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 第1章 骗局 1981年,十月。 池早忍着疼,小心避开伤口,擦洗身体。 等血迹和泥灰都洗干净了,才拿过打着补丁的长袖衣裤换上,端盆走出隔间。 外面,正在洗漱闲聊的学生瞬间没了动作,卫生间只剩哗啦啦的水流声。 池早抿了抿唇,垂着头,迅速往外走。 “哎,听说了没,她昨晚又被公安抓了。”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学校发的补助省着点完全够用,非要投机倒把和人打架,真是丢脸!” “也没见她怎么花钱啊?你看她穿的,比我们村的五保户都破……” 议论声不停的从身后传来,池早还带着伤的脸上,却只有习惯后的麻木。 “306池早,接电话!306池早,接电话!” 楼下,宿舍阿姨的大喇叭喊了起来。 池早步子一顿,赶紧忍着疼,小跑下楼。 “喂?”她拿起话筒,另一只手攥着衣角。 “喂什么喂!接个电话都这么磨蹭,你怎么不去死!” 话筒里,几乎是在池早说话的同一时间,就传来池砚彬不耐烦的叫骂声。 “对、对不起,我……” “闭嘴,谁要听你说这个!”池砚彬打断她,“百货商店新出了一款录音机,你赶紧去给我买,今晚就要!” “录音机?多、多少钱?”池早小心翼翼的问,“你知道的,今天妈过生日,她之前说想吃那种奶油蛋糕,我的钱都拿来买蛋糕了,只、只留了几块钱生活费。你要录音机是做什么,不急的话能不能等下个月我……” “没有就去借,借不到就去抢!别给我说什么做不到,我告诉你池早,我姐是为了救你才死的,这是你欠我的!别忘了,今天可不止是妈的生日,也是我姐的!你敢不给我买,我姐死都不会瞑目!”池砚彬再次打断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什么你,你就是个扫把星!我姐死了,你凭什么活着?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池早嘴唇颤动,眼眶通红的放下话筒。 是啊,死的为什么不是她呢? 五年前,她被告知出生时抱错,自己其实是城里干部家庭池家的孩子。 就在她高兴能远离虐待她的养母,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时,那个和她互换的女孩池珍珍,在来乡下接她回城的路上,死了。 为救她而死。 所以,虽然所有人都怨恨指责她,池砚彬一次姐姐都没叫过自己,池早却并不怪他。 因为他说的对,这是她欠的。 一时想不出短时间还能去哪儿弄到大笔的钱,池早咬唇,眉头紧皱。 忽然,她想起以前偶然听说的事,连忙出了学校。 医院,血液科。 “护士,我急用钱,你再抽点吧,我可以的。” 池早眼见护士有要拔针的意思,赶紧压低声音道。 护士瞄她一眼,“小姑娘是第一次吧?一个人一次最多抽400ml,多了会死人的。何况你还这么瘦,身上还带着伤,要钱不要命啊?” 说着,见池早一双眼睛又大又黑乖乖巧巧的样子,想了想压低声音:“卖血可不是啥好事儿,这回我给你用的新针头,以后可别再来了。” “还有,伤口就这样放着可不行,会感染的。赶紧去买点药擦上,啊?” 池早当然知道卖血不是好事,但不是没办法了吗。至于买药,扛扛就过去了。 从血头手里拿了钱,被明晃晃的太阳一照,池早单薄的身形晃了晃,感觉全身都凉嗖嗖的。 但看着手里比预想中多很多的钱,又有些高兴。 她先去买了录音机,幸好是高价货,不要票。 又给爸爸和大哥一家都精心挑选了礼物,剩下的钱小心收起来,打算明天寄给池珍珍的父母。 去蛋糕店取了预定的蛋糕,池早有些开心,这是她一年中,极少有的可以回家的日子。也不知道爸妈的身体怎么样了。 心里想着,她步子越快,丝毫没注意从不远处岔路口飞快行驶过来的车。 “嘭”一声,伴随路人的尖叫。 “嘀铃铃。” 电话响了。 池锦年拿起话筒:“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公安。请问是池锦年家吗?”对面问道。 “对,我就是池锦年。有什么事?” “池早是你女儿吧?她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需要输血。你们家属赶紧过……” “喂?喂喂!”池锦年打断对面,“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 哐,他把话筒挂上。 “爸,谁的电话,怎么了?”池砚彬问,臭美的摆弄着头发。 他妈许琴和大哥池砚辉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公安,”池锦年说,低头整理刚换的新衬衣袖子:“池早出了车祸要输血,让我们赶紧过去。” 屋里静了一瞬,许琴眉头微蹙,很快又看回镜子里的自己,“砚辉,你看妈穿这件衣服去怎么样?会不会太素了?” 池砚辉端详几秒,“是有点,不然还是穿那件红色的吧,看着喜庆,人也精神。” 他刚说完,电话又响了起来。 池砚彬抢先接起,“人死了吗?没死就让她赶紧去死!我们忙着呢,没时间管她的屁事!” 说完,他扔下话筒,干脆利落拔了电话线,心道可惜录音机还没到手。 “都收拾好了吗,快点,时间赶不及了!”不知是谁催促了一句。 医院,抢救室。 “怎么样,家属还有多久到?”医生皱眉问匆匆进来的护士。 护士眉眼神色复杂:“家属不来,说没时间管这些事。” 手术台上,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池早并没有失去意识。 她听见护士的话,怎么说呢,意外又不意外吧。 毕竟这些年,不管她多渴望亲情,怎么拼命讨好,家里人也从来就没有原谅过她,接受过她。 现在也好,她死了,就当偿命了吧。 只是可惜,对于这些年里给过她帮助的那些人、那些事,她都没办法报答了。 想到这,池早想起先前被推进抢救室的路上,听见有人惋惜,有位解放军同志受伤失明的话。 她眨了下眼睛,艰难的抓住身边医生的衣摆。 “捐……膜,解、解放……眼、睛,角……” 她语不成句,声音极轻。 但凑在她耳边的医生还是听懂了。 又见她手指微微指着外面,明白过来,“你想捐眼角膜给正在医院的那位解放军?” 池早眨眼,滴——心电图仪发出长鸣。 可预想的死后虚无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是人来人往的大厅。 池早悬在半空,心道自己这是变成鬼了吧,就在人群里看见了池家一家人。 他们都在,正带着几分急切的不停看着前方。 “爸,妈妈。大哥,砚彬?”池早惊喜,心想做鬼好像也不错,还能再见到亲人。 她开心的凑上前,刚试探着想要摸摸妈妈的脸,就见她突然眼眶通红,又哭又笑的快步穿过自己往前跑去。 “珍珍,珍珍!呜呜呜,妈妈的宝贝女儿,你真的还活着,你没事!你……” 珍珍? 什么珍珍?还活着又是什么意思? 池早有些迟钝,感觉脑子都不会转了。她朝许琴跑动的方向看去。 轰! 那个明明只见过一面,却到死都不敢忘的身影映入眼帘的瞬间,池早才知道就算是鬼,在巨大的震惊中也会大脑空白。 池珍珍,真的是池珍珍! “妈妈!呜呜呜,我好想你!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受伤失忆,就不会和你们分开这么多年……” 前方,池珍珍的声音响起,再一次证明了她活生生的存在着。 “胡说!你有什么错!要错也是那些坏人的错,是池早那死丫头的错!你就是太善良了!” “呜呜呜,我可怜的珍珍,怎么这么瘦,是不是在国外学习交流的几个月没好好吃饭?”许琴紧紧搂着池珍珍,爱怜的看着她失而复得的宝贝。 其他人也都红着眼睛围着她,激动的说着话,可池早却顾不上听了。 她的眼前正像电影一般,飞快闪过池珍珍过去五年多的一幕幕。 没有受伤、没有失忆,所谓惨死更是安排好的骗局! 所有的一切都是池珍珍的精心策划,只为了道德绑架她,让她内疚赎罪,被父母兄弟怨恨指责。 而她自己,却可以活在所有人的心里,永远霸占大家的宠爱。 弄明白了一切,池早目眦欲裂,恨的灵魂都在颤抖。 贱人!竟然诈死,害她这些年被一口一个扫把星,一口一个杀人犯的咒骂。 害她为了赎罪拼命赚钱,甚至不得已去卖血! 而她的亲生父母,以为池珍珍死了时痛恨她,知道池珍珍还活着后,又放着车祸濒死的她不管不问,反而高兴的来接一个骗子! 为什么?她这些年做的一切,就是块石头都能捂热了吧,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明明她才是池家的亲生女儿,明明是池珍珍她妈故意偷换了孩子,还虐待了她十八年的啊。 为什么! 池早想不明白,她疯了一样冲上去大吼,想要质问父母、揭穿池珍珍的真面目。 可这时她才发现,她根本触碰不到任何人,说的话也没人能听见。 更甚至,身体竟然一点点变的透明,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不!不! “姐,你还不知道吧,池早那个扫把星,出车祸啦。” 意识彻底消散前,她听见下方池砚彬幸灾乐祸的声音。 啊啊啊啊!不! 为什么让她知道了真相,却又让她报不了仇! 为什么! 下辈子! 如果能有下辈子,她愿意用所有,换一个亲手将池珍珍送入地狱的机会! 第2章 教训养母 1976年,9月。 大河村,程家。 一大早天才麻麻亮,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咚”一声,王梅花拍在门板上:“程小草!死丫头,看不见院里都脏成啥样了啊,还不赶紧起来收拾完做饭!睡睡睡,咋不睡死你!” 她骂着就要推门进去,被程富山拦住了,“喊啥,人今天就走了,丁点大的事,你顺手干完得了,非使唤她干啥?” 王梅花想说可不是丁点大,收拾院子、喂鸡喂猪、洗衣服做饭,事多着呢。 但她没敢犟嘴,转而说起了别的。 “他爹,你说等小草那死丫头回去了,池家答应的钱不能不给咱吧?他们不会变卦吧?”王梅花有些不踏实。 程富山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道,“你就多余操那心!池家人多宠咱们珍珍,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咱家指着小草换钱,必须得把人送回去,我瞅着池家人都不乐意要那丫头呢。放心吧,有珍珍在,钱指定跑不了。” 王梅花听了,心里得意。还得是她生的,就是招人疼,哪像小草,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行了,我去趟大队部,你趁请假不上工赶紧给家收拾收拾。这么脏兮兮的让池家人看见,多给珍珍丢脸。”程富山交代一句,出了门。 王梅花没办法,不情不愿的开始打扫院子。 前一天掉的猪草、还没顾上晒的苞米叶子、满地的鸡屎…… 越扫王梅花心里越觉得憋闷。 等抬头看见关的好好的房门,想到里面还在睡觉的人,她的火腾一下就压不住了。 娘的,十几年了,啥时候有过她干活,那小蹄子睡觉的道理! 她抓着扫帚,蹬蹬蹬就冲了过去。 屋里。 池早在王梅花拍门的时候就醒了。 还一字不落的听见了她和程富山的话。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敢确定,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还重生在了要被池家接回去的当天。 上辈子,也就是今天,池家人大张旗鼓开着车来接她。她曾经一直以为是自己受重视,后来才知道,是池家人怕路远,心疼池珍珍折腾的难受。 也是这一天,她头次见到池珍珍,就和池珍珍一起,被抢劫犯劫持了。 之后池珍珍把生的机会让给她,自己连尸体都没留下。 自此,她妈整天以泪洗面,她爸日日唉声叹气,她哥质问她为什么要回来,连池家的狗都抑郁不吃东西了。 所有人都说是她害死了池珍珍,她也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可现在池早知道,她不是罪人,她就是个被哄的团团转的傻子。 想到这儿,池早躺在炕上,慢慢勾起唇角。 既然给了她机会,那这辈子她一定要亲眼看着、亲手把池珍珍一点点送入地狱! 至于所谓的亲人……呵,她不要了。 心里有了计较,池早正准备起床,“哐”,房门撞到了墙上。 王梅花冲进来,两步上前,照着炕上就打,“睡睡睡!咋不干脆睡死你!蹬鼻子上脸的东西,给点好脸你就……啊!” 正骂的起劲,兜头一个枕头狠狠砸上了王梅花的脑袋。 枕头是草籽充的,一个能有四五斤重。池早又用足了力气,一下就砸的王梅花脑袋发晕。 她翻身站在炕上,比王梅花高了半截,抓着枕头,又朝人砸过去。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更重。 “小贱人,你、你……”王梅花开始还能骂两句,还舞着胳膊想打人,到后面直接被砸的眼前发黑,晃悠着栽到了炕上。 池早跨步骑到她身上,枕头往她脸上一压,就将人鼻子嘴捂的严严实实。 “唔唔……唔!” 王梅花挣扎,恶狠狠的瞪着池早,手胡乱抓掐,一副“赶紧给老娘放开,不然打死你”的模样。 池早一句话不说,面无表情,只死死盯着人捂住枕头,手上力气又大了几分。 时间一秒秒过去,窒息的感觉终于让王梅花害怕了,她手脚渐渐没了力气,眼睛通红一片,哀求的看着池早,恨不能给她跪下。 可池早依旧捂着枕头,一动不动。 就在王梅花以为池早疯了,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猛然,枕头被丢开。 “咳、咳咳,呼、呼……”王梅花咳嗽着拼命吸气。 “赵婶子家的鸡香吗?”池早看着她鼻涕眼泪流满脸的狼狈样子,冷声说了第一句话。 她记得分明,上辈子,被接回家的前一晚,王梅花大晚上出门,悄摸偷了邻居家的鸡。 王梅花一惊,喘气声都停了两秒,“什、什么鸡,你、你睡懵了吧,说啥胡话呢。”她嘴硬不承认。 池早盯着她,“胡话?你偷了程富山的钢笔给娘家侄子,硬说是我弄丢的也是胡话?前些天中秋回娘家,你和你后妈带来的便宜大哥钻苞米地也是胡话?我记得,你那天发骚还特意穿了条红裤衩,没错吧?” 看着王梅花瞳孔骤缩,池早俯身一把拽住她头发:“以为我和池家那群脑子被驴踢的东西一样,不会计较你当年故意偷换孩子么?” “王梅花,你给我听好了,以前你虐待我的事,一笔一笔我都记得,只是现在没功夫跟你算账罢了。但从今天起,你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让我有一丝不痛快,我发誓,一定让你、让你们程家所有人,更不痛快!” “不信你就试试。”池早说着,丢开王梅花,从她身上翻了下来。 身后,王梅花长长吸了口气,猛地回过神来。 她、她竟然被个小蹄子吓的呼吸都忘了,简直、简直…… “臭丫头,反了天了你!老娘……嗝!” 池早看过去,眉眼卷着汹涌的戾气,王梅花一口气立时堵在了嗓子眼。 那个眼神…… 冷不丁的,她就想起解放前,遇见的一个全家死绝,疯了一样和鬼子同归于尽的女人的样子。 “你、你、你……”跟见鬼了似的,王梅花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直到收拾完院子,该做饭了,她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池早洗漱完进了厨房,看见王梅花开了锁,正有些神情恍惚的从橱柜里取东西。 那橱柜是王梅花的宝贝疙瘩,锁头的钥匙她整天挂身上,睡觉都不取下来的。 池早见状,走过去推开人,往里面看。 除了常吃的红薯、苞米面儿,最显眼的就是半把挂面,半篮子鸡蛋和一小罐带着油渣的猪油。 池早冷着脸,挑了几样拿出来,手脚麻利的给自己下了一大碗喷香的白面条。 面条加了猪油,还毫不客气的卧了三个荷包蛋,在这年月,绝对是顶顶不错的吃食。 期间,王梅花几次想拦,但一想起先前池早那厉鬼索命的疯魔样儿,她心疼的滴血,却愣是没敢动弹。 池早才不管王梅花怎么想,她坐在桌边,埋头大口吃起来。 五岁开始踩着板凳做饭,七岁就下地挣工分,吃的比鸡少,干的比牛多,可这竟然是两辈子加起来,她在程家第一次吃到完整的鸡蛋。 想到前世累死累活寄给程家的那些钱,池早眼底冷意蒸腾,欠她的,一笔笔,早晚都要给她还回来! 吃完时间还早,池早把碗往桌上一扔,也不洗,就出门借了大队支书家的自行车,一路往公社骑去。 “公安同志你好,我要举报。” 第3章 再见池家人 等迟早从公社回来,程富山已经打王梅花嘴里知道了先前的事。 当然,王梅花只说迟早拿偷鸡威胁她,其他的一个字没露。 程富山觉得有些好笑,小丫头片子,这是找到亲生父母了,以为有人给她撑腰了呢? 嗤,也不看看她家对她那态度,天真! 他没事儿人一样,冲进门的池早和善一笑,就哼着小曲儿出去等人。 迟早根本无所谓揍人的事会不会被王梅花说出去。她就是性情大变像换了个人又怎么样? 谁要觉得她有问题,先拿出证据再说话。 她喝了点水,回屋里拿了工具,又随手从柴堆里捡了截木头,在树荫处坐下。 迟早看着手里的刀,过了一会儿在木头上动作起来。 上辈子,自从一年后胳膊断了,她就再也使不出精细的刀工了。 她起初还有些生疏,之后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娴熟。 似乎是眨眼的功夫,手里木头就变成了一个指节大的小狗。 小狗毫毛分明,神情也灵动无比,一副抑郁厌世的模样。 池早盯着小狗,眼神冰冷。 “来了!” 这时,大门外响起程富山高兴的声音。 就见一辆小汽车,打远处开了过来。 池早闻言,将小狗随手往柴堆里一丢,收起了刀子。 外面,池家开着车刚进村没一会儿,就有小孩嘎嘎叫着,追在屁股后面跟着跑。 地里上工的男女老少,一个个也都站直了身子,稀罕地瞅。 “一群没见识的泥腿子!”车里,池家小儿子池砚彬嫌弃地憋嘴。 池锦年瞪他一眼,“在外面少说这些话!砚辉,慢点开,别撞着人了。” 他又嘱咐驾驶座的大儿子池砚辉。 “早早妹妹怕是等急了吧,都怪我,早不难受晚不难受,偏今天肚子不舒服,真是耽误事儿。”后座上,池珍珍有些内疚地说。 “急死才好呢!”池砚彬接过话:“要我说就不该接她回去,反正这么多年她在乡下都习惯了,以后每个月给两块钱生活费得了。”让一个乡下土妞给他当姐,同学知道了都得笑话他。 “说得简单,家属院邻居都知道孩子抱错了,不把人接回去,不是等着让人说小话儿吗?”池砚辉踩下刹车。 “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以后注意多照顾珍珍,别让她受委屈才是关键。来珍珍,妈妈挽着你,小心别撞着头了啊。”许琴疼爱的牵上池珍珍的手,打开了车门。 “不是程小草,就是池早,都什么破名字!”池砚彬不耐烦的嘟囔着,也下了车。 副驾驶位上,池锦年听见小儿子的话,一脸如常。 前两天去迁户口,那丫头说不想再叫小草这个名字了,可猛然间他哪能想到别的,索性已经写了两笔,顺势就改成了早。 说白了就是个代号,叫什么不一样,能喊答应就行。 程富山早在车还没停稳的时候就殷勤地凑了上去,这会儿人下来了,连忙亲热的招呼着往家里走。 他一口一个老哥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呢。 “怎么这么丑,还脏兮兮的?”前脚进了院,后脚池砚彬就看见了树荫下的池早。 他嫌弃的话脱口而出,眼神像在看路边的野狗。 一起进来的池砚辉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皱眉打量池早,脸上满是不喜和拒绝。 随后是许琴,她亲昵的拉着池珍珍,看池早的眼神却冰冷又挑剔,眼风扫一扫,就皱眉挪开了视线。 池早自嘲,他们的不喜根本就没有遮掩,她是瞎了眼么,上辈子竟然还渴望什么狗屁亲情? 倒是池珍珍,和上辈子一样,笑吟吟的看着她,满脸善意。 “你就是早早妹妹吧?对不起,对不起,砚彬他没恶意的,是我身体不舒服耽误了时间,他又是个急脾气,不耐烦了才一时胡说八道的。” 她说着甜笑中带出几分内疚,“也是怪我,要不是我,你们姐弟也不会十几年了才第一次见面,砚彬也不会……” “所以你今天来程家,是改变主意了,要像我一样回归亲生家庭,改叫程珍珍吗?”池早开口打断。 池珍珍一噎,飞快红了眼眶:“我、我也想爹娘的,可十几年了,我舍不得爸妈他们。对不起早早妹妹,占了你的身份,我、我愿意道歉的。” 她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个本子,殷勤地朝池早走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等回了城,我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挑,全给你……” “不喜欢!”迟早再次打断,看都没看那本子一眼。 上辈子她就是被池珍珍这幅模样欺骗,全然相信了她。结果呢? 池早心下冷笑,把池珍珍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个来回。 淡黄色的确良中袖衬衣,白色裤子,黑色布艺蝴蝶结宽腰带,浅色小皮鞋。 两个麻花辫垂在肩头,红润的唇,白到发光的小脸,整个人又娇俏又时髦。 反观她自己,一双破草鞋,衣服裤子打着满满的补丁,短得遮不住细瘦的手腕和小腿。 她身型单薄,因为每天都要下地干农活,整个人又黑又瘦。和池珍珍站在一起,像大小姐和臭乞丐。 “这腰带挺别致的,我看上了,要送就送它吧。”她说。 池珍珍再次噎住,她有些气恼,王梅花不是说这土包子是个唯唯诺诺、任人搓扁揉圆的性子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噗!”池砚彬笑了,“就你这破衣烂衫的样,还想要我姐的腰带,你配吗?” 不配吗? 也对,她一个守法好青年,是不配要这样的东西。 “确实,我穿的是破。比不得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少爷呢。”池早凉凉的回了句。 这个年代,不管是谁,也不管心里究竟怎么想,少爷小姐的名声是半点也不敢沾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工人家庭出身,我根正苗红!”池砚彬蹭得站起身,大声辩解。 池早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我也没说不是啊,瞧你急的。” “你!” 气氛一时有些僵住,池锦年觉得池早似乎和几天前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这不重要,他没有耐心应付程富山,干脆起身说:“时间也不早了,这就走吧。” 话落,带头就往外走。 程富山追上去:“就、就走了啊?你看这,水都没喝两口。珍珍她娘还杀了鸡准备中午炖了呢。” 听到鸡,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梅花紧张地看向池早。 池早没理她,起身出去,打开车门径自坐上去。 “池老哥,那啥、家里两小的这学期学费还没交,学校都催了。咱说好的钱……”程富山扒着车窗,满脸讨好。他还等着钱救大儿子,可不能晚了。 “过几天汇给你。”池锦年有些不耐烦的说,“走了,砚辉。” 池砚辉随即踩下油门,车就蹿了出去。 池早坐在后座,一上车就闭上眼睛。 上辈子池砚彬嫌弃她脏,险些不让她上车。 等车开了,她拘谨又忐忑,缩起身子,生怕把车子弄脏了。结果又被池砚彬嘲笑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池家人全程冷眼旁观,只池珍珍温柔的安慰她。 她当时满心都是感动,对池珍珍占据自己身份的芥蒂也消失无踪,打算以后就把池珍珍当亲姐妹一样相处。 结果一切善意都是陷阱里的烂苹果。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挤兑了,一时没人说话。 很快,车子出了村,往县城的方向开去。至于池家,还在市里。 大河村和县城离得不算多远,但路上要经过一个小土山。 山路比较颠簸,车一进山,她早就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车窗外,大眼睛黑沉沉的,像等待猎物踏足的深渊。 “吱”,车突然停了。 池砚辉:“哪儿来的石头啊?不行,得把石头挪开,不然过不去。” 一切和上辈子一模一样。池早勾唇,游戏开始了。 “哎呀,我肚子怎么又不舒服了。早早妹妹,你对这一片熟,趁大哥他们挪石头,陪我去方便下吧。”旁边,池珍珍如预期那般说。 “好啊。”池早爽快的应下。 许琴不信任池早,也想跟着,但被池珍珍劝住了。 “照顾好珍珍,听见没?”她语气严厉地冲池早交代。这是她和亲生女儿说的第一句话。 池早哼笑一声,没说话。 上辈子她倒是认真应了,往林子里去的时候也一路走在前面,帮池珍珍拨开挡路的枝叉叉,结果不过是好心喂了狗。 这一回,池早干脆跟在池珍珍身后,让她打头,任由池珍珍带着往预定的地方走去。 很快眼前景色眼熟起来。 到了,池早想。 她快走两步靠近池珍珍,借着拨开树枝的动作,右手不动声色划过池珍珍的腰带。 其实这片林子她以前并不常来,但上辈子池珍珍死后,她曾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也在梦魇中无数次梦到过。如此一草一木的,也就熟悉了。 突然! “啊……”尖叫声才出口,转瞬又消失无踪。 第4章 被劫持 “啊……”尖叫声才出口,转瞬又消失无踪。 只见池珍珍刚走到一棵大树旁,就被蒙着脸的男人拿刀抵住了喉咙。 旁边迅速又钻出来一人,三下五除二将池珍珍反绑住。 “啊!”池早也被人抓了,她跟着喊了一声,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闭嘴,再叫宰了你!”劫犯大声呵斥,当即就划破了池早脖子上的皮。 上辈子也有这一出,为的就是把戏演的逼真,真心实意吓到她。 池早闭上嘴,任由人将自己也绑了,推搡到池珍珍身边。 “你们想干什么?”池珍珍害怕的哭起来。 “干什么?当然是抢钱!”劫犯之一回答,伸手粗鲁的抢走了池珍珍腕上的手表。同时作势搜她的身。 池早也被人搜身了,她看看周围没什么动静的树丛,又看一眼劫犯始终抵着她的刀,若有所思。 “别碰我、别碰我……呜呜,我们就是出来方便的,东西都在车上,真的没钱。”池珍珍哭着求饶。 “车?你们竟然有车?真他娘的富裕。”一人咂舌。 他去旁边和同伙商量了几句,然后冲两人说,“没钱是吧,那就这样,你们选一个留下当人质,另一个回去拿钱。” “我们等二十分钟,要是二十分钟没回来,或者敢把事情嚷嚷出去,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着比了比手中的刀。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刻,池珍珍就开口了。 她一口一个早早妹妹我对不起你,你要代替我照顾好爸妈。哪怕最后死了,但能救下你,就算死也值得。 那生死诀别、一丝违和感都没有的模样,池早觉得自己上辈子被骗好像也不是很冤。 池珍珍:“你不用推让,也不用内疚,我都是自愿……” 池早:“好啊,你放心去吧,都交给我。” 池珍珍:“我不用你感谢我,我……你……” 戏才演了一半,突然卡住,她俏脸控制不住扭曲起来。 劫犯也忍不住有些诧异,但事情发展和计划的差不离,便走过来一个卷发男人,给池早解了绳子。 上辈子池早自然不会这么没良心的直接应下,她和池珍珍推让了半天,最后被感动的恨不得把池珍珍供起来。 由于真心实意受了惊吓,她摔了好几跤才跌跌撞撞跑回车前。自然被池家人看出了不对。 因为记得绑匪的话,她起初并不敢告诉池家人详情,等在规定时间内领着他们返回,林子里却早就没了人影。 许琴当时狠狠给了她两巴掌,恨不能打死她换回池珍珍。 后来池砚辉开车去报公安,她跟池家其他人疯了似的在林子里找人,却只在河边发现了一大滩血迹和池珍珍的一只鞋。 最后的最后,也没找到池珍珍的踪迹,公安怀疑她是被杀死后抛尸入河了。 这一世么…… 恢复了自由,池早动动手脚,走了两步,趁人不注意,飞快把一块石头朝旁边树丛扔了出去。 “谁!”给她解绑的卷毛劫犯冷呵一声,警惕的查看四周。 其他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朝声音来源看去。 “啊”,突然一声痛呼,就见刚才还拿刀抵着池珍珍的人已经四肢着地,被死死压在了地上。 “公安,不许动!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一声喝止,树林里,早就埋伏的公安举起枪,瞄准了劫犯一群人。 林中静了一瞬,咚咚几声,地上飞快多出几把匕首。 劫犯一个个全都举起双手,害怕又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为啥会有公安?”池早旁边,两步开外的卷毛劫犯声音极低的自语。 他皱着眉,眉心一道竖纹,显的整个人有股凶煞气。 一名女公安走过去扶起池珍珍,“怎么样小姑娘,没事吧?别怕啊,我这就给你解……”忽然她声音一顿,“张队,有发现!” 女公安停下动作,盯着地上的东西。 “什么?”被喊的张队看过去,下一秒瞪大了眼。 只见池珍珍原本坐着的大树下,厚厚两沓钱、一叠票,掉在树根杂草中。 其他没查看暂时不确定,但那钱却是明晃晃、再扎眼不过的大团结! “她腰带里还有!” 女公安眼风一扫,又看见破开一条口子的腰带里,露出更多的钱票。 她大惊,想到什么,脱口而出:“武装部丢的钱!是不是前段时间武装部丢的钱?你是小偷?” 她当即一脚踢向池珍珍膝盖窝,按着她脑袋,将人死死跪压在了地上。 也不怪女公安这么想,毕竟正常人怎么会把这么多钱随身藏在腰带里。 “啊!你干什么,我是好人!”池珍珍吃痛,膝盖疼,胳膊也疼,被按在地上的脸更疼。 又疼又屈辱的姿势,让她连见到公安的慌乱都顾不上了,大声质问道。 等话落反应过来女公安说了什么,她脸色唰一下惨白,艰难的扭头看向地上的钱票,控制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我明明缝的严严实实,用了最厚的布,怎么会、怎么……不是、我、我不是,这些都是捡的,对,都是我捡的,误会、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我……” 除了死后从影像中得知一切的池早,其余人都惊了,连公安也不例外。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娇滴滴的抢劫绑架案受害者,会眨眼间变成重大国有财产丢失案的嫌犯呢? 早上去派出所举报的小姑娘,也只说偶然听见有人商量,计划今天在这里抢劫绑架,哪想到竟然还…… 池早看着池珍珍的惨样,死死咬住唇。 没办法,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下一秒会大笑出声。 终于啊,压在心头的那座大山,害的她上辈子凄惨无比的“抢劫绑架案”结束了。 上辈子池珍珍之所以有胆死遁,不就仗着那些钱票么? 现在好了,两案并罚,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无比精彩吧。 池早浑身轻松,只遗憾没有相机记录下这美妙绝伦的一幕。 突然…… “嘭!”一声枪响。 血腥味紧随其后。 池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太阳穴就被灼烫的枪口抵住。 与此同时,刺鼻的硝烟味钻入鼻端。 “全都不准动,谁敢动一下,老子崩了她!”一道粗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池早脖颈被紧紧勒住。 她被劫持了! 打死池早都没想到,池珍珍找来做戏的小混混中,居然会有个真的罪犯混在里面。 这是上辈子根本没发生的事。 “你们,把枪丢了!” 罪犯,也就是先前给池早解绑的卷毛道,“你,衣服脱了,把钱全给老子包好扔过来,快点!” 他又凶狠的冲女公安喊。 张队看了眼腹部中枪血流如注的同事,不得已点下头。 那位同志原本负责看着卷毛,却不想他竟然藏了枪,一时不察被暴起击中。 公安丢掉枪,所有钱也用衣服包着扔了过来。 池早按卷毛的要求捡起包袱,又顺着他的力道,被枪抵着一步步往林子里退。 公安远远跟着,但碍于她的安全,一时并不能做什么。 期间听见枪声的池家人找了过来,他们见池珍珍被抓,气恼的上前询问,只抽空扫了她一眼。 又要死了吗?重生才短短一天,就要和上辈子一样,再次孤零零憋屈的死掉吗? 她不甘心! 池早咬住唇,就是死,她也要死的轰轰烈烈,拉着害她的人同归于尽! 她没有慌,全程顺从着边退边观察周围环境。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再走过一个小坡,进入树林深处后境况会更糟。 而卷毛勒着自己脖颈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池早不动声色的松开手里的东西。 “大哥,钱、钱掉了几张。”她语气害怕的指着右前方说。 “啥?”卷毛皱眉,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就是现在! 池早飞快出手,两手死死攥住枪管,拼尽全力把枪朝外扳。 她知道比力气自己决不是卷毛的对手,两脚用力蹬地,推搡着逼卷毛往斜坡边退。 “啊!” 卷毛手腕跟着外翻,吃痛大喊。 但毕竟是敢朝公安开枪的狠碴子,意识到池早在干什么,立刻扣动扳机。 “嘭!”子弹出膛,几乎是擦着池早的右侧眉尾飞过,留下指宽的擦痕。 痕迹不深,却转瞬涌出鲜血。 血顺着往下流,很快将池早半边脸染红。 池早没理会,像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枪管烫手一般,死死抓着。 一击没中,卷毛气恼的松开池早的脖子,想要拉开两人距离,两手一起来抢枪。 就在这时他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后倒去。 池早飞快跃起,跟着往斜坡下跳,却是趁势将卷毛拿枪的右手腕和小臂一起压在了身下。 “嘭嘭!” 又是两枪出膛,却都没能打中池早。 此时池早整个人趴在地上,两手依旧死死攥着枪管。 而卷毛仰面朝天,虽然右手不能动,可左手却是自由的。 “臭婊子,老子逃不了,你也别想活!”他怒吼一声不再开枪,左手摸索到一块拳大的石头,抓起来就朝池早脑袋砸过去。 “咚!”一声。 石头落在侧边头顶。 脑海嗡鸣,血液飞快涌出,紧接着才感觉到疼痛。 池早眼前阵阵眩晕发黑,却依旧死死压着枪管。 “去死!”卷毛满脸癫狂,这次对准了池早后脑勺,用足力气再次狠狠往下砸。 一切说来复杂,其实不过片刻之间。 耳畔听见公安同志惊慌的喊声,可却来不及阻止。 也好,池早心想,虽然还是死,但能亲手送卷毛进监狱,免得他逃走再害人,好像也不是很亏。 就在这时,突然,斜刺里如猎豹般跃出一道军绿色的身影。 第5章 蓝弈 来人飞起一脚,重重踹上卷毛胸口。 卷毛喷血倒地,男人落地的时候又一脚跺在卷毛左手小臂上。 同时一个回旋,另一条腿直踢卷毛太阳穴。 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全部完成只用了瞬息的时间。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 卷毛胳膊不正常的弯折,疼的眼球外凸,青筋都崩了处来。他张嘴惨叫,可声音才出喉咙,太阳穴就被踢中,瞬间晕了过去。 男人一只脚虚踩在卷毛脖子上,以防他转醒伤人。之后蹲下身去拿地上的枪。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手才触到枪身,本以为晕厥的人,攥着枪管的手却更用力的握住。 男人眉头微簇,似乎觉得有些麻烦。 他没去掰池早的手,转而退出手枪弹匣。 看见里面还剩的最后一颗子弹,男人薄唇微抿,他看一眼地上满头是血的人,冷俊的面容好似柔和了一分。 “同志,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他语气淡淡的说,伸手打算查看池早的伤势。 “唔……” 池早其实并没有昏过去,她还有意识,只是晕的厉害。 方才攥枪管,也是下意识的反应。 这会儿听见男人的话,知道已经没有危险了。她手指僵硬的张开,撑住地,慢慢坐起身。 “感觉怎么样?”男人又问,抓住她胳膊,以防她摔倒。 起身的动作让池早又有些晕,她缓了好几秒,才睁开眼睛。 透过粘着血迹的眼睫,池早看见了一个年轻冷峻的男人。 男人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正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 池早微愣,她直直看着那双眼,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喉咙就酸涩的厉害。 明明先前受伤,甚至生死一线都没哼一声,此刻眼泪居然毫无预兆就涌了出来。 “很严重吗?马上送你去医……” “蓝弈叔,我姐是冤枉的,你快让公安放了她!”却是正从远处跑来的池砚彬的喊声打断了男人的话。 先前卷毛打伤公安的那一枪,不仅招来了池家人,还被正在山里的蓝弈听见。 他飞速往枪声传来的方向赶,却在半路就看见了公安拉开距离跟着卷毛和池早的一幕。 他立刻改变方向,迂回着接近,打算趁卷毛没防备时救下人质。 至于池砚彬,他是不忿公安竟然抓池珍珍,还以那么羞辱人的姿势。明明他姐是受害者,也解释了钱票是捡的。 他跟上公安,纠缠着想让公安赶紧放人。 也是如此,他并不关心池早的死活。被公安呵斥拒绝后,他气恼的到处乱看,竟正巧看见远处树林里,蓝弈飞快转身离开的一幕。 池砚彬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等着吧,只要蓝弈叔一句话,看这些死公安还敢抓着她姐不放人。 眼前,泪水被血染红,掉落到地上。 池早听见池砚彬的话,微微一愣。蓝弈,怎么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 啊,想起来了! 蓝弈,池珍珍未婚夫蒋铭伟的表叔,上辈子听池家人说起过两次。 军人家庭出身,大院儿首长的儿子,自己年纪轻轻也立功无数,只要不出意外,前途不可限量。 也在池珍珍回归前几个月的生活画面里,听当时刚遇见池珍珍没多久的蒋铭伟亲口提起过。 他说要去蓝弈家,找他们帮忙,把去国外交流学习的名额给池珍珍争取过来。 之后池珍珍果然拿到了交流名额,池早死后看见池家人去接人的场景,正是池珍珍学习完回来。 原来又是一个池珍珍阵营的人啊,那没事了。 池早迅速低头,遮住眼底的冷意。 她嫌弃的抹了把脸,收起那点此刻看起来无比可笑又多余的酸涩感。 或许蓝弈是个好人,但那和她无关,她只是平等的不喜所有和池珍珍有关的人和事!所有! “谢谢你同志,非常感谢你救了我。”池早真诚的道过谢,就想要挣开蓝弈的手。 整个人明明看起来和刚才没有任何不同,可蓝弈却敏锐无比的察觉到了变化。 他没松手,视线定定看了池早几秒,“有女公安到了,让她扶你。” 他说,这才放开池早的胳膊,站起身。 池早却没等女公安来扶,她感觉问题并不严重,也不晕了。 除了头顶被砸的那一下,其他的伤上辈子她挨的多了,不算什么。 她撑着地慢慢起身,哪知刚要站直,一阵剧烈的眩晕就让她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池早晃了晃,整个人控制不住朝前栽过去。 正准备要离开的蓝弈迅速回身,伸手要扶人,池早却已经一头撞在了他身上。 蓝弈皱眉,他重又抓住池早的胳膊,提小鸡似的稳住她。 “呕!”池早干呕一声,赶紧扭头。 “别动!”头顶响起蓝弈冷淡的声音,“脑震荡,不能乱动。” 她当然知道脑震荡不能乱动,但这不是怕吐在他身上吗? 虽然决定以后有多远离多远,可好歹刚救了她的命,总不好吐人一身。 好在只是干呕,而这时女公安也到了跟前。 她从蓝弈手里接过池早,扶住她,关切的问,“小姑娘怎么样,能走吗?要不我背你吧?” 她说着就要背人,池早赶紧拒绝。 刚才应该只是起身的动作太大,她这会儿已经不怎么晕了,走慢点没事。 于是,女公安只好扶着池早往山外走,却正好和气喘吁吁跑来的池砚彬遇上。 “扫把星!”他狠狠瞪了池早一眼,越过两人凑到蓝弈身边。 “蓝弈叔,你快救救我姐,我姐真是冤枉的。” “事实如何,公安同志会调查清楚。” 池早听见两人的对话,垂眸遮住眼底的冷嘲。 池砚彬还想说什么,被蓝弈眼神制止。 “同志,谢谢你!”张队亲自动手绑了卷毛,看同事拖着人走了,走过来和蓝弈道谢。 他郑重的朝蓝弈敬礼,心里万分庆幸。 差一点,真的是差一点啊,刚才但凡蓝弈慢一步,这会儿小姑娘会怎么样就真不好说了。 蓝弈也朝张队敬了一礼,拿出证件递给他,问起事情的经过。 张队接过证件一看,赶紧又朝蓝弈敬了个礼,这才说道:“是这样的……” 他看一眼旁边的池砚彬,没提名字,但意有所指的往池早那边看了看:“我们接到举报……哪想到另外一个姑娘竟然带着钱……” 他把事情说了一遍。 蓝弈看明白了张队那一眼的意思。听完,他转头看着已经走远的池早的背影,眉眼黑沉。 “找人去调查一下那个小姑娘的身份。” 他说:“查仔细点。” 第6章 作证 派出所。 池珍珍正在一间房间里接受审讯。 外面,池家人脸色难看的站在院子里。 先前大部分公安跟着卷毛和池早,准备寻机救人。留下两人征用了池家开去大河村的车,紧急送受枪伤的同志去医院。同时押送池珍珍回派出所。 池家三人自然不放心,仗着公安需要池砚辉开车,硬是挤着一同跟了上去。 等到了县医院,公安忙着送受伤的同志去找医生,池家人抓住机会悄悄询问池珍珍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珍珍知道问题严重了,也不敢隐瞒,吞吞吐吐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自从王梅花为了钱去池家捅破了池早的身世,她就很不安。有一天出门,正巧捡到一个皮包,里面装满了钱票。 她犹豫了一瞬,见没人看见,就拿着包回了家。没想到晚上起床喝水,又听见池锦年和许琴两口子商量给池早买衣服,送人去上学的话。 她又气又伤心,第二天干脆偷了介绍信,找了个到同学家玩的借口,去了沪市散心。反正她有钱有票。 也是在沪市,池珍珍住招待所时,听见服务员聊天说有个亲戚想卖工作。 她当时脑门一拍,突然就有了个好主意——做场戏,假死救下池早,既能道德绑架她,让她一辈子都不安生,也能永远霸占父母兄弟的宠爱。 毕竟活人怎么都比不过死人的道理,她可是知道的。 而她,有那么多钱票傍身,再买下沪市的这个工作,以后不就再也不用担心被谁赶走了?多好! “都是你,非要大晚上不睡拉着我说那些话,否则珍珍怎么可能一时糊涂?” 眼见审讯室没动静,许琴忍不住冲池锦年发火,“明明知道珍珍自从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就有些敏感,你还非要……” “我还不是觉得池早穿的破破烂烂,又连小学都没念完,被人知道我们面上难看才说的么。谁知道会被珍珍误会成我们不要她了。再说,你当时不是也赞成吗?” 池锦年忍不住反驳,心里也烦躁的不行。 池珍珍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从小被他们宠到大。人漂亮也贴心,高中毕业还和蒋厂长的儿子处了对象。 眼见两人就要好事将近了,他怎么可能放着这样的女儿不要,去疼个什么都没眼看的池早? 是,池早确实是亲生的,但他也没说不给她口饭吃不是吗? “爸妈,别说了,被人听见不好。”池砚辉见有人看过来,赶紧劝阻。 “也不知道铭伟那边怎么样了。”池砚辉又说。 铭伟全名叫蒋铭伟,市纺织厂厂长的大儿子,和池珍珍从小一起长大。 加之早年池蒋两家还订过娃娃亲,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最近更是处起了对象。 之前车子先送伤员去医院,池砚辉就借电话打给蒋铭伟,让他赶紧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把人放了。 “池锦年?”正在这时,审讯室的门打开,一位公安走了出来。 “在在!”池锦年赶紧答应,“同志,我女儿真的是个好孩子,她……” “她的问题过后再说,我们先说说你的事。”公安打断了池锦年。 池锦年疑惑,他能有什么事? “你是市纺织厂采购科科长?”公安问,见池锦年点了头,他举起手里的东西,“看看,上面的签名是不是你的?” 公安拿着的是好几张空白介绍信。介绍信抬头是市纺织厂,下面有签名和公章,只等要用时添上内容就行。 而那签名,正是池锦年的。 池锦年脸色难看起来,这个珍珍,什么时候从他办公室拿的介绍信,刚刚怎么也不告诉他! “看来没错了。”公安看见他的反应,就知道事情没弄错,“走吧,进去和我们说说,对于池珍珍有计划携带国有财产逃匿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说着,就按着池锦年的肩膀,带他进了另一个房间。 许琴和池砚辉被这突发的情况弄的一时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个珍珍!”终究是舍不得骂,许琴只说了这么一句。 又过了好一会儿,其他公安押送着卷毛回来了。 他已经醒了,正因为断掉的胳膊疼的满头大汗,哎哎惨叫。 池砚彬也跟着一道。 “妈,哥,我姐怎么样了?”他见着人就问,“我爸去哪儿了?” 池砚辉给他大概说了眼下的情况,又问他:“池早呢,人怎么样了,怎么没看见她?” “别提那个扫把星,要不是为了接她,我姐根本不会出事!一个泥腿子,怎么就没死成呢。”池砚彬气愤的道,把池早被蓝弈救下的事说了。 听见蓝弈,池砚辉眼睛一亮,刚想问问人在哪,就见蒋铭伟快步走了进来。 几人于是凑在一起,把各自知道的都说了说。 总结起来就是——但凡找小混混假扮劫匪和捡到钱票昧下的事不是一起发生,那找人操作一下,定性成家庭恩怨和一时糊涂的品德问题都可能。 可偏偏两件事有关联,一环连着一环,这就不一样了。 就像先前找池锦年问话的公安说的那样,池珍珍这样属于有计划的携带国有财产逃匿,性质非常恶劣。 要知道武装部丢钱的事不仅涉及金额大,还和部队有关。前段时间更是报纸和广播都上了。 就弄丢钱票的那位武装部后勤科科长,这会儿可是全家停职,自己更是被拉去批斗。 几人一时都有些沉默,蒋铭伟想到自己的计划,正要开口,审讯室门开了。 公安押着狼狈的池珍珍走了出来,要往后院的关押室去。 “珍珍!” “姐!” 几人连忙上前,都心疼的不行。 “呜呜,妈妈、铭伟哥,我害怕,我想回家,你们快救救我。”她哭着道。 “行了别挤!家属现在不能见疑犯,你们还是赶紧回去给她收拾东西送来吧。”公安拦住人,“还有,疑犯看押期间我们是不管口粮的,你们看是送饭还是怎么弄。” 他说完,就押着哭喊的池珍珍去了后院。 蒋铭伟会来事儿,他掏出一盒中华烟,就往另外的公安手里塞。 公安不要,但好歹开口回答了蒋铭伟的问题。 “你们证明她中途后悔改了主意,不准备携款逃走了,而是要把钱票上交?”公安看稀奇一样的看着几人,忍不住都笑了。 “哎不是,你们压根都不知道钱票在她手里的事儿,怎么证明?再说了,就算知道,你们是亲属,证词可不管用。”公安又道。 蒋铭伟:“那要是池早作证呢?她和池珍珍一起出去的,当时又在现场,肯定知道池珍珍改主意要上交的打算。而且她们今天之前根本不认识,她的证词总能作数吧?” 第7章 没问题 蒋铭伟说着,拉了下许琴的衣袖。许琴反应过来,连忙应和。 “池早作证?”想到那位从劫犯手里活下来的小姑娘,以及这几人的身份,公安脸色好看了点,“这我说了不算,得先看人小姑娘怎么说才行。” 听见公安没一口否定,蒋铭伟就知道有戏。只要能证明池珍珍中途有悔改的意向,再把后面的事儿全推到小混混头上,说是小混混逼的,不就行了? 他问清池早的所在,当即就要去找。 池砚彬想跟,却被许琴拦住,换了池砚辉和蒋铭伟一起去。她则拉着脾气火爆的池砚彬去给池珍珍买饭。 县医院病房。 医生已经给池早检查完了。 除了一些小的擦伤外,主要就是脑袋被砸的那一下、眉尾子弹的擦痕和左手手心的烫伤。 烫伤是攥枪管攥的,池早特意避开了右手。 “放心啊小姑娘,因为是头顶所以伤不严重,卧床休息两天就不晕了,之后记得来医院换药。”医生收了工具,温和的道,“眉毛和手也没事儿,注意养着,指定不留疤。” 她已经从公安那里听说了池早的事,觉得小姑娘真是太厉害了。她笑着夸了池早两句,交代护士照顾好人,才离开病房。 女公安王大姐也在,她刚刚去食堂给池早买了饭菜,这会儿正好能吃。 池早道过谢,先询问中枪的那位同志怎么样了,得知他内脏没受伤,子弹也已经取出来了,这才放下心开始吃饭。 “哎妹子,你猜我刚给所里打电话,听到了啥?”王大姐一脸长见识的表情,边吃边把池珍珍策划劫持绑架案并欲携款逃匿的事儿和池早讲了一遍。 池早知道也得装不知道,配合着王大姐一惊一乍,不敢置信又伤心难过,一顿饭硬是好半天没吃完。 她们正说着,就见病房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你就是池早?”其中一个对上池早的视线,皱眉打量着她道。 池早闻言,就跟没听见一样,低头继续吃饭。 “没听见有人和你说话吗?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池砚辉见池早这幅样子,开口教训。 他虽然不喜欢池早,但她毕竟是池家人,一言一行都代表池家的脸面和教养。 以前就算了,但以后回了池家,他身为大哥,自然不能继续放任她的那些坏习惯不管。 “还有,你一个姑娘家,吃饭能不能细嚼慢咽秀气点?看你那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池家饿着你了。”他又嫌弃的说了句。 细嚼慢咽?她要是细嚼慢咽,早不知道在王梅花手底下饿死几回了。 池早冷笑,瞧瞧,这就是她的血缘亲人,一句不关心她的伤势,上来就是指责。 上辈子,池砚辉就最喜欢用这种语气同她说教。不是嫌她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丢了池家的脸。然后就说池珍珍怎么怎么样,总之池珍珍虽然“死了”,却是她永远都比不上的存在。 至于蒋铭伟?呵,她为什么要对蒋铭伟有礼貌,他配吗? 上辈子,池珍珍假死之后,蒋铭伟身为未婚夫简直恨不能杀了她。 后来也不知从哪儿听到“池蒋两家的婚约按理是属于她的,她才是他正儿八经未婚妻”的话,冲到面前羞辱了她一顿,让她不要痴心妄想,然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报名下乡当了知青。 事后蒋铭伟他妈把错全都怪在了她的身上,指责咒骂也就算了,还把那个人带来了池家。 想到认识那个人之后的事,池早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她迅速从回忆中抽离,嘲讽道:“说起来,我还一口池家的饭都没吃过,可不是被池家饿了十几年吗?” “你……”池砚辉一噎,还想说什么却被蒋铭伟拦下。