉、章薇杏和沉睡的林果,而宗阳依旧还在,让她被送出时满是不甘,暗中惊疑不定。 “这小子究竟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悟性非凡?” 第十七天中午,章薇杏的新棍法学完,境界更是达到炼肉期上段,十分满意。可她四下一看,除了苦练的陆玉,还有沉睡的林果,呆立不动的宗阳,真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直到她被送出去,还回不过神来,脑海盘绕着一个巨大疑问,“他们两个,到底得了多么奇异的机缘,真是看不懂……” 这天下午,陆玉傲然收爪,气流奔涌凶猛,赫然已稳稳有了三百斤力气,同样踏入炼肉期上段。“这套爪法,我唤它做《无痕》,看威势十有八九是套上等武技。可惜太难练,以我的天赋练了十八天,居然只练到第二层境界。” “不过想来,我在这里的机缘,应该是历届中最好的了,章薇杏恐怕都比不过我。” 他的确有自傲的资本,因为无数年来也只听说过一人,在宗主神像这里悟出了一套上等剑法。他悟出这上等爪法,似乎在上等武技中也非同寻常,和那位前辈相比都丝毫不差了。 一看周围空寂,他留到了最后,更是得意。 但是再仔细一看,斜边竟还卧睡着一个娇憨少女,立时让他皱眉。走两步越过宗主神像,又见到了呆立的宗阳,他眉毛不由自主地一阵猛跳。 “怎么还有人能留到现在?” 被送走前,他冷冷望向宗阳,眼神像在看死人。 “小子,无论你得到了什么古怪机缘,我在终点等你,使诈伤我和杀我的人,这笔帐足够你死两次的。” 等他离去后,山神武殿寂静无声,又过一天一夜,距离试炼结束,也只剩一天了。 “我一觉睡了多久,其他人怎么都不见了,章姐姐也走了?” 第十八天的清晨,睡了十多天的林果,终于懵懂揉眼,迷糊着坐起来,“梦里那人教的功法《狐禅梦力》,说是很厉害,我试试看。” 她卧下如狐,娇躯轻颤,随后竟惊疑发觉一件事。起身随意出拳,呼啸如风,似乎已有百斤巨力,“怎么睡一觉起来,我就突破到炼肉期了?” 带着满脑迷惑,她被送走时,见到了宛若化作雕像的宗阳,又有一丝疑问闪过脑海。 “这小子怎么还不出去?” 第五十一章 了断! “过去十八天了么……” 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无形力量,才将宗阳惊醒,被推出武殿。 望着合拢的房门,他有些不甘,因为所谓的武势还没看够。ww.c66c 十八天里,他眼中的神像演练了无数招式,拳法、掌法、爪法、指法、腿法、短打,剑法、刀法、棍法、钩法、枪法,甚至武技、功法、身法,包罗万象,不可计数。 然而等他清醒,记忆中无数精妙武功,居然如过眼云烟,完全记不清了。所留下的,只是宗主神像踏浪前行的倩影,依稀将万千功法信手拈来的强大英姿,还有那似懂非懂,却无法捉摸的武势。 细细一想,他不过是大开眼界,见到了一种几近无敌的强者境界,对他目前的实力却毫无提升。相比别人领悟的各种武功,等于他什么都没得到,但又像是得到了最好的东西。 这种收获暂时显现不出,却仿佛替他推开了一扇大门,让他看清了通向真正强者的大道。 “我没有学会武势,是因为这武势只属于宗主,除非以后学全她所有武功,否则绝不会领悟和她相同的武势。但这并不适合我,我以后应该海纳百川,学习更多的武功,然后悟出属于自己的武势,这才是适合我的。” 十八天,恍若黄粱一梦,清醒过来,宗阳对于自己未来的道,更清晰了。 当然这十八天,也并非全无所得,至少修炼了十八天的幼熊抱树,他的境界不知不觉,已经提升到了炼肉期中段。 “四百斤力气了?” 仅仅是炼肉期中段,力气已经堪比炼肉期上段中层,但宗阳已经不会觉得惊讶了,因为他隐隐明白,这是《虎猿炼骨拳》带来的影响。 “如果没记错,今天是试炼最后一天了,得极快赶回试炼地点,很多事情,要做个最后的了断。” 沉吟后,他脚步灵巧踏动,运起《魅猿四转》。身影如若鬼魅,穿越过道,掠出山神庙,背后赫然有虚影不断的消失和新生,维持着四个数目,速度快得惊人。 一夜过去,朝阳东升,慢慢移向正中。 试炼开始的山丘,六十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一个月过去,最后活下来的都回到这里,却只剩十人了。 陆玉收的十个手下,山神庙出来,就独独剩下一个老六,正和红衣少女站在一旁观望陆玉和人激战,不时大声叫好。 和陆玉打斗的,是方龄、刘蛟和剩下一名手下,三人围攻陆玉,却依旧被打得落在下风。 在远处,黑衣少年抱剑而立,宗明轩也在冷眼旁观,看着陆玉力压三人的霸气身影,似乎有些嫉妒。 他们对面站着的,是章薇杏和林果,林果不时朝远处张望,神色焦急。 “他怎么还没来啊,不会是忘了时间吧?” “别急,也许在赶来了。” “可是再有半个时辰,试炼就结束啦!” 章薇杏蹙眉,默默眺望远方,神色也隐现忧虑。 “刘蛟,到你的第三招了。” 山丘中央,响起陆玉淡然的沉喝,只见他跨步冲爪,爪套在虚空切下三线白痕。凄厉破空声后,刺穿刘蛟抵挡的双臂,继续插进他的左肩,势不可挡! 旁边刘蛟的手下,正要惊退,陆玉随手一爪,打得他吐血飞退,重伤倒地。 “到你了。” 一举连败两人,陆玉转身合爪,如龙钻般疾刺向方龄,“鹰击长空!”小說中文網 “别小看人!” 来势狠毒,方龄惊怒止步,脚如踏浪,双拳交叉挡在胸口。 “我在山神庙领悟出新的防御武技,中流砥柱,你别想轻易攻破。” 双爪暴击而至,咚一声巨响,方龄双脚在地上犁出两条沟壑,被倒推出五六米远,踉跄摇晃,面色由红转白,不禁吐出一口鲜血。 “以为两个炼肉期中段,加上一个废物,就能抗衡我?”陆玉冷笑,“交出所有号牌,我饶你们不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不理会黯然的三人,他睥睨扫过周围众人。 “还有谁想试试?” 炼肉期前三段,每差一段境界,力气相差百斤,绝无可能越阶战胜。听他一问,宗明轩脸色大变,畏惧不前,黑衣少年微微一动,似想出手,章薇杏沉吟后就要站出来。 可就在这时,远处一道疾驰而来的身影,引得众人望去。 “终于赶到了。”林果松了口气。 “是你?” 看见宗阳,陆玉面色骤冷,嗤笑道:“算你命大,居然真活到了现在,不过到了这里,就是送死来了。” “你的事情,不急,先等我解决一桩旧仇。” 宗阳站定,气定神闲,目光定在宗明轩身上。 随着他的目光,无数人望向宗明轩,宗明轩一挑眉,狞笑走出,“既然你想死在我手里,那我就成全你吧。” 仇人相见,两人都懒得废话,立刻动手。 “你个低贱的旁支庶子,告诉你怕吓死你,我如今炼肉期下段巅峰的实力,足足一百八十斤巨力。为送你死得体面些,赐你这《大冥金刚指》,让你死前也开开眼,省得去了阴间,跟人说你还没见过武技,丢我们宗家的脸!” 面对陆玉,他被吓得不敢吱声,但换作了宗阳,他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禁不住炫耀起来,“还有这武器,下等下品的针云手套,也没见过吧?” 一指点出,锐利刺空,刚猛无铸。 “好目中无人!” 然而下一刻,宗明轩神色有晴转阴,因为他见到宗阳神色平静,竟伸出手来想要握住他这一指,“果然没见识,不知道武技和品阶武器的增幅后,这一招有多恐怖,居然妄想用手接,真是找死!” “原来是个傻子,看来不需要我出手了。”陆玉冷笑,只等着看宗阳被一招结果。可红衣少女却秀眉微蹙,几次吃瘪让她隐隐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章薇杏也脸色微变,“太轻敌了!” 但她示警已晚,宗阳依旧握住了宗明轩食指,众人预料中会重伤飞退的身躯,竟是稳若磐石。 如此威猛的一招被他接下,宗明轩只感到宛若刺入金铁,纹丝不动,他脸色真的变了,“怎么回事!”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和你的差距已经变得有多大。” 宗阳失望摇头,一掌握住他的脖颈,轻描淡写地用力一捏,喀嚓脆响,仿佛捏死一只小鸡般容易。围杀他的最后一人,宗明轩,带着惘然和难以置信,软软倒地身死。 震惊望着炼肉期下段巅峰的宗明轩都被一击毙命,众人再看向宗阳,眼神已经大变。 红衣少女只剩畏惧,悄悄缩到了陆玉手下身后,黑衣少年目光深邃,连陆玉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凝重。 “章姐姐,他现在好强。”林果艳羡惊叹。 章薇杏神色复杂,“连我都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个月,他的提升会有这么大,曾经最弱小的他,恐怕如今已经不弱于我们了。” 她所说的我们,是她和陆玉,试炼至今,依旧保持最强的两个人。 当了断宗明轩这旧仇后,似乎一段仇怨已经完结,宗阳身上的气息似乎又有些不同,更加飘逸和坚定。这是心念得到通达,意志获得精进,未来武道将会更顺了。 “还有一个。”宗阳转头,注视向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娇躯一颤,俏脸数变,最后楚楚可怜,将乞求的眼神投向陆玉,“陆大哥,你说过会保护我,你不会怕得罪他,把我……” “怕他? 陆玉冷哼一声,朝宗阳嗤笑道:“别以为杀了个废物,就能得意忘形,她是我的人,你想杀她,得先问过我。我们之间也还有一笔账没跟你算呢,该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差距了!” “受死吧,鹰击长空!” 说是不在意,但面对宗阳,他还是一开始就用上了对付方龄的杀招,显然在他的心里,已经悄然把宗阳提升到了和方龄相同的重视程度。 “那就如你所愿,先和你做个了断吧。”宗阳沉声道,昂然迎上。 猛虎扑林! 最常用的一招,可随着他境界不断提升,如今施展出来,已经大不一样。四百斤力气暴增两倍,再经过蝉翼手套的辅助,气流狂涌,当真威猛如虎啸龙吟,气势恐怖! “曾经强得令人窒息的陆玉,我只能凭借手段逼退他,却没本事真正战胜他。而如今,我终于够实力正面迎战他了,正好拿他试试我一个月来,提升究竟有多大,而且……” 期待的一刻到来,宗阳只觉热血沸腾。 双爪双拳,如骤风剧撞,金铁交鸣声尖锐刺耳,结果却是陆玉被震退了三、四步。 红衣少女狡黠的笑容,徒然僵住。 “陆玉,被震退了!”章薇杏真的震惊了。 重伤的方龄和刘蛟,此刻心里如若惊涛骇浪,震惊得无以复加。 连一贯淡然的黑衣少年,也倏然动容。 “不错!” 一招就落入下风,陆玉惊疑之余,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知不觉中,居然让你悄悄成长起来了,你的确有资格,享受我的新爪法《无痕》了!” 话音未落,他再度攻来,双爪变化极快,飘逸如风,竟真的无法捕捉到划空的痕迹,更无法预测会攻向何处,这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 “第一式,如风而散!” 宗阳神色微微凝重,脚步连踏,身影化作鬼魅,“既然已经试过如今实力如何,也该结束了。” 《魅猿四转》,身后四个虚影晃动,任凭陆玉怎么出爪,都只是迅狠刺穿虚影。就在眨眼间,宗阳身影如行云流水,闪现到他面前,似是顺势一爪。 老猿夺果! 这招式运用一心,施展得随心所欲,灵巧至极。 以爪法对爪法,两人错身而过,宗阳毫不停留,直冲向红衣少女。陆玉却停在了原地,神色错愕,紧接着只觉喉骨剧痛,鲜血四溅,浑身力气随之迅速流失。 连陆玉都败了? 红衣少女呆滞失神,还没回过身来,却见宗阳朝她而来,令她俏脸满是惊恐之色,尖叫一声转身就逃。 第五十二章 名额定 “他杀了陆玉!”林果惊呼。 章薇杏瞪大杏目,樱唇微张都不自知,这陆玉和她相差仿佛,如今却被宗阳两招击杀,带给她的震撼真如天翻地覆一般。.S. 宗阳现在究竟有多强? 被陆玉轻易打败的刘蛟和方龄,此刻脑海也只剩这同样一个疑问,结果让他们恐惧,只知道宗阳已经强得可怕,绝对比陆玉还要可怕得多。 “你说他究竟是什么境界?”方龄失神,喃喃道。 刘蛟神色复杂,望着陆玉鼓圆眼睛软软倒地,“能这么杀死陆玉,他起码是炼肉期上段巅峰吧?” 没人去关注宗阳对红衣少女的追杀,因为结局已经注定,红衣少女刚想跑,已经被宗阳捏住了细白脖子。 “嗯,炼肉期了?” 宗阳有些诧异,因为从红衣少女拼命抵挡的双手,透出近百斤力气,赫然已是炼肉期的实力。她隐藏得很深,突破一期境界居然也不声不响,可惜遇到的是宗阳,这百斤力气依旧差得太远。 充满热力的手掌紧裹住她的脖颈,传来一股沛然巨力,让她逐渐窒息,生不出一丝抵抗的心,就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别,别杀我!”涨红的俏脸,艰难吐出几个字,“求少爷手下留情,我愿意做你……丫环……” 宗阳却置若罔闻,手掌更加用力。 她俏脸涨红到酱紫,已经深深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但见宗阳全然不动心,她心急如焚,最后咬唇哭丧道:“我还带着奴契。” 奴契,大明皇朝九州通用,只要签字画押,就立刻生效,一生为奴,终生难脱奴籍。为奴者不能反抗主人,否则会遭天谴而亡,试炼前少爷小姐们就是凭借一纸奴契签订手下,此后有恃无恐,不需要担心奴仆会起异心。 宗阳沉吟,直到红衣少女几乎绝望昏厥,才突然松开了手。 “别再想耍花招,自己签字画押吧。” 她跌坐在地,大口喘息,听到了宗阳冷漠的警示,只让她心里苦笑不已。她深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空谈,见过宗阳的恐怖,让她耍花招,她也真的不敢了。 休息过来,她老老实实拿出一张奴契,签字画押后带着委屈神色,奉上给宗阳。 “钟若彤,名字不错。”宗阳认真查看一遍,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奴契,在主人一栏签字画押,随后烧毁。 随着奴契灰飞烟灭,冥冥中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就知道奴契已成了。 “哼,你居然敢收丫环!”不知为何,林果气呼呼地瞪向宗阳,章薇杏也冷着俏脸,一言不发。 宗阳只觉得莫名其妙,红衣少女钟若彤却立刻转变了心态,娇哼道:“我家少爷收丫环,碍着你们什么事啦,多管闲事!” “你,你,你!” 林果气得跺脚,瞪向宗阳,“你家丫环这么牙尖嘴利,你就不会管管?” “闭嘴,去收东西。” “是。” 娇滴滴地应诺后,见宗阳走向宗明轩,识趣的钟若彤就去翻找陆玉的东西。 “少爷,有八块号牌,中等下品铁勾隼爪套,还有万两银票。” 她带着讨好的笑,把东西双手奉上,心里却在滴血,“八块号牌啊,中等的爪套啊,这要是我的该多好……” “嗯。” 宗阳收起宗明轩的手套和钱袋,接过东西看也不看,放在一边,拿着一张黄纸和一个药瓶若有所思。 “《大冥金刚指》,燃血丹?” 察言观色,钟若彤小心地道:“少爷,这燃血丹可是好东西,服用后燃烧气血,却能让人半个时辰内,实力暴增一倍,是下等下品的丹药。” “嗯?” 宗阳挑眉,有些诧异,随后失笑。宗明轩太轻敌,否则提前用下燃血丹,和陆玉都能一战。针云手套,燃血丹,《大冥金刚指》,估计又是宗琳赏赐给他的好东西,如今却都便宜给他了。 见到宗阳心情不错,钟若彤还想献两句殷勤,远处三道人影如狂风而至,却是三位考官到了。 “时辰到,先测试进步。” 寡言考官冷声道,扔下测力石,不知何故冷冷瞥了宗阳一眼。 其实他们早就来了,在远处等候时辰,见宗阳击杀陆玉时,寡言考官急了。正准备出手制止,却被铁面考官拦了下来,一句若有深意的话就让他颓然住手,“知道你心疼陆玉是好苗子,但别忘了试炼还没结束,关键是这人姓宗。” 眼见陆玉被宗阳就这么杀了,他心情不好,自然不会给宗阳什么好脸色。 陆玉仅剩的手下老六,之前一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宗阳连他也不放过,见考官到来欣喜若狂,率先冲了过去,“我先测试!” “姓名。” “老六……啊不,甄子期。” 全力一拳打向那黑色测力石中心,细密纹路迅速变白,扩散出五十八圈,五十八斤力气。 “上段中层到顶段巅峰,进步六层境界。” 他进步还行,然而此刻他早没了争夺入宗名额的心,冲过来无非是想让三位考官能保他活下去罢了。 一看他的表现,钟若彤也动了心,毕竟如今死了陆玉和宗明轩,在场仅剩九人,她也大有机会。迟疑后,她望向宗阳,眼神透出期盼。 “既然你想要试试,就去试吧。” 宗阳挥手放行,自己收拾起东西来。 “钟若彤,炼骨期顶段初层到炼肉期下段中层,炼骨期四层,炼肉期两层,一层算两层,进步总计七层境界。” 炼肉期一层算两层,宗阳想想也觉公平,毕竟炼肉期的难度远超炼骨期,提升自然也会慢下来。 得到这结果,钟若彤心满意足,露出俏美的笑容,夺得名额机会很大。 可接下来,她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了。 “林果,炼骨期上段巅峰,到炼肉期下段初层,进步总计七层境界。” 林果兴奋的蹦跳,方龄和刘蛟面面相觑,笑容却更盛,接连上前。 “刘蛟,炼骨期顶段上层到炼肉期中段初层,进步九层境界。” “方龄,炼骨期顶段巅峰,到炼肉期中段中层,进步十层境界!” 黑衣少年上前,轻描淡写的一拳过去。 “季刑枫,炼骨期上段巅峰,到炼肉期中段中层,进步十四层境界!” 众人都露出惊诧的神色,原来黑衣少年不显山不露水,提升居然远超方龄和刘蛟,真是个闷声发大财的主。 “原来他叫季刑枫……” 宗阳若有所思,还是第一次听到黑衣少年的名字。 章薇杏走了过去,纤手握拳一挥。 “炼肉期下段初层,到炼肉期上段初层,十六层境界!” 一直的强势,让众人对章薇杏的表现习以为常,接下来所有人,都神色复杂地望向了宗阳。 如今大家都知道,他才是在场最强的,然而众人却很难揣摩出他究竟有多强,自然好奇,所以都在期待他的表现。 宗阳上前来,沉吟后随手出拳。 “两百斤力气?” 所有人瞪圆了双眼,不是因为这力气太高得惊人,而是太低得出人意料。 怎么可能? 陆玉炼肉期上段,三百斤力气都被你杀了,大家都能猜出来,你实力绝对在炼肉期上段之上。区区两百斤力气,不过炼肉期中段,这故意隐藏实力骗人……也骗得太明显了吧? 人人腹诽,三位考官也嘴角抽搐,却古怪的没人提出异议。 然而宗阳却一脸理所应当,因为他真实境界,就是炼肉期中段初层,之所以力气多出了两百斤,只是修炼过《虎猿炼骨拳》的缘故。他不愿利用这事情来弄虚作假,于是出拳时刻意压制了一半力气,是用的真实境界报算。 铁面考官翻动册子,计算后执笔落下,随后露出震惊的神色,古怪望向宗阳。 “炼骨期上段初层到炼肉期中段初层,下八个境界,上四层算八层,总共……十六层!”尐説φ呅蛧 几人哗然,隐瞒了实力,提升居然还和章薇杏持平了,同居进步第一位,这是何等妖孽的存在! “进步名额四人,由上到下宗阳,章薇杏,季刑枫,方龄。” 对于排在宗阳下面,章薇杏咬了咬唇,无力反驳。 有一个人的脸色却骤然大变。 宗阳和季刑枫的异军突起,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刘蛟就被挤了下来,他猛地扯过手下,恶狠狠道:“把号牌拿给我!” 手下略微迟疑,还是沮丧地把号牌给了他,他才放下心来。 “下面是三个号牌名额,开始吧。” 见林果一脸的落寞,章薇杏笑了起来,拿出六块号牌递给她,“拿去吧,早就说过要一起进宗的。” “嗯!” 林果感激望向她,却是大恩不言谢,重新容光焕发,走向考官。 “林果,六块号牌,还有谁?” 剩下四人,却没人再动,刘蛟目光闪烁,也没急着上前。钟若彤一看这情况,眼中再度燃起希望的光芒,瞬间感到柳暗花明一般,“少爷……” “嗯。” 她希翼上前,把身上号牌都递了过去。 “钟若彤三块号牌,还有谁?” 刘蛟眼神大亮,一看除了他和手下,只剩不值一提的陆玉手下老七,顿时起了心思。 六块号牌和三块号牌都能排名在第一,第二,他手里却有整整十块号牌! 目光闪烁,他悄悄把四块号牌递给手下,拖着瞬间呆滞的手下,面不改色地走向考官。 “刘蛟,六块号牌,郑中举四块号牌,排名第三。” 所有人的目光,注视向了最后一人,不知所措的老六。 钟若彤的俏脸却是瞬间血色尽褪,惨白如纸。刘蛟玩的这一手尽显贪婪,居然利用一块号牌之差,让手下霸占了最后一个名额,把她给挤了下来! “卑鄙!” 钟若彤摇摇欲坠,失声喃喃。 明明知道是刘蛟耍诈,她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名额再次与自己擦身而过,那种接连打击的绝望,只让她感觉心里一阵一阵剧痛。 绝望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第五十三章 要入宗了! 钟若彤的喃喃,刘蛟撇嘴,不以为意,却没留意到宗阳沉下脸来,“别太贪得无厌。” 这话是隐性的警示,企图霸占号牌的两个名额,实在过份了。. 他的话让刘蛟暗中一惊,可想到试炼已结束,有三位考官在场,宗阳再厉害也不敢朝他动手,立刻放下心来,撇嘴不屑道:“想夺名额,全凭本事。” “好。” 既然不听劝,宗阳懒得再说,从怀里掏出十多块号牌,也没细数,递给了愣怔的钟若彤,“你放我这的,忘了算了。” 他的突然出手,还没等众人回过味来,就见他再次掏出十一、二块号牌,扫过人群,皱眉望向了老六。 “还有你的。” “我的?” 手忙脚乱接过这把号牌,甄子期顿时就懵了,没搞懂怎么突然间,宗阳等于把一个入宗的名额,硬塞到了他的头上。然而很快,见到呆若木鸡的刘蛟,他恍然大悟,随后心里激动得乐开了花。 “感情是刘蛟不长眼,还敢得罪他,结果这位更狠,直接以牙还牙。力挺他的丫环不说,还要用我把刘蛟也给挤下名额,要不是没人可用,这好事怎么可能落在了我的头上?” 喜事从天而降,砸得老六一时间只顾得傻笑,“这,这……” “快去交号牌吧。” “哎!”听到宗阳淡然的吩咐,老六惊醒,干脆答应,不忘朝宗阳投去感激涕零的目光。 铁面考官深深望了眼宗阳,却是默不作声,重新将两人的号牌数登记在册。 “钟若彤十六块,甄子期十一块,林果六块,刘蛟六块,还有么?” 林果和刘蛟齐名,注定最后一个名额,要两人再次争夺了。 宗阳突兀的大手笔,震得方龄和刘蛟都脸色剧变。一听排名的迅速变化,刘蛟立刻坐不住了,慌忙抢过手下四块号牌,急切道:“我的十块,我的!” 林果呆了,眼眶涌现雾水,楚楚望向章薇杏。 章薇杏俏脸骤寒,握紧小拳头,却再也掏不出号牌来,只能无力地沉默了。 “你的。” 出人意料的,黑衣少年季刑枫扔出了两块号牌,一见两女烁烁凝视,他有些不自在,“别谢我,一来不需要,二来也没真帮上忙,三来看不惯。” 看不惯什么他没细说,但大家都知道,是看不惯刘蛟的嘴脸。虽说再加两块依旧无济于事,但他的善意,林果还是深深道谢。 见到这样的局面,刘蛟神色尴尬,但一想到大局已定,对这小事也就不以为意了,得意露笑。 林果也笑了,反而安慰起章薇杏道:“没事的,能认识章姐姐,我这次就不算白来了……” “忘了!” 宗阳忽而一拍脑袋,顿时引得众人瞩目,刘蛟的心又被吓得提到了嗓子眼,心道不可能,虽说你强,但之前都扔出二十四块号牌了,不可能还有吧? 可就在他安慰自己的时候,又见宗阳伸手入怀,掏出六七块号牌,顿时惊得他双眼快凸出来了,恍若晴天霹雳。 “怎么可能还有,他究竟是杀了多少人?” 见到这一幕,众人心神潮涌,望向宗阳的目光更复杂了。 宗阳把七块号牌递给林果,歉然低语道:“差点忘了陆玉抢的这几块号牌。” 失而复得,林果两眼泪汪汪地,就快要哭出来,一看这阵势宗阳就挠头,故作冷漠道:“你可别谢我,一来我也用不上,二来我更看不惯,不是真要帮你。” 林果破涕而笑,瞪了他一眼,把号牌交上去,才细若蝇蚊地道:“谢啦……” 宗阳洒脱摆摆手,走回了章薇杏身边。 “我可不谢你。”章薇杏妙目流转,玩味地低笑一声。 宗阳呵呵笑着,也没在意。 “林果,十五块。钟若彤十五块,甄子期十二块,就这样吧。”这一番暗流激斗看在眼里,三位考官也是感慨不已。 惊叹宗阳的大手笔,几乎一人把持了三个号牌名额的归属,也感慨林果的好运,对于这显然捡了大便宜的甄子期,更是无言以对。 “这不公平!”刘蛟激动莫名,怨毒盯向宗阳,“这是弄虚作假,我不服!” 对于他,女考官动了动嘴,再没说话。铁面考官更耿直,对贪心惹出波折的刘蛟,也没什么好脸色,冷笑道:“如你所言,争夺名额,自然是全凭本事。” 言下之意,你做初一,别人做十五,斗同样的手段,没什么可抱怨的。而且这一出,还是你自己闹出来的,更怪不了别人。 听着考官盖棺定论的冷漠言语,刘蛟只觉如坠冰窖,这时候才知道悔恨,“之前只露出不到二十块,我还觉得奇怪,原来其他的号牌,都在他的手上!