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断亲后,她成了京圈太子白月光》 第1章 出狱 “出去后好好做人,你家人来接你了!” 狱警话落,关上了慕苒身后的监狱大门。 头顶的阳光刺目,早已习惯黑暗阴湿环境的慕苒,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五年……慕苒有些恍惚,而那些原本被她刻意淡忘的记忆,也如潮涌般朝她痛卷而来。 六年前,得了绝症的母亲,将她送到宁市豪门慕家,说她是慕家的千金。 当年,在慕家做工的母亲,因怨恨慕家夫妇将她赶走,一气之下抱走了他们刚出生的女儿慕苒,临死之际,才良心发现说出真相。 一开始,来到慕家的慕苒并不适应,她近乎小心笨拙的讨好着慕家的所有人,父母、三位哥哥,包括那位被全家人如珠如宝疼爱的养女慕琳,只为获得他们的喜欢跟接纳。 父母说,慕琳填补了她被抱走后,母亲心上遗失的空缺,慕苒回来了,就要学会与她和睦相处,他们也会尽力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哥哥们也说,只要她听话懂事,就会像疼爱慕琳一样疼她。 她信了,所以从不与慕琳争抢,衣服捡的是慕琳不喜欢的,过年过节的礼物也都拿慕琳挑剩的,哪怕慕琳生日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推下泳池高烧三日,全家人围着受惊的慕琳嘘寒问暖,她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直到,她亲眼看见,慕琳偷盗了慕氏与国家合作研发的核心医疗数据,又栽赃她将她推下楼梯,而全家人同仇敌忾,相信慕琳一面之词,将矛头全部指向自己。 任她磕头求饶,歇斯底里大哭大闹,也要偏信慕琳,将她亲手送进监狱时,她才醒悟,原来自己再掏心掏肺的付出,也抵不过慕琳一句轻飘飘的委屈。 他们,从没把她当作过家人。 初进监狱时,她不懂监狱的规矩,经常被那些老人欺压,动辄被按在墙角里打的半死,浑身是血,那时候她日日盼着慕家人来救她。 可是一天又一天,血凝固了,伤结痂了,痛麻木了,她也没能等到他们只言片语的关心,更别说帮她逃离这个牢笼。 慕苒的心早就死了,一如这寒凉的深秋,冷的透骨又死寂。 所以再见到大哥慕枫时,她的心也再泛不起任何波澜。 “不是给你送了衣服,自己不穿,装这副可怜样给谁看!” 见慕苒只是站在原地发愣,并无他预想中出狱时他来接她的欢喜。 身着高定西装,牛津皮鞋的慕枫,忍不住皱眉上前,面露嫌弃。 慕苒没有说话,紧抿着泛白的唇,隐忍着身上,刀割般的寒意。 因为她未曾收到过他的衣服。 当然,就算真收到,或许她也不会穿。 她不会再接受慕家人的施舍,渴求那稀薄的亲情了。 从五年前,他们不顾真相将她送进监狱后,她就痛悟了。 “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见慕苒一声不吭,慕枫心头冒火,抬手便朝慕苒肩上重重推去。 却不料这一推,慕苒虚软倒地,本就受伤的脚踝,再度发出“咔嘣”骨裂声。 这是当年,慕枫为了给慕琳出气,将她从楼梯上推下来时落的旧伤,昨晚,又被嫉妒她出狱的狱友再度重创,一碰,就钻心剜骨的疼。 慕枫见状面色一愣,眼底闪过几分愧疚。 “不就进了趟监狱,又没人虐待你,怎么体质变这么弱了?” 慕枫嘴上说着自我开解的话,向慕苒伸手的动作,隐含几分不耐。 可慕苒没有握住,而是手掌撑地,慢吞吞爬了起来。 如果细看,能发现她因忍痛,额角沁出的冷汗。 好意被拒,本就心头冒火的慕枫,火气更大了。 “慕苒,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好心好意来接你回家,你倒给我甩脸子,看来蹲了五年监狱,还没让你清醒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认识了。” 慕枫暴怒的低吼后,紧跟着慕苒低冷沙哑的声音。 慕枫纳闷抬头,便对上了慕苒点漆般的黑眸。 那双眼,不似往常明媚光亮,充满生气,反倒像一滩波澜无惊的死水。 她怎么会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错在,不该对亲情心存渴望,回到本就不属于她的慕家。 她错在,不该在被慕琳栽赃偷了公司核心数据后,歇斯底里的发狂,奢求有一个人能站在她这边,相信她。 更错在,被陷害入狱后,还期盼着曾经的家人,能对她动恻隐之心,哪怕只是来看看她,跟她说一句安慰的话都好。 “哼,你知道错了就好,一会回家见到爸妈跟琳琳,可别再拿你之前那副死样,惹他们生气!” 慕枫显然被慕苒的及时认错取悦,想着她到底还没泯灭良知。 大步转身后,就走到了路边的黑色迈巴赫前。 司机赶紧为他拉开后车门,慕枫转身,却发现慕苒还站在原地没动。 “慕苒,别让我喊第二遍,还不赶紧滚上车!” 慕枫又要发火,觉得慕苒待了五年监狱,怎么越来越矫情了。 以前她为他试药时,可是疼到浑身抽搐都没叫一声疼。 总不至于,是想让他亲自请她上车吧? “女人就是麻烦!” 见慕苒还是没动,慕枫耐不住性子,决定给她点脸面。 他大步走向慕苒,正要去拽她的手腕,却发现她侧身一避,躲开了他的手。 “慕苒!注意你的态度,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要不是爸妈要见你,我才不会来接你这个黑心肝的东西!” 看着不依不挠暴怒的慕枫,慕苒深吸一口凉气。 看来今天慕家这趟,她是非回不可了。 “我自己走。” 慕苒涩然开口,抬脚朝迈巴赫的方向缓缓挪动,却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 而本就黏着皮肉的袜子,再度渗出鲜血,将白色染成深红。 可慕枫压根没注意到,只觉得慕苒的抗拒跟缓慢,是对他无声的示威与叫嚣。 脸色在霎时间变的阴沉无比,他不顾慕苒的拒绝,疾步上前,重重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向麻袋一样,狠狠扔到车上,反锁了车门。 第2章 断亲 到达慕家别墅后。 慕苒是被慕枫从车上拽下来的,差点扑跪在地。 刚麻木的脚部,再度泛起密密匝匝的痛意。 她疼的皱眉,慕枫却冷喝,“慕苒,少在我面前耍大小姐脾气!” 直到司机小心翼翼开口,“大少爷,苒小姐的脚受伤了。” 慕枫这才注意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视线微顿的同时,更有种被人猛扇了一巴掌的火辣。 连司机都注意到的事,他这个亲大哥竟没注意到? 就像是在控诉,他这个大哥对她有多无情多漠视。 “慕苒,你故意的吧,故意弄伤脚,故意不说,还拿这副倔强忍痛的模样,给谁看呢?” “有意义吗?” 慕苒慢吞吞从地上爬起,看向慕枫的眼神凉且悲。 慕枫下意识皱眉,“你在说什么?” 慕苒扯唇苦涩:“说了你就会心疼我吗?还是跟现在一样,觉得我故意,我演戏,博取你的同情。” “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我在你眼里,早已恶贯满盈,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慕苒的话很平静,除了眼眶泛起的红意,根本让人感知不到她的情绪。 是她不想显露情绪吗?当然不是,而是她有自知之明,任何的情绪表露,在慕枫眼中都是无理取闹,是她半分都比不上慕琳乖巧懂事的“罪证”。 慕苒的话,让慕枫怔愣,这是她出狱后,跟自己说的最多的话。 却让他有种面颊越发火辣的的心虚感,他甚至,不敢去看慕苒的眼睛。 “苒苒,是苒苒回来了吗?” 别墅中,听到汽车引擎声的慕母姚玉兰,忙不迭跑出来。 眼角含着泪花,一见到慕苒,就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我的苒苒,受苦了——” 哽咽疼惜的嗓音,让一旁的慕枫都垂下眸眼,心头泛起了痛意。 却不知是因为母亲此刻的心疼,还是慕苒刚才的讽刺。 感知着一直渴求的怀抱,听着温柔慈爱的话语,慕苒的身体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甚至,觉得比在监狱时更冷。 也因此,她垂落身侧的双臂,并没抬起回抱。 像是感受到慕苒的漠然,姚玉兰缓缓松手,看向慕苒。 这一看,心头便似被重锤敲击。 她该怎么形容那双眼,死气沉沉,静然无波,没有半分灵动与光彩。 跟五年前,那个总是眸眼含光,冲她暖暖甜笑的孩子,判若两人。 那时的慕苒,像个积极乐观的小太阳,哪怕受了委屈,也是无谓轻笑逗她开心,懂事乖巧的让人心疼。 “苒苒,你是在怪妈吗?” 姚玉兰眼眶泛红,颤抖着伸手,想要去摸慕苒的脸颊。 可还没碰到,便见慕苒后撤几步,无声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像是一条分明的楚河汉界,两人站在对立的两头。