他看了眼池早缠满绷带的脑袋,算了,等她伤好了再好好管教她。 蒋铭伟笑着和王大姐打了声招呼,表达了有话想要和池早说,希望能回避一下的意思。 王大姐看向池早,池早有些好奇这两人不忙着救池珍珍,却跑来找她有什么目的,就没拒绝。 正好饭也吃完了,王大姐干脆收起碗筷,准备洗干净后给食堂还回去。 “池早同志是帮助公安抓捕罪犯的功臣,还有伤在身,你们说话可注意着点。”王大姐边说边瞪了池砚辉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病房一时安静下来,池早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等他们说话。 “是这样的早早妹妹,珍珍她……”蒋铭伟态度极为友善,和上辈子简直判若两人。 “等等!”池早打断他,“这位男同志,在此之前我和你从没见过,更谈不上认识。所以麻烦你叫我池早同志,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占我便宜耍流氓。” “你胡说八道什么!”池砚辉皱眉,“这是……” 蒋铭伟拉了下他的袖子打断,自己则暗暗吸气压下怒火。 真没想到,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丫头片子,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 看来能从劫犯手里逃脱,并不像砚彬说的,全靠运气。 “怪我怪我,是我忘了没自我介绍。”蒋铭伟忍着气,一切等珍珍的事了结了再说。 “我叫蒋铭伟,是池珍珍她对象。因为蒋家和池家认识几十年了,你又是池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我见到你一时太高兴,就拿你当自家妹妹看待了,你别介意。” “噗!”池早笑出声,“池珍珍都被公安抓了,你还高兴得起来?你这对象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你……”蒋铭伟手捏成拳,又深吸一口气。 “是这样的,”看出池早并不吃这一套,他干脆也不拉近乎了,直接说出目的,“想必事情你都知道了,不过珍珍她是个好姑娘,人也单纯,携款逃匿的事是绝对不会干的。” “你们一起去方便,后来也一直在一块儿,你肯定听她说过要把钱票上交的话,对吧?” 蒋铭伟意有所指的道,“你们都是池家人,大家的利益都绑在一起,池家的名声如果不好听了,那池早同志肯定也会受牵连是不是?所以……” 池早打断他,“所以你们想让我作假证,说池珍珍上厕所的路上改主意不准备跑路了,和我说有东西要上交派出所?” 她看着两人:“不是,改主意了可以立刻掉头返回啊,还去找绑匪干什么?之后还那么配合演戏?你们以为公安是傻子,可以随便怎么哄?” 蒋铭伟:“这不用你管。只要你答应作证,后面的事我们自然有办法。” 池早嗤笑,有什么办法,不就是全都推给小混混,说池珍珍没来得及掉头,后面之所以配合,都是小混混拿刀逼的呗。 反正这年代因为大革命很多事都搁浅了,公检法也不例外。只要能找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池珍珍没准真能让他们弄出来。 不过池家人要怎么折腾,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池早大眼睛转了转,有了主意。 “行啊,没问题!”她痛快的应下。 第8章 学习榜样 “行啊,没问题!”池早痛快的应下。 蒋铭伟一时都愣了,更不要说池砚辉。 这还是刚才牙尖嘴利的人吗? “不过你们也看见了,我受伤了要住院。医生说我失血过多还营养不良,什么时候能出院去派出所作证,那可不好说。”池早又道,她看着两人:“听说吃肉有营养又补血,是吧?” 是吗? 蒋铭伟明白了池早的意思,他暗嘲,果然就是个没见识的村姑,就知道吃! “是我们想的不周到。这样,池早同志,只要愿意作证,你想吃什么,有什么其他需要都可以说。” 池早:“这样啊?听说猪肝挺补血,那晚上就给我来个熘肝尖儿、酱大骨、柿子炒鸡蛋,两碗大白米饭,再加一个鸡汤,暂时就这些吧。哦对,光吃肉腻的慌,再来两苹果。另外我不喜欢吃串味儿的菜,记得都分开装啊。” “池早,你不要太过分!知道这得多少肉票多少钱吗?”池砚辉听了气的不行,忍不住呵斥。 这年代,就她要的这些,摆一桌招待客人都是顶顶不错的席面了。 “过分了吗?那行吧,我还是多住几天医院好了。哎呀,头好晕,我得睡一会儿。” 嘴上说着晕,要睡,实际池早就靠坐在病床上,嘴唇勾笑看着两人。 “你!”池砚辉蹭一下站起来。 蒋铭伟抢过话:“行,饭菜下午我们准时送来。但池早同志,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他丢下一句,冷冷看池早一眼,拉着池砚辉就走。 等女公安王大姐回来,早没了两人的影子。 “王姐,辛苦你照顾我了,下午请你吃好吃的啊。”池早甜甜一笑,大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儿。 虽然又黑又瘦,脑袋、眉角还缠着纱布,但整个人却乖乖巧巧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好吃的?什么好吃的?我给你说,能照顾你,大姐心里乐意着呢,你可别谢来谢去的浪费钱!”王大姐说。 池早:“放心吧,我可没花钱。嘿嘿!” 又和王大姐聊了几句,池早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落山了。 “醒了?”王大姐说,“饿了吧?走,我先扶你去上厕所儿,完事儿到食堂买饭。” 池早看了眼空荡荡的床头桌,没说什么,由王大姐扶着去了卫生间。 等回来王大姐正要去食堂,就见池砚辉来了。 他黑着一张脸,两只手都提着网兜儿,里面各三个铝饭盒一个大红苹果,看着很是惹眼。 “咚!” 他重重的把东西放到床头桌上,“东西送到了,你最好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池早:“等等!明天早饭要两份瘦肉粥,四个煮鸡蛋,四个大肉包。还有,下次记得拿筷子,两双!” “你!”池砚辉胸口剧烈起伏,可想到因为涉及市武装部,池珍珍下午已经从县派出所被押送去了市里,他又生生忍下了,转身大步出了门。 算了,好歹是池家人,还等着她救珍珍,吃就吃吧。 可再想起都是因为池早才出的这么大的乱子,池砚辉又气起来。都是她,在乡下过日子不是也挺好,为什么非要回来! 池早看着池砚辉明明气的要死,却硬是不能发火的憋屈样儿,简直身心舒畅。 王大姐已经被那明晃晃的六个大饭盒震住了,她飞快打开。 “哎呀妈呀,这伙食也太好了吧。” 脆嫩嫩的熘肝尖儿,酱红的大骨头,一看就贼下饭的柿子鸡蛋,还有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的鸡汤,王大姐吸溜一下,口水止不住的流。 池早也看过去,见几个菜果然都很不错,分量也足。 看来池珍珍的情况很不乐观啊,那可太好了。 一人一盒大白米饭,王大姐去食堂借了筷子,就和池早一起美美的吃了起来。 “啧,没想到你哥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啊。之前我看他和你说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没想到对你还挺大方,到底是亲兄妹。”王大姐吃着这么好的饭菜,忍不住说道。 亲兄妹吗? 池早笑了笑,没有解释。 第二天一早,池砚辉送来了早饭。 之后又按着池早点的,鸡啊肉啊,反正顿顿都是好菜好饭的送来了午饭和晚饭。 期间,听说那位受伤的公安同志也可以吃东西了,池早还特意给他点了一份鸡汤。 王大姐跟着一起,几顿饭下来,只觉肚子里的油水都足了不少。 等第三天早上,却是蒋铭伟和池砚辉一起来的。 人来了也不走,等池早饭都快吃完了,两人还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 咽下最后一口粥,池早放下饭盒。医生说她要今天下午检查后没问题才能出院,他们现在就跑来干什么? 正想着,就见蒋铭伟和池砚辉站了起来。 很快,病房门口出现三个人——一个公安,一个解放军,一个中山装。 蒋铭伟和池砚辉连忙跟在了三人后面。 敢情是提前知道了公安今天会来,等着让她给池珍珍作证啊。 不过蓝弈怎么也在?池早视线从一身军装的人身上掠过。 “池早同志,还记得我吗?”张队率先开了口,笑呵呵的道。 “张队长您好!”池早笑着,要起身说话。 “别别,你是伤员,可不能乱动!”张队赶紧阻止。 见她躺回去了,才接着说:“那救了你的蓝同志你肯定也记得吧?我就介绍介绍另外这位同志,他是市革委会的王干事。”张队长指着旁边的中山装道。 “我们今天来呢,一个是来看看你的身体情况,感谢你帮公安抓住了劫匪;另一个就是还有些关于案子的事,想问问你。” 张队长话落,那位王干事就拿出个信封,递给了池早。 “池早小同志,我听说了你的事迹后非常振奋,大受鼓舞啊!你勇于举报不法分子,让公安提前埋伏成功挽回国家财产的精神,简直是我们年轻一代的学习榜样!你是个思想品德过硬的好同志啊!”他握住池早的手,一脸欣慰。 “举报,提前埋伏?”却是旁边的池砚辉,表情不对的问:“什么意思,那天公安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池早提前报了案?” 王干事:“是啊!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 “竟然是你!你、你怎么敢……”池砚辉腾一下怒气翻腾,张嘴就要质问池早,却被蒋铭伟一把捂住。 就知道会这样!张队长皱起眉,狠狠瞪了一眼王干事! 嘴和裤腰一样松的玩意儿,明明他们之前就怕对小姑娘不好,一直把举报人的身份瞒的好好的! 池早却无所谓,她早就期待池家人知道真相的反应呢。 她点点头,笑眯眯的:“对啊,就是我!看你这么激动,是不是特别想感谢我?毕竟池珍珍的计划要是成功了,她倒是潇洒,可你这会儿指定伤心的在给她哭丧呢!” 第9章 你满意了吗 “你!”池砚辉气的两眼通红,呼哧着大喘气儿。但碍于有外人在,硬是忍住没再说什么。 旁边,蒋铭伟也是一脸气怒,但想到还有求于池早,同样忍着没发作。 病房里静了一瞬,之后张队长问起池早关于卷毛的事,问她以前有没有见过卷毛,被劫持的路上卷毛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池早有些奇怪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正要回答,就感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池早垂头作思考状,实则不动声色朝视线来源处看去,就看见一双军绿色的大长腿。 蓝弈? “没见过。他什么也没说。”池早回答。 “那你有没有看见,池珍珍的腰带是什么时候怎么破的呢?”张队长又问。 “没看见啊。怎么破的,不是被树枝划破的吗?” 张队长摇头:“不是。我们检查过,腰带的布很厚,破口也很整齐,是刀割的。” “刀割的?”池早皱眉,“那给池珍珍搜身的劫匪你们问过了吗,是不是他划的?我记得那人好像有刀。” “审问过了,不是他。” 池早又作势想了一会儿,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话落,她清楚看见,张队长扭头,看了蓝弈一眼。 什么意思,是蓝弈让他问的? 是要想方设法救池珍珍,所以找她的茬儿? 池早嗤笑,不管是为了什么,有本事就拿出证据。那天割破池珍珍腰带的刀,她早趁人不注意扔在林子里了。 “那……你当时被劫持都不害怕吗?我们看见你好像很冷静,后来还敢直接和卷毛动手,他可是有枪啊!你不怕吗,怎么敢的?”张队见蓝弈点头,只好按着指示继续问。 他也是不明白,明明小姑娘的身份都查过了,就是个公社都没出去过几次的普通村民,人际关系更是单纯。也不知道蓝同志到底为什么非要怀疑人家。 池早扯了下唇,自嘲的吸口气:“怎么会不怕呢?可要是不冷静不反抗,难道等着被打死吗?” 她低头看着被纱布层层裹住的手,回想起那天池家人看见她被劫持却无动于衷的样子,眼底抑制不住腾起一股怒气。 所以,她不过是不想死而已,究竟有什么错? 放着池珍珍那种人不去审问,凭什么跑来质问她? “因为想活着,不想孤零零的死,所以什么都敢!”不再有意回避,池早抬头直直对上蓝弈的视线,一个字一个字,冰冷的道:“别说只有一把枪,就是两把、三把,只要有一丝活的希望,我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回答,蓝同志,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吗? 蓝弈没回答,他皱眉盯着池早,好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里安静下来,张队长干咳一声,“别误会别误会!那什么,也没其他要问的了,池早同志,你好好休息,改天……” “等等!”却是一旁的蒋铭伟打断了张队长的话。 他眼睛微眯,直直看着池早,“你之前不是说想起了一些关于钱票的事,要和公安同志反应吗?这会儿就说吧,免得一会儿又忘了。” “对,赶紧说。”池砚辉也冷冷的盯着池早。 “和钱票有关?什么事,你说!”张队长一听,重又坐了回去。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池早。 “其实也没什么。”池早深吸口气,飞快恢复情绪,“一个是我听王姐说从池珍珍的腰带里搜出了介绍信,可介绍信再多又能用多久?我就是好奇,等介绍信没了,那她不就成黑户了?” “她都聪明的能设计绑架了,总不会没考虑这个问题吧?那她打算怎么解决户口呢?” 池早自然知道池珍珍是怎么解决户口的,但和公安只能点到即止。 她见张队长和王干事对视了一眼,才看向旁边已经脸黑如铁的蒋铭伟两人。 “另一个就是,我十分不认同池珍珍的行为,认为她思想有很严重的问题,所以……” 她板着小脸,铿锵有力的道:“我请求组织,严肃从重处理池珍珍!” “吱!” 输液架被愤怒的池砚辉推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蒋铭伟也气的眼睛发红。但他好歹还有理智,说了声抱歉后,拉着池砚辉就大步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和池珍珍的关系,也没说什么,只叮嘱池早好好养伤,便告辞离开了。 王大姐给池早使了个眼色,蹬蹬蹬跟了上去。 等人都走了,池早坐在床上,回想起刚才蒋铭伟和池砚辉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打开王干事给的信封,里面是一封表扬信和钱票。数一数,有整整五张大团结,还有几斤粮票、一些布票和糖票。 这下池早的心情是彻底恢复了,她把蓝弈抛到脑后,开始琢磨这些钱票要怎么花。 正想着,王大姐回来了。 “妹子,事情大发了。”她一脸紧张的说。 池早疑惑,“什么意思?” “那个劫持你的卷毛,记得吧?他是隔壁省的,杀了人爬火车逃到咱们这儿来的。”王大姐说,“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左右看了看,趴到池早耳边:“他认识特务!” 另一边,市区。 午休时间刚到,许琴就从区知青办办公室出来,骑着自行车一路回到家。 她连口水都没顾上喝,提着佣人李大妈做好的饭菜,又往派出所赶。 只是才走出院门,就有人拦住她搭话,“许主任,你家两闺女身体咋样儿了?在哪个医院呢,我们去看看她们啊?” “不用不用,她们是小辈儿,哪儿能让你们去看她们?没事,再两三天病就好了。”许琴有些不自然的应了句,赶紧骑着车离开。 前两天池家去乡下接亲闺女的事儿,左邻右舍都是知道的。 原本大家还好奇的不行,等着看池家亲闺女长啥样,该不会真如传言说的,又黑又丑,还畏畏缩缩的吧。 结果等到晚上,一个人都没回来。 第二天倒是有人回来了,但就不见池家两闺女。问就说两人突然病了,都在医院。 想到这两天传出来的那些八卦小话儿,邻居们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个和许琴不对付的撇着嘴,无声呸了一下。 许琴到了派出所,成功见到了池珍珍。 该审的都审差不多了,他们又托了关系,所以自从池珍珍转到市里派出所,他们家属就能见到人了。 “呜呜,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池珍珍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才短短两天的时间,小脸儿都瘦尖了。 她见着许琴就哭,从事发到现在,她是真的害怕后悔了。 “快了快了!听铭伟和你哥说,今天有公安去医院找池早。等池早作了证,肯定就能放你回家了。”许琴擦着池珍珍脸上的泪,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来,先吃饭。妈妈让李大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玉米炖排骨,快趁热吃。”她打开保温饭盒,把筷子递给池珍珍。 等池珍珍吃完,许琴又给她交代一遍在公安面前要把事都推给小混混,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却正好和赶回来的池砚辉、蒋铭伟遇上。 “怎么样了?”许琴急切的问。 池砚辉黑着脸,把事情说了一遍,“还有,妈你都不知道,原来是因为池早举报,所以公安才会……” 他还在说,许琴却觉气血阵阵上涌,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伯母!” “妈!妈你怎么了?” 第10章 丢人现眼 池早可不知道许琴晕倒了。 她和王大姐吃过午饭,没一会儿医生就来了病房。 等各项检查做完,池早记下医生的嘱咐,拿着药和随身背包离开了医院。 背包是那天从程家离开时带的一个旧书包。书包里装着一些零碎和一身打满补丁的换洗衣服。 之后池早就把背包放在了车上,后来还是公安帮忙拿来了医院。 这两天的伙食和医药费是派出所付的,算是对池早的感谢。这会儿又要安排车送池早回市区,但被她拒绝了。 王大姐于是骑着自行车送池早去了客车站,撕巴着硬给池早买了车票。 “行了行了,这两天大姐沾你的光吃了不少好东西,就一张票,你抢啥!”她瞪了池早一眼,见小姑娘眼睛又黑又圆,跟个小猫儿似的,没忍住捏了把她的脸。 池早愣住,眨了眨眼。 似乎好像,两辈子了,以前她总是被人嫌弃咒骂、指指点点,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亲昵的捏她的脸。 她笑起来,任由王大姐抱住她,“赶明儿来县里了,到大姐家来玩儿。” 池早应下,和王大姐挥手告别。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客车开出了县城。外面先变的荒凉,之后建筑又渐渐多了起来。 市区到了。 而池家就在这里。 池早看着大门上市纺织厂的牌子,抿唇朝门卫大爷走去。 “小姑娘,找人啊?”门卫大爷上下打量池早,着重看了眼她脑瓜子上的绷带。 “大爷您好,我不找人,我回家!”池早道。 “回家?你谁家的?我咋没见过你?”大爷一脸不信,就这形象,他要是见过指定忘不了。 “您没见过我正常,我是第一次来。不过您指定听说过我,”池早笑了笑,心想上辈子您可没少见我,“我姓池,叫池早,是采购科池科长家那个被抱错的亲闺女。” “嚯!”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周围早有人注意到了池早。 毕竟她不仅黑瘦,脑袋上的绑带还那么扎眼。这会儿听见池早这么说,立刻就惊出了声。 “哎不是,许主任说闺女生病住院了,敢情是真的啊?这伤看着可不轻。”有人说了句。 “那这两天说池家丫头被公安抓了,到底真的假的啊?” 周围人议论着,干脆拉住池早问起来。 池早冷笑,敢情池家人是这么和人解释的啊,生病住院?呵! 她正要做回好人好事,给池珍珍好好宣传一下,就听见了池锦年的声音。 “池早!” 池早到嘴边儿的话停住,寻声看过去。就看见池锦年站在人群外,皱着眉头。 他穿一件蓝色的确良衬衣,黑色裤子黑皮鞋,胸前口袋插着钢笔,一派干部文化人的打扮。只是这会儿下巴冒着胡茬儿,脸色难看眼下泛青,明显这几天日子过的不怎么好。 “不赶紧回家还在外面干什么?还嫌你捅的篓子不够大,脑袋上的东西不够丢人现眼?” 想起池砚辉说池早举报的事儿,池锦年就怒气上涌。 既然提前知道了消息,为什么不告诉家里,有什么事家里不能解决非要找公安?现在好了,珍珍被抓,许琴住院,池家也眼瞧着要被人笑话! 想到自己被公安审问,还被厂里开会批评,而池早竟然又不懂事的说话不算话,反悔不帮珍珍作证,池锦年就更气了。 “赶紧的,回家!”他气恼的扔下一句,也不等池早,转身就走。 捅篓子?捅什么篓子? 难不成传言里被公安抓的人是她? 周围人因着池锦年的话,看池早的眼神立刻不对了。 有人甚至指点着她小声说起了什么。 瞧,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这个别人嘴里的好同志,到了池锦年这里,就成丢人现眼了。 按着记忆里的路,到了纺织厂家属院那片儿,池早远远就听见了狗叫声。 等到了池家,果然,池家养的那条狗,正扯着嗓子冲大门叫唤。 “知道你有多讨人厌吗?狗都不喜欢你!” “你为什么要回来?害死了珍珍不算,连她养的狗你都不放过!” “池早,我姐的狗要是饿死了,我非剁了你!” 脑海里控制不住冒出上辈子池家人的话,池早看着眼前因为池珍珍“死了”,抑郁不吃饭的黄狗,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你谁?” 这时,房门开了。 一个五十出头长瓜脸的妇女走了出来。 李大妈,好久不见啊! 池早看她一眼,没搭理,径直进了院子,朝房子里进去。 池家住的是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这在纺织厂,除了几个厂长书记那样的领导家,可是独一份儿。 当然,这不是纺织厂分的房子,而是刚解放那会儿,许琴娘家买的。 她爷爷早年给大户人家当过管家,钱没少藏不说,因着是卖身为奴的穷苦百姓,解放后不光有了工作,还混了个工人阶级的身份。 等池锦年这个乡下出身的大学生和许琴结了婚,两口子工作了几年后,就从许家那边把房子买了过来。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存的钱,工作才几年,竟连这么大的房子都买得起。 也可能许家半卖半送吧,谁知道呢。 “哎,你这人咋回事儿,怎么胡乱往人家里……”李大妈追在后面,大喊着要拦人。 屋里,正坐在饭桌边准备吃晚饭的池锦年听见抬头,“行了,嚷嚷什么?” 他皱眉看着门口的池早,“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吃饭!李大妈,这就是之前说过的池早,你去给她盛碗饭。” 他又冲李大妈说。 池早? 李大妈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池早,撇着嘴瞅了好一会儿,才去了厨房。 池早顿了顿,抿唇走过去坐下。 饭桌上只有池锦年一个人,许琴和池砚辉兄弟两都不在。 池早也没管都快天黑了人去了哪儿,接过李大妈递过来的饭碗,就毫不客气的吃起来。 真没教养,谢谢都不说,果然是乡下来的,半点儿都比不上珍珍。 瞧瞧那吃相,哎哟哟,饿死鬼投胎似的。 李大妈也开始吃饭,她坐在旁边嫌弃的偷瞄着池早,嘴都快撇到天上去了。 其实池早的吃相并不粗鲁,只是速度快一些而已。 她从小在王梅花手里讨生活,上辈子后来又拼了命的挤时间挣钱,就是想要细嚼慢咽也不可能。 池锦年也注意到了池早的吃相,他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看见她又黑又瘦,头上还有伤的样子,想着她这些年在乡下估计也没吃过什么好的,到底是转头看向李大妈:“去煮个红糖荷包蛋给她,多打两鸡蛋。” 话落,又把桌上的那盘油渣炒白菜往池早跟前推了推,“多吃点,”他低声补了句。 免的这幅鬼样子,让邻居看见了笑话。 池早夹菜的手微顿,她看了那盘菜好一会儿,才继续吃饭。 李大妈倒是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她饭还没吃完呢!但也只能恨恨的放下碗去煮鸡蛋。 饭桌上又恢复了安静。 等李大妈端着红糖荷包蛋出来,池早正好吃完。 “我住哪儿?”她问。 “李大妈,之前交代你的,都收拾好了吗?”池锦年闻言问李大妈。 李大妈放下碗,眼睛叽咕叽咕眨了几下,她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哎呀,你瞧我这记性。” “那啥,之前许主任不是交代我把杂物间那张闲着的床收拾出来,摆在我睡的那屋吗?后头发现床腿不知道啥时候断了,我就送去修,结果这两天忙,忘了去取回来。你看这……” 李大妈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冲池早说:“要不,今晚丫头你先睡我的床,我打地铺。等明儿我去木匠家一趟把床取回来就行。或者……” 她停顿了一下,“你要是嫌弃我的床脏,就在客厅打地铺将就一晚上也行,你看咋样?” 第11章 睡哪儿不是睡 咋样? 不咋样! 池早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大妈。 上辈子,因为不想让她睡自己的房间,李大妈就来过这么一出儿。 当时池珍珍“死了”,全家都在指责怨怪她。她也觉得愧疚难当,自然没精力计较这些小事。 结果就是,她一个池家的亲生女儿,在偌大的独栋小楼的客厅里,打了好几个月的地铺。 直到天冷她冻的病了一场,咳嗽声吵到了他们晚上睡觉,这才被池砚彬咒骂着搬出了客厅,和李大妈挤在一间屋里。 “我看不咋样。”池早说。 她转头,冷嘲的看向池锦年:“所以这么大的房子,你们就准备让亲生闺女和佣人挤一间?现在干脆连床都没有让我睡客厅?” 有什么不对吗?池锦年不解,又不是没给她安排地方住。 可这会儿被池早看着,他却莫名有些面皮发紧,“你怎么和我说话呢?我是你爸!客厅怎么了,又不是大马路上,睡哪儿不是睡。再者不是都说了,就今晚没床,等明天……” “所以你觉得只是没床的问题?行,没床是吧?没事儿,你们忙,我自己找地方。”多一句都不想再听,池早打断池锦年,站起来就往楼梯走去。 转身时看见桌上的荷包蛋,只觉可笑无比。 “哎哎,你乱跑啥!楼上没空房间,你……”李大妈赶紧追上去,说着就要去抓池早的胳膊。 “再敢拦我一下,我现在就把池珍珍干的好事儿嚷嚷出去!”池早冷脸看着李大妈,话却是说给池锦年听。 “你!你到底要闹什么!”池锦年气的拿筷子的手都在抖,他实在不明白池早在气什么,明明都安排好了,偏她嫌这嫌那的。但顾着池家的脸面,到底没再和她争执分说,只心累的冲李大妈摆了下手。 李大妈叽咕着眼睛,啥意思,珍珍不是生病住院了么? 她看眼池锦年难看的脸,不敢再拦,回到饭桌边坐下。 但李大妈到底心里不忿,死丫头,竟然冲她甩脸子,她可在池家操劳了十几年了! 她忍不住边吃边小声嘀咕,“客厅咋了,宽宽敞敞的有啥不能睡?那城里还有一家十几口挤一间屋的呢。还有这鸡蛋,啧啧,多好的东西呐!” 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得伺候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李大妈一撇嘴,有意挑拨:“池科长,你这人就是心好,还特意弄给她吃。结果瞅瞅,人看都没看一眼,真是糟蹋东西。哎对了,我好像都没听见她叫你爸,许主任晕倒住院也没问一声……” “闭嘴,吃你的饭!”池锦年啪一下把筷子摔去桌上,气恼的呵斥。 筷子蹦了一下,正好打在那碗红糖荷包蛋上。 池锦年脸更黑了,腾一下站起来抬脚就走。 亏他还心疼她,让人做鸡蛋给她吃,结果连声爸都不知道叫的,半点珍珍的教养都没有!闹闹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闹的,一点不知道顾忌池家的脸面! 池锦年气的摔上书房门,李大妈左右瞅瞅,端起荷包蛋呼噜噜几口吃完。 呸,小蹄子,还想吃鸡蛋,你也配! 二楼。 楼上一共三间房,正好池家三兄妹一人一间。 另两间池早看都没看,直接去了东头池珍珍的那间。 房间没锁,池早推门进去。 正对房门是一扇玻璃窗,窗户开着,夜风吹进来,淡黄色窗帘轻柔的摆动。 窗下一张桌子。桌子左边放着书本文具,右边靠床的一半儿摆着一面红色塑料梳妆镜,镜子旁放着雅芳、雪花膏和发卡之类的东西。 紧靠着桌子是一张一米五的床,床上铺着淡蓝色的床单,干净又舒适。 房间另一边还有一个大衣柜,一个五斗柜。 衣柜里满满当当挂着这年代年轻女孩儿时兴的衣服,五斗柜铺着细纱桌布,上面一台收音机。 任是谁来,只一眼就知道房间的主人肯定很受父母宠爱。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上辈子,池珍珍“死后”一个月,这里就成了池家的境地。不管池早在客厅打地铺有多么受罪不方便,池家人也从来没想过让她住进来。 现在么…… 池早走进去,唰的扯掉床单和被套,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重新铺上。 之后去卫生间洗漱完,换上自己的衣服。 期间池家一直安安静静的,再没碰上其他人。 池早也没管,很快便睡了过去。 “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备战!同志们早上好,今天是1976年9月……” 池早是在纺织厂的广播声中醒来的。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渐渐回神。 穿好衣服下了楼,池家静悄悄的,连李大妈都不在。 池早也不在意,等洗漱收拾完,看见厨房门上挂着的铜锁,池早哼笑一声。 和上辈子比,还真是一点新招式都没有啊。 上辈子李大妈见她被池家人咒骂指责,知道没人给她撑腰,就干过锁厨房门的事儿。 她当时也不敢和池家人说,只怕再给他们添麻烦,饿了就喝水硬扛着。 这会儿,池早转身去院里煤堆旁找到榔头,冲着锁就砸了下去。 “咚咚!”没两下锁就砸开了。 厨房里没剩饭,李大妈是个吃啥都没够儿的性子,池家又养了狗,自然每顿都解决的干干净净。 当然这和池早没关系,她可不是进来捡剩菜的。 但让池早有点意外的是,蜂窝煤炉子上竟然正咕嘟咕嘟小火炖着东西。 她走过去揭开锅盖一看,玉米炖排骨。 这不是池珍珍最喜欢吃的菜吗?上辈子只要桌上有这道菜,池家人就会念叨,池早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是做了准备送去派出所给池珍珍的? 不管是不是,现在是她的了。 池早拿筷子戳了戳,肉还不是很烂乎,但有嚼劲儿的也好吃。 她当即拿了个碗,就吃了起来。 这年代哪怕是干部家庭,肉票也紧张。 所以排骨并不多,池早毫不客气的全部吃了,连汤都没剩一口。 她打了个饱嗝儿,满足的站起身,往空锅里添了两瓢水。 又摇晃着涮了涮,这才端着锅从厨房出来,一脚踹开了李大妈睡觉的屋。 她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就把锅里沾了油腥的水噗哧、噗哧,匀匀儿的倒了满床满被。 完事儿还好心的把被子重又盖回去。 之后池早又回到厨房,她拿了刚吃剩的骨头,去院里喂狗。 没有一股脑儿把骨头全倒去狗盆里,池早搬个小板凳坐下,敲一下碗,扔一块骨头。 等狗吃完了,扑过来使劲儿冲她摇尾巴,她才再敲一下碗,再扔一块儿过去。 你不是见不到池珍珍就吃不下饭吗?如今有三天没见到人了吧,怎么还吃的这么香? 池早盯着边吃边把尾巴摇出残影的狗,眼神冰冷。 “你就是池早?”正当池早要扔最后一块骨头时,院门口响起一道男声。 第12章 你有病吧 “你就是池早?” 院门口,一身蓝色工装,整个人精神又板正的周爱军站在那里,正冲池早友善的笑。 池早看着他,没说话,点了下头。 “真是你啊?可算见到你了。你好,我叫周爱军,是纺织厂运输部专职给领导开车的司机。”他有点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啧啧,你和许阿姨长的真像,一看就是亲母女。不过眼睛倒是更像池叔,又圆又黑,炯炯有神的。”周爱军爽朗的说道,“哪像池珍珍那个娇气包,一看就不是池家人。” “对了,你吃早饭了吗?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该不会是池珍珍欺负你了吧?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偏别人还不信。你说她,顶替你在城里好吃好喝这么多年,怎么还欺负人呢?你别怕,我……” 池早打断他:“池珍珍被公安抓了。” 周爱军:“我帮你收拾她,你……你说啥!” 周爱军大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说啥?什么被公安抓了?不是,你凭啥说珍珍被公安抓了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估计快判刑了吧,你再晚点,派出所都见不到她,得去劳改农场了。”池早又说。 “你、你……”周爱军转身就往外跑,因为太过着急,差点撞在大门上。 池早冷冷看着这一幕,把手里的骨头扔了出去。 周爱军,池珍珍的另一只舔狗。 上辈子,在所有人都指责她的时候,只有周爱军会关心她,在无人的时候向着她说话。 池早一度很感动,也很信任他。 有一回听信他说的,穿上池珍珍的衣服给池家人看,可以缓解他们想念池珍珍的心情。 结果她才刚把衣服穿好,就被暴怒的池砚彬堵在房间打了一顿,关进楼梯下的杂物间三天三夜。期间任凭她怎么道歉求饶,池家人都跟没听见一样。 呵,周爱军就是个表面看着爽朗大方,实则阴险虚伪的小人。 不过说起池珍珍的衣服,池早拧眉想了一会儿,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她转身进屋,去杂物间找到一个行李箱、一个大袋子,径直就上了二楼。 没多久,又拿着东西下来。只不过之前是空的,这会儿箱子和袋子全都塞的鼓鼓囊囊。 “哟,你不是池家那亲闺女吗?这大包小包的去哪儿啊?” 刚出门,池早就遇见一个三角眼大婶儿冲她搭话,还自来熟的想凑近箱子扒拉。 池早皱眉避开她的手,扭头看过去,哦,李大妈的好姐妹,蒋铭伟家的保姆啊。 “有事。”她回了句,然后抬脚就走。 “嘿,啥好东西啊,看看都不让?”大婶儿撇嘴,不满的瞪着池早。 池早才不管她是什么反应。 她拖着行李箱,箱子上放着大袋子,一路出了纺织厂,坐上了公交车。 另一边。 自打卷毛交待了疑似潜藏特务的消息后,蓝弈作为特殊任务大队的副队长,就正式接手了清查的任务。 经过两天的紧急调查摸排,确定卷毛指认的人——二手货商店一个临时工,的确是特务。 但同时他们发现,这人只是极下游的小罗罗,只负责按约定的暗号接收消息做事,甚至连自己的上线是谁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要想逮住大鱼,就只能先盯梢,抓住给他传消息的人。 “队长,你说这些人咋这么坏呢?吃着咱们老百姓种的粮,他娘的还想害咱!”二手货商店隔壁的一个院子里,代号肘子的小战士咬了一大口玉米面馒头,气哼哼的问。 蓝弈隔着墙头盯着旁边的动静,没说话。 “队长,你说……”肘子又咬了口馒头,正要继续说,却见他家队长突然皱起了眉。 肘子一凛,馒头也不吃了,赶紧看过去。 就见一个脑袋缠着绷带,脸上也有伤的小姑娘,正拖着行李箱费力的朝二手货商店走来。 不是吧? 小姑娘虽然看着有些……嗯,不伦不类,出类拔萃? 不管了,反正就那个意思。但也不至于是特务吧? 可他家队长皱眉了! 肘子有些不愿相信,但军人的职责还是让他死死盯住了人。 眼见小姑娘就要进去了,肘子听见蓝弈说:“你继续盯着,我去看看。” 话落,蓝弈就悄无声息的越过墙头,很快不见踪影。 肘子见怪不怪,将最后一口馒头塞到嘴里,鼓着腮帮子继续盯梢。 二手货商店。 小战士肘子看见的人自然就是池早。 她一路走过来,累出一头汗。 缓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行李箱和袋子给收货员看。 “同志你看,这些衣服鞋子,都有七八成新,床单被套也都是好料子。还有这个收音机,沪市生产的红灯牌,一点杂音都没有,可好了。”池早边往外拿东西边说道。 收货员一一接过,边看边点头。 “东西倒确实都是好的。不过你这……不是偷的吧?”收货员有些警惕的看了看池早的头脸。 这都开瓢儿破相了! 池早早猜到会有这一出,她也不废话,直接拿出在医院时王干事给的表扬信递给收货员,“你看,这是革委会给我的表扬信。我的伤是帮公安抓罪犯时受的,我真不是坏人。” 收货员接过看了看,将信将疑的,“那行吧。其他都没问题,这个收音机得让我们同事检查检查。” “老丁,你来看看!”他说着,大喊一声,就看见一个三十来岁老实巴交的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池早冲男人点了下头,把收音机递过去让他检查。 这时有个老阿婆进来,好像是附近扫马路的清洁工。 她手里拿着一个用网兜套住的空输液瓶,和收货员打了声招呼,就去旁边的暖水壶倒水。 池早见她提水壶的动作有些吃力,赶紧走过去帮了一把。 阿婆和善的冲她笑了笑,道谢后又和收货员打了声招呼,就赶紧回去工作了。 这时,被叫老丁的男人也检查完了收音机,确认没问题。 收货员于是和池早谈起了回收价格,包括行李箱和袋子也一并算在了里面。 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等好不容易谈拢了,池早正想磨着多要两张票,就听外面一声“肘子,抓人”。 紧接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钳住池早的胳膊,就将她反剪着,摁住脑袋压在了柜台上。 “咚”,收音机被撞到了地上。 “嘶!”眉角伤口刺痛,池早疼的抽口冷气,再看见摔成两半儿的收音机,气的立时就黑了脸。 “干什么?你谁啊,有病吧!”她扭头朝身后骂道。 第13章 八字不合 池早扭头就冲身后大骂,却怎么都没想到,会看见蓝弈那张脸。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怒气更盛:“姓蓝的,你有完没完?你要是脑子有病就去治,少……” 再不想顾忌什么不招惹、不接触、有多远离多远的想法了,这一刻,池早从医院开始就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去他娘的,不管他在怀疑什么,有本事就拿出证据,不然少一次又一次的跑来找事儿! “我们怀疑你和特务活动有关,你最好配合调查!”蓝弈冷声打断池早的话,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抓着她。 “你们怀疑?你们凭什么怀疑,有证据吗?我还怀疑你是敌特安插在部队的内奸,那你是不是也该接受调查?” 池早简直要气疯了,不只是因为蓝弈几次三番的找她麻烦,还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现在除了没有跪下,其余姿势竟和那天池珍珍被抓时一模一样。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蓝弈根本就是找借口公报私仇,只为了给池珍珍出气。 “我们自然有证据。你如果有疑问,等进了审问室,有的是时间可以辩解。”蓝弈声音没有半点起伏,丝毫没有被池早的话影响。 “我辩解个屁!有本事现在就把证据拿出来,否则休想我跟你走!”池早口不择言,边说边奋力挣扎起来。 今天但凡换个人来抓她,就算还是一样的理由,池早都不至于气的失去理智,可谁让来的人是蓝弈呢。 蓝弈拧眉,“奉劝你不要反抗,否则……” “否你妹!”池早抬腿,一脚朝蓝弈踢过去。 可她本就不可能是蓝弈的对手,这会儿又被摁着,哪能踢到人? 蓝弈两只脚动都没动,也不知怎么躲的,微一侧身,就避开了池早的脚。 啊啊啊!气死了! 重生短短几天,总共生过两次气,还都是因为这个人! 踢不到是吧,我掐死你! 反剪在背后的胳膊费力动了动,池早四根手指就狠狠掐在了蓝弈抓着她的手背上。 她没留余地,为了用上所有力气,牙都咬紧了。 可蓝弈脸色都没变一下,就跟痛觉丧失了一样。 他随手扯过柜台上一件衣服,三下五除二将池早两手绑住,押着人就要往外走。 “有本事你就把证据拿出来!不然你他娘的就是脑子有病,就跟池家那群被驴踢了的人一样,你们都他大爷的有病!” 眼见自己的那点小动作对人家根本造不成一丝伤害,池早再次破口大骂起来。 旁边,二手货商店的职工早都被这一出惊呆了,一个个站在不远处,看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这可是热闹啊,大热闹,足够他们唠三月的。 尤其和池早接触过的那位收货员,特务啊,他竟然和特务对话了,这得多牛逼! 就说这小姑娘瞅着不像好人,果然他这双眼就是雷达! 蓝弈见池早闹腾成这样,又有那么多人围观,担心之后事情被传得变了样儿,犹豫一下开了口:“经过我们调查,店里的临时工老丁是特务。他的上线会在水壶的底座里放纸条传递命令。刚才,在你接触过水壶没多久后,老丁用过水壶,然后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急匆匆离开了。” 水壶? 池早一愣,她确实动过,可…… “可当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碰过那个水壶,你凭什么就断定是我,你这是公报私仇!” 蓝弈皱眉,有些奇怪池早为什么会这么说,“我说的是怀疑。除你和老丁外,那段时间还有两人也接触过水壶,我的战友已经去抓捕他们……” “队长!那个清洁工跑了!我们在她住处搜到了联络电台!” 就在这时,一个小战士跑了进来,打断了蓝弈的话。 屋里短暂的静了两秒。 ”抱歉!”蓝弈丢下两个字,松开池早就疾步朝外赶。 “走!”他喊了小战士一声,“肘子呢,老丁逮住了吗?” “逮住了!”小战士连忙跟了上去,两人速度快的让池早都反应不过来。 她绑着胳膊站在原地,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等把一切都搞明白,顿时又气又无语。 池早张嘴想骂,可想到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卫国家、保护老百姓,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只能恨恨的磨了磨牙。 算了,按蓝弈的说法,他怀疑她也合情合理。 毕竟特务这种事,只要有一点可能,就是坚决不能放过的。 不过那是大义,是基于对解放军这个身份的理解。 抛开这个身份,就个人感情而言,从今天起,她对蓝弈这个人就不再是单纯因为池珍珍而有多远离多远了,她对他就是讨厌,讨厌,讨厌! 不论对错,也没理由,就当八字不合吧,反正就是讨厌! 喊商店职工帮忙解开了手,池早心疼的从地上捡起收音机。 “小姑娘,那啥,”之前的收货员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看这摔的,咱之前说好的价钱怕是不行了。” 晦气! 真晦气! 果然讨厌他还是有理由的。 “行吧,那你看看,什么价格合适。”池早有些丧气的说道,顺手把收音机递了过去。 当然,收音机坏是没坏,还能用。 但喇叭应该是摔出毛病了,听着一阵一阵呲啦响。 池早也没心情再和收货员拉扯,按他说的价格拿了钱票就离开了。 原本她是计划去过二手货商店之后,去市一中问问能不能随班参加毕业考试,先把初高中毕业证拿到手。 这会儿也没心情了。 她想了想,看差不多到中午了,干脆打算到处逛逛,先吃了午饭再说。 结果逛着逛着,就有一股香甜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池早踮脚瞅了瞅,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逛到了有名的稻香点心店附近。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想起王干事奖励的票里好像就有点心票,立刻一秒都没犹豫,就朝店铺走了过去。 第14章 快报保卫科 这年代糖奶蛋油都是好东西,平时供应的量就少,用这些当原材料做成的点心就更紧俏了。 别看点心贵还要票,但买的人真不少,店铺外面有很多排队的人。 等池早排到队伍里,听到人说才知道,原来今天有限量供应的蝴蝶酥。 蝴蝶酥啊,那不是许琴最喜欢吃的点心么? 上辈子,池早其实买过不少次稻香的点心,不过都是买给池家人和王梅花两口子吃的,她自己倒是尝都没舍得尝一口。 很快轮到池早,她看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点心,只觉哪个都好吃的不行。 最后干脆买了一斤蝴蝶酥,一斤各样的拼盘。 把手里所有的点心票都用了,才心满意足。 估摸是到中午下班时间了,等池早买完出来,店铺外面排队的人更多了。 她提着点心,从人群里挤出来,打算找个地方坐着好好品一品。 但这口点心,最后池早还是没吃到。 因为她刚从人群里挤出来,就碰上了一个来买点心,却摔倒闪了腰的老太太。 老太太伤的不严重,但要人扶着才能走。 池早没办法,只好送人回家。 后来见老人家眼神儿直往她手里的点心上瞅,脸上就差写想吃两个字了。 池早有点不忍心,只能把点心转卖给了她,打算拿到钱票自己再去买一趟。 但没想到老人包钱票的手绢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最后的最后,池早只能先把东西给了她,两人约好第二天早上在点心店门口见面还钱。 而池早之所以能心大的这么干,不光是因为老人住在军区大院儿,还因为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大院儿门口荷枪实弹的警卫战士和老太太打了招呼。 折腾一圈儿,已经过了中午饭点儿,连国营饭店都午休关门了。 这时不像几年后,到处都有卖吃食的地儿,池早摸着咕噜噜叫的肚子,想了想,干脆往池家回去。 另一边,纺织厂家属院。 几个小时前。 李大妈从菜店回来,手里拎着抢到的柿子,高兴的不行。 她趁没人注意,偷摸先吃了一个。边吃边想象着池早起床看见厨房门被锁,只能饿着肚子干瞪眼的样儿,时不时嘎嘎乐两声。 哼,小丫头片子,还敢拿捏她?也不打听打听她李大妈是什么人物。 想起早上出门前,池锦年交待自己今天必须去木匠家把床取回来,李大妈就想翻白眼儿。 取个屁,那床根本就没坏,她就是不想别人睡她的屋! 至于晚上池锦年问起来了咋说,李大妈也想好了,就说人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又忘了呗,谁还能把她咋地? 哼着小曲儿,李大妈只觉吃了柿子后,嘴里甜滋滋的,一直甜到了她心里。 眼瞅就要到家了,老姐妹儿马婶子小跑着就朝她迎上来。 马婶子也不是别人,就是蒋铭伟家的保姆。 “菊花啊,不得了了,你家昨天回来的那个小村姑,偷了两大包东西,跑路啦!”人还没到跟前儿,马婶子就扯开嗓门大喊。 啥?偷东西,跑路? “咋可能,她就是池家人,咋可能偷自家东西呢?不可能!”别看李大妈嘴上这么说,实则两条腿倒腾着就朝家里跑。 “咋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的,真真儿的!”马婶子很是笃定。 这时李大妈已经到家了。 池家院门没锁,只关着。 不过这也不稀奇,这年头绝大多数人都淳朴,人离家不锁门的事儿很常见。 “哐”,李大妈推开房门,慌忙挤进去一瞅,没啊,好好的,没少…… 不对,厨房门咋开着呢? 她快步跑过去,厨房里面怎么样了还没看见,先看见了被砸开扔在地上的锁,锁旁边还有她平时砸煤用的榔头! 李大妈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两大步就蹦到了厨房门口。 “天杀的小贱人,吃我的肉!”她大喊一声,绿豆眼都瞬间瞪大了。 只见早上走时她好好放在煤炉子上炖肉的锅,此时正一根毛儿都不剩的搁在地上。 旁边灶台上还放着用过的饭碗筷子! “臭丫头片子,臭丫头片子……”可能实在没想到一个农村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有这个胆儿,李大妈一时惊的,连脏话咋骂都给忘了。 “哎呀,都啥时候了,你还管什么肉不肉的。”却是跟着进来的马婶子急的不行,拉住李大妈就往后扯。 “你赶紧查验查验少了多少东西吧,我可亲眼看见她出门的,就拖着你家池科长出差经常拎的那个行李箱!” “啥?”李大妈闻言又是一惊,她急忙跑到楼梯下的杂物间一看,好么,行李箱果真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一个大袋子。 “这这……”李大妈左右瞅了瞅客厅,也没少啥啊。待眼风扫见楼梯,突然想到什么,李大妈蹬蹬蹬的就往二楼爬。 “咚”,她喘着气儿推开池珍珍房间的门。 下一秒白眼一翻,就软倒在了门框上。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只见昨晚还温馨舒适的房间,此刻除了床上的铺盖还在,其他桌子柜子全都空荡荡的,连张纸都没剩。 问李大妈都没进门查看,咋知道的? 很简单,桌子抽屉、衣柜、五斗柜,凡是上面的抽屉柜门儿,全都开着没关,一眼就能看见里头是个啥情况。 “快、快……报、报保卫科,给我报保卫科!”李大妈心疼的气若游丝。 收音机啊,五斗柜上的收音机也没了,那可是她平时偷懒时悄悄拿着打发时间的宝贝啊! 该死的小婊砸,呜呜,她的收音机,天杀的…… 池早可不知道李大妈心疼的都快断气儿了,也不知道家属院儿因为这事儿热闹的跟过年一样。 她坐在公交上,算了下自己现在有81.8+44.6,统共一百二十六块四毛,其中八十多是卖池珍珍那些家当的钱,另外四十多是在医院时王干事奖励的。 另外各种票具也还有一些。 池早盘算了一下,这些钱估摸着应该够她买东西的,赶明儿得尽快找时间去黑市儿一趟。 杂七杂八的想着,公交车到了。 只是池早才刚进纺织厂大门,就有几个穿着保卫科工服的人走上前,“你是池早吧?