这么多人死在他手里,早知道这样,我何必因为一时贪心,为了替手下争名额而去招惹他?” 要不是他贪心,惹怒了宗阳,起码自己的名额还能保住。现在一看,竹篮打水一场空,连他都无望入宗了。 他满腔不甘和怨恨,心念疯狂转动,最后希翼地望向方龄,把他当作了救命稻草,只希望他能站出来拉他一把。 可惜方龄是面不改色,肃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那冷漠更刺痛了他的心。 等寡言考官领着他和手下离开,行尸走肉般路过林果身边,更听到了小丫头撇嘴鄙夷的嘲笑。 “活该!” 他身躯一震,彻底垮了。 没能入宗的打击,比杀了他还要沉重,这却是他贪心惹来的惩罚。 女考官和铁面考官带领七人走向另一个方向,路上朝他们露出了笑容,变得和善起来,“恭喜各位,以后我们就是同宗师兄弟了。” 岳阳宗的大门,已经朝他们打开了,回想之前的一幕幕,他们都有各自的感慨。 “真的被我闯进来了!” 宗阳感触最深,“换作一个多月前,恐怕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没成为洪拳门弟子,我却一路厮杀,不仅短短一月,晋升到了炼肉期,更是一跃成了岳阳宗的弟子!” 自从被追杀,得了石阶雾境那一场奇遇,他的人生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钟若彤亦步亦趋紧跟在他身后,尽显丫环的本份,对于这个逼她变成丫环,却又在关键时刻力挺了她的少年,她心里滋味繁杂,可谓又恨又感激。 神不思属之间,她开始犹豫日后究竟该怎么对待宗阳,“是真的做他丫环,还是……似乎做他丫环,也没什么不好吧?”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想法,我可是堂堂钟家小姐,去做了一个穷酸小子的丫环,传出去像什么话!” 目光闪烁,各种念头纷纷踏来,旁边却有人悄然凑近。 “大恩不言谢!” 承了宗阳大恩情的甄子期,郑重抱拳,朝宗阳道:“还请少爷给我张奴契,日后我就是宗少爷的仆人,唯少爷马首是瞻,忠心不二,请少爷看我的表现!” “不必。” 宗阳含笑拒绝,只因甄子期和钟若彤不同,跟他并没仇怨,刚才也是为了教训刘蛟,顺手一帮,并没存着让他报恩的心。 相比钟若彤的狡黠聪慧,日后好好调教,对他必有大用,甄子期则耿直忠心,这份知道报恩的心,让宗阳对他高看一眼,更不愿用仆人身份束缚他。如果有机会,他愿意结这一份善缘,以后作为朋友更好些。 “日后同门,你要珍惜机会,好好努力吧。” “嗯!” 甄子期郑重应诺,“我不说空话,既然宗少爷大仁大义对我,以后只要有用得到我甄子期的时候,就看我的表现吧!” 宗阳含笑,再没说话。 七人跟随考官渐入深山,逐渐运起身法纷纷掠去,直到傍晚远去百里开外,翻过一座青山,低头一看,人人震撼。 山脉如龙,绵延万里无际。 龙首处,云霞雾霭间,隐见宫阙楼台林立,细湖仙亭,仙鹤白鹭悠鸣,仿佛是隐在山野的一座巨大城池。相比郡都尚合城,这城池更大,却不显拥挤,寂静清幽,不见丝毫烟火气息,多了一分飘逸。 “这才是真正的岳阳宗!” 跟随考官接近,沿着山路踏入山门,不时可见身穿青袍、袖口绣着骄阳的岳阳宗人,大多气息深不可测,气度俨然。 偶尔有熟人,会朝三位考官嬉笑寒暄,打着招呼。 望向七人的目光,有好奇,有淡漠,有考量,也有鼓励和善意的夸赞。 真正到了宗门之中,七人都有些拘谨,不敢再闲聊,紧跟考官一路前行。沿着路径绕来绕去,穿门过廊,半响才在一座恢弘殿堂前止步。 “授业殿!” 殿堂石阶上站着不少人,似乎是来看新人入宗的。宗阳扫过人群,只见居中有道倩影,顿时让他心神紧绷,神色变得格外严峻。 “宗琳!” “她怎么会来?一见到她,我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今天入宗的事,不会那么顺利了。” 第五十四章 定风波 这还是宗阳第一次亲眼见到宗琳,曾经只见过画像,惊为天人。本以为如果有一天见到真人,他会激动莫名,然而此刻真见到了,他心情却全然不同了。 宗琳也在寻找,最后清冷的目光落定在他的身上。ww.xtiaai 相互凝视,却互不相让。 迎向宗阳冷冽的眼神,直到宗琳秀眉微蹙,瞥向其他人,这场无声又激烈的眼神交锋才算终结。 不多久,其余两组也分别来到。只看这十多位天才少年,各自意气风发,气息雄浑的样子,就知他们在试炼中,也是精进勇猛。 九位考官交谈两句,带着近二十位新人踏上石阶,在一众岳阳宗人审视的目光下,齐齐跨进殿门。 “见过坛主,三位坛老!” 宗阳还没怎么看清殿中布置,就被考官们带领着抱拳作礼,齐声高喝。 “起身吧。” 声音平淡沉稳,不疾不徐,一听就有种大权在握的平和。 宗阳起身时,悄悄朝前瞥了一眼,只见高台上,宗主神像之下,分别放着四把座椅。 左右三位老者,一光头一长须一微胖,身着青袍,骄阳在胸,各有不凡气度。居中那座椅上却坐着个中年男子,头戴簪冠,金色花袍如骄阳耀眼,方口直鼻,模样也和他声音一般,中正平和。 居中而坐,其余老者也仿佛众星捧月般,将他衬托出来。 等观看入宗典礼的人群分立两侧,他璀璨如星的双眼,扫过宗阳众人,微微露笑,温声道:“不错,气血饱满,精神如虹,都不错。” 听他夸赞一句,九位考官如饮琼浆,只觉心体舒泰,纷纷笑着替宗阳等人谦逊了几句。 “若无人有异议,就该让这群孩子烧香拜宗主,行入宗大礼了吧?” 他身旁的长须老者含笑,随口问道。 宗阳皱眉,警惕偷瞥了眼宗琳,只见她眼帘半垂,似乎毫无异样,不由暗中松了口气。 “嗯……” 中年男子颌首,谁知他话音未落,便有人开口打断。 “我有异议!” 一个枯瘦老者越众而出,让无数人面露异色,惊疑望去。宗阳心底咯噔一下,却是刚才早已看清,这老者一直紧跟在宗琳身后,恐怕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老者此刻站出来,莫非正是宗琳授意的? “哦?”中年男子微微诧异,语音听不出喜怒,“你有何异议?” 突然引得万众瞩目,甚至坛主冷冷望来,枯瘦老者毫不露怯,眯眼直视坛主,沙哑道:“我主人曾说过,岳阳宗极重弟子的人品,人品不端者,唯恐败坏门风,正该一律不与入宗。这些人中,有人品行暴虐,竟连亲族兄弟都冷血诛杀。敢问坛主,这种人有何资格,成为我岳阳宗弟子?” 此言一出,人群立时骚动,殿中二十多个即将入宗的少年更是惊疑不定,谁也没留意到,宗阳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谁做过这种事,完全不顾及血肉亲情,实在冷血至极!” “十三先生所言正是,这种人,的确不该让他入宗!” “我岳阳宗不是这种妖魔该来的地方,十三先生请指出人来,我们来替天行道!” 无数道愤怒、古怪的目光,来回扫视着这群少年,似乎眨眼间已是人群激愤。 坛主一言不发,似乎在沉思,直到人声慢慢消减,他才冷淡望向那枯瘦老者,“说吧,是谁?” “他!” 枯瘦老者抬手一指,阴蛰眼神盯向宗阳,“景城宗家旁支庶子,宗阳。” 突然间,偌大殿堂上百人,鸦雀无声。 宗阳? 同组的七人,齐刷刷望向宗阳,神色各异。而三位考官面面相觑,都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和疑惑,和无数人一样,万分古怪的目光,不断在宗琳、宗阳和枯瘦老者身上来回流转。 被同伴拉来的王命九,更是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十多天前出面保他的是宗琳,如今已经十拿九稳入宗时,她却让仆人跳出来,阻挠这小子入宗?” “这唱的哪一出戏?” 无数人脑海中,都涌现出同样一个疑问。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宗琳正是来自那景城宗家,难得有亲族如此争气,眼见就要入宗,她却执意不准了? 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古怪! “你说他曾杀过亲族兄弟,有何证据?”坛主淡漠瞥了眼宗阳,又冷冷俯视枯瘦老者,“若是无凭无据,单靠空口白牙,实在不足信。” 枯瘦老者闻言,傲然挺胸道:“我说的话,就是证据,敢问坛主够了么?” 显然是一个下人,已经听坛主说空口白牙不足信,他却直接顶撞,说自己的话就是证据,反而敢质问坛主。他言语中透出的胆大妄为,是何等的目中无人,高高在上,仿佛连坛主都没被他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气氛近乎凝滞。 坛主猛地握紧拳头,似乎已有怒意,但不知何故,忽然却默不作声了。 宗阳的心也随他的沉默,逐渐冰冷到极点。他动了动嘴,想要反驳却只觉口舌干燥,艰难得吐不出半个字来。仦說Ф忟網 “既然够了。” 枯瘦老者咧嘴一笑,似有得色,“那坛主就该下令,处死这大逆不道、品行妖邪的畜生。” “哼!” 突兀一声冷哼,竟是从宗阳身边传出,章薇杏迎着万千惊诧目光,朝枯瘦老者嗤笑道:“不过是一条老狗,居然也敢来这耀武扬威,莫非嫌我尚阳坛无人么?” “你?”被人当众斥骂老狗,枯瘦老者惊怒交加,“哪里来的女娃娃,目无尊长,何等狂妄!” “许云城章家,章薇杏。”她娇躯挺直,冷声回应。 “章家?”听到她自报家门后,面对坛主都盛气凌人的枯瘦老者瞳孔猛缩,似乎吃了一惊,嚣张气焰顿时收敛,“原来是章家小姐,听你的意思,是非要替这孽障出头么?” “是又如何?” 章薇杏凛然不惧,淡然道。 她这硬气的话,让枯瘦老者一滞,老脸阵青阵白,“章家小姐这么做,就不怕得罪我家主人吗?” 他色厉内荏,抬出主人来却依旧吓不住章薇杏,杏目扫过沉默在旁的宗琳,冷笑道:“凭你,没资格和我说话,让你主人亲自来再说,否则我章家怕了你一个奴才,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 “好,好,好!”枯瘦老者气得发抖,但面对章薇杏的不屑,他憋屈却无力反驳,猛地瞪向坛主,阴森哼道:“既然如此,就让曾坛主来定夺吧!” 他这语气中,竟对坛主隐含威胁之意! 然而到了此刻,坛主却忽而平静了下来,冷冷瞥了他一眼,“这里是我的尚阳坛,还不需要一个老奴才,来对我指手画脚。” “增徐龙,你!” 枯瘦老者老眼猛瞪,只觉这话仿佛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打狗还要看主人,敢如此教训我,看来你真是翅膀硬了,连我主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就算他何时真的执掌大权了,我这里依旧没你说话的资格。” 坛主眼色厌恶,不再理他,反而望向章薇杏的眼神,有了一丝赞赏,随后深深凝视宗阳,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 “别人说你杀过亲族,你却一言不发,任由章家小姐替你出头,我却偏偏很好奇,你自己有什么要说的?” 从争执开始,坛主、枯瘦老者和章薇杏的言语交锋,让无数人大气都不敢出,却早已遗忘了事情的正主。直到此刻坛主提及,众人纷纷醒悟,才想起宗阳来。 宗阳一直没机会插话,此刻却猛地扬眉,疑惑为何在这关键的时候,坛主会把说话的权利交给了他,否则以他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出声。 摸不透坛主的想法,但他深知这机会何等难得,沉吟后踏前两步,朝章薇杏送去感激的目光,然后朝坛主抱拳作礼。 “我的确杀过亲族兄弟,而且不止一个。”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本以为宗阳会辩解,谁知道他站出来,居然自己承认了! “嗯?” 增徐龙顿时皱眉,章薇杏更是娇躯一颤,心里失望可想而知。她如此挺身而出,结果宗阳竟毫不领情,白费了她一番苦心替他抗争。 “然而起因,是我一个月前,曾被他们追杀,要不是我另有奇遇,早死在一座崖下,根本没人知道。后来我侥幸生还,敢问坛主大人,我找他们报杀身之仇,是否有错?”曾经过往,宗阳如今坦诚出来,心情已经十分平静。 听完宗阳这番话,章薇杏嘴角勾起一丝笑,只因杀身之仇,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了。 枯瘦老者也沉默了,眼里却依旧怨毒,盯着宗阳,盯着章薇杏,也盯向高坐其上的增徐龙。 “不错。” 增徐龙似笑非笑,“我更好奇,这仇你报完了么?” 宗阳实在摸不透这神秘的坛主,为何会关注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古怪问题,但略微沉吟之后,还是老实回答。 “追杀我的四个人,我已一一了断,但还剩下幕后主使,这仇就不算完。” 仿佛突然对这桩怨仇,增徐龙出奇的感兴趣。 “是谁?” 第五十五章 新晋弟子 宗阳闪过瞬间迟疑,随后目光变得越来越坚定,淡淡出口。 “本家宗琳。” 无数人瞠目结舌,随后都倒抽一口凉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人是疯了么,他不知道宗琳的身份?” “内斗?前一初十三先生指正,他说是因为结仇,让十三先生说不出话来,宗琳师妹也没说话。本以为事情就算平息了,谁知宗琳师妹不找他,他反而找上宗琳师妹了?” “这得多大的胆子?” 啧啧惊叹者有之,佩服宗阳疯狂胆量的也有,更多是讥讽,鄙夷,都觉得宗阳是蚍蜉撼大树,太过自不量力。尐説φ呅蛧 而增徐龙倏然动容,深深望着眼前这平静少年,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了,心里不由赞叹,“不畏强敌,心念通直,好气魄!” “原来是家事,我就不好插手了。” 他故作沉吟,忽而像是随意般提起,“不过我倒有个主意,你二人如今已是同门,既然有怨仇,不如堂堂正正做个了断。我岳阳宗不看身份,只看天资与勤奋……五月后应该换榜了吧?” 他却是自问自答,拊掌笑道:“换榜之争最是公平不过,你们何不留到换榜时来分个高下,宗琳师侄女,你说怎样?” “你这是故意偏帮!”一听增徐龙的话,枯瘦老者顿时气愤,还想再斥骂两句,宗琳已经站起身来。 “好。” 淡然回应后,她走向殿外。 枯瘦老者看她要离开,愤恨地扫视众人,留下一句话,拂袖踏步,紧追而去。 “我看你尚阳坛的人从下到上,都要无法无天了!今天之事,我会如实禀报上去,你们就自己作死吧!” 这话里的阴狠,仿佛隐藏着阴云滚雷,随时会引来雷霆落下一般,让众人突然变得沉默了,望向坛主百味杂陈。 “怎么感觉这岳阳宗的处境……不太妙?”感觉气氛诡谲,宗阳疑窦丛生,“难道今天这事,会牵扯出不少麻烦来么?” 坛主增徐龙却神色如常,炯炯望向宗阳,淡笑问道:“我做主替你定下五月后一战,你呢,不会怕了吧?” 怕? 他自从生还后,就一直盼望着找宗琳报仇,今天不过是定下日子罢了。如果没有坛主替他争取,恐怕之前就会被那枯瘦老者咄咄逼人,无法入宗不说,估计已经被送去处死了。如今不仅没死,还能入宗,更能如愿与宗琳公正一战,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深吸一口气,将坛主的恩情记在心里,他抱拳深深作礼,“很公平,多谢坛主。” “好,好!” 增徐龙笑意更盛,“取香来,行入宗大典吧!” 有执事取来燃香分发,人人三炷,面朝坛主与宗主神像鞠躬三拜,插入炉鼎,就算认过宗门了。 这宗主神像,虽说比山神庙中那座更加精致,但却再无神韵,显得空洞。 “赐地图,铭牌与青袍,名入典册!” 随着台上白须老者沉厚之声,有执事捧来卷卷地图,各自铭牌与青袍。当宗阳在泛黄册薄上认真写下自己名字时,心里也不禁有些激动。 “从今往后,我终于也是岳阳宗弟子了。” 派门宗,依次而上,派有无可计数,上百个派里传承百年,或许才能诞生一个门派。相比起派来,门派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了,然而百个门派传承千百年,也得凭借一丝气运,才有可能诞生出一个宗门。 宗门的强大,不在于人多,在于天才迭出,底蕴更是深厚得恐怖。 据说数十年以前,一个正处于鼎盛巅峰的门派,门中弟子渐渐都敢不将宗门放在眼里了。其后不知何故,惹怒了一个宗门的普通执事,怒而杀上这门派的山门,一夜后门派鸡犬不留,竟被单枪匹马灭了满门。 天下震惊,无数渐露峥嵘的门派,顿时开始收敛,终于知道了宗门究竟是何等的恐怖。 其中的差距,实在不是人数所能弥补的。 曾经宗阳渴望进入的洪拳门,在岳阳宗弟子的眼中,实在不值一哂。人人都渴望能成为宗门弟子,但入宗的艰难和残酷,宗阳现在已有切身体会。 他更加的知道,这岳阳宗弟子的身份有多么的来之不易,自然感触颇多。 “各选住所。” 殿堂搬来一张红木大桌,桌上铺着更详尽的宗门地图,上面插满了红白小旗,已有人居住的场所插着小红旗,插白旗的住所,才是留给新晋弟子选择的。 众人上前挑选,宗阳也过去细细打量,只见白旗上还标着字迹。占地最广筑造最好的居所,赫然标着“每月五千两”,略差的则标明“每月三千两”,“每月一千两”,最差最偏僻的,也标着“每月五百两”。 “宗内居所只能租住,不能贩卖,租金四月一结,若是交不起房租,就会被宗门扫地出门的。”钟若彤皱着秀眉细声解释,她不时以古怪目光望向宗阳,心里百味杂陈。 虽然知道宗阳强,但看岳阳宗人对宗琳的态度,她不免哀叹自己时运不济。跟了这还没入宗就树下强敌的宗阳,她只怕宗阳死了后,连她都还会遭受牵连。 “遇人不淑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心里哀叹,她神色也掩不住哀怨。 宗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仔细挑选居所,最后挑中一个偏僻的小院,登记后缴纳了一季租金两千两,才从登记执事手里换回一把门钥匙。 他现在财力已经超过三万五千两,大可以住更好的,但宗阳不太在意享乐,又看重这地方僻静,所以才选定了这里。 “一应武技、身法、功法、武器、丹药、灵物,都可到外城商铺自行用银两购买,也能靠争取宗门功业获得赏赐。虽然赏赐的东西会更好,但争取宗门功业,却是极难。”一个中年执事,淡淡朝众人道。 “在宗门想要得到银两,基本有两个途径,完成宗门任务获得银两奖励,或是贩卖东西挣取。” 宗阳专注听完,若有所思,“居住要钱,练武花费更大,看来这是宗门鼓励竞争,激励弟子勤奋的办法。” “每七天,在授业大殿会有宗老开讲……” “行了,这些以后再说也行。” 中年执事还没说完,就被坛主增徐龙打断,他起身似要离开了,又像是刚想起什么来,伫足留下一句话才率众离去。 “我岳阳宗尚阳坛最大的规矩,弟子每月都必须接一个任务,明天就是月底,新晋弟子限在明天傍晚前,到历练殿接取任务,各自历练去吧。” “是!” 包括宗阳,一众新晋弟子齐声应诺,恭恭敬敬目送他远去。 “既然坛主发话了,我们就不多说了。” 一位考官冷冷道:“现在带你们出去外城,各自找居所,熟悉一下宗门,准备明天去接任务吧。” 由九位考官带领着,近二十个新晋的岳阳宗弟子离开授业殿,朝外城而去。 直到此时,无数观礼的岳阳宗人才兴奋议论开来,陆续结伴离去,对今天见到这场一波三折的入宗大典津津乐道,都觉不虚此行。 宗琳的名字不断被提起,而宗阳也因为才入宗就剑指宗琳,定下约战,他那岳阳宗人本来还陌生的名字,就这么迅速传开,被越来越多的人记住了。 人群中,有不少人冷冷盯着宗阳远去的背影,其中就有王命九和方晋之。 “原以为他的靠山是宗琳,我还说得罪不起宗琳,连弟弟的仇都没法报了。谁知道这小子真是生猛,居然和自己靠山对上了,恐怕不需要宗琳出手,他也绝对活不到五个月后。”王命九幸灾乐祸地讥讽道。 身旁方晋之呵呵笑着,“恐怕他还不知道,得罪一个宗琳,等于替自己惹来了多少强敌和麻烦。虽说增坛主想护住他,要用任务将他支出宗门,我们只能袖手旁观,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弟弟的仇,自然有不少人会惦记着替你报了。” “可我怎么觉得,我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王命九面色渐露狰狞,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不是说明天要接任务么,他来自景城……如果我去央求历练殿的厉师兄,把那个任务的奖励提高些,你觉得他会不会动心?” “你想?” 方晋之思忖,随后恍然,“你想让他自己去送死啊?好一招借刀杀人,那我们速速赶往历练殿,把这事安排妥当。” 第五十六章 大肆买卖 跟随考官出了殿门,继续朝前进发,不多时就见街景渐变,左右多是院落,九位考官停了下来。 “这是内城,沿着大道继续走,过了城门就是外城。你们入了宗后,就是我岳阳宗尚阳坛的人了,这地方或许还要住很久,尽快自己熟悉去吧。”.2. 面对宗阳七人,他们的三位考官变得不冷不热,随意交代一句,各自离去。 宗阳深知,考官们态度的转变,只因他没了他们以为的“靠山”,更和似乎权势滔天的宗琳闹得水火不容,三位考官对他自然没了亲近之意。 要不是职责在身,恐怕他们根本不愿和宗阳多说半句话。 随后,黑衣少年季刑枫朝几人轻笑,率先离去。方龄瞥了眼宗阳,像是要和宗阳立刻撇清任何关系,一言不发很快走远了。 宗阳摇摇头,淡然以对。 “我们支持你!”林果给他鼓劲,逗得几人都有了笑意,气氛缓和不少。 “对了。” 宗阳想起一件事来,朝章薇杏疑问道:“那个跟着宗琳的瘦老者,你知道他是谁么?” “他叫宗假十三,如果单独遇到他,你最好别招惹他,至于其他的,目前你还是别知道的好。”章薇杏迟疑后,敷衍般回应一句,随后凝重道:“还是说宗琳吧,如果我没看错,她如今实力恐怕已经炼筋期圆满,接近炼膜期了,你想要五个月后打败她,真要拼命修炼了。” “修为接近炼膜期了?” 宗阳一惊,神色开始变得郑重起来。 他之前还自信满满,只觉得凭借石阶雾境,有更多时间修炼,五个月后打败宗琳应该不会太难,但现在不这么看了。 细细算下来,他依靠石阶雾境,练武三个月晋升炼肉期,精进已算惊人。但是宗琳仅仅比他早修炼一个月,练武四个月,晋升到炼筋期圆满,竟比他多出一期境界还多,可见其天赋是何等非凡。 要是再比较别人,差距就更大了。 拿宗阳那冷漠的父亲宗继胜来说吧,宗继胜今年四十有二,正好练了三十年武,到现在也不过刚踏入炼膜期,这都已经算是宗家旁支里排得上号的人物了。等于宗继胜从炼骨期到炼膜期四期境界,花了三十年,而宗琳仅花了四个月,近乎百倍之差! 如果没有石阶雾境,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追上宗琳,但就算有了石阶雾境,宗阳此刻也感觉到了深沉的压力。 “我只希望五个月后,你能像试炼这样,再让我吃惊一次。” 见到宗阳神色郑重,章薇杏才觉得自己提示没白费,带着林果离去。 “我也希望。” 宗阳低声喃喃,告诉自己。 转头一看,除了钟若彤,甄子期居然还在。见到他神色窘迫,思忖瞬间回过味来,从怀里掏出两千银票,“先拿去。” 之前没留意到,后来一想,甄子期连报名的百两纹银都拿不出,被迫卖身给陆玉,现在哪里还有钱缴纳那昂贵的房租。 他和钟若彤不同,钟若彤是他丫环,可以同住。而甄子期没钱交房租,四个月后就面临被扫地出门的危险,现在更是无处可去,所以才尴尬留在这了。 “这怎么行?”甄子期大惊失色,坚决推拒,“是您让我入了宗,现在又遇到强敌,正是用钱的时候。我没法帮您就够惭愧了,要是再拿您的钱,把我当什么人了?” 宗阳不由分说,硬把银票塞在他怀里,带着钟若彤走了。 “一来我不差这点钱,二来这钱可不是白送你的,先借你去把房租交了,总不能没地方住,以后宽裕了记得还我。” 这么说是为了照顾甄子期的面子,至于他最后还不还,宗阳真没放在心上,算是帮人帮到底。 他的心思甄子期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见过陆玉不把他当人看的模样,再感受到宗阳淡淡中流露的善意,他只觉心里暖暖的,眼眶有些湿了。 见宗阳背影远去,他赶忙胡乱抹了把脸,高喊道:“宗少爷,您把我当朋友,这钱我收了,但我一定要还您!还有,我甄子期帮不上你的忙,但我也支持您,加油!” 这是宗阳和宗琳两个人的竞争,没人能帮上他的忙,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努力。 照着地图走街串巷,最后踏入一条通幽小径,青翠森林之中,有竹林院落,正是宗阳日后的居所。 推开门一看,院子有百米方圆,足够在里面练武。