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即便缺席了她前二十年的成长,可此刻面对她的疏远,姚玉兰仍觉得心脏疼痛的难受。 她紧紧揪住心口,看向慕苒的泪眼中盈满了痛意。 却见慕苒,平静淡漠的开口,“不怪。” 要怪也是怪她自己,不自量力,自欺又可笑。 可她的回答,并没安慰到姚玉兰,她觉得慕苒在说气话,不然为什么到现在,她都是这副好似面对无关陌生人的模样。 “苒苒,你别这样,妈难受——” 两行清泪顺着姚玉兰眼角流下,整个人都有几分摇摇欲坠。 “妈——” 慕琳与慕父慕天良姗姗来迟,一来,就关切扶住了姚玉兰。 “妈,你别动气,医生说你心脏不好,不能过于激动。” 慕琳说完,恳求的目光就看向了静立无波的慕苒。 她虽惊讶,五年的监狱生活,竟将慕苒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但还是很快换上了那副温软良善的模样,“慕苒姐姐,五年前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你要是怨,就怨我,别怨妈——” 慕琳嗓音哽咽,眼眶微红的模样,看得人心生怜惜。 她嘴上说着歉疚,见慕苒无动于衷,竟当着她的面就要跪下。 “琳琳——” 三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同时响起。 还没等慕琳真的跪下,慕父慕天良就搀住了她的胳膊。 慕枫更是直接冲到她面前,一脸愤怒的瞪着慕苒,好像她对慕琳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一样。 可明明她只是站着,什么也没做,而慕琳三言两语,一个下跪的动作,就激的慕家人方寸大乱。 或许,这就是她跟慕琳的差距,也是她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填补的鸿沟。 “慕苒,你闹够了没,五年前是你自己犯下弥天大错,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跟妈跟琳琳都没有关系,你别仗着她们心软,就故意摆谱,惹她们难过。” 慕枫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 这次,就连慕天良,也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慕苒。 语调严肃又强硬:“苒苒,向你妈跟琳琳道歉——”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慕苒淡声开口,黑白分明的瞳仁,近乎漠然看向慕天良。 她发现,只要自己放下对这些人亲情的执念,让心变的冷硬坚定,就不会,再因他们的偏心,受到更深的伤害。 而不是像五年前那样,被逼认罪,鲜血淋漓。 “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的站着,慕先生却要我认错,这是什么道理?” 沉静如水的话,让慕天良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开口,“你叫我什么,慕先生?” 不是“爸”,而是疏远又冷漠的慕先生。 “慕苒,你怎么跟爸说话的,我看你就是欠打!” 慕枫领教了慕苒回家后,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取闹”,火气也忍到了极点,怒而抬手,就朝慕苒脸上扇去。 却在关键时,被慕苒抬手捏住,一拧,发出“咔”的瘆人声。 慕枫发出痛呼,没等他反应,慕苒就松开了手。 “枫儿,你没事吧?” 慕天良心疼儿子,看向慕苒的眼神,越发失望,“慕苒,他是你大哥,你竟然对大哥动手,怎么,是非要把慕家搅的天翻地覆,你才甘心吗?” 慕天良失控怒吼,只觉得这不是贴身养大的就是不一样,哪怕是亲生的,也比不上琳琳半分。 却不料,慕苒对着他鞠了一躬,“感谢慕先生与慕夫人,之前对我的照顾,慕苒福薄,担不起慕家千金的身份,今天起,自请离开慕家,与慕家人再无瓜葛。” 第3章 爷爷 慕苒淡然平静的话语一出,整个慕家人都被震住了。 好一会,由怒转惊的慕天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跟慕家断亲?” “荒唐,简直是荒唐!” 慕天良被气的满脸通红,慕琳的眼底则飞快闪过一抹流光。 她巴不得慕苒跟慕家人闹掰,这样,慕家就只有她一个千金了,她就还是慕家人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 “苒姐姐,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下五年前入狱的怨恨,只要我能做到,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再所不惜。” 慕琳换上难过的模样,恳求的看向慕苒。 只是晕红的眼尾跟鼻尖,让她看上去有几分委屈求全。 而她这看似退让的话,却再度点燃了慕天良心上的火药桶。 “好啊,我说你怎么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合着心里憋着恨,想要回来报复我们全家人,是吗?” 养不熟的白眼狼,亲生的又如何,要最终留下是个祸害,那他慕天良宁肯不要这个孽种! 相较于慕天良的狂怒,慕苒则显得平静的多。 断亲离开慕家的事,是她出狱时就决定好的。 既然注定融入不了,做再多也是徒劳,那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五年的教训,已足够她痛彻大悟,她现在,只想过平静安稳的生活。 至于报复慕家,她更是从来没想过,她受的这些罪,遭的这些苦,就当是还慕家人的生恩,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慕先生多虑了,我只是想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 慕苒不再多说,在慕家人惊讶的目光中,转身抬步。 “好,慕苒,你有骨气,那从今天起你就滚出慕家,我慕天良就当你这个女儿死了!” “老慕——” 姚玉兰惊呼中想要劝阻,却被慕天良沉冷的目光喝住,“谁再为这孽种求情,就跟她一起滚出慕家。” 背对着的慕苒,无声扯了扯唇角,只觉得此时的空气,比刚才还要刺骨。 原来,他们连最后的体面,也不愿留给自己。 慕苒深吸一口气,正要挪动痛软的双脚离开。 却突然,慕家的老管家,从别墅内匆匆跑了出来。 “慕先生,不好了,老爷子突然病发,还嚷嚷着,要见苒小姐——” 听到“老爷子”三个字,慕苒原本毫无停留的脚步,突然钉在原地。 平淡漠然的面容上,也终于出现别的情绪。 她猛地转身,焦急的看向管家,“管家伯伯,你说爷爷怎么了?” 刚才慕天良挡着,管家没看到慕苒。 此刻听到慕苒开口,才注意到她。 顿时眼睛一亮,如同见到救星,赶紧拨开身侧想要上前开口的慕琳,小跑到慕苒面前。 管家眼中涌动着心疼的热泪,他是既心疼慕苒,又心疼非要等着慕苒回家,不肯去医院接受治疗的慕老爷子。 老爷子说,再疼他也要忍着,五年前苒苒被害入狱,他在国外接受治疗,等回来时,一切已成定局。 他大怒之下,被送去医院急救,醒来后,就动用所有人脉,拉着老脸去求人为慕苒减刑,好容易等到慕苒出来,他说什么也要亲眼见到慕苒。 他那是怕慕苒回来,再受欺负啊。 “苒小姐,老爷子一直等着您回来,这五年,他没有一日不在自责中度过,自责当年为什么没能早点回来救您。” 慕苒的眼泪,也跟着老管家落了下来。 要说在整个慕家,对她最好的人,那就非慕老爷子莫属。 他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她刻意讨好,就能时时记挂着她,在她受委屈时,也第一时间安慰她,送她礼物,逗她开心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拿她当家人的人。 “管家伯伯,麻烦您带我去看爷爷——” 慕苒赶紧抹了把泪,她不能让爷爷,看到她哭红眼的样子,不然,又要自责担心了。 “哎——” 管家点头应声,但很快,视线就落在了慕苒受伤的脚腕处。 “苒小姐,还请先跟我去处理下脚上的伤口。” 管家看着心疼,这么娇弱个小姑娘,这是受了多少罪。 那伤口,他看着都觉得钻心的疼,也不知道慕苒小姐是怎么忍下来的。 这么想着,心中也不免对慕家人有了几分埋怨。 因此,在带慕苒去处理伤口时,他没有看其他慕家人一眼。 直到慕苒跟管家走进别墅,姚玉兰才恍若梦醒,眼前还浮现着慕苒脚踝,皮肉与袜子相连,被鲜血染透的伤口。 “原来苒苒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个傻孩子为什么都不说,难怪苒苒生气,我们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人注意到,关心她。” 姚玉兰染着哭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而刚才还冲着慕苒勃然大怒的慕天良,也熄了气势。 不自在道:“有话不说,这牛脾气,也不知道随谁。” “还不是随你,老慕,我告诉你,苒苒现在回来了,你要是再赶她离开,我跟你没完!” 姚玉兰抬手捶打了慕天良一下,随后,在慕琳的搀扶中,也朝着别墅内走去。 慕琳压住心底的暗色,只是贴心开口,“妈,不怪您,您只是关心则乱,不如我们现在去看看苒姐姐,再陪她去看爷爷?” 听到慕琳的话,姚玉兰的点头,宽慰的拍了拍慕琳的手。 等到姚玉兰跟慕琳都进去后,慕天良的视线,才沉沉落在了,不知为何发愣的慕枫身上。 “枫儿,你妹妹脚上的伤,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慕枫闻言一怔,他知道自己的心绪,逃不过父亲的眼。 “是,可……我以为她是故意,想要博取我们的关心跟愧疚。”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慕天良却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糊涂!枫儿,苒苒是你的亲妹妹,你这个亲大哥,往后多上点心,尤其现在,老爷子始终记挂着慕苒,我听说,老爷子前几日叫了冯律师,修改遗嘱。” 听到“遗嘱”两个字,慕枫猛地抬头,眼露在意。 “总之,这关键时刻,你别给我掉链子,你是我从小当继承人培养的,慕苒如今又是你爷爷的心头宝,你以后,少跟她起冲突,惹你爷爷不快,记住没?” 慕枫咬牙点头,“是,爸。” 第4章 遗嘱 慕苒让管家简单包扎后,就来到了慕家老爷子所在的房间。 临进门前,她还特意将刚才上药时,卷起的裤腿放下,不想爷爷看到她缠纱布的脚踝担心。 “咯吱”一声轻缓的推门声后,暮霭沉沉躺在病床上的慕老爷子,却似有所感,睁开了那双因病态越发褶皱下陷的双眼。 哪怕没开灯,他也在第一时间,辨认出了门口处慕苒的身形。 “苒苒,是我的苒苒吗?” 老爷子激动开口,热泪盈眶,挣扎着身体就要从床上起来。 慕苒怕他磕碰,赶紧小跑上前,将他扶住。 这一扶之下,才发现爷爷瘦了不少,干瘦的胳膊,竟只剩下了皮肉,她知道这是胃癌的后遗症。 爷爷曾经,切去了半边胃。 “爷爷,是苒苒。” 慕苒强压住眼底汹涌的酸涩,尽量笑着开口。 老爷子却颤抖的握着她的手,心疼道:“瘦了,我的苒苒瘦了——” 他不敢问慕苒,在监狱中过的好不好,因为他知道,一定是不好。 他是真的心疼慕苒,所以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作态。 “没有,苒苒是更结实了。” 慕苒顺势在老爷子床边坐下,主动跟他谈及,老爷子明明想关心,却又闭口不问的狱中生活。 当然,她绕过了那些不好跟委屈,只说自己在里面遇到了很多厉害的狱友,也跟她们学到了很多东西。 老爷子听的入神,哪怕明知慕苒避重就轻,也心照不宣没有拆穿,只顺着慕苒的话,夸奖她成长了,也更优秀了。 知道老爷子需要休息,慕苒没敢过多打扰,只是临走的时候,老爷子往她的手中塞了两样东西。 一件是钥匙,另一件是象征慕氏集团董事长身份的玉佩。 这玉佩,代表了慕老爷子在慕氏集团所持的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苒苒,这钥匙,是我在江海花园的别墅房产,爷爷已经让律师转到了你的名下,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别墅。” “另外,这块玉佩——” 听到别墅的事,慕苒已经很惊讶了。 可当她看到玉佩,知道这象征爷爷所持股份的信物时,她更是赶紧往老爷子手中回塞。 “爷爷,苒苒不能要,苒苒只有一个心愿,就是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忍了多时的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 她哪里不知道,爷爷这是在交待遗言,用最后的爱保护她。 可是比起这些虚妄的名利,她只想要爷爷好好活着。 “傻孩子,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只有我的苒苒好了,爷爷才能彻底放心,乖,收下——” 别墅是老爷子从慕苒回慕家时,就已经想好要给她的。 她是他的亲孙女,也是他唯一的孙女,是他心中最懂事最良善最孝顺,完全盖过那三个臭小子的好孩子。 他虽在慕苒回家后没多久,就前往了国外治疗。 却也知道,慕苒在慕家的处境,并不算好。 他活着的时候,尚且能为慕苒撑着一二,可要是死了,哪里还有人再护着慕苒。 她那对偏心眼的爹妈吗?根本就指望不上! 若非如此,也不会被那区区一个养女,祸害到进了监狱。 一群瞎眼的东西,还想要他的继承权,做梦! 许是想到慕苒这些眼瞎心盲的家人,老爷子气的一阵呛咳。 却把慕苒紧张坏了,赶紧轻拍老爷子胸口,给他顺气。 “咳咳,苒苒,你要是不收,往后就别来看我这个老家伙了,哼——” 老爷子直接把头转了过去,气哼哼拿后背对着慕苒。 看着秒变老顽童的爷爷,慕苒是既想笑又觉得感动。 “好,爷爷,别墅我收下来,至于这玉佩,我先保管,爷爷可以再考虑考虑。” 别墅慕苒没拒绝,一是因为这是爷爷个人的私产赠予,是他对她的爱;二来,若有一天爷爷走了,她离开慕家,也能有栖息之地。 不过,她还是私心希望,爷爷能健康长寿,岁岁平安。 至于玉佩,她从来没想过去拿慕氏集团的股份,又或者成为慕氏集团的继承人。 哪怕,她在入狱前,也曾为慕氏集团新的研发项目呕心沥血,而这一切却从未被慕家人看见。 在他们眼里,慕琳总是比从乡下来的她,长上千百倍。 “给你的你就拿好,切记,不要被慕家其他人发现,尤其是你大哥。” 慕老爷子细细叮嘱,倒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亲孙子,又或者质疑他的能力。 慕枫自大学时便开始专修医药领域课程,大二时已经能拿出让学界震惊的医药成果,还被冠以“医药天才”的名号,从大学到硕博连读,他的履历可以说,每一页都光彩夺目。 就连慕天良也是尽心将他当接班人栽培。 在外人看来,慕枫是最适合继承慕氏集团的人。 可只有慕老爷子看得分明,这些虚名之下,是慕枫的自傲跟心性的浮躁,自打五年前轰动医药界的癌细胞阻生药上市后,这五年,他就再没出过像样的成果。 是江郎才尽吗?他觉得不尽然,怕只怕他踩着真正天赋者的肩膀,而把这些荣耀当作自己的勋章与功绩。 黑暗中,慕老爷子看向慕苒的眼神,却迥然有光。 慕苒才是他眼中,最有资格也最有本事,继承慕氏医药集团的人。 慕苒刚把老爷子给她的东西收好,门外突然传来了慕琳的敲门声。 “爷爷,我是慕琳,我跟妈想来看您?” 慕琳声音响起的刹那,慕苒的神经蓦然一紧。 像是看出了慕苒身体的紧绷,料想她是回来跟这对母女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便对她道:“苒苒,你先出去吧——” 慕苒点头,“爷爷,那我改天再来看您——” 慕苒刚走出老爷子房间,就跟慕苒和姚玉兰打了个照面。 但她只是淡漠扫了一眼,就像陌生人般从两人面前经过。 姚玉兰脸上闪过几分同意,到口的呼声无奈吞咽。 慕琳则紧盯着慕苒的背影,眸眼深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个小时后,刚从房间走出来,手中拿着脏污抹布的慕苒,在走廊与慕琳相撞。 第5章 禁闭 慕琳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慕苒手中攥着的抹布上。 脏污黢黑,慕琳的眼底闪过一抹嫌恶。 可脸上却是无辜的假惺惺,“慕苒姐姐,真是抱歉,你的房间因为长时间没用,被爸妈拿来给我当杂物间了,里面积了不少灰吧,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收拾?” 慕苒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嗓音淡漠,“不用了。” 看着慕苒波澜不惊,没有丝毫难受的清冷面容,慕琳心中,闪过几分失望。 “还是让我帮你吧,五年前的事,我本来就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是因为我揭发你,你也不用坐了五年牢。” 慕琳笑容和美,一张清纯温柔小脸满是愧疚,可慕苒却能听出,那一字一句中含的刀子,刮骨的疼。 也让慕苒心底被很好管束的恨意,再度如冲破牢笼的野兽。 