跟我们走一趟!” 第15章 你就是小偷 纺织厂采购科,科长办公室。 “行了,答应会汇给你,就会汇给你。这不是快要国庆了厂子里忙,没顾上这些小事儿吗?”池锦年有些烦躁的对电话那头说道。 他一大早就出去谈一笔原材料购入的问题,跑了大半天,回来连口水都还没喝,就接到了大河村程富山打来要钱的电话,简直烦死了。 钱钱钱,张口就知道要钱,一句珍珍的情况都没问,就没见过这么不关心孩子的,真不知道怎么给人当爹的! “是是是,哥你是大厂子的大领导,那指定忙得很。嗯嗯,是,那行,那我等着。好嘞,好嘞,那您忙哥,我撂了哈。” 电话另一头,程富山满脸堆笑的说完,挂上话筒。 他缩着脖子,看向旁边的人,“那什么,大兄弟,你听见了吧?我大哥真是市里的大领导,他过几天真给我汇钱。” “你看,我也没骗你。你就再宽限几天,别把我大儿子送去派出所,行不?拜托了拜托了。” 程富山点头哈腰的,掏出根过滤嘴儿香烟递过去。 旁边长的五大三粗的黑壮汉子一把抢过程富山手里的烟盒,拿出来的那根也没放过,他叼着烟,“行,老子就再信你一回。三天,三天后钱要是还不到位,就把你儿子那个敢睡老子媳妇儿的奸夫送去劳改!” “兄弟们,走!”他挥手一招呼,周围呼啦啦几个壮汉跟着一起走人,那阵势大的,黄土都激起了一层。 说回纺织厂。 挂上电话,池锦年长长舒了口气,他累的往椅背上一靠,端起搪瓷茶缸才喝了一口,“咚咚咚”,敲门声就急促的响了起来。 “池科长,池科长不好了,你家闺女被抓了!”来人在外面喊道。 啥,珍珍被抓的事传出去了?不可能啊,为了瞒着这事儿,他们都没敢让砚彬回家,打发他去他外婆家,就是怕他脾气急万一说漏了嘴。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池锦年快步打开门,张嘴就问。 “哪用得着别人告诉啊,我亲眼看见保卫科抓的人,就刚刚!”来人又道。 刚刚? “您快去看看吧,李大妈又骂又叫的,还想打人。小姑娘脑瓜子本来就坏了,这要再给打了,可咋整?” 意思……被抓的是池早? 原本还担心不已的池锦年脸瞬间就黑了,“她又干什么了?” 就不能和珍珍学学,安静乖巧一点吗?为什么非要惹祸,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池锦年越想越气,脑门儿一阵阵抽疼。 保卫科。 “小偷,家贼!死丫头片子,坏的脚底流脓的玩意儿!池家好心好意把你接回城,结果你倒好,嘿,转天就把家给偷了!不要脸的东西,还敢偷吃,你是八辈子没吃过……” 李大妈跳着脚破口大骂,池早面色冰冷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死人。 “没吃过、没吃过……”没吃过了半天,李大妈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竟然被池早吓的彻底闭上了嘴。 也就是她不认识王梅花,不然就着池早的眼神,两人肯定都能聊一宿。 “骂啊,怎么不骂了?”池早淡淡的说,明明没什么情绪,李大妈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不骂了是吧。行,换我来说。”池早转而看向保卫科众人,“几位同志,想必我的身份你们大概也知道对吧,所以我拿我自己家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凭什么抓我?我哪错了,犯了哪条法?” “什么自己家的东西,那都是珍珍的!”李大妈壮着胆子回了句。 池早嗤笑,“她的?别逗了,她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东西不是池家出钱买的?所以我拿自己家的东西,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说我是小偷?” “就凭那些东西都是我挣的,我没说给你,你就是偷!” 池锦年站在保卫科门口,一脸怒容的看着池早。他已经知道池早都干了些什么。 池早脸上的笑一点点落了下去,“我是偷?那池珍珍呢?我拿自己家的东西都算偷,那池珍珍拿了武装部的钱,还找来小混混假装劫匪演戏,想要带着国有财产假死逃匿又算什么?算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所以才活该被公安抓,将来劳改一辈……” “闭嘴!” 池锦年怒喝一声,疾步朝池早冲过去,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啪!” 池早被打的偏过头去,耳朵嗡嗡作响。 她没动,专注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忽略掉心底深处密密麻麻的刺疼。 啧,人为什么不是铁做的呢,要是有颗铁做的心就好了,那样一旦决定了,就绝不会再因为一堆垃圾而产生任何情绪。 “池科长池科长,有事好好说,怎么也不能打孩子是吧。”保卫科的人被池早话里透露的消息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劝阻。 只是嘴动了动,实在是事情有点惊人,不知道怎么劝,“那啥,父女没有隔夜仇,要不这样,我们都出去,你好好和孩子说,啊?” 说话的人朝同事使了个眼色,众人飞快退出去,关上了门。 李大妈也没敢再闹妖儿,叽咕着眼睛跟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两人。 但却并不安静,外面众人激烈的议论声正一刻不停的传进来。 池锦年听着,咬牙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满意了?”他无力的问了一句,闭上眼睛狠狠搓了搓脸,整个人好像瞬间老了五岁。 “不是,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还觉得这个家被你搅合的不够吗?” 他看向池早,眉眼全是不解:“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不肯给珍珍作证,你妈都气的晕倒住院了。你哥一边往派出所跑,一边忙着照顾你妈,班都好几天没上了。可你呢,有问过关心过他们一句吗?” 他越说越生气,声音控制不住大了起来:“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想办法,想让这个家变的更好,结果你一句话,就把池家的脸面扔到地上让人踩!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们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非得闹出这么多事儿?” 第16章 好狗不挡道 “所以,你认为池家现在这样,都是我造成的?”池早缓缓转过脸,看向愤怒的池锦年。 她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眼睛通红一片,却半点眼泪都没有。 刚刚被打瞬间心底腾起的刺疼此刻已经全部变成了嘲讽。 “难道不是吗?”池锦年觉得池早的问题简直不可理喻,这么简单的事实,还用问吗? 可他见池早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显然是觉得池家变成今天这样并不是她的错。 池锦年一口气堵在心底,只觉憋闷的不行。 “行,既然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我们就好好掰扯掰扯。”他一副要和池早辩个清楚明白的表情。 “先来说珍珍被抓这件事。我问你,你既然提前知道了消息,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但凡你别那么逞能出风头去找公安举报,我们提前知道消息后,是不是可以带珍珍先一步去揭发那群绑匪?” “这样珍珍不光不会被抓,还能因为协助找回钱票、抓捕罪犯而被嘉奖,池家也能有个好名声,这样难道不比你一个人出风头更好吗?” “可你怎么做的,又把珍珍和池家害成什么样了?这也就算了,我就当你年纪小,做事冲动。那后来请愿书的事呢,分明你大哥和铭伟把厉害关系和你说的清清楚楚,也好吃好喝的照顾你了,你为什么非要为了那点可笑的奖励,就自私自利的反悔不肯帮珍珍呢?为什么?” 池锦年越说越气,看池早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冲上来再扇她几下。 池早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盛怒的池锦年。 “昨天晚上也是,家里就那么大,没条件让你自己住一间,那就和李大妈挤一挤怎么了?又没有让你冻着没地方睡,这比那些一家十几口挤一间房的不知道好了多少,你为什么就非要闹着不知足呢?” “行,你嫌弃没床,自己跑去睡珍珍的房间也行,正好她这几天人不在,睡就睡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可家里是少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你到底为什么又要拿房间里的东西呢?你知不知道珍珍多喜欢那些,要知道全不见了,会有多伤心?” “眼见天气要转凉了,你就没想过,她到时候穿没得穿、用没得用,该怎么办?你怎么眼睛就那么小,就那么贪财,连那点东西都不放过,啊?” “咚!”池锦年气狠了,拿起桌上的搪瓷缸重重摔了一下,“你做事情前,就不能想想后果,顾忌一下别人的心情吗?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后悔把你接回城!” 最后一句,池锦年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大喘气的盯着池早,胸口剧烈起伏。 池早还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好像一个局外人。 好一会儿,她才低笑了声,“说完了?那换我来说。” “第一,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们,却非要去派出所举报的原因,我懒得和你掰扯,想知道你就自己去问你的宝贝珍珍,这世上没人比她更清楚。怕只怕她不敢告诉你。” “第二,独栋小楼,不算客厅厨房,楼上楼下共六间房。池砚辉、池砚彬、池珍珍各一间住楼上,楼下你们一间,李大妈一间,书房一间,连养的狗都有自己的狗窝,你却觉得我睡客厅打地铺没问题?” “是啊,好些人家还十几口挤一间房呢,你池大科长却日理万机、工作繁忙,必须得要一间单独的书房办公,不然显不出你大领导的身份,对吧?” “大领导”三个字被她说的满是讥讽。 “你、你……”他确实是厂里领导,平时工作也确实很忙,需要个书房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反正睡觉而已,就晚上那么几个小时,只要冷不着,是和人挤还是打地铺又有什么关系? 池锦年是这么认为的,可不知为什么,此刻被池早明晃晃的说出来,他只觉脸上一阵阵发紧。 “第三,没短我吃没短我穿?天凉了池珍珍没得穿没得用怎么办?哈哈哈……”池早像是说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呦,还真是……”像是笑的太厉害,笑出了眼泪。她抬手抹了把通红的眼睛,往前走了一步。 张口正要再说,房间门却“咚”一声,猛的被人推开。 “池早,是不是你胡说八道抹黑珍珍的名声!”却是一脸怒容的蒋铭伟站在房间门口。 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蓝弈。 自从昨天池早反悔不肯写请愿书,反而要求严惩珍珍后,蒋铭伟就一直在找关系帮池珍珍减轻处罚。 今天终于有了结果,他高兴的赶回来想要把好消息告诉池家人,结果才到厂里,就听见很多人议论池珍珍偷了武装部的钱被公安抓了的话。 等他和李大妈问清缘由才知道,池早不但霸占了珍珍的房间,偷了她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竟然还恼羞成怒败坏珍珍的名声。 明明派出所都定案了,只要交了足额的罚款,再在农场劳动一个月珍珍就能回来。甚至连档案都不会有记录。 他都想好了,对外就说珍珍去农村住一段时间陪陪亲生父母,只要瞒住消息,一切就能和以前一模一样,不会对珍珍有任何影响。 可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被池早一句话给毁了! 蒋铭伟简直要气疯了,拉上他表叔蓝弈就来找池早算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珍珍名声坏了,对你倒底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就是砚彬说的那样,是个扫把星!” 蒋铭伟气的一贯的形象都不要了,连扫把星这种可以被上纲上线成封建迷信的话都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 可池早却像根本没听见一样,她甚至连个眼风都没给蒋铭伟一个,只盯着几步外的池锦年。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提了提短的遮不住脚踝的裤子,“你只记得天凉了池珍珍没得穿没得用,为什么没记得我呢?” 她又抬起腿,晃了晃脚上的草鞋,“这也叫没短我吃没短我穿?哈!” 池早嘲讽一笑,话落再不看池锦年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好狗不挡道,滚开!”她声音冰冷,重重撞开挡在门口的两人。 第17章 不如多关心关心女儿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刚刚还盛怒不已的池锦年愣愣站在原处,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是眼前,却一遍遍重现池早打满补丁又短又小的衣服,和那双赤裸着穿着草鞋的脚。 耳边似乎还响着她那声满是嘲讽的轻笑,衬的他方才“没少你吃没短你穿”的说辞,像个明晃晃的笑话。 池锦年心头发闷,只觉有什么东西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让他眼睛也抑制不住的酸涩。 是啊,他怎么就没注意到那些呢?明明她就在眼跟前儿的,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那可是他的亲闺女啊,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是了是了,是这些天事情太多,又忙又乱的,他心情又不好,这才忽略了。 这孩子也是,衣服鞋够不够穿,她自己不是最清楚吗?长着嘴怎么就不知道主动和他说呢? 他一个纺织厂采购科的科长,许琴也是区知青办的主任,只要她开口说了,他们怎么可能让亲生女儿没得衣服鞋穿? 说来也怪她,要不是她去派出所举报,回来后又闹的家里不得安宁,他肯定一早就注意到了。 想到这里,池锦年发闷的心重又生起些怨怼,他不再想池早,转而看向门口的两人。 蒋铭伟也被池早的举动惊住了,但他可不是内疚自己没关心池早。 反而想着,池早这是什么意思,因为自己没有,所以就要拿珍珍的东西?还故意在池叔面前卖惨求关注,这是要趁着珍珍不在,想办法抢走池家人的宠爱? 果然是会反悔不写请愿书的人,真是奸诈! “铭伟你回来了啊,派出所怎么说?”池锦年问道。 “蓝同志也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女儿刚从农村回来,不太懂事,让你看笑话了。”他又和蓝弈打招呼。 “蓝同志这是休假了吗?我听我家砚彬说了,多亏你救了池早,你看看我们都还没好好谢谢你,真是失礼了啊。这样,你时间赶不赶,不赶的话一起吃顿饭就当感谢?”池锦年满面笑意的看着蓝弈。 “感谢就不用了,军人的职责。”蓝弈面色冷淡,说完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池科长有吃饭的时间,不如多关心关心女儿。” 话落,他转身就走,看都没看池锦年一眼。 “哎,表叔你怎么走了?我还有珍珍的消息要和池叔说呢,表叔!”蒋铭伟喊人,但蓝弈却连头都没回。 先前将老丁和清洁工抓捕回去后,他接到蒋铭伟的电话叫他来家里吃饭,说有事和他说。 他原本没时间,可想到之前离开二手货商店时好像听见了小姑娘的喊声,不知道是不是赔偿收音机的钱不够,犹豫了下就来了。 哪知道竟然会看见那样一幕。 其实在树林里救人之后,因为池珍珍腰带上的刀口始终找不到来处,加上她的举报来的太巧,他怀疑过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腰带里有钱。 今天她又那么巧的在特务出没的地方出现,他甚至有怀疑过她是不是特务。总之对她印象并不好。 可这会儿,想到树林里小姑娘满头是血,快晕过去了却还死死攥着枪管,硬是没让劫匪打中一枪的模样,以及刚才分明受了委屈眼睛通红,却一脸倔强的样子,蓝弈就莫名有些烦躁。 他大步走到外面,掏出根烟咬在了嘴里。 屋里,池锦年因为蒋铭伟带来的关于池珍珍的好消息终是心情转晴。 另一边,池早从保卫科出来,找了一圈儿都没看见李大妈。 周围人想拉住她详细问问池珍珍偷钱的事,要是平时,她肯定会替池珍珍好好宣传宣传。 但这会儿,池早被池锦年搞得一肚子火,她只想找人好好发泄一顿。 她问了周围人李大妈的去向,听说好像是回去了,于是大步往池家的方向走。 池家院门大开着,李大妈果然在。 她正一边晒刚洗好的被套床单,一边和蒋家的佣人马婶子蛐蛐。 “呸,小丫头片子,敢和我斗,被打了吧!你是没看见,池科长那一巴掌狠的,一下就给她脸打肿了。哼,要我说还是打少了,就该多揍几下,狠狠……啊!” 李大妈痛呼,却是头发被池早一把拽在了手里。 上辈子摆摊儿赚钱,她没少为了抢摊位和小商小贩的打架,最知道“人狠话不多”的道理。 尤其对李大妈和王梅花这种欺软怕硬、胡搅蛮缠的人,永远别想着和她们讲道理,必须先打服了才行。 所以池早一句话没说,扯着李大妈的头发,趁她没反应过来,就把她往墙上撞。 “咚咚咚”,一点没惜力,眨眼间李大妈额头就渗出血来。 “啊啊啊,小贱人,你敢打我!”李大妈疼的一边尖叫一边张牙舞爪的也想扯池早的头发。 旁边,马婶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扑上来要帮忙。 “敢动我一下,我马上去举报你们!”池早声音带着冰,她转头看向马婶子,“以为对外说是蒋家的亲戚,就没人知道你其实是他们雇的佣人吗?你们这是资产阶级作风,该被批斗!” 马大婶扑人的动作止住。 “还有你,你是许琴家狗屁的亲戚。以为谁不知道你那点儿底细?怎么,被儿媳妇撵出家门了,就跑来池家作威作福?”她又转而看向狼狈的李大妈。 “你、你,你怎么知……唔!”李大妈绿豆眼里满是惊恐,下一秒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警告你们,少他娘的惹我!再敢动那些歪心思,蒋池两家可能没事,但你们一定会丢了工作滚回农村!” “滚!”池早冲马婶子一声喝。 马婶子抖了下,转身就跑。 至于李大妈…… “咚”,池早又扯着她头发狠狠在墙上撞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手。 她转身,却觉得还不解气,直接一把拽掉了晾衣绳上的床单。 正要再扯旁边的被套,不想一抬头却正对上院门口蓝弈的视线。 第18章 把池珍珍的事宣传出去 池早扯被套的手顿了一下,视线却并没有回避。 她直直看着蓝弈,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丝毫不在意他是不是看见了自己刚才教训李大妈的一幕。 两人就那么对视着,一个站在院外,身形高大看不出喜怒。 另一个站在院内,身形单薄,但双眼里却翻腾着戾气。那戾气浓稠的像要化为实质,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枯骨利爪将仇人拉入地狱。 空气似乎静止了,时间被无限放慢。 短短几秒却让人感觉过了很久。 “汪!”一声狗叫响起,池早目光动了动,先一步偏过了头。 这可不是示弱,她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刚刚,看见蓝弈的瞬间,本就怒火中烧的她更是恨意上涌,下意识就把对池珍珍和池家人的仇恨冲着蓝弈去了。 可这会儿想想,实在是犯不着,他不过是池珍珍未婚夫的表叔而已。报仇么,当然是要报在真正的仇人身上才解恨。 再没了搭理蓝弈的心情,池早寻声看去,就见池家的狗正讨好的冲自己摇尾巴。 嗤,你不是忠心的很么,怎么一顿骨头就被收买了? 池早冷笑一声,无视撒娇的狗子,正要转身回房,余光却在狗窝里扫见一抹眼熟的衣角。 她身形一顿,下一秒快步走到狗窝跟前,一把扯起了窝里的东西。 那是一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很巧,正是她的。 昨晚洗漱完太累了,左手又伤着不能见水。她就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先泡在了盆里,等洗的时候也好洗一些。 原本是打算今天早上洗的,但后面收拾了池珍珍的东西,又不想撞见李大妈和她扯皮,就先出了门。 没想到再回来,好好泡在盆子里的衣服居然会进了狗窝? 哈! 池早刚退下一些的怒气又再次翻腾起来,她拿着衣服,挥开蹭上来的狗,几步上前,再次扯住了李大妈的头发。 李大妈被池早吓住了,看见蓝弈在门口也没敢出声,只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捡地上的床单。 哪知刚把床单放盆里,打算重新洗一遍,池早就再次找上了她。 “啊!”李大妈痛呼一声,正不知道自己哪儿又惹到了这个疯婆子,就看见了池早手里的衣服。 额……她滚圆的身子一僵,都不用池早说话,自己就讨饶起来,“那、那是我之前干的,我错了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池早还是冷冷的看着自己,李大妈忙不迭又加了句,“赔,我赔!我、我那儿还有一块、不是,是两块许主任给的新布,够做一身新衣服的,都、都给你!” “呵!” 又盯着李大妈看了一会儿,池早才冷笑一声松开了她的头发。 她勾唇扬起抹笑,“还记得先前我在保卫科说的话吧,知道池珍珍为什么会被公安抓吗?” 见李大妈摇头,池早笑说,“因为是我去派出所举报的啊。” 话落,池早干脆利落的回了房间,李大妈却身影微晃,差点一屁股坐去地上。 院门口,直到房门从里面关上了,蓝弈才动了动指节,松开了身侧不知什么时候握成拳的手。 他闭上眼睛,可眼前却再次浮现方才和池早对视的一幕。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蓝弈想,他只在经历过极致悲惨遭遇和身负血海深仇的人身上见过。 可池早一个背景简单的小姑娘,即谈不上遭遇悲惨,更和血海深仇沾不上边,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双眼睛呢? 蓝弈不明白,但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被小姑娘眼中的恨意惊到了。 他抬眸看了眼池家让众人艳羡的二层小楼,也不准备再去蒋家吃饭了,直接朝纺织厂外走去。 房间里的池早并不知道自己一时的意气之举,却惊到了蓝弈。 她在客厅和厨房翻找了一圈儿,找到一个铁皮盒子装的高档饼干。 饼干还没开封,但池早才不管这些,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就坐在客厅抱着饼干盒吃了起来。 吃到差不多半饱时,李大妈缩头缩脑的进来了。 她看见池早怀里的东西什么都没说,先溜回房间拿了布给池早,之后又屁颠屁颠跑去厨房给池早煮了两个荷包蛋。 “光吃饼干噎的慌,荷包蛋汤汤水水的,正好顺嗓子。嘿嘿!”她讨好的把碗放池早面前,也没敢多说别的,又赶紧转身跑了。 池早看了李大妈一眼,端起了碗。 因为唯一的一身换洗衣服也不能穿了,池早下午干脆拿着李大妈赔的布去了裁缝铺。 她咬牙多掏了些钱塞给师傅,紧赶慢赶到太阳落山,衣服总算是拿到手了。 至于为什么不买成衣,是因为成衣不但要布票,而且还贵很多。 不管是钱还是票,都另有他用,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等再次回到纺织厂,才刚走到大门口,池早就被门卫大爷叫住了。 到跟前说了两句话,才知道大爷是想和她探听探听池珍珍的事。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之前是心情不好,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自然是要给池珍珍好好宣传宣传啊。 “大爷,我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不然让家里人知道,肯定要骂我的。”池早作势叮嘱了门卫大爷一句,这才添油加醋把事情讲了一遍。 什么池珍珍见钱眼开,想偷偷昧下,结果被人撞见了,只能咬牙和人平分。 什么池珍珍脱身后也不上交,故意藏着钱,自己偷偷花,结果绑匪眼馋跑来抢劫…… 直听的大爷和围上来的人大呼小叫。 反正就真真假假的胡扯么,只要能坏了池珍珍的名声,池早才不管会不会有人说她造谣。 有本事就让池珍珍来和她对质,看谁怕谁。 于是,一路上边走边说,等池早终于回到家属院时,池珍珍的事已经衍生出好几个版本,飞快在厂里传开了。 而这些,刚高高兴兴的接许琴出院回到家的池家众人,还一点儿都不知道。 第19章 亲生的只值半个收音机 池早才走进院子,就听见了屋里传出的谈笑声。 她抿了抿唇,推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说话声顿时消失,一道道视线落在了池早身上。 池早抬头看去,就见不光许琴和池家两兄弟回来了,蒋铭伟竟然也在。 这是池珍珍的事情有定论了?看池家人的样子,看来结果很不错啊。 也对,毕竟池珍珍可是能精心策划死遁,之后又风光回归的人,想这么简单就摁死她,是不太可能。 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池早背着包径直往楼梯走。 “池早,在医院时怎么和你说的,怎么还是这么没礼貌?”池砚辉这几天累狠了,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原本他都已经原谅池早不写请愿书的事了,可这会儿看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又皱起了眉。 “哥你就是少见多怪,她要是有礼貌,会趁我姐不在就霸占她的房间,还偷了她的东西吗?”却是池砚彬,愤怒的瞪着池早。 也就是下午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池早不在跟前,不然池砚彬早冲上去打人了。 “好了,铭伟还在呢,吵什么吵!”池锦年不赞同的看了池砚彬一眼,“珍珍现在也不在家,房间睡就睡了,等她回来再让出来不就好了?” 池锦年顿了下,看着池早还是在保卫科时的穿着,再看到她脚上的草鞋,“至于珍珍那些东西,以后也别再提了。也不是多重要,没了就再买新的。都是一家人,揪着这点小事做什么!” 他话落,看见李大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池……早早,你也别忙着上楼,饭好了,先过来吃饭。” 这孩子,先前那么闹腾,八成是生气他们因为珍珍的事儿忽视了她。他们也确实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过不去的。 “快来!”他又喊了一声,之后招呼蒋铭伟吃饭。 池早脚下步子一顿,下一刻转身就朝饭桌走来。 凭什么不吃,她不光要吃,还要多吃、吃好,把这些年亏空的身体都补回来。 这是池家欠她的! 毫不客气的坐下,池早端起饭碗就吃,也不管其他人动没动筷子。 重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对池珍珍和池家人,根本不用谈什么礼貌和道德,他们不配。 “池早,你……”池砚辉忍不住又想说教,被池锦年的眼神阻止了。 他先给蒋铭伟夹了一筷子菜,又夹了块炒鸡蛋放在了池早碗里。 “看你瘦的,多吃点。”池锦年道。 池早拿筷子的手一紧,下一秒继续吃饭。 旁边,从池早回来就一直没说过话的许琴看了池锦年一眼,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她还是气池早的,毕竟如果她写了请愿书,说不定珍珍都不用去农场劳动那一个月,能直接回家了。 还有她睡珍珍房间,拿东西的事……但想到怎么说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许琴到底叹了口气。 算了,也怪当初抱错了,她那些自私自利的性子、不好的生活习惯,就等以后慢慢教吧。 这么想着,许琴重又露出笑容,和蒋铭伟说起之前的话题。 其他人也很快加入进来。 池早默默听着,等吃完一碗饭,总算知道池珍珍的处理结果了。 只是罚款加劳动一个月,甚至都不会在档案上记录。呵,蒋铭伟怕是没少找人找关系吧,对池珍珍还真是用情颇深呢! 就是不知道这么一大笔罚款,池家打算怎么办? 正想着,旁边李大妈就眼疾手快接过了池早的碗,去又给她添了一碗饭。 这一出儿让桌上的几人都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继续聊他们的。 池早看向李大妈,就见李大妈讨好的冲她笑了下。 “罚款的钱是有些多,不过借一借,后面每个月再慢慢还就行。”池砚辉说,“但罚的那些票,可就不好找了,得想办法淘换。” 因为武装部丢的票都是全国票,所以给池珍珍的罚款里也包括一些全国票据。 “这事交给我。”蒋铭伟接过话,“下午我叫蓝弈表叔来家里吃饭,就是想和他说票的事儿,没想到他临时有任务又走了。” “不过也不耽误,我明天再去找他就行,他们部队里最多的就是全国票了,好弄。” 听到已经有了解决办法,许琴高兴的不行,赶紧给蒋铭伟夹菜。池锦年也心情大好,让池砚辉拿了酒过来,要和蒋铭伟喝两杯。 池早一直没说话,等第二碗饭吃完,拒绝了李大妈再次献殷勤,正准备起身上楼,却被池锦年叫住了。 “早早,你等等。”他喝的脸有些发红,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票,“之前是爸妈不对,忙着珍珍的事儿忽略了你。也怪你非要举报,不过算了,现在珍珍的事已经解决了,以后爸妈肯定不会再这么疏忽。” 他话落,摇晃着站起身,“这些钱你拿着,去买双鞋买件衣服。” 他走过来,把钱票塞进了池早手里。 可能真是喝多了,池锦年揽住池早的肩膀,“别生爸妈的气,你是我们亲生的,就是再困难,也到不了让你连双鞋都没有的地步。听话,以后咱不闹了啊。” 他伸手要摸池早的头,池早偏头避开了。 池锦年也没生气,只当池早还在使小孩子脾气。 他呵呵笑着,重又回去坐下。 池家另外三人之前只知道池早偷了池珍珍的东西,但并不知道池早在保卫科嘲讽池锦年的话。 这会儿听见他说衣服鞋,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池早的穿着,尤其是她脚上的草鞋。 许琴心口一窒,池砚辉也一下深吸了口气。 就连一贯脾气火爆的池砚彬都止住了想要反对池锦年给池早钱票的话,只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嘟囔了句“泥腿子”。 只有蒋铭伟,当时他可是在保卫科的。果然,池早就是想趁珍珍不在卖惨,抢池家人的宠爱。瞧,这不就成功了? 真是奸诈! 他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池叔,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珍珍的东西都没了,也得置办新的。” “哈哈,办办办,需要什么都买。” “收音机肯定得买,珍珍最喜欢听广播了。” “行,红灯牌是吧,都买都买。” 饭桌上的说笑声从身后传来,池早一级一级踩在楼梯上,手里是池锦年给的二十三块五毛钱,不够买半个收音机。 第20章 奇怪莫名的梦 因为高兴,池家这顿饭吃到很晚才结束。 池早洗漱后就没有再下来。倒是李大妈,估计是真怕被举报丢工作,麻溜的帮池早把衣服都洗了。 她主动要洗,池早自然不会拒绝,正好她手上的伤还没好,有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只是整理东西的时候看见单独放在一边的那七十多块钱,池早嘴巴微张,直想给自己脑门儿来一巴掌。 明明那会儿蓝弈都自己送上门来了,她怎么就把钱的事给忘的死死的了呢? 这下好了,把人家当仇人瞪了,转天还得找机会去给人还钱! 都是什么事儿啊!池早心累的闭上眼睛,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都怪池锦年和李大妈,要不是他们,她也不会气的没了理智。 要是能搬出去住就好了,这样就再也不用和池家人在一个屋檐下了。 只是可惜,一来现在的大环境租房子又难也不安全,二来她户口还在池家,暂时也没工作没收入,短期内想脱离池家显然不可能。 还是得赶紧找个工作才行。 上辈子她倒是运气不错,靠着雕刻的手艺找了份临时工。但那个活儿太费眼睛,暂时还是不考虑了吧。 杂七杂八的想着,池早渐渐睡着了。 重生回来也有几天了,可能是因为已经决定了要抛弃所谓亲人,池早并没有被上辈子的遭遇影响,接连几晚连个梦都没做,睡眠质量很是不错。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遇见了那个人,又被池锦年气狠了,池早才睡着没一会儿,就跌入了一个,在此时的她看来很是奇怪莫名的梦境中。 梦境的内容很碎,而且一点连贯性也没有。 上一秒还是宽阔的操场,下一秒就沉入了汹涌的波涛。 偶尔有模糊听不清内容的说话声,下一瞬却被震天的枪炮和悲壮替代。 猩热的鲜血、孩子的欢笑、遮天蔽日的密林、一闪而过的一个个土包…… 就像很多电影剪碎后又糅合在一起,明明每个画面都很真实,却偏偏从头到尾让人看不明白。 梦境结束在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上,照片下方好像写着什么。 池早正努力想要看清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却将她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她猛地睁开眼睛,盯着房顶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池早转头看了眼窗户,有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 天亮了,她竟然做了一整夜的怪梦么? 想着梦里那些破碎的画面,池早忍不住皱眉。 “早早,起来吃饭了。” 伴随再次响起的敲门声,池砚辉的声音传了进来。 昨晚睡前,他认真反思了自己对池早的态度。发现自己从第一次见面起,对她的要求就过于苛刻了。 确实,不论是穿着打扮、学历眼界还是生活习惯,她都有很多地方比不上珍珍。他之前只想着让她像珍珍一样优秀,却忘记了她们生活环境的巨大差异。 他不该那么急于求成,因为池早做的不好就生她的气。他应该更耐心一点,多关心鼓励她,毕竟她是他分离了十八年才找回来的亲妹妹啊。 这么想着,池砚辉声音又温和了几分,“李大妈蒸了茄子猪肉馅的大包子,你再不起来,砚彬吃光了你可别哭鼻子啊。” 话落等了一会儿,见屋里还是没人应声,池砚辉正准备再敲,门却忽然打开了。 “早上好啊,早早!”池砚辉立刻笑着和池早打招呼,大大的笑容明亮又温暖,是池早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愣愣看着面前的人,一瞬间眼前竟模糊起来。 上辈子,她曾无数次幻想过池砚辉会这么温柔的对待她,可直到死,她都没有等来那一天。 想到自己孤零零死在医院,池家人却高兴的去接池珍珍回归,池早迅速回过神来。 她推开池砚辉,抬头飞快将眼中的水雾眨去,径直去了楼下。 池砚辉脸上笑容一滞,下一瞬又无奈的摇头笑了起来。 这是还在生他们的气啊,真是和珍珍使小性子的时候一模一样,非得所有人轮番哄了又哄才行。 楼下,池锦年和许琴已经收拾好了,正在边吃包子边说话。 池早也没和他们打招呼,径自往卫生间去,却正好碰上洗漱完出来的池砚彬。 要是之前,他少不得要骂池早一句乡巴佬或者扫把星,可今天嘴巴都张开了,低头看见池早脚上的鞋,又闭上嘴,只抬着下巴哼了一声。 池早没搭理他,自顾洗漱完,就过去吃早饭。 早饭有苞米面儿糊糊,凉拌黄瓜和冒着热气儿的包子。 “给,这就是我说的茄子猪肉馅儿的,赶紧吃。” 池早刚坐下,池砚辉就笑着夹了个包子朝她递过来。 可池早却看都没看一眼,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碗。 池砚辉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原处,他看着自顾埋头喝粥的池早,眨了眨眼,重又扬起笑。 “怎么了,这是还生气呢?爸昨晚不都说了吗,之前是我们的疏忽,以后大哥一定多多关心你。” 他说着,又把包子往池早面前递了递,“好了,大哥跟你道歉,之前是我的错,你就原谅大哥一次,把包子吃了好不好?” 然而池早还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顾自己喝粥。 “池早,你别太过分了。不就没给你买衣服鞋吗,爸和大哥都这么跟你道歉了,你还想耍脾气到什么时候!”却是池砚彬被池早的样子激起了火,忍不住说道。 池锦年和许琴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皱眉朝池早看过来。 显然是认同池砚彬的话,也觉得池早的脾气有些过头了。 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李大妈暗搓搓偷瞄着池早,也不敢说话。 被好几双眼睛盯着,池早就是再把他们当空气,一时间也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我没生气,更没有耍脾气。”她抬头看向几人,只有在乎才会有情绪,但她早就已经不要他们了。 “之所以不吃包子,是因为我过敏,茄子过敏。” 第21章 池珍珍劳改 话落,池早继续低头喝粥,池家众人在反应了一瞬后,却都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过敏怎么不早说呢。”池锦年笑着,从许琴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个包子,再次递给池早。 “你啊,真不愧是你妈十月怀胎生的,连过敏的毛病都一模一样。给,这个李大妈专门给你妈包的白菜猪肉馅儿的,吃吧。” “怪我怪我,我都没想到这一茬儿。”池砚辉收回手,笑着咬了一大口包子。 许琴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自从知道珍珍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她很是崩溃过一段时间。那是她十几年来如珠如宝疼爱的小棉袄啊,这会儿告诉她说,那是别人家的女儿,她的闺女另有其人。 这让许琴一时间怎么都没办法接受,尤其池早各方面和珍珍比起来实在差的太多了,所以她甚至隐隐怨怪过池早为什么要回来。 可是现在,看着那个不但长的和自己很像,连过敏都遗传了自己的小姑娘,许琴才真真切切有了池早是她亲生女儿的真实感。 她鼻子有些发酸,等反应过来,手已经抚在了池早的头发上。 “来,再吃一个。”许琴声音温柔,亲自又往池早碗里夹了个包子。 池早却没听见她说什么,在许琴的手碰到她的一瞬间,她便浑身僵直着呆愣住了。 这是两辈子以来,许琴第一次温柔的碰触她。 前世,许琴面对她永远是一副恨不能吃了她的样子,但凡和她有肢体接触,即便不是责打,也多是嫌弃的推搡。 原来,被母亲温柔以待是这种感觉啊。难怪都说有妈的孩子是块宝呢,被关爱的感觉确实让人眷恋啊。 所以上辈子她才那么渴望亲情的吗? 要是他们能一直…… “早早,你今天没什么事吧?没事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去给珍珍送东西吧,今天她就要被送去农场了。” 就在这时,池砚辉的话打断了池早的思绪。 “农场那边得自带被褥和生活用品,妈收拾了几大包东西,就她和我两个人拿不了,爸得上班,砚彬也得上学,干脆你去帮把手吧。”池砚辉又说。 让她去给池珍珍送东西?还好几大包? 哈,果然,她就不该对他们有任何期待,一丝一毫都不该有。 不过池珍珍今天就要去劳动改造了吗?那倒确实值得去好好看一眼。 可她今天得去医院换药…… “行啊。”池早应下来,“远吗,天黑前能赶回来吗?” “能的,就城郊的农场。爸和厂里打招呼借了车,中午前就能回来。”池砚辉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 于是等吃完饭,池早特意好好收拾了下自己,又换上昨天新做的衣服,才和许琴、池砚辉一起,带着大包小包上了车。 另一边,城郊农场。 池珍珍从押送的车上下来,却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抬头看着远处低矮的黄土泥房和大片大片的庄稼地,指甲死死掐着手心。 她已经知道计划之所以失败,都是因为池早跑去派出所举报的缘故。 贱人,她怎么敢的! 明明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只要演完最后一场戏,她就能带着钱远走高飞。 什么池家亲生女儿,她就不信,池早背着她的救命之恩,池家人还能对她好? 她都幻想过池早被怨怪咒骂的情景了,结果…… 池珍珍恨的不行,该死的,要不是他们走漏了消息,池早怎么可能会提前知道?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越想越气,池珍珍边走,边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一眼走在旁边的绑匪一行人。 案子定了,他们也和池珍珍一起被押送来了农场。 不同的是池珍珍只需要劳动一个月,他们却要劳改十五年。 当然,卷毛不在其中,他因为在老家杀了人,已经被押送回原籍审判了。 可能是池珍珍眼中的怨恨太重,绑匪里有人察觉了,转头就对上了池珍珍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那人看着池珍珍,微眯了下眼睛,嘴唇无声开合几下。 池珍珍却看懂了那人的意思,她心下一惊,眼神飘忽着飞快低下了头。 公安将他们交给农场民兵,民兵又讲了一通要遵守的规矩,就立刻领着人去了庄稼地里。 喘口气儿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留。 池珍珍虽然只需要劳动一个月,但该干的活一点不比别人少。 她被安排到玉米地里,抱玉米杆。 玉米掰完了,需要把玉米杆割了捆起来,再由人抱到地头,等车拉走晒干,可以留着冬天烧火或者喂牲口。 但池珍珍哪干过这种活,尤其玉米叶子干了还特别扎人,不管再怎么小心,也会在人胳膊脸上留下一道道红印子。 红印子本就刺挠,等沾了汗水,就更是火辣辣的疼。 池珍珍只干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受不了了。 她热的满头大汗,全身又痒又疼,腰也酸,胳膊也软的要抬不起来。 她摇摇晃晃的抬头看太阳,恨不能直接晕过去算了。 可是不行,刚才带他们过来的民兵说了,一人一块地,干不完就没饭吃。 没饭吃……想到自己将来一个月都要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而池早却可以住在城里,每天好吃好喝,池珍珍就恨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幸好,幸好池家人都不待见池早,想来她在城里的日子也没那么顺心。 这么想着,池珍珍心里好歹舒服了点。她又不情不愿的干了一会儿活,却只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她咬牙又抱起一捆玉米杆,一边在心里不停咒骂池早,一边往地头挪。哪知才走了两步,不经意往远处一看,却看见了池早的身影。 池珍珍一惊,以为是自己对池早的恨意太重以致出现了幻觉。 她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再睁眼看去,却见池早还是站在远处。 不光池早,还有她妈许琴和大哥池砚辉。 他们刚才应该是被旁边的树挡住了,这会儿从树下走了出来,正一边笑着一边和池早说话。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许琴笑着上前,抬手帮池早擦了擦额头的汗。 “咚”,玉米杆掉去地上,池珍珍看着前方亲昵的母女俩,眼睛通红。 第22章 让池早帮你干活儿 怎么会,池家人不是都不喜欢池早,嫌弃她黑瘦土气,小学都没毕业,没半点儿能拿得出手的地方都没有吗? 甚至要不是没办法,都不想接她回城的么?怎么才几天不见,许琴和池砚辉就对她这么亲近了? 明明之前池早不肯写请愿书,又自作主张举报的事,都把许琴气晕了,为什么这会儿又母慈女孝起来了! 满打满算,她不过才四天不在家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池珍珍盯着前方,心里又慌又乱。 带着钱远走高飞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要是再让池早把池家人的宠爱抢走,那她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行,绝对不行! 这么想着,池珍珍狠狠咬了一下嘴里的软肉,原本干涩的眼睛转瞬就盈满了泪水。 “呜呜,妈妈,大哥!”她冲前方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听着就让人心里发酸。 果然就见前一秒还在询问池早累不累,要不要喝水的许琴,下一秒听见池珍珍的声音,就立刻急声答应着,往她跟前跑去。 “哎,珍珍,妈的宝贝,怎么了?” 她眼里全是池珍珍,等靠近后看见池珍珍满头大汗,小脸上道道红痕的样子,更是心疼的把池早完全忘在了脑后。 “怎么弄成这样了?快让妈妈看看。”她说着,小心翼翼想摸一摸池珍珍的脸,却又怕把她弄疼。 “妈妈,呜呜……”池珍珍扑进许琴怀里,委屈的哭起来,只一双眼睛却越过许琴的肩膀,不着痕迹的看向池早,很有几分得意。 池早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面上没什么表情。 这算什么,比起上辈子任由她一个人死在医院,池家人却跑去机场接池珍珍,现在这些也太小儿科了。 但想到刚才没来得及避开许琴的碰触,却意外让池珍珍气的怀里的东西都掉了,池早唇角微勾,心里有了计较。 “早早快来,我们也去看看珍珍。”正想着,就听池砚辉冲自己喊。 他也听见了池珍珍的声音,着急的走了两步后,好歹想起了池早,赶紧停下招呼她。 “好。”池早应了声,抬脚朝他走过去。 等到了跟前,她一边有意往池砚辉身边靠近,一边留意着池珍珍。 果然发现池珍珍哭声停了一下,下一秒就哭唧唧的冲池砚辉喊大哥。 哈,池早心道,真有意思。 这就是池珍珍口口声声说的,对不起她,要把父母兄弟的宠爱都还给她? 等走到跟前,池砚辉又对着池珍珍一翻嘘寒问暖。 他和许琴把池珍珍围在中间,这个心疼的给池珍珍整理一下乱掉的头发,那个捧着池珍珍被刮了几道红痕的手,眼泪都要出来了。 三人亲亲热热的站在一起,衬的独自站在旁边的池早像个多余的人。 池珍珍却再满意也没有了。 她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唇,像是才看见池早一样,小小惊呼一声,“哎呀,对不起早早妹妹。两天没见着妈妈,我太想她和大哥了,一时都没注意到你。你别生我的气呀。” “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这么点小事儿我们早早才不会生气,对吧?”池砚辉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又忘了池早,他赶紧走过去轻拍了两下池早的头。 池早没说话,但也没反驳,只看好戏一样看着池珍珍。 池珍珍一噎,我们早早,我们早早,连称呼都从池早变成“我们早早”这么亲昵了么。 “哥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一家人,确实不该因为一点小事儿就生气。”池珍珍又开了口。 她看了池早一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我之前知道早早不肯写请愿书,害的妈妈都晕倒了,还生了她好久的气呢。” “特别是刚才干活的时候,又累又热,脸和胳膊也好疼。我就又有些怨她。毕竟要是有请愿书,妈妈不会住院,我说不定也不用来农场了。不过现在我知道自己这么想太小气了,是不对的。” “所以,对不起呀早早妹妹,我和你道歉,毕竟你不写请愿书肯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是吧?” 她说着,抬头眼巴巴的看向站在田埂上的池早,等着池早回答。 也因为这个抬头的动作,她一张小脸连带白嫩的脖颈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下。太阳光一照,显的她脸和脖子上的那些红痕越发严重。 不得已吗? 