前面是两栋木屋,环境幽雅,关键是僻静,宗阳十分满意。 “我出去一趟,你在家清扫收拾,别偷懒。” 带上铭牌,把衣服放进左边的屋子,宗阳吩咐钟若彤一句,悠然出去了。 “让我留在家打扫清理?” 瞪着宗阳消失在小径尽头的身影,钟若彤才敢杏目瞪圆,怒斥出声,“我堂堂钟家小姐,你还真把我当丫环使唤上啦?” 再一看满地尘土,老旧家居,更气得哇哇尖叫,“不行,这日子过下去,我会疯的,一定要尽快想办法……” 哭丧半天,她忽然想起今天所见的这一幕,眼珠狡黠转动,暗暗打气,“钟若彤没事的,再忍忍就好,他得罪了大人物,铁定蹦跶不了几天啦,等他一死你自然就重获自由了。” 这么安慰自己,她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哼着小曲收拾去了。 等走出内城的城门,宗阳背后多了个包袱,把不用的武器都装在里面,踏进了外城。 一进外城,又让宗阳暗自心惊,因为到处可见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竟不比尚合城冷清多少。 “岳阳宗竟有这么多人?” 然而暗中打量过往的行人,穿宗门青袍的人寥寥无几,大多衣着朴实,像是普通人家,似乎并非宗门中人。 路过见到卖书的摊贩,他花一两纹银买了本《尚阳坛大城志》,一面前行一面看,终于逐渐明白过来。 “原来这并不是真正的岳阳宗,只是岳阳宗安置在周国尚郡的分坛,所以名为尚阳坛。” 尚阳坛已有近百年历史,第一代门人大批驻入,足有近万人。而百年过去,第一代门人结婚生子,繁衍生息,后代已有数十万之多,才逐渐形成了外城。 外城的人和岳阳宗尚阳坛有扯不断的关系,又由于多是强者结合传下的血脉,其中诞生天才的概率极大。所以尚阳坛每年都到外城招收不少弟子,真正从外界参加试炼入宗的,反而不多。 看见这事,宗阳不禁暗叹,“果然是同样的人,却有不同的命运。” 想要从外界入宗,成千上万少年,报名筛得仅剩数百人,一场试炼丧命十有八九,唯有最强的十九人最终得以入宗。而尚阳坛从外城挑选的天才弟子,每年却都有近百人之多,完全不成正比。 可以说外城出生的少年,只要稍微崭露练武天赋,入宗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当然如此格局,也造就了外城宗族林立的局面,各个宗族间错综复杂,有不少连现任坛主增徐龙都忌惮不已。 此时宗阳要前往的精武铺,专门买卖武器的一家铺面,就是这样的一家外城大宗族所经营的生意。 精武铺,说是铺面,占地却超过十亩,高有三层楼,几乎垄断整个外城的武器买卖。 进入其中,人声鼎沸,挑选武器的武者摩肩擦踵,气息深沉的比比皆是。 宗阳在一层逛了一圈后,发觉只买卖精良武器,上品阶的基本没有,思忖后上了二楼。二楼人少了许多,但往来似乎都是修炼有成的强者,看众人气度,似乎起码都是炼肉期强者。 这一楼的武器,刀枪棍棒,利剑锋芒,标明都是品阶武器,下等下品到上品,都能随处可见。不动声色看了半响,暗暗记下价格,宗阳径直走向柜台掌柜。 “下等武器怎么收?” 掌柜是个中年胖子,闻言微抬眼帘,看宗阳是个少年,只觉也不会有什么大买卖,顿时无精打采,懒洋洋道:“下等武器,下品到上品,成千上万都收,具体得看质地。虽说我精武铺收东西,比卖价低两成,但胜在当场结算,童叟无欺,信誉第一。少年郎要卖啥,拿出来看看再说。” 宗阳一听,觉得还算公道,就拿出王子詹的蝶纹寸刀决定先试试。 把寸刀放到柜台,胖掌柜的细眼顿时亮了,凑近细细打量,随后又用各种古怪器械不断尝试,随后赞叹道:“好东西,纹络如蝶翼,层层细密,一看就是名师用百锻精铁打造,下等上品,起码值个两万。” 回想店面里卖的下等上品武器标价,的确是低了两成,但应该没吃亏,所以宗阳笑了,把包裹整个扔到了柜台上。 呯呤哐啷。 听着悦耳的金铁交鸣声,胖掌柜脸上肥肉猛地哆嗦,笑得如花,热情洋溢,“这位少爷里面用茶,上好茶!” “真华短剑,蝠牙弯刀,断水双钩,金丝齐眉棍,精熊爪套,饮血刀、厉狼勾爪,蝶纹寸刀,针云手套……” 除了陆玉的中等铁勾隼爪套,宗阳用惯了的蝉翼手套和蛇鳞软甲,其他九件武器都在这了。 “四件下等下品,算您两万三两,三件下等中品,算您三万六,两件下等上品算您四万。”隔间里,胖掌柜眼珠都离不开了,随后笑得讨好,“干脆您都卖给我,合计九万九,我私自做主给您添个零头,记个十万,行吧?” 虽然心知不太可能,但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他这月赏金都会涨上一截,自然格外上心,只求宗阳能答应下来。 第五十七章 精心筹备 (这章细节极多,所以费时间,让大家久等了。但好消息是,俺下个大剧情的细纲终于搞得差不多了,现在不休息继续下章鸟,希望十二点前搞定,继续求推荐票和收藏啦啦啦啦~)Www.XSZWω8.ΝΕt 怀揣多出的十万两银票,胖掌柜殷勤相送,“宗少爷,欢迎常来啊!”.D. 这笔生意让他新坐上的掌柜位子总算稳住了,对宗阳当然是好感大增,心里真是也殷切冀望着宗阳能常来,他的业绩或许因为遇到这位“命中大贵人”,会有突飞猛进的增长。 宗阳知道这么买卖是吃了些亏,但相比自己拿去贩卖,省去了摊位钱不说,单说能节省的时间,对目前的他而言已经算是大赚。 两人各取所需,这生意也就算做得愉快了。 出了精武铺,照着地图前往养生堂,这又是另一大宗族操控的大买卖了。 养生堂,占地近三十亩,其中有药铺、医馆分立两侧。右侧医馆只管看病、诊断、医治,人数不少,但大多面黄苦色,静静列队等候。左边药铺则骡马牛车往来,喧嚣热闹,相比之下真是泾渭分明。 “药材的买卖似乎做得挺大。” 只见往来车马上,药材都是用麻袋堆积运来,路过身边,就能闻到扑鼻的古怪药味。不看不知道,他进来没多久,已经见到超过十车药材运进,可见生意有多么红火。 药铺足有五楼,一楼卖的都是寻常药材,当归或不成气候的人参、灵芝之类,二楼才是不入品,但药效极好的药材,三楼就是上品阶的灵药了。 宗阳上的楼层越高,石阶雾境就躁动得越厉害,等他上了四楼,几乎能感觉石阶雾境要蹦跳出来一样。 “四楼居然连丹药都有卖!” 四下一看,那柜台里罗列的各色玉瓶,让他看得暗中吃惊,然而再看标价,立刻尴尬退走了。最便宜的下等下品“清气丹”,也标着“五千十粒”的高价,更别提下等中品和下等上品的灵药,更是天价。 “难怪听说不进药堂,不知自己有多穷。”哪怕怀揣十二万巨款的宗阳,暂时也消耗不起这昂贵的丹药,不禁心生感慨。 下到三楼一看,宗阳依旧皱眉,“下等下品灵药起码千两,到石阶雾境估计只能换一百气血贡献,实在不划算,还是去二楼多买些上佳药材吧。” 明天就要接任务,他深知得罪宗琳,留在宗门短期内的处境,肯定寸步难行,所以打定主意要出远门。这次出门除了卖掉没用的武器,就是为出远门做准备,多筹备些气血贡献,保持目前修炼的速度,自然是最首要的事情。 “枯蛇藤,一斤千两。” “蛰草苦叶,一斤一千二百两。” “曲叶花,一斤……” 利用石阶雾境躁动程度的不同,他挑选最价廉物美的各类药材,大肆购买十多斤,把零头两万多全部花光,这才心满意足前往下一个地点。 武海阁,据说天下武功,在这里都能买到。这话虽有些不尽不实,但也说明武海阁的底气,其中武功秘籍浩瀚如海。 要说宗阳现在,除了功法,身法算是暂时能用,武技却都只是一招半式,已经有些拿不出手了。 上到武海阁三楼,无数中等秘籍晃花了眼,看得他心痒痒,但看完标价依旧让他败退。 “中等秘籍,最便宜的万两,最贵的竟超过二十万两,真是惊人!” 走下二楼,他微微思忖,“下等上品和下等极品的秘籍,价格倒也适中,可对我来说如若鸡肋,干脆还是去楼下,多挑选些下等下品和中品武技划算。” “明夜孤狼爪,下等中品爪法,三千两。” “大势明掌,下等中品掌法,三千五百两。” “游云无踪剑,下等中品剑法,四千二百两……” 排排木架,秘籍成千上万,宗阳看得眼花缭乱,可思索之后,他站定在武技区拳法类中开始认真的挑选。 秘籍都是翻不开的,侧面用胶封住,他只能凭名字和标注的特性来选定。 花费三个多时辰,怀抱二十多本秘籍的宗阳,出现在了柜台前。掌柜是个书生模样的中年,闻声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见宗阳一举拿来这么多秘籍,顿时皱眉。 “少年郎,贪多嚼不烂。”中年掌柜是好心告诫,“练武要戒骄戒躁,把一门武功练好,远比你学了无数武功,最终一事无成的好。” 知道他是好心,但宗阳有自己的打算,只能感激笑道,“多谢指点,我也就是都买去看看,说不定能触类旁通呢。” 一听宗阳不听劝,中年掌柜顿时冷下脸来,他把宗阳选定的秘籍一一登记,随后用秘药化开封胶,语气变得生硬,“在扉页契书上签字画押,然后八万两。” 秘籍扉页,都有一纸契书。大致所说,就是只能自己翻阅,严禁外传,若是透露给旁人,或是给别人翻阅,则秘籍自行销毁。 宗阳在《尚阳坛志》上看过,购买来的秘籍都有这规矩,以防武功私授旁人,导致武功泛滥,这买卖也就没法做了。 这规矩宗阳也能理解,主要防的是小人,否则武者对自己的武功都是讳莫如深,除了最亲近的人,对外人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不厌其烦地在二十六本秘籍上签字画押万,钱货两清,离开时却听中年掌柜在身后的冷哼。 “自以为是,照这种搞法,只会是自毁前程。把时间浪费在这么多寻常武技上,还有什么时间修炼,这辈子怕是废了。” 这人心底倒是真好,故意说反话给宗阳听,显然是最后劝一句。宗阳心里感激,朝他抱拳作礼,随后才离去。 目送宗阳远去,中年掌柜只剩一声叹息。 一番采购,等宗阳回到自己的院落,已经是夕阳西下,四处菜饭飘香。 “少爷回来得巧,刚有人送餐来,快洗完手坐下来吃饭吧。” 院落清爽不少,钟若彤正在院落石桌摆放碗筷,听见推门声,朝宗阳露出笑颜如花,殷勤招呼起来。 “今天是月牙米,凉拌珍珑鸡,卤精牛肉,苦蕨菜煲汤,听说入宗后一日三餐,都是这个标准呢!”钟若彤心情不错,指着菜肴给宗阳介绍。 月牙米,珍珑鸡,精牛肉再加苦蕨菜,都是大补气血的食材。单是这餐就价值十两,而且这些食材珍稀难见,连宗家主家都没渠道获取。 “不愧是岳阳宗啊。”宗阳端起碗来一看,粒粒米饭晶莹剔透,形状如月牙,大小几乎相同,闻着那喷香浓郁的热气就让人食欲大增,“看来每月五百两租金,真是一点不亏。” 半个时辰后,喝下最后一勺苦蕨菜汤,总算酒足饭饱,宗阳吃得前所未有的舒坦。 “你想干嘛就干嘛,但没我招呼,不准进我房门。” 淡淡吩咐一句,宗阳进屋关门,这真是一副对待丫环的态度,钟若彤瞪着房门,气得跺脚,“好大的少爷架子,哼!” 在床榻坐下,侧耳听了片刻,听到钟若彤收拾完碗筷放到院外,就开始努力修炼,院中呼喝娇叱声不绝于耳,他才放下心来。 “进入!” 石阶雾境,十多斤药草化作血黑雾气,融入石墙。 “气血贡献四千二百,辅助反馈四百二十次。” “同样是花费两万,如果去买下等下品的灵药,气血贡献最多两万,还是买上佳药材划算。” 暴富一天,十二万多的巨款,转了一圈回来后他钱袋就严重缩水,如今仅剩两万多,可见武者的花销何等恐怖。而且随着境界提升,消耗也会越来越大,让宗阳不得不精打细算。 “如今炼肉期中段,幼熊抱树修炼速度变慢了,该是时候学习下一式了。” 第二层石阶,石墙爆散做血黑浓雾,武僧猛地全力后撞。 《古熊练力法》的第二式,壮熊靠桩! “这式倒也简单,一学就会,只是……” 宗阳皱眉,尝试几次,发觉果然如他所想,空荡荡的石阶雾境无处可靠,也就无从借力炼肉了,“看来要去找个木桩放进来,否则这一式没法练。” 石墙太冷硬,没有生机也缺乏韧性,还是要木桩才能以力借力,锻炼后背的精肉。 “那就先不急,可以开始学习这些拳法了。” 盘膝坐下,他拿出一本下等下品武技,名为《断流崩》,开始认真研读。 从那次山神庙出来,他就一直在琢磨自己日后的路,该怎么走。慢慢的他找到方向,决定以境界为辅,参悟自己的武势为主。 他把大部分银两用来购买这么多下等的拳法武技,不是头脑发热,而是他从宗主神像身上,隐隐发觉武势的强大和重要。似乎随境界的增长,会变得越来越重要,关系到以后很长的晋升之路。 如果说骨肉,是武者的根基,而武势,则应该是武者的根本。 只有学会更多武功,对武道阅历变得深厚,才会从中悟出自己的武势来。他如今最拿手的是拳法,自然以这上手最快,所以挑选的二十六本拳谱,基本都讲述崩劲的各种不同运动,企图用同一类拳法的深厚积累,撬开他自己的武势大门。 石阶雾境的时间,比外界慢了十倍,一夜十二个时辰,他就等于几乎过了五天。这五天里,他最多的是看和想,有所领悟才起身尝试一遍。 一夜又是清晨,等宗阳从石阶雾境出来,窗外已经大亮。 早餐是早餐香甜馒头,酱香豆花,两人吃完后精气神都觉清爽,“去历练殿接任务吧。” 第五十八章 新晋弟子任务 历练殿处在内城最前方,再往前走就是山门,这里往来的人不算太多,却都身穿岳阳宗青袍,气息深厚,气相非凡。 跨进去后,就见三面墙上挂满木牌。ww.xtiaai 正前方是亲传弟子任务,如今还挂着的不足十个,或是探访某宗某门,能代表宗门,似乎接任务需要极高的身份。或是猎杀精怪,见过精怪的宗阳,自然知道有多么凶险。 “亲传弟子?”宗阳若有所思,隐隐猜测这才是宗门最强大的弟子,随后看向了左墙。 普通弟子任务,大多是走访何地,前往某派收购物品,或是驯养猛兽,执管某处的宗门营生。这墙上还剩三十多块木牌,围聚的弟子也最多,他刚进来,就见有执事将一块木牌取下。 “这些应该是宗门中流的弟子。” 右边墙上,标明三年内新晋弟子任务,这里的任务就是宗阳可以领取的了。 他来的还算早,墙上有数十块木牌,最底下的是护送商队,到宗门某处生意学习,帮助前辈料理各种杂事,或是照看马场、药园,栽种药材、精粮。 随着他目光上移,见到最醒目的十块木牌,顿时凝住。 “风闻近日尚郡治下,有宗门旧敌余孽悄然聚集,似对宗门不利,欲派十位弟子分别前往喝马城、忠商城、许云城、玉衡城……十地,探察旧敌余孽动向。一月内归来,打探消息禀报者,奖白银三万两,销毁据点者,记宗门功业一次,奖白银十万。” “居然还有……” 宗阳看见的第八块号牌,上面标明的地点,赫然是景城,“这个任务不错,正好回家一趟。” 替钟若彤拿定主意,两人前往登记。 “确定接取照看药园任务?”青年执事神色冷肃,朝钟若彤问道。 “是。” “姓名?” “新晋弟子,钟若彤。” 钟若彤领取的任务是照看一片药园半月,奖励白银一万,两株下等下品散叶钟草。也亏他们来得早,要是来晚了,估计这么好的任务早就被人选了。 “下一个。” 把木牌摘下,将钟若彤登记在册,青年执事不耐烦道。 下一个自然是宗阳,“禀告师兄,我要领取新晋弟子任务的第八块号牌。” 青年执事一愣,以奇异的目光仔细打量他,随后生硬道:“把你的身份铭牌拿来。” 这和接待钟若彤时的规矩完全不一样,而那审视般的眼神,更让宗阳暗暗感觉不对劲,皱眉后还是拿出自己的铭牌递了过去。 “你就是宗阳?” 青年执事的询问听不出丝毫情感,更加硬邦邦的。随后不等宗阳回应,他麻利取下墙上木牌,将宗阳登记在册,连着铭牌递来一张纸条,“这是任务细则,看完后立刻烧毁,去吧。” 连钟若彤都感到不对了,因为这青年执事对待她和宗阳的态度,虽然同样冷漠,却又大不相同。根本没询问是否接取任务,而且办理的速度太快,仿佛不容置疑,已经将任务像硬塞一般,挂在了宗阳名下。 面对他递来的铭牌和纸条,宗阳没有去接,深深望向执事,却见他面无表情,目光也在冷冷看向他。 “抱歉师兄,我想换一个任务。” 听到宗阳的拒绝,青年执事顿时变了脸,斥骂道:“你当接宗门任务是什么,容你接了又退,退了再接,没那么儿戏的事!你的任务已经登记了,不可能为了你,把整页都撕掉重写,你要么乖乖做任务去,要么我立刻禀报上面。就你这态度,足够将你清除身份,扫地出门的了!” “要怎么办,你自己选。” 冷硬难听的喝骂,让宗阳眯眼,眼中精光一闪,反而笑了,“好,既然师兄让我接,那我接了就是。”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你受的。” 拿过纸条和自己铭牌,宗阳转身就走,对身后不阴不阳地嗤笑,置若罔闻。 走出殿去,宗阳早已沉下脸去,冷冷扫过纸条上的字迹。 “传闻景城西边的城隍庙,近期有宗门旧敌余孽汇聚,请尽快前往查明。” 一看这青年执事的架势,再见到这任务细则,宗阳哪里还猜不出,这任务是有人故意针对他设下的陷阱。唯一还猜不透的就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替宗琳来找他的麻烦,还是别的什么。 但不管目的是什么,恐怕都对他十分不利。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硬塞给我的任务,是有人开始对付我的信号。最乐观也是想要借这事来教训我,最可怕的就是想借刀杀人,无形中置我于死地,我得打起精神来应付了。” 回去的路上,他陷入沉思,想起要去景城外的城隍庙探察,更是疑窦丛生。 “我从小在景城长大,城外西边荒无人烟,却从没听说过还有座城隍庙在那里。而且能成为宗门旧敌,哪怕是余孽,恐怕实力也非同寻常。本来以为是个普通任务,现在看来,不会只是让我去探查这么简单了……” 见他眉头紧蹙,知道他受了陷害肯定心情很坏,生怕遭受无妄之灾的钟若彤噤若寒蝉,小心翼翼跟他走向外城。 到书店买了本《岳阳宗史记》,又去杂货铺购入三个练武的木桩,差人送往住处,他才带着满脸疑惑的钟若彤赶回去,差使活计把木桩搬进自己屋,房门紧闭。 “他都知道中了别人算计,眼看处境危急,不去想办法把这任务推了,反而行迹古古怪怪,我怎么看不透他究竟想干什么?” 钟若彤紧蹙秀眉,怔怔望着房门,百思不得其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将木桩全放进了石阶雾境,宗阳推开门已经脸色平静,“就当回去看母亲,把我成为岳阳宗弟子的好消息告诉她,让她高兴高兴。至于任务则见机行事,如果发觉不妙就及时抽身,回来敷衍了事就好。” 收拾妥当,他若有深意地望了眼钟若彤,推门远去。 “自己在家,努力练功吧。” 这话看似平常,却让钟若彤惊疑不定。等宗阳离去了半个时辰,还再苦苦猜测,总觉得他这么说一定有何深意,是在暗示她什么? 三天后,景城宗家旁支,宗继胜家里却在阴云密布。 会客堂里,年过中旬的宗继胜,因为练武有道,还保持着精壮的体魄,却比青年时多了几分城府,还有精于世事的老练和冷漠。 说起宗继胜来,在宗府诸多旁支中,不大不小还算个人物。关键是会来事,据说近年来,他不断讨好主家的权贵们,甚至自甘卑微去迎合主家的少爷小姐们,只为逗他们个乐,几乎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也有人暗中鄙夷嘲笑,叫他做奴才老爷。但也有不少人嫉妒,因为听说最近主家族谱又要录入一个人名,最渴望的宗继胜,这次也数他最有希望。仦說Ф忟網 这事快要定下了,让宗继胜最近两、三个月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每天满面红光,对谁都笑呵呵的。 然而最近一月,风向突然变了。主家出了件大事,使得他入族谱的“小事”,就这么拖拖延延下去,再没了动静。 费尽苦心多少年,最近才听到准信,关键时候却又被挡下来,宗继胜心情可想而知,变得有多么糟糕。盖因为如此,他对捣乱他入族谱大事的人格外愤恨,对盘查那“冷血杀害数位同族的孽障”的族令,也最是上心。 他也存着另一份心思,如果他能把这孽障找出来,等于又为族中立下大功,入族谱的事情,或许还能因为他多了这份功劳,真正变成板上钉钉的事。 常言道,凡事就怕认真二字,一个月到处寻觅蛛丝马迹,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丝线索,然而这线索…… 却来自他的家里! 接过管家送来的本月帐薄,他只是随意浏览,突然在其中见到一条不起眼的帐单,顿时就让他双目一凝,神色变幻。 “把七房的月……月筝,给我叫来!” 这个女人,不过是他酒后失德的丫环,曾经也喜爱过一段日子,所以收做小妾,但不久就腻了。腻了是因为月筝怀了孩子,无法行房,日子久了又迷上了八房,渐渐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如今连名字都淡忘了。 哪怕十月怀胎,诞下麟子,他也是被管家提起才知道,当时刚好烈日正午,便随口赐下了一个阳字为名。 从此之后,他再没留意过这母子的事情,直到今天。 当月筝怯怯唤了声老爷,神色拘谨站在他面前,早已觉得陌生。而月筝饱经风霜的样子,再也见不到少女时的娇俏模样,更让他微微皱眉,心生不喜。 “让管家采购价值百两的红布,说是替儿子缝制新郎衣,为他婚事早做准备,是不是你?” 他神色冰冷,沉声喝问,随后不等月筝回应,突兀怒目而视,“你月俸不过三两,这么多钱哪来的,说!” 月筝吓得娇躯一颤,微微迟疑,就陪着小心道:“启禀老爷,我除了月俸,经常帮家里姨娘或老少们接些针线活,所以有了些积蓄。想着孩儿渐渐大了,也该准备婚事的东西了……” 发觉气氛不对,她顿时警惕,自然没说实话。 “都是你接针线活得来的?” 宗继胜呵呵冷笑两声,听不出喜怒,随后突然把帐薄砸向月筝,暴然怒喝道:“在我面前,你都敢撒谎了?针线活得来的都是散钱吧,账单上面却写着你给的是银票,你是不是还要说,是你把散钱拿去钱庄换来的银票?可你告诉我,这钱庄换来的银票上面,怎么还有我宗家的印章?” 声声厉喝,让月筝脸色惨白,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 第五十九章 大义灭亲 月筝早就觉得这钱来历不明,但儿子不愿说,她也就忍住没再问。 最近宗家的大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也早有耳闻,惊叹过杀人犯的胆大妄为,随后心里却说不清道不明地感到心惊胆寒。隐隐有种感觉,像是这事和儿子之前的古怪行径,还有匆匆离家,似乎有些关联。 她不敢猜不敢问,故作平静的过着日子,直到一过大半月,再没听到风声,她以为风平浪静了,心里终是长松了口气。 日子平淡,她想着儿子渐渐大了,离成年定亲仅剩三年不到,自然开始操劳儿子的终生大事。心想既然富裕,就该为儿子置办一套最好的新郎衣,到时去迎娶游街,也能显得风风光光,这就打定主意把银票交去管家处,让他帮着采购一匹上好红绸。 可怜她从小就到了宗继胜府中,一住半辈子,从没接触过银票,哪里知道银票上竟还有印章这回事,一听就懵了,心里乱成一团,“儿子拿出的银票,上面有宗家的印章?难道真是他杀了人?杀了三个主家少爷?” “孽障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 宗继胜痛心疾首,暗中朝管家递了个眼色,管家顿时领悟,故作迟疑道:“老爷,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毕竟是我的儿子。”宗继胜长叹一声,苦涩道:“查到他头上是迟早的事,以宗家的势力,他逃到哪里都逃不过宗家的追杀。想要保住他性命,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自首,我和他一起到主家负荆请罪。毕竟是我的骨肉,子不教父之过,我替他担下罪来,说不定能换下他的命。” 月筝见这平日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的夫君,关键时候还是流露出舔犊之情,替儿子这么着急,甚至不惜替子偿命,不由感动得两眼含泪,心里却觉温暖。 “老爷果然还是念及骨肉之情。” 管家露出敬佩之色,随后又皱眉道:“可少爷做完案就逃了,现在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哼!” 宗继胜怒道:“自作聪明,现在好了,想救都救不了他!” 月筝一听慌了,赶忙道:“他走前说是去了尚合城。” “尚合城?”宗继胜眼神大亮,“他究竟躲在哪里,快说!” “他说是去参加岳阳宗选徒……”见他激动得两眼放光的样子,月筝不知为什么,惊惧之外,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放屁!” 宗继胜闻言砸了茶碗,面色狰狞,“岳阳宗选徒?去参加的都是各大家族的天才少爷,他是什么货色,去了连名都报不了。” 虽说平日不关心这娘俩,但自己的儿子们究竟有几分本事,他大致还是知道的。 要说起宗阳,听说还有些天赋,但前段时间听说去洪拳门参加选徒,后来就没消息了。连洪拳门都没本事进,那岳阳宗又是何等存在,入宗名额年年都只是各大家族才有实力争夺,三年前主家去了六个天资非凡的少爷,都全死在了试炼里,宗阳更没丝毫可能。 