在慕琳听不懂人话,非要伸手拿她的抹布时,慕苒冰着脸,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五年监狱生活,因为需要劳作,慕苒的手指早已磨出了厚厚的茧,而身娇肤嫩的慕琳,触及她的指腹,竟有种手腕在砂纸刮蹭的痛感。 她也不知道慕苒哪来那么大力气,竟像是生生要把她的骨头折断。 “慕苒姐姐,疼——” 慕琳委屈巴巴,眼眶微红看向慕苒,浑像被她欺负了一样。 这副表情,跟五年前,她撞破慕琳,偷盗慕氏集团与国家合作的机密数据时一样。 虚伪的令人作呕。 可偏偏,她最爱的家人,她的父母,还有三位哥哥,就吃慕琳这一套。 或许是因为她不会哭,不会像慕琳这样可怜巴巴的演戏,所以她的家人们,才选择站在她那边。 “你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五年前的事实究竟如何,你比谁都清楚。” 慕苒不懂,这里没有疼宠她的慕家夫妇,更没有偏爱她的三个哥哥,她这副样子,又是演给谁看? 但是很快,慕苒就明白了。 只见慕琳,突然朝着她的耳边俯身,低暗的嗓音带着嘲讽与恶劣,“是啊,我知道事实,可是被送去坐牢的还是你,慕苒,不被爱的,才是这个家的多余者。” 说完这些话,在慕苒轻皱的眉眼中,她又再度起身。 变脸般,又恢复了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慕苒姐姐,对不起,五年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揭发你,我应该代替你去坐牢的,你不要跟我生气好不好。” 慕琳哀求着,突然狞笑着朝慕苒的方向伸出了手。 恰逢此时,慕苒的余光,瞥到了从书房往这边走的大哥慕枫。 脑中警铃大作的同时,慕苒猛地将打算“演戏摔倒”的慕琳拽了一把,牢牢的禁锢在手掌心。 “同样的招数,我不会再吃第二次亏。” 五年前,她就是在与慕琳的推搡中,不慎将她推下楼梯。 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是慕琳自己拽着她的手,故意滚下了楼梯。 也因为这一推,慕苒的罪名被坐实了一半。 看着故技重施的慕琳,慕苒眼中淬着寒冰,趁慕琳反应过来时,将她往后推了一把。 正好,推到了看到这边情况,快步朝这边走来的慕枫身上。 慕枫赶紧伸手扶住慕琳,“琳琳,没事吧?” 对上慕枫的关心,慕琳睁着一双微红的水眸,抿唇摇了摇头。 “大哥,我没事,你千万不要怪慕苒姐姐,毕竟五年前的事,的确是我对不起她。” 像是生怕慕枫因为自己迁怒慕苒,慕琳赶紧解释。 可这火上浇油的解释,让慕枫看向慕苒的眼神,越发浓暗阴沉。 他伸手,将慕琳拽到身后,一个全然保护的姿态。 而面对慕琳,犀利的眸光似剑,周身都喷薄出一种剑拔弩张的强大气场。 这要是之前,看到自己的亲大哥,这么维护慕琳,慕苒的心一定会很难过。 可现在,看着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自己怒目而向的大哥,慕苒心脏微疼的同时,更多的是麻木的寂然。 “慕苒,你有什么资格怪琳琳,当年做错事的是你,琳琳只是勇敢说出了真相,你但凡还有半点良知,就该知道,她那样做是救你,而不是害你!” 慕枫沉怒的冷喝,像一把一把刀子,直扎向慕苒的皮肉。 也让她很想失声大笑。 救她?慕琳把偷盗数据的罪名嫁祸到她身上,害她坐了五年牢,在牢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慕枫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瞎子,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慕大少,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看到的皆不为真,曾相信的皆是谎言时,你会如何?” 慕苒就那样看着慕枫,神情带着嘲讽。 像一柄寒刃,冻的他眼珠都发冷。 连带着心脏,也没来有的震颤了一下。 慕苒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看到的皆不为真,相信的都是谎言,她想表达什么? “大哥,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慕苒姐姐不会连你都不尊敬。” 期期艾艾的哭腔,骤然在慕枫耳边炸响,他猛然回神,看向眼泪断珠般落的慕琳,这才骤然清醒了过来。 “五年前你便死性不改,五年后,你竟还要攀咬琳琳,我看这五年的牢狱,根本就没矫正你的恶骨,反倒让你变的越发跋扈!” 诛心的话语,比刚才还要沉烈,可慕苒只是平静的扯了扯唇角,轻蔑的眼神带着同情,扫了眼慕枫,什么也没说。 可就是这一眼,却足以让慕枫心弦崩塌。 他想到父亲对他的叮嘱,想到刚才慕苒单独被爷爷留下,不知是否在说遗产继承的事,还有慕琳,她竟然当着他的面,欺负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还对他这个亲大哥这般放肆! “慕苒,你这一身邪骨,我今日非给你掰正不可!” 慕枫气急败坏的一声低喝后,竟大力拽住慕苒的胳膊,将她往杂物间的方向拖去。 慕苒下意识挣扎,可这一次的慕枫,不似之前没有防备,对她用了十足的力道,她一个体弱的伤患,加上男女比例的悬殊,竟直直被慕枫扔进了杂物间。 她整个人扑倒在地板上,刚包扎好的脚伤,再度蔓延出钻心的痛意跟湿意。 慕枫这个疯子! 慕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慕枫却冷脸“砰”地一声关上了杂物间门,还响起了落锁的声音。 “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到你知错为止!” 第6章 便宜徒弟 “大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要是慕苒姐姐,不理解大哥的苦心,跟大哥隔阂更深了怎么办?” 慕琳假惺惺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慕苒吸着冷气,慢吞吞撑着墙壁从地上爬起来。 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半分懊恼认错的意思。 听到慕琳的话,嘴角只剩下无声的冷笑。 “她要真死性不改,我就当没她这个妹妹了!” “蠢货!” 听到慕枫,在慕琳的激将中,说出口的话,慕苒眼中的嘲讽更深。 而慕枫,虽然说出了那样强硬的话,脚步却还是刻意放慢了不少,他在等慕苒认错,有一瞬间,想到她脚踝处的伤口,他的心也有片刻动容。 慕苒,你最好现在立刻认错,我还能看在你悔过及时的份上,放你出来。 可很显然,慕枫自认为的“大度”,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直到他走出好远,都没有听到慕苒求饶一个“字”。 脸上的表情越发阴冷欲雨,对慕苒的不识抬举更加厌恶。 看着慕枫面上的嫌恶,慕琳的嘴角绽放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慕枫跟慕琳离开后,慕苒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用的还是最老款的智能机,黑色的外壳,都蹭掉了不少漆,看上去,像是个拿到二手市场,也只会被当废品处理的垃圾。 就连响铃的声音,也跟平常的不太一样。 “喂——” 慕苒按下接听键,对面吵嚷中混着激动的男声,就咋呼着传了出来。 “师父,您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喜悦的声音,裹着电流,响亮的似要刺穿慕苒耳膜。 她皱着清冷的眸眼,将电话拿远了一些。 “吵!” 冷冽不耐的字节落后,对方闹腾的男声,顷刻息声。 “抱歉师父,我就是太高兴了,对了,您的闭关算是顺利结束了吗?” 对面的声音降低了八度,清润的嗓音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与关心。 “嗯,另外,我没有教过你一天,你不用叫我师父。” 这个便宜徒弟,是慕苒在入狱前的一次网上计算机编程大赛中认识的,两人同为个人代表,一路杀进了总决赛,对方却在听说她是女生后,傲慢的对她大放厥词,说要秒了她。 结果是,他被慕苒秒了个落花流水,心服口服,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慕苒的微信跟电话,每天师父长师父短的叫她。 哪怕她已经纠正过他很多次,并数次拒绝他见面的邀请,他还是乐此不疲,慕苒也只把他当相熟一些的陌生人,所以五年前进监狱,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他要闭关。 