池早没回答,但池砚辉和许琴却很清楚,根本没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池早就是自私自利的想要那些奖励。 不但如此,为了让人更高看她一眼,她还故意请求公安严惩池珍珍。 许琴抿了抿唇,原本已经打算不再计较之前的事,好好对池早,毕竟也是她亲生的孩子。 可这会儿听了池珍珍的话,再看着她身上的那些伤,想到自己如珠如宝宠大的女儿,之后一个月却都要受这种罪,许琴就不可抑制的再次怨起了池早。 “道什么歉,你又没错!”她瞪了池早一眼,转而看向池珍珍,“遇上那种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生气。既然她不愿意写请愿书,那就让她和你哥帮你干活。走,妈妈带你去旁边休息会。” “对对,珍珍你快去喝口水缓缓,哥和早早帮你干。”池砚辉点头应声,虽然还是叫着“早早”,可较之先前的亲近,这会儿语气却生硬了很多。 显然,池珍珍的一番表演,不光让许琴重生了对池早的怨怪,池砚辉也多少受了影响。 “走吧,就当是反悔没写请愿书的赔礼,咱们抓紧时间帮珍珍把活干了,免得错过了食堂开饭的时间。”池砚辉边说边走过去抱起一捆玉米杆,转身后却发现地里根本没有池早的影子。 他一愣,往四周看去,才发现池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顺着田埂到了地头。 但她却没往许琴和池珍珍休息的树荫去,而是朝着另一边走了过去。 池砚辉皱眉,以为池早又在耍小性子,正想喊她一声,却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监工的农场民兵。 池砚辉也没在意,但等话到嘴边却突然意识到了池早想要干什么。 “池早,你别!”连怀里的玉米杆都忘了放下,池砚辉慌忙往池早那边跑。 第23章 认罚挑粪 “同志你好,我要举报!” 任池砚辉跑的再快,也已经来不及了。 至于他阻止的话?池早只当他在放屁。 “那边的劳改犯池珍珍,你看,她一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天才来农场,就偷奸耍滑把自己的劳动任务丢给别人,自己却跑到一边休息。”池早指着池珍珍,一脸严肃的和民兵同志说道。 不远处树荫下,池珍珍一边朝许琴撒娇,一边忍不住得意。只等着看池早累死累活的惨样。 哪知道等从许琴怀里起身,又喝了许琴递给她的水,正要往地里看时,却突然听见了池砚辉的喊声。 池珍珍不明所以,想着池早怎么不在,结果顺着池砚辉跑动的方向看去,就见池早这么一会儿时间,居然跑去了监工的民兵跟前。 她要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池珍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站起身,哪知才走了两步,就见池早转身指着她,说要举报。 举报,又是举报! 池早,她怎么敢! 池珍珍气的眼睛都红了,可下一秒,却见池早又开了口。 “池珍珍这样的行为彻底让劳动改造失去了意义,是很严重的思想问题。我认为现在一般的劳动已经起不到改造教育她的目的了,所以我建议,应该把池珍珍安排去更艰苦的岗位,比如挑大粪。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从内到外,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话落,池早拿出王干事给的那封表扬信交给监工的民兵同志,又简单表明了自己是池珍珍事件的受害者,有理由提出这样的建议。 不远处,池珍珍却已经听不见池早的话了。 她满脑子都是挑大粪、挑大粪、挑大粪。 想到厕所的那副画面,池珍珍好似已经闻到了令人作呕的味道。她眼前一黑,摇晃了两下,就往旁边软倒下去。 “珍珍!”许琴一声惊呼,连忙伸手去扶人。 池砚辉听见动静,看着池早咬了咬牙,也赶紧跑了过去。 他其实已经到民兵跟前了,但那有什么用,池早举报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就是把人打晕带走,也无济于事。 不过这会儿珍珍都晕倒了,总不至于真要她去挑大粪吧。 不光池砚辉这么想,民兵同志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就是个小姑娘,“小同志你说得对,池珍珍确实需要加强教育。不过她偷懒也算是初犯,现在又晕倒了,要不就等下次……” “晕倒怕什么,建设社会主义流血流汗都不怕,不就晕倒了么,我有办法。”池早打断民兵的话。 她大步走到池珍珍面前,挤开紧张查看情况的许琴和池砚辉,“让开,围这么近,她要呼吸不了了。” 说着,池早的大拇指就狠狠掐上了池珍珍的人中。 掐人中可不是多稀罕的法子,许琴和池砚辉自然知道。但他们这不是怕池珍珍疼,下不去手么。 池早可不管,上辈子,她遭的罪可比挑大粪惨多了。所以哪怕只挑一趟,今天她也一定要让池珍珍体验一回! “唔!” 池珍珍痛哼一声,还真清醒了过来。 可睁开眼睛看见池早的一瞬间,她恨不能再次晕过去。 “晕,只要你不怕疼,就尽管晕。”池早冷笑着看着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池珍珍才闭上的眼睛重又睁开,她恨恨盯着池早,也同样压低声音,“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针对我,抱错又不是我想的,我也是无辜的,你……” “你无辜?池珍珍,以为绑匪没供出你,就没人知道是你策划的绑架案么?”池早打断她,话落也不管池珍珍一副见了鬼的惊恐表情,当即就站起了身。 “同志你看,她好好的,一点事儿没有,完全可以继续劳动。”池早冲旁边的民兵同志说道。 “池早,你到底想干什么!”许琴一声厉喝,气得脸都红了,伸手过来拉她。 池早却没理,避开她的手,只看着民兵同志。 “同志,这次的事情不全是池珍珍的错。我们也有问题,是我们看她身体不舒服,才想着帮她干活,让她去休息的。”却是池砚辉着急的解释。 “还有,她和池珍珍是姐妹,就是两人闹了点矛盾故意使性子呢。这是她不懂事,我们可以私下自己解决,就不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了。池早,赶紧和民兵同志道歉。”池砚辉边说,边冲池早使眼色,眼底还带着淡淡的警告。 池早冷笑,道歉? 她转而问池珍珍,“你呢,你也觉得自己不用受罚么?” 她无声吐出“绑匪”两个字,并且意有所指的朝旁边的民兵看了一眼。 什么意思,难不成只要她不同意受罚,池早就又要去举报她? 那怎么行,那样她也会劳改十五年甚至更多的!绝对不行! 池珍珍已经被池早突如其来的话惊的失了理智,满脑子都只有“绝对不能让池早说出来”这一个想法。 “不、不是,我错了,我认罚。”她急急忙忙说道,生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可等话出口,却不只惊到了周围几人,也惊醒了她自己。 不、不对…… 要是有证据,池早肯定早就和公安说了,哪会好心的等到现在!所以…… 池早:“同志,你听到了吧。看来池珍珍还是有改造的决心的,你看她都主动认罚要挑粪了。” 池珍珍:“你诈我!”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可却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因为愿意受罚的话,是池珍珍自己说的。 而池早只用一句“我诈你什么了”,就堵的她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池珍珍恨恨盯着池早,却也只能跟着民兵往挑粪的地方去。 就说她气的有多狠吧,连朝许琴和池砚辉求助都忘了。 池早看着池珍珍的背影却是高高翘起了唇。哪怕民兵同志说了,只罚池珍珍一天,明天就能正常回来劳动。 毕竟不是什么大错,要不是她咬着不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这依然不影响池早的好心情。 是,现在是没办法一次摁死池珍珍,但就这样时不时的整她一次,好像也不错。 哪知她正高兴的想着,胳膊却突然被抓住。 许琴用力一扯,就拽的池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第24章 母债女偿 “池早,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珍珍,你到底想干什么!”许琴怒视着池早,心里很是想不明白。 明明之前就是她做的不对,害的珍珍得要劳改一个月。 如今珍珍都已经大度不计较了,而她也不过是让池早帮珍珍干活,想着两人可以借此消除隔阂。 可池早又是怎么做的,她不仅体会不到她的好心,反而还跑去举报! 想到她那么漂亮优秀的女儿竟然要去挑粪,许琴就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害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池早忍不住冷笑起来。 但她懒得和许琴解释。 “是,我就是害她了。”池早干脆的点头,“但我不该害她吗?” “王梅花偷换了孩子不说,还故意虐待了我十几年。我没证据去告她,还不能找她闺女撒气?还是说,你们就盼着我和你们一样,宁肯当缩头乌龟,也不敢给亲生女儿找回公道?” “什么缩头乌龟,你胡说什么!”许琴大怒,她没想到池早针对池珍珍竟然是这个原因。 “当年的事王梅花已经说了就是不小心抱错,根本不存在你说的偷换!更何况,就算是她故意的,但珍珍只是个孩子,她是无辜……” “别说什么池珍珍是无辜的。”池早打断许琴,冷嘲的看着她,“池珍珍无辜,难道我就不无辜吗?好歹她还在城里好吃好喝生活了十几年,我呢?” 她说着挽起袖子,“你们看见池珍珍被玉米叶子划了几道就心疼的不行,那我呢,我被王梅花打的时候,谁又心疼过我?” 她把露出来的胳膊怼到许琴跟前。 许琴原本还不明白池早是什么意思,等下意识低头看过去,才猛地瞪大了眼睛。 而旁边池砚辉的表情也和许琴如出一辙。 只见池早的胳膊不同于池珍珍的白嫩,她的胳膊又黑又瘦。 但这却不是让两人震惊的原因,真正让他们惊讶的,是池早胳膊上泛白的、一道挨着一道的伤疤。 疤痕有轻有重,有大有小,纵横交错着,显然不是一次留下的。 不光如此,她手肘内侧,还有一块掌心大的烫伤,那烫伤皮肉纠结,凹凸不平,只看一眼,就能让人想象到当时的伤势有多严重,池早又会有多疼。 “这就吓到了?”看着许琴和池砚辉不敢置信的模样,池早冷嘲的放下袖子,“这才哪儿到哪儿,从小到大十几年,我身上的伤可比这多多了。毕竟王梅花怕被人看见,打我也多是往不能见人的地方打。” 说到这儿,池早笑着凑近许琴,“许主任,你是文化人见多识广。我就问问你,要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王梅花还会这样对我,恨不能打死我么?” “我、我……”许琴通红着眼睛,想要伸手摸摸池早,但看着她脸上的嘲讽,嘴巴张合几下,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连池早只是称呼她“许主任”都没注意到。 “她怎么能这么对你,这个毒妇!”倒是旁边的池砚辉抑制不住愤怒的大声道。 “呵……”池早看着后退的许琴,低头笑出了声。 上辈子还来不及告诉池家人自己被王梅花虐待,池珍珍就“死了”。 之后池家人别说听她诉苦告状了,见了面能不咒骂怨恨她就是好的。 可现在呢,池珍珍还好好活着,她的亲生母亲看见她的伤疤,却还是一句为她出头的话都说不出口。 哪怕只是说一句哄哄她呢? 所以,不管池珍珍死不死,池家人从来就没有站在她身边的想法。 “有什么不能的?”池早嘲讽的看向池砚辉,“你们作为我的血亲,都只心疼池珍珍脸被刮了,让我帮她干活,却看不见我头上手上还裹着纱布。更不要说王梅花一个外人了,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所以母债女偿,别和我说什么池珍珍是无辜的。我就是要害她,她要是不服气,就来找我算账好了。” 话落,池早抬头看向远处挑着担子一步三呕的池珍珍,也没有心情再继续看她的笑话,直接转身,朝农场外走去。 池砚辉愣在原地,他想解释,想告诉池早自己不是她说的那样,他是她的亲生大哥,他也是关心心疼她的,之所以让她帮池珍珍干活,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池砚辉想了半天,却没能想出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 但他就是觉得,自己不是池早说的那样。 旁边,许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两滴眼泪,她看着走开的池早,张嘴想喊,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的,她现在是更偏心珍珍一点,但也不是全然不关心自己的亲生女儿。王梅花这个贱人,她怎么敢这么对她的孩子。 之前她真的只是不知道她被虐待,现在…… 想到这儿,许琴连忙抬脚往前追去。可才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池珍珍一边干呕,一边喊她的声音,“妈妈,帮我……呕、呜呜,呕、大哥……” 许琴抬起的脚就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她朝池早伸了伸手,但最终还是无奈的转身跑向了池珍珍。 等回家的,等晚上回家她一定会好好和池早解释,让她知道他们也是心疼她的。只是现在,珍珍一个人被罚,她实在不能放着她不管啊。 和许琴一样,回过神来,池砚辉也急忙朝池早追了过去。当然这会儿他也听见了池珍珍的喊声。 他步子一顿,回头看去。 等看见许琴已经朝池珍珍跑过去了,想了想便道,“妈,你去帮珍珍。我去送早早,她才刚回城,怕是连公交都不知道在哪儿坐。” 话落,池砚辉想了下,又补了一句,“要是五点前我还没回来,妈你就自己坐客车回来啊。” 说完,他不再耽误时间,大步朝池早追了上去。 许琴快速点了两下头,也觉得池砚辉这么安排很合适。 倒是还在不停干呕的池珍珍,看见池砚辉竟然丢下她没管,追着池早走了,一时心里又气又恼,恨的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呕!” 惊天动地的呕吐声随之响起。 第25章 被真心感谢 池早没想到会有人追上来。 看见停在身边的车,听见池砚辉喊自己上来时,她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 “怎么了,还生大哥的气呢?”池砚辉见她只是看着,却不上车,“对不起,先前只想着帮忙干活能让你和珍珍和好,忽略了你的伤还没好,是大哥考虑不周。以后肯定不会了,大哥和你保证。” 他说着,探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再原谅大哥一次吧,好不好?” 好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也谈不上原不原谅。 毕竟对他们,她早就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 池早没说话,就着打开的车门坐了上去。 但有车坐,能省了自己走路,傻子才不坐呢。 见她肯上车,池砚辉大大松了一口气,以为池早这样就代表原谅自己了。 他笑着和池早说起话来,哪怕池早并不吭声,可他还是很想和她多说点什么。 大概开了十分钟,就到了农场附近的公交车站。 “就把我放这儿吧。”池早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不用,坐公交要转两趟车,得好几个小时呢。大哥直接送你回去。”池砚彬却没停下。 池早嗤笑一声,她看着后视镜里车后座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瞟一眼池砚辉腕上的手表。 “一点多了,你送我回去再来农场,怕不是天都黑了吧。要是不来,许主任倒是可以自己坐车回城,可池珍珍没有这些东西,今晚都没办法睡觉吧。” “或者……”她又故意加了一句,“干脆就让池珍珍睡光板床算了,反正现在天气也不冷。你瞧,我都还穿着草鞋呢,怎么样?” 怎么样? 想到池珍珍从小到大的娇气样子,池砚辉就没有办法回答,以至于又一次没有注意到池早对许琴的称呼。 他只气自己怎么刚才光顾着追人,就把后座的东西给忘了呢。 现在…… “早早……”池砚辉面有难色,话还没说出口,却已经告诉了池早答案。 “停车吧,”池早说,“我开玩笑呢,你不用为难。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回去。” 话落,也不管有没有停稳,池早就径自打开了车门。 池砚辉连忙踩下刹车,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池早走下车的身影,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直到公交车开走,远远看到池砚辉还在站台看着,池早却只觉得可笑。 确实,这一世池珍珍没死,池家人对她确实比上辈子好了不少,连道歉的话都会和她说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没有池珍珍时还好,但只要遇上池珍珍,让步的人永远是她。 所以她的决定是对的,这样的亲人,她不要。 不再看池砚辉,池早回头,闭上了眼睛。 等到市区,时间已经不早了。 池早去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包子,就边吃边匆匆往医院去。 之前从县医院出院时,医生就交代她今天得去换药。 还开了个药单,让她到时候拿给市医院的医生。 不知道是不是特殊的时期快要结束了,那些人不甘心就此打住,一路走过去,池早遇见了好几波闹事的人。 等到医院一看,果然走廊里也有很多挂彩带伤的等着看医生。 池早没办法,只能挂了号等护士叫人。 期间还听旁边有人说起二手货商店抓到特务的事,池早眨了眨眼,忍不住有些骄傲的勾唇,心想她还帮忙抓人了呢。 可还没等她得意,就紧接着想起了蓝弈赔的那七十多块钱…… 池早刚翘起的唇瞬间又落了回去。 啊啊,烦人,真烦死这些和池珍珍沾边的人了,为什么就不能离她远远的呢! 真是想起来就晦气! “池早,池早是哪位?” 这时护士的声音响了起来,池早把让人心烦的钱抛去脑后,连忙站了起来,“我,是我!” 护士打量她几眼,“小姑娘你这名字挺特别啊。” 池早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特别吗,不过是池锦年的敷衍之作而已。 池珍珍,池早,只一个名字,就代表了池家人的态度。 她跟在护士身后走进医生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 “哎哎,等一下!” 不远处一个男同志紧忙着跑过来,却还是没赶上。 他看了看关上的门,干脆站去了旁边。 办公室。 医生给池早检查完,“恢复的不错。但要想不留疤,接下来几天还是要多注意。” 她说着,帮池早把药换好,重新绑了纱布。 全都弄好了,但池早却没走,“医生,如果我想再买一些别的药,您这边也能开吗?” “别的药,什么?” “就平常治头疼脑热的那些,和……”池早顿了下:“治心脏病的药。” “心脏病?”医生抬头看向池早,“你心脏不好?有检查报告吗?” “不不,不是我,我帮别人买的。”池早赶紧摆手,“那大夫……没有检查报告能买吗?” “那可不行。”医生摇头,重又忙了起来,旁边护士示意池早可以出去了。 池早叹口气,算了,医院买不到,就只能去黑市想想办法了。 她跟在护士身后,哪知前脚才走出去,迎面差点就撞上人。 “同志你好,请问你是叫池早吗?” 池早还没说什么,挡在面前的男同志就先开了口。 他指了下池早的头,“那什么,我能问一问,你这个伤是怎么弄的么?” 伤? 想到卷毛连特务都认识,池早没说话,只警惕的看着男人。 男人看她这样,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不,同志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那什么……” 他左右看看,声音低了点,“我叫王建军,我爸叫王志峰。你还记得之前武装部丢钱票的事吗,我爸是市武装部后勤科的科长……” 王建军一番解释,池早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因为她举报了池珍珍,找回了武装部钱票的同时,也间接救了他们一家人。 尤其他爸王志峰,因为丢了钱票被批斗,腿都被打断了。但凡钱再晚个一天半天才找回来,王志峰的腿都保不住。 “我从公安同志那听说了你的名字,一直就想找机会谢谢你。但这几天我爸做手术,我们一时没顾上,刚才听见护士喊你的名字,因为比较特别,所以……” 王建军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头,“那什么,池早同志你今晚有时间吗,方便的话我们一家人都想请你吃顿饭,算是感谢。” 感谢? 池早笑起来,大眼睛弯弯的,被人这样真心道谢的感觉还真不错。 想到自己只是想毁了池珍珍死遁的计划,却真正救了人,池早就更高兴了。 不过吃饭还是算了,毕竟她举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救人。 这么想着,池早就要开口,却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笑着朝王建军走过来。 第26章 因为池珍珍家破人亡 “哥!”一个梳着麻花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笑容灿烂的跑过来,好奇的打量池早:“这是你朋友啊?同志你好!” “池早,这位就是池早同志!”王建军一把拉过妹妹,忍不住又有些激动,“就是救了咱爸的那个……” “啊啊啊,姐姐,是你啊,谢谢你!”王建军话还没说完,就被妹妹王晓芸打断。 她一个猛子扑倒池早身上,抱着她惊喜的边说边跳。 池早微怔,而后很快接住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王晓芸,原来是你啊! 上辈子,她第一次见王晓芸是八零年了。 当时是在夜市,她和人抢摊位,王晓芸出手帮了她,结果两人都受了伤。 等后面和她熟悉了,池早曾听王晓芸讲过家里的事—— 父亲是军人,上过抗美援朝的战场。但转业后因为一次工作失误被批斗打断了腿,很快死在了劳改农场。 母亲和哥哥因为父亲的事也丢了工作,在父亲死后母亲更是受不了打击跳了河。哥哥为了把她从小流氓手里救出来,打伤了人,被判了劳改。 记得当时她一边哭一边强撑着笑,说虽然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但她要使劲儿挣钱,等哥哥将来回来了,娶了嫂子再生个小侄子,她就能再次有家了。 想到这里,池早鼻子忍不住发酸。没想到,还没遭遇那些的王晓芸居然是一个这么热情阳光的小姑娘啊。 她飞快垂眸挡住湿润发红的眼睛,伸手使劲儿抱了她一下。 真好啊,王志峰是你爸爸,他没事了,你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倒是池珍珍,池早咬牙,原她还以为上辈子被她害的悲惨无比的只有自己,却原来还有这么多人! 贱人,她该死! 只是挑一天大粪也太便宜她了,等着,她绝对不会放过她,一定会把王晓芸一家的账一起讨回来! “姐姐,你晚上就去我家吃饭吧,好不好,好不好?”却是王晓芸被池早抱住,更开心了。在王建军的示意下,趁机提出要求。 “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你就喜欢。那什么,你有没有对象啊?”她鬼灵精的眨了眨眼睛,毫不见外的问。 “小芸!”王建军不赞成的瞪了妹妹一眼,却也等着池早答应去吃饭。 原本池早是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不好意思被人这么正式的感谢。但现在不是见到王晓芸了么…… 她稍稍犹豫了下,笑着点头。 “噢噢,太好啦!我要赶紧去告诉爸妈一声。”王晓芸高兴的一个蹦高,转身就跑。 后面池早才知道,原来王志峰今天正好出院,这会儿又遇上了她,按王家人的说法,就是好事成双。 王家人要赶着办出院手续,还要买菜准备,池早也不好空手去人家里做客。 于是约定了大致时间,王建军又告诉了池早家里的地址,两人就先告别各自去忙。 池早出了医院,想了想去了供销社。 但问了一圈儿,好点的礼物都要票。想到昨天在池家翻找的时候,除了饼干好像还有别的东西。池早于是只买了两个罐头,就提着回了纺织厂。 哪知道却遇上池锦年正在和人吵架。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家珍珍清清白白,你们少道听途说,再乱嚼舌根小心我不客气!”池锦年气的头发都乱了,怒视着众人。 “吓唬谁呢,不就是个采购科的科长,谁怕你啊!” “就是!说我们胡说,那池科长你倒是说说,你家珍珍几天不见人,跑哪儿去了?”有人不服气的回嘴。 “你、你们……”池锦年看向说话的人,更气了。又或许多少有些心虚,他不自觉的就陷入了自证的圈子。 “还能去哪儿,珍珍先是病了,今天好不容易出院,说是想亲生父母,我们就送她去乡下和爹娘亲近亲近,正好也能再养养身体。”池锦年解释。 “倒是你们,也都是看着珍珍长大的,算她的长辈。明明知道她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后就被打击的不轻,可你们呢,听听你们说的啥?” “什么小偷、贼、坏分子,有你们这么污蔑人的么?珍珍好好的孩子,被你们说成这样,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你们怎么这么缺德!”越说越顺,池锦年也不觉得心虚了,声音都高了两个度。 众人静了静,有人觉得池锦年的解释没毛病。 池家孩子被抱错这事儿,刚闹出来的时候,可是轰动了整个纺织厂的。很多人也都亲眼见过池珍珍哭的眼睛通红的。 那如果池珍珍真是因为这个原因生病,又去乡下养身体,几天不见人也很正常啊。他们这么说确实有些过分了。 毕竟关于池珍珍偷钱不还的事儿,也都是道听途说么,谁都没亲眼看见。 但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切,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有心想隐瞒的话,你们啥瞎话编不出来啊。再说,空穴不来风,池珍珍的事可是从你家那个乡下亲闺女嘴里说出来的,就昨天下午,我亲耳听见她和门卫大爷说的!” “就是,我也听见了,她最先在保卫科和你吵架时说的,后来又在厂门口仔细说了一遍,我们可没有凭空造谣!” “还有我,我也听见了。” “我也……” 人群里应和的声音越来越多。 池锦年只觉气血一阵阵往头上涌,太阳穴都突突的跳了起来。 大门口,大门口!池早不是就在保卫科说过吗,什么时候又跑去大门口说了? 她到底怎么回事,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到处说,坏的不光是珍珍的名声,池家也会跟着被人看笑话啊! 她、她…… “看,池科长,你家亲闺女回来了,你要还不信,咱们找她对质!”却是有人眼尖,看到了刚回来的池早。 众人闻言看过去,就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蹬蹬跑过去,把池早拽了过来。 边拽还边和她讲了讲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池家丫头,大娘昨天那会儿可也在大门口,听得真真儿的,你可不能不承认啊。” 池锦年微愣之后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几步迎上前,伸手把池早拽到自己身边,“什么承认不承认的,小孩子家家开玩笑胡乱说的话也信,你们是不是傻?” 他瞪了那大娘一眼,转而抓紧池早的手,死死盯着她,眼睛微眯,“早早你快说,昨天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生气自己被珍珍占了身份,故意胡说的,是不是?” 第27章 池科长,你家真有钱 是不是呢? 原本池早就巴不得池珍珍的名声毁成臭狗屎,这会儿知道她就是害得王晓芸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自然更不会让她好过。 什么池家的名声,先不说池珍珍根本不是池家亲生的,即便她就是池家人,眼见混乱的时期就要结束了,她还怕个毛线。 看着面前眼睛一眨不眨,明显目带警告盯着自己的池锦年,池早唇角一点点上翘,眼睛也跟着露出笑意,“不是啊,我没胡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 话落,眼见池锦年一脸不敢置信又恼怒不已的样子,池早更开心了。 也不在乎这一会儿时间胳膊就被池锦年抓的生疼,池早挣脱他的手,转而看向众人。 “各位叔叔婶子、大哥大姐,没想到因为我的原因,让大家被误会受了委屈。这样,为了以后大家不会再被人说造谣嚼舌根,我就干脆把池珍珍这事儿的判决结果也告诉大家。这可是公安定的,总能证明我说的不是胡话了吧。” “池早,你给我闭嘴!”池锦年回过神来,怒喝一声,伸手就来拽池早。 却被刚才的大娘一屁股挤到了旁边。公安的判决结果啊,这么大的八卦,必须听! 其他人反应也不慢,飞快把池早团团围住,任池锦年怎么挤都靠近不了。 大家都是八卦人儿,有这种大热闹,拦着不让说那不是缺德么。 看着这一幕,池早唇角抑制不住的上翘,她清了清嗓子,才压下冲到嘴边的笑声,“公安判池珍珍缴纳罚款三千块钱,各类……” “嚯!三千!”却是众人被惊的,哄一下炸开了锅。 这才哪儿到哪儿,池早提高声音又开了口,“大家静静,我还没说完。除了三千罚款,还有包括两百斤全国粮票在内的,各类全国票据若干。” 眼见大伙忍不住又要惊叫,池早赶紧加快了语速,“还有农场劳动改造一个月,从今天开始!另外……” 她顿了下,看向人群后面一脸灰败的池锦年,“另外,因为第一天参加劳动池珍珍就偷奸耍滑,农场的民兵同志惩罚她挑大粪,一整天!” “挑大粪!天呐!” “两百斤粮票,顶我家老爷们半年的定量了!” “三千,三千啊!我工资一个月才三十一块八,这得不吃不喝存八年才够!” “天老爷,这么些钱咋交得起啊。不愧是干部家庭,池科长,你家真有钱,咋挣的啊?” 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原本还热火朝天讨论的众人一瞬间静了下来,全都朝池锦年看过去。 个个目光都带着探究。 是啊,大家的工资就那么些,只要职级定了,一个月能开多少工资,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大娘都能说的一分不差。 所以池家哪儿来这么多钱?更不要说,他家不但买了那么大一栋房子,平时生活水平且高呢。 池锦年一惊,赶紧摆手解释,“误会误会,我家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大家可千万别误会。” 眼见池珍珍的事儿是彻底没办法隐瞒了,他也只能承认,“可有啥办法,钱不够就是出去借也得凑齐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苦不管吧。唉,昨晚我们还在家商量能找谁借钱呢。说到这儿,我也不瞒着大家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满脸都是心疼,“你们别听池早胡说,这事儿真不怪珍珍,不然哪可能只让她劳动一个月呢,要知道那些绑匪可是判了十五年。其实吧……” 身后传来池锦年和众人解释,池珍珍是怎么逼不得已的。池早冷笑一声,不愧是能考上大学的人,池锦年这脑子转得可真快。 不过没事儿,不管是不是被逼的,总归池珍珍也劳改了。且来日方长,早晚她要让池珍珍永远翻不了身。 人群角落,李大妈却是看见了池早冷笑的表情,她身子一抖,赶紧藏了起来。 回到池家,时间已经不早了。 池早又把客厅和厨房的柜子都里里外外翻了遍,找出了三罐麦乳精,一条约莫两斤的腊肉。 她想了想,把一罐麦乳精放去房间里,准备自己留着喝,也好补补身体。毕竟被王梅花苛待了十几年,她的身体亏空的也很厉害。 剩下两罐麦乳精,一条腊肉,再加上她买的两个罐头,给王家的礼物就算准备齐了。 池早想了下,又翻出一个自己做的,两分钱硬币大小的木雕三层套球,打算送给王晓芸玩。 其实这种雕刻套球是有自己的名字的,按说该叫鬼工球。 可池早手上的球只有三层,用的也只是普通的木料。虽然雕工还算看的过眼,可她总觉得配不上那个名字。 毕竟也只有像当年在国际上给祖国争光的作品,才真正称得上“鬼工”二字。 全都准备好了,池早又抓紧去卫生间洗漱收拾了一下,便提着东西下了楼。 却正好遇上了全身都散发着颓败之气的池锦年回来。 他身后还跟着刚放学的池砚彬。 池砚彬看见池早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池早,这么晚了你去哪儿?还有你手里的东西哪儿来的,是不是家里拿的?不是,你什么毛病啊,怎么老拿东西出去?” 池锦年也看见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池早气狠了,他黑着脸没说话,一屁股坐去了凳子上。 池早理都没理池砚彬,径直往外走。 “和你说话呢,你聋了啊!爸,你看她……” “闭嘴,吵吵吵,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池锦年怒喝一声。 “嘭”,房门被从外关上。 迎着西落的太阳,池早唇角翘了翘。只要池家人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但她没想到,她的这份开心并没能持续太久。只因为她在王家遇见了一个和池珍珍有关的人。 第28章 队长你不对劲儿 特殊任务大队。 审讯室的门打开。 “怎么样,招了没有?”队长郝强询问走出来的人。 蓝弈点头,“算是招了。” “招了就是招了,没招就是没招。啥叫算是招了?”郝强皱眉看着蓝弈,“算了,瞅瞅你那眼睛,都快赶上兔子了。去去,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吧,你先去休息会儿,我找别人问问。” 他有些没眼看蓝弈眼睛通红,满下巴胡茬子的样儿,嫌弃的冲他摆了摆手。 别看只是盯梢抓人审讯,却一点不比真刀真枪地干容易。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是敌特,但凡放松一点心神,命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我没事,洗把脸就行。”蓝弈却没走,他抬手搓了两把脸,“清洁工招了,他们计划过几天国庆……” “滚滚!你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老子嫌你臭,不想听你说话。”郝强打断蓝弈,扫了眼他身上皱巴的军装。 “衣服还是昨天穿的吧,滚滚,赶紧滚回去收拾收拾。真是,真该让文工团那些小姑娘看看你现在这样儿,看还有人稀罕你不!” “也就仗着长了张好脸,啧!”郝强说着,再不搭理蓝弈,背着手大步走了。 都是当兵的,任务来了几天没办法洗漱收拾都是常事儿,哪儿那么多讲究?只要平时军容军貌合格就行。 明显郝队是故意这么说的,实际就是想赶人去休息。 蓝弈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算了,郝队就是这么个脾气,也懒的和他扯皮,他转身大步往水房走去。 等沁凉的水冲到掌心,蓝弈狠狠搓洗了几把脸。又把寸头伸到水龙头下冲了冲,才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舒服了不少。 也不在意水顺着脖子打湿了衣领,他晃了两下,甩掉头发上的水,然后深吸口气,双手撑着水泥台闭上了眼睛。 就着这个姿势缓了几分钟,等再睁开眼,蓝弈双目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沉锐利。 他低头整理了下衣领,正打算去找郝队商量接下来的计划,却蓦地对上了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蓝弈动作一顿,不知怎么,脑海里就浮现出昨天在池家的场景。 明明就只是个十八岁的普通小姑娘,眼里的恨意却连他这样几经生死的军人都慑住了,究竟…… “蓝队,电话找!”这时,外面传来喊声。 蓝弈回过神,眉头忍不住皱起。他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几秒,抬手重又正了下衣领,大步走了出去。 “喂,哪位?” “蓝大队长,晚上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顿饭啊,我爸出院了!”电话另一头,响起王建军的大嗓门儿。 “是你小子啊,”蓝弈声线缓下来,抬手捏了捏鼻梁,“政委情况怎么样,今天就出院能行吗?” “能行,大夫说手术很成功,回家好好养着,按时复查等着复健就行。”王建军声音都透着高兴,“咋样啊弈哥,一起吃饭?” “吃饭就算了,我这边还有任务。” “啧,今天在医院遇见池早同志了,她也算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嘛。我就想着晚上叫你来,大家一起吃顿饭。一来庆祝我爸平安,二来也谢谢人家。不过既然你没时间,那就算……”王建军有些遗憾。 可他话还没说完,垂眸接电话的蓝弈却一下抬起了头,“等等……” 直到电话挂断,蓝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脑抽改主意答应了晚上去王家吃饭。 他盯着电话看了几秒,狠狠闭了下眼睛。 郝队说得对,他是该休息休息了。 “队长,吃饭去啊。”正在这时,代号肘子的石小满从门口路过,冲蓝弈喊了一声。 蓝弈回头,看着他想了想,“之前的绑架案结案了吗,那个女犯人腰带上的刀口怎么来的,查清没有?” 石小满愣了,这啥问题啊,他们不是只负责重大或者保密级别的特殊任务么,什么时候连那种小事儿也需要管了,那不是公安的活儿吗? “不知道啊。”石小满摇头,不过他家队长都问了,那案子里的犯人还供出了特务,“要不,我去派出所看看?” “不用!”蓝弈却干脆利落的否了,“赶紧吃饭去吧,当我没问。” 话音都还没落,他就大步往外走去。 “那你呢队长,你不吃……吗?”石小满看着蓝弈的背影,不知道为啥,他就是觉得他家队长有点不对劲儿。 “啧,都是那群该死的特务害的。”石小满嘟囔两句,却突然闻到一股子浓香。 他顺着香味儿看向前面打饭回来的战友,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啊啊啊,肘子!今天食堂有他最爱吃的大肘子,他咋给忘了呢! 石小满当即把他家队长蓝弈抛到脑后,拔腿就往食堂跑。 肘子,肘子,只看他在一堆孤狼、猎豹、坦克啥的代号里,给自己取名叫肘子,就知道他有多馋那一口了。 吸溜,食堂一个月才供应一次的大肥肘子,谁都不能耽误他吃肘子! 另一边。 武装部家属院儿。 王晓芸已经往大门口跑了三趟了。 在她又一次从家跑出来,垫着脚往路口看时,终于看见了池早的身影。 “爸妈,早早姐姐来啦!”王晓芸眼睛一亮,高声冲院儿里喊了一句,就蹦跳着朝池早迎了过来。 身后,王建军听见动静,也赶紧和母亲快步出了门。 躺在床上的王志峰也想起来,好悬让人按住了。 “姐姐,我好想你!”王晓芸一点不见外的抱住池早的胳膊,笑嘻嘻的在她肩膀上蹭。 “好好走路,别摔了。”池早看一眼脸颊红扑扑的小姑娘,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就是池早同志吧,哎呀,来就来了,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却是紧赶慢赶迎出来的王家阿姨,满脸笑容的和池早打招呼。 “也没拿什么,阿姨您别客气。”池早乖巧的冲人笑。 可能是太少有女性长辈这么友善的对待她,池早多少有些拘谨。 旁边,王建军也乐呵着和池早打了招呼,帮她提了手中的东西,招呼人往家里走。 第29章 弈哥,这就是池早 “早早,阿姨这么叫你可以吧?好孩子,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晓芸她爸这次真是……”王阿姨拉住池早的手,边走边和她感激的道谢。 说着说着,就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阿姨,我也没做什么,您别这么客气。”眼见王阿姨哭了,池早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阿姨您别哭,我……” “妈,大好的日子您哭什么啊?快擦擦眼泪,别吓着池早同志了。”王建军看出了池早的无措,冲王晓芸使了个眼色。 “姐姐,你别怕,我妈就是见到你太高兴了。”王晓芸应声。 “对对,阿姨就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王阿姨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抹了把泪,重又笑起来。 几人说笑着往里走,这时一辆吉普车开进了大院。 因着上辈子车祸身亡的阴影,池早连忙拉着王阿姨和王晓芸往旁边让。 旁边,王建军看见来车,却一下咧嘴笑了起来。 “是弈哥来了吧?嘿,来得还挺快!” 他转头和池早解释,“池早同志,今晚除了我们家人,还有我爸先前在部队时的一个战友。他和我爸关系好,之前一直担心我爸的腿,这不是今天我爸出院嘛,就喊他一起来了。” 这样啊,池早点头,那确实应该一起吃顿饭的。 她于是也朝来车看去。 王叔的战友,年纪估计不小了吧,怎么听王建军刚还叫人家哥呢? 这么想着,池早眼底多少有了点好奇。 吉普在四人身前停下,车门打开,一只军绿色的腿当先跨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一瞬间,池早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凝神回想,刚王建军叫这人什么哥来着?好像是…… “弈哥!咋样,这欢迎仪式够不够隆重?” 池早还没想起来,旁边王建军直接给了她答案。 其实不用王建军说,池早也知道了。因为来人已经先一步下了车,就站在她几步距离的地方。 蓝弈? 因为实在没想到,池早一时又惊又气。为什么会是蓝弈,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他? 不是,就王建军的年纪,他爸王志峰怎么也有四十出头了吧。那蓝弈一个二十来岁的人,为什么会是王志峰的战友?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被旁边的王晓芸发现了。 小姑娘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之后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早早姐,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嘻嘻,我第一次见弈哥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呢。当时他看着也不比我现在大多少,但已经是我爸手下的副排长了,厉害吧?不像我哥,明明只比弈哥小了几个月,却只知道骑着自行车满大街吆喝来吆喝去。”王晓芸嫌弃的冲王建军撇了下嘴。 王建军脸一红,举起拳头作势冲王晓芸挥了挥。 王晓芸哪儿会怕他啊,当即回敬了王建军一个鬼脸。 “我当兵早。”倒是蓝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池早身边,开口解释了一句。 “呵呵,是吗?”池早没什么感情的扯着嘴角,同时敷衍的看着他身后,只当说话时和人对视过了。 “来来,我正式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时,吓唬完了妹妹的王建军说话了。 “池早同志,这位就刚才说的,我爸的战友蓝弈。现役军人,24岁,特殊任务大队的副队长,年轻有为。” “对了,你这个副队长相当于什么级别来着?副营,副团?”王建军又转头问蓝弈。 蓝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大哥,我们也别同志来同志去了,你叫我池早就好。”池早接过话,往蓝弈的方向瞥了眼。 “哈哈,那感情好。”王建军忙笑着点头。他一点不在意蓝弈的反应,这人从认识他的时候就这德性,不想说或者不能说的时候,打死都别想从他嘴里掏出一个字。 “那啥弈哥,再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举报了绑架案,救了我爸和我们全家的池早同志。”他又指着池早同蓝弈介绍。 蓝弈垂眸,看向池早。 被好几个人看着,池早出于礼貌,也抬头看向了蓝弈。 “你好,池早同志。”蓝弈道,说着朝池早伸出了手,“谢谢你救了王政委。” “你好,蓝弈同志。”池早道,指尖动了动,才伸手握住了他的,“当不得谢,我没做什么。” 两只手握在一起,一大一小,都是深麦色,掌心也都覆着茧子。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默契的装作是第一次见面。 蓝弈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眼睛深处藏着探究,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池早却不想看他,飞快移开视线收回手,就转头和王晓芸母女俩说起话来。 并且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蓝弈发现了,他手握了握,没说什么,也转而和王建军聊了起来。 而这一切,王家三人并没有察觉。 等进了王家,池早去看望了王志峰,自然又收获了一连串的感谢。 实在太少有人夸奖她,池早有些不会应对这样的场面,没一会儿就不好意思的耳朵都红了。 蓝弈看着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多了几分。 之后池早钻进厨房帮王家母女做饭,留三个男人在外面聊天。 任王阿姨怎么赶都不出去。 王阿姨也看出了池早不善应对别人的夸奖,她笑呵呵的不再提那茬,只边忙活边和池早闲聊。 王晓芸时不时在旁边插两句,逗的池早大眼睛都笑的弯了下来。 蓝弈听着厨房传出的阵阵笑声,实在有些想象不到,这是一天前那个满眼仇恨的小姑娘。 很快,饭菜都好了,王家人连声招呼着池早和蓝弈落座。 结果推让来推让去,等所有人都坐下时,池早却坐到了蓝弈身边。 她垂眸压下眼底腾起的烦躁,微侧着身子,边吃边和王家人说笑。 王家显然很重视这顿饭,鱼、肉、鸡,大大小小的碗盘摆了满满一桌。 王晓芸还跑去供销社买了汽水。 “来来,我们以汽水代酒,大家干一杯。”王建军举起一瓶汽水,“嗯……就祝我爸和池早身体早日康复,弈哥以后不管什么任务都平平安安。祝我们大家日后事事顺遂,就算万一遇见了什么,也能和我爸这次一样,逢凶化吉!” “对,逢凶化吉!干杯!”王晓芸哈哈大笑着应和。 池早看着她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好像和记忆里那个疲惫孤寂的姑娘是两个人。 她眼睛有些湿润,也笑着举起手,“干杯!” 蓝弈:“干杯!” 第30章 只有蓝弈没有 因为这个干杯气氛更热闹了,大家放下汽水瓶,又边吃边聊了起来。 “来早早,多吃点。”王阿姨给池早夹了块排骨,瞅了眼蓝弈,压低声音,“这是建军去黑市儿买的,老乡拿出来卖的野猪肉,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满眼慈爱的看着池早,可能这孩子真是和她家有缘分吧,她就是越看越喜欢。 池早夹起排骨吃了一口,笑眼弯弯,“唔,好吃。” 见池早是真的喜欢,王阿姨更高兴了。 自觉两人关系已经算是亲近了,王阿姨就忍不住想多关心关心人。 她垂眼看了看池早脚上的草鞋,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 “那什么,早早,阿姨能问问你家是什么情况吗?还有你现在是在上学,还是……” 之前他们只从公安那边得知了池早的名字,和她家在纺织厂。 具体情况并不知道,就一直以为这孩子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哪知见面后…… 池早拿筷子的手微顿,但想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笑着把被抱错的事儿简单讲了讲。 饭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大家的视线都看向了池早。 池早:“就是这样,被绑架那天,正好是池家人去乡下接我。算起来,我进城也就才四五天时间。” “哇,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池早话落,王晓芸惊的眼睛都瞪大了,“那姐姐,能找回亲生女儿,你家里人是不是特别高兴,对你特别好?” 她好奇的看着池早,眼睛清澈见底,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心里所有的想法。 很显然,这时的王晓芸还是个单纯又有些大大咧咧的姑娘。 因为池早身上穿的是李大妈赔的新衣服,而她并没有看见池早脚上的草鞋,就只是按照自己的认知,觉得父母理所应当会疼爱亲生孩子。 尤其池早还和家人分开了这么多年。 但其他几人却比王晓芸有阅历的多,就算没注意到她脚上的鞋,却也听见了她方才话里“池家人”的称呼。 