这种谎话,也就只能骗骗这无知的女人,他宗继胜根本不信。 “看来他果然是找个借口逃了。” 本以为套出了月筝的话,现在线索却又断了,他神色烦躁,突然定定盯住月筝,脸色阴晴变幻。 闹出这大事来,既是人祸也是机遇,全看他如何抉择。 他纳了十六房妻妾,如今最宠爱的是十房,月筝对他而言已是昨日黄花。十六房妻妾,替他生了十二子,六个女儿,最得宠的自然只会是长子,还有正妻生的两个嫡子,至于宗阳,实在不值一提。 一心为入族谱奔波十多年,这本就是他的头等大事。谁敢挡他的路,别说是牺牲这毫无感情的母子,哪怕是他最宠爱的十房和长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这就是宗继胜。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或许把他娘送去,让主家知道我大义灭亲,也能算大功一件,我入族谱的事就还有一线希望。” 打定主意,他懒得再演戏,起身冷冷道:“你生的孽子既然跑了,就只能拿你去顶罪了。” “你……” 见他忽而神色大变,月筝怔怔,徒然手脚冰凉。 到了现在,她怎么可能还看不出自己上当了,之前上演的“骨肉情深”,不过是为了诓骗她说出宗阳的去向,眼见没用了,顿时图穷匕见。 “难怪,我就说一个把我纳入房去,就十二年不闻不问的男人,连儿子都懒得看一眼的他,怎么会突然对阳儿这么情深意重。原来还是阳儿看得透,他一直没变,在他心里,只有入族谱的事才是头等大事。除了这事,没有任何人和东西,能打动他那冷硬如石的心。” 望着早已陌生的男人,越见薄情寡义的夫君,十二年苦苦等他回心转意,一直深藏在心底的那丝期盼,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彻底寒了心。 她知道被送去主家,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被杀的三位少爷,长辈都是主家的权贵,面对她这残杀亲族的孽障的母亲,无论是为了杀鸡儆猴还是泄愤,都会想尽办法折腾她,让她生不如死。 “会被游街,还是浸猪笼,还是……” 脑海中回想着各种酷刑,她不寒而栗,可是当宗阳的身影浮现出来,她目光又渐渐柔和,神色变得平静。 “我去。” “还算明理,阿明,帮她绑上荆条。” “是。” 听到宗继胜吩咐,管家拿来早已备好的麻绳与荆条,生硬绑在月筝身上。 荆条叶如茶叶,上面却长满利刺,被麻绳紧绑在背后,这些利刺就透过单薄的罗裙布衣,深深刺进月筝柔软的肉里,不多时血渗得满背都是,触目惊心。小說中文網 看着都疼,但宗继胜早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月筝也沉默站着,仿佛没感到任何的痛。 “别怪我心狠。” 宗继胜眼神闪烁,突然软语相劝,“我知道,那孽障肯定告诉过你会藏在哪,只要你到了主家说出来,就是戴罪立功,没人会再责罚你。” “你怎么就能断定,这事一定是阳儿做的?”月筝轻声问道。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替他狡辩?” 宗继胜撇嘴道,“你猜不到,那我来告诉你。” “一个月前,那三位主家少爷遇害,尤其是宗玄重少爷死的晚上,老二宗劲来告过他的状,说明他那天恰好回来过,第二天大清早又悄悄走了,不就是心虚忙着逃了么。” “还有玄重少爷死前,曾用血写下两个字,宗和日,他宗阳的阳字里,也正好有个日。再对照你这来历不明的银票,更是铁证如山,必然是他了。” 月筝沉默不语,宗继胜又劝道:“他只顾自己跑了,显然根本不管你的死活,都这时候了,你何必还想着包庇这么个薄情寡义的畜生?” 他话里话外,都透着引诱的意思,打得什么主意,月筝一听就明白了,淡漠道:“还好,他不像他爹,人心都被狗吃了。” “放肆!” 见这平日柔弱的女人,居然都敢含沙射影地骂他了,宗继胜自然勃然大怒,猛地扬起手来,狠狠一巴掌扇去。 以他炼膜期的修为欺负一个弱女子,这巴掌要是扇实在了,恐怕月筝当场就会重伤得奄奄一息,也亏他下得去手。 “谁敢打我娘?” 徒然间,一声冷喝从门外传来,堂门随之被猛地踹开,一道昂然身影跨步而入,冷冷道:“人就是我杀的,有事尽管朝我来。” 见到这突然闯入的青年,身高近一米八,虎背猿腰,眼神淡然坚定,言语透出不怒自威的气势,三人都有些愣怔。 只因宗阳离去一个月,修为突飞猛进,体态样貌也有了大变化,别说是宗继胜和管家,连月筝都看着陌生。 “你是……” 宗继胜也摸不清这青年的来路,但看他气度非凡,似乎是有身份的人物,他一时间不敢乱动,就怕莫名得罪了这来历古怪的“少爷”。 还是月筝,从他刚入门的那句话,和似曾熟悉的模样上,率先猜出了来人的身份,顿时脸色惨变,“这里没你的事,快走!” “不对!” 宗继胜和管家也很快回过味来,猛地紧盯向来人,“你是宗阳?” “娘,让你受苦了。” 而宗阳的眼里,早没了他们二人的身影,看着月筝那满背荆条和血迹,只觉心里比月筝更痛。他紧步上前,就要替月筝松绑,月筝却脸色焦急,“你别管我,你快跑,快跑!” “你这孽畜,居然还敢回来?”宗继胜强压下心里的惊喜,怒喝道:“阿明,给我堵住门,别让他再跑了,让我亲自收拾他!” 说话间,他跨步冲去。 掌风掀起堂中如狂风过境,桌椅飘摇,那夹杂狂暴巨力的狠掌,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宗阳胸膛! 第六十章 轩然大波 “阳儿小心!”月筝惊呼,就要推开宗阳。 这掌不是武技,但炼膜期超过千斤的纯粹力量,依旧让这掌来势恐怖。sou 也怪宗阳变化太大,让宗继胜隐隐不安,生怕低估了宗阳,所以这一掌毫不留情,几乎拼尽了全力。 总以为虎毒还不食子,但面对这样一心要置自己孩子于死地的亲生父亲,又如此狠心对待母亲,宗阳也彻底寒了心。 断流崩! 他铁了心后,这拳也出得更加决然,踏步借力,沉喝寸崩。 这是他回来的路上,找时间一直在参悟,新学会的拳法武技。虽说《断流崩》只是下等下品武技,但要是掌握熟练,依旧能爆发出两倍拳力,威力不凡。 “好小子,敢跟你爹动手了,看来你真是成了目无常纲伦理的畜生,这家已经容不下你了!” 一见宗阳竟然还敢还手,宗继胜脸色更狞,自忖这小子果然涨本事了,胆量也跟着见涨,杀了主家三位少爷不说,听说回来还敢打他二哥,如今更是连他都都不放在眼里,真是无法无天了! 三位少爷和他二哥,都只是炼骨期修为,不过是小打小闹,就让他以为天下无敌了。可惜这小子如今挑错了人,见识也太少,恐怕根本没见过炼肉期之上的武者有多么厉害,现在还敢朝他递爪子,就该让他知道一下,炼膜期和他之间有着判若云泥的差距。 嗙! 拳掌对撞,凶猛气流奔涌间,管家和月筝瞠目结舌。 “怎么可能!” 管家倒抽一口凉气,眼见宗阳身体微震,已经卸去对撞的冲力,稳稳站在原地没动。堂堂炼膜期高手宗继胜,却被撞得连退三四步,脸色发白,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怎能不让他震惊! 这小子练武还不到四个月吧,竟然已经比练了大半辈子的宗继胜还厉害了,这究竟是何等妖孽的存在? “这……” 月筝真被儿子吓呆了,如果说一个月前,儿子把强势的二哥打跑,就已经让她出乎意料的话,那么现在打退宗继胜,就彻底让她懵了。 一次比一次强势,她甚至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可惜她不知道,宗阳一步步走来渡过了多少惊险,几乎每次都是拼命,才换来如今这强横的实力。四百斤力气,还有品阶武器配上武技的增强,对上宗继胜这最普通的炼膜期武者,既无武技又没兵器,本该如此。 这也是普通武者和大家族的后辈,或宗门弟子之间,一直存在的巨大差距, 越是背景深厚,越是天才,这种差距就会越大。 “这才练武多久,就比我还厉害了,难不成,我宗继胜还真生了个练武天才的儿子?” 宗继胜呆滞站在原地,心里滋味更是古怪到了极点,呆呆望着眼前淡定的宗阳,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震惊之后,却又想起他闯下的滔天大祸,心里更是百味杂陈,脸色阴晴不定。 “有这样一个儿子,要是让主家知道,肯定会大力栽培,我如果能沾光,入族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不对,他得罪了主家,必然牵连到我,哪里还可能让我入族谱?” 慢慢的,他的脸还是沉了下去,“他越是优秀,我依旧上禀主家,主家一定会明白我的牺牲,得到的赏赐就越大。” 打定主意,宗继胜摆出架势,戒备着宗阳,一面朝管家沉喝,“别发呆了,这孽畜已经成了气候,我压不住他,但会牢牢看出他。你速速去主家禀报此事,让主家派高手来,拿下这孽畜!” “啊?”骤然听这吩咐,管家有些愣怔,随后逃命般飞奔而去,“老爷撑住,我速去速回!”小說中文網 “看住我?要是我真想走了,整个宗家没人会身法,谁能看得住我?” 看着宗继胜那郑重的模样,宗阳只觉得可笑,懒得和他计较,迅速替母亲解开麻绳,心疼地搀扶住她。 月筝却是急了,推他道:“趁着主家的人还没来,你快跑啊,别管我了。主家有会练气的大人物,你别逞强了,有多远跑多远,永远别回来,快跑!” “没事的娘。” 宗阳一如既往的平静,反而朝月筝笑了笑,“您放心,咱们回家就是。” 也许是宗阳好几次给了她震惊,也许是他那从容坚定的笑容感染了月筝,让月筝怔怔失神,不知不觉竟真的慢慢放下心来,走出堂门又狐疑地瞥了眼宗阳,小声问道:“你别糊弄娘,真没事?” 宗阳笑了,“您把心放回肚里,把这事交给我,我来处理就好。” 见母子两人不疾不徐,搀扶前行的背影,反而宗继胜惊疑不定了,亦步亦趋紧跟在后面,心里却是疑窦丛生,“还真是怪事,明明知道主家要来人了,他们竟然不想逃?这是要唱哪一出戏?” 之前宗阳冲向会客堂,引得不少下人惊诧,随后闹出的动静,又吸引了更多人。此刻众人见两人出来,又见老爷紧跟在后面,这古怪架势愈发惹人注意。倒是都能感觉气氛不对劲,所以没人凑近,纷纷聚在不远处,朝宗阳母子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了?” “刚还见大管家冲出去,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宗阳母子走进自己院子,好奇的人在院门外越聚越多,他们的疑问才听到有人回应。 “哈,还能有什么事,咱们家出了个杀人犯!” 自打被宗阳教训过,就消沉了一整月的老二宗劲,此刻意气风发。他身边是穿金戴银的赵银柔,更是幸灾乐祸,“我本以为这小子猖狂,却只敢在家里嚣张,没想到人家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呢!知道一月前主家那凶杀案,三位主家少爷是谁杀的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原来是他!” “还真是没看出来,就可怜月筝妹子了,养出这么个孽子来,她也不幸,唉……” “难怪连你家阿劲都被他教训了,果然猖狂!” 被人提起这事,宗劲脸色就有点难看,但很快又嘿笑道:“现在想想,我还算运气,人家可是连主家少爷都敢杀的主。可惜如今事发了,等主家来人他就等着死吧,还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要是让他们知道,不久前连老爷都被打退,狠狠落了脸面,恐怕更要惊诧莫名了。但这样的丢脸事,宗继胜自然不会说,所以远远站在众人前,阴沉着脸紧盯院门,一言不发。 听着院外吵闹声越拉越大,那议论纷纷,月筝又开始坐立难安,焦急劝道:“阳儿,这次就听娘一句劝,还是快跑吧,成么?” “来了正好,把这事一次了结。” 宗阳扶她坐上床,依旧神情自若,从怀里掏出药瓶,“这是犀皮豆荚捣成的药泥,您敷在背上,伤口三天就能消。我去换套衣服,外面要是有人闹腾,您还是安心敷药,都交给我吧。” “哎!” 还想再劝,宗阳却扭头就走,留下月筝忧心忡忡,半响才苦笑喃喃道:“看来儿子真的是长大了,既然他自己拿了主意,就相信他一次吧。” 宗继胜府上离主家不远,主家的人一听消息,来得极快。 “见过家主!” 见到为首的人,宗继胜赶忙率先作礼,言语中透着敬畏和谄媚,心里剧震,“没想到连家主都惊动了,还来得这么快,事情闹大了!” 武气境强者,宗家现任家主,宗啸云! 听宗继胜点明来人的身份,人群中立刻惊起了轩然大波。 “家主?” 回过神来,所有人赶忙弯下腰去,朝家主恭谨问安,此刻却都提心吊胆,忐忑难安,“看这架势,难道连我们都要受到牵连?” 宗啸云龙行虎步,走在最前方,随后浩浩荡荡来了上百人,将这小院四面八方紧紧围住。听到宗继胜率先问安,他瞥了一眼,却不认识,随口道:“你能确定就是他么?” 家主的威势,一言一行都让宗继胜感到巨大压力,闻言面露惭愧,“禀告家主,我也有罪,竟生出这么个孽种来。在家里就目无尊长,连他二哥都受他欺负,在他威吓下敢怒不敢言。但我没想到他这么胆大包天,竟然真敢做下如此罪孽,我要大义灭亲收拾他,如今却也打不过他了,只能请主家各位长辈来了!” 宗啸云闻言诧异,深深看他一眼,“你境界是炼膜期,居然也拿不下他来?” “我……惭愧。” “的确是有些本事。”宗啸云沉吟,随后冷冷定罪,“但放下这等大错,品行妖邪,罪不可恕,理当处死!” 身后几位家老,立刻应和,都是满脸义愤。 “说得对,理当处死!” “同议!” 纷纷响应后,宗啸云望向这破旧院落,淡漠扬声道:“躲在里面没用,今天有我们三位武气境强者在,你也逃不了。给你留块脸,要么识趣的自己出来,要么我们就进去,你自己选吧。” 声如洪钟,极有威慑力,院里月筝哪里还坐得住,猛地推开屋门,正见到院里宗阳就要推门出去,吓得魂飞魄散。 “阳儿!” 这饱含关切的呼喊,让宗阳手一顿,回头朝母亲送去安慰的笑,从容推门。 吱呀。 月筝的心,几乎都快跳了出来,既紧张外面的动静,却又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然而让她听得惊怕的喊杀声,刹那后却戛然而止,随后外面突然寂静无声,这寂静来得有些诡异莫名,让她惊疑不定。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六十一章 改变 她忍不住悄悄睁眼,却见宗阳站在门口,远处主家的一群人都是震惊神色,围观的人却大多如她一般,对这一幕迷惑不解。 “刚才还信誓旦旦要收拾宗阳,等宗阳出来,怎么又没人动手了?这是怎么了,难道主家这群人,只是来吓唬人的?”.S. 众人疑惑却不敢问出口,气氛寂静得更加诡谲,老二宗劲却是急了,眼珠一转,讥笑道:“还有闲心去换了套衣服,这是要从容赴死啊?” 听他故作聪明,情形不对劲还敢挑拨,宗继胜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他没个眼力劲儿,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莫名其妙挨了这狠扇,宗劲捂住脸跌倒,真被打懵了。 宗啸云紧盯着宗阳这身考究青袍,神色逐渐沉凝,旁边大家主想起一月未归的宝贝重孙宗明谷,脸色更是阴沉,突兀暴喝道:“大胆,还敢假扮岳阳宗弟子,罪加一等,给我拿下!” “假扮岳阳宗弟子?” 一听到这罪名,就让众人一片哗然,“难怪去换了套衣服,估计这衣服就是岳阳宗的宗袍,用来吓唬主家的!” “这人还真是胆大无边了,连岳阳宗弟子都敢假扮,这下好了,被大家老拆穿了,罪加一等!” “以为不知去哪儿偷了件青袍自己披上,就骗得了主家人么?难道他不知道,主家早有一位岳阳宗弟子,这么做只是罪上加罪,自寻死路啊……”尛說Φ紋網 只听被大家老戳破骗局,众人不禁朝宗阳嘲讽讥笑,因为没人会相信,宗阳真能成为岳阳宗弟子。 “快看,大家老动怒了,他要亲自动手!” 旁人还未动,大家老率先出手。 他出手如利爪,雄浑力气搅得周围风云骤变,竟凝出一个爪型气劲虚影,当先朝宗阳探去! 凝气成型,这就是武气境高手的手段,其中蕴含磅礴巨力,武气境之下的武者,根本无从抵挡,触之必死。此刻全力出手,已是杀机尽显,他是要抢先将宗阳杀了,替重孙宗明谷报仇。 眨眼间,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就见气爪去势惊人,直欲将宗阳脑袋抓爆! 这一击的恐怖,看得人人惊惧,深知只要没到武气境,宗阳就是必死无疑,换作谁来都救不了他。 可杀招临身的宗阳,却面不改色,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块铁牌,平举在大家老气爪前。 “可笑!”宗劲一看,顾不得刚才的丢脸,暗中嗤笑道:“你以为拿出块铁牌,就能挡住大家老的杀招,莫非这以为这是免死金牌?” 但下一刻,他又惊得目瞪口呆了。 一见这铁牌,大家老脸色狂变,阵青阵红,恐怖气爪急停在宗阳的面前,徒然爆散。 “难道真是免死金牌?” 没人解答宗劲心里的惊疑,爆散的气流吹得宗阳衣袂猎猎,宗阳却淡定如故,“还有疑问么?” “弟子铭牌都拿出来了,还能有什么疑问?” 大家老苦涩喃喃。 如果说这宗袍能假扮,那宗阳亮出的铭牌,则让他的新身份彻底确定无疑了。因为这铭牌看似普通,实则质地古怪稀有,唯有岳阳宗后面的莽龙山脉才有,而且铭牌精雕细琢,刻着“岳阳宗宗阳”字样,绝难仿造。 先前说宗阳假扮身份,那时杀了还好说,毕竟有宗琳周旋,这事十有八九能压下来。但现在宗阳坐定了身份,谁还敢朝他下手的话,就是挑衅岳阳宗的举动,连宗琳都保不住他。 岳阳宗的雷霆之怒,别说是他,整个宗家都承受不起。 大家老现在哪怕心里憋屈得怒火狂涌,也不得不即刻收手了。一直冷眼旁观,不知打什么主意的家主宗啸云,此刻却转变最快,率先抱拳,郑重作礼。 “见过岳阳宗宗少侠。” 这是替宗阳正名,代表整个宗家,都承认了宗阳的身份。 此言一出,四周静得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无数人怔怔望着宗阳,神色各异。 “真是岳阳宗弟子?” “没想到,平日闷不做声的小子,自打练武后,闹出的动静是一次比一次大!悄不做声的,居然就成了岳阳宗弟子了,岂不是和主家天才宗琳一样了?” 迎着这些嫉妒、艳羡、惊叹、吃味的目光,宗阳淡淡道:“人的确是我杀的。” 同样一件事,在宗阳亮明身份之前和之后,结果全然不同。 先前还没确定是他,就引得主家这群权贵来势汹汹,恨不得当场将他大卸八块。现在他亲口承认了,反倒人人都沉默以对,面色尴尬,心里更是苦笑连连。 相比起岳阳宗弟子来,杀了几个主家少爷,哪怕是嫡子,又算得了什么,这事根本不值一提了。 谁会因为死了几个不成器的后辈,去找一个岳阳宗弟子算账,真是自找没趣。 “但事出有因,这几人曾为了一块月柔石,在我前往洪拳门时,企图半路杀我夺物,逼得我跳崖差点身死,我自然要找他们报仇。” 一听宗阳的解释,众人也松了口气。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主家的脸彻底丢光了,宗阳能给出一个解释来,无论真假,算是送了他们一个台阶。 “孽畜!” 大长老顿时怒喝,“这几个孽畜,还真是无法无天了,竟敢做下这种事,就是自寻死路!幸好宗少侠替天行道,亲自清理门户,否则让这几个孽畜继续逍遥,我宗家还不被天下人嗤笑?杀得好!” 他也是个人物,见风使舵得够快,转眼之间,曾经痛斥宗阳的各种罪责,反而落到了死去的几人身上。 宗阳杀人,如今话锋一转,成了清理门户,何等可笑。 “原来是罪有应得。” 宗啸云立刻下了定论,神色沉痛道:“出了这些个败坏门风的孽种,真是家门不幸,我们差点错怪了宗少侠,多有得罪,告辞。” 深深地抱拳作礼,道歉以后,他带领浩浩荡荡的主家众人,迅速退走了。 来得气势汹汹,走得却怎么看都有些灰头土脸。 “连主家三位家老和家主都不敢得罪,这宗阳,还真成大人物了?” 这戏剧般的变化,让众人半响回不过神来,呆呆望着宗阳转身,平静关上了院门。 宗继胜更是呆如木鸡,神色瞬息百变,却只会失神喃喃,“岂不是说,我宗继胜生了个岳阳宗弟子的儿子?” 看着这紧闭的院门,回想刚才跌宕起伏的一幕幕,更被宗阳成为岳阳宗弟子这劲爆消息刺激得呼吸急促,众人轰然大乱。 然而很快,这纷乱就迅速消失,生怕吵闹到院落里身份恐怖的宗阳,敬畏地看了眼院门,很快散去了。 可今天的见闻,却如风一般,飞快传遍了整个宗家,沸沸扬扬。 “娘。” 月筝也是满脸错愕,听到宗阳轻唤,依旧觉得难以置信,仿佛像是做了场梦,“真考上啦?” “嗯。” 宗阳笑着,在自己母亲面前,终于再没掩饰心里的小得意。 “真的出息了。” 月筝高兴得两眼含泪,又慌忙擦拭,破涕为笑,“这可是出人头地的大喜事,值得庆祝一下,我去多做几个菜,今晚咱们娘俩好好吃一顿。” 想起她背上的刺伤,宗阳哪里还会让她操劳,心疼道:“别忙活了,我去外面酒楼定一桌送来就行。” “又乱花钱!”月筝瞪他。 宗阳嘿嘿讪笑着,起身就要出门,院门却响起一阵轻巧的敲门声。 推开院门,只见七八个下人陪着笑,说是来送餐的。 娘俩在这家里住了十多年,据母亲说没生他前,有段日子父亲宗继胜常来,倒是每顿都有人送餐来。但后来月筝受了冷落后,这送餐的待遇就再没有过,没想到现在却又恢复了。 等这些下人麻利的动作,把十多个精美菜肴摆满一桌,月筝暗暗吃惊。这哪里是恢复曾经的待遇,以前最好的时候,也就不到六个菜,大多清淡简单,而现在却一举送来了十八个菜,而且一看就都是精心烹饪的,真是天差地别。 见母子淡然收下,下人们点头哈腰,还想多殷勤讨好几句,可一看宗阳皱眉,顿时不敢再待,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真像做了场梦,好像突然之间,我儿子成了连家主都要尊重的大人物,而我也变成别人巴结的人了。” 刚才下人们的恭敬神色,让月筝回想起十二年来的冷言冷语,不禁感触人情冷暖。儿子身份大涨,她也感受到了母凭子贵的骄傲,隐约猜到,恐怕从此以后这家里,没人再敢像以前那么跟她说话了。 看着大口吃饭的儿子,她神色欣慰。 娘俩一面吃一面聊,后来追问起宗阳最近的经历,宗阳也没再隐瞒。 除了石阶雾境含糊略过,试炼里太过惊险的地方也大多一句带过。饶是这样,讲到紧张处,还是让月筝惊呼,听完后不免担忧。 “阳儿,以后别那么拼命了,娘听着都心疼。” 虽说宗阳乖巧应下,但他深知武道这条路,他如今踏进去,就注定了一辈子都免不了生死厮杀和凶险。 不知不觉,母子畅聊到深夜还意犹未尽,但想道月筝今天受惊吓不少,宗阳赶紧劝她休息。 回到了自己屋,宗阳再度进入石阶雾境里,继续专研第二本拳谱,《分挂霸拳》。 “用劲依旧是崩,但和《断流崩》相比,这《分挂霸拳》的运气窍门却是大相径庭,各有奇妙……” 第二天清早,屋外的热闹把宗阳吵醒,疑惑皱眉打开了门。 第六十二章 城隍庙! “来两个力大做事稳的,抬水缸小心些!” “还有桌椅,都给我提点神,谁要是敢磕了碰了,别怪我找他麻烦!”.Z. “锅和蒸笼呢……” 月筝怔怔站在院门,显然是她听到动静来开门,就把这群精壮下人和大管家放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 见他们一闯进来就开始吵闹,想要搬动东西,宗阳脸一沉,真有些怒了。 “说你们呢,大吵大闹的闹腾什么,看看把宗阳少爷都给吵醒了,回去有你们受的!”大管家怒斥道,让十多个下人战战兢兢,不敢再大声说话,他才朝宗阳谄笑道:“宗阳少爷早,你看这事闹的……” “大清早的闯进来,是想硬把我和娘赶出去么?” 听宗阳这冷冷的询问,大管家吓得冷汗直冒,惊慌道:“少爷可别吓老奴,您就是借我十个胆,老奴也断断不敢把您和夫人赶出去啊!” “那是想干嘛?” “全怪老奴们做事不周,本是大好事,结果闹成这样子,是老奴的错。” 大管家在自己老脸上轻打了自己两巴掌,满脸懊丧,随后才嬉笑道:“府里南边新盖的院子,老爷早就吩咐过,让宗阳少爷和月夫人搬去住。那院子盖好不少日子了,谁知老奴居然给忙忘了,昨夜才想起来,可吓了老奴一跳。老奴做错了事,所以大清早赶来补错了,还请老爷责问的时候,少爷能替老奴说两句好话。” 他露着讨好的笑,宗阳心念一转,就明白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难怪昨夜这么安静,这府里恐怕乱了一夜,正是为了大清早唱这一出戏给他看的。 府里南边在盖新院子,他离家前就听说过了,听说极尽奢华,要建成府中最好的大院。但那时可没人说给他和母亲住,都说是大夫人住厌了老院,才催促人盖这新院,算算日子也该住进去小半月了。 结果他这强势回归,府里人想要讨好他,关键估计还是宗继胜的主意,使得大夫人都不得安生,连夜被赶回老院,硬把新院让给他们母子住了。 