本以为五年的时间,对方早就忘了她,却不想,他掐算着她出狱的时间,给他打来了电话。 说不动容是假的,她没有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比她的亲生父母跟哥哥们要关心她。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还从没认过什么师父,你是第一个,要是被你拒绝,我可丢大脸了。” 对面的男声,透着股昂扬的朝气与蓬勃,从他讲话的方式,慕苒就能猜到,他一定是在有爱家庭中长大的。 “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慕苒现在的感知力,敏锐异常,她早就捕捉到了他话语中“丢大脸”三个字。 对面的傅铮闻声倒吸一口冷气,“神了,师父,你是不是在我肚子里安装了窃听器?” 知道慕苒不爱听废话,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给师父打电话,两人五年前都是微信上交流,不过是他师父又酷又冷的性格,让他有了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毕竟,他最崇拜的大哥傅斯聿,就是这样不近人情又冷又拽的活阎王。 他想,这或许是牛批的人都有的特有性格吧。 傅铮也没耽搁,赶紧说到正题。 “是这样的师父,我最近在参加一场国际的机器人模拟大赛,被M国的白鬼子们嘲笑了,我心里气不过,但又不得不承认,人家的在技术跟编程数据上的应有,的确比我们专业——” “我记得师父你之前说过,你专攻人工智能,医药方向,所以我想请师父出山,帮我完善一个月后,半决赛的机器人,我想给自己,也给我们国家争口气。” 听着少年意气的话,慕苒忍不住扬了扬唇角,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有爱国情怀。 只是,她目前的处境,自身都难保,哪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 大概是慕苒的沉默,让对面的傅铮,觉察到了什么。 他猛地一拍脑袋,“对,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我不会让师父白出力帮忙的,我可以给师父一大笔酬金,或许您随便提个条件,只要我能办到,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虽然,我觉得师父这样的高人,我拿钱说服你,可能有点不合时宜……” 傅铮正心忐忑,自己有没有说错话,让师父生出坏印象。 对面的慕苒,却突然开口道:“合时宜,我接受酬金的方案。” 慕苒需要钱,这是她日后离开慕家的资本。 傅铮:他就知道,师父这么清新脱俗的人,怎么可能被金钱这些俗物…… 等等,师父刚才说什么,她接受酬金的报答方式? “好好好,师父,只要你能帮我拿下半决赛,我给你一百万,五百万,一千万都行!” 傅铮激动的,慕苒都觉得,他怕不是在电话那头手舞足蹈。 不过,听到傅铮报酬金额时,慕苒还是有几分惊讶。 她早先就猜到,傅铮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但怎么也没想到,是有钱到这种地步,随随便便的答谢酬金,就能给出一千万。 “嗯,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你等我消息联系你。” “好的师父!” 达成共识后,傅铮喜滋滋的挂上了电话。 他迫不及待的要去自己的研发室,整理机器人的详细参数跟数据,以便之后师父更好上手。 哪知道,他刚冲出房间,就撞上了一个人。 准确说,是一堵人墙。 视线从下往上,是熨贴平整,不见一丝褶皱的黑衣西裤,禁欲的系到最高一颗纽扣的同色系衬衣,还有那精致流畅的下颌线,高挺立体的鼻梁,以及此刻正垂眸看着他,薄冷到不含烟火气的锋锐双眸。 几乎是下意识的,傅铮屏息凝神,抢在那人开口前,乖乖的问候了声,“大哥,您从国外回来啦?” 第7章 打脸 晚上,慕家的餐桌上。 姚玉兰看了眼慕枫旁边,空落的餐椅,开口询问,“苒苒呢,她怎么没来吃饭?” 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拿起筷子夹菜的慕琳,听到这话,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慕枫。 慕枫紧绷着一张脸,听到慕苒的名字,皱了皱眉峰。 “她不饿。” 漠然的语气,浑像是在对不相关的陌生人。 慕天良放下手中的财报,沉肃的眸眼透着几分不满,“枫儿,去叫你妹妹下来吃饭!” 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慕天良一眼就知,慕枫摆明是又跟慕苒闹别扭了。 慕枫攥着筷子,指节发白,却没动。 “啪”地一声,慕天良夺过他手中的筷子,重重放在桌上。 “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眼见慕天良要动怒,慕琳赶紧开口,“不是的爸,大哥其实是为了我……”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透着浓浓的愧疚。 在慕家夫妇的再三逼问下,才说出了慕苒对自己有怨,大哥为她出气,结果慕苒反对大哥不敬的事。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大哥也不会跟慕苒姐姐争执,惹怒了她。” 说着,慕琳又开始红了眼眶。 “岂有此理,五年前,本就是她有错在先,如今倒是变本加厉,越发不成体统!” 慕天良俨然信了慕琳的说辞,从慕苒回家时,他就已经对她形成了,没有教养不识大体的刻板印象。 “苒苒在牢中受了五年苦,心里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枫儿,你作为大哥,理应多包容才是。” 姚玉兰倒还是有几分心疼慕苒,想要让慕枫再把慕苒哄下来。 “我不去,从回到这个家,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拿姿态,我要开了这个先例,早晚有一天,她慕苒要骑到我这个大哥头上!” 想到慕苒看他的漠然眼神,还有自己刻意放慢脚步,给她机会却不懂把握的窝火,慕枫发誓,便是今天爸妈上家法,他也绝不去喊那个祸害。 “枫儿——” 姚玉兰无奈一声轻叹,慕琳却在这时,主动表示,她去请慕苒下来。 “说到底,事情是因我而起,想来慕苒姐姐也是误会大哥偏心,才对我动手,只要我向慕苒姐姐诚恳道歉,慕苒姐姐那样善良的人,一定会原谅我的。” 她像是风雨中,含泪将苦涩吞咽,只为了全大局的娇花。 这一番识大体的话落下,姚玉兰跟慕天良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欣慰。 不愧是他们从小养大的孩子,就是听话懂事。 “不行,琳琳,这太委屈你了,错的是她,凭什么你要低头向她道歉!” 慕枫刚缓和一些的火气,再度被慕琳的退让激起。 这个慕苒,怕是要全家人都围着她转才甘心! “大哥,没事的,只是一句道歉,我不吃亏的,只要能换来全家人的和睦相处,我真的不委屈。” 慕琳伸手,抚了抚慕枫紧攥的拳头,而后在一家人感动的目光中,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无人注意到,慕琳在转身踏上台阶的刹那,嘴角就勾出了一抹讥讽的冷笑。 慕苒,我会让你被这个家的所有人厌弃,在慕家再无容身之处! * 慕苒简单将脚踝的伤口处理后,就靠着几个纸箱,开始闭目养神。 饿意席卷,她的肚子发出“咕咕”叫声。 从早上离开监狱,到现在太阳落山,她没吃过一颗米喝过一滴水。 难受吗? 肯定难受,但对于之前经历过五年牢狱生活的慕苒来说,不过就是家常便饭。 之前,被监狱中的狱友针对,打翻她的饭碗,又或者在她的水里掺老鼠药,导致她几天无饭可吃无水可喝的情况,都属正常。 她的身体,早就被锻炼的如钢筋水泥般顽强了。 她不是不可以认错,识时务,得到那一碗填饱肚子的饭,缓解干渴的水。 但五年,她被冤五年,凭什么,还要接受这些不公的指责! 当然,慕苒也不傻,不会愚蠢到拿身体,跟这帮无情无心的人置气。 慕枫性格冲动,耳根子软,容易受挑唆,但真把她饿死这种大祸,还是不会犯,顶多,是想用关禁闭的方式,磨磨她的锐气,逼她低头。 她只需要等,保存体力,不吵不闹。 慕苒不知道闭目凝神了多久,脚腕的痛感渐渐消散,才听到了杂物间外,敲门的声音。 “慕苒姐姐,我是慕琳——” 慕琳敲的敷衍,毕竟她认为,整个家中,慕苒最恨的就是她,她来找她,她定不会搭理。 所以,当清冷淡漠女声传来时,慕琳愣了。 “什么事?” 慕琳脸上的敷衍僵了下,才又道:“爸妈让我喊你下去吃饭——” “嗯。” 