不是爸妈,只是“池家人”。 “哎呀,光顾着说话,菜都要凉了。来来,早早,弈哥,吃菜!”王建军接过话,说着还给池早夹了块鱼。 眼见王晓芸又要张嘴,他夹了块排骨就塞进了她嘴里,“赶紧吃饭,这么多肉都堵不上你的嘴!” 王晓芸气的瞪眼,举手作势要打人。 池早看着两人互动,勾唇笑了起来。这才是正常亲兄妹的相处方式吧。 其实她一点不介意王晓芸的问题,小姑娘只是好奇,又没有恶意。 而且她还巴不得她能一直这么单纯的开心下去呢。 至于池家人,她现在又不会因为他们的态度难过,所以根本无所谓。 想到这儿,池早想起来给王晓芸的礼物还没送出去,她伸手进口袋里,掏出木雕套球递到小姑娘面前。 “给,一个小玩意儿,拿去玩。” “哇!这是什么?也太漂亮了吧!”王晓芸惊叫一声,看着池早掌心,眼睛都瞪圆了。 其他人闻言也看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全都王晓芸附体了似的,也眼睛瞪得溜圆。 旁边,蓝弈转头看了池早一眼,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是露出一抹惊讶。 只见,一个比两分钱硬币大不了多少的小木球躺在池早掌心。 木球外层雕刻着花草蜻蜓,每一丝每一毫都栩栩如生,尤其停在草尖儿上的蜻蜓,好似下一秒就会展翅飞起来一般。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那木球里面还有两层,且每一层上都有图案。 “真的是给我的吗?我、我能摸吗?”王晓芸两手举在身前,激动的不停摇晃。伸手想要拿,却又像是怕碰坏了一样,又赶紧缩了回去。 池早见她这么喜欢,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她拉过王晓芸的手,把套球放进她手里,“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随便拿着玩儿。” “啊啊,小心小心!”见池早毫不在意的样子,王晓芸紧张的不行,赶紧两手捧着木球,生怕磕碰坏了。 她把套球举到眼跟前儿,巴巴盯着,差点把自己看成了斗鸡眼。 池早脸上笑容更灿烂了,“里面两层可以动哦,你可以转一下试试。” “哇!”王晓芸的眼睛都快要冒星星了。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王建军高喊,恨不得挤开围在前面的父母,好凑近看个清楚。 池早见不只王晓芸,其他人好像都喜欢,心里越发高兴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其实,送给王晓芸的木球原本是她给池家人准备的见面礼。 上辈子,自从知道自己被抱错,且很快就要回去亲生父母身边,她激动开心的同时,难免也有忐忑。 最后想了好久,碍于没有其他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便决定把这些年刻的木雕套球送给父母兄弟,希望他们能喜欢木球,也能喜欢自己。 但后面因为池珍珍“救她惨死”,那些木球,除了送给池砚辉对象的那个,其他才刚被她拿出来,就被池砚彬摔到地上,一脚脚踩坏了。 从始至终,池家其他人连看都没看一眼。 等后面她胳膊断了,又没能及时治疗…… “姐姐,这都是你亲手做的吗?你也太厉害了吧!”王晓芸的惊呼声打断了池早的回忆。 她不着痕迹的掐了下手心,把思绪拉回现实,“这不算什么的,和那些雕刻大师比起来,我还差的远呢。” 池早笑了笑,“这么喜欢啊,那等之后有了趁手的工具和料子,我再给你雕个更好的。” “我我,早早,我也要!”却是王建军手举的老高,急切的道。 “建军哥也喜欢啊,我那还有现成的,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绝对不嫌弃!”王建军打断池早的话,心道就这跟个宝贝儿似的好东西,傻子才会嫌弃呢。 眼见旁边王阿姨和王志峰也眼巴巴看着自己,池早觉得有些好笑,赶紧开口说之后给他们也带一个。 至于屋里仅剩的那个人,池早只当没看见。 她是绝对、绝对不会给蓝弈任何东西的。 哦,要还给他的那七十多块钱不算。 旁边,蓝弈看了眼笑容满面的池早,没说话。 从今天见面起,他就敏锐的察觉了池早对自己的排斥。 如今见她没说也送他一个,只全程无视自己的模样,蓝弈抿了抿唇,拿起汽水喝了一口。 其实,认真说起来,自第一次在树林里救了她,她起初还好,后面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态度突然就变了。 想到这儿,他又喝了一口汽水。 “咦,弈哥你不是不喜欢这些甜兮兮的东西吗?怎么今天喝的还挺多?”王建军看见了,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又给蓝弈开了一瓶。 蓝弈:…… 蓝弈没说话,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木球的事儿过去,众人重又吃喝闲聊起来。 当然,王晓芸没加入,她饭都不吃了,只专心拿着木球,稀罕的抚弄着。 眼见大家都尽兴了,桌上饭菜也没剩多少时,王阿姨却再次开了口。 第31章 抓住机会让早早对你改观 “早早,阿姨有个事想麻烦麻烦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什么事?阿姨您尽管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别这么客气。”池早闻言,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王阿姨。 “是这样,刚你不是说才回城,也没在上学吗?你看你王叔刚动了手术,身边得留人照顾。但建军要上班,晓芸也得上学,就只能靠我。” 王阿姨不好意的冲池早笑,“所以,阿姨想问问你,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要是暂时没安排,那你能不能帮我顶两个月工?” “工资口粮阿姨都不要,要是单位还发了其他东西,也全都给你。你看,行吗?” 王阿姨问的有些小心,好像真是在麻烦池早帮忙一样。 可池早却听的鼻子一酸。 这年月,一份工作多难找啊。 不说那些眼看要下乡当知青的小年轻,就是城里随便一个没工作的人,但凡听见有替工这种好事儿,哪怕只给一半工资,都得高兴的跳起来。 更不要说,王阿姨还一分钱都不要,全都给她。 这明显就是看出了池家人对她不好,想拐着弯儿的帮衬她呢。 池早低头飞快的眨了眨眼睛,眨掉眼中的湿意。 “行啊,没问题。”池早应下。 既然是王阿姨的好意,那她也不用拒绝。 就先顶两个月班,也能边赚些钱,边找找其他工作。 至于欠他们的人情……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还的。 不过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她可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是阿姨,您这明显就是在帮我,该是我谢谢您呢,您可别再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了。”池早说道。 王阿姨笑起来,心道自己没看错,早早真是个好孩子。 就是不知道那什么池家人怎么想的,连这么懂事的亲生闺女都苛待。 这么想着,趁池早不注意,王阿姨又偷偷多看了几眼她的脚。 之后两人说起上班需要注意的地方,正好明天还是工作日,便约定明天就带池早去食堂熟悉熟悉情况。 是的,就是食堂。 王阿姨作为家属,在武装部食堂上班,负责在窗口打饭。 原本因为丢钱票的事,王志峰被批斗,她和王建军都被停职了。 但现在钱票找了回来,她和王建军就又恢复了工作。 至于王志峰,虽然降职成了普通工作人员,但比起之前,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又聊了一会儿,见没人再动筷子,王阿姨就起身开始收拾。 池早见状要去帮忙,可这回不管她怎么说,王阿姨都不让她沾手。 池早拗不过,只好继续坐着和众人聊天。 原本这也没什么,可旁边就坐着蓝弈,偏这人存在感还很强,池早就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还好有王晓芸拉着她杂七杂八的说话,总算熬到王阿姨收拾完从厨房出来。 又和她们聊了几句,眼看时间不早了,池早起身告辞。 心想终于能解脱了,以后但凡蓝弈在,她绝对不会再来王家。 可没想到…… 王建军看向正和他爸说话的人,“别聊了弈哥,有什么话下次来家里再和我爸聊。” “那什么,你不是开车来的吗,赶紧起来去送送早早。” 池早闻言,眉心猛地一跳,她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就不麻烦蓝弈同志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起吃过饭,干过杯的关系了,送送你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再说,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我们可不放心。是吧,弈哥?”王建军说着,转头看向蓝弈。 蓝弈看了池早一眼,点了下头,“嗯。” “对,早早别客气,就让蓝弈这小子送你,一脚油门的事儿。”王志峰也说。 池早还能怎么办,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见状,蓝弈朝王志峰打了声招呼,嘱咐他好好养着,便和王建军先一步出了门。 池早因为被王阿姨和王晓芸拉着说话,三人慢了一步跟在后面。 家属院院子里。 王建军朝身后看了看,见人还没跟来,一个蹦子跳起来勾住蓝弈的脖子。 不跳蹦子不行,虽然他个子不矮,有177。但跟蓝弈188的大高个儿一比,还真是没眼看。 “哎,弈哥,你怎么惹着早早了,我怎么看她好像不待见你啊?”王建军有些八卦的道。 蓝弈眼风都懒得给他一个,只自顾往前走,“你看错了。” “不可能,她就是不待见你!”王建军却自信自己没看错,因为他有证据。 “那木雕套球,满屋子除了早早自己外,统共就五个人。其他四个她都说要送了,就你没有。” “就这,你还敢说她没有不待见你?” 眼见蓝弈要说话,王建军还不了解他么,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打住,可别说什么你不想要啊,当谁没看见那会儿你稀罕的眼神似的。” 蓝弈想说自己并没有稀罕,只是一时有些惊讶而已,但话到嘴边,他又懒得和王建军解释了。 算了,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而王建军见蓝弈没反驳,一时又得意又忍不住稀奇,“真没想到啊,你蓝弈竟然也有被女同志嫌弃的一天。啧啧,还真是活久了,什么场面都能见到!” “不是,你这脸也没毁啊,瞧瞧,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怎么就不招早早待见呢?”王建军还是想不明白,伸手捏住蓝弈的下巴,左右打量起来。 “滚蛋!”最烦别人碰自己脸,蓝弈一把挥开他的手,刚想抬腿再踹人一脚,却看见池早三人走了出来。 他当即放下腿,瞪了王建军一眼。 王建军也看见了,他脸上的八卦表情一收,又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样子。 “早早,那阿姨明天早上就在武装部门口等着你啊。”三人走到车前,王阿姨拉着池早的手说。 池早点头应下,又和王晓芸告了别,转身正要往车后座走,却见王建军先一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来早早,坐这儿。”他冲池早招手。 池早身形微顿,咬牙冲王建军扯出个笑,走上前坐进了车里。 “弈哥,路上开慢点儿啊,注意安全!”王建军关上车门,一边和驾驶室旁还没上车的蓝弈叮嘱,一边冲他挤了挤眼睛。 那表情,好似在说“别说兄弟不帮你啊,赶快抓住机会让早早对你改观”。 蓝弈斜他一眼,没说话,只冲王阿姨母女俩摆了下手,就坐了进去。 “嘭!” 车门关上。 第32章 吉普车里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站在大院里道别的时候,有辆小汽车从门前大路上开了过去。 吉普车里。 池早最后冲王家三人挥了挥手,蓝弈随即踩下油门。 很快,武装部家属院就看不见了。 池早立刻侧过身体,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车窗。 蓝弈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没人开口,车里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再无其他。 外面路灯昏黄,并不能照进车里。幽暗的环境衬得两人间的气氛更静默了几分。 池早恍惚好像听到了蓝弈的呼吸声。 她摸了下一侧耳朵,有些不太自在的皱起眉头。 为什么这人的存在感这么强?就他这样,执行任务埋伏时,岂不是很容易就被敌人发现了? 她忍不住,又侧了侧身体,恨不能正面贴在车门上。 其实她也不想做的这么明显,看上去太奇怪了。 可想到前一天,反正自己都已经把蓝弈当成仇人瞪过了,也就懒得再做表面功夫。 旁边,蓝弈看了一眼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人,薄唇抿了抿,也没说什么。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路上没多少人,吉普车开的很顺畅。 就在池早以为能这样一路到纺织厂,等下车后让蓝弈稍等一下,她再回去拿了钱还给他,两人以后就彻底不用再见面时,突然,车子一个急刹。 “嘎吱!” 池早毫无防备,当即就往前冲去。 就在她整个人要从座位上被甩出去时,胳膊被人抓住了。 “没事吧?”蓝弈的声音响起。 池早从突发的惊愣中回过神来,却不由想起了前世死时的那场车祸——就是因为司机没好好开车,她才会死! 想到被撞的瞬间,身体四肢传来的剧痛,池早心里顿时就涌上了怒气。 她甩掉胳膊上蓝弈的手,语带质问:“你怎么开车的,能不能小心点?万一撞到人……” 话没说完,却被“咚咚咚”的声音打断。 有人敲着车窗,“对不起啊同志,家里孩子不听话乱跑,你有没有事?” “没事。”蓝弈看向外面的人,“小朋友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那什么,那同志你……”来人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方向盘。 蓝弈冲他点了下头,车又缓缓动了起来。 池早顿在原处,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蓝弈。 她嘴唇动了动,想要道歉,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算了吧,有什么好道歉的,要是这样能让蓝弈就此讨厌她,也和她一样,恨不能离对方八里远才好呢。 这么想着,池早只当无事发生,重又侧身转向窗外。 她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气氛会回到先前那样,直到目的地。 却不想…… 车子又开动起来,虽然不是自己的问题,可蓝弈还是有意放慢了速度。 他看了池早一眼,收回视线看着前方,试探性的:“养父母对你不好吗?” 他道,很突然的,完全超出池早预料的,开了口。 其实蓝弈并不认为这是让池早有那么浓烈恨意的原因,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理由。毕竟她的生活环境很简单。 池早有些惊到了,一来没想到蓝弈会说话,毕竟她的排斥拒绝都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二来,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没忍住,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飞快瞥了他一眼。 但却没有回答。 车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但片刻后…… “我有什么地方惹到过你吗?”蓝弈毫无征兆的又开了口,“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讨厌我?”还用那么仇视的视线瞪过我。 但后一句并没有问出口。 虽然不明显,可池早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些许疑惑。 疑惑什么,你不是感觉的挺准吗? 池早不吭声,却感觉到,蓝弈的视线看向了自己。 不同于上一个问题,他好像只是无意间说了一句。这次,他在等她的回答。 池早皱眉,不是说蓝弈很难接近,话也少吗?她怎么觉得他话太多了。 她被看着,过了几秒,终于是回了一句,“你感觉错了。” 感觉错了? 蓝弈收回视线,连王建军都看出来了,怎么会错。 但他的性格,能问这么一句,已经很不容易了。于是闭上嘴,只专心开车。 不久,纺织厂到了。 蓝弈之前开车来过,门卫大爷看了眼,摆手放他们进了大门。 车子开到家属区,还没停稳,池早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那急切的样子,看的旁边的蓝弈眉头忍不住皱了下。 “蓝弈同志,麻烦你稍等一会儿,我有东西给你。”池早却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觉得,这漫长的路,终于是到了。 她边绕过车头往池家跑,边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生怕多浪费一秒钟。 池家。 “池叔、许姨,你们快看,那是不是蓝弈叔的车?”周爱军趴在窗户上,瞪大眼往院外看。 先前,他开车去火车站接一个出差回来的副厂长,哪知经过一个家属院儿,却意外看到了池早。 这也就算了,重要的是,现场还有蓝弈。 蓝弈是谁,那是蒋铭伟的表叔,部队首长家的儿子! 而最让周爱军大跌眼镜的是,这么晚了,池早竟然冲蓝弈又说又笑,明明人家都不愿意搭理她,她还厚着脸皮往蓝弈跟前凑。 真是不知羞耻! 想到自己第一次见池早,就在她面前丢了脸。 周爱军干脆放弃了假装要和她交好的计划,只想好好教训池早一顿,讨回面子。 于是,等回厂里交了车,他就小跑着来池家报信儿。 “快看,池早从副驾驶下来了!就说我之前没看错吧,她肯定就是借着救命之恩的借口,想趁机巴上蓝弈叔!”周爱军又道,他已经知道蓝弈救了池早的事。 池家人听见他的话,池锦年和许琴都脸色难看。 池砚彬气的想冲出去,却被池砚辉一把拉住。 “哥你放开,我倒是要问问她……” 两人正拉扯着,房门打开,池早小跑着进来。 第33章 该不会,你喜欢池珍珍吧? “池早,你跑哪儿去了?说,你是不是……”池砚彬当即怒气冲冲的转向池早。 可池早连个眼风都欠奉,池砚彬话没说完,她就已经几步跑上了楼。 “站住!谁让你走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池砚彬更气了,又想冲上楼去找池早。 却再次被池砚辉拦住。 “闹什么,没看到蓝弈叔还在外面吗?”池砚辉压低声音,瞪了弟弟一眼。 池砚彬不服气,在又怎么了?他是替蓝弈叔教训池早,就算被听到了,蓝弈叔也只会觉得他做得对。 这么想着,池砚彬正要再开口,却见池早又跑下了楼。 这次他有了经验,在池砚辉反应过来前,闪身绕过他,一个健步冲过去,就拦住了池早的路。 “池早,我警告你,蓝弈叔是我们的长辈,你最好别那么不要脸的往他身上贴!他是不会看上你的!”池砚彬瞪着池早气愤的道。 往蓝弈身上贴? 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都不可能那么做的好么! 真不知道池砚彬怎么说得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话。但池早懒得和他解释,“脑子不好就去治,别一天到晚乱吠!” 她抬头,冷冷看了池砚彬一眼,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哪知池砚彬却一个跨步,再次挡到了她前面。 不光如此,他还伸出手指,指向了池早鼻尖,“说谁脑子不好呢,你……啊!” 话还没说完,池砚彬一声惨叫。 池早攥着他的指头猛力往外,“忘了我连绑匪的枪管子都能掰开了?指头不想要就直说,再敢指我一下,我给你掰断了!” 话落,她一把推开池砚彬,就继续往门口走。 “装什么狠茬子呢,老子和人打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要不是蓝弈叔救了你,你他大爷的早死透了!” “站住,别以为不承认就没人知道!池早,你个臭不要脸的……唔唔!” 不知是不是被谁捂了嘴,池砚彬的声音消失了。 但他最后那几句话池早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关上房门。 臭不要脸? 她只不过是去吃了顿晚饭,怎么就能被说的这么难听? 想到上辈子池砚彬辱骂自己的那些话,池早脸色冷的吓人。 就知道但凡是和池珍珍有关的人牵扯上,哪怕只沾个边儿,都必定不会有好结果。 眼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到这儿,池早看着前方的眼神更冷了。 院外,在车停下的第一时间,蓝弈就敏锐的察觉了投注过来的视线。 他顺着往池家扫了一眼,看到窗户上的人脸,当即皱起了眉。 至于后面隐隐传出的说话声,因为是在房间里,还隔着一个院子,蓝弈并没有听清楚。 只是敏锐的察觉,出来的池早似乎很生气。 想到那天在保卫科撞见池锦年对她的态度,蓝弈目光沉了沉。 他没作声,只看着走过来的人。 池早才不在乎蓝弈有没有听见屋里的动静,她大步走到驾驶座前,穿过降下来的车窗,把钱扔在了蓝弈身上。 “你的钱,还你!”她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蓝弈下意识接住迎面而来的东西,正不解是什么,就听见池早说了这么一句。 钱? 当即反应过来池早说的应该是之前在二手货商店他赔偿她收音机的钱。 蓝弈记得那时她就拒绝过。 可她的收音机确实是因为他们抓捕特务才坏了,哪能不赔偿? 思绪不过转瞬间,蓝弈已经打开车门几步追了上去。 “池早同志,赔偿你的收音机是应该的,这个钱我不能收回。”他说着,拉起池早的衣袖,强硬的把钱重又放进了她手里。 并且在池早有动作前,已经转身往车边回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个训练有素,专门执行特殊任务的军人,只要他想,池早别说拒绝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又回到自己手里的钱,真的是又无语又烦躁。 还没完了是吧? 想到自己只不过和他同桌吃了顿饭,就被池砚彬骂成那样。 如果以后再有什么牵扯,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更难听的等着自己。 行,要赔偿是吧? 听见吉普车发动机响了起来,池早再不耽误,飞快数出几张拿在另一只手里,便再次跑到了驾驶座旁。 “收音机我卖了,摔坏后比原本估价低了十五块。”池早看着方向盘道,“蓝同志既然一定要赔偿,那我也只拿这么多。” 她伸出手,就把多出来的钱再次扔了进去。 然后转身要走,却不经意看到了几张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的脸。 偏这时,身后传来蓝弈语气认真无比的声音,“池早同志,不管怎样,很感谢你的举动救了王政委一家,谢谢!” 池早顿住,这一瞬,她只觉讽刺无比。 她猛地转了回来,一整晚第一次主动看向了蓝弈。 蓝弈看着手里再次接住的钱,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给多了,池早才要还。 他看一眼已经要离开的人,知道她不待见自己,道过谢后正要踩油门走人,哪知池早却又突然回身,并看向了他。 蓝弈不知道她是不是忘了什么没说,于是也看过去。 四目相对。 除了王建军介绍两人认识时,这还是今晚池早第一次正视他。 想到这儿,蓝弈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果然,就听见小姑娘冷冷的开了口,语气还很冲。 “蓝弈同志,你要真是钱多的花不完,就拿去帮池珍珍交罚款啊。”池早说道。 “还有,我有些好奇,你既然这么有原则,有正义感,不是你摔坏的收音机,你都一定要赔偿。那你是怎么做到一边帮池珍珍这个罪魁祸首筹集票据脱罪,一边却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跑到受害人家里大吃大喝?” “这会儿更是一本正紧的代替受害人和我道谢?”池早说着,语气满是嘲讽。 毕竟她可是亲耳听到蒋铭伟说了,今天要找蓝弈帮忙换票。今晚也是亲眼看着,蓝弈坐在王家的饭桌上,一脸如常的吃喝。 其实在王家见到蓝弈的第一时间,她就忍不住在想这个问题了,忍了一晚上,这会儿被池家这群恶心的人一激,实在是忍不住了。 想到上辈子王家人被池珍珍害到家破人亡,想到王晓芸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却满脸疲惫沧桑,池早就抑制不住的生气。 她顿了顿,一瞬不瞬的盯着蓝弈,脸上的冷嘲明晃晃的毫不遮掩,“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能让蓝弈同志这么破例,该不会,你喜欢池珍珍吧?” 第34章 绝对不可能看上你 “嘎吱!” 特殊任务部队大院里,响起轮胎与地面的刺耳摩擦声。 蓝弈冷着脸跳下车,甩上车门大步往里走。 “哎,你等等,蓝队回来了!”通讯室的小战士看见蓝弈,赶紧冲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蓝队,电话找!”小战士大喊一声。 蓝弈步子一顿,转身走过去。 “喂?”他冷冰冰吐出一个字。 “表叔,我铭伟啊。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整天了。上午打电话来说你在审讯室,下午还在审讯室。晚上倒是没在审讯室了,可又说你出……” “别废话,有事说事!”蓝弈打断他。 “哦,你是不是还赶着去忙呢?那什么,我就是想找表叔你帮忙淘换一些全国票,用地方票或者别的东西换都行,主要是粮票要两百斤,还有……” “你要那么多票干什么?”蓝弈再次打断他,嘴上虽然在问,可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就说好端端的,池早为什么会说他帮池珍珍筹票脱罪…… “这不是我对象这边出了点事儿吗?表叔你知道的,就前些天那个绑架案,她虽然是被逼的,但……” “没有!” 爱上哪儿换上哪儿换,换不到就劳改! 黑着脸丢下两个字,蓝弈就挂了电话。 可眼前却又浮现出方才在纺织厂家属院的一幕—— “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能让蓝弈同志这么破例,该不会,你喜欢池珍珍吧?” 池早说着,像看到了什么稀奇似的,左右打量他,“真看不出来啊蓝弈同志,没想到你面上看着一本正经,实际口味这么重,连侄子的未婚妻都喜欢,啧!” 话落,她鄙夷的撇了下嘴,头也不回的就大步走开。 徒留被她一番话弄得不明所以的蓝弈坐在车里,浓眉皱的死紧。 “哟,不是出去吃饭了吗?怎么脸黑的跟煤球似的?”郝队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蓝弈。 蓝弈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转身进了审讯室。 纺织厂,蒋家。 “怎么样了,你表叔说票什么时候能换到了吗?”蒋铭伟他妈看儿子一眼,随口问道。 蒋铭伟听着耳边“嘟嘟嘟”的声音,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挂上电话。 “表叔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他没回答母亲沈芳的话,反而问道。 “心情不好?没有吧。怎么这么说?”沈芳不明所以。 蒋铭伟:“这不是我话都没说完,表叔就把电话挂了嘛,还冷冰冰的。” “挂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沈芳瞬间放心下来,“可能是有紧急任务了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蒋铭伟想说不光是挂电话的事,表叔还拒绝帮他换票了。 但想到以往有什么事,但凡他说了,表叔总会想办法帮忙,蒋铭伟心道,可能真是有什么不好办的任务了,不然他明天去部队一趟,当面和表叔说算了。 这么想着,蒋铭伟放下心来,挑挑拣拣从茶几上的盘子里拿了个苹果。 “唔,还挺甜的。”他咬了一大口,“马婶子,苹果家里还有吗?有的话你都给我留着,我要用。” 沈芳听他这么说,有些奇怪,“有什么用啊,这家里还要吃呢?” “就是就是,我们还要吃呢!”旁边,蒋铭伟的双胞胎弟妹不满的叫嚷。 “吃吃吃,家里那么多好东西,还不够你们吃啊!”蒋铭伟瞪了弟妹一眼,才转向沈芳,“这不是珍珍喜欢吃苹果吗,等后天周末休息,我去农场一趟,给她带点。” 池珍珍? 沈芳张了张嘴,想说不行,可想到丈夫蒋守国的话,终是没反对。 其实,自从池珍珍被抓,她就不太想铭伟再和她谈对象了。按她的想法,最好干脆和池家解除婚约才好。 毕竟不管是不是被逼的,又罚了多长时间,劳改了就是劳改了。 可偏偏蒋守国不同意,说和池家十几、二十年的交情了,池珍珍本身也很优秀,总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就翻脸不认人。 看着儿子提起池珍珍就眼睛发光的样儿,沈芳心道,算了,谈对象就谈对象吧,好在这次的事档案没记录,等过两年,大家也就慢慢忘了。 因为沈芳的退让,蒋家的气氛还算和谐。 但另一边的池家就不一样了。 池早脸色黑沉的打开家门,想要像刚才一样直接上楼。 却见池砚彬已经先一步堵在了楼梯口。 “再跑啊,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他站在几级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池早。 “池早,你别想抵赖,我开车从武装部那块儿路过,亲眼看见你不知羞耻的冲蓝弈叔笑了。” 旁边又传来一道男声,池早看过去,竟然是周爱军。 就说她只是好端端的出去吃了顿饭,池家人怎么会知道,还把她骂的那么难听。 原来是周爱军这个阴险小人搞的鬼。 但问题的关键却不在他身上。 池早也不一心想着上楼了,她转身,直直看向坐在客厅的池锦年和许琴。 他们身边还站着池砚辉。 “所以,你们问都没问我,他说什么就都信了?”池早问。 “还用问吗,我们又没瞎!”池锦年两口子还没说话,池砚彬抢先道,“当着我们的面,你都能走开又回去,走开又回去,死皮赖脸就是拉着不让蓝弈叔走。我们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不知羞耻呢!” “也就是蓝弈叔教养好,又碍着姐姐和池家的面子忍了你,要换做是我,我早一脚踹死你了!”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没理池砚彬那个没脑子的蠢货,池早只一瞬不瞬看着池家另外三人。 “是这样的,早早,”终于,池砚辉说话了,“蒋铭伟你见过了,他是珍珍的对象,两人也有婚约。蓝弈同志呢,他是铭伟的表叔,算起来也是我们的长辈。” 他顿了顿,“大哥知道蓝弈叔长得俊,年轻有为,又救过你的命,你一个小姑娘会控制不住喜欢上他很正常。但珍珍和铭伟的婚约是早就定好的,你喜欢上蓝弈叔那不合适。而且蓝弈叔也绝对不可能看上你,所以……” 说到这儿,似乎觉得有些不忍心,池砚辉走到池早身边,伸手要揽住她的肩膀,却被池早侧身避开。 他动作一滞,收回胳膊,“也怪大哥,没有第一时间就告诉你蓝弈叔的身份,才让你一腔热情下做出了今晚这样不好的事。” “不过你也别伤心,不就是对象嘛,大哥还认识很多优秀的男同志,赶明儿都介绍给你认识,只要你看上了,爸妈肯定都不会有意见的。是吧,爸妈?” 第35章 婚约该归池早啊 他转头问池锦年和许琴。 池锦年本就生气池早不知轻重,败坏池珍珍和池家的名声。 现在知道她又这么不检点,更是气得不行,“我有没有意见重要吗?她什么时候听过我们的话?” “昨天我还觉得是我们疏忽了,没照顾到她。现在……呵,没人照顾都这么大主意,连蓝弈都敢肖想,要再有人照顾,她还不得把天都捅了!” 说到这儿,池锦年阴沉沉的盯着池早,“我告诉你池早,要是珍珍和铭伟的婚事因为你出了什么差错,我绝对饶不了你!” 不同于先前几次生气时只是单纯的愤怒,这一刻池早看得出来,池锦年的警告是认真的。 “你爸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许琴也说,“不管你有多恨王梅花虐待了你,但珍珍确实什么都没做,她是无辜的。至于当年抱错孩子的事……” 她顿了顿,“不管真相如何,都已经过去了。既然过去了,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反正你也已经回来了不是吗?至于现在,就算是看在爸妈的面子上,早早,不要再做针对珍珍的事,也别妄想攀上那些你配不上的人,行吗?” 许琴话落,所有人都看着池早,等她回答。 池早却只想笑,所以说了半天,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她哪怕一分是吗? 也对,池家人不就是这样的么? “放心,就算世上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蓝弈!”池早冷冷的道,说完也不管池家人信不信,转身走到楼梯前,“滚开!” 她伸手一把将池砚彬从楼梯上拽了下来。 池砚彬不防,直接一个狗吃屎扑到了地上。 “啊!池早,我要打死你!”他气的大叫,爬起来就几步冲到了楼上。 可池早已经进屋扣上了门,任池砚彬怎么砸,怎么气的跳脚,也碰不到她一根手指头。 “行了,大晚上的吵到邻居怎么办?”楼下,池锦年冷着脸呵斥一声。 话落听池砚彬安静了,他又看向周爱军,“爱军啊,谢谢你今晚特意来告诉我们池早的事。但你也听见她说的了,一切都是误会,不存在什么倒追男人的事。所以到了外面……” “我懂我懂,池叔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周爱军赶紧点头,“那什么,时间也不早了,池叔,许姨,我就先回家了哈。” 池砚辉:“爱军我送你。” 等周爱军走了,池砚彬又因为没打到池早,生气的回了自己房间。 一时,客厅安静下来。 开着门缝看了一晚上大戏的李大妈,这才从自己房间里出来。 她走过去给池锦年和许琴倒了杯水。 完事儿却不走,偷偷摸摸看了楼上一眼,确定池早不在,才叽咕着眼睛,“那什么许主任,我有个问题哈,你说,和蒋家的婚约是不是该归池早啊,毕竟她才是你们亲生的。” “哐!”大门关上,进门就听见这话的池砚辉,一下愣住了。 池锦年和许琴也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和铭伟谈对象的是珍珍,跟池早有什么关系?管好你的嘴,少胡说八道!” 池锦年狠狠瞪了李大妈一眼。 李大妈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话了。 楼上,池早并不知道李大妈说了什么,如果知道,绝对会再揍她一顿。 上辈子,蒋铭伟就是因为听到了类似的话,才会招呼都不打就下乡。 也是因为如此,他妈才会故意把那个人介绍给池家人认识…… 因为和王阿姨约好了,池早上楼后没再耽误,简单洗了洗,就准备睡觉。 毕竟早睡早起嘛。 只是她打算的挺好,但躺在床上,却好半天没睡着。 脑子里总是想起之前嘲讽蓝弈的情景。 池早知道,自己这是觉得抱歉呢。 毕竟蓝弈帮忙换票,最大的原因肯定是看在蒋家人的面子上。 什么喜欢池珍珍、侄子的未婚妻这些话……她就是气急了,一时没忍住口不择言。 想到这儿,池早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 她看着透过些许月光的窗户,算了,这年代不管男女,都绝对不能沾上作风问题。 要是蓝弈因为她胡说八道的话受到什么影响,那她可就真的欠了他了。 如果以后再遇上,她还是道个歉吧。 要是没遇上,那就找王家人帮忙递个话,也算了解了两人的恩怨。 至于主动去找蓝弈……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了决定,池早心里那点不舒服就彻底消失了。 很快,她沉沉睡了过去。 却没想到,这一晚,她居然再次做了那个奇怪莫名的梦。 依旧是破碎毫无关联的画面揉杂在一起。 上一秒还是碧绿的盛夏,下一秒就变成了满目腥红。 偶尔出现的说话声依旧模糊听不清,只能感觉到炮火爆炸时的地动山摇。 鲜血、欢笑、天空随意的一角、密林、一闪而过的一个个土包…… 池早依旧不明白,但她就是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热血的挚爱和奋勇无悔的壮烈情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画面又变成了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很清楚自己是在梦中的池早一怔,她还记得,照片下面似乎是有字! 她当即瞪圆眼睛去看,却眼前一花,照片已经被几个碗盘取代。 碗盘里盛着东西,可又不等她看清,画面已经再次改变了。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同志们早上好……” 纺织厂早上的广播,按时按点的响起。 池早睁开眼睛。 她愣愣的看着房顶,片刻搓了搓脸,翻身坐了起来。 池砚辉今天没喊她起床,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介意她“肖想”蓝弈的事。 池砚彬也没来找茬儿,不知道是被按住了,还是悄悄在憋什么坏水儿。 不管因为什么,池早都不在乎,她巴不得池家所有人都不要来打扰她。 她洗漱完,就自顾去饭桌边吃早饭。 池家其他人都已经在坐了,但饭桌上的气氛却并不好。 开始池早还以为是他们看自己来了才冷下脸,结果等坐下后,才发现好像并不关她的事。 第36章 表面功夫 “这都什么鬼东西,是人吃的吗?李大妈你能耐啊,不想干了是吧!”池砚彬看着桌上的饭菜,满脸嫌弃。 “咋可能呢!砚彬,你可不能胡说啊!”李大妈闻言赶紧摆手,生怕慢一句,池家人就真以为是自己不好好干活,再把她撵出门。 “我胡说?瞅瞅你今天做的这些玩意儿,是人吃的吗,你糊弄谁呢!”池砚彬说着,往后紧靠在椅背上,远离了饭桌,“狗都不吃!” “不吃拉倒,我看你就是不饿。”池锦年看池砚彬一眼,拿起筷子,“李大妈别理他,从今天开始,饭菜都这么做。” “是是,池科长,都听你的。”李大妈连连点头,趁没人注意,偷摸瞪了眼池砚彬。 一听以后竟然都要吃这些鬼东西,池砚彬当即不干了,“不是爸,为什么啊?好好的,为啥要把饭菜换成这样?这不是明摆着要饿死我吗?” 他恨恨说着,挥手打开了面前的饭碗,“谁爱吃谁吃,反正我不吃!李大妈,去给我煮碗面条,放三个鸡……” “咣当”一声,饭碗翻倒过去,里面的苞米面儿糊糊当即洒在桌子上。 这还没完,那碗又转了两圈,“咚”,摔去了地上,四分五裂。 空气静了一瞬,“啪”,池锦年一巴掌啪在桌子上,震得池早碗里的粥都跟着晃了晃。 “不吃就滚,再敢摔一下,老子打死你!” “滚就滚,谁怕谁!”池砚彬愣了一下,但很快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回视池锦年,“我又没说错,凶我干什么!明明好好的,之前我也没挑过饭菜的毛病,都是爸你突然……” “你也说了是之前,现在和之前能一样吗?”却是池锦年打断了池砚彬,他看着人,脸都气红了,“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吗?现在厂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姐去劳改了,还得交三千块罚款!” “三千,三千,不是三百也不是三十!你当三千是小钱吗,掏空家里的存款都不够,还得出去借!以前的吃喝,以为就你一个人想吃,我们都是不知道好赖的傻子,就爱吃这些狗屁吗?” “咚!”池锦年说着,端起面前的饭碗,又重重放下。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池砚彬立时就有些哑火,他动了动唇,终是恨恨低下了头。 饭桌上又安静下来,李大妈见两人不吵了,赶紧起来去收拾桌子和地上的碗。 池砚辉也动手,又给池砚彬重新盛了一碗粥,“赶紧吃,吃了上学去。” 池砚彬气哼哼的接过碗,拿起筷子喝了一口,下一秒脸皱成一团。 他想吐出来,但余光扫见池锦年黑沉沉的脸,终是没敢。 等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东西,池砚彬是再不想喝第二口了。 他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斜对角的池早身上,心里的火瞬间有了地方撒,“都是你池早,你就是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姐也不会出事儿,家里也不会……” “行了,赶紧吃,不想吃就去上学,还想惹爸发火是吧。”池砚辉拽了一把弟弟。 池砚彬大喘着粗气,但好歹没再说话。 池早从始至终都没理睬池家一众人,她只低头吃自己的饭。 其实今天的早饭并没有池砚彬说的那么差,一盘炒青菜,一盘酱菜,苞米面儿糊糊也很浓稠。 这要放在王梅花手里,都能拿来待客了。 在别的家庭,这也算很不错的早饭。 当然,比起池家昨天一大早的两样馅儿白面大肉包子,那确实是差了不少。 也怪不得池砚彬要不满意的闹。 不过…… 池早咽下最后一口粥,放下筷子看向李大妈,“昨天中午和晚上吃的什么?” 李大妈不明所以,但她不敢不回答池早的问题,眼见也没人阻止,“中午你们 都不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我吃的炸酱面。” 她说着缩了缩脖子,见没人吭声,又继续说,“晚上大家都回来了么,我就做的豆角炒肉、柿子炒鸡蛋、酱肉丝、大米饭,还、还有个虾米丝瓜汤。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眼见随着自己的话,池早一侧嘴角勾了起来,李大妈忍不住有些害怕。 池早却不再看她,而是转向了池锦年,“池珍珍的判决结果是前天出的,你们也是那天就知道要罚款三千。可怎么昨天伙食一点没下降,还打算给池珍珍买这买那,等这会儿事情传出去了,才急急忙忙搞这些……表面功夫。” 池早说着,扫了眼饭桌。 她笑起来,笑容里好似有些什么,“这说的好听点,是池科长你神经粗反应慢;说不好听……还以为池家家底儿厚,池科长根本不在乎三千不三千,如今这样,只是故意做给外人看呢。” 话落,她起身就走,眼角余光里,是池锦年冷沉沉的脸。 池砚彬:“对啊,为什么昨天都吃的好好的,今天才……” “闭嘴!”许琴厉声打断,“听风就是雨,你能不能有点脑子!” 池砚彬:“……本来就是。” 他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但终是没敢再说什么。 池砚辉拿筷子的手一紧,他抬头看了眼池锦年,又蹙眉去看池早,却只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李大妈叽咕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什么意思啊,她怎么听的一头雾水呢? 之后再没人说话,很快早饭就吃完了。 池锦年放下筷子,沉着脸回书房拿东西。许琴看见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她还细心的关上了房门。 池锦年听见声音回头,问她:“时间不早了,你不上班?” 许琴却没回答,她很有些不安,“老池,你说池早那丫头是什么意思啊,她是不是知道……” 第37章 替工 “闭嘴!”池锦年低声喝止,不赞同的瞪向许琴,“瞎说什么呢,她满打满算回来才一周不到,能知道什么?行了,赶紧上班去,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许琴闻言想了想,“对,你说得对。她就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农村丫头,什么都不懂,确实不可能知道什么。” 这么说着,许琴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心来,“那行,那我走了,你也收拾收拾赶紧上班。我这前后请了好几天假了,下午还得提前点儿下班去给珍珍买些衣服什么的,也不知道……” “等等,你说什么?”却是池锦年叫住了要离开的许琴,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为了掩人耳目,家里都吃糠咽菜了,你还要去买东西?许琴,你脑子没事吧?” 许琴嘴唇微张,闻言愣愣的看着池锦年,下一瞬抬手拍了自己脑门儿一巴掌,“看我这脑子,真是……肯定是让池早给气糊涂了。” 她闭眼深吸口气,缓了片刻抬起头,“那珍珍那边怎么办,池早把她的东西都拿去卖了,总不能让她没衣服穿吧。” “你的衣服不是挺多吗,改一改给她送去不就行了?”池锦年道,但话落想到到底是自己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又补了一句,“和珍珍好好解释解释,就说委屈她一段时间,等过几个月风头过去了,再买新的补偿她。” 也对,现在的关键是要先把案子的后续影响解决,等事情过去了一切都好说。 许琴于是点头应下,转身就要去上班,手都握住门把手了,却又突然顿住。 跟在她身后只能也停下的池锦年:“又怎么了?” 许琴回过头来,“我就是突然想起李大妈昨晚的话了。” 许琴说:“老池,你说咱们和蒋家的婚约……他们不能因为珍珍出了事,就反悔要取消吧?” 之前事情没传开,她倒不怎么担心。可如今全厂的人都知道了,珍珍的名声多少受了影响,蒋家不会因此就嫌弃了她吧?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池锦年闻言嗤笑一声,“反悔取消?放心,他们不会。” “只要珍珍以后好好的,蒋家就绝对不会取消婚约。”池锦年笃定的说道。 另一边。 池早坐上公交车,紧赶慢赶,终于是到了武装部门口。 还没走近,就看见了王阿姨的身影。她身边还站着王建军。 “王姨,建军哥!”池早笑着和两人招手打招呼。 “早早,吃饭了没?阿姨烙的饼,加了白面可香了。快吃!”才走到跟前,王阿姨就笑着往池早手里塞东西。 “我吃过了,阿姨你们留着吃。” “吃了怕什么,你们小年轻饿的快,多加点还能多长点肉。快吃,还热着呢。”王阿姨强硬的把装饼的饭盒塞进了池早手里。 池早没办法,只能笑着收下,大口吃起来。 “给,阿姨还带了水,你喝点顺顺。”王阿姨见她吃的香,从王建军手里拿过水壶,递给池早。 池早那个心啊,又酸又软的。 她没再拒绝,接了过来。 等吃完收拾干净,池早拿出昨晚答应的木雕套球。 王阿姨和王建军自然又是好一阵儿稀罕,不住声的夸了池早好半天,直夸得她耳朵都不好意思的红了。 就在池早要招架不住的时候,三人走到了武装部后勤办公室,话头终于是止住了。 池早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因为都是认识的人,且池早帮忙找回丢失钱款的事儿,在武装部内部已经传开了,所以替工很顺利就得到了同意。 之所以说是内部,是怕事情传开了,万一池早被人报复。所以对外她的身份信息都是保密的。 之后王阿姨又带着池早去了食堂,把她介绍给里面的人 。 “我家的事儿想必大伙儿多少都知道。这不老王得养一段时间的腿,需要人照顾。所以就找了家里的侄女儿来给我顶两个月工。” 王阿姨揽着池早,“我家这丫头人乖巧也勤快,大家伙儿可照顾着点她啊。谢谢大家了。” “各位叔伯婶子、大哥大姐好,我叫池早,池塘的池,早晨的早,接下来两个月就麻烦大家了,谢谢!”池早紧接着说道,并冲大家微微鞠了个躬。 “客气啥,不用谢!” “就是,只要好好干活不偷懒,我们可不干那欺负人的事儿。” 众人七嘴八舌的,但面上看着都挺友善。 之后王阿姨又拉着池早去和她的好姐妹陈姨说话,嘱咐陈姨多带带她,让池早有什么事情就找陈姨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至于王建军,也是刚刚池早才知道,原来他也在武装部上班,是政工科的一名干事。 从后勤办公室出来后,他就先一步去工作了。 这会儿正是食堂准备晌午饭的时间,因此王阿姨离开后,大家很快又忙了起来。 管后厨儿的大师傅见池早一只手上有伤,左右看了看,给她分配了削土豆皮的活儿。 陈姨听见了,赶紧又找了张牛皮纸给池早把手包了一层,这才放心去忙活自己的。 池早看着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心里有些感动。 其实她的手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昨天医生说,再过两三天就能见水了。 不过大家的善意,她自然不会拒绝。 池早道了谢,坐在小板凳儿上忙活起来。 “不能沾水还往厨房塞,这不是给人添乱嘛!” 水龙头边,正在洗菜的一个大婶子恨恨看着池早,不服气的说了一句。 “你说啥?”她身旁的人没听清,问道。 “我说,那丫头手上有伤还跑来顶班,那能干啥活啊,不是给我们添……”话到这里,大婶子突然顿住。 她瞪大眼睛,看着转眼间盆里已经削了皮好几个土豆,以及池早手里唰唰唰飞快挥动的刀…… “没、没啥,啥也没有!”大婶子结巴的补了一句。 另一边。 “叮叮叮!”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立刻活跃起来。 初二一班的教室里。 “晓芸走,上厕所去。”同桌魏芸说着话,勾住王晓芸的胳膊就往外拉人。 “哎哎,小心点小心点,别把我东西弄坏了!”正偷摸拿着套球玩的王晓芸一惊,赶紧喊了起来。 小脸上全是紧张。 魏芸不愿意了,“什么东西啊,看把你紧张的。来我瞧瞧。” 她说着,厕所也不去了,凑过来要看。 王晓芸有些不愿意,但想到魏芸是她的好朋友,只能忍痛把东西拿了出来,“行吧,我给你看,但你得答应我,小心点儿别弄坏了啊。还有,声音小点,别嚷嚷。” 她不放心的叮嘱。 哪成想…… “哇!这是什么?啊啊,这也太好看……唔唔!” 王晓芸一把捂住了魏芸的嘴。 第38章 道歉,池砚彬搞事儿 中午时间很快就到了。 虽然王阿姨之前是在窗口打菜的,但大师傅怕池早一个新手把握不准,干脆把她安排去了主食那边。 今天的主食是二合面馒头,个个都有拳头大。 池早只要按着要求,别人要几个她给夹几个,再按价格把钱票收了就行。 因为上辈子曾在小吃摊和饭馆里干过,池早上手很快,哪怕下班铃响过后食堂涌进来很多人,她也一点错都没出。 王建军还特意跑来看了她一趟,见她有条不紊的,便招呼了声端着饭走了。 等高峰期过去,吃饭的人渐渐减少。 池早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正低头整理收到的钱票时,窗口外又来人了。 “同志你好,我要三个馒头。” “好的,六两粮票……”池早赶紧回答,拿起夹子夹了馒头递过去。 哪知道抬起头才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蓝弈。 池早动作一顿,昨晚的场景立刻在脑海中浮现。 她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飘忽了下,才装作如无其事的把馒头放进蓝弈的饭碗里。 “咳,下一个!”池早轻咳了声,再不看他。 蓝弈也没说话,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把粮票和钱递过去,转身很快离开。 忙碌的间隙,池早远远看见他和两个男人坐在一起吃饭。 她想着要和他道歉的决定,咬了咬唇,终是找借口喊陈姨过来帮忙顶着,自己绕去了食堂门口。 蓝弈是来武装部隔壁院子的投机倒把办公室查消息的。 忙完正好到了饭点,他就和办公室的人一起来食堂吃饭。 “那蓝副队,我们就先走了,以后再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你尽管说。” 食堂门口,投机倒把办的一个工作人员,伸出手和蓝弈握了下。 “好的,感谢你们配合!”蓝弈和他握了手,又冲另一人点了点头。 那两人便笑着转身走了。 蓝弈也不再耽误时间,当即大步往停在一边的吉普车走去,不想却听到身侧有人叫他。 “蓝弈同志,等等!” 蓝弈转头看过去,就看见池早从拐角处小跑着过来。 他视线沉了下,但好歹是站住了。 “那什么……”做决定的时候挺容易,但这会儿站在人面前了,池早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主要是昨晚她的话着实有点太难听了。 其实从始至终,蓝弈之于她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反而还救过自己。 要是换成其他人,救命之恩,让她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可谁让他是蒋铭伟的表叔,将来也会成为池珍珍的表叔呢? 他们注定不可能和谐共处,所以…… 池早暗叹了口气,算了,早点道歉早点两清才好。 “那什么,对不起蓝弈同志。昨晚是我不对,那些话都是我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 “对不起,我道歉!”池早又说了一遍,同时弯腰鞠了一躬。 蓝弈一怔,赶紧侧身避开。 原还以为她又要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想竟然是同自己道歉。 蓝弈有些意料之外,昨晚他确实是生气了,毕竟那些话是真的不好听。 可这会儿见池早这样,他手指动了动,“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这样。” 他说着,朝池早伸出手去。但并没有碰到她,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示意她赶紧起来。 池早闻言又低了下头,这才直起身。 蓝弈想了想,只当小姑娘以前没遇到过这些,不懂里面的轻重,便指点她:“以后别再说类似的话了,作风问题很敏感,万一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对你自己也不……” 他正说着, 却见池早陡然面色大变,一瞬瞳孔都缩了缩,“对不起,我、我先……” 竟是话都没说完整,就转身躲闪着快步往拐角处跑去。 因为太过着急,还一脚踢在了墙上。 十指连心,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很疼,可她竟然停都没停,速度反而更快了。 “你……”蓝弈下意识跟了两步。 他站定,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人,眉头皱了起来。 惊惧反应,遭受巨大刺激的后遗症。 他在很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身上都见到过。 甚至他自己,十几岁第一次杀人后,有一段时间也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可她怎么会突然……是想起了什么,或者说……看到了什么? 一寸寸回忆方才的情景,蓝弈攸的回头朝身后看去。 可偌大的院子里,除了来往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什么特别。 “哟,丫头你这是咋了,小脸咋煞白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陈姨看到回来的池早,一脸着急的问。 池早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怕您等太久,我跑的有点急,不小心岔气了。” “嗐,又不是啥大事儿,多等会儿怎么了!”陈姨放下心来,“下次可别这样了,去去,也没几个人来吃饭了,我先看着,你站那儿缓缓。” 她挥手赶走池早,不让她接手。 池早这会儿心还咚咚的跳呢,见状没拒绝,也怕万一再看见那人,便退到从外面看不到的地方,靠墙深呼吸。 只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疑惑。她记得那个人的工作单位并不在这儿,甚至和武装部根本就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所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快,午饭时间过去,食堂开始收拾洗刷。 期间池早一直小心留意着,好在没再见到那人。 她一边干活一边和人闲聊,有意无意的打听了下才知道。 原来隔壁的大院里还有好几个政府部门,但因为总人数不多,就干脆和武装部共用一个食堂。 那些过来几个单位对接工作的人,时间赶上了,也会过来这边吃饭。 所以,并不是她记错了,那人今天八成是有事才过来的? 想到蓝弈的工作单位也不在这儿,却来了食堂,池早这才狠狠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下午在食堂吃饭的人没有中午多,等饭菜准备好,一部分人就可以轮班先走,等过几天再换。 按排班表,今天正好轮上王阿姨先下班。 于是池早比正常下班时间早了一个小时从武装部离开。 她坐车回到纺织厂,哪知刚走到池家院门口,就撞上池砚彬从里面出来。 他似乎没想到竟然会遇上她,神色明显一慌,但很快强装无事的样子,“呸,扫把星!” 他丢下一句,捂着口袋就跑。 那心虚劲儿,池早就是再眼瞎也看出来了。 她目光一沉,大步进了院子。 第39章 扒她衣服,救人 推开房门走进时,李大妈正巧从楼上下来。 “啊!”她惊叫一声,看着池早像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你、你怎么……不是,早早,你回来了啊。” 李大妈冲池早挤出一抹难看的笑,绿豆眼却忍不住往楼上瞧。 “池砚彬干了什么?”池早冷声问,大步越过李大妈往二楼上去。 “你怎么知道!”李大妈脱口而出,见池早浑身冒着冷气,只忍不住暗暗叫苦,“那个,早早,你……” 她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赶紧追了上去。 二楼。 池早快步走到原本属于池珍珍,现在被她占用的房间。 就见房门大敞着,里面仅属于她的几样东西全被翻过不说,连她包着钱票,压在床板下的旧手绢也被找了出来。 只如今钱票全不见了踪影,就手绢上印着个鞋印,被扔在地上。 “池砚彬干的?”池早声音冷的似乎带着冰碴子,虽然在问,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李大妈缩着脖子,“那啥,砚彬学校要组织他们去学农,正好在珍珍劳改的农场。” “他、他回来问池科长要钱,想给珍珍买些东西带过去,可你也知道早晨饭桌上的事,池、池科长说没钱,没给他。” 她咽了口口水,“砚、砚彬又在家里翻,但翻了半天也没合适的。他、他可能想起来你之前拿过家里的东西,又、又卖了珍珍的……就气冲冲跑到楼上……” 话到这里,不用李大妈再说,池早也全都明白了。 她转身就大步往楼下去,眼里的戾气惊的李大妈肝儿颤。 “早、早早,你别冲、冲动。那啥,池科长在家呢,你、你去找他……”李大妈跟在池早身后绞尽脑汁的劝,还壮着胆子想要拦。 实在是池早的脸色太吓人了,李大妈忍不住有种她会宰了池砚彬的念头。 但手还没碰到池早的人,李大妈就被她的眼神给吓的倒退了两步。 “嘭!” 一声巨响,大门被狠狠摔上。 “什么声音,池砚彬你又闹什么!”却是书房里的池锦年听见动静,板着脸开门走了出来。 “池、池科长,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池早她……”李大妈像看见救星了一样,唾沫星子横飞的赶紧把事情给池锦年说了一遍,就想着他能拿个主意,好歹先把池早拦住也行。 哪知…… “行了,就这么点事儿,大喊大叫的干什么!”池锦年闻言却只是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池早能有几个钱,不就是卖了珍珍东西的那点么?我就不信,她能因为百来块钱把亲弟弟怎么样。” “再说了,砚彬一个大小伙子,还能怕了她一个小姑娘?行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做饭去。” 话落,池锦年就重又回了书房,丝毫没有出去阻拦的意思。 更甚至,心底深处,他还有一个想法,想着池砚彬能借着这个机会教训池早一顿也好。 毕竟自从回来,好几天了,池早一声爸妈不叫,还成天黑着张脸跟所有人都欠了她一样,闹腾个不停。 李大妈:“可是,可是……” 池早不知道池锦年的想法,若是知道,也只会冷冷一笑。 她出了池家,快步往纺织厂内设的供销社过去,却不想刚拐了个弯儿,就看见下班回来的许琴骑着自行车朝自己过来。 她当即站住,等在原地。 许琴也看见了池早,但到了跟前却并没有停,只边骑边说:“你这是干什么去?一个姑娘家,别整天乱跑……哎哎,你干什么!” 许琴惊叫,她话没说完,车后座却被池早一把抓住。 许琴没防备,车把左右一阵乱拐,眼瞧着就要摔倒,还好她个子不矮,及时撑住了。 “你又发什么疯!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许琴又惊又怒,从车上下来,指着池早要骂,却不想还没站稳,就被她拽着胳膊用力扯到了一边。 等反应过来,池早已经抢过自行车蹿出去老远。 “有本事你别回来!”许琴气的领导干部的体面都顾不上了,尖着嗓子骂道。 厂里的供销社没看见池砚彬的人,池早想了想,径直往纺织厂外,距离一站路的百货商店骑去。 因为骑了车,她速度很快。 按理说应该能追上人,哪知都快到百货商店门口了,却始终没有看见池砚彬的影子。 而来去这么一耽搁,眼瞧着百货商店已经下班关了门。 池早心焦,她之所以一直没舍得给自己买件新衣服新鞋,就是因为留着钱有重要用途。 也是怕每天来来去去万一不小心弄丢,才藏在房间里,哪想到池砚彬居然敢…… 池早骑着车四处查看,思索还能去哪里找人。路过一个小巷子口时,却听见了女人隐约的叫喊声。 她踩脚踏板的动作一顿,又侧耳仔细听了听,确实没听错。 池早咬牙犹豫一秒,当即放弃找人,掉转车头拐进了巷子。 “聋了?没听见我们彬哥让你学狗叫吗,赶紧叫!” “还敢瞪眼睛?艹,你个资本家的狗崽子,老子打死你!” “扒她衣服,给她扒光了丢大街上,看她还敢不听话。” “噢噢,这里有个狗崽子破鞋,大家快来看啊。” “呜,滚开!别碰我,呜呜……” “哟,刚才不是还有骨气的很吗,这会儿怎么就哭上了?” “哈哈哈,彬哥真有你的,还是你的主意好!哥,要不下回咱们带把剪子,干脆给她剪个阴阳头,怎么样?” “哈哈哈哈,好主意!” 不堪入耳的调笑声传入耳中,紧接着就看到了巷子尽头,一个小姑娘被几个十五六的半大小子堵在墙角,正在又摸又打的扒衣服。 池早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儿。 她沉着眼跳下来,一把推开自行车,顺手从墙边抄起块石头,就大步冲了上去。 第40章 救命啊,杀人了 “咚!” 池早抡圆胳膊,一石头就砸在了其中一人头上。 半大小子痛呼,抬手捂住额头。 “谁!找死!”他惊怒的回头看去,却瞬间愣住了。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满脸恼怒,“池早,敢打我,你是不是找揍!” 池早却一句话都不说,只眉眼冷厉,“咚”,又一石头砸了过去。 但这回没能砸到头,池砚彬有了防备,一个闪身避开,石头落在了他肩膀上。 是的,池早也没想到,她都放弃找了,结果却撞见了池砚彬欺负人。 正好,那就两件事情一起解决好了。 “唔!”池砚彬疼的哼了一声,眼中怒意更盛,冲旁边一时傻住眼的同伴大喊,“都看着干什么,打啊!” “不是,彬哥,我怎么听你叫她池啥的,是不是认识的人啊?”其中一个小胖子胆子小,犹豫着不敢上前。 池可不是什么大姓,彬哥和她要是一家人,那打成狗都没事。但他们可就不好说了,万一事后被人找…… 池砚彬:“认识个屁,她就是个扫把星,老子才不认识她!赶紧上!” 小胖子还是没敢,但另外几个闻言,当即叫嚷着就要动手。 池早见此,干脆扔掉石头,伸手从身上的书包里摸出刀,“来啊,不怕死就来!” 她指了下头上的纱布,“知道这是什么吗?老娘从绑匪枪底下活命留下的!” 话落,趁几人惊疑着犹豫不敢上前之际,池早一个箭步,手中刀刃就朝池砚彬刺去。 这就是当初她割破池珍珍腰带的刀,雕刻用的,平时就随身装在包里。 “别听她吹牛,她是狗屎运被人救了才没死的。她就是吓唬人,才不敢动刀……啊!” 叫嚣声被痛呼取代,池砚彬没想到池早竟然真的敢,避闪不及,胳膊被划开道口子。 鲜血争前恐后涌出来,池砚彬疼得变了脸色。 其他人也吓得连连后退。 别看他们平时挺嚣张,总是看这个不顺眼踹一脚,逮着那个成分不好的打一顿。 其实就是仗着成分和家势欺负人,手里最多也就拎根棍子、掂块儿石头,真刀真枪还眼也不眨就动手的,真的没见过。 这是……不要命吧。 池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能震慑住他们,让他们全都不敢上前才好。 而且听方才的话,池砚彬还是这群狗东西的头头,既然如此那逮着他一个人锤总不会错。 于是,池早的下一刀又挥了出去。 “救命啊,杀人了!”那果决狠辣的动作,吓的小胖子脸一白,转身就往小巷外跑去。 武装部家属院。 王晓芸一脸做错事的表情,慢吞吞往前走。 旁边,魏芸提着一个牛皮纸包,却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 “晓芸你倒是走快点啊。”她忍不住催促。 “哎呀,知道了。”王晓芸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 都怪她没忍住,把早早姐送的小木球带去了学校。结果好了,魏芸一眼入魂,赖死赖活想问她借了玩几天。 那怎么可能嘛,她到手也不过才一天而已,正是稀罕宝贝的时候,自然不愿意答应。 最后被魏芸缠得没办法,只好祸水东引,把她哥抛出来当挡箭牌,只说他哥也有一个,比她的更好看。 魏芸立刻信了,当即就说放学要跟她回家,亲自和她哥借。 这不,人还挺会来事儿,放学后跑去供销社买了一斤水果糖。打的就是让他哥拒绝不了的主意。 “先说好啊,要是我哥不愿意借,你可不能再抢我的。”王晓芸有些不放心地交代了句。 魏芸不走心的连连点头:“嗯嗯,都听你的。” 两人进了王家,王建军还没回来。 问候过王家两口子后,只能先去王晓芸的房间一边写作业一边等。 王晓芸有些庆幸,幸好她只说了他哥,没告诉魏芸早早姐也答应给她爸妈送了。 中间,王晓芸借着倒水,出去偷摸问了她妈,知道他们的木球已经拿到手了,这才放下心来。 半个多小时后,王阿姨的晚饭都快做好了,王建军终于进了家门。 “妈,我回来了!”王建军扬声喊了一句。 哪知包都还没放下,就见一个小姑娘风一样从妹妹的房间冲出来,还没站稳就朝他鞠了一躬。 “哥哥好,哥哥上班辛苦了,哥哥来吃糖!” 一连三个哥哥,喊的王建军一头雾水。 片刻后…… 王建军:“王晓芸,小丫头片子,你坏死了!” 他看着面前的魏芸,忍痛把手伸进了包里。 另一边。 小胖子跌跌撞撞跑出巷口,慌乱的左右看,见一辆吉普车正迎面开过来,连忙冲过去喘着气大喊,“杀人了,杀人了,快救、救……” 吉普车一个急刹,驾驶座上的人听见他嘴里喊了什么,打开车门就跳了下来。 巷子里。 “池早,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差点又挨一刀,池砚彬又惊又惧。 起初他以为池早就是仗着手里的刀才这么嚣张,但几个来回下来,池砚彬惊觉,池早竟然很有两下子。 他瞅准机会拽起角落里的小姑娘,朝池早推过去,“还傻愣着干嘛,让一个黄毛丫头吓住,丢不丢人!赶紧给老子打!” 他冲同伴怒吼一声,抬脚朝池早踹过来。 池早脚下急转,避开小姑娘的同时,也躲过了池砚彬踹来的脚,“想和他一样就尽管来!” 她冷声道,同时反手一挥,刀刃直对池砚彬大腿。 这一刀出的急,原本不太可能碰到池砚彬。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前一刻还被拽来当挡箭牌的小姑娘,会忽然暴起推了池砚彬一下,“臭流氓,去死!” 小姑娘带着哭腔恨声道。 池砚彬重心不稳,往旁边倒去,却好巧不巧,肚腹正对池早手中的刀尖。 “啊!”其余几个半大小子眼瞧着这一幕,惊叫出声。 池早咬牙,想后退却已经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等着白刃入肉的声音。 她倒不怕真宰了池砚彬这个坏种,但要因为这么个狗东西赔上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的机会…… 眼见刀尖离池砚彬只有一寸,池早只能祈求池砚彬这个祸害命大点,要死也别连累她时,余光中一道身影到了近前,抬脚就朝池砚彬踹了过去。 “咚!” 池砚彬被踹的猛退几步,撞在了墙上。 “错、错了,要杀人的不是他,是、是她!”远处,气喘如牛跑回来的小胖子看见这情景,赶紧出声纠正。 第41章 一个叔叔,一个姐姐 却根本没有人理他。 池早握着手里的刀,狠狠闭了下眼睛。 幸好…… “谢……” 她回头想要道谢,到嘴边的话却随即顿住。 她张着嘴,愣愣看着面前的人,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蓝弈。 蓝弈也正看着她,目光很沉,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却满是冷意。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问,“知道要是死了人,你会……” “蓝弈叔,抓她,她是杀人犯,抓她!”池砚彬被又踹又撞,前后都火辣辣的疼。 但他却顾不上查看,只仇视的盯着池早,希望蓝弈能把她抓起来,再送到农场劳改才最好不过。 “杀人犯?”池早回过神,视线从蓝弈身上转开,她冷笑,“我杀谁了?尸体呢?难不成你诈尸?” “你!”池砚彬气结,“行,你没杀人,但总伤人了吧!蓝弈叔,她持刀伤人,你看,看她给我胳膊弄的,这么多血……” “胡说!姐姐是为了救我!”却是旁边的小姑娘打断了池砚彬的话。 小姑娘瘦瘦的,看着比王晓芸还小一点,估计才十二三岁,但长的特别漂亮。 只是此刻及肩的麻花辫被扯乱了,脸上还有巴掌印和擦伤。 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袖子破了一道扣子,纽扣也被扯掉了两个。 若不是池早来得及时…… 她看向蓝弈,明明害怕的发抖,却还是强撑着,“解、解放军叔叔,是、是他们欺负我,想扒我……” 小姑娘说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毕竟这年代,女孩子的名声也很重要。 一旦她被人耍流氓的事传出去…… “我就伤人了,怎么样?”池早打断小姑娘的话,伸手将她拉去身后,不让她再说。 她看着池砚彬,“有本事你就去派出所告我啊,谁不去谁孙子!” 说着,池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就是不知道,等公安看见我两一个户口本,你还得叫我一声姐的时候,还会不会搭理你。” “放屁,你才不是我姐!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文盲乡巴佬还想当我姐,做梦!我姐叫池珍珍,她……” “知道,池珍珍么,”池早抢过他的话,看向他的几个同伙,“对了,池砚彬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池珍珍被公安抓了,现在正在农场劳改,昨天还被罚挑猪粪了,那个味道啊……” “胡说!你敢败坏我姐的名声,我和你拼了!”池砚彬闻言,气得眼睛通红,大喊着又想扑过来。 “行了!”却被蓝弈一把按住。 已经听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回事,蓝弈冷脸看着池砚彬,“流氓罪,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年。” 他又指指池砚彬的伤,“轻伤,家庭纠纷范畴,最多口头批评教育。” “怎么样,还闹吗?”他问,声音沉的池砚彬控制不住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们,”蓝弈视线又一一扫过另外几人,“我全记下了。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欺负人,我就亲自送你们去劳改。” “听见没有!”他沉声冷喝。 “听、听……”几个小子左右相互看看,池砚彬却是唰一下站直,大喊回答,“听见了!” 小胖子被蓝弈和池砚彬二连吓,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控制不住打起嗝来,“嗝,听、嗝见了。” “听见了就滚蛋!”蓝弈又道,“还有,今天的事,不蠢的话就闭上嘴。不然只能是你们耍流氓的证据。” 几人闻言连连点头,推推搡搡就要跑。 哪知道…… 池早:“等等!” 她挡住池砚彬的路,伸出手,“钱!” 以为池早叫住自己是不肯罢休要告他耍流氓呢,结果…… 池砚彬暗暗松口气,紧接着一把捂住口袋,“什么钱,不知道你说什么!” “看来是血放少了是吧,行!”池早也不和他啰嗦,又举起了手里的刀。 池砚彬:“蓝弈叔你看她,快救救我,快……” 蓝弈抓住池早的胳膊,视线盯着她手里的刀几秒,才转向池砚彬,“你拿人钱了?” 虽是疑问,却摆明已经信了池早的话。 池砚彬不想承认,但被蓝弈直直盯着…… 他不情不愿把手伸进口袋里。 等终于从小巷子出来,几个小子这才拍着胸口放下心来。 “彬哥,那当兵的谁啊?还敢吓唬咱们,也不看看爷几个……”人不在跟前了,一个脸有点长的小子立即又支棱起来,很不服气的道。 “你知道个屁!”池砚彬一巴掌啪在他脑袋上,“没听见我叫他什么吗?再敢说他坏话,不用他动手,我先揍死你!” 想到有一年蒋铭伟带自己去部队,却意外遇见蓝弈浑身是血,煞气逼人的样子……池砚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长脸小子吃疼,还想说什么,但看见池砚彬后怕的模样,赶紧闭上了嘴。 他们一群人可就池砚彬的家世最好,要是池砚彬都害怕,那…… “彬、彬哥,嗝、那啥,珍嗝、珍珍姐,真的劳、嗝、劳改了吗?”小胖子打着嗝,有些艰难的问。 “闭嘴!”池砚彬又给了他一巴掌,“少听那个扫把星胡说八道!” 他义正严辞的说,但小胖子就是听出了一点底气不足的感觉。 小巷子里。 池早数了数手里的钱,估计是池砚彬还没来得及花,数额和她原本的对得上。 “不是不想惩罚他们,只是……”旁边,蓝弈见池早把钱装起来了,开口解释。 “我明白。”池早点头。 不是不想,但为了小姑娘的名声考虑,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何况小姑娘的成分还不好。 她拉过小姑娘,和她一起面对蓝弈,“谢谢!” 小姑娘:“谢、谢谢解放军叔、叔叔!” 她紧紧抓着池早的手,“姐、姐姐,也谢谢你!” 一个叔叔,一个姐姐,蓝弈听着,看了小姑娘一眼。 “走吧,车在巷子外,我送你们回去。”他说。 话音还没落,就见池早飞快的摇头,“谢谢,但不用!” 蓝弈送她们?可别了,她宁愿腿着走一天一夜,也再不想坐蓝弈的车。 更何况…… 池早指了指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我有车,可以送小妹妹回去。就不耽误蓝弈同志你的时间了。” 虽然理由很正当,但蓝弈就是看出了她的避之不及。 想到她对自己的不待见,蓝弈抿了下唇,他抬头看看天色,眼见天还亮着,“好吧,那你们多小心点,没事别在外面乱晃,抓紧回家。” 话落,见两人点头,蓝弈转身要走,却突然又站住。 他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我没给池珍珍筹票脱罪。” 第42章 教训池砚彬?我有个主意 “姐姐,前面就是我家……啊哥哥,我哥哥他来找我了!” 池早骑车带小姑娘出了巷子,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听见车后座她指着前方,语气突然惊喜的说。 池早迅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才刚捏下刹车,小姑娘就一个蹦子跳了下去。 “哥哥,呜呜……”可能是终于见到了亲人,小姑娘忍不住又哭起来,跑着扑进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怀里。 年轻人和她一样很瘦,也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他额角有块疤,给原本很不错的五官添了几分凶厉之色。 他看着扑进怀里的妹妹,眉眼一瞬变得柔和。 但在听见小姑娘哭着说被人欺负了后,他眼神瞬间又冷沉如冰。 “还是之前那群狗杂碎是不是?”年轻男人问,语气似能淬出血来。 “呜呜……嗯。”小姑娘哽咽着点了点头。 “畜牲!”他咬牙吐出一句,脖颈青筋爆出,“你回去,哥哥去找他们!” 他把小姑娘往侧后方一推,当即就大步往前,显然是要去找人算账。 “呜呜,不要哥哥。他们人多,你会受伤的。”小姑娘慌忙拉住他,不停摇头,“呜呜,哥哥你别去,都是珠珠不好,以后我一定会更小心躲着他们的。” “听话,你先回家,哥哥去去就回,很快!” “呜呜,不行不行,我们是资本家狗崽子,他们会打死你的……”小姑娘却死死拽住人,就是不肯松手。 哥哥额头的伤就是被那些人打的,她……都怪她,她应该像之前一样,不把被欺负的事告诉哥哥的。 只是今天有姐姐救了她,解放军叔叔还警告那些人以后都不准欺负她,她一时高兴,才…… “松手!乖乖听话回家去,哥哥……” “你就这样去找人,不是明摆着得不了好吗?”就在兄妹俩僵持不下时,旁边,听了半天的池早开了口。 “你是谁?”年轻人闻言唰的转头,盯向池早。 “呜呜,哥哥,我刚才还没说完,这是今天救了我的姐姐,其实……”小姑娘听见池早说话,见哥哥不再掰她的手,赶紧把被救的经过说了一遍。 “池早姐姐可厉害了,那些坏蛋都害怕她。还有,解放军叔叔都警告他们了,他们以后肯定不敢再欺负我了。哥哥,你就听我的,别去找他们好不好,求求你了。”小姑娘眼睛红红的说。 年轻人闻言,看池早的脸色却一点没变好,他盯着池早,“你姓池?你和那个姓池的狗杂碎什么关系?” 这么小众的姓,要说两人没关系,他才不信。既然有关系,那又为什么装好人救他妹妹? 池早笑了下,“什么关系?我想想啊……一个户口本上的仇人?” 年轻人眼睛微眯:“什么意思?” “哎呀哥哥,你别乱怀疑人了,池早姐姐她……”小姑娘见哥哥这反应,就知道他疑心重的毛病又犯了。 她冲池早不好意的笑了下,赶紧把池早和池砚彬之前剑拔弩张的样子小声说了一遍。她刚刚没有详细说这些,是觉得那是姐姐的私事,但哥哥这人…… “你和那个狗杂碎真的关系不好?”年轻人听完妹妹说的话,却还是没能完全放下戒心。 毕竟他们成分不好,这些年吃的亏太多。 “关系不好?不,我们是仇人!”池早摇着头纠正。 她看了看眼见要黑下来的天色,不想再耽误时间,干脆直说,“你刚才不是还想教训池砚彬吗?我有个主意要不要听听?” 话落,她直直看着年轻人。 重生回来时间还短,她忙着破坏池珍珍的假死计划,还没顾上收拾池砚彬这个上辈子逼得她卖血的狗东西。 但既然他自己等不急跳出来了…… “主意?”年轻人皱眉盯着池早,“什么主意?” 池早笑了,她冲年轻人勾了勾手。等人迟疑着靠近后,压低声音,“知道城郊的农场吗?明天……”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彻底黑下来前进了纺织厂大门。 池早笑着冲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转过脸后,笑容却瞬间消失。 原本拿回了钱,还给池砚彬放了点血,她心情还是不错的。 可和那兄妹两人告别时,听见小姑娘甜甜的告诉她,自己和哥哥的名字后,池早却想起了前世听李大妈和人拉呱时聊起的一件事。 说是有个姓郁的资本家狗崽子,因为妹妹上吊死了,就疯了一样闯进池砚彬的学校,拿刀要砍人。 还好当天学生都去学农了不在,没出人命,只有两个职工受了伤。 按李大妈的说法,狗崽子后面应该是被押送去了边疆团场劳改。 姓郁的资本家狗崽子。 而小姑娘说自己叫郁珠,哥哥叫郁章。 比池还少见的姓,池早还不会蠢到认为两人和上辈子那件事没关系。 果然,有些人对自己的血亲都能不做人,对外人也只可能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狗杂碎,郁章的形容还真的很贴切呢。 冷着脸从自行车上下来,池早看了眼灯光明亮的池家小二楼,推开了门。 结果她一只脚才刚迈进去,兜头一个东西就砸了过来。 池早一把拉上门,门板随即震动着发出闷响,“咚!” “铛铛!”紧随又是两声。 池早听着响动,再次推开了门。 她低头扫了眼,门前不远处,地上一只搪瓷缸。 “池早,你还敢回来!”客厅里,池砚彬胳膊缠着纱布,一脸怒意的瞪着她。 话落,左右瞅了瞅,捞起一本书又想砸。 “行了!还要祸害多少东西!”却被池锦年呵斥着阻止。 是祸害多少东西,而不是砸到人受伤了怎么办。 呵,池早冷冷看着这一幕,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上辈子,池砚彬就经常在她回来开门的一瞬间,拿东西砸她。 她受了伤,池家人却眼瞎看不见,只怨怪她又弄坏了东西,不但是扫把星杀人犯,还是个败家子。 如今么…… 池早蹲下身,伸出手,“胳膊不疼了是吧?行!” 第43章 再手贱,我剁了他指头 “咚!” 搪瓷缸重重撞在池砚彬胸口,又咕噜着滚到地上。 缸底两块白瓷接连受创,争先掉下来,露出砸的凹进去的、黑漆漆跟疤一样的内里。 就像这池家,外面看着体面光鲜,实则丑陋令人作呕。 “唔!”池砚彬疼的闷哼一声,脸色扭曲的捂住胸口。 “池早!”许琴大惊,快步到池砚彬跟前,“怎么样,疼的厉害吗?快让妈看看!” “早早!你怎么能拿东西砸人!”池砚辉也吓了一大跳,极为不满的瞪了池早一眼,也赶紧过去查看池砚彬的情况。 池锦年倒是没过去,他似是气狠了,一脚把搪瓷缸朝池早踢过去,“闹够了没有!” 池早眉眼一凛,闪身往旁边避开,搪瓷缸擦着她的小腿,撞到了墙上。 “咚!” 比先前池砚彬砸门的那一下声音还大。 屋里一瞬死寂。 “池早!我要打死你!”池砚彬当先回过神,他气疯了,钝疼的胸口也顾不上管,推开许琴和池砚辉就要冲上来。 池早却一点没怕,她甚至勾起了唇角,”流氓罪,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年。而我,是证人。” 唰! 张牙舞爪的池砚彬顿在原地。 池家三人脸上的怒火也瞬间僵住。 “你!”池砚彬咬牙切齿,明明气得要死,却一时不敢再动。 “你个冷心冷肺的东西,为了区区百来块钱和亲弟弟动刀。现在还要为了个外人,要告你弟弟?你还有没有点当姐姐的样子!”池锦年紧随怒喝。 “亲弟弟?”池早嗤笑,“他也配?” 话落,她视线冷冷从三人身上扫过,转身就走。 “再手贱动我的东西,我剁了他指头!”她扔下一句。 “池早!”许琴在身后尖声,“你怎么那么狠的心!早知道当年就不该生下你!” “早早,你一个小姑娘说这种话,像什么样子!”池砚辉声音里满是不赞同。 “你给老子滚出去!” 最后一句是池锦年说的,可池早理都没理,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 赶她滚? 想到上辈子死前那两年,只要池家人想要的东西,她想尽办法都去弄来,但一年到头被准许回家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如今……只要不是她自愿,谁也别想把她从这个家赶出去。 就她和池锦年说的,生而不养是为贼,池家欠她的。 只要她不走,池家人就是气死,也得好好供她吃喝。 说到吃喝,池早摸摸肚子,忙忙叨叨一整天,晚饭还没吃。 但这会儿她一点也不想再下楼去看池家人的嘴脸。 她在房间里左右看了看,先前被池砚彬翻乱的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正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 床单被褥也换了,连带弄脏的衣服一起都不见了。 想到方才回来看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的晾衣绳,池早就知道应该是李大妈拿去洗了。 呵,还真是欺软怕硬的贱皮子啊。 前世,因为池珍珍“惨死”,她在池家境遇不好,自己也唯唯诺诺立不起来。 李大妈就明里暗里欺负她,把家里的活全都丢给她干,逮着机会就对她又掐又拧的不说,还偷摸昧掉了池家给的生活费。 没了生活费,饭菜自然就变差。饭菜一变差,池家人心情就不好,对她就更不好。 而挨了骂的李大妈转过头来也会收拾她。 她想和池家人告状,可嘴都还没张开,就被赶走了。 不得已,她只能想尽办法去弄钱,补上生活费的空缺。 可她一个刚进城的小姑娘,人生地不熟,在这个一分钱都恨不能掰成几瓣花的年代,又能去哪儿挣钱呢?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池早的思绪。 “早早,开门。”李大妈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池早回头看了一眼,走过去打开。 “还没吃饭吧,给,我偷偷给你留的,赶紧吃。”门刚开,李大妈带着讨好笑容的胖脸就印入池早眼中。 池早低头,看见她手中端了个大海碗,碗里盛着大半碗白菜炖豆腐,还有两个二合面馒头。 李大妈:“快吃快吃,完事儿也不用你洗,放厨房就行。” 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疼爱池早呢。 池早接过碗。 “还有,许主任不放 心砚彬,和砚辉一起带他去厂医务室了,池科长回了书房。这会儿客厅没人,你要洗漱就赶紧去哈。” 李大妈又补充了一句,这才颠颠地走了。 还真是在乎池家的这份工作啊,这是生怕她跑去举报,想尽办法讨好呢。 池早冷笑一声,关上了房门。 吃完饭又去楼下洗漱后,池早很快就睡着了。 梦境再次降临,却依旧让人摸不着头绪。 也不知池家三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随着夜渐深,整个城市都沉寂了下来。 特殊任务大队。 黑暗中,两辆车开了进来。 蓝弈和队友一起,将抓捕到的人押下来,径直去了审讯室。 等他从审讯室再出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抓紧时间休息,早饭后集合!”郝强队长肃着脸道。 “是!”众人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你也是,赶紧去眯一会儿。”郝队长又看向蓝弈。 蓝弈没拒绝,“行,那我先走,过后来换你。” 他冲郝队点了下头,转身往宿舍走去。 只是眼见走到跟前了,蓝弈的步子却越来越慢。 他站定,抬头看着天边已经淡的快要消失的星星,下一瞬转身大步朝来路回去。 很快,一辆吉普车从特殊任务大队的院子里开了出来,转眼消失在路的尽头。 “嘎吱!” 刹车声在市派出所门前响起。 驾驶座打开,蓝弈跳下来,大步走进去。 这会儿还没到上班时间,但派出所却从来不会没人。 蓝弈径直走到值班室,他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人闻声看过来,才迈步走进去。 “你好,这是我的证件。”蓝弈拿出军官证递过去。 “我想问一下,前几天有关武装部失窃钱票的那件绑架案,案子的证物是在你们这里吗?” 值班公安把检查完的证件还给蓝弈,“是在我们这儿没错,同志你问这个是……” 第44章 这车是她的了 第二天,池早按时起了床。 但直到洗漱完开始吃早饭,都没见池砚彬的影子。 还是后面才听李大妈偷摸告诉她,说是池砚彬一大早上就集合出发学农去了,要一周后才会回来。 池家今天的早饭依旧延续了昨天的“寒酸”。 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饭桌上气氛很不好,池锦年和许琴都黑着脸,看都没看池早一眼。 池砚辉倒是想和池早说句什么,但见她也冷着脸,嘴都张开了,又不满的把话咽了回去。 池早还巴不得没人理她呢,这样她只会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然而等她吃完起身要走时,池锦年却突然开了口。 “你又去哪儿?一个女孩子家家,一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往外跑,像什么样子!”昨晚池锦年很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池早的问题,觉得她就是太闲了,才会不停闹腾。 所以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就给池早找些事儿干,看她还有没有功夫骂这个打那个。 “你今天不准出门,就在家帮李大妈干家务,做饭洗衣服都会吧,就先……” “哐!”大门被关上。 “池早!”池锦年愤怒的声音隐约传到门口,池早听了,眉头都没动一下。 她抬脚要走,却看见了停在院里的自行车。 昨天着急去找王阿姨办替工的事,她还没想到这茬。 现在么……池早盯着自行车,那是昨天她骑过的许琴的那辆。 但要是没记错,池家应该有三辆自行车才对。 一辆许琴上班用,两辆池珍珍和池砚彬上学用。 至于池锦年和池砚辉,两人一个是纺织厂采购科科长,一个是宣传科干事,上班都很近,用不上。 池砚彬的骑走了,许琴的停在院子里,那池珍珍的呢?怎么没见? 想了想,池早也不急着走了,径直去了院子最西边。 那里院墙和小二楼之间有个窄道道,因为许琴对家里整洁度要求高,所以一些短时间用不上的东西,李大妈就会收拾放过去。 果然,池早到了跟前儿,就看见了停在道道里面的,池珍珍的自行车。 她嘴角上翘,露出个笑容来——现在开始,这车是她的了。 正好她还愁每天坐公交上班,花销太大,不是个办法呢。 一秒都没犹豫,池早走上前,就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到院门口时,赶时间上班的许琴先一步从房子里出来了。 她看池早推着车,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等看见旁边还停着一辆,才反应过来,“谁让你动珍珍自行车的,她……” 话没说完,池早已经蹿出去两米远了。 许琴气结:“池早!” “又怎么了?”池锦年推门出来。 迎着初升的太阳,清凉的风吹过脸颊。 池早骑着车,沿路越过上班的行人,不时有人羡慕的看一眼她身下的自行车,只让她心情更好了些。 她忍不住小声哼唱起来:“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到了食堂,池早和众人打过招呼,就忙碌起来。 其实为了准备早饭,食堂的上班时间是要比别的岗位早的。 但考虑到池早离的远,昨天去后勤报备的时候,王阿姨就和人说好了,替工的两个月,她不用上早班,领工资的时候把对应的钱扣掉就行。 忙起来后,时间过的很快。 转眼到了午饭点儿,因为昨天干的不错,大厨就让池早接着负责主食窗口。 高峰期过去,王建军跑来吃饭。 他照例问过池早怎么样后,却期期艾艾的不愿意走。 “怎么了建军哥?有事要和我说吗?”池早疑惑的看着他。 王建军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魏芸那丫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东西还他,终是厚着脸皮说:“那什么,晓芸臭显摆把你送的木球带去了学校,结果……” “扑哧。”看着王建军咬牙切齿的模样,池早忍不住笑了出来,“嗐,我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呢。正好,我那边还有两个雕刻好的,明天就给建军哥你带来。” “真有啊?”王建军一听,咧嘴笑起来,“那行,那我就厚颜收了啊。给,吃糖!”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递给了池早。 池早也没和他客气,顺势就剥了一颗丢进嘴里。 真好吃,甜滋滋的。 她含着糖,忍不住小猫一 样眯了下眼睛。 王建军看的好笑,真是小姑娘,吃个糖就高兴成这样,“行了,那你忙吧,我先去吃饭了。你也别饿着自己啊。” 他交代一句,转身走了。 另一边。 骑了三个多小时,池砚彬和一群有车的同学,终于先一步到了城郊农场。 他们也不觉得累,呼呼喝喝的就往里面进去。 学校提前和农场交接过,农场安排的职工正等在大门口呢。 这会儿看到他们,问清楚身份,就领着一群人先去安顿。 池砚彬却不想去,他着急见他姐呢。 他凑到农场职工跟前,压低声音,“同志,问你个事呗。你认识一个叫池珍珍的女同志吗?就高中毕业,长得白白净净温柔漂亮,对人也有礼貌,还特别优秀……” “你说的……不会是前两天送过来的女劳改犯吧?”那职工有些迟疑的打断了池砚彬的话。 池珍珍他倒是知道,毕竟她前天被罚在猪圈挑粪,结果又吐又哭,把猪都吓得一整天食欲不振的事,可是整个农场都传遍了。 但什么温柔漂亮,还特别优秀,这说的不能是同一个人吧。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女劳改犯,你吃屎了吧,嘴咋这么臭!”池砚彬闻言,却一下子火了,什么人啊,竟然敢这么说他姐。 “这话该我说吧!你咋回事呢,好好说话,咋突然骂人啊!”那职工被骂的一脸懵逼,当即也火了。 “我骂你怎么了,敢说我姐坏话,我还要打你呢!”池砚彬叫嚣,眼见那人竟然不认错道歉,嚷嚷着就挥出了拳头。 “啊!”职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敢置信自己居然遇见个二傻子,反应过来后,沙包大的拳头就锤到了池砚彬身上。 第45章 砚彬,姐好苦啊 武装部食堂。 “早丫头,阿姨先走了啊,明儿个见!”今天轮到王阿姨的好姐妹陈姨提前下班。 “好嘞,陈姨再见。那个,工业票下个月一开工资,我就还您啊。”池早说,她先前趁着不忙,找陈姨借了两张工业票。 “嗐,着啥急,有了再给。”陈姨挥了挥手,风风火火的走了。 池早笑了下,重又忙活起来。 等下午饭收摊洗刷完,时间已经不早了。 池早和大家伙儿告了别,刚走出武装部大院儿不远,就看见了等在路边的郁章。 池早也没停,她像没看见一样,继续骑车往前,等到附近的供销社门口时,才刹车停下。 池早走进去:“为人民服务。同志你好,我要一把门锁,一把自行车锁。” 售货员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不耐烦,“四块二,两张工业票!” 池早掏出钱票递过去。 售货员接过,取了两把锁扔给她,“下次买东西早点儿来啊,我们这眼见都要下班了,耽误事儿。” 池早没说话,拿起锁检查了下没问题。 也就最后这三四年了,等到了八十年代,“八大员”之一的售货员,就没法再这么牛气了。 她走出供销社,左右看了看,推着车拐进旁边的小巷子。 郁章已经在了。 “看好地方了?”池早直接了当的问。 郁章点了点头,“嗯,不过我看到点东西,有个新主意。” 新主意? 池早来了点兴趣,“说说。” 等郁章说完,池早看了他一眼,“行啊,太行了。既然你能弄到防护的衣服,那就……” 她想了想,“明天中午饭后吧,我请半天假。你明天一早过来,我把自行车给你。” 郁章:“行。” 池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回来晚了。 池家人竟然都不在客厅。自然也没人因为自行车的事,再和池早逼逼。 听李大妈的话,好像是有人请客,他们都出去吃饭了。 池早也乐得清静,吃过李大妈留的饭菜,洗漱后上了楼。 这还是回到池家以来,第一次没人找事儿。 这就导致池早虽然回来的晚,但上床时间却比往常早了挺多。 她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 想着过后还是得去淘些书回来,先把初高中知识捡起来才好。 还有,等池砚彬的事了结了,也得赶紧去黑市把东西买了送过去。 正好,也顺便回去看看,这么多天,王梅花宝贝的奸夫大儿子怎么样了。 杂七杂八的想着,池早慢慢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池家三人回来了。 “砚辉,去,把珍珍的自行车锁上。”许琴进门,看到停在院里的两辆车,当即就和池砚辉说。 还以为池早那个眼睛小的,要把珍珍的自行车也拿去卖了,幸好没有,不然她这次肯定饶不了她! 池砚辉犹豫了下,池早骑走珍珍自行车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只是…… 他转头看了眼池锦年,见他爸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上前打算推车。 结果车撑子打起来了,车却没推动。 他疑惑,又推了推还是没动。 低头借着月光凑上去一看,好么,后轱辘上一把大锁。 池砚辉:“妈,早早把车锁了。” “什么?”许琴原本就等在一边没走,这会儿听见了走过来一看,“死丫头!她、她……” 许琴气的胸口不停起伏,可碍于领导干部的身份,硬是忍着没骂出脏话。 “要不,就先给早早骑一个月吧。等珍珍回来了,正好和房间一起,再让早早还回来。”大晚上的,池砚辉也不想再闹了,劝说许琴。 “行了,收拾睡觉!”房门口传来池锦年的声音,他竟然也没走,正等在那里。 许琴没办法,只能忍着气回了房间。 怪不得王梅花要打她,原本看了池早胳膊上的伤,她还觉得王梅花是个恶毒泼妇。 可这两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才有些明白了,就池早这性子,换她是王梅花,她也打。 池早可不知道池家人想收回自行车的事,她照常起床吃了饭,背上包,骑着自行车就走。 等到了昨天见面的小巷子,她把自行车交给郁章,便去食堂上班。 还趁不忙的时 候去找大师傅请了假。 等午饭过后洗刷完,她就出门,径直坐上了公交车。 城郊农场。 池砚彬昨天刚到地方,就跟人家职工打了一架。 不但一点好没讨到,等老师和大部队到了,还被批评了一顿,盯着他干了半天活儿。 搞的他浑身又疼又累,都没去见池珍珍,就打着呼噜睡死了过去。 今天又被盯着干了半天活,等中午吃过饭,总算是逮着机会去找了池珍珍。 “姐!”打听着找到池珍珍干活儿的地方,池砚彬还隔着老远,就高兴的大叫起来。 池珍珍正半死不活的刨苞米根呢,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她恍惚了下,木呆呆转头看过去。 “姐!”池砚彬又喊了一声,人也已经跑到了跟前,正好看清转过头来的池珍珍。 他不敢置信的猛地停住,因为动作太突然,差点一个马趴摔倒。 “砚彬!”池珍珍也看见他了,惊喜的一瞬瞪大眼睛,扔掉锄头就冲了过来。 “你、你……”池砚彬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面前刺毛乱炸,头脸都脏兮兮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他温柔漂亮的姐姐池珍珍。 “呜呜,砚彬,你终于来看姐了,姐好苦啊!”池珍珍却没注意到池砚彬的反应,她扑到跟前,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池砚彬就觉得,隐隐一股带着臭味的风,钻进了他鼻子。 他低头,就看见池珍珍的头顶,头发油呼呼,混着泥灰和草屑,简直…… 池砚彬有些不得劲儿,但想到这人是他姐,而她之所以会这样,全是池早那个扫把星害的。 这瞬间,他怒气上涌,把家里交代的话全忘了,张嘴就道,“姐,妈和大哥上次来没敢告诉你,你知道池早那个扫把星干什么了吗?她霸占了你的房间,还把你所有东西都拿出去卖了,所有!” “什么?”池珍珍惊声,猛地抬头,等确定池砚彬说的是真话后,腿一软,就坐去了地上。 她的的确良布拉吉,牛皮小靴子,沪市的呢子大衣,还有收音…… “啊!” 正心疼的想要昏过去的池珍珍突然又是一声痛呼,捂着屁股脸都扭曲了。 “姐、姐你咋了?”池砚彬惊慌,连忙去扶人,才发现池珍珍竟然不小心,坐在了苞米根上。 额……那玩意儿割的时候都是45度角斜着断的,这要一屁股坐上去……想想都很酸爽。 可就算如此,分给池珍珍的任务,她也得亲自干完,不然没饭吃。 是的,就是亲自! 自从那天被罚挑粪后,心里哪怕再想让池砚彬帮自己,池珍珍也不敢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池砚彬还把胳膊上的伤给池珍珍看了。 直看的她心里对池早恨意更重。 等看到监工的民兵同志走过来,姐弟俩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池珍珍看着地头上,池砚彬给自己带来的吃的穿的东西,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等晚上好不容易下工,她连洗漱都没力气,正瘫在炕上休息时,却有人带话进来,说是她弟弟找她。 东西不都送来了吗,这么晚还来找她干什么? 池珍珍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但想到或许池砚彬有什么好东西忘了没给她呢? 她于是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 第46章 别打老子屁股 农场一处角落。 池砚彬看看周围黑夜里,显得有几分阴森的树林,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 耳边蚊虫叫个不停,他抬手拍死一只蚊子,又拍死一只,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池珍珍的身影。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自己来错地方了,终于,夜色中走来一道身影。 “姐?姐是不是你?”池砚彬扬声问。 “嗯。”来人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池砚彬松口气,迎上去,“姐你要告诉我什么啊?有啥事儿不能明天再说,非要……呃!” 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后脖颈钝疼,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等再次有意识时,池砚彬是被疼醒的。 浑身都疼! 他睁开眼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屁股就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唔!”他疼的瞪眼,也是这时才发现,眼前的黑并不是单纯因为晚上,而是他被套了麻袋,还绑了手堵了嘴! “唔唔!”他使劲儿挣扎起来,可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疼的他只能蜷缩起身子。 也是这时,旁边也响起痛哼声,还是一道女声。 池砚彬一怔,这、这声音,是他姐吗? 对了,他是出来见他姐的,结果…… 结果啥,池砚彬还没想完,又一脚踢在了他屁股上! 啊啊啊,到底是什么人啊,揍人就揍人,老是踢他屁股干什么! 旁边,麻袋里的池珍珍也紧跟着被人踢了一脚屁股,正好踢在被苞米根戳过的地方。 “唔!”她疼的浑身绷直,眼睛一瞬瞪圆,眼珠子都差点崩出来。 池早看着地上人的反应,咦,怎么这一下踢的,她好像特别疼似的? 她抬腿,又照着刚才的位置踢出一脚。 池珍珍:“唔!” 疼得脖子青筋都出来了。 有意思啊! 池早挑了下眉,干脆别的地方也不打了,只认准一个方向,哐哐哐一脚接着一脚,直踹的池珍珍恨不能死过去。 怕人疼晕,她踢几下还转身再给池砚彬屁股两脚。 毕竟,只有清醒着,揍人的效果才最好不是么? 两步外的郁章却看都不看池珍珍,他不关心池早和那女的有什么过结,他只逮住池砚彬一个人揍。 拳头一下下砸在池砚彬身上,拳拳都带着狠意。 池早也不管,只要别把人打死打残打出大问题,随郁章怎么发泄。 她只一边踢地上的姐弟俩,一边留神看着郁章的动作。 毕竟就池砚彬干的事儿,别说郁章这个亲哥哥了,要不是顾忌郁珠的成分和名声,那天她就直接把那群狗杂碎全送去派出所了。 想到这儿,池早刚消了点的火气又蹿上来,哐哐哐,她又狠狠给了池砚彬三脚。 池砚彬:!!! 有本事套麻袋,能不能像个爷们,别打老子屁股! 池早不知道池砚彬心里想什么,要是知道,她肯定会再赏他几下。 她踢完一边,正要转身再踹池珍珍,余光却看见郁章竟不知何时捡了根棍子,正对池砚彬脑袋的位置。 她心里一紧,当即调转方向一脚朝他蹬了过去。 郁章被踢的身子一晃,原本照池砚彬头打下去的棍子,“咚”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 那声音近在耳边,池砚彬只觉得自己好似透过麻袋,闻到了激起的土腥味。 他一个激灵,意识到刚才的一瞬间自己好像是差点交代了。 “呜呜呜呜……”池砚彬身子抖起来,连疼都顾不上了,只不停的哼唧着求饶。 麻袋外,郁章忿恨的瞪着池早,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池早被气到了,她一把拽住郁章的衣领,扯的他控制不住弯下腰。 她凑到他耳边,声音极轻,却浸满冷意:“说好只揍人出气,你想吃花生米是你的事,敢连累我,我弄死你全家!” “你敢!”郁章眼睛喷火,唰一下举起了手。 池早却丝毫不惧,她一瞬不瞬盯着郁章,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不信你就试试!” 郁章咬牙,他盯着面前不过才十七八岁的瘦弱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觉得她没有说假话。 他腮帮子鼓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却终是恨恨放下了手。 见此,池早面色不变,心里却狠狠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缓下声音,“做事前,多想想珠珠。” 如今和上辈子不一样,你有退路,为个狗杂碎赔上自己的人生,不值得。 “而且,你准备的东西不用多可惜,是不是?”池早又补了一句。 郁章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嗯”声。 他扔掉棍子,也学着池早,狠狠一脚踢在了池砚彬屁股上。 池砚彬:“唔!” 行吧,踢屁股总比被爆头强,他有些庆幸的想。 结果接连又挨了几下后,忽然,所有动静都没了。 不似之前差点被棍子打时暂停了一瞬,这次是真的没动静了。 “唔?”池砚彬一惊,赶紧支起耳朵听,就发现人好像真的走了。 他立刻扭动起来,手脚并用就把麻袋往下拽。 期间,身上的伤疼的他呲牙咧嘴,险些昏过去。 尤其屁股,真是火辣辣的,跟抹了辣椒水一样。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池砚彬终于从麻袋里出来了。 他飞快四下张望,见周围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扑到旁边,“唔!唔!” 一边哼哼,一边费劲儿的拽麻袋,等拽下来定睛一看,果然是他姐池珍珍。 池砚彬激动:“唔!” 池珍珍痛哭:“唔唔!” 池砚彬:“唔!” 池珍珍:“唔唔!” 两人唔来唔去,看的躲在林子里冷着脸的池早都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好在那俩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池珍珍伸手拽掉池砚彬嘴里的烂布。 池砚彬:“姐!” 他也赶紧给池珍珍嘴里的烂布拽下来。 池珍珍:“砚彬!” 可算能说清楚话了。 “姐你怎么样,伤了严不严重?”池砚彬着急的问,边问边给池珍珍解手上的绳子。 “呜呜呜,砚彬,姐好疼!”池珍珍哭,一动不敢动,但凡动一下,屁股就疼的她想昏过去。 但也只能咬牙忍着,先给池砚彬把绳子解开。 “姐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啊。”池砚彬双手得了自由,赶紧伸过去扶起池珍珍。 “王八犊子,别让老子知道是谁动的手,不然非整死他全家!”他忍不住放狠话,忍着疼,艰难的往前挪。 哪知才走出两米不到,忽然,兜头一个东西砸了下来。 擦着他的肩膀掉到了地上。 “啊!”池砚彬吓的大叫一声,大退两步,连屁股上的伤都顾不上了。 池珍珍也吓的大叫一声,捂着脑袋瑟瑟发抖。 结果两人往周围一看,半个人影都没有。 “姐,要不你忍着点疼,我们跑吧。”池砚彬说,这破地方,四周不是树就是庄稼,想喊救命都不定有人能听见。 “好!”池珍珍点头。 结果话音还没落,耳边响起嗡嗡声。 开始声音还小,很快密密麻麻。 “啊!” “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啊!” “走开,走开!” 夜色里,尖叫声连连。 没人注意到地上的麻袋不见了,也没人注意到,农场的角落里,悄无声息翻出两个影子。 很快,一辆自行车在夜色中,往进城的方向骑去。 “郁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很快。” 第47章 两猪头,亲娘都认不出 尖叫声太大,也过于凄惨。 先被值夜的民兵听见,之后迅速传遍全场,片刻时间就乌泱泱赶来一群看热闹的人。 “咋回事啊?” “是不是偷人被抓了,是不是是不是?” “嘿,还别说,好像真是一男一女啊!” “啥呀,听说是搁地里偷花生,被狗追呢!” 这年代没啥娱乐,但凡有点热闹,分分钟就能衍生出八百个版本。 众人叽叽喳喳不停,越说越激动,但惨叫声还响着呢,一时也不敢靠近了,只踮着脚远远瞅着。 好在没多久,民兵队几个壮小伙子,就提溜着昏过去跟死狗一样的两人过来了。 大伙儿里有那家境不错的,拿着手电筒。 几束光都照过去,可算让人看清楚倒霉蛋儿的样子了。 “嗷嚯嚯!” “哎妈呀!” “嘶……娘咧,咋整滴啊,也太惨了吧。” “这怕不是两个棒槌,马蜂窝都敢捅!” 只一眼,众人就被两人的惨样惊得龇牙咧嘴。 头不是头,手也不是手了,红红紫紫肿的连眉眼都快看不见了。 那样子说猪头都不够,得像发面一样发过的猪头猪蹄子才堪堪抵得了。 “谁家的二傻子啊?肿成这德行,亲娘来了都认不出来吧?”不知是谁好奇的问了句。 “行了行了,不是咱农场的人。”却是一个民兵小队长说道,“都别围着瞅了,赶紧都回家睡觉。让让,都让开!” 他一边说一边赶人。 “别介啊,着啥急!二柱子,你知道这两人是谁啊,快给大娘说说!” “就是就是,快说说!” 被喊二柱子的小队长脸一黑,“说啥说,赶紧都让开,要是耽误了送卫生所,出事了算谁的?你们负责不?” 他们负责,那咋可能! 众人一听这话,赶紧让出了一条路。 但也不走,就跟在后面,这是还想去卫生所接着看热闹呢。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大娘突然拍着巴掌兴奋的大喊一声,“哎呀,我想起来了,这个、这个女的,不就是前两天大闹了猪圈的劳改犯吗,叫啥珍珍还是唧唧?她那身衣服,我记得真真儿的。” 她话音刚落,旁边又有个人惊声:“啊对,俺想起来了,那个、那个男的,的确良半袖,不是中午跑苞米地里的小伙子吗?好像是女劳改犯的弟弟?” 于是虽然肿成了猪头,但还没送到卫生所,池砚彬和池珍珍的大名就响彻了整个农场。 纺织厂,家属院儿。 “嘀铃铃!” 客厅里,电话突然响起。 保姆马婶子磨蹭了一会儿,才骂骂咧咧从床上爬起来。 她中午那阵儿贪嘴,吃了两块西瓜。 结果好么,半下午就开始跑厕所,一趟接一趟。 果然老话儿说得对,秋天的西瓜真是不能多吃,吃了就蹿稀。 “喂,哪个?”她语气不好的问。 “你好,是池珍珍和池砚彬的家吗?我们是城郊农场的,他们……” “转错线了吧,咱这是蒋家。”马婶子闹肚子闹的两腿发软,这会儿还睡的迷糊呢,也没听太清,“哐”一下就把电话撂了。 结果转身走了没两步,电话又响了起来。 “没长耳朵啊,咱都说了咱这边是蒋家,蒋家!”她接起来就嚷嚷,完事儿听都没听对面说了啥,又把话筒挂上。 挂上抬脚要走,突然想到什么。 她盯着电话看了两秒,又左右瞅了瞅,手一伸,悄默声儿就把电话线拔了。 大晚上的,八成也没啥正事儿找蒋厂长他们,等她明儿一早起床做早饭,再给插回去。 马婶子想着,往床上一倒,下一秒就响起了呼噜声。 农场。 “场长,电话打不通了。”民兵小队长看向黑着脸的场长。 “打不通算逑!”场长粗声粗气的说。 他是个暴脾气,听说出事的是池珍珍,就忍不住冒火。要知道,养猪的王老婆子这两天跟他闹了三回了,说是大肥猪都被吓瘦了,让他做主赔工分。 赔个屁,猪又不是他吓的。 他没好气的问:“卫生所那边咋说的,人咋样了?” 小队长:“说不打紧,两人都是皮肉伤,蜜蜂也是没毒的,抹了紫药水挺几天就消肿了。” “那你还跑来打屁的电话,不要钱啊 ?”场长吼了一声。 民兵小队长缩了缩脖子,“这不是两人哭爹喊娘的不消停,非说他们是被人打的。可露出来的、没露出来的地方都被蜜蜂蛰的肿成了馒头,哪还看得出来有没有被人打……”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终在场长的视线下闭上了嘴。 因为大晚上看不见,还是两个人一辆车。 即便池早和郁章交换着骑,也愣是用了四个多小时才进了城。 这会儿已经半夜,路上静悄悄的,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现在去哪儿?”郁章有些气喘的问。 池早先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回纺织厂显然不现实,不如…… “我去火车站一趟。”她说。 “火车站?”郁章疑惑的皱眉。 “嗯。”池早点头,“我要买点东西。这个点儿,也只有火车站的黑市儿还有人。” 她直接了当,一点不怕郁章会说出去。 毕竟就两人今晚这么一出儿,他就不可能随便出卖她。 再说了,捉贼拿赃,只要没被当场逮住,像她这种去买东西的,屁事儿没有。 郁章闻言却面色转厉,他视线一瞬射向她,直盯的池早莫名皱起了眉。 “什么意思?”她问,语气也冷下来,但眼中疑惑却真实无比。 郁章没回答,又看了几秒,这才低头狠狠搓了搓脸,“抱歉,是我疑心太重了。我以为你是知道我……” 他话没说完,咬牙停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说,“你要买什么?火车站那边儿太乱了,别去。我认识市区黑市儿的人,我带你去。” 池早张了张嘴,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以为自己知道他跟黑市儿有关,故意提起这话题呢。 也对,八辈儿贫农混黑市儿都害怕,更何况他一个资本家狗崽子了。 不过这样倒挺好,以后或许…… 池早摇了摇头,将跑远的思绪拉回来。 “我买的东西有点多,那就边走边说?” 自行车再次动了起来,没多久,和一辆吉普迎面错过。 车灯晃了下,代号肘子的石小满看一眼副驾上的人,好奇道:“看啥呢,队长?” 眼见话落没人回答,他忍不住又问,“哎队长,你说咱们这回去下头县里,能逮住那些狗东西不?” 蓝弈收回看向车后方的视线,自行车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48章 和黑市老大打赌 郁章带着池早七拐八拐,最终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两人走到最后一扇门前,郁章左右看了看,抬手敲门,三长两短。 片刻,大门打开一道细缝,“找谁?” 郁章:“是我。” 门缝大了点,手电筒的光打过来,池早有些不适应的抬手挡了下。 门里的人就着光亮看清了郁章的脸,又上下来回扫了两遍池早,“是你小子啊。这个点儿过来,啥事?” 那人说着,往旁边让了让,打开了门。 郁章看了池早一眼,当先推着自行车走进去。 池早视线从开门人的脸上滑过,她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个独门的院子。 外面看着不起眼,内里也一样普通。 池早快速扫了眼乱七八糟放着东西的小院,紧跟着跨过房门。 房间不大,应该是特意改过布局了。 屋子正中摆着张掉漆的桌子,靠窗有个灶台。 灶台黑乎乎的,还放着几副没洗的碗筷。 除东边墙上开了个门外,其他两面墙跟前都紧贴着放满了东西。 “说吧,啥事儿?”开门的小年轻一屁股坐下,开口问郁章,眼神却落在池早身上。 “认识的朋友想买些东西。”郁章示意了下池早。 “朋友?”小年轻啧了一声,“没看出来啊郁章,你这么独的人,竟然也会有朋友?该不会……是耍朋友的那种朋友吧,嘿嘿!” 他说着,挤眉弄眼的笑了两声。 郁章脸色一沉,本就因为额角的疤痕而显得有几分凶色的五官,瞬间更慑人了。 池早没郁章反应那么大,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瞥了小年轻一眼。 “吃屎了就别说话,你不嫌自个儿嘴臭,我们嫌。”郁章冷声说了一句。 “说谁吃屎呢!”小年轻腾一下站起来,当即就不乐意了,“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跑这儿充大头,郁章你他妈的是……” 他话没说完,忽然,“咯吱”一声,东面墙上的门开了。 小年轻一顿,下一瞬脸上的气怒被惊慌取代。他死死闭上嘴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刚才的话谁说的?”却听一道粗硬的声音从门里传来,紧跟着,一个身形跟熊似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低了下头,堪堪擦着门顶和两侧门框而出,好似再多穿两件衣服,想出门都只能侧着身子。 男人一张国字脸,浓眉、深眼窝、高鼻梁,五官单看都还不错,但组合在一起,却只让人觉得粗犷不好惹。 他虽是问话,但视线却只盯着小年轻一人。 小年轻顶着那眼神不过三秒,就扛不住了,忍不住缩着脖子哆嗦起来,“熊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唔!” 他话没说完,便被一声闷哼取代。 人也同时朝后飞跌出去,倒在地上缩成了虾米。 却是熊哥一脚,踹在了他身上。 可小年轻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疼都不敢弄出大动静,只趴在地上,极小声的哼哼。 池早看着这一幕,面色都没变一下。 这要换成另外一个人,别说像她这样的小姑娘了,就是同样的壮年男人,见熊哥“莫名其妙”就打人,怕是心里都得打鼓。 熊哥冷眼瞥着池早,上下打量她一会儿,搓着下巴哼笑一声,“可以啊郁章,哪儿找的小丫头,有胆。” 他说着,跨坐到凳子上,抬腿搭在另一条腿膝盖头,取出根过滤嘴烟。 郁章也没急着说话,等熊哥点了烟深吸一口后,这才道,“对不住了熊哥,刚才……” “得了,别扯那些没用的。说吧小丫头,要买啥?”熊哥抬手止住郁章的话,看向池早。 “够四个成年人一个月的口粮,四套棉衣棉鞋棉被,有现成做好的最好,没有的话换成布料和棉花也行。”池早干脆利落的说。 “还有一些治平常头疼脑热的药和……”她看着熊哥,“和保养心脏,以及心脏病发作时的急救药。” “哈!”熊哥笑了一声,“买药?小丫头来错地方了吧,咱这儿可不是医院。” “至于别的……”他抽了两口烟,“小六儿,听见了吧,算算多少钱,完事儿把东西捡出来给她。” 话落,不远处还躺在地上的小年轻听见,赶紧忍着疼爬了起来。 “我敢张口,自然是知道熊哥能弄来。”这时,池早却又开了口。 她勾唇笑了下,“难道不是吗?” 熊哥一边抽烟,一边斜眼看着她,片刻后,“话倒是没错。不过你知道药品有多紧缺吗?老子凭啥帮你,你能给我啥好处?”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去地上用脚碾着,“看你的样子,也不像能拿出什么好东西的人。这赔本买卖,我熊哥可不做。还是说……你打算拿自己换?” 他说着,眯眼上下打量池早,嫌弃摇头,“啧,就你这黑不溜秋全身没二两肉的丑样儿,老子也看不上啊!” “熊哥!” 郁章闻言冷冷喊了一声,想说什么,却被池早扯了下袖子。 池早看了他一眼,眼中不见丝毫怒意,显然并没有被熊哥的话气到。 她重又看向熊哥,“正好,我也觉得熊哥你长的不咋样,我也看不上你。这样,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吧?” “哈哈哈哈!”熊哥笑起来,他搓了两把头皮,“有点意思啊小丫头。” “不过……”他笑声一顿,“想靠着一句逗趣儿的话,就说服熊哥我,那你就打错算盘了。” “行了,拿了东西赶紧走吧,咱这地方,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以后还是少来。”话落,再不停留起身就走。 他腿长,不过两三步就到了东墙的小门前。 可就在这时,身后却再次响起池早的声音。 “既然如此,不如熊哥和我做笔买卖吧。”池早顿了下,“说买卖好像不太恰当,打赌似乎更合适点。” “怎么样熊哥,敢不敢和我赌一把,万一又很逗趣儿呢?” “池早!”郁章不赞同的看过来,眼含警告。 池早却没理,只一瞬不瞬盯着熊哥和门一样宽的背影。 熊哥站定,敢不敢,一个他一巴掌就能呼死的黄毛丫头,竟然问他敢不敢? 他该说她胆子大呢,还是不怕死啊? 熊哥越想越不得劲儿,他兀自点了两下头,行,既然不怕死,那就当个消遣也行。 “说,想赌啥?”熊哥转过身,明明笑着,但视线里却带着凶光。 池早勾起唇角,“我也不贪心,就赌熊哥全部身家的一成好了。” 第49章 赌赢了,分你一半当赔礼 房间里一瞬死寂。 片刻,熊哥仰着头大笑起来。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大笑话一般,笑了半天都停不下来。 一旁,郁章回过神,咬牙看向池早,眼中喷火,似是在质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是当真惹怒了熊哥,那…… 这一幕,除却两人立场互换,简直和几个小时前农场对峙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只是当时池早成功阻止了郁章打死池砚彬,但现在,郁章却拿池早一点办法都没有。 “熊哥,不如听我说完再笑也不迟,你觉得呢?”这时,池早又开了口。 她声音平缓,一点都没有因为出口的话被人嘲笑而生气。 熊哥笑声一顿,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 他看着池早,眼神晦暗不明,比起方才带着凶光的模样,此刻却更骇人。 池早任由他打量,面上看不出惧色,但放在桌下的手,却紧张的攥成了拳头。 就在她几欲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时候,终于,熊哥开口了,“行,都到这份上了,不让你说弄得好像老子怕了你个丫头片子似的。” “来,痛快说,老子就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说着话,他大马金刀的重又坐下。 池早微微松了口气,神经却依旧紧绷着,“就像我刚才说的,就赌熊哥你全部身家的一成。我赢了,我拿钱走人;要是输了……” 池早顿了下,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话。 半小时后。 自行车上绑满大包小包的东西,被郁章推出了小院。 池早跟在后面。 两人出来后也没说话,只飞快步行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郁章才突然站定。 他愤怒的松手,“哐”一声,任由自行车摔倒在地。 他转身,一步跨到池早跟前,低头恶狠狠的瞪着她,“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想死别连累我!” 他咬着牙,压低的怒吼从齿缝间挤出。 因为惊惧,他额头青筋暴起,身侧攥紧的拳还在隐隐发颤。 就像池早说的,他还有珠珠要照顾,想到方才熊哥拍到桌上的枪…… 郁章一阵阵后怕。 池早看了眼面色极度难看的郁章,垂下眼帘,“抱歉,是我冲动了。” 她抿了抿唇,“以后我自己去见熊哥就行,你不用再去。这样万一出差错,应该也不会牵连……” “应该!应该!你也说是应该!”郁章愤怒的打断,“你觉得就熊哥那种人,会按照你的应该做事吗?” “抱歉,是我连累你了。”池早深吸口气,再次道歉,“虽然我有我的理由,也有把握事情能成。但……把你牵扯进来确实是我的错。” “这样,等拿到钱,我分你一半当赔礼,行吗?” “拿到钱?呵!”郁章气急讽刺一笑,“你以为熊哥是什么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狗屎运真的赌赢了,你以为,他会给你钱?天真!” 话落,想到自己就是把池早打死,也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郁章胸口剧烈起伏,恨不能打死之前一时心软带池早来见熊哥的自己。 他喘着粗气,愤恨的一脚踹在了旁边的树上! “咚”一声闷响。 树干震动了下,叶片发出沙沙轻响。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熊哥按约定给钱。”池早郑重的说。 毕竟熊哥那人看着凶神恶煞,其实最讲信用有义气,是能一个人扛下罪行,宁肯自己去蹲监狱,也要保住手下小弟的人。 “最好能像你说的那样!”郁章扔下一句,又瞪了池早一眼,转身大步就走。 池早抿了抿唇,她看着郁章走远的背影,默默走到倒地的自行车前。 因为绑了不少东西,车很重。 她正费力的想要把车扶起来,耳边却忽然响起脚步声。 池早一惊,迅速抬头看过去,下一秒愣住。 竟然是去而复返的郁章。 池早:“你……” 郁章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眼风都吝啬给一个,只冷着脸上前,兀自把自行车扶了起来。 扶起来推着就走,理都没理池早。 池早愣愣看着一人一车,片刻唇角微微勾了下,抬脚快速追了上去。 小院。 房间里,被唤作小六儿的小年轻看一眼桌上折起来的纸条,又转头看一眼闭目抱着膀子坐在旁边的熊哥。 再看一眼纸条,再看一眼熊哥。 再看一眼…… 也不知道来回看了多少次,终于,熊哥动了。 他睁开眼睛:“时间到了没有?” 小六儿:“啊?哦哦,我看看!” 他赶紧转头看了眼旁边的闹钟,“到了熊哥!” 熊哥闻言,先扫了闹钟一眼,这才放下胳膊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纸条。 纸条是小六儿随手从旧报纸上撕下来的,歪歪扭扭豁着口子。 但纸条上的内容,却是那小丫头走前写的,写完还让他答应等她走后半小时再看。 也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招。 熊哥把纸条打开,正要看看上面写了些啥,却见小六儿鬼头鬼脑的凑了上来。 他把纸条一收,一巴掌拍在了小六儿头上,“胆肥了,啥都敢看!” “嘿、嘿嘿!”小六儿捂住脑袋,讪笑着赶紧退了开去。 熊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才重又打开纸条看过去。 只是很快,他脸色一沉,粗犷的国字脸瞬间乌云满布。 “奶奶个腿的,耍老子!”他熊掌一般的手啪一下拍在桌上,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小山般的身影,在灯光昏黄的屋子里,宛如狰狞巨兽。 “咋了熊哥?”小六儿正好奇纸条上写了什么呢,却见熊哥发了火。他赶紧询问,“是不是那小娘们儿胡说八道啥了?看吧,我就觉得她不是个好的!” 小六儿接着道,“熊哥,我知道郁章那狗崽子家在哪儿,要不这就喊几个兄弟,把他俩抓回来教训一顿?” 话落,见熊哥只是黑着脸,却没反对。 小六儿以为他同意了自己的说法,当即就要出门去喊人。 结果腿才刚抬起来,就听熊哥说了一句,“走,回村!” 话落,他就大步往门外走,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不像是要回老家村子,倒像是去寻仇。 他一边走,一边恶狠狠的把纸条揉成一团,却没丢,只捏在手里。 同时脑海中控制不住回想起先前小丫头把纸条交给他的一幕。 第50章 池家兵荒马乱 她说:“我赢了,我拿钱走人。要是输了……熊哥,相信我,不管我的赌注是什么,你都会是最不想我输的人。” “因为我要是输了……那熊哥你就只能去蹲巴篱子了。” 她丝毫不怕他盛怒下掏出来的枪,似乎被枪管指着头的人不是她。 她说,”我知道熊哥你这会儿听我这么说,只会觉得我不是疯了,就是找死。所以,我也没想过你现在就答应,也就不说具体赌什么了。” 她说着,问小六儿要纸笔,刷刷写下一行字,折起来放在桌上。 “这算是我送给熊哥的见面礼,熊哥你不妨先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再去调查一下真假。” “如果到那时,你还是觉得我在戏耍你,生气想弄死我,再来找我怎么样?” “反正我今天过来也没有做伪装,相信以熊哥你的本事,找到我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何况还有郁章在。”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认真,“熊哥,我没有恶意,真的。” “熊哥,咱们不是昨天才从村里上来吗,为啥今天又回去啊?就咱俩回去吗?”旁边,小六儿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话声,打断了熊哥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唰一下扭头死死盯住小六儿,“回就回,哪儿那么多为啥!还有,今晚的事,敢说出去一个字,老子宰了你!” 另一边。 池早推着空下来的自行车,从郁章家低矮破旧的户棚房里出来。 “今天麻烦你了,谢谢。也谢谢你能让我把东西暂时放在你家,我最晚后天下班时就过来拿走。” 她说,话落看向还黑着脸的郁章,“你别太担心,之前我能说服熊哥放我们走,之后的赌局也只会更有把握。放心,不会有事。” 郁章没说话,只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池早笑笑,“赶紧回去休息会儿吧,我走了!” 她说着,看一眼已经麻麻亮的天色,再不耽误时间,跨上自行车就走。 郁章却没动,他盯着池早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来。 按她的说法,在今晚之前,她应该是不认识熊哥的。 否则买东西,也不会想着要去火车站的黑市儿。 可为什么见到熊哥后,却表现的很熟悉他一样。 不但不害怕他,还胆大包天的要和熊哥打赌。 想到今晚池早和熊哥说的那些话,郁章看着她快要消失看不见的背影。 也不知道……她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郁章想着,只觉心里发沉。 他转身,走进家门。 同一时间,纺织厂家属院儿。 李大妈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拿上菜篮和供应本儿,就快步出门往蒋家的方向走去。 昨儿个买菜时,副食店门口的黑板上写了,今天有鱼供应。 鱼比肉便宜,她问过池科长,说是可以买。 既然能买,那她肯定不能错过,自然也得叫上她的好姐妹,蒋家佣人马婶子。 毕竟有好的,谁还不想吃呢。 “大妹子,起了没?”到了蒋家,李大妈站在门外压着嗓门儿喊。 “就来!”马婶子打开窗户回了一句,拿上钱票急匆匆往外走。 路过电话机的时候,她人都过去了,却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赶紧退回来给电话线插上。 娘咧,好悬把这事儿给忘了,这要是被蒋厂长发现…… 马婶子庆幸的拍拍胸口,正要走,哪知电话却猛地响了起来。 “嘀铃铃,嘀铃铃!” 马婶子僵住,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昨晚的事儿,她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犹豫的接起电话:“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马兴致,唔系年崩,唔……” 马婶子:“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请问您能说普通话吗?我听不懂您的方言,我……” “你好,是马婶子吧?是这样,刚才说话的是池砚彬,池锦年科长家的孩子,他和他姐池珍珍昨天晚上……” 对面换了个人,说的话马婶子总算是能听懂了。 片刻…… “天爷啊!蒋厂长、铭伟,不好了,出事啦!”马婶子丢下话筒,就扯着嗓子大叫。 蒋家乱了起来。 蒋铭伟趿拉着鞋,飞快跑出门,去厂运输科借车。 很快,李大妈甩着两条腿儿飞快往家跑,边跑边喊,哪儿还顾得上买什么鱼啊。 “池科长、许主任、砚辉,不 好啦,砚彬和珍珍出大事儿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池家也兵荒马乱起来。 池锦年三人听完李大妈的话,脸都顾不上洗,就往门外跑。 却正好遇上骑车回来的池早。 池早看着满脸慌乱担心的池家人,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原因。 她唇角微微勾起,感觉奔波了一晚上的疲累都瞬间减轻了不少。 她也不急着走了,干脆捏下刹车,站路边看起热闹来。 啧啧,也不知道通知他们的人怎么说的,池大科长竟然连拖鞋都没换;还有池砚辉,衣服扣子都扣错眼儿了。 哎呦妈呀,那个刺毛乱炸的还是最注重体面的许主任吗?还真是……精彩啊精彩! 池早看的啧啧称奇,差点就忍不住鼓掌了。 眼见三人就要跑到自己跟前,池早微微侧身转过脸去。 不是怕被池家人看见,只是不想心情大好的时候和他们纠缠。 可没想到,她都主动避开了,许琴却不知是冲地太急还是怎么的,竟然一下撞在了她身上。 分明她是站在路边的。 池早不妨,被撞的身形不稳,还好及时扶住了自行车,才重新稳住重心。 “对不起啊小姑娘,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许琴见撞了人,赶紧不好意思的道歉。 哪知话没说完,却看见了池早的脸。 她一顿,下一秒愤怒的瞪大眼睛,猛地伸手朝池早狠狠推了过去。 与此同时,靠山村。 第51章 你昨晚去哪儿了 “咚”一声巨响。 门板四分五裂,砸到地上。 惊醒了炕上熟睡的男女。 两人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朝门口看过去。 露出四个光溜溜的肩膀头子。 “吼,奸夫淫妇!老子宰了你们!”熊哥大吼一声,锤头般的铁拳就挥了出去。 小六儿站在门槛儿上,被炕上的两人惊得眼睛都忘记眨了。 他傻愣愣站着,什么反应都做不出,直到一个小纸团弹射过来,打在了他脑门儿上。 小六儿僵硬地低头看了眼,这才像回魂儿了一样,飞快蹲下将纸团捡了起来。 他抖着指头打开,终于看见了上面的字——你媳妇儿偷人,奸夫是你兄弟。 小六儿:!!! 纺织厂。 许琴伸手,狠狠朝池早推了过去。 “都是你,你就是个扫把星!”她恶声恶气的说。 “咚!” 连人带车,池早仰面摔到地上。 好在她及时撑住了,头没有撞到。 但后背和两边胳膊肘却传来尖锐的刺痛。 池早咬牙,她看着淡青的天幕,这一刻真想不管不顾一把火把这群人全烧了才好。 大不了她和他们同归于尽。 可这种想法也不过一瞬,理智很快回归。 她好不容易才能重活一次,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他们断送了,不值得! 她要好好活着,亲眼看着他们和池珍珍会落到何种下场。 这么想着,池早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妈,怎么了?”池砚辉听到动静,赶紧回头查看。 却不想竟然看到了池早,“早早,你怎么在这儿?” 池砚辉皱眉,刚才他明明没看见她……啊,对了,方才路边好像是站了个人,但他着急砚彬和珍珍的情况,并没有多注意。 池早冷冷看向他:“怎么,我不能在这儿吗?” 池砚辉:“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奇怪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毕竟这会儿天都还没彻底亮…… “你怎么和你哥说话呢?怎么,他关心你还有错了?”许琴见池早这种语气,一时更气了,“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冷心冷肺的,一大早就跑出门鬼混,亲弟弟出了事,却不见你问一句,你……” “噢?出事?”池早打断许琴的话,她勾着唇角,“出了什么事?瞧许主任眼屎都来不及抠掉的着急样儿……该不会是急着给池砚彬收尸吧?” “你说什么!”许琴简直要气疯了,她扭曲着脸,跟个疯子一样,举手就要朝池早扇过去,“敢咒砚彬,我打死你个扫把星!自从你回来,这个家就没安稳过一天,你……” 可她的巴掌却被池早死死钳住。 刚才被推,是她没有防备。 现在要是再被打,那她干脆还是放把火,也别想着重活一回了。 她盯着盛怒的许琴,唇角笑容依旧,“你确定现在要和我纠缠,而不是去找你的好儿子吗?” “许主任你可想好了,你今天要是敢再打我一下,我立刻把家属院儿所有邻居都喊起来,还要去区妇联告你虐待。我就不信,我大闹一通,还不能把你许主任的脸皮扒下来一层!” “你、你……”许琴又惊又怒,气得嘴唇子都哆嗦起来。 池砚辉气怒:“早早!” 池锦年也听见了池早的话,“孽女!你……” “嘟嘟嘟!” 不远处的汽车喇叭声打断了池锦年将要出口的怒骂。 却是蒋铭伟开着借到的车,赶来接池家三人了。 池早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哟,车来了。怎么样,你们是要留下继续教训我呢,还是去看池砚彬啊?不然还是留下吧,我没去过妇联,还挺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 “许主任,配合一下?”池早笑盈盈的说。 “嘟嘟嘟!” 喇叭声又响了起来。 “妈!”池砚辉喊了一声,同时目光沉沉的看着池早。 “走了!”池锦年也说,“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他指了池早一指头。 许琴咬了咬牙,“死丫头,你最好盼着你弟没事儿,不然……” 她用力把胳膊从池早手中拔出来,转身快步朝小汽车跑去。 池早看着这一幕,直到汽车消失在路尽头,勾起的唇角才缓缓落下。 盼着池砚彬没事儿? 呵,说什么梦 话呢! 要不是杀人犯法,她昨晚就算不弄死池砚彬,最少也打残他。 也免得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以后再害人。 可惜啊…… 这么想着,池早抬起胳膊看了看,果然,两边胳膊肘皮全磕破了,渗出的血迹浸湿了衣袖。 她蹲身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往池家回去。 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李大妈,眼睛叽咕了几下,赶紧甩着腿儿迎上前。 “早早,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她偷瞄着池早的脸色,“那啥,家里有紫药水,等我找出来你抹点儿,赶明儿就不疼了。” 池早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李大妈见此,也不敢再说。 她跟在池早身后,绿豆眼却一刻不停地偷偷打量着池早,从头到脚。 等两人进了院子,池早正停自行车呢,李大妈凑上来,“那啥,早早,你昨晚去哪儿了,咋一晚上没回……” 唰一下,池早扭头看向她,视线冰冷,带着凶光。 李大妈一惊,吓的倒退一大步。 “我、我啥也没问。不、不是,我、我啥也不知道,我……”她边说边飞快摇头,毕竟池早那眼神儿,她不想挨打,更不想被撵回农村。 池早:“管好你的嘴,敢多说一句我的事……” 她话没说完,却比完完整整的更让李大妈肝儿颤。 “不、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池早又盯着她看了几秒,这才抬脚往屋里走去。 “早上吃啥?”池早问。 她上一顿饭还是昨天中午在食堂吃的。 折腾了半天加一个晚上,劳心又劳力,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你饿了?”李大妈小心翼翼地问,“我、我还没来得及做早饭,原本是想去副食店抢了鱼回来再做,哪知道……” “鱼?”池早脚步一顿,看过去,“什么鱼?” 李大妈闻言赶紧把今天有鱼供应的事儿说了。 池早挑眉,“那你还磨蹭啥,买去啊!” 她说,“赶紧的,买回来就做,早上喝鱼汤!” 李大妈:“啊?这、这……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话落,再不敢耽误,李大妈飞快往外跑。 生怕晚了要是没买到,自己要遭殃。 转眼,小二楼只剩下池早一个人。 她上楼,看到自己房间门上原样儿挂着的铁锁,不由冷笑。 李大妈一个保姆都发现她一整晚没回来,可所谓的父母兄长,竟然丝毫没察觉。 呵! 她打开锁,拿了换洗衣服去卫生间。 第52章 十万户,千层底 熊哥,大名熊炳承。 池早知道这个人时,他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大老板,外号“十万户”。 意思一人顶十个万元户。 但池早摆过摊儿,清楚里面的利润,知道熊哥的身家绝不可能只有区区十万块。 要知道,他可是大小贩子嘴里最大的倒爷,不光自己零售,同时也是最大的批发商。 但就在81年,她死前三个月,熊哥却杀妻杀子,宰了最好的兄弟,也是他所有生意的二把手后,去派出所自首了。 事情闹的很大。 根据新闻报道和各方小道消息,原来在好多年前,他老婆就和好兄弟搞在一起,甚至生的孩子都不是他的种。 这也就算了,在76年熊哥扛下所有罪行,因投机倒把坐牢期间,那对狗男女却活活饿死了他亲娘。 要知道,熊哥是寡母千辛万苦,甚至喂血才拉扯大的。 用不恰当的话形容,老娘就是他的心头血眼珠子。 不当着他的面,他不管。可但凡有人在他面前说老娘的坏话,不管说的是谁的老娘,他都不准。 甚至连有些带娘的骂人的话都不准说。 三次机会,一旦三次后再被他听见,不管是什么理由,必要挨揍。 就像昨晚的小六儿,他会被踹,仅仅只因为说了一句“郁章你他妈的”。 听来是不是很不可理喻? 但熊哥还真就是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池早心想,算算时间,如今熊哥的“儿子”,已经出生了吧。 “咯吱”。 开门声打断了池早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原来是李大妈拎着买到的鱼回来了。 李大妈:“早早,我还买了豆腐,就和鱼一起炖汤,咋样?” 池早看了她一眼,“行,记得放油煎一下。煎了好吃。” 想了想,她又补一句,“再煎两鸡蛋,要溏心的。” “煎、煎啊?”李大妈闻言露出苦相,“那可费油了,要是煎鱼,这个月油就不够吃了啊。” 不够吃? 呵,池早凉凉笑了一声,“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没油就想办法买啊,没定量买不着,那就水煮好了。正好池大科长不是不让吃好的么?” 话落,也不管李大妈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池早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等美美吃了一顿豆腐炖鱼,外加两煎鸡蛋后,池早恢复了精神。 虽然一晚上没睡,可她却不觉得累。 她骑上自行车,往武装部食堂去,“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另一边。 蒋铭伟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只用了平时一半多的时间,就到了地方。 几人直奔农场卫生所。 车才刚熄火,就听见了呜呜哇哇的惨叫声。 “珍珍!” “砚彬!” 许琴跌跌撞撞往里跑,剩下三个男人紧随其后。 结果刚进门,就被惊的呆住了。 只见,卫生所的木板床上,躺着两个全身红红紫紫肿的跟发面馒头一样的人。 那脸更是没法儿看,除了两鼻孔,就没有一处不肿的地方。 要不是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许琴根本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的宝贝儿女。 “怎、怎么弄成这样?”她走到床边,抬起手想查看,却半天都不敢碰上去。 池砚彬嘴肿的像香肠:“呜呜,妈!” 池珍珍看见许琴,瞬间就流下眼泪,“呜呜呜,麻麻!” 她嘴肿的比池砚彬还严重,说话明显没他清楚。 “珍珍?你……”紧随着进来的蒋铭伟不敢置信的看着池珍珍,猪嘴,猪脸,眼见肿的只剩一条细缝,这这……这还是他温柔漂亮的未婚妻吗? 这一刻,蒋铭伟往病床前走过去的脚步多了点迟疑。 床上,池珍珍先前被许琴挡住视线,这会儿听见蒋铭伟的声音,她先是愣住,下一秒尖叫着就抬手想要捂住脸。 不不,她不要这种样子被铭伟哥看见,不! 哪知这一动,却扯到了受伤严重的屁股,池珍珍疼的脸色一白,瞬间惨叫出声。 卫生所里一阵兵荒马乱。 武装部食堂。 池早趁中午休息,去了一趟王家。 熊哥那里没有成衣和现成的被褥,只有布料和棉花。 她想问问王阿姨,能不能找几个人帮忙做好,她出手工费。 路上遇见个大娘提着篮子在路边小巷子口转悠,池早还凑上去买了二斤山梨子。 哪知等她提着东西进了王家,话还没说,就被王阿姨投喂了好些吃食。 池早拒绝不了,只能边吃,边把事情和她讲了。 王阿姨听完,却瞪了池早一眼,“嗐,我还当什么,值当你提着礼上门!下次来就来,可不能再拿东西了啊!” “行了,不就找几个人做衣服被褥吗?小事儿!你瞧着吧,阿姨保准儿给你找几个针线手艺好的,做得板板正正。”王阿姨说,那模样,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不不!”池早赶紧摆手,她压低声音,“我那几个长辈身份上……不太方便,穿新的太打眼。最好芯子是新的,但外面多打点补丁,就……” 她话没说完,但王阿姨却已经听明白了。 她打断池早,“行了,不用说了,阿姨懂。不过早早,”她顿了下,忍不住叮嘱道,“别嫌阿姨多嘴啊。你和他们接触的时候……可得多留心。” “嗯嗯,”池早点头,“阿姨您放心,我知道的。” 王阿姨见她说的郑重,这才放下心来,“你心有数就行。那啥,你先坐会儿,阿姨有个东西给你。” 她说着,起身进了睡觉的房间,又很快出来。 “来来快试试,正好我上午刚做好,还说找时间给你送过去呢。可巧你来了,我就不用跑一趟了。”王阿姨笑呵呵的说着,往池早手里塞了双千层底布鞋。 池早看着被塞到手里的东西,她愣愣的反应不过来,“这是……给我的?” 王阿姨:“那不然呢?不过我就是估摸着尺码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快试试!” 她说着,见池早不动,忍不住就想亲自动手。 池早回过神来,她阻止了王阿姨的动作,忍住发酸的鼻子,拿着鞋飞快低下了头。 “刚刚好,特别合适。”池早说,嗓子微哑。 她飞快抹了把脸,“谢谢王姨。” “谢啥,不就一双鞋,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就你老是瞎客气。”王姨作势瞪了池早一眼。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王阿姨交代池早,让她一会儿先去找王建军一趟,告诉他晚上下班后跟她一起去取布料和棉花。 等时间差不多了,池早才告辞从王家出来。 她摸着包里的布鞋,直到走出很远,心脏还像泡在温水里一样,酸酸软软的。 哪知还没到武装部大门口,就看见熊哥身边叫小六儿的小伙子,伸长脖子鬼头鬼脑的往武装部里面瞅。 第53章 能掐会算的高人 小六儿正专心找人呢,也没听清池早说了什么。 他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即不爽,就要骂人。 结果回头一看,竟然是池早! 他到嘴边的脏话噎住,飞快换上一张笑脸,“哎呀,姐,是你啊!你这是出去了?去哪儿了,吃了没有?没吃的话,我请你去国营饭店……” “找我干什么?”池早打断,眼看下午上班的点儿要到了,她不想说些没用的耽误时间。 也没管他明明比自己大,却叫她姐的事儿。 小六儿被截了话,却一点儿不生气。 “你瞧我,一看见你就高兴,一高兴就忍不住话多,我……” 池早皱眉:“说正事儿!” 小六儿嘿嘿笑,“是是,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他说着,把挂在屁股后面的军绿色挎包从脑袋上取下来,“姐,这是你昨晚要的药。