想通关窍,宗阳心里并没有欢喜,反而明白前倨后恭的原因,更觉得心冷。 “娘,从小在这院里住惯了,我看不必搬了,您说呢?” 一听宗阳拒绝,大管家顿时就急了,这事要是办砸了,回去他怎么跟老爷交代? “月夫人,那院子才盖的,家居一应俱全,又幽静又大气,住着保管舒服!”听宗阳还征求月筝的意见,他希翼望向月筝,透出乞求的神色。 月筝迟疑后,也淡淡道:“我也住惯了这里,懒得搬来搬去麻烦了。” “这,这……”大管家满头冷汗,不知该怎么办了。 好在做了十多年府里大管家,他极有眼色,更不敢勉强他们,片刻后又陪着笑道:“既然月夫人和宗阳少爷这么吩咐,老奴自然照办。顺便早餐也送来了,还请夫人少爷慢用,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尽管招呼老奴就是!” 眼神暗示下人们放下东西,摆放好丰盛的早餐,他赶紧率众悄然离去。 洗漱完,母子坐在桌边吃着早餐,月筝略微犹豫,小心问道:“你入了宗门,是不是以后也像主家宗琳小姐那样,很难有时间回来了?” “是不像以前自由了。” 宗阳沉吟点头,随后又笑道:“不过这次来是差事在身,估计能住上个把月的,而且以后身份再高些,就没这么多限制了。” “好,好。”月筝一听能住个把月,喜笑颜开。 毕竟是自己儿子,骤然听说以后很难回来,总还有些舍不得。 吃过早餐,宗阳说是去办事,就起身出去了。 “宗阳少爷早!” “少爷早!” 一路上,无论遇到下人、执事还是管家,见到他都赶忙立定作礼,拘谨问安。 宗阳都是淡淡点头,继续前行。 他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身份大涨,这些人依旧会是往日冷漠的嘴脸,遇见装作没见到,哪会有这么恭谨的态度。 可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眼神机灵转动,问安后居然就跟上了他。 “小的叫泽林,宗阳少爷叫我小林就行。” 他见宗阳不接话,神色变得忐忑,又小声问了一句,“不知道少爷要去哪,小的……” 宗阳停步,冷冷望向他,“你要打听我的去向?” “不敢,不敢!” 听出宗阳反问里透出的不悦,他慌恐大惊,只觉腿软颤颤,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咬牙间还是硬着头皮笑道:“小的只是想为少爷做事,想着小的腿脚灵便,少爷要是有事,尽可吩咐小的替您跑腿,省得麻烦少爷……” 宗阳深深打量他,有些若有所思,随后转身就走。 “跟着吧。” “啊?”泽林一愣,紧接着惊喜若狂,高兴答应一声,紧跟了上去。 身边跟了个人,宗阳也没在意,一路苦思着更大的麻烦事。小說中文網 “城隍庙……” “我从小就知道,城隍庙在城南,节日有祭祀,平日有集会,是城里最热闹的闹市。怎么给我的任务上面,写着城隍庙却在城西?” “不管了,先去城南的城隍庙看看吧。” 这事情宗阳一直牢记在心,但其中古怪极多,他也就怀着十分警惕,并不急着直奔主题,把目光落在了事情背后。 有了把握才好做事。 第一个摸不透的疑点,是岳阳宗旧敌,还不清楚是什么来历。 离开宗门前,他买了本《岳阳宗史记》,目的就是查明岳阳宗的旧敌,可看完后不禁让他头大。 别看岳阳宗建立只是短短百年,一路走来的腥风血雨,实在触目惊心。所谓岳阳宗旧敌,多不胜数,虽然大多早已泯灭,但这任务上所写“余孽”二字,范围就太大了,根本无法确定。 第二个疑点,就是这城西城隍庙。 这次任务注定凶险,既然对这城西城隍庙一无所知,他也不敢贸然行事。想到都是城隍庙,所以先来知道的这城南城隍庙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城南内河,过了小桥就是闹市,贩夫走卒,沿街卖艺的,让这城隍庙前的几条街都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宗阳少爷要干嘛?” 紧跟宗阳出了府,泽林越来越觉得奇怪。尤其是见这“大人物”混迹在人群里,仿佛一个寻常的富家子弟,随意闲逛却什么东西都不买,就越发捉摸不透了。 “难道真是闲得没事做,来逛庙会?” 带着一脑门子疑惑,他却见宗阳最后跨进城隍庙,随意走动。接着来到城隍神像前驻足,仰望沉思后就去上香,看得他眼睛都快凸出来了,“回家第二天就急着来城隍庙上香,难不成是来还愿的,这城隍庙很灵?” 他心思机灵,联想宗阳一系列古怪举动,顿时浮想联翩,再看向这城隍神像,两眼渐渐发光。 “一定是少爷去参加岳阳宗选徒前,曾来城隍庙许愿,结果城隍庙显灵,保佑他一举杀出重围,才成为了岳阳宗弟子!这么说,日后我也该多来城隍庙许愿上香,说不定也能飞黄腾达!” 泽林的心思,宗阳毫无所觉,上完香出手豪爽,捐了百两银票的香火钱,看得守庙的老头眼睛一亮。 “这位少爷宅心仁厚,日后必定财源广进,马到功成!”对于宗阳这样的大主顾,他眉开眼笑,送了句吉祥话。 宗阳淡淡笑着,打量他一眼,寒暄道:“看老叟矍铄,在城隍庙不少年了吧?” “打小师傅领进门,我就在这城隍庙扎下根来,得有六七十年了。”见他言谈举止知情达理,老头也呵呵笑着回应。 “那老叟对这城隍庙,肯定是无事不知了。”宗阳似是随意道:“听长辈们说,原来城西也有座城隍庙,不知什么时候破败的?” 才提起话头,老头脸色突然变了,隐隐透出惊慌,“你从哪听来的,这事情不是早就……” 他猛地闭嘴不言了,随后无论宗阳怎么试探,都再不提起这话。反而宗阳问得多了,他脸色阴沉,看着宗阳的目光也变得不善,宗阳无奈只能离开。 “这老头态度太古怪,看来那城西城隍庙,一定藏着什么大秘密。” 回去一路上,宗阳皱眉苦思,“看这架势,老头对城西城隍庙讳莫如深,却显然知道不少,关键是怎么才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少爷对老城隍庙有兴趣?” 泽林总算看出了点苗头,试探着笑道:“听老人们说,城隍庙原本一直在城西郊外,二十多年前有段日子出了不少怪事,都说风水不对在闹鬼,所以才在城南建了新城隍庙。” “怪事?闹鬼?老城隍庙?” 宗阳目光一闪,“那老城隍庙还在?” “在是在,但都说废去后彻底成了鬼庙,自然没人再敢去了,荒废了有二三十年了吧。”泽林不太在意,随口说着,但见宗阳对这事似乎真感兴趣,顿时计上心头,“偶尔听府里老人们听起过,据说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估计都知道些事情,不然我回去再问问?” 他依旧小心地试探,宗阳沉吟后,觉得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泽林一听受宠若惊,明白果然猜对了宗阳的兴趣,这事情要是做得好,说不定就能攀上宗阳的高枝。一想到激动处,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到:“这事交给我,少爷就放心吧,明天保准全打听出来!” 回到府中,泽林匆匆离去,宗阳走回家里,才推门就见院里站着人,屋中更传来说话声。 似乎又有人不识趣,来打扰他们娘俩的清净了。 第六十三章 父子 (今天有些事,忙了一整天,就一更吧,当是给自己放天假。最近更新还算勤快,可拼了老命了,每天六千字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神马,但对俺这龟爬码字的速度,实在就一个累字。好吧,不叫苦不叫累,明天继续六千字,求各位推荐与收藏啊~~~) “既然住惯了这,咱们就不换地方了,先吃饭先吃饭,吃完再让他们把家居全换成新的。”.S. 宗继胜嗓门还不小,在后院传出爽朗的笑声。 宗阳听得冷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无事献殷勤,准没安好心。” 他对这个从小就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亲生父亲,实在谈不上丝毫情感。尤其昨天的事,为了他入族谱大事,竟想要把母亲献出去讨好主家,这种冷漠就彻底转变成了愤怒和厌恶。 被冷落了十多年不说,还根本不把他们母子当人看,但等一见他身份大变,居然前倨后恭,又开始百般讨好。 宗阳真想不通,这种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也偏偏是这骨肉之亲,割不断理还乱,让他心里多大的愤怒和厌恶,也只能强行压在心里,发作不出来。 世道伦纲,天地君亲师,让人无法反抗。 无论谁如何叛逆,要是不尊重这五位,就真是大逆不道,天地难容了。 但即使这样,想要他对这样的父亲有什么好脸色,也绝对不可能。 推开门,他一言不发,冷冷朝宗继胜望去。 “阳儿回来啦?” 宗继胜一愣,随即朗笑,笑容里透着刻意的亲热,“来来来,我和你娘正好要吃饭,快洗手来坐下。” 他对面,月筝的脸色格外难看,板着冷漠生硬的俏脸,见到宗阳才和缓一些。 显然经过昨天的事,月筝对宗继胜,再没了一丝一毫的情感,只当是无法回避的陌生人。可这人偏偏脸皮厚得惊人,硬是仗着那割不断的名份,等宗阳离开就硬闯了进来,死皮赖脸混着不走。月筝被他烦了大半天,最后见他居然还硬要留下来吃饭,心里烦厌可想而知。 正在冥思苦想,该怎么才能把他赶出去,宗阳回来了,她总算找到了主心骨,心情瞬间安稳了下来。 面对宗继胜的亲热,宗阳不假颜色,淡声道:“我娘不喜欢你在这。” 一句话让宗继胜笑容猛僵,阵青阵白,因为宗阳这话没给他留一点面子,说得太过直白生冷,仿佛被狠狠打了脸。 好在他也算是个人物,这些年为讨好主家的权贵,尴尬丢脸的场面经过无数,这点小场面还真难不倒他。只见瞬息后,他脸上重新洋溢起热情的神情,故作不悦道:“这是我的家,难道我还不能住了?” “那我和阳儿现在就搬走吧。” 早已忍不住的月筝,徒然生硬接话,别说宗继胜猛地震惊,连宗阳都诧异莫名。 他来之前早就拿捏住了这事情的关键,正是月筝的态度。 虽说目标是宗阳,但宗阳如何恼怒,他都毫不惧怕,因为他深知宗阳的软肋是月筝。仗着父亲这身份,他天生便有优势,宗阳没法拿他怎么样,而宗阳又最听月筝的话,只要把月筝哄高兴了,还怕搞不定宗阳? 不得不说他的确目光如炬,把握精准,要真是吃定了月筝,他和宗阳的恩怨立刻就能迎刃而解。 谁都知道,月筝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柔弱和善,通常遇到争执都会服软,很少跟人红脸。他更是自忖对月筝了若指掌,要搞定她是手到擒来的事,然而月筝这时候透出的坚决,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怎能不惊得他慌了手脚。 “怎么回事?不对劲!” 他又怎能想到,他昨天对待月筝和宗阳的态度,是怎样让月筝深深伤透了心,对他彻底绝望了。 “别,别!咱们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宗继胜再无法保持之前的镇定,强撑着笑道:“你是我夫人,阳儿是我的儿子,你们要是搬走,传出去像什么话?别说是我的面子,阳儿如今是大人物,闹出家丑来,你也得顾忌他的面子不是?” 最后一句,他隐含提醒,让月筝沉默了,随后幽幽道:“阳儿不是你叫的。” 又被顶了一句! 月筝今天的态度,真的宗继胜大惊失色了。隐隐感觉再这么下去,情况会越来越不利,他心念飞转,很快当机立断,决定不再婉转求和,该利用自己的身份,来个开门见山。 他叹了口气,道:“要说起来,的确是我没本事,这些年实在愧对你们母子,但我……我也是有苦难言啊!” 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他紧接着苦笑,“你们当我真喜欢卑躬屈膝,去讨好主家的权贵们?不当家不知道麻烦,我既然是家里的主人,所有事情都堆在我肩上,你们哪知道我的苦?” “如今宗阳大了,有些事也能跟你们说说了。” 他一脸沧桑,叹息道:“这事得从他爷爷那辈说起,当时我们家还不是旁支,日子过得殷实,和和美美的。然而谁知道,他爷爷一过世,我们家就被人设计,赶出了主家。沦落为旁支后,一应待遇大降,要不是我苦死苦活撑着,你娘还没进门前,这家恐怕早就败了。” “家门的兴衰,我是感受最深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我更深深知道,一个主家身份有多么重要。如果我能入族谱,我也能让家里人继续过得风风光光,何须再看谁人的脸色,更不会低人一等。” “所以从我明白这道理的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拼命努力重入族谱。”他神色坚毅,“这是我身为一家之主,应尽的责任。” 他一番深情的话,只为打动母子二人,可惜偷瞥过去,只见母子都是神色冷漠,不由得失望了。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好像我和娘就觉得,现在活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听宗阳这话,只让宗继胜心里气骂不已,“兔崽子,说得倒是轻巧,如今你成了岳阳宗弟子,谁还敢得罪你们母子,自然活得好了!” 他却又哪里想过,宗阳如今得到的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拼命争来的,没有靠他,也更没靠宗家主家,所以自然心安理得。 “你一心想要入族谱,那是你一厢情愿的心思,我们也无权干涉。” 他心里的暗骂,宗阳一概不知,也懒得知道,话锋一转,徒然锐利,“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妄想把你的心思,强加在我和娘的头上!不提卖子求荣的事,只说你昨天,竟狠心让母亲负荆请罪,你还真想得出来,也真够冷血无情的!我一直隐忍不发,已经给你留够了面子,你也别得寸进尺!” 宗阳终是忍无可忍,怒斥了出来。 宗继胜目瞪口呆,他万万没能想到,宗阳竟这么刚硬,完全不顾他们之间的身份,朝他这做爹的都敢骂了! 回过神来,他只觉得羞怒交加,但下一刻,他又硬忍下了这口气。 “阳儿骂得对,是我利欲熏心了,该打!” 他这十多年历练,果然练得能屈能伸,竟真的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满脸通红,显出悔改道歉的诚意。随后他才笑得讨好,“这事是我错了,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但你现在是堂堂岳阳宗弟子,帮爹达成入族谱的愿望,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不然你去主家……” “我说过了,那是你的事。”宗阳依旧冷淡回应。 “你!” 宗继胜气得猛地起身,没想到这兔崽子如此冷漠无情,眼见他好话说尽,百般讨好,还是没给他一点颜面! 是个人都有脾气,更何况被自己儿子当面顶撞得下不来台,饶是宗继胜,这时候也再难忍住怒气,狠狠扫过母子二人,怒容满面地拂袖离去。wWW.xszWω㈧.йêt “阳儿,不会再惹出什么事吧?”月筝见他那样子,心里还是生出些许忐忑。 宗阳笑着安慰她道:“娘,咱们如今不怕他,他也不敢得罪我们,要是真闹得不可开交,大不了咱们真搬出去就是。” “嗯。”一想到昨天,连家主都对宗阳礼遇有加,月筝就又放下心来,“那咱么吃饭。” 没想到母子刚坐下,又有人闯了进来。 “少爷,少爷,我打听到啦!” 泽林匆匆赶过来,满脸喜色道:“花了十两银子,请府里几个老人吃了顿酒,果然被我给套出话来啦!” 对于宗阳吩咐的第一件事,泽林格外上心,回到府中马不停蹄地去办。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已经问得一清二楚,他自然是喜上眉梢,立刻赶来禀报请功了。 “这么快?” 宗阳也微微诧异,打量泽林一眼,暗自点头,“没想到无心之举,还真找到个会办事的,这泽林有眼力,手段也不差……” “坐下吃饭,一面吃一面说吧。” 泽林惊喜至极,深知这事办的利落,果然有成效,宗阳随意招呼他吃饭,就不把他当外人了! 然而宗阳给他面子,他却不敢怙恩恃宠,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朝月筝问安以后,才傻笑着道:“我刚陪几个老爷子吃过,夫人和少爷吃就是,我给您禀报!” “当年老城隍庙,闹出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听说就和守庙的老头,还有一幅画有关……” 第六十四章 奇谈异事 “守庙的老头名叫葆奎,当年城隍庙香火极旺,他有钱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妻子,没几年生了个天资聪颖的麟儿。夫妻恩爱,不愁吃喝,儿子又争气,日子过得格外舒坦。” “妻子三十岁那年,老头想让妻子高高兴兴过个满寿,悄悄请来一名画师,替妻子画了幅人像。画师技艺精湛,据说画得栩栩如生,老头心里高兴,赏了画师十两纹银。当时画师离开前笑得古怪,老头也没留意,趁妻子午睡将画挂在房里,悄悄去请亲朋好友前来赴宴祝寿。” “没曾想,等一群人谈笑归来,却见房里妻子早就醒了,怔怔抚摸着那副人像画,神色愉悦满足。然而众人却看得毛骨悚然,因为葆奎的妻子就在他们眼前迅速苍老,似乎眨眼间就从娇美的少妇化作了七八十岁的老妇人,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再一眨眼,似有阴风吹过,葆奎妻子随风化作飞灰散去,画前只留下累累白骨。” “惊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众人尖叫逃离,听说那时十八人,人人连夜做噩梦,没一个月就都死了,仅剩葆奎。遭逢大难的葆奎惊怒交加,当时没逃,愤而想去把这妖画撕了,谁知他儿子跑来,拼命守着画要跟他拼命。葆奎细细一看,他年少聪明的孩子,如今竟变得痴痴傻傻,只会守着画傻笑,顿时如遭雷击,当场崩溃了。” “一想到妻子诡异老死,儿子痴傻,转眼间落到家破人亡的惨境,全归结于那幅妖画,他哪里还忍得住怒气,提着菜刀满城去找那画师。只想报仇雪恨,却哪里还找得到,那画师早已失去了踪迹,这多少年过去再没人见过。” “这诡谲的怪事还没传开,城隍庙也怪事频发。有人见到神像莫名流泪,有人见到神像盯着他怪笑,有人听见白日传出宣**,听得人血脉贲张,有两三个老者暴毙而亡。而且从那之后,城隍庙的烟香火烛,再没人能点着,一时间满城风雨,传得沸沸扬扬。” “不久传到县衙里,连当年的知县老爷也听说了,随后大怒,亲自带着人前往城隍庙辟谣。说来也怪,他坐镇三天三夜,庙里风平浪静,但等他一走,又是怪事连连。衙门驻守的十多个精壮公差大人,接连七窍流血,人人死得蹊跷。知县老爷再来,又是安安静静,他一走再度闹腾。” “一来二去,死的人越来愈多,满城恐慌,知县老爷也焦头烂额,最后没奈何只能发令重新选址,建起现在这座新的城隍庙,景城人听后纷纷叫好,从此以后再没人敢提起老城隍庙的事,渐渐也就被人忘了。” 泽林讲得意犹未尽,继续吐沫横飞,“少爷,要我看,这都是长辈们讲出来吓唬人的,哪有这么多妖魔鬼怪啊,一听就是天方夜谭。” 他对这种奇谈异志不以为意,要是曾经的宗阳,估计也和他一样看法,但如今却不这么看了。在试炼里见过真实的精怪,尤其是那瀑下猿怪的灵异,还让他记忆犹新,同是民间谣传的鬼怪之流,说不定也是真的。 更何况,在那《岳阳宗史记》里,和岳阳宗结仇的,有不少被称之为邪门歪道,被描述得更加灵异的都有,让他不得不郑重对待。 听完泽林打探来的消息,宗阳皱眉思忖片刻,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去招呼一声,看看能否替我备两匹马。” “好嘞!”泽林也不多问,兴高采烈地领命离去。 放下碗筷,宗阳拿出《岳阳宗史记》,又开始仔细翻阅起来。 月筝满头雾水,不禁好奇问道:“怎么打听起老城隍庙的事来了?” “宗门差事。” 一听宗阳这么说,月筝有些担忧,却也不好阻拦,只能叮嘱道:“知道你现在长本事了,但老城隍庙太邪乎,当年就死了上百人,能不去还是别去了。” 这任务本就是被人设计想要陷害他的,如今知道了当年怪事,宗阳更觉得凶险重重。如果能不去,他也不想去,可惜这是入宗第一个任务,硬压在他头上,他根本推脱不掉。 “必须得去一趟。”宗阳无奈道:“不然回去不好交代,我也知道估计有危险,但既然是闹鬼,白天去最好,先去看看情况吧。” 月筝无话可说,幽幽叹了口气。 “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又是这种怪事,说不定是哪个邪门歪道,正好那时候得罪了岳阳宗,生怕岳阳宗来人找他们算账,才用这办法金蝉脱壳……” 宗阳慢慢有了猜测,着重留意《岳阳宗史记》里,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恩怨,其中发生在尚郡境内,标注着邪门歪道的旧敌。 “得罗教,擅长以神鬼之说愚弄百姓,骗取香火信众,鱼肉乡里。二十八年前,执法坛执事郑云清前往尚郡诛灭。” “孟真婆门,信奉轮回,教唆信众捐助全部家财,赐七梅忘生汤毒死。二十一年前……” “月灵道,崇尚月夜生灵,养真魂授术法……” “……” 得了宗阳吩咐的泽林,兴冲冲跑进马厮,“快给我备两匹马,要最好的马!” “哟!这不是厨房的大厨泽么?” 回应他的是阴阳怪气的嘲讽,一个中年汉子坐在草墩上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斜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大厨泽怎么着,莫非做菜讨好了哪位夫人还是少爷,如今身份见涨啊,出门都要备马了,还要不要备车呢?” 他刻意咬重“讨好”两字,似乎意有所指,逗得周围马夫们哄然大笑,泽林却气得满脸涨红。 要说泽林曾经也是府里的红人,为人机灵会做事,学东西也快。分配去厨房做事,他每天偷偷学艺,五六年后已经偷学了一手好厨艺,有时厨房人手不够,大厨也会让他打打下手。也是他运气好,有天做了道拿手菜,让大夫人吃得连连夸好,随后就因为做菜,成了大夫人定下的大厨,在府里地位大增。 可惜年少得志,就被不少人暗中嫉妒,有一天送餐的下人悄悄在他菜里下了手脚,重加了一勺盐。 随后的事情可想而知,大夫人震怒,又有小人挑唆,他被杖责五十大板,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等他养好病,早已被冷落了,没人再给他做菜,却时常被吩咐去做杂活重活,从此被打落尘埃。 他的事,别人都说是成也做菜败也做菜,如今更被人看不起,明里暗里给他脸色看,或是当年嘲笑了好几年。小說中文網 而这事情,也成了他心底的痛,每每被人提起,总会刺痛一次。他暗中立誓,一定要重新活出个人样来,让这些人好好看看。 所以当见到宗阳,他就隐隐感到,机会来了! 这可是堂堂岳阳宗弟子,连主家老爷们都要以礼相待的大人物,如果能被宗阳看重,他就能一步登天了! 要是成了,他估计别说是下人,没人再敢说他半句闲话,连曾经责罚他的大夫人,以后恐怕都不敢再得罪他。于是才有了后面,厚着脸皮接近宗阳,千方百计讨好宗阳的事。 逐渐得到宗阳的信任,他正意气风发,哪里还听得别人冷嘲热讽,顿时就沉下脸来,“是宗阳少爷吩咐我来备马,要是你们阳奉阴违,耽误了宗阳少爷的大事,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什么宗阳少爷,你别信口……”中年汉子大咧咧说了一句,就要不耐烦地把泽林赶出去,却忽而一愣,“你说的是……哪个宗阳少爷?” 其他马夫的嬉笑也戛然而止,气氛凝滞,诡异望向泽林。 “你说是哪位宗阳少爷?”好几年来,泽林第一次挺直了腰杆,昂着脑袋冷冷回了一句。 “哟,哟!”中年汉子立时慌了,茶水失手洒了一身,他也顾不上了,火烧屁股般蹦起来,“快,快去备马,那匹黄鬃踏雪,还有那匹皎月追星!” 马夫们也手忙脚乱,赶紧奔忙备马,中年汉子转身已是满脸笑容,亲自倒了杯茶,双手奉上,“泽小哥,您喝茶!” 