淡淡的应声,让慕琳又是一愣。 同意了?慕苒竟然同意下去吃饭了,不是,她的骨气呢?她从回家时,就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乖张傲慢呢? “琳琳,怎么样了,要我上去吗?” 姚玉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慕琳愤恨的掐了掐掌心。 恨透了不按常理出牌的慕苒。 原本她的打算是,她来请慕苒下去,慕苒不应,她再下楼告诉大家,让大家对慕苒进一步失望。 可是现在…… 慕琳咬了咬嘴唇,乖巧应声,“妈,慕苒姐姐说马上下来。” 说完,阴沉着一张脸,给慕苒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房门打开,两人照面的刹那,她又恢复了那副善解人意的笑脸。 “慕苒姐姐,太好了,你终于肯出来了。” 这话,好像被关进杂物间这件事,并非慕枫发疯,她挑唆所为,而是慕苒不懂事的单方面置气。 慕苒凉凉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在她假惺惺伸手要扶她时,也不着痕迹抽开胳膊,面无表情的朝前走去。 慕苒一到餐桌,气氛比之先前,便又冷了几分。 慕枫更是一声冷笑,“哟,我以为你挺有骨气,宁肯饿死也不会下来!” 慕苒凉凉扫向面露讥诮的慕枫,“我为什么要饿死?” “因为你说的话?发的那通火,又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关进杂物间吗?” 慕苒扯了下唇角,“不至于!” 三个字,透着骨凌驾情绪之上的漠然,就像是,她真的完全不在乎,慕枫对她做的任何事。 又更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了慕枫,自以为是的脸上。 第8章 活下去 自慕苒回慕家以来,慕枫还从没这样当众被她驳过脸面。 从前的慕苒,小心翼翼讨好所有人,他只要稍稍皱眉,就会反省自己的错误,哪怕是因为他的缘故,侵犯了她的利益,她也会主动和解,从不对他置气红脸。 不像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尖锐的刺,稍不注意,就会扎的他皮开肉绽。 他以为慕苒是故意,却不知她恰恰是因为不在意。 看到她这副模样,他的心中也起了种别扭的不适。 像是某种重要的东西,自己再也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那无力让慕枫更加躁怒,竟抬手就打翻了慕苒,刚刚端起的饭碗。 “啪——”地碎裂声,在宽大的餐室中割的人神经都一颤。 松软的米饭,与碎裂的瓷片混在一处,就像是一颗彻底跌碎,再也无法修复的心。 慕苒保持着端着饭碗的姿势,眼神没有什么情绪,看着地面的碎碗与米饭。 慕枫也被自己的举动愣住,怔怔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他这是做了什么?慕苒可是他的亲妹妹! 心莫名就有些慌,他立刻抬头看向慕苒,到口的话在触及她波澜无惊的面容时,突然就哽住了。 受到惊吓的慕天良跟姚玉兰,也有些愣住了。 “枫儿,还不向你妹妹道歉!” 还是慕天良最先反应过来,严厉的眸光压向慕枫。 姚玉兰也赶紧让佣人收拾残局,给慕苒重新上碗筷,不赞同的目光,带着训诫扫向慕枫。 慕琳却在这时,坐了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突然从餐椅上起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朝着慕苒跪了下来。 “慕苒姐姐,就当我求你,不要因为我再迁怒大哥。” 哽咽的嗓音,配上恳求的眼神,让原本还心有愧疚的慕枫,转瞬就明白了过来。 哪里是他冲动下伤害了慕苒,分明是她,故意拿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激怒自己。 让所有人都对她抱歉,以此来填补自己怨怒的扭曲心理。 “琳琳,你快起来,大哥不需要你这样做!” 慕枫赶紧将慕琳从地上扶起,眼底满是对她懂事的心疼。 反观慕苒,从她回家开始,这个家,就没有一刻安宁。 “爸妈,你们也看到了,是慕苒一再激怒我,是她对我不满,连带着琳琳都受到牵连,她这哪里是反省后归家,依我看,她就是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我们所有人!” 慕枫的一席话,让原本认为慕枫过分的慕天良,也冷静了下来,犀利的眸光看向一言不发好似默认的慕苒。 姚玉兰则有些无措的红了眼眶,一个劲的催促慕苒,“苒苒,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妈相信你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 一家人,有人唱红脸也有人唱白脸。 慕苒觉得有几分心累,她只是想安稳吃顿饭,却没想到这都成了奢求。 佣人拿来了新的餐具,也给她重新盛了热腾腾的米饭。 只是还没等摆到慕苒面前,就被慕枫给拦下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慕苒,眼底带着嘲讽的恶意。 “慕苒,你不是很有骨气,不是冷对漠视我们所有人,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他抬手示意佣人离开,沉默的看着握住筷子,指骨都泛白绷紧的慕苒。 身为父亲的慕天良也没有说话,同样沉默的看着慕苒,完全默许了慕枫对她的施压。 如果真是对慕家心怀怨恨,那慕苒对慕家来说,就是个祸害。 要是祸害不能及时矫正,他倒宁愿从没将她认回。 所以他也想看看,此刻的慕苒,会作何反应。 “苒苒——” 姚玉兰难受的揪住了心口,却只是看着她的方向落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慕枫刚才的话,同样刺中了她的神经。 她虽是爱这个孩子的,却也忍受不了,她一次次漠然的推拒,这会让她再次靠近她的心,也生出胆怯。 就像是一朵带刺的花,想要靠近,却也害怕靠近。 而因为一跪成功搅和现场,将矛头再度对准慕苒的慕琳,嘴角也牵起了得意的暗笑。 慕苒,愤怒吧,反抗吧,最好是让所有人都对你失望透顶! 四双眼睛,像是四座山峰,沉沉压在慕苒的身上。 她是有竭力忽视,这些所谓家人带给她的影响,但身体的眩晕跟沉重感,却像是海浪,猛猛拍打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她就像被海水漫过脖颈的溺水之人,她知道,她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 在监狱中长期吃不饱的生活,已经导致她的身体,出现了各种异常,最明显的就是低血糖。 失重感颤栗感,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也不可以倒下。 晃了晃发晕胀痛的脑袋,慕苒盯着地上的碎碗跟白米,突然因失重从餐椅上滑坐到了地上。 而后,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捧起了地上的米饭,塞进了嘴里。 这一刻的慕苒,没有任何的羞耻心,更不在乎这些家人,会怎么看待她,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五年监狱中的很多画面,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有时是被人薅着头发,一下一下猛撞向墙面;一会又是狱友将她到手的馒头跟米粥掀翻在地,用脚碾成碎块,身边的帮凶们则起哄让她吃下去;还有时,她的饭是被倒进泔水桶的馊饭,散发着恶臭的地沟油红白一片,令人作呕。 可为了活下去,为了等到出狱的那天,这些,她全都吃过。 尊严,在生死面前算得了什么。 如今,只是一碗被打碎的饭,比那被脚踩过,被泔水浸泡过的食物,强了不知多少倍。 慕苒吃的很快,却没有狼吞虎咽的粗鲁,相反,是一种从生命中焕发出的优雅,那是一种对生的敬畏。 也是一种巨大的冲击,冲击的慕家所有人,都怔怔愣在了原地。 直到慕苒将地上的白米,全部清空,在短暂的休息后,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她才用手撑起身体,一言不发,离开了那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餐室。 慕苒离开了,可她刚才捡食白米的画面,却深深烙进了没一双眼睛,像是一只只无形的手,狠狠抽在了他们的心上。 