牵着两匹骏马,在马夫们艳羡、嫉妒的目送下,泽林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这泽林不声不响的,居然傍上了宗阳少爷,还真是……” “人家就是运气好,沉寂好几年,这居然又撞上大运了,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啊!” “有本事!” 虽然听不到背后马夫们的议论,但泽林此刻也是心如潮涌,激动起伏,“没想到,我泽林还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全亏了少爷。从今往后,一定要跟紧少爷,只要他吩咐的事,我一定亲力亲为做到最好!” “少爷,我牵马来了,在院外等您。”等泽林回来,态度变得更加恭谨了,老老实实等在院外。 宗阳也收起书来,沉思起身,无意间却见母亲脸上滑过一丝忧虑,心念一转,回过味来。 “他为了入族谱的事,恐怕会不择手段。要是待会再敢来,您就告诉他,回去静静等着,该是他的跑不掉。但要是不识趣,再敢来闹的话,就算那事情成了,我一句话也能给他搅黄了。” “这么说成么?”月筝疑虑问道。 宗阳思忖,“您就照着说,他听了后,应该就不敢乱来了。” “嗯。” 月筝的担忧果然成真,宗阳前脚刚走,宗继胜就笑容满面地又来了,贼笑着想要上床,吓得月筝尖叫道:“宗继胜,你想干什么?”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好久没亲热了吧?” 宗继胜不理会月筝的惊恐,嘿嘿笑着朝她伸手。 他是贼心不死,知道对付不了宗阳,继续打主意欺负月筝心软,这次是软的不行来硬的,想要霸王硬上弓了! 第六十五章 两方云动 (最近事情多,动笔少,反倒多了更多思考的时间,所以不断有新想法蹦出来,每一个都格外诱人,可要是决定,都注定会影响这书的基调,所以有些犹豫不决了……) “你住手,住手!” 如果是以前,宗继胜突然前来想要恩爱,月筝肯定会喜极而泣。可当昨天背上荆条,她对宗继胜的心彻底死了,哪里还愿被他碰一下。 但宗继胜也打定了主意,必须用这事吃定月筝,然后花言巧语哄骗回月筝的心,才能压住宗阳。 “嘿嘿,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 他大掌捏住月筝的衣襟就要扯下,月筝一个弱女子,哪里反抗得了,眼看就要被他强行欺负了,心里除了惊慌,只剩一片悲凉。可是脑海突然回想起,宗阳离家前的话,灵光一闪,顿时狠狠冷下脸来,色厉内荏道:“宗继胜!” 这么一本正经地厉喝,让宗继胜一愣,真被月筝突如其来的强硬镇住了。 一见有用,月筝心底惊喜,脸上却更见寒霜,“我家阳儿说了,你要是识趣,乖乖在家等着,该是你的逃不掉。但你要是再敢乱闹,就算那事情成了,阳儿也要一句话给你搅黄了!你自己看着办!” 虽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宗阳吩咐这么说有用,关键时候她也就拿出来一试,心里却没底,忐忑盯着宗继胜。 宗继胜听后瞳孔猛缩,他当然听得出宗阳的深意,是警告他别乱来。 “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意思是我毕竟是他爹,他如今成了岳阳宗弟子,身份显赫,主家人必定会讨好他。我入族谱的事,或许真只要静静等着,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但我要是再敢来闹,惹恼了他去主家一句话,就能坏了我入族谱的事,这……” 他望着柔怯的月筝,神色阴晴不定,却还是不想舍弃自己的主意。 “话是没错,但我怎么能被自己儿子威胁了?而且不拿下月筝,宗阳就一直不听话,我入族谱的事,只会随时被他威胁。可如果咬牙撑住,拿定了月筝,日后就能安稳无忧……” 一时间,两种心思来回挣扎,最后还是自己的主意占了上风。 他想通以后,再度坐上了床头,朝月筝笑得贪婪,“我还有更好的主意,你说要是你我重归于好,不是都能到手了么?” 月筝心惊,满脸泪痕,却银牙一咬,“你要是敢动我,我今天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等阳儿回来,让他跟你算账!” 这话才真吓住了宗继胜,他眉头急跳,回想起昨天宗阳对他出拳的狠辣,才发觉这事情恐怕不会像他想的那么完美。 “糟糕,我却忘了月筝还在气头上,这时候要是用强,也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如果没能哄住月筝,这么下去,肯定会闹得彻底反目,到时候我可就真的完了。” 宗继胜不怕月筝,却真怕了宗阳。 从昨天的事,他已经深知自己这儿子的厉害,不止是实力,还有手段,都远非他所能抗衡的。而现在,有了宗阳替月筝撑腰,月筝现在显然也有了底气,如果这事情没弄好,惹怒了月筝,就等于把宗阳得罪惨了,想起可能产生的后果,宗继胜终是怕了。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看月筝现在的态度,还真不能来硬的……” 心里打了退堂鼓,他重新眉开眼笑,刚才猥亵的神色一扫而空,又变得拘谨和讨好,“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么,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走,这就走!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就派人通知我一声,俺们一家人立刻团聚,我等着你。” 月筝一怔,随后心里冷笑,更加看透了宗继胜。 宗阳没回来前,府里人都知道,他最近宠爱小十六房,二八年华模样娇俏,而她却有近十二年没见过他一面了。没想到宗阳一来,他立马变了,还说什么“等着你”,无非是花言巧语想骗取她的欢心罢了,她却早过了还会被骗的年纪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宗继胜现在还真对她上了心,别说才入门的小十六房,就算全家女人加起来,也比不得一个月筝在他心里的地位重要。 一来曾经毕竟喜欢过,如今再仔细看月筝,比起少女时的娇俏,又多出几分岁月沧桑的风韵,别样诱人。二来月筝身份变了,多了一个岳阳宗弟子的母亲的光芒,又比当年的柔怯多出一份硬气,更让他心痒难耐,欲火难掩。 送来的不珍惜,得不到的才最想要,月筝又哪里摸得透男人的心思。 “出去!” 听到月筝的娇叱,宗继胜不敢再试探,凛然起身,陪着笑又带着不甘,还是只能老老实实退出屋去,“筝儿,你,你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合家才能美满……”仦說Ф忟網 在屋外期待了半响,没听到月筝的回应,他只能恨恨退去。 “来日方长,只要我还仗着名份,这事情就还有余地,我就不信凭我的耐心,还玩不过他们母子?” 月筝却望着窗外远去的背影,怔怔失了神。 “曾经十二年的苦等,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男人,却带给了我最好的礼物。曾经对我母子不闻不问,是多么的高高在上,现在只凭儿子传了一句话,就能把他吓走,而且估计以后对我,更会言听计从……” 她哑然失笑,随后却并没感到多得意,突然有些厌烦了这样的日子,还有这样的人。 王家议事堂里,此刻坐满了主家权贵们,此刻却一片沉默,气氛压抑至极。 “这事就这么忍啦?” 大长老愤恨,徒然道:“我家明谷,老六家玄重,难道都算白死了?” 精心栽培的后辈,就这么突然死了,而且还无法报仇,昨天更像是所有人都当场被打了脸,换作谁来都会觉得憋闷羞愤。幸好他还没听说,他最爱的重孙宗明轩,也惨死在了宗阳手里,否则恐怕当场就要气得吐血三升。 “主家嫡子和岳阳宗弟子,哪个重要,不必多说了吧?” 端坐主位的宗啸云,有些不耐烦道:“不说岳阳宗得罪不起,一百个主家嫡子也换不回一个岳阳宗弟子,难得我宗家能连出两个宗门弟子,别人艳羡还来不及,我们要再在小事上较真,不是非把他往外赶么?” “对,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家丑不可外扬,相比这宗阳的重要,杀了几个后辈只是小事,不值一提。” 宗啸云才发话,就赢得大半人纷纷附议。 大长老却还是不甘,眼珠一转,“那边不是刚来消息,说他在宗门里上不了台面,让我们见机动手,会有人压下事情来么?” 显然消息的来源,正是岳阳宗尚阳坛里,暗示得极为明显。难怪昨天去得兴师动众,却假装不知道,而且见到宗阳穿着宗门青袍,大长老还想诈称假扮,乘机杀了宗阳。 要不是宗阳应对极快,当场拿出铭牌抵挡,才抵挡了这场暗中酝酿的凶险杀招。 “那小子有手段,立刻亮明了身份,事情就摆在了台面上,等于堵死了我们出手的门路。”宗啸云最是沉稳,沉吟后道:“而且宗门层次的倾轧,我们最好别插手,让宗琳他们自己去斗吧。” 他身为家主,必须摆明立场,哪怕涉及自己的女儿,明面上也得做到不偏不倚。 “听说最近城里那些人不太安分,派他来探察,似乎是想借刀杀人?” 角落有个精壮汉子,相貌平平无奇,却突兀插口,意有所指道:“不然跟那些人接触一下,让他们关照关照?” 话音刚落,堂中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神色微变,朝他似有若无地看去,神色各异。 气氛诡异的凝滞了片刻,宗啸云皱了皱眉,“还是和以前一样,和那群人相安无事,少接触为妙,这些事情我们都不插手,静观其变吧。” “对,对,对!” 似乎对“那些人”,主家权贵们都十分忌惮。 又有人道:“既然家里再增一位宗门弟子,我们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说到底,这总归是件光耀门楣的事,三个月前宗琳入宗,主家大宴全城三天三夜,场面可谓隆重至极。但这次宗门弟子出在旁支,又牵扯不少麻烦事,究竟庆贺不庆贺,让人拿不准了。 “先不出面。” 宗啸云略微思忖,果断道:“但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他那爹似乎叫宗继胜,不是一门心思想入族谱么,干脆趁这机会顺便送个人情,把他和这宗阳都写进族谱吧。” 他拿的主意十分微妙,众人心思转动,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不由大赞宗啸云缜密机警。 宗阳引发的纷乱事,总算这样商议妥当了。 有打听清楚的泽林引路,两人出城后骑上马,一路向西。 西去不到三里,穿进一片荒林,终于见到了二十多年前荒废的老城隍庙。 这城西城隍庙已经十分破败,到处可见残垣断壁,杂草蛛网横生,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 一来到这,明明烈日正午,依旧有种阴森森的错觉。 而且泽林体会更深,尤其大白天隐约有冷风刮过,顿时让他脊梁骨发寒,止不住打了个哆嗦,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这城隍庙还真有些邪乎,少爷,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相比他疑神疑鬼,宗阳倒没太多感觉,“那你在外面等着。” 泽林一迟疑,却不是胆子太小,而是来到庙前,真是莫名其妙的心里发毛,听到宗阳的吩咐,顿时有些惭愧。 宗阳却没理他,四下打量后,跨入了庙门。 “嘻嘻……” 刚进门,耳畔就依稀听到了一声飘渺的娇笑,似乎透着让人心痒的妖娆韵味,格外撩人心弦。 瞬间神情恍惚后,宗阳猛地惊醒,只觉毛骨悚然,警惕沉喝。 “谁?” 第六十六章 画与痴儿 四周寂静,空无一人,再无声息。 再回想刚听到这声娇笑,更觉得似真似幻,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听到了。宗阳扫过一圈,冷笑道:“敢不敢出来一见?”sou 等了半响也没听到有人回应,依旧死寂。只是那种仿佛被人盯上的阴森感,自打他踏进庙门,就越来越强烈,他似有所觉地抬头对望过去,不觉一愣。 是城隍爷的泥像。 这废弃城隍庙里的城隍爷,模样打扮和城南城隍庙里那尊一般无二,大马金刀端坐堂上,头戴官帽,身披红巾,肤色黄里透红,神色肃穆威严。 听说景城的城隍爷,名为郑忠,是景城史上出过最大的官,在周王座下做过宰相。为人中正无私,做过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死后景城人感念恩德,替他塑像立为城隍爷,世世代代供奉,护佑一方百姓。 然而两尊城隍爷泥像相比,给人感觉大不一样,“似乎少了那份正气。” 正气这东西,说来虚无缥缈,但却能感觉到。城南那尊泥像,有种公正仁义的气势,而他面前这尊,却空洞无神,反而让人觉得阴冷。 同样方口直鼻,方脸大耳,端正至极的模样,但这尊泥像的眼睛虚眯着,眼里似有幽光闪烁,仿佛随时在死死盯着每个进门的人,让人十分不舒服。 “明明是尊泥像,怎么眼神像在审视我,还一直跟着我?” 宗阳皱眉,暗中安慰是自己疑神疑鬼,目光落下来,又是一凝,“供桌上摆的香炉,里面烧掉的三炷香,烟灰还竖直没落,像是是刚烧完的。摆放的贡品,鲜果红润,烧鸡大鹅被撕扯过,看来是才放上去的,难道之前刚刚有人来过?” “这城隍庙早荒废了,还有谁会来打点?” 莫名的,宗阳想起守庙的老头来,却发觉对他的印象不深,但听过泽林打探来的消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和他显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倒是忽略了,这名叫葆奎的老人,是个关键人物,或许城隍庙的事,他知道最多,干脆再去看看他。” 打定主意正要离开,却听庙后面传来嘿嘿笑声,这次听得格外清楚,让宗阳瞳孔微缩,迅速朝庙后掠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穿过后门,是个破败院落,一道身影刚转过走廊,宗阳紧追而去。 跟着这身影,冲进了一个屋子里,终于将他堵个正着。适应了阴暗的光线,宗阳终于在庙里见到了唯一的活人,竟是个中年大汉。 只见他衣衫褴褛,不整边幅,头发污浊散乱,却在抱着个鸡腿啃得满嘴流油,脸上露出呆傻的笑。 “是个疯汉?” 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人,像是把这当作了住处,却显然没什么古怪。宗阳失望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猛地紧盯这疯汉,满脸震惊。 “刚听过的城隍庙闹鬼旧事里,葆奎当年十多岁的儿子疯了,算下来过去二十多年,不是正好中年么,难道就是他?” 谁能想到,过去二十多年了,这人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好好的住在这里!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联想到外面的贡品,还有之前的猜测,他隐隐有了明悟,再看向面前的疯汉,心里百味杂陈。 “他虽然疯了,却还有个慈爱的父亲,每天冒险回来给他送吃的,含辛茹苦养活他这么多年。而我的父亲,同样生了我,却十二年不闻不问,恐怕我死了,他都不会来看一眼,相比下来,宗继胜是何等的薄情寡义。” 默然片刻,他突然一惊,“葆奎的儿子在这,难道那幅画也还在不成?” 他迅速扫视周围,才发觉这是间卧房,旧桌椅,侧面的木床早已倒塌在地,床边果然挂着一幅已泛黄的老画。 乍一眼看去,宗阳也恍惚失神。 画上是个绝美的少妇,背对着人,慵懒坐在梳妆台前,背影曲线玲珑,格外诱人。她青丝如瀑,纤纤素手轻柔梳理,铜镜上显现出她娇柔美艳的俏颜。细眉如黛,唇如点朱,凤眼仿佛也透过铜镜,正宜嗔宜喜地望着身后的人。 “好美!” 哪怕宗阳,也不得不赞叹少妇的美貌,更惊叹画师的巧夺天工,将少妇的诱人神韵,活灵活现留在了画里,恍若永恒。 恍惚中,耳畔听到似有若无的哭声,如泣如诉,细柔娇呼。 “谁来救我,救救我……” 宗阳却眉头猛跳,“是刚进门时听到的声音,难道是这画里的少妇在求助?可画是死物,怎么会传出女人的声音,莫非是有人躲在我见不到的地方,故意吓人?” 他惊疑不定,但仔细查看周围,除了面前的疯汉和画,再没见到别人。小說中文網 “无论是二十多年前闹鬼的传闻,还是今天我亲眼所见,一切灵异恐怕都跟这画有关,干脆把画取下来,带回去研究。” 跨步伸手就要摘画,谁曾想一直憨笑的疯汉却突然脸色大变,怒吼狰狞朝他扑来! 那猛然爆发的疯狂气势,生生让宗阳脚步一顿。 “没看出来,这疯汉居然还练过武,而且修为很高!” 又何止是很高,他动作敏锐迅疾,少说也是进入了炼筋期的高手,纯说境界还在宗阳之上,但…… 分挂霸拳! 宗阳乘机使出了新学的武技,双臂开阖,猛奔分挂,凶猛的拳力瞬间爆发,精准斩在疯汉两肘关节上,运用得恰到好处。 这迅猛攻势,使疯汉双臂剧痛,被逼得连退几步。然而画像似乎是疯汉的逆鳞,一见宗阳有意摘取,两眼充血,居然死守在画像前,寸步不让。 哪怕明知不是宗阳的对手,他依旧铁拳疯舞,像是要和宗阳拼命。 其实他这种打法,虽然毫无章法可言,却真正把炼筋期高手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无他,就是快。 历练过筋,身体反应速度会暴增,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饶是宗阳力压他一头,也因为拳势太快,没过几招就反应不及了。 疯汉盛怒之下,宗阳不敢小觑,眼见拳脚临身,赶忙运起武技抵挡。 怪猿坐瀑! 急促吸气引发速震,不断消弭打到身上的一股股大力,才勉强保住身躯没有受伤,却还是被逼的连连后退。 知道把宗阳打退出门外,他才迅速跑回去,护在画像前,怒目戒备着宗阳,粗重喘息宛如野兽的气息。 “一个疯子,怎么还能练武?” 大惊之后,宗阳也被他惹火了,气势汹汹冲进去,就要杀招连出,好好给他个教训。可是忽而听见疯汉含糊的怒吼,他浑身剧震,当场僵住。 “不许,你们动……我娘,娘!” 字吐不清楚,但那坚决的意志却展露无疑,宗阳深深触动了,心里一软,打消了取画的念头。“没想到痴儿还这么有孝心,他是把画当做他的娘了,关键时候还如此维护,真和我有几分相似。算了,看在他这份孝心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仔细一想,他不禁长叹,看向疯汉的目光就愈发复杂,带着几分怜悯。 “真不知这背后,究竟隐藏着多么触目惊心的黑幕,或是他们惹怒了什么心狠手辣的人物,非要将这么一个美满家庭生生拆散。慈爱的父亲,孝敬的痴儿,结果却落得妻死儿傻的悲惨下场,真是闻者恻隐。” 心念闪动间,他正想退去,庙外却突兀传来惨叫声。 “是泽林出事了!” 惨叫是泽林的声音,宗阳神色大变,顾不得疯汉和怪画,迅疾冲了出去。 他真有些心急如焚了,因为明明叫泽林站在庙外,都没进来,怎么还会出事,实在邪了门了! 当他冲出庙门,只见泽林在地上抱头翻滚,神色痛苦,惨叫怒吼不止。 “泽林!” 他吃惊上前,正要扶起泽林,哪知道刚靠近,泽林却猛地跃起,面目扭曲如疯汉,咆哮着朝他挥拳砸来! “死,死,杀了你!” 虽说遇上突变,泽林此刻气势惊人,但他毕竟没怎么练过武,武艺实在稀松,杂拳乱踢,更没多少力气,宗阳轻易倒扭双臂,将他制服在地。 饶是如此,泽林依旧一副不能善罢甘休的样子,双目赤红充血,剧烈挣扎,甚至还想扭头猛咬宗阳。 “不对劲,难道是传说中的鬼上身了?” 宗阳心底惊疑,却当机立断,手掌迅速切在他后脖,巧劲将他打运,扔到马背上。 牵马飞奔,他止不住回头,凝重望向这阴森的旧城隍庙。耳畔随风传来一阵张扬得意的娇笑,似远似近,捉摸不定,宗阳却再没回头,毅然策马远去。 “这里果然诡异莫测,不止我一无所得,连在庙外的泽林都莫名其妙中招了,先送他去医治,再来逐步探察。” 第六十七章 夜来 相比宗阳糟糕的心情,府里却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 只因傍晚的时候,一群主家权贵前来,朝宗继胜道贺,也送来了他期待多年的喜讯。.H. “三天后祭祖,继胜兄和你儿宗阳,同列族谱!” 没想到宗阳一语成谶,宗继胜险些喜极而泣,千辛万苦努力了二十多年,终于等来了名入族谱的荣耀。 其中艰辛,实在难与外人道,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他当即决定,这大喜事到了,今夜就该大摆筵席,邀请家中权贵,亲朋好友前来庆贺一番。人生得意须尽欢,十多年的晦气,这一月的提心吊胆和焦躁,此刻一扫而空,他也该高调得意一次了。 到晚上,他就愈发高兴了。 因为寄出请帖邀请的人,除了位高权重的几位家老和家主没来,其余人几乎都来了。哪怕没来的家主与家老们,也差各家大管家送上了厚礼,这更让他面上有光,发觉入了族谱,身份果然大不一样了。 “继胜兄,恭喜恭喜!” “日后就是主家的老爷啦,哈哈!” 是啊,曾经他在家里,也被称作老爷,不过是自抬身份罢了,外面根本没人认可。从今往后却不同了,名入族谱,那以宗家在景城的权势,无论他走到哪里,别人都会称他宗家老爷,老爷的身份终于名至实归了。 宗继胜红光满面,但凡主家权贵前来道贺,他必定起身一饮而尽。曾经同是旁支的酒肉朋友前来,他却端坐主位不动,矜持地举杯,轻抿一口就放下,端起了主家老爷的架子。 毕竟从此以后,身份有了差别,许多规矩也该区别开来了。Www.XSZWω8.ΝΕt “装什么,要不是意外生了个争气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兴冲冲前来道贺,宗继胜却没给面子,转过身去,曾经的酒肉朋友们脸色难堪,没忍住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 “以前只听说母凭子贵,没想到还有人能父凭子贵呢!” “他还真以为自己多大面子,也不想想来这么多人,有几个是真来恭贺他的,有多少又是为了讨好他儿子,才勉为其难朝他敬酒的!” “人贵在自知,他倒好,狐假虎威还自鸣得意,哼!” 这些人似有意若无意,讥讽声不大不小,似乎就要正好给宗继胜听到一样,刺得他笑容一僵,随后却愈发得意起来,心里暗笑,“父凭子贵又如何,你们无非是嫉妒我,有本事也去生个争气的儿子,没本事只能一辈子说怪话,我懒得跟你们计较。” 他如今想通了,努力了二十多年,这事情却还没个准信。谁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间一场荒唐,十二年后反而歪打正着,成了他入族谱的最大助力。 此后,谁要问他这辈子做过最得意的事是什么,他一定会告诉别人,就是生了个好儿子! 让你们嫉妒、艳羡去吧! 他不在乎,反而心里更得意。 “继胜兄啊,怎么不见你儿宗阳呢?”有主家权贵前来敬酒,有意无意点了一句,正是想要乘机结交宗阳的。 虽然也知道他们的来意,但问得这么直白,宗继胜多少有些不自在。再想起宗阳来去无踪,他焦躁寻人却也找不到,笑得就更勉强了,不得已强撑了一句,“嗨,那孩子性子野,这不一回家就溜出去玩,到现在没见人。” 他故意说得轻巧,好像宗阳和他多亲近一样,可听见宗阳没来,不少人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有人更是立刻就要砸杯离席。 开玩笑,要不是为了乘机结交岳阳宗弟子,一个新入主家的旁支,哪里值得这么多人来替他捧场! 一看不对劲,宗继胜慌了,知道凭自己的身份也镇不住场子,强自镇定道:“不过我派人满城去找了,相信再等等,总能把这小子拉回来。” 主家权贵们听他这么说,脸色和缓,重现笑容,继续和他推杯换盏起来。他心里焦急,又不好表露,只能暗中朝管家挤眉弄眼,暗示快去找。 管家面上从容,心里却在苦笑。 “说得轻巧,我到处打听,才听说中午泽林陪他骑马出去了,显然要去城外,这让我怎么找?” 又拖延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宗阳到来,不少人都渐渐露出狐疑之色,望向宗继胜,或话里话外,都隐隐透出不满来。 宗继胜也急了,频频朝管家挤眼催促,管家却只能回应无奈之色。这让宗继胜随着时间流逝,满身见汗,只怕宗阳还不现身,闹得他还没入主家就不知会得罪多少人,今天这事就麻烦了。 “来了!” 正在有人满脸隐怒,就要拂袖离去之时,总算见到一个仆人急冲冲赶来,满脸喜色的高喊,“宗阳少爷回来啦!” 