第9章 寿宴 “枫儿,你妹妹在监狱里受了五年苦,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让她吃……” 姚玉兰最先眼泪决堤,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捡饭吃而不觉得心痛。 她的女儿,本该衣食无忧,如今却做出乞儿般的举止,这五年,她在监狱中,到底过的怎样艰难的日子。 慕枫被姚玉兰泣不成声的话,刺的面色通红,整个人僵在原地,显的有些无措。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没想到慕苒会捡地上的饭,可是这些话,就像哽在喉间的玻璃,连呼吸都疼到不敢用力,更别提说出。 似是不想再面对,这般让她难受的气氛,姚玉兰起身离开餐桌,半点没有了吃饭的胃口。 慕琳见姚玉兰起身,忙也跟着追了上去,搀住她的胳膊,贴心的嘘寒问暖。 餐桌前,只剩下了慕天良跟慕枫两人。 慕天良的表情,倒算的上平静,不似慕枫起伏波动。 “爸,是我错了吗?” 慕枫显得有几分失魂落魄,他忘不了刚才,慕苒在他身边,一口一口将洒在地上的米饭,往口中喂的画面。 他是不喜欢慕苒,不喜欢她一身倒刺反骨,不喜欢她看向他时,那清寒漠然的眼睛,可这不代表,他不认她这个妹妹,没有把她当家人。 慕苒刚被认回慕家的那一年,他虽然不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妹妹,却也觉得肩上多了一份身为长兄的责任。 那时的慕苒,笑容很甜,看向他的目光也很暖,眼中充溢融入这个大家庭的渴望与期许,虽小心翼翼,有着他看不惯的讨好,可他那时也在心底暗暗发誓,会好好疼爱这个妹妹。 可现在,他好像把两人的关系,越推越远了。 看着颓然的长子,慕天良眼底闪过锐芒,“枫儿,去给你妹妹认个错,挣得她的原谅。” “这件事,千万不能告到你爷爷那里,以他护犊子的脾性,要是被他知道,你只怕有得受,要是再失了他的信任……” 说到这里,慕天良不再继续,他相信聪明如慕枫,定能领悟他的深意。 虽然,他也不明白,慕苒一个流落在外近二十年的孩子,怎会进了慕家没多久,就得了老爷子的偏爱,还超越了所有承欢在他膝下长大的孙儿们,更别提,从不求人的老爷子,为了慕苒拉下老脸,卑躬恳求为她减刑。 慕枫顷刻会意,眼底也有几分动容的悔过,“是,父亲,枫儿知道了。” “另外,三天后,是傅家老夫人的寿宴,你跟琳琳要好好准备,跟我去京市傅家贺寿——” “慕苒不去吗?” 慕枫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毕竟慕苒也是慕家的千金,二弟三弟因为各自事业奔忙在外,没空回来,傅家是京市四大世家之首,傅家老夫人的寿宴,无异于古代太后寿宴,稍有地位的家族都会携夫人儿女前往。 何况,五年前,本来要给慕苒举办的回归宴,也因为她入狱一事耽搁,也因此,世家豪门,只知道宁市慕家有千金慕琳,却并不知道慕苒。 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带慕苒长脸的机会,再则也能开阔她的眼界,让她学会谨言慎行,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名媛千金。 慕枫的话,让慕天良陷入了短暂沉思。 私心里,他并不想带慕苒同行,一则慕苒进过监狱,虽然这事并没在上流圈中传开,但仍是慕家无法抹去的污点;再则,慕苒自入狱归家后,便性情大变,乖张反骨不服管教,若是在寿宴上惹出什么麻烦跟笑话,便只会给慕家丢脸。 他这次带慕枫跟慕琳,去京市,除却给傅家老夫人贺寿的事,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与沈家,商量其长子沈隽与慕琳的婚事。 这婚事是老一辈定下的娃娃亲,沈家又在近几年崛起迅速,从宁市迁往京市,大有成为第五大世家的势头,慕家是宁市之首,这样的强强联合,两家人自是都乐见其成。 只是这婚事,原本是定给慕苒跟沈隽的,可惜发生了慕苒被调换一事,加之现在的慕苒,实在不堪与沈家大公子匹配,所以慕天良跟姚玉兰便商量,这订亲的还是慕琳来为好。 蓦地,慕天良想到了五年前的一件旧事。 慕苒似乎喜欢过沈隽,还给他写过情书。 五年了,他虽不知慕苒如今的心意,但万不可让她成为那个变数。 要是她亲眼看到慕琳跟沈隽订婚,想来也会死心。 “那就带慕苒一起,给她准备身像样的礼服跟珠宝。” 慕天良冷冷交待,慕枫点头应声。 却不知餐室右前方拐角处,去而复返,听到这一切的慕琳,眸底闪过了几道暗芒。 * 慕苒上楼回到杂物间后,就开始重新收拾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叫佣人帮忙,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家,也就自然算不上是那个这个家的主人。 但居住的空间,她还是想尽可能清理的舒服一些,这也有利于她身体的恢复。 大半个小时过去后,凌乱的杂物间,才被慕苒整理出了半块属于她的空间。 一张床,一张书桌,上面还放着一盏莹绿色的仿古琉璃灯,那是她五年前初回慕家时,慕枫送她的礼物,本是随手敷衍的一件归家礼物,却被慕苒当宝,放置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日日擦拭。 可如今,灯座已锈,琉璃黯淡,早已没了当初,慕苒细心呵护的光彩。 她将琉璃灯从书桌上拿下,顺手扔到了刚收拾好的杂物纸箱里,还有二哥送给她的手工提琴,三哥送给她的游戏机,通通被她扔了进去。 整理好这些东西后,慕苒杂物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慕苒不耐皱眉,却还是走过去开了门。 门打开,就对上了慕琳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 “慕苒姐姐,我有件重要的东西,不小心落在杂物间了,能让我进去找找吗?” 慕苒盯了她三秒,没有说话,靠着门边,面无表情让开了一条道。 第10章 离间 慕苒回慕家,只带了两身旧衣一只手机,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她在意的东西。 也就无所谓,让慕琳进到这个本就不属于她的杂物间。 她不想惹麻烦。 反正,她只需要再等三个月,三个月后,爷爷手术顺利,她就能离开这里。 慕琳也没想到,慕苒这么轻易就让她进来了。 她走进杂物间时,还期待看到慕苒惨兮兮蜗居在杂物间的惨相。 毕竟她事先交待了家中佣人,不要乱动杂物间里的东西,也是想断了慕苒寻求佣人打扫杂物间的念头。 却不想进来后,看到被慕苒整理后的杂物间,慕琳的眼底一片错愕。 整洁无尘的床铺跟书桌,窗帘被扎好束在窗边,被擦拭如明镜的窗户半敞,阳光从窗外照入,竟有种说不出的温馨与舒适感。 原本胡乱堆放,连落脚地都没有的杂物间,像是完全被改头换面,也让来看笑话的慕琳,有了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身处这样的环境,还能不吵不闹,怡然自得,她还真是小看了慕苒! 慕琳掩住眼底不悦,假模假样的拿了个东西,就准备离开,却突然瞥见了墙角处一纸箱中堆放的物品,目光瞬间微定。 等到慕琳再离开时,她怀中抱了一个小纸箱,路过慕苒身边时,还特意问了句,“慕苒姐姐,需要检查下吗?” 慕苒当没看见她眼底的挑衅,冷声道:“不用。” 慕琳轻笑,临走时深深看了眼慕苒。 慕琳抱着纸箱直接去了慕枫的房间。 她到的时候,慕枫正在打电话,看样子是因为新研发药物的事不顺利,通话的语气都写满了烦躁与不耐。 等到挂断电话好一会后,才注意到门外的慕琳。 “琳琳,你怎么来了?” 慕枫见到慕琳,神色缓和了些许。 慕琳推开虚掩的门走进来,将纸箱放到一旁的桌上。 关切的询问慕枫,刚才通话的事情。 “没事,就是一点研发配方出现了问题,我已经让研究人员紧急排查了。” 慕琳:“那就好,我相信以大哥出众的能力,什么问题都不在话下。” 哄的慕枫眉眼舒展后,慕琳才说自己只是凑巧路过,听到慕枫讲电话时心气不畅,所以有点担心。 “我刚从慕苒姐姐的房间,拿了点东西回来。” 慕琳说着,带着慕枫的视线,转到了她收拾好的杂物箱上。 箱子没有封口,最顶端,一盏绿色的琉璃灯,在箱子边缘探出大半。 慕枫看着那琉璃灯愣了两秒,才大步朝那纸箱的方向走去,将那琉璃灯从纸箱中拿了出来。 扑鼻的灰,随着慕枫的动作四散而开,呛的慕枫咳嗽了起来。 但一双眼却死死盯着那琉璃灯,像是要从上面盯出朵花来。 “琳琳,你怎么会把这琉璃灯拿出来?” 慕枫看向慕琳的眼神,带了点审视的冷意。 这盏灯,明明是五年前,慕苒刚回慕家时,他送慕苒的回归礼。 慕苒很喜欢,拿到这盏琉璃灯后,就摆放在了书桌上,日日擦拭,有一次佣人打扫卫生,不小心磕碰到了琉璃灯的边角,慕苒心疼的哭了好久。 他虽不以为意的告诉慕苒,灯坏了重新再给她买个新的就是了,慕苒却说什么都不肯,也不知后来用什么方法,竟然将那碎裂的一块重新修不好,若不仔细,还真看不出裂痕。 既是慕苒珍视的礼物,怎么又会被慕琳拿了出来,难道,是琳琳从慕苒手中抢来的? 这个念头刚出的时候,慕枫惊了一跳,私心里不愿相信,可质问慕琳的嗓音,却已不自觉带了冷意。 听到慕枫话,慕琳委屈的红了眼眶,“大哥,不是,我没有拿慕苒姐姐的东西……” “不,就当是我拿了慕苒姐姐的琉璃灯吧。” 前后矛盾的话,配上慕琳委屈的眼泪,慕枫越发狐疑。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慕琳才交待实情,说这琉璃灯,是慕苒扔掉的,她觉得可惜,又珍重是大哥送出的礼物,才拿了回来。 “大哥,你千万不要生慕苒姐姐的气,我相信她一定不是故意,要扔掉大哥二哥三哥当年送她的礼物的,她只是,只是在跟我置气,是我不好——” 什么?除了他的礼物,她把老二老三送的东西,也都扔了。 慕枫沉着脸再度走向纸箱,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老二送给慕苒的小提琴,还有老三送给慕苒的游戏机。 好你个慕苒,竟然把我们当年送你的礼物当垃圾! 愤怒的同时,慕枫更觉得心口处传来了难受的刺痛。 曾经被那样珍视的礼物,她说不要就不要,到底把他们当成了什么! 一时间,慕枫也分不清,到底是怒更多还是难受更多。 以至于后来,在慕琳的惊呼声中,他生生摔碎了那盏琉璃灯。 “不要就不要,从今往后,我慕枫绝不会再送给她一件礼物!” 低吼发泄完,慕枫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抓起手机,给不久前刚交待过的高定礼服设计师打了个电话。 “慕苒的礼服定做取消!” 她不是傲慢清高,不屑他的礼物,把他的真心肆意践踏当垃圾嘛,好啊,那寿宴时的礼服,也别指望他再为她操一分心! “大哥,你别生气,慕苒姐姐可能就是一时冲动,要是她没有礼服,还怎么参加傅老夫人的寿宴,到时候,会被其他人笑话的。” 慕琳假惺惺为慕苒说话,慕枫闻言一声冷哼,“笑话,从她五年前因为偷盗公司核心数据入狱,她就已经成了个笑话,本就是笑话,再多一点又有什么影响,就当是给她个教训,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慕琳无奈低头叹气,眼中却掠过了得意的笑意。 之后的几天,慕苒过的风平浪静,除了每日定时去看望慕老爷子,这个家里没人再来打扰她。 当然最初的时候,姚玉兰也来看过慕苒,她想带慕苒去买新衣服新首饰,尽可能的弥补对慕苒的亏欠。 可慕苒不需要,不只杂物间的门没有迈出过一步,就连她送到门口的礼物,都没有拆。 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后,姚玉兰也就放弃了。 直到这天,几日没见的慕琳叩响了她的房门,将一件礼服递给她,说是明天,父亲要带她们跟大哥,去京市傅家参加寿宴,让她好好准备。 第11章 寿礼 慕琳放下礼服后就走了,压根没有给慕苒拒绝的机会。 慕苒现在之所以还留在慕家,不过是为了爷爷的身体考虑,还有他两个多月后的手术。 在此期间,她不想沾染任何麻烦事。 看着那被盛放在礼盒中的礼服,慕苒觉得,她有必要找慕天良跟姚玉兰谈谈。 慕苒抱着礼服盒,正要出门,就碰上了老爷子那边,来寻她的老管家。 老管家说,老爷子想要见慕苒,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他的目光虽在她抱着的礼服盒上落了一瞬,但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来到老爷子的房间时,慕苒把手中的礼服盒,拜托给老管家保管。 毕竟是一会要归还的东西,可不能出纰漏。 不同于之前,慕苒进去时,过黑的光线,这一次老爷子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 灯光大亮,便显得床上,靠坐在床边的花发老者,格外引人注目。 “爷爷——” 慕苒看着冲她慈祥微笑的老爷子,眼泪却忍不住打湿眼眶,嗓音也有几分哽咽。 上次太黑,她根本没有看清楚,只觉得爷爷轮廓消瘦,精气神不太好,可现在如此清晰的看到他,一种无力的心疼感,再度掠上她的心头。 太瘦了,爷爷瘦的近乎快要成干瘪的制片人了,脸颊颧骨凸出,浑身上下透露出垂死的病态。 她不能哭,哭了只会惹爷爷难受,可那眼泪,却像是怎么也憋不住。 等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老爷子床边,握住他同样枯槁无力的手时,那种钻心的痛感便再也压制不住。 “苒丫头,哭什么,老爷子我还没死呢——” 颤巍巍的手抬起,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痕,那语气透着几分老顽童的打趣。 慕苒忙胡乱抹了把脸,睁着大大的眼,仰头倒灌着眼泪认真道:“是苒苒不好,苒苒不该哭。” “傻孩子——” 老爷子想要摸她的头,可因为行动不便有些吃力,慕苒便低着头,将脑袋伸过去,被老爷子轻轻揉了揉发顶。 “这几天,过的可还好?” 慕苒抿了抿唇,不假思索道:“挺好的。” “说谎,那我家苒苒的嘴角,怎么一直向下,没有上扬过。” 老爷子虽病痛缠身,精气神大不如前,一双洞悉世事的眼,却格外明亮锐利。 他知道慕苒过的不好,因为五年前,浑身散发着朝气光芒的小女孩,现在灰扑黯淡如蒙尘的珍珠,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都是他们慕家,欠她的啊! “苒苒,爷爷今天找你,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看着慕苒努力找笑容逗他欢心的模样,老爷子眼眶湿润的转移了话题。 “爷爷您直说就行。” 慕苒不会拒绝爷爷的请求。 老爷子抬眸,看向了门口处,捧着一紫檀木长盒走进来的老管家。 紫檀木盒名贵,里面铺就的锦缎,更是华光溢彩,而至于锦缎之上的玉如意,则通身散发着冷幽价值连城的温润光泽。 “这是……” 慕苒不解看向老爷子。 “苒苒,爷爷的一位故交不日便是寿辰,可惜爷爷的身体,无法亲自到场为她恭贺,苒苒可不可以代替爷爷,给这位长辈送去祝愿?” 老爷子开口时,慕苒心跳“咚”地一声,怎么会这么巧,难道爷爷的故交是…… “爷爷,您说的故交可是京市傅家的傅老夫人?” 老爷子眼底闪过讶然,但随后平静,“正是,我的苒苒还真是冰雪聪明。” 如果说,之前慕苒还打算拒绝参加寿宴,那么现在爷爷开口,她有了不得不去的理由。 “好,爷爷放心,我一定替您把礼物带到。” 慕苒抱着沉甸甸的紫檀盒离开时,老爷子看着她背影的目光,仍浸润着担忧与怜爱。 直到房门关上,老管家恭敬的走到老爷子身边,给他递上了一方洁白的手帕。 “我才没掉眼泪。” 嘴上逞强的说着,慕老爷子却还是扯过手帕,搓了搓鼻子。 搓完后,才垂下双手,再度发出一声长叹,“苒丫头还真是个惹人心疼的孩子,你说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老管家是老爷子身边的老人,自然明白,老爷子在这个时候,将当初傅老夫人欠他一份人情的玉如意,交由慕苒带去傅家寿宴,到底是什么深意。 “长辈爱小辈,则为之计深远,您的出发点是为了苒小姐好,想来,苒小姐定会明白您的苦心。” “希望如此——” 次日,慕苒带着紫檀木盒,出门去大厅,与慕家人会合。 她们将一起乘坐飞机,前往京市机场。 她没有穿慕琳送她的那件礼服,不是她非要继续跟慕家人置气,而是慕琳送来的那件礼服,根本不是她的尺寸,裙摆也低到了大腿根部,实在不是一件适合出席长辈寿宴的得体衣物。 她自己也没有拿得出手的礼服,思来想去,只能再度穿上了自己从监狱出来时,清洗干净的旧衣。 她下楼的时候,大厅中除了打扫卫生的佣人,没有一个人。 佣人看到她下来,也只是抬了下眼皮,并未行礼,便继续手中的活计。 慕苒以为是自己下来早了,站着等了片刻,眼看着墙壁上的挂钟转了小半圈,才意识到不对劲。 “慕先生跟慕大少他们下来过了吗?” 慕苒开口询问一旁的佣人。 佣人瞥她一眼,眼神带着趾高气昂的敷衍,“哦,老爷跟大少爷还有大小姐已经走了半天了,有的人,睡懒觉也不分时候,让大家都等着她,哪来的脸。” 慕苒清冷的眸光看向那佣人,骇的她后背发寒,闭着嘴赶紧换了个地方。 监狱出来的人,弄不好可是会打人的! 慕苒现在没空修理这狗眼看人低的佣人,她现在必须赶在飞机起飞前,尽快到达机场。 可她现在身无分文,也无法调动慕家的车队,该怎么去机场,成了难题。 就在慕苒皱眉思索解决办法时,几声喇叭声,伴着老管家的呼声,在门外响起,“苒小姐,我送您去机场——” 慕苒眸光一亮,想来是爷爷记挂着她,才在关键时刻为她解围。 慕苒心怀感激,一秒不敢耽误,小跑出家门上了管家驾驶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