宗继胜失态,惊喜起身,周围主家权贵们面面相觑,也是笑容满面,多少还顾及身份,故作随意道:“宗阳这孩子不也是同入族谱么,继胜兄家里双喜临门啊,既然宗阳也回来了,不然咱们一起去迎迎?” “同去,同去!” 数十桌人,哗啦啦全站起身来,涌向府门。 报信的仆人来得正好,等众人赶到门前,恰好迎到宗阳下马。众人终于见到真人,心里都是吁了口气,暗道幸好等了,今晚就不虚此行。 心里这么想着,他们笑容越来越盛,甚至带着一丝殷勤,争先恐后将宗阳围在中央,纷纷恭贺道喜。 “恭喜恭喜,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 “不愧是我主家的天才,看这虎背猿腰,剑眉星目的样子,日后必成大器!” “也该是时候,替宗阳找门亲事了……” 宗继胜原本还众星捧月般被众人围着,谁知宗阳刚到来,他就被人遗弃在角落,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嫉妒,暗恨道,“再怎么样,你也是我的儿子,居然敢抢老子的风头!” 自觉颜面大失,他又自持身份,佯作暴怒,竟朝宗阳喝道:“你这野孩子,大半夜跑哪疯去啦?” 此言一出,四周皆惊,纷纷神色古怪的看向他。 这让他找回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重新变得意气风发,以为明面上宗阳总会维护他做父亲的颜面,被他找机会批了一句,也只能憋屈认错,他更是对自己用的这一计格外满意。 谁知宗阳闷不做声,反倒是被恭贺人群闹得不耐烦的脸色,冷冷转向了他,等于直接没给他脸面,顿时让他手忙脚乱,心底大呼失策。 “糟糕,得意过头了!” 他一时忘了,如今的宗阳,哪里会给他面子,他这入族谱的名额都是靠宗阳赚来的,还得看他脸色才是。 “泽林受伤昏迷,我要去给他找大夫,难道还要提前向你汇报么?” “什么?” 虽然不知道泽林是哪来的小人物,他却正好顺势转了话题,满脸惊诧道:“那快让他躺回去,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说完他满脸凝重,立马带着管家离去。 “我也去找大夫来!” 其实谁都不知道这泽林是哪里蹦出来的,但人人都觉得这是讨好宗阳的机会,自然义不容辞地拍着胸脯,争先恐后奔向了大街小巷。 这一夜,景城几乎所有大夫,都被一个仆人给惊动了。 送大夫前来行医的马车,络绎不绝。 “这个,脉象紊乱,心气不顺,恐怕刚惊了魂。我写个药方,你们按着抓药,在床上静躺几天,应该就好了。” 最后一位大夫,发须皆白,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他的诊断和前面所有大夫大同小异,迟疑后有些不悦,暗暗责备宗阳等人,为了这么点事竟把他从梦里生生拖来,实在小题大做。 好在宗家出手一向大气,足额的诊金到手,他怨气也就消了一大半了。 宗继胜和颜悦色,把大夫都送走,给诊金也一点不手软。 然而等他回来,期盼宗阳再去露个面,宗阳却一言不发守在了泽林床边,不由让他失望,只能悄悄退去。外面期盼的众人,一见他单独出来,就更加失望了,大多冷冷瞥了眼他,接连拂袖离去。 一场喜宴,最终不欢而散,宗继胜落寞站在杯盘狼藉的宴堂,也是怅然若失。 宗阳刚刚从纷乱中冷静下来,还没等他思索种种疑云,床上面色黑灰、昏迷了许久的泽林,却突兀坐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缓缓转头凝视宗阳,忽而勾起嘴角,诡异一笑。 “一群庸医的话,你信么?这小子活不过今夜,想要救他,你立刻自己来城隍庙,否则他必死无疑!” 泽林的声音,如今已经大变,不阴不阳透出一股子森寒邪气。说完这句话,不理会满脸震惊的宗阳,他又猛地躺倒,却是两眼发直,口吐白沫,浑身痉挛。 突然发作,此刻再一看,已经像是危在旦夕! “这话不像泽林自己说的,难道真是被鬼上身了?”如此离奇的际遇,让宗阳亲眼所见,还觉得匪夷所思,大惊失色。 然而下一刻,他顿时惊怒交加,因为那“鬼”居然在用泽林性命来威胁他! 第六十八章 夜惊魂! 通常说鬼话连篇不能信,现在真遇到了,宗阳却依旧陷入了两难。 要是曾经,他没见过精怪,自然不会信这些妖邪鬼魅之说,然而如今,更有亲身经历,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些诡异的存在。.H. 虽然不明白操控泽林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古怪力量,但显然已经将泽林的性命牢牢掌控,要他今夜死,恐怕绝不会留到黎明。 说“泽林”口中的话,他信与不信,抉择一定会产生截然相反的后果。要是不信,或许泽林不会死,只是吓他一吓,也或许真就死了。然而信,他就面临被逼着返回老城隍庙,迎接他的不知是何等凶险! 事关自己和泽林两条性命,这选择可见艰难。 如果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思,让他冷眼望着泽林是生是死,他自然安稳无忧,但扪心自问,却万万做不到这样冷漠。 毕竟泽林是跟着他,才会遭到牵连,受到这无妄之灾。假如他真的袖手旁观,恐怕会因为这事情抱憾终生,心境一辈子留下阴影,这破绽足以让他此生武道再无寸进! 所以……明知是陷阱,他却必须去! 起身飞奔出门,策马扬鞭,他迎着夜风,脸色冷峻,心里已经是怒火狂涌,“我倒要看看,只敢躲在暗处用诡计害人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深夜威胁我前去,又会设下何等惊险的局面等着我!” 他此时此刻的怒意,堪比一月前被逼到崖边时的愤懑,只愿这次前往,堂堂正正一战! 这是他几经生死,一月报血仇,连杀天才无算,力压群雄磨砺出的武勇,当他赶到旧城隍庙前时,斗志已经高昂得一往无前。 “藏头露尾,故弄玄虚,我听你的话来了,出来一战吧!” “嘿嘿!” 一声分不清来路的阴森冷笑,他背后庙门猛然闭合,昂然出拳砸去,上千斤拳力下,看似破旧的庙门竟是纹丝不动,“好手段,但想把我困在这,一座破庙远远不够!” 宗阳凛然不惧,昂然大喝。 然而下一刻,幽青晦暗的月光下,他面前的城隍爷泥像,忽而嘴角一勾,露出了和泽林一般的诡笑。 泥像如生! 不止诡异露笑,他那狭长细眼紧盯宗阳,本是泥塑如今却如血肉身躯,缓缓起身走下供台,气势徒然高耸,仿佛顶天立地般。 “小子,不止有天赋,更有胆魄,好!” 居高临下盯着宗阳,他笑得更阴险,“要不是本神法力不够,白日骄阳下,诸多术法难以施展,何至于用这种手段。十二岁的根骨,已经有炼肉期的修为,这气血何等旺盛,我在景城中见过的少年万千,独有你鹤立鸡群,天赋真是惊人。真是不错,日后我悉心栽培,肯定比葆蒙这身外身厉害得多,好!” 他细细打量,似乎越发觉得满意,对宗阳赞不绝口。 “身外身?” 这番话却真让宗阳震惊,只因自己的底细,居然被这邪异泥像一语道破,仿佛在他眼中毫无秘密可言一般。何况其中点透的话,尤其是这“身外身”更是前所未闻,但此时此刻,他神色却沉了下去。 “装神弄鬼的,看来你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你到底是谁?” 泥像却打了个哈哈,“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乖乖做我第二具身外身吧!” 他话音未落,手掌已如蓬盖般迅猛压来。 说动手就动手,竟是毫不犹豫,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休想。” 宗阳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早已暗中戒备,眼见泥掌攻来,他眼神凌厉,同样跨步冲拳。 寸断! 又是新学会的一招崩力拳法,发力愈发短促,拳势却可连绵不绝。 泥肉相撞,谁知那看似刚猛的泥掌,一接触却是外强中干,在他拳下爆裂。宗阳心里一惊,但下手依旧没停顿,顺势三拳,掌、胸、头,威武泥像仿佛措手不及,全身爆散! 这结果连宗阳自己都难以置信,“本以为口气这么大,难免一场苦战,甚至我做好了见机不对就立刻离开的准备,但……难道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只会吓人,没一点真本事,就这么完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发觉不对劲了。 “没听过……金身不灭么?” 泥像声音嘲讽,只见宗阳拳头插在一团虚影里,仿若水纹般涌现涟漪,而这虚影的样子,和泥像原来一般无二,千毫毕现! 哗啦啦。 如水响声,散落满地的碎泥,转眼凭空而起,纷纷飞向供桌,重新凝成了城隍爷泥像,竟和原本一样完整无缺。 而他眼前的城隍爷虚影,依旧存在! 宗阳瞳孔猛缩,现在才知道事情有多么的棘手。如果每次破开后都能还原,那这诡异泥像天生就立于不死不败之地,那么任他使尽手段,都无法奈何对方。 这还怎么打? 退! 立刻退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现在才想逃,晚了!”虚影阴笑一声,卷起阴风戾啸,猛扑向他。 虚影如青烟,飘荡好无阻力,于是迅疾如风,比宗阳见过的所有身法都快,“这东西没实质,根本打不中他,逃又逃不了,怎么办?” 这诡异的场面,让宗阳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危险的境地! 电光火石间,他心急如焚,脑海闪过无数念头,忽而一顿,想起个也许有效的杀招。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局面危急,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ωww.xSZWω㈧.NēΤ 怒虎吼天! 唯一的一招气音武技,以无形对无形,怒吼如虎,气音如浪,面朝虚影拍打而去。 “有用!” 宗阳双眼一亮,只见城隍爷虚影面色大变,头一次惶急躲闪开,却还是被气浪带了一下,虚影手臂顿时被音浪打散,惊得他仰天怒啸。 “好,好!区区炼肉期武者,居然懂得气音武技,你果然非同寻常,身上秘密极多!” 他气急反笑,狭长眼中闪烁的光芒越发火热,“不愧是我挑中的身外身,越有本事本神越欣喜,炼化你以后,武气境下再无敌手,哈哈!可惜你境界太低,就算藏着一招气音武技又如何,单凭你炼肉期的气血,我看你能施展几次?” 这城隍爷虚影来历不明,眼光却十分毒辣。 的确如他所言,虽然气音武技有效,但这怒虎吼天极其耗费气血,以宗阳如今的实力,勉强能施展三、五次,就会精疲力尽。这是最大的破绽,所以宗阳轻易不施展,但现在为了保命,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唯有这招,才能震慑这肆无忌惮的鬼物,使他不再敢轻易靠近。 可宗阳却一点不敢掉以轻心,神色反而越来越凝重了。 这鬼物经验老到,又打定主意要把他留下,所以也不急着对付他,只在周围来回游走,将他死死缠住。他只能在原地全神警惕,根本没机会走动,更不可能靠近庙门,真被困在这里了。 时间耗得越久,就越对宗阳不利。 因为他毕竟是人,总有疲惫疏忽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瞬间,这鬼物一定会乘虚而入。所以这鬼物不急,他却急了,然而仔细一想,又镇定下来。 “要是我没料错的话,你见不得光吧?” 虚影一滞,随后晒然道:“对付普通人,白天也行,但对付你这种修炼有成的武者,是要夜里才行,但那又怎样?” 宗阳目光微亮,嘴角勾起一丝笑来,“那就对了,现在是三更天,离黎明不远,相信我撑到那时,你对我就束手无策了。” “哼!” 虚影冷笑,“真是痴心妄想,你以为我会让你撑到黎明?” 话音飘忽不定,他突然再次袭来! 怒虎吼天! 宗阳大惊下,不等他靠近,立刻用出杀招。 然而虚影何等精明,一沾即走毫不停留,音浪顿时落空,宗阳心情也猛地沉了下去。 “以为有一招气音武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小娃娃,你还太嫩了!”虚影满脸的得意,“你觉得你还能拖延多久?” 相比宗阳,这鬼物真是老奸巨猾,三两下就将宗阳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再不迟疑继续猛扑,打算速战速决了。 第三次怒虎吼天! 鬼物一靠近,宗阳只有这办法,可用过三次后,他神色憔悴,果然是气血几乎耗尽了。 “认命吧!” 一看宗阳这样子,鬼物桀桀大笑,虚影化作一线青烟,激射向宗阳。 认命? 怒虎吼…… 宗阳还想强撑着再试一次,可惜一口气没吸上来,的确是到了灯尽油干的地步,气血根本不够支撑他使出第四次怒虎吼天了。 转眼间,青烟已经到了眼前,宗阳来不及躲开,一脸肃杀地急促吸气。 怪猿坐瀑! 运起防御武技,身上穿着蛇鳞软甲,依旧不能带给宗阳太多安全感,因为面对的这青烟,是种未知的力量。他也不敢确定,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危急关头却也只能赌一把了。 拼了! 转瞬之后,防御武技、蛇鳞软甲,都没排上丝毫用处,这线青烟毫无阻碍地钻进了他的眉心。 他身躯一僵,目光变得灰暗,呆立如泥塑。 深夜,老城隍庙里这一幕,寂静得格外诡谲,但在宗阳脑海里,却上演了另一幕惊心动魄的厮杀! 第六十九章 迷雾渐开 宗阳眼前一花,再稳住身形,不由心神剧震。 时隔一月,他居然再次见到了无垠沙海,漫天迷雾,而那形似城隍爷的鬼物正在他对面,竟也是满脸错愕。ww.xtiaai “你心境竟然凝实了,而且怎么会是沙海?” 他惊疑喃喃,随后更是两眼放光,炯炯盯着宗阳,“你身上果然古怪多多,真是块难得一见的好料!” “大,大,大!” 随着他连声暴喝,身影就迎风见涨,转眼已是顶天立地般,高耸入云。单是那皂靴,都占地百米,宗阳在他脚下宛如蝼蚁般微小,看得宗阳更加震惊。 因为这鬼物此时此刻,竟和他以前见过的妖佛有异曲同工之处! “让你见识见识本神的手段,怎么样,怕了吧?”高空传来鬼物得意张扬的大笑,声声隆隆如惊雷,炸耳暴喝道:“看我一脚踩死你。” 话音还在回荡,他缓缓抬起脚来,皂靴如遮天乌云般,同样朝宗阳狠狠踩落,又是和妖佛极为神似的手段! 宗阳从惊异中清醒过来,却没像鬼物预料那样,露出惊惧之色,反而仰头一声冷笑。 “相比妖佛,掌还没落下,压力已经铺天盖地袭来,而这鬼物神似一招,却像是空有其表,华而不实。当年妖佛都没能让我怕过,又怎么会怕你?” “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昂然握拳,暗中运力蓄势待发,只等和这落下的巨靴好好斗一斗。谁知巨靴离地不过百米,忽而凌空停顿,只听高空响起鬼物惊疑不定的抽气声。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对我都有这么大的压制之力,而且神力消耗惊人!” 不是他不想落脚,而是踩到离地百米,他就感觉哪怕再想往下一寸都格外艰难。非要强行踩下去,修炼多年的神力,竟然如泄气的皮球般,迅速流失。 仅僵持了片刻,他神力生生消散了一成,等于十年苦修转眼成空,怎能不让他大惊失色。 “不对,不对劲!” 他迅速凝缩,从千米高缩小到百米高,身躯竟还是肉眼可见的慢慢变淡,有了彻底消散的征兆。再这么下去,恐怕不需要半个时辰,他即将走向消亡。 上百年没感受过死亡的威胁了,此时此刻骤然遭遇,他心里涌现出无尽的恐惧,心生大乱,暗中悔恨交加,“早知道这小子浑身古怪,我何必还贪心招惹他,如今再看,怕是遇到了扮猪吃虎的角色,我命休矣……” 他擅长欺软怕硬,但更加贪生怕死,因为他活得也不容易,就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性命了。 眼见难逃一死,他顿时见风使舵,面朝宗阳轰隆跪下,痛哭流涕,“冒昧得罪上仙,小神知道错了,求上仙大仁大量,饶小神一命吧!” “怎么回事?” 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宗阳不禁看呆了,根本猜不透其中有什么古怪。眼见他跪地求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态度大变,但宗阳也会见机行事,装出冷漠的神色,冷冷盯着他,“既然知道得罪了我,你还想让我轻易饶你?” 一听宗阳的语气,鬼物心里咯噔一下,悲苦暗道:“完了,看来是得罪惨了,既然不想轻饶我,就是想让我以命谢罪了!” 脸色阴晴不定,他既想拼死一搏,却又狠不下心来,两难抉择间,发觉神力流逝更快,短短片刻十去五六,真是吓得满脸惨白。 本以为收拾一个炼肉期的小子,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谁想到如今惊的是他的心,吓破的是他的胆,早知如此,何苦来哉! “小神认栽了。” 他越来越后悔不迭,随后一发狠,咬牙道:“愿订下鬼仆契,日后跟随上仙大人效力,以为赔罪。” 没办法,既不动手杀他,又在抽取他的神力,正是逼他选择这条路。形势比人强,他既然斗不过别人,只能认栽了。 听到这话,宗阳心跳骤然加快了好几拍,因为鬼物的选择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能收服他……” 越是激动的时候,他越不敢显露出来,强自镇定,冷声道:“你自己看着办,时间不多了。” 他这话是恐吓,估计连自己都没想到歪打正着,在这鬼物听来,恍若敲响丧钟的晴天霹雳,惊退了他最后一丝试探和侥幸。因为说话间,神力又散去一丝,虚影看起来淡薄如纸,留给他挣扎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神色彻底垮了下去,他满脸颓丧,却真是个杀戮果决的人物,当机立断,咬破指尖。 “景城城隍爷,邪神郑忠,立天地大誓,此生愿追随大人,不离不弃……” 他食指飞舞,在眼前虚空勾画出复杂的血线,最后竟虚空留痕,在半空凝出一个个小字,洋洋洒洒,转眼落成一篇诡异契书。 当最后一个字成型,原本颤抖欲散的这篇虚空血契顿时一震,随后稳固在眼前。 “请上仙落契。” 鬼物眼中闪过一点不甘,话说得恭恭敬敬,眼珠却闪烁,又悄无声息试探了一句。这宛如神迹的一幕,宗阳看得暗中震惊,但听到这话却是瞳孔猛缩,“糟糕,这么神异的契书,我哪里知道该怎么签?好本事,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家伙,留下这难题,他还是没死心啊……” 他目光如电,凌厉射向鬼物,企图先震慑住他,拖延时间飞快思索。 “上仙,再不快落契,契书快散了。”但他这点心思,哪里瞒得过自名为邪神郑忠的鬼物,从他脸上看出了点什么,顿时不耐烦地催促起来,底气却越来越足,又转起了别的心思。 “莫非我看错了?一看这样子,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哪里是扮猪吃虎,我看更像是狐假虎威,难不成我堂堂邪神,还被个雏儿糊弄了?”他疑心极重,原本拼死一搏的念头又浮现起来。 “可恨遇到这么古怪的心境,没想到进来容易出去难,如今浑身被拘束,寸步难行,想逃都没法逃。要不试试杀手锏,就是拿捏不准他小子是不是雏儿,还会不会别的手段。一想到日后要给他做牛做马,总觉得不太甘心,可惜事已至此,我也耽搁不起了,神力大损,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究竟该不该赌一把?” 他来得兴冲冲,谁知短短片刻,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两人斗智的片刻,他徒然惊觉,再这么耗下去,那小子耗得起,他却耗不起了,顿时不再迟疑,狠色一闪,悄然酝酿杀招,语气却变得惊慌急促。 “还请上仙速速落契。” “麻烦。”他一催,宗阳更觉头疼,也发觉局面渐渐紧张,要是再拿不出办法来,恐怕这鬼物要拼命了,终是下定决心。 “听他催的急,似乎快死了?算了,收了这鬼物我也没办法掌控他,干脆看他死掉,一了百了最好。既然对他的手段一概不知,这契书说不定又是个陷阱,干脆别贪心上当,我按兵不动,小心他临死反扑就是。” 两人各怀心思间,谁都没留意到脚下沙响,无数细沙飞扬,悄无声息聚在凌空血契下,凝成两个阳刚小字。 “宗阳!” 鬼物心急如焚,眼中厉光乍现,正要准备用杀招突袭,突然发现契书异变,心里就是一惊。 契书字字闪动血色微光,随即无火自燃,随风消散。 “他是何时落契的,我居然毫无所觉,难道真是遇到了手段非凡的大能?” 惊疑不定间,等空中血契一散,他身上顿时多了一股无形的拘束感,顿时颓然叹息,“这契书还是成了,不管如何,日后都是我主子了……” “这契书怎么莫名其妙成了?” 相比他,宗阳却感觉冥冥中一股玄妙气息,看不见摸不着,却仿佛真实存在。他正想细细体味一番,眼前百米高的城隍爷鬼物,转眼凝缩为真人大小,朝他嬉笑讨好着,恭谨一礼。 “小神见过上仙大人。” 比起原来的态度,不知老实了多少,“日后小神就是您的仆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神,保证尽心尽力,誓死效忠上仙大人!” 别看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死忠样,想起之前的狡诈老辣,宗阳暗自冷笑,哪里会听他的半句鬼话。 “说吧,二十多年前那幅妖画的灾事,还有泽林的危机,都是怎么回事?莫非你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你究竟是什么来路,又在暗中图谋何事,都给我讲清楚。” “上仙大人高看小神了。” 谁知一听宗阳凌厉的质问,他却满脸苦笑,唉声叹气道:“我哪里配当什么幕后主使,同样是被人害的。我也看出来了,上仙大人之所以来,是为了查明些事情吧,那就听小神给大人细细道来,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神名为郑忠,原身是百年前周王座下宰相,死后景城建庙立像,我便自死物中凝聚信众香火,渐生灵智。恍惚过去百年,我神力渐增,已能施展微末术法,替不少人还愿,赚取功德,一来二去,香火更旺。” “我日子过得舒坦,谁知突然一场大难临头……” 第七十章 邪踪隐现 “当年小神也是一心向善的灵神,却不知暗中有人做了手脚,一直勾引小神自信众处得来的污浊邪念,我还茫然不知,二十多年前……” 似乎提到了伤心事,他满脸的愤恨格外真实,“数个来历不明的神秘高手,奸诈用计,趁灵神夜里神力晦涩,联手布下鬼阵,将小神生生转化成了邪神,从此受人操控,此生尽毁!”ww.c66c “当时我还以为,这些人图的就是我这尊邪神,但后来我才发觉,这些人暗中图谋比我想象得更大,我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听他一席话,宗阳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邪神?灵神?鬼阵?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未知的东西!” 忽然,他又想起其中疑点,不由发问。 “那幅画和葆奎一家,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些神秘高手,是什么来路,想干什么?” “葆奎!” 郑忠浑身剧震,眼中怒火狂涌,冷笑道:“看来上仙大人也被他那样子给骗了,你恐怕猜都猜不到,这一切都是出自葆奎之手!” “你说什么?” 宗阳呆怔,真是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害死自己妻子,还狠心弄傻自己亲生的儿子,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是宗阳实在难以接受,之前他所见的一幕幕,分明是遭逢大难的一家人。 尤其是葆奎,接连遭受妻死儿傻的打击,还风雨无阻前来送食物,养活傻儿二十多年。这深沉绵长的父爱,让他对葆奎生出敬重和好感,谁知在郑忠的口中,葆奎完全变成了丧失人性的妖魔,最大的幕后主使,等于让他对葆奎的印象彻底崩塌,对他更是仿佛当头一棒的打击。 “哼!” 郑忠神色嘲讽,“看来他那副老实巴交、苦大仇深还有情有义的样子,果然能骗过不少人,连上仙大人都被他骗了。小神曾经也是对他信任有加,最后图穷匕见时我还不信,才中了他的毒计!” “大人可知,这人自有传承,暗中被称为驭邪宗弟子,最擅长栽培邪神,驾驭邪神的妖邪术法。二十多年前,他勾结画血门、灵傀教弟子,布下了这瞒天过海的布局。” “这人擅长伪装,蒙蔽太多人,其实生性凉薄,最是阴狠毒辣不过。妻儿在他眼中,都是用来布局的棋子,养到能用时便立刻变脸。说起他妻子……” 郑忠想起曾经,那温婉娇柔的倩影,他幽幽一叹,心里滋味却不愿与外人述说。 “我后来才听说,他妻子也大有来历,名为玉鱼,乃是月灵宗的独传弟子。虽说一样是邪道中人,却是位心性温婉的好女子,便是我也挑不出她半点不对来,却不知为何被葆奎那狼心狗肺的家伙骗了,还对他一心一意。” “记得那天,她醒来看见那幅画,容光焕发伸手抚摸,浑然不觉中了计,被画血门的画阵吸空精血,拘禁了阴魂。” 郑忠脸色阴沉得有些狰狞,“到那时我才知,葆奎娶她做妻子,不止为孕育出一个绝佳身外身,更是为了等玉鱼晋升灵境之后,将她阴魂镇压在画阵里,作为灵器的器魂。” “禽兽不如!” 宗阳再没忍住,怒骂出声。 万万没想到,葆奎会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物,要不是听郑忠说明,他更难想象,人居然能狠毒无情到这种地步。联想起后院里的画与痴儿,他更觉可悲可叹,也头一次,对一个事不关己的人,生出欲除之而后快的愤恨。 “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郑忠听得脸色微变,谨慎劝道:“上仙请息怒,虽然知道上仙实力超凡,但也别小觑了葆奎,替天行道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好些。” 宗阳眉梢一挑,沉默下去。 他这时才恍然惊醒,发觉能收郑忠签下鬼仆契,其实十分侥幸,此刻回想其中的惊险,就渐渐生出后怕来。 之前被人硬塞过这任务来,他猜到是有人想借刀杀人,但心里还不乏自信,自忖凭他现在的本事,应该是有惊无险。可现在才知道,对付的这些神鬼莫辩的东西,任凭他修为多高都只能束以待毙。 他隐隐猜到,要不是和石阶雾境有关的这片沙海,在郑忠钻进眉心时,他恐怕就已经是必死无疑了。郑忠就这么难缠了,更何况藏在幕后的葆奎之流,手段应该会更诡谲难防。 尤其……他们还不止一人。 “这背后牵扯的,驭邪宗、画血门、灵傀教,各有异术,上仙一心想替天行道,小神以前勉强能替上仙抵挡葆奎,可惜如今实力大损……”他刻意苦笑,扮着凄惨相,“当然,上仙法力无边,要诛灭这些不成气候的妖邪,自然是手到擒来。” 说话间,他不忘偷偷察言观色,正是觉得捉摸不透宗阳的真正实力,此刻还不忘试探一句。 哪怕被收做鬼仆,他也冀望着是跟随了一位强者,不时得到赏赐,说不定实力比他自己修炼提升得快。可是暗中观察,他心里担忧越来越盛,因为宗阳的表现就像个一无所知的雏儿,让他隐约猜测……自己是被忽悠了! 如果真是跟了个雏儿,后果不堪设想。 他话里的意思,让宗阳心里一惊,不留痕迹地转了话题,“你可知这些妖邪鬼鬼祟祟,是在暗中图谋什么事?” “上仙前来,恐怕就是来查探此事的吧?” 宗阳避而不答,郑忠不敢明问,只能顺着他的话,迟疑含糊道:“他们每次前来,都会设下禁制,小神只是偶尔才能听见只言片语,但即使这样,都被吓得心惊胆寒。小神想劝上仙一句话,这淌浑水太深,假如和上仙无关,还是不知道为好。” 他倒是诚心相劝,因为其中牵连的事情实在触目惊心,他如今既然已经脱离出来了,就不愿再沾上了。 “哼,十有八九我来的事情,就跟他们的图谋有关。” 宗阳冷哼一声,沉吟道:“驭邪宗,画血门,还有灵傀教……都是二十多年前被岳阳宗中人所灭,如今留下的余孽,要是我所料不差,是在谋划剿灭岳阳宗的事情吧?” 郑忠倒抽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对宗阳顿时生出惊为天人的敬畏,“一语道破玄机,上仙果然英明!” “月灵教的玉鱼,已死,剩下驭邪宗和灵傀教还好说,正是尚郡中的邪门歪道,但画血门不是涩余郡的邪教么,怎么会越过千山万水,出现在这里了?”对他的奉承恍若未闻,宗阳皱眉苦思道。 “上仙大人有所不知,凭小神听到的话,可断定岳阳宗离灭门不远了!” 嘿嘿一笑,郑忠这话说得更像是危言耸听,“岂止是这区区三个小门,传闻被众多正派灭门的各大宗门,近些年暗中集结联络,已经凝成一个隐在暗处的庞然大物,号称万邪大盟。这画血门千里迢迢赶来,就是来联盟的使者,据说万邪大盟强者如林,不日就要亮剑,正要那近些年锋芒毕露的岳阳宗立威!” 宗阳大惊失色,这消息要是真的,恐怕岳阳宗惹上了大麻烦,真是危在旦夕了! “你确定说的是真的?” “上仙不信?” 郑忠嘿嘿冷笑,随后看见宗阳凝重的脸色,再回想宗阳话里话外的意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惊疑道:“上仙不会就来自……岳阳宗吧?” 宗阳只能用苦笑回应他了。 “麻烦了,麻烦大了!”郑重急得跳脚,心里悔恨莫名,“我这倒得是哪门子血霉啊……” “不对。” 他忽而一愣,僵硬转头,呆呆望向宗阳,“岳阳宗只修体魄武功,岂不是说上仙……上仙也是武者,并非杂家?” “什么杂家?”宗阳没好气道。仦說Ф忟網 完了! 这一刻,看着宗阳满脸不知情,郑忠如坠冰窖,万念俱灰,哭丧道:“上仙,啊不,少爷您既然是武者,哪来的这凝实的心境?岂非也没有弥补魂伤的灵药,那小神这神伤,岂不是只能等着灰飞烟灭了么?您真是想害死小神啊?” 当证实果然被骗,郑忠真的绝望了。这次他受伤极重,神魂只剩浅薄一丝,还以为遇上了法力高强的大能,所以他才安心等着赐下养神灵药,否则的确只能等死。 可他哪里能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一个妖孽。 明明是个初学的武者,心境竟已经凝实,而且还会诡异的吸噬神力,他是先入为主,自己猜测是遇上了深藏不露的杂家高手,满心惶恐把自己坑了! “是你自己一口一个上仙的叫着,我可从来没承认,而且那什么鬼仆契,也是你自己一心喊着让我签的吧,能怪我么?” 对,还真是他上赶着把自己给卖了的。 面对他那哀怨的眼神,宗阳也格外不满,但想到他的悲惨遭遇,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思忖后道:“现在你埋怨、悔恨都没用,干脆给我说说杂家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我有办法救你。” “你一个武者,注定不能修魂,能有什么办法救我。”郑忠失魂落魄,彻底破罐子破摔,认命等死了。 第七十一章 我真能救你 (总这么玩也不是回事,决定满章再发……) “你要是不说,可别后悔。”宗阳闻言神色变得冷淡,平静道。.H. 这话让郑忠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什么,两眼放光,“对了,虽说少爷是武者,但这凝实的心境,不正是定魂境大成的征兆么?……不对,修了武道,怎么还能兼修杂家,这不可能!” 他惊疑不定,把自己给搅糊涂了。 “先说说武道和杂家。”宗阳给他清理思路。 “也罢,少爷不可以常理度之,既然少爷想知道,趁着小神还没死,就给您说说吧。”郑忠到现在还不忘耍心机,故作落寞神色,长吁短叹。 “人说阴魂阳魄,心念为魂,躯体为魄。” “从远古至今,武祖开天辟地,滴血化万生,传万家武功,让人练武养身,强健体魄,延年益寿。” “武道至今都最为昌盛,强者如林。但不知从何时起,众生或是盘玩玉石,或是惯用兵器,或是祭拜祖先灵像中,寄托了信念后,便渐渐孕育出了灵神。这些灵神,要么成为强者附庸,要么诞生灵器神兵,却都不成大器。” “却说武道虽强,可并非适合所有人,有一位天资神异的人物,偏偏练武很难精进。他又生于武道世家,练武不成就被慢慢遗弃,更被家中亲族嗤笑为废物。” “他却从没气馁过,反而平心静气钻进书阁,渴望能找到练武的办法,他花了六十年阅览群书,再出阁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依旧没能如愿。” “恍惚一甲子,他的同辈亲友人人都修炼有成,正值壮年,他却在书海中荒废一生,快要老死了。” “众人见状都嗤笑他,他却依旧平心静气,不与人争辩,反而在嘲笑声里淡然出了家门,从此……名惊天下!” 宗阳渐渐听得入神,郑忠提起这传说的老者,也突然变得神采飞扬。 “他不以武道惊天下,却另辟蹊径,云游四方,传授自己的道理,更施展堪比神技的术法,以此广收门徒。有人叱责他是雕虫小技,有人说他传扬歪门邪道,有人却信奉他为授业解惑的先生,说他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行走天下百年间,无数武者看不惯他,纷纷出手挑战,可惜没人能走近他百米,这才震惊天下。哪怕兵不血刃,天下无人是他的对手,但他传授的道理、术法,还是被说成邪术,没人承认他自成一派。” “直到百年后,他开山立派,命名为易道,门徒被称为道士,术法被称为道法,自称为易子。有人问他何为易道,他称天地道理,皆为易,天道有尽时,易却无尽。有人问他,易道怎么炼,他称天地万物皆有灵,人有阴魂,感悟草木花虫,山水火泽,智慧渐增,阴魂成神,亦能独步天下。” “随着他道徒广布天下,其中强者迅速增多,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大,让四方武者都怕了,但没人是他的对手。于是汇集三十六位武道顶尖高手,企图暗杀他,然而离山门还有万里,众人便听一声朗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再凝神一看,那山门坐落一个万里高的虚影,巍峨如山,又如骄阳般耀眼,而三十六位宗师则在万里外寸步难行,心里震惊可想而知。” “无从近身,还能怎么打?” 郑忠似也憧憬这样震撼的场面,唏嘘道:“武道宗师们心生敬畏,知难而退,可易子却满脸凝重,以心血著书一本名为易经,广发门徒。随后他静坐崖边,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气息越来越弱。寿终正寝前,他喃喃道原来这才是易道,重开天地之道。一语道尽,他骨肉身躯随风而散,可不少人都说他还没死,是悟出了更高的境界,神魂寄托天地,与天地而同寿了。” “他一死,就有宗师巨头站出来,怒斥易道为邪门歪道,妖法邪说,企图动摇正统,人人得而诛之。这话让武林群雄响应,齐攻山门,声势滔天的易道整整一个月,几乎鸡犬不留。更有三十六位宗师联名发布禁令,搜索天下四方九州,务必将易经尽数焚烧,不能遗留一本祸害人间。” “然而人心决了堤,那思潮洪流就再也无法抵挡。” “一本易经打开了大道先河,从此百家争鸣,此后的青史更是波澜壮阔。轰轰烈烈数千年,无数智者以易经开篇,创出自己的道,修魂者独占半壁江山,真正动摇了武道正统的根基。直到武道出了一位最强的宗师,武功盖世,强势将修魂者众多道门定为杂家,铁血清洗,这才稳固了武道正统的地位。” “但自他以后,武道气运大损,时至今日,又是武道三灾五劫的时候,气运衰竭将灭,正是杂家兴盛之时!” “杂家?” 今日的见闻,早已超出了宗阳的想象极限,从没想过在这厚重的历史长河的尘埃里,隐没了这么一段跌宕契阔的激流。 “是以近百年来,凡人不知,天下早已暗流汹涌,恐怕不久的将来,必有一场争夺正统的激战。”郑忠喃喃感慨,随后惊醒,苦笑道:“扯远了,扯远了,这么一想,小神早死了也好,不去凑那血流成河的热闹。” 宗阳闻言,眼珠一转,笑得意味深长,“听你的话,是真想等死了?” “还能怎么办?” 郑忠一脸怅然若失,长叹道:“武者与杂家水火不容,修炼气血越强盛,阴魂就越弱,反之阴盛而阳衰,通常杂家体魄都极弱,绝无可能兼容并蓄。同时修炼只会走火入魔,便是少爷你天资灵异,这凝实的心境恐怕也是机缘得来,你又不懂杂家之道,怎么可能救得了小神?” 一听说宗阳来自岳阳宗,郑忠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也许……” 宗阳却若有所思,随后神秘一笑,“我真能救你。” “啊?少爷别跟小神开玩笑了……”郑忠还没回过神来,忽而发觉宗阳紧扣住他的肩膀,一声低喝“进入”,眼前一花,四周场景大变。 “这,这是……” 郑忠愣怔,望着黑雾与绵延无际的石阶,呆滞中慢慢颤抖,激动惊呼道:“这是……修成灵境才能开拓出的灵府,怎么可能?” “炼肉期的体魄,还能将阴魂练到灵境之上,少爷居然能武杂同修,岂不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他再看向宗阳时,目瞪口呆,依旧难以置信。 “这叫灵府?” 宗阳第一次听说了这神异的石阶雾境真正的名称,但石阶雾境来历古怪,并不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可现在他也不愿向郑忠袒露实情,自然是避而不答,“你感受一下,身上伤势有没有好转?” 问到他最关心的事,郑忠不敢怠慢,立刻闭目内视,瞬间震惊当场,“少爷,真的在恢复,而且……居然这么快!” 怎么能不快,丝丝缕缕的银黑雾气从石墙透出,钻进他的身躯。他那淡薄如烟的虚影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充实,黯淡的神采也变得精力充沛。 宗阳则在关注石墙上,那飞快蹦跳的字迹。 “灵神贡献二百八……” “二百五!” “二百零八!” 消耗总计一百的灵神贡献,字迹才一闪而逝,郑忠惊得呆立当场,“这么快就痊、痊愈了?我损耗的百年神力,短短刹那不止全回来了,而且还略有精进?” 其实在之前,宗阳听他说曾经是灵神,立刻想起了石阶雾境里的“灵神贡献”,这么长时间过去都没猜到这东西有什么用,现在有心一试,果然对郑忠这种存在大有助益。 “郑忠百年神力,才等同于一百点灵神贡献,岂不是一点灵神贡献,抵得上他一年苦修?”宗阳暗中吃惊。 “少爷果然非常人!” 切身感受如此非同寻常的医治神术,郑忠惊喜交加,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他更加暗喜歪打正着,庆幸跟随宗阳是他明智之举,心里更是笃定了,日后要死心塌地跟随宗阳。 他下定决心,于是抛弃了最后一点阴毒算计。 “还请少爷责罚,小神之前暗藏心机,隐瞒了一件要紧事。小神与少爷签订鬼仆契,必定会惊动豢养小神的葆奎,他肯定会急忙赶来探察,还请少爷速速离开!” “什么?”宗阳一惊,沉吟后面色坚毅,“来得好,他不来我还要去找他呢,这么狼心狗肺的妖邪,今夜正好除了他,替天行道。” “少爷不可!” 郑忠却是大惊失色,急忙劝道:“小神喜好栽培身外身,才会贪心少爷的身躯,葆奎却不然。他并不会如小神般以身犯险,进入少爷的心境中企图夺舍。如果遇上,他必定会使尽毒计,务必诛杀少爷。少爷虽强,却不懂术法,葆奎实力又不可小觑,还是先避避风头,以免打草惊蛇的好……” 他说得委婉,宗阳略一思忖,才发觉遇到郑忠后,是有些小觑了这些杂家术士。既然葆奎话外的意思,说他不是葆奎的对手,如今又没手段对付葆奎,只能被动挨打,不如先隐在暗处,暂时避免正面交锋好些。小說中文網 “好。” “出去!” 宗阳回到旧城隍庙,正要运起身法迅速离开,脑海却听郑忠一声惊呼。 “不好……葆奎来得好快,他已经到了!” 第七十二章 阴魂不散 相比郑忠的惶恐,宗阳倒能保持镇定,“那我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不掉的。” 郑忠苦笑,“在阴魂眼中,武者气血如夜间荧光,遥遥可见。以葆奎的眼力,少爷的修为,根本逃不出他的视线。”sou 宗阳终于感到棘手了,咬牙沉声问道:“这葆奎究竟实力如何?” “少爷,千万别意气用事!” 听出宗阳的刚绝,似乎想要硬拼,郑忠又赶忙劝道:“葆奎虽然也只是真灵境实力,但手段多端,阴毒狠辣,是真灵境中强者。少爷虽说境界相若,但只守不攻,胜算实在太低。” 说是太低,宗阳却听明白了,完全没有胜算。 而且郑忠还不清楚,石阶雾境并非他自己修炼出来的灵府,来历古怪,争斗起来更不靠谱,宗阳有苦自知,皱眉沉默了。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局势凶险,签订鬼仆契后,宗阳死了郑忠也活不了,他自然是全心全意替宗阳出谋划策,沉吟道:“少爷再打散我的泥像,然后藏进其中,应该能躲过这一劫。” 宗阳眼前一亮,随后却又皱眉道:“不妥,我骑马赶来的,马还拴在外面。” 这是最大的破绽! 也亏得他临危不乱,才能在此时还心细如发。 “那怎么办,难道非要拼命?” 郑忠一听更加惊慌失措,咬牙发狠道:“如今也顾不得什么打草惊蛇了,干脆所有手段都用上,少爷的气音武技,配合小神迎击,合我二人之力,也许能出其不意杀了葆奎!” “就算现在杀了葆奎,还剩下画血门、灵傀教,会成大患。” 宗阳摇头不语,忽而灵光一现,“之前你不是说,要把我炼做你的身外身么?” “少爷是说……”郑忠恍然大悟。 “瞒天过海!” “来了!” 郑忠一声提醒,宗阳目光呆滞,端坐在地,余光扫视周围,却什么都没发觉,只是隐约感到一阵阴冷的微风掠入庙中。 “葆上仙,您怎么来啦。” 郑忠早已魂归泥像,此刻笑颜如花,朝宗阳对面谄媚作礼。 “这人是谁?” 声音锐利、沙哑,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月色下一缕阴影似有若无,随后突兀现身。葆奎阴魂身穿一袭满是鬼面的道袍,阴阳黑白的头发,不再像肉身那样老态龙钟,反而似是正值壮年,勾鼻刀眉,目光锐利直刺宗阳。wWW.xszWω㈧.йêt 只是他毕竟是阴魂前来,身影再如何凝实如真,边缘都不免有雾气飘散缭绕,似真似幻。 不等郑忠回应,他眼神闪烁几下,徒然出手斜划,虚空凝出一道幽绿电光,迅疾横切向宗阳脖颈。 这一式快如闪电,突如其来,去势狠戾惊人,如果宗阳没躲开,必定会一击毙命。 “心性多疑,二话不说就动手,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骤然遇袭,宗阳也难免心里一惊,不自禁就想要躲开,好在及时醒悟,暗自后怕道:“恐怕他是使诈试探,我要真躲了,就中计了,难免被他看破伪装。” 不能躲,所以阴狠劲风袭面,那幽绿电光锐利得仿佛切发能断,沾之必死,宗阳依旧浑然未觉般,呆坐不动。 眼见下一刻必死无疑,宗阳表面镇静,心神紧绷如弓弦,越来越惊疑,“不对,难道他真是什么都不问,一心想杀了我?” 他暗中吸气,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却还想赌一赌。因为如果被吓得自己暴露了,不过是比现在多活片刻,注定一战后,恐怕更是逃不过一死。 电光火石之间,幽绿电丝已经激射到他眼前,气氛紧张到极点,宗阳快装不下去了,才听耳畔一声惊呼。 “哎唷!葆上仙手下留情啊!” 幽绿电丝猛地悬停,宗阳才大松了口气,才发觉手心竟已满是冷汗。看似短短一瞬,他心底却像是经历了漫长的煎熬,紧张可想而知。 “嗯?” 葆奎阴魂冷哼,充满质疑的威吓。 “小神难得到手这么好的一尊身外身,还没炼化上手,就被上仙给杀了,小神岂不是欲哭无泪?”郑忠的声音十分夸张。 虽然听郑忠这么说了,幽绿电光还是悬停在宗阳的身前,显然葆奎并没轻信他的话,紧盯宗阳神色,似乎想从中寻到些疑点。 “这人什么来路?你身上禁制之前有过异动,又作何解释?” 这两声质问,才让宗阳明悟,为什么他会起了疑心。关键恐怕还是因为之前签订鬼仆契,郑忠身上的什么禁制出了问题,这才导致葆奎对郑忠都开始半信半疑了。 “葆上仙还真是小心。” 宗阳冥冥中发觉,郑忠其实也在提心吊胆,似乎极其惧怕葆奎,此刻心底才松了口气,只听他刻意苦笑道:“这小子被小神吞没的阴魂中,所见的画面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不像是有大来历的人。小神新增一个身外身,恐怕是那时候神力动荡,不知不觉动了禁制吧。” “真是如此?”葆奎眼神闪烁,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有些喜怒难测的意味。 “小神还敢骗您不成?” 郑忠嘿笑,睁着眼睛说瞎话,却是面不改色,以假乱真。 啪啦。 虚空一声脆响,幽绿电丝骤然消散,让宗阳一直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才就此解除,但葆奎还在眼前,这人性格喜怒无常,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最近你行事小心些,听说岳阳宗已有警醒,会派人来探察。”葆奎淡淡交代着郑忠,“千万别被人发现了,否则坏了我们的大计,你知道后果。” 不知道他所说的“后果”是什么,郑忠脸色微变,似乎十分恐惧。 “他怎么知道岳阳宗会派人来探察?”宗阳心里凛然,心情变得凝重,“宗里肯定藏着内鬼,难怪有人想借刀杀我。” “但你要是做得好,等大事成了,少不了你的赏赐。” 葆奎威吓一句,不忘给郑忠留一点念想,倒是恩威并施,驭下有道。郑忠赶忙眉开眼笑,“上仙放心,小神心里有数了。” “这身外身倒是不错。”深深望着宗阳,葆奎眼神闪烁道:“你自己养着吧,但最近世道不安稳,你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还有那匹马也弄走,省得被人见到多出一个人来,难免生疑。” 他果然没忽视庙外的马匹。 “是!”郑忠沉声应诺,心里却欣喜不已。毕竟宗阳不可能久留在庙里,他正琢磨怎么开口,才能找个好理由,让葆奎下次没见到宗阳不会心疑,没想到葆奎自己说出来了,正中他下怀。 “尤其是马银钩和苗中人,尽量别让他们知道,总得有些防备。”葆奎语气森冷,转身飘然而去。 “明白,上仙慢走!”郑忠恭声相送。 静谧了半响,想来葆奎走远了,宗阳心里暗想道:“马银钩和苗中人又是谁?” “禀少爷,马银钩是画血门人,苗中人是灵傀教弟子……”郑忠的声音在宗阳脑海里响起。 “连同伴都要防备,这葆奎真是老谋深算,难道还想算计这两人?” 宗阳感慨。 “早说了他心思深沉,谁都信不过,和画血门、灵傀教勾结,也是有所图谋,并非一心一意结盟。他究竟想干什么,谁都猜不透,但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个枭雄人物,要是机缘际会,说不定他真能成就一番伟业!”想起这人,郑忠也难免唏嘘长叹。 “他走了么?”葆奎离去,宗阳顿时觉得浑身轻松,就想起身活动。 “慢着!” 郑忠却是急了,“少爷请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庙中又响起他轻咦的声音,“上仙怎么又回来了,莫非还有什么事忘了交代?” 他询问一声,宗阳闻言暗惊,庙里却寂静了半响不见动静,正当宗阳想要耻笑他也染上了疑心病,耳畔却突兀响起冰冷回应,惊得他寒毛乍起。 “难得来一趟,顺便看看玉鱼和阿蒙,你照顾得不错,以后也要这么尽心。” “是!” 那飘渺难寻的声音,总算遥遥远去。 “这次……是真走了?”经过葆奎这突如其来的回马枪,宗阳也变得疑神疑鬼,轻易不敢相信了。 郑忠泥像夸张地擦了把冷汗,苦笑道:“幸亏我跟随他多年,多少能猜到些他的心思,不然在他面前耍花招,还真是步步惊心。” 他凝神静听了半响,才长吁一口气,“这次应该是真走了。” “这葆奎……”宗阳哭笑不得,回想刚刚接触就经历几次惊心动魄,对葆奎多疑的脾性更多了一层认识。 要不是郑忠提醒,要不是他也足够精明,根本经不起葆奎的连番试探,稍微露出破绽,恐怕他和郑忠都死定了。 “这种老江湖不露痕迹,却暗藏杀机,少爷日后接触多了,就该对他们的厉害有更深的体会了。”郑忠苦笑,眼珠一转,又嘿笑道:“不过少爷要想收拾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说看。”宗阳目光大亮。 “少爷稍安勿躁,容小神卖个关子,等时机一到,自然就见分晓。”郑忠却笑而不语,随后郑重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还请少爷速速回去,敬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