头疼脑热的,还有这些,是保养心脏和急救的。” 他把挎包敞开给池早看,然后一股脑儿塞到了池早手里。 “熊哥说,让你拿回去先吃着。等没有了,再过来说一声,他再给你弄。不要钱!” “还有,”小六儿又把手伸进裤兜儿里,掏出一沓钱票,“这是昨晚你买东西给的,熊哥让我都还给你。说就当是小纸条的谢礼。” 他又把钱塞给池早。 池早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讲真,她料到熊哥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从拿到纸条到现在,一天都不到,他就已经调查清楚,还摸到自己上班的地方来了么? 果然不愧是能成为“十万户”的人物,厉害! 知道熊哥是个什么脾气,池早于是也没拒绝小六儿塞给自己的东西。 原本经过昨晚,她手里的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但这会儿…… 池早捏着那沓钱票,“帮我和熊哥道个谢,也谢谢你特意跑一趟,辛苦了。” 她对小六儿说,“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上班……” “有有有!”小六儿赶紧接话,“那啥,熊哥说赌约的事儿,等他把家里料理清楚了,亲自来找你说。” 池早点头,“行,我不急。” 小六儿心道,你不急,熊哥和我急啊。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那啥,姐,我能问你个事儿吗?当然这不是熊哥让问的,就……你咋知道嫂……呸,不是,你咋知道那女的偷人啊。” 还连奸夫是谁都一清二楚。 这事儿小六儿想了大半天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毕竟连和那娘们儿睡一个被窝儿的熊哥都没发现,怎么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小丫头就那么清楚? 池早闻言,凉凉看着他,“想知道?” 她想了想,抬手胡乱掐了几下手指,“这个,懂吧?” 话落,也不管小六儿啥表情,转身就走。 实在是上班时间要到了,再磨蹭该迟到了。 小六儿站在原地,他愣愣看着走远的池早,越看嘴巴张得越大。 片刻…… “啪!”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这是能掐会算的神仙啊! 娘咧,开眼儿了,他竟然遇上高人了啊! 池早可不知道,自己因为没办法解释,所以随意糊弄人的东西,小六儿竟然真的信了。 不但他自己信了,等回去神神秘秘告诉熊哥之后,熊哥来回搓了几下头皮,竟然也将信将疑。 很快,下午下班时间到了。 池早叫上王建军,一起去了郁章家。 考虑到郁章的身份,池早只让王建军在远处等着,她自己去拿东西。 王建军也没多问,直到看见自行车上的大包小包…… “妹子,你这是在哪儿搞的这么多……啧啧,”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池早笑了笑,没解释,“建军哥,麻烦你稍等一会儿,我跟朋友说两句话。” 王建军点头,“尽管去,不用着急。”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郁章,朝人点了点头,就好奇的看起自行车上的东西。 越看越忍不住咂舌。 看来,这个才回城没多久的小妹妹,也不是一般人啊。 远处,池早走回郁章跟前,“郁章,熊哥身边的小六儿中午来找我了,他……” 池早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所以你不用再提心吊胆,都没事儿了。之后的赌约,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郁章闻言没急着说话,他盯着池早看了一会,“我很好奇,你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池早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她抿了抿唇,“抱歉,那个和熊哥的私事有关,我不能告诉你。” “是吗?”郁章视线沉了沉,“一个陌生人的私事你都知道,真厉害!” 话落,他讽刺地勾了下唇,转身就走。 池早看了他的背影几秒,嘴巴张了张,最终朝王建军走去。 没办法解释的事情,最好的应对就是沉默。 也罢,原本她和郁章就是陌生人,就这样也挺好。 等事情全都安排妥,回到纺织厂天已经黑了。 但池家除了李大妈外,那三人竟然都没回来。 池早才不管是为什么,她见李大妈还没做饭,干脆和早上一样,又让她做了一顿好的,美美吃饱了肚子。 等第二天起床,池家人依旧不在。 池早想了想,估摸因为今天是周末休息天,几个人不用上班,就留下照顾池砚彬姐弟了吧。 照旧吃了一顿好的,池早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相比在程家,这些天她顿顿都吃的不错,也能吃饱。 感觉才没过多久,脸上好像就长了薄薄一层肉。 真不错,想来再这样养个把月,她的身体就能好起来了吧。 就是不知道程家人,最近过的怎么样?怕是精彩的不行了吧。 想到这里,池早眼底闪过冷意。 她拿上昨晚收拾好的东西,就出门往汽车站去。 是的,今天周末休息,她要回程家所在的大河村,去看望师父和几位老师。 第54章 我好想你们 因为东西比较多,在市区时,池早是让李大妈推着自行车把她送到车上的。 其实重倒不是很重,毕竟大头的棉花和布才送出去找人做,她这次拿回来的也就吃的和药。 这会儿到了县城,池早把东西搬下来。 她运气还算不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就遇到一辆牛车,正好是去大河村所在的公社的。 因为东西占地方,池早掏了两毛钱给车把式,坐了上去。 “丫头,你是城里人吧?回去看亲戚?大包小包拿的什么?” 牛车上,一个大娘抻着脖子看着池早的麻袋,还伸出手想扯开看看。 池早一把按住麻袋口,“没啥。” 大娘手一顿,斜了池早一眼,“呸!啥好东西啊,看都不让看,真小气!” 她小声嘟囔。 说是小声,但大家都在一辆牛车坐着,人挨着人,怎么可能听不见? 明显就是故意说给池早听呢。 但池早真就当自己没听见那大娘说话。 她自顾转头朝后面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她总觉得有种被人看着的感觉。 可不管是假装不经意的回头,还是特意查看,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池早皱眉,视线仔仔细细把各处又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不对。 难道真是错觉? 池早想着,不再纠结,转头看向路前方。 只是心底到底留了点意。 不远处的岔路上。 吉普车驶过,飞起薄薄一层灰尘。 还是石小满开车,“队长,你看啥呢?”他问。 蓝弈瞥了他一眼,“没看啥。停车,换我开,你休息会儿。” “没事儿,我还不累。”石小满回道,嘴唇子忍不住撇了下。 又糊弄人,他明明就瞅见队长歪着脖子往后看了,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他么,还非不承认。 牛车晃晃悠悠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了公社。 “谢谢大爷!”池早下车,冲车把式道了谢。 赶车的大爷摆了摆手里的烟斗,“谢啥,走了!” 他拍了把牛屁股。 等牛车走出一段距离,池早左右看了看,背起麻袋,往大河村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毕竟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大伙儿都忙。 期间她歇了两回,等能看见村口了,池早却没继续走大路进村,而是拐去了一条林间的小路。 这小路虽然比大路难走,绕的也远,但能不经过村子,不用遇见村里人,就能直接到村尾的牛棚附近。 如此,正合池早的意。 又走了四十多分钟,池早从树林里出来,终于远远看见了大河村的牛棚。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垫脚看见牛棚前正铲粪的人,嘴角立刻高高翘了起来。 是李老师! 这一刻,池早只觉走了一路的疲倦都消失了,她重又背起麻袋,大步往前走去。 很快,从走变成跑,没多久干脆松手丢了碍事的麻袋,只身往前飞奔。 期间差点被一块石头绊倒,她也丝毫不在乎,只一心看着牛棚前的身影。 她嘴角上扬着,但眼睛不知何时却已经通红一片。 “啊!” 牛棚前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呼。 却是正干活的李老师,听见脚步声刚要查看,却被来人一把抱住。 她吓了一跳,本能喊了一声。 可声音才刚出口,耳边就传来小姑娘熟悉的嗓音。 “李老师。”池早声音低哑,她紧紧抱住身前的人,脑袋埋在她肩头,转眼泪水已经将她的衣服打湿。 “小草……不,不对,早早?”李大师一怔,随后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她低头想看看池早,可偏偏池早抱着她不松开,她连她的脑袋都看不见。 李老师忍不住失笑,“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越来越小孩气?” 她抬手拍拍池早的背,“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在城里怎么样,还适应吗?你爸妈兄弟对你好不好?还有那个小姑娘,和她相处的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嗯?” 李老师一连串不歇嘴的问了好些问题,问着问着,自己眼圈也忍不住红了。 她眨了眨眼睛,瞧她,孩子都去城里了,还能记得回来看他们,她还有啥好哭的啊。 “老尤,快来看谁回来了!”未免自己真哭出来,李老师赶紧转移注意力,扭头冲牛棚 旁的草棚子喊。 话落好几秒钟后,才有声音从草棚子里传出来。 “谁啊?”那声音懒洋洋,慢悠悠的,还带着一股子地道京味儿。 “我就不说是你,看你师父能不能磨蹭到天黑才出来。”李老师小声和怀里的池早说,声音带着促狭。 “噗!”池早人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随后赶紧不好意思的闭上嘴。 “李老师!”池早脑袋在人肩头蹭,“你故意逗我。” 她有些羞恼,声音却软得像在和人撒娇。 “哈哈哈哈!”李老师笑起来,“哪儿逗你了,我明明说的是实话。就你师父那万事不急的性子,我没说他能磨蹭到明天早上,都是看了你的面子了。” “嘻嘻!”池早忍不住又笑了两声,这下是再也不好意思只抱着人哭了。 “李老师,我好想你们。”她说。 “哎呦,这谁家还没长大的小妞妞吧,才走了几天啊就想。”李老师假意笑话池早,“我算算啊,五六七,还不到十天呐。啧啧,还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呀。” 她嘴上这么说着,两只手却忍不住搂紧了池早。 池早鼻子发酸,不是十天,是五年多,整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上辈子,原本计划是回到池家安顿好,等适应了就尽快找时间回来看他们。 可哪里想到,她连公社都还没走出去,更不要说知道池家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就背上了池珍珍的“救命恩情”,成了池家人嘴里的杀人犯、扫把星。 自此人生只剩下赎罪二字。 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再回来时,已经是好几个月后。 而等着她的,却是师父心脏病发,已经在一个月前去世的消息。 当时是什么感觉呢? 池早回想,天旋地转?不,是唯一的支柱消失,整个世界都崩塌的感觉。 重活一世,原本醒来的那天,她就想来看他们的。 可偏偏重生在了要回池家的当天。 她只能拼命忍着冲动,专心对付即将见面的池珍珍和池家人。 只有先全心想办法改变上一世池珍珍的“惨死悲剧”,她的人生才能彻底重新开始。 还好,老天爷到底睁了一次眼,让她能够再见师父和几位老师。 正想着,一道高瘦的身影从旁边草棚子里走出来。 第55章 被欺负了? 一股子京片儿味,池早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在说话。 她身子一僵,像近乡情怯的旅人,心里想的要命,却偏偏不敢转头去看。 “咋么滴,还摆谱儿不肯见人呐?”来人又说。 他边说,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搓着两石头,慢悠悠往池早跟前走了两步。 也是这两步,让尤挽彰看见了池早脑袋一侧的纱布。 他眉头微皱,但面上表情很快又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样子,“哟,这是干啥儿大买卖了,还开瓢儿了嘿!” “什么?”李老师不解,“什么开瓢儿,早早?” 她惊住,再不让池早赖在她怀里,伸手就推开人查看。 池早知道躲不掉,她也没想瞒着。 就顺着李老师的力道站直,主动把脑袋偏过去给她看,“就受了点小伤,没事儿,再有两天就好了。” “都这样了还小伤!”李老师瞪她一眼,抱着她脑袋检查。 结果好么,不止头上有伤,眉角竟然也有! 再低一点,伤到的可就是眼睛了! 李老师一时又气又心疼,“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爸妈呢,也任由别人欺负你,他们都不管吗?” “哈!”尤挽彰听见这话,像听见了个大笑话,“能给取池早这么个名儿的父母,你还指望他们?” 李老师噎住,嘴巴张了张,再说不下去。 她瞪了尤挽彰一眼,这人这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臭,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当着孩子面儿说啊。 小丫头多高兴找到亲生父母了,他又不是不知道。 尤挽彰斜了李老师一眼回敬,说了又怎么样,事实就是事实,丫头又蠢又纯的,要是不让她早点认清池家人的嘴脸,她为了自己幻想中的亲情,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儿呢。 怕不是骨头都能被那些人给吞了! 这么想着,尤挽彰干脆问,“来来,说说怎么被人欺负的,我听了也好乐呵乐呵。” “老尤!”李老师不赞同的喊了一声。 “李老师,我没事。我……”池早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尤挽彰。 她正要解释说自己没被欺负,却有一道洪亮的男声打断了她。 “老尤,你又干啥蠢事了,瞧把李老师气的。” 话落,两个身影走了过来,一个高大挺拔,一个斯文带着眼镜。 “冯老师,张叔!”这下池早再也不能“近乡情怯”了,她抬头看向干活儿回来的两人,喊道。 冯老师是李老师的丈夫,两人都是大学教授,年少时留过学。过去这些年教了池早不少东西。 张叔是军人,上过战场,原本是部队领导,如今被下放了。他见池早人挺乖,有时来了兴致,也会教她几招拳脚功夫。 至于尤挽彰,正经满人,放在以前,是能被称一声皇室宗亲的人物。 他因为心脏不好,不能玩太刺激的东西,所以自幼痴迷雕刻,尤其鬼工球的技艺。 因为家底厚,请了不少高手手把手教他,一手雕刻功夫十分了得。 而他,正是池早雕刻一途的师父。 偷摸着,正儿八经磕过头敬过茶的那种。 可是上一世,她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更不要说什么养老送终的话。 想到这里,池早慢慢扭头,终是看向了尤挽彰。 “师父!”她说,话还没出口,眼泪已经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急涌而出。 “哟!这哪家大姑娘啊,可算敢见人了?”尤挽彰笑话她,跟没看见她眼泪似得。 他一向就是这个性子,说话也这个调调儿。 按说池早早该见怪不怪,不在意的。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话音才刚落,池早竟然快步走到他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呜呜呜,师父我好想你!”池早实在忍不住了,她刚才之所以迟迟不敢看人,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忍不住。 她不管不顾的抱住尤挽彰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师父,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但没能孝顺您,还因为胳膊坏了,连您的手艺都没能传下去。 还有李老师、冯老师,张叔,明明你们还在,可我却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愚蠢,到死都没有再去见你们。 对不起! 只是这些话,池早却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 她只是抱着尤挽彰的腿,不停的哭。 也是重生后,第一次哭,哭到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像是在亲近的长辈面前,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可以将上辈子受的所有痛苦和委屈,都通通哭出来一样。 就是可怜了四个大人,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着急地看着池早。 “老尤!”张叔是个火爆脾气,冲尤挽彰怒道,“早说让你管管自己那张嘴,看看,给丫头惹哭了吧!” “关我啥事儿,我又不是第一天这样,谁知道都十来年了,她还没习惯呐!”尤挽彰嘴上不服气,但面上却多少心虚起来。 “要我说,就她那个包子性格,王梅花个泼妇那么搓磨她,她都不敢反抗。指定是到了城里,又被池家那群狗眼看人低的给欺负了。” “闭嘴!”李老师狠狠瞪了尤挽彰一眼,担心的过来揽住池早的肩,“我们丫头受大委屈了是不是?没事没事,想哭就哭,哭出来就好了,啊!” 她抬手,温柔地摸着池早的头发。 尤挽彰也担心的不行,但偏嘴硬,“啧,搁哪儿哭不好,鼻涕都抹我身上了,脏死了!” “老尤!”这下,连老好人的冯老师都忍不住了,瞪了尤挽彰一眼。 但池早却管不到这么多,她只是控制不住的哭。 一哭就哭了半个多小时,才堪堪停下来。 第56章 嫌命长,咒我呢? 池早把受伤的原因讲了一遍,是按着公安的调查结果说的。 毕竟,她虽然知道一切都是池珍珍策划的,但没有证据,干脆就不说,免得几位长辈担心。 “分钱是被逼的,藏钱是不得已,绑架也一点儿不知情?”尤挽彰嗤笑一声,“一件事儿是偶然,两件事是巧合,还能三件四件都那么正正儿好的都被她一个小姑娘遇上?” “这是骗鬼呢?”尤挽彰转向张叔,“老张,你是见过血的,你信吗?” 张叔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那表情显然也是不信的。 可他们不信有什么办法,且不说案子已经定了,如今他们一群老家伙整天和两头牛吃住在一块儿,就是有心想帮忙也做不到啊。 气氛一时有些发沉,尤挽彰暗叹口气,也不再说这些。 而是转而嫌弃的看向池早,“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屁大点儿事,那你哭得跟老子死了一样是干啥?” “还跪上了。咋滴,嫌我命长,咒我呢?” “师父!”池早急了,一听这话就受不了,“呸呸呸,你少胡说八道!” 她顶着肿的跟桃子似得眼睛,不高兴的瞪尤挽彰。 “哟,瞧瞧瞧瞧,刚还抱着我说想我呢,这会儿倒是会瞪人了?不孝女!”尤挽彰挤兑池早。 池早才不和他争辩这个,她站起身转移话题,“差点忘了,我把给你们带的东西扔外头了,我这就去拿!” 话落,池早就往外跑。 “还拿东西做什么?你这孩子!”李老师说了一句,有些不放心的跟了出去。 “哼,池家那闺女,真不愧是王梅花那个敢换孩子的泼妇生的,鬼心思真多!”见池早出去了,尤挽彰忍不住又嚷嚷了一句。 说啥不小心抱错?他尤挽彰才不信! 张叔和冯老师对视一眼,都没反驳。 “哎呦,怎么这么多,你从哪儿搞的这些啊?”李老师的声音传进来,“你们赶快出来看,早早拿了好多东西!” “能有多少?就他亲爹娘那德性……”尤挽彰嘀咕一句,坐在板凳上跟大爷一样,动都不动。 张叔没眼看他那懒样,和冯老师一起走了出去。 “嚯!” 等看见池早背上的麻袋,张叔惊讶出声,冯老师也忍不住扶着眼镜不敢置信的看过去。 “你这不会是把供销社抢了吧?”张叔开玩笑的说了句,赶紧大步上前帮忙。 池早嘻嘻笑了下,等进了草棚子放下麻袋,才解释道,“机缘巧合给人帮了个忙,那人正好有门路,这些都是谢礼。” 她含糊其辞的一句话带过,就开始献宝一样的往外拿东西。 这会儿正是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也不担心有人会过来。 所以几人干脆都围着一起看。 “这是大米白面,你们和粗粮掺着吃,也能多点营养。”池早说,“这是油、红糖,还有奶粉、麦乳精,你们每天都冲了喝上一杯,对身体好。” “还有这些是干虾、干海带,正好有我就也拿了点,平时煮粥的时候放点,也是好东西。” “反正都别省着,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等下个月,我还来给你们送。还有这些药……” 她不停往外拿东西,边拿边兴致勃勃的叮嘱。 只是说着说着,却发现棚子里突然就没声音了。 池早疑惑,抬头看过去,就见四个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全都红了眼眶。 李老师更是捂着嘴,眼泪已经簌簌流了出来。 “你这孩子!”张叔抹了把脸,“有好的自己留着吃就行,我们都是老骨头了,哪用得着吃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就是就是。”冯老师说着,摘掉眼镜,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呸!”尤挽彰斜了两人一眼,他红着眼睛瞅了瞅,下巴往麦乳精罐子上一点,“徒儿,去,冲一碗给师父尝尝。哼,他们是老骨头,我可不是,我金贵着呢。” 池早本来被李老师三人弄得,眼圈又红了起来,可听见尤挽彰的话,当即什么伤心情绪都没了。 果然还是她师父。 “好咧!我这就去。” 她答应一声,起身就往外面泥巴糊的灶台跑去。 “尤挽彰,你要点脸行不?”背后响起张叔的大骂声。 “我咋不要脸了?徒弟孝敬师父,那不是应该的?你们也是她的老师,扭扭捏捏干啥,该吃吃,该拿拿。” “你!”张叔被他厚脸皮的话气得不行。 池早听着几人的吵闹声,忍不住低笑了两声,快手快脚把火烧了起来。 最后她不但冲了浓浓五碗麦乳精,还和李老师一起,做了一大锅稠稠的虾仁疙瘩汤。 用油炝了锅,疙瘩也是白面儿的,喷香。 “妈呀,总算吃了顿人吃的东西。”尤挽彰放下碗,咂巴着嘴,满足地说。 其他三人脸上也是一样的表情。 池早看着这一幕,心里温温软软的,感觉一直空落落的心,总算有了重量。 “师父,刚给你说过的药,你每天都记得吃,听见没有?” 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吃完午饭没一会儿,池早就不得不走了。 她忍不住又嘱咐尤挽彰,“还有那个急救的药,你一定一定要记得随时带在身上,一旦有不舒服,立刻吃两颗,听见没有?” “哎妈呀,可求你赶紧走吧。你都说了八百遍了,再说两回,老子心脏没事,也得活活让你唠叨死!”尤挽彰被念叨烦了,狠狠翻了个大白眼儿。 话落,再一眼都不想看池早,转身就逃也似的走了。 连一贯慢悠悠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师父!”池早气恼。 “好了好了,我们都盯着你师父呢,指定让他按时吃药。”李老师笑着劝池早,“你快回吧,一会儿该晚了。去吧,照顾好自己。” 话落,三人也不耽误,朝池早摆了摆手,就各自回去了。 不是不想看着池早走,是这会儿上工时间已经到了,周围随时都有人过来。 被人看见池早和他们在一起,对她影响不好。 池早也知道几人是为自己好,上辈子她没回去池家前,也只能偷偷和他们相处。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用多久,就会过去了。 这么想着,池早又看了一眼牛棚的方向,转身大步走进了树林里的小路。 只是等走到程家屋后那一段儿的时候,却隐隐听见了王梅花的嚎哭声。 嗯? 池早步子一顿,侧耳听了一会儿,就往程家的方向走去。 第57章 被盯视的感觉又来了 有程家的笑话可以看,她怎么能错过? 果然,越走近,王梅花扯着嗓子哭天抢地的声音就越清楚。 “杀千刀的,不准搬我的箱子!” “啊!别砸窗户,求求了,别砸!” “老天爷你快睁眼看看啊,欺负人了,没法活了啊!” 池早拽起衣领略微遮了下脸,就混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透过人缝,看见程家院门大开。 院子里翻倒的桌凳、破了大洞的水缸、倒扣在地的晒匾…… 几个壮汉正在程家的屋子里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看上的就搬到院里先放着,没看上眼不值钱的,就一棍子给砸个稀烂。 “咚!哗啦!”又是两声,窗户上的玻璃又碎了一块。 王梅花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得跟个疯婆子一样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吱哇大哭,却偏偏不敢上前阻止。 不是不想,先前上去拦过,这不是被揍得爬不起来了么? “丧良心啊,女人都打,你们就不是个爷们儿,全他娘的软蛋!呜呜呜……等着,等我进城找我亲闺女去,她养爹可是大干部,看人怎么收拾你们这群瘪犊子!” “呸!吹牛逼也不怕崩牙!”却是一个格外高壮的汉子闻言一口浓痰朝王梅花啐来。 他娘的,要真那么厉害,咋会程富山特意往城里打了电话,他等了五天都没见人汇钱? 眼见能搬的都搬差不多了,壮汉看向蹲在地上缩着脖子的程富山,“别以为这就完事了。老子再宽限你几天,要是几天后,你城里当大干部的好哥哥还不给你汇钱,老子就送你儿子去派出所劳改!” “走!” 他大手一挥,剩下的人抬起从程家翻腾出来的物件,就大摇大摆往外走去。 “不准拿我家东西!你们这群生儿子没眼儿的土匪、龟孙子,把老娘的东西放下,呜呜呜……”王梅花叫嚷的凶,可半个指头都不敢上前。 “啥意思啊,程家哪个儿子?大儿子程有工吗,他干啥了,咋还要送派出所呢?” “我说怎么有一段儿没看见程有工,他媳妇儿和两个孩子也不见人影,敢情是惹事儿了啊?” “那个壮汉我认识,是公社屠宰场的……” 池早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又看了一眼程家跟鬼子扫荡过似的样子,她视线从王梅花身上掠过,转身悄悄离开。 但池早却没往县城去坐车,而是直奔公社的屠宰场。 壮汉确实是屠宰场的大师傅,祖传的杀猪手艺。 老爹还混成了屠宰场的副厂长。 偏程有工狗胆包天,仗着一张白皮子脸长得不错,竟然勾搭上了壮汉的媳妇儿,和人鬼混被壮汉堵了个正着。 那还能有啥好,当即就被壮汉打成了死狗不说,人还被扣下,直言要程家掏八百块钱赎人,不然就把他送去劳改。 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流氓罪啊,别说劳改了,判的重一点程有工小命都能丢。 程家没办法,为了救心头宝一样的大儿子,自然只能认命掏钱。 可八百块别说对他们这样的老农民,就是城里的工人家庭,都少有能拿得出来的。 想来想去,掏空家底把能借的都算上,也凑不齐这笔天大的钱。 这才有了王梅花跑去纺织厂大张旗鼓闹了一场,捅破池早和池珍珍身份的事。 只为和池家要一笔池早的“抚养费”,好救宝贝大儿子的命。 上辈子,因为池珍珍“惨死”,池家自然给了程家一大笔钱。 程有工虽然没少挨打,但好歹全乎的回家了。 这一世,池珍珍的计划被池早先一步举报搞得稀碎,池家人也焦头烂额不说,还掏了三千块巨额罚款。 给程家汇钱这事儿,八成是没影儿了。 毕竟按池家的说法,他们为了池珍珍还借了不少外债呢,哪儿还有钱? 就是不知道,没了钱赎身,这辈子,程有工会有什么下场。 不过不管他后面怎么样,既然被她碰上,让她想起了程有工这个狗东西,那自然是要收拾他一顿才行的。 这么想着,池早的步子越快。 她没搬东西,所以和壮汉一行人前后脚到了公社屠宰场。 因为今天是休息日,屠宰场也没什么人。 池早左右瞅了瞅,寻了个空子,钻了进去。 她记得上辈子听谁说过,程有工就是被关在屠宰场的一间破房子里的。 池早小心的避着人,到处找了找,还没找见地方,忽然听见一声惨叫。 她脚步一顿,下一瞬就顺着声音来处摸过去。 果然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僻静的小房子前。 房子门没关,池早探头看了眼,壮汉正在里面揍人。 没错,惨叫声正是程有工发出来的。 池早没动,只藏着静静看壮汉揍人。 等过了十多分钟,程有工的声音越来越小,壮汉终于停了手。 “呸,晚一天拿不到钱,老子就多揍你一顿!”他朝程有工啐了一口,锁上门走了。 池早又等了几分钟,确定不会有人回来,才小跑过去顺着破了几道大口子的木板门往里看。 只见程有工手脚被绑着,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整个人脏兮兮的浑身都是伤,正哎哟哎哟低声叫唤。 池早看着这一幕,目光冷沉。 程有工这个狗东西,别看长的不错,那些年却跟王梅花一样没少欺负她。 而且从她十五六岁开始,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自己不是他亲妹妹,逮着没人的时候就对她动手动脚。 要不是她和张叔学了些手脚功夫,又想尽办法躲着他…… 想到这里,池早眼里的冷意更盛。 她垂眸想了想,悄悄从房门前退开。 一路溜到猪圈跟前,池早找到清扫猪圈用的破瓢和桶,提了半桶粪水,就原路返回。 只是…… 走了没两步,池早却突然停了下来。 先前在县城那种被盯视的感觉怎么又来了? 她回头,谨慎地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池早抿了抿唇,这才重又朝小房子走去。 只是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而就在她提着桶消失在拐角后,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眉头微簇,抬脚跟了上去。 第58章 蓝大队长现在是要抓我喽? 池早提着桶,快步回到小房子前。 她站在门口,看着屋里地上还在隔一会哼哼一声的程有工,舀起一瓢粪水,泼了进去。 “啊!” 程有工被泼个正着,先是吓得惊叫出声,随后才感觉到伤口火辣辣的疼。 “啊!”这次是惨叫。 他疼得脸都白了,抬头朝门口看过去,“谁!嗷嗷,谁!” 可什么都还没看见,兜头又一瓢粪水泼了过来。 “嗷!呕……”程有工又疼又恶心,又叫又呕吐。 他再次往门口看去,“谁啊,呕!谁!你是谁,你……” 又一瓢泼了过来。 之后又是一瓢,再一瓢! 一次比一次间隔短,一次比一次速度快。 转眼,程有工就像从粪水里被捞出来一样,从头到脚都浸透了。 又湿又臭! 池早提着空掉的桶,看了他几秒,转身就走。 要是没有刚才突然出现的盯视感,她可不嫌弃臭,一定要再多欣赏一会儿程有工的惨样儿。 但这会儿,池早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所以还是速战速决,赶紧走人的好。 心里这么想着,池早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几乎小跑了起来。 结果刚拐过墙角,她还什么都没看清,就被人一把扣住了胳膊。 大河村,牛棚。 李老师和冯老师上工去了。 尤挽彰在给牛刷洗,张叔在打扫牛圈。 “老尤,你说丫头城里的父母,对她是不是不好啊?”张叔铲了一铁锨牛粪扔出来。 尤挽彰斜他一眼,懒洋洋的,“你不是说废话?要是好,就她那性子,能忍住不说?你看她今儿个说池家人一个字没?” 张叔闻言叹了口气,又蒙头干起活儿来。 可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 “唉你说,这人咋那么奇怪呢?就算没养在跟前,但怎么说都是自己亲生的。丫头这些年还遭了那么多罪,他们怎么就能……” 张叔说不下去了。反正这事儿要换成他,他非把当年抱孩子的事查个底儿掉,再把丫头这些年受的委屈全加倍还回去才行。 当然肯定也会加倍心疼关爱她。 这回尤挽彰看都懒得看他了,“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非要用正常的脑子去寻思一群棒槌的想法,你也不怕给自己琢磨疯了。” “你……”张叔被这话噎个够呛,偏偏又拿这嘴臭的人没办法。 “行了,你要真那么闲,就扒拉扒拉还有没有能用的人,想办法再查查丫头说的绑架的案子。” 尤挽彰摸了把老黄牛,“就她哭得那没眼看的样儿,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股儿子阴谋诡计的臭味儿。” 还有那丫头这次回来,虽然她有意掩饰,但其实他们都看得出来,她心里藏着的事儿,可不少。 公社屠宰场。 突来的袭击让池早心里大惊,她一秒都没耽误,抡起另一只手里的桶,就砸了过去。 却不想,抬眼看见的人竟然会是蓝弈。 她一怔,想收回动作却已经来不及。 眼见蓝弈闪身往旁边躲,池早顺势松开手,木桶嗖一下飞了出去。 “咚!” 桶子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池早和蓝弈彼此对视着,却都没有说话。 程有工的呻吟声断续从小房子里传出来,钻入两人耳中。 气氛越发沉了。 池早没被抓的那只手,手指微微动了下。 其实在县城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时,她就猜想过会是什么人。绑架犯的同伙?熊哥派来的小弟?甚至明明那个人现在还不认识她,但她连那个人都想到过。 可唯独没想到,盯着她的人竟然会是蓝弈。 他不是在查敌特的事吗,怎么会跑到县城,甚至一个小公社的屠宰场? 真他娘的晦气! 要早知道会遇见他,她宁愿换个时间请假回来,哪怕扣工资,也比和他遇上好。 而且看他现在这样子,肯定看见她刚才都干了什么吧? 果然,池早刚想到这里,就听蓝弈开口了。 “知道粪水很脏,会让伤口感染吗?”他声音冰冷,表情严肃,“知道大面积感染,严重了会死人吗?” 他顿了下,眉眼沉沉看着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一连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语气重。 所以知不知道呢? 池早嘴唇紧抿,心里忍不住有些发虚。 她被蓝弈这么看着,身侧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几秒钟后,视线也控制不住的避了开去。 自然是知道的。 可……那又怎么样?程有工那种人,死了也是活该,还省粮食了呢! 再说,他身上的伤多是拳打脚踢造成的,破皮烂口子的又没有很多,哪儿就那么容易会死了? 而且,就凭程有工和程家人对她做的那些事,只是泼点粪水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这么想着,池早攸的转回视线,重新和蓝弈对视。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我就是给他泼粪水了,怎么着?”她下巴微抬,脸上满是倔强。 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要不是蓝弈多管闲事盯着她,哪怕之后程有工真死了,也没人知道和她有关系。 蓝弈听她这么说,却是动了真火。 “池早!”他冷喝一声,“你脑子放清醒点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说着,扣着她胳膊的手收紧,紧得池早都微微感觉到了疼。 “杀人是要劳改的!严重的直接枪毙,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没有再像先前那样回避,池早干脆回答。 算了,反正程家人对她做了什么,他又不知道。 就是知道,他可是池珍珍未婚夫蒋铭伟的表叔,难不成还能向着她说话? “所以呢,蓝大队长现在是要抓我喽?行,抓啊!” 她说着,干脆上前一步靠近蓝弈,把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伸到他面前。 “你!”蓝弈咬牙。 他面上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可胸膛的起伏却比先前明显太多。 显然被她的反应气得不轻。 气氛一时又沉寂下来。 第59章 蓝弈同志,我们再也不见 “池珍珍的腰带是你割的吧,就用上次收拾池砚彬的那把刻刀?”他说。 视线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池早,不错过她脸上眼底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池早心下一惊,就伸在蓝弈面前的手,指尖微不可见地抖了两下。 “什么我割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我去派出所调过绑架案的证物,特意做了比对。”蓝弈又说,“一模一样。” 他顿了下,上身微微下压,“你提前就知道,池珍珍的腰带里有东西,甚至知道就是武装部丢的钱票,是不是?” “呵!”池早冷笑,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垂眸掩住一瞬骤缩的瞳孔,“蓝同志抓特务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没有证据,全凭臆想?” “既然蓝同志想象力如此丰富,那不如说说,按照你的想法,我是怎么提前知道钱票的事的?既然提前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公安让他们抓人,却非要等到绑匪要绑架前才举报?” 池早说着,看向蓝弈,眼中的惊惧已经消失,只剩下满满的嘲讽。 “要知道,我可是非常非常讨厌池珍珍的,要是知道有办法能让她倒霉,我怕是一秒都等不及。” “又怎么会脑抽的非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行动,还差点让自己死在绑匪枪下呢?” 她话落,一瞬不瞬盯着蓝弈,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是,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早点举报。”蓝弈说。 这也正是他这些天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他已经确定,腰带就是池早那把刻刀划的,没有第二种可能。 别看她现在嘴上不承认,刚才垂眸的动作也很快,但她的情绪波动,他依旧看得分明。 更不要说,她抓在他手里的胳膊,脉搏跳动明显有变化。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她提前知道,又那么讨厌池珍珍,那为什么不早早举报,却非要等到绑匪绑架的那天? 这在逻辑上怎么都说不通。 所以他在去派出所证实后,才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所以,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不早点举报?”蓝弈问,“又是怎么知道腰带里有钱票的?” 不知不觉间,他语气缓了下来,不再像方才质问她泼粪水会死人时那么冰冷。 当然是因为,不早不晚,我正好就重生在了那一天啊。 可惜,任你蓝弈再厉害,也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 “蓝弈同志,我再称呼你一声同志。”心里那么想,可池早嘴上却语含警告:“但如果你再继续随意猜测,并毫无证据的诬蔑我,我会去派出所、去部队举报你!” “现在,要么就因为泼粪水的事抓我,要么就放手!” 池早说着,用力拉拽被蓝弈抓住的胳膊。 蓝弈却半点儿不怕她的威胁,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只觉她身上令人疑惑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先是找不出缘由,却让人心惊的仇恨;再到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应激反应;如今又提前知道了钱票,却并不及时举报。 之后呢? 还会不会有其他更多让他想不明白,找不出结果的事情发生? 蓝弈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就在刚刚,他似乎好像是有些明白了。 “你不待见我,”他问,“是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我是蒋铭伟的表叔,而蒋铭伟是池珍珍的未婚对象?” 池早挣扎的动作一顿,她歪头看向他,实在意外他会突然问一个和此刻两人的对话半点都不相关的问题。 不过既然问了,他也都猜到了,那痛快承认也行。 这样以后,他应该就不会再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儿,像今天这样盯着自己了吧。 这么想着,池早痛快地点了下头,“是,没错!” 她说:“虽然我很感谢你之前救过我的命,也帮过我。但很抱歉,你觉得我是没良心或者怎样都行,我不想跟任何和池珍珍有关的人事有牵扯。” “所以麻烦蓝同志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吧,最好当我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现在……”池早动了动依旧被抓住的胳膊,“要是不准备抓我,那可以松开了吗?” 蓝弈看着她,却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反应。 所以,还真就是因为他七拐八拐和池珍珍扯上了点儿关系,她才那么避他不及的? 不知道原因的时候只觉奇怪,但知道了,蓝弈心里却有种要被气 笑的感觉。 但他却没再提这件事,转而说道:“行,这次事情发现得早,还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就算了。”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池早,语气严肃认真,“但要是再让我发现有下一次,池早,我们公事公办!” 话落,他这才松开了她的胳膊。 可算是放开了。 池早松了口气,心道只要你别再盯着我,就不可能会发现有下一次。 她活动了下手腕,“那蓝队长,我可就走了啊?” 眼见蓝弈没反对,她又补了一句,“祝蓝弈同志以后都能逢凶化吉,我们……再也不见!” 话音都还未落,池早已经快速转身,往屠宰场外跑去。 蓝弈看着她的背影,想着那句再也不见,薄唇抿了抿。 “队长,队长你在吗?” 直到池早的身影彻底消失,远远的,石小满的喊声传来。 蓝弈应了一声,往关着程有工的小房子走去。 很快,石小满和屠宰场几个工人一起走了过来。 其中就有那个绿帽壮汉。 壮汉看见蓝弈所在的位置,心里微微一惊。 但他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毕竟他可是受害者。 所以等蓝弈问起程有工时,他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程家,是池早养父母家吗?所以她才要使坏给人泼粪水的? 想到她养父母可能虐待她的事,蓝弈沉默几秒,看向壮汉,“既然他家里认了你的解决办法,那我也不多管。” 毕竟如今很多地方,尤其是农村,出了事大家确实都更愿意自己解决。 “但人在你这里不能出事,否则你的问题绝对比流氓罪严重。” 他说着,想了想,掏出几张大团结递了过去,“他身上沾了粪水,伤口感染会死人的。赶紧找大夫看看。” 第6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紧赶慢赶,终于坐上了最后一班去市区的车。 等池早到纺织厂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回到池家,小二楼院子里传出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池早垂了下眸,伸手推开了房门。 饭桌前,正准备吃饭的池家三人说话声一停,齐齐看过来。 池早却连眼风都没给他们一个。 她闻着空气里的饭香味儿,径自去卫生间洗手。 池砚辉眉头皱了皱,习惯性想说她两句,但想到刚才商量的事儿,到嘴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他转头,和许琴对视一眼,拿起了筷子。 李大妈偷摸瞄着三人的眉眼官司,没敢说话,自觉的站起来去给池早盛饭。 于是等池早洗完手走过来坐下,饭碗已经摆的好好的了。 池早看了李大妈一眼,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饭桌上一时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池早心里有些奇怪,池家人竟然没有找她的麻烦? 要知道,昨天早上她可是咒池砚彬死,还说要去妇联告许琴虐待的。 他们不是放话说,等回来了再和她算账吗? 怎么这会儿一句话都不说了? 当然,她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么。 “来,早早,多吃点。” 就在这时,许琴突然往池早碗里夹了筷子菜,说话的语气也温和平静。 池早吃饭的动作一顿,她撩起眼皮看向许琴。 许琴面露笑意,刚要张嘴说话,池早却已经收回视线,继续自顾吃了起来。 许琴到了嘴边的话顿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她盯着池早看了几秒,索性也不吃了,放下筷子。 “咔”一声脆响,不轻不重,却让池锦年父子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只除了池早,她就跟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仍旧埋头只顾吃饭。 许琴咬了下牙,她咳咳几声清嗓子,“早早,你看你每天这么闲着也不是回事儿。” 她说,“你爸让你留在家帮李大妈干家务活儿你又不愿意。所以我和你爸你大哥刚才商量了下,打算去砚彬的学校给你报个名,让你去上学,你觉得怎么样?” 池早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住,她咽下饭菜,视线从池锦年和池砚辉脸上划过,最终看着许琴勾起了唇角。 “行啊。我觉得可以。” 虽然不知道池家人突然这样,是在打什么主意,但池早还是干脆地点头答应。 许琴笑起来,“那就这么决定了。你看这家里,你爸是大学生,我是中专毕业。你哥、珍珍、砚彬,不是高中毕业,就是高中在读。只有你就念到小学二年级,文化程度实在是……” “砚彬学校的老师我也认识,你就跟着班听课,回来自己也下点儿功夫,争取两年把小学毕业证拿上。之后再看要是能考上初中,就接着上。要是考不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池早打断许琴的长篇大论,她不想听这些,她只想知道他们突然来这么一出儿,到底有什么目的。 “先说现在。”池早盯着许琴,“什么时候报名,明天正好周一,那是明天就去吗?” 许琴一噎,她没想到池早会这么急。 “那什么,我们倒是想明天就去,这不是砚彬学校组织学生去学农了么?就只能等一周后才行。所以……” 许琴顿了下,“所以你明天先去城郊农场照顾一下珍珍和砚彬吧。他们受了些伤,行动不便。我和你爸你哥都得上班,反正你也闲着没事儿,不如你去照顾他们。” “这样等砚彬身体恢复了,以后你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他也会念着你照顾他的好,给你讲讲……”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她就说,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让她上学了。 敢情是想让她去伺候人呢。 呵。 池早心下冷笑,已经没了听许琴继续说话的兴趣。 她低头,快速扒完碗里最后两口饭菜。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明天就去农场?”这时,许琴终于说完了。 池早放下碗筷,“我觉得不怎么样。” 她站起来,“作为父母,你们如果是真心为我以后考虑,那就直接去报名。如果只是为了想哄骗我去照顾人……” 池早冷笑一声,“那还是早点洗洗睡吧,睡着了自己去梦里照顾你们的宝贝儿女。” 话落,她转身就走。 “池早,你别给脸不要脸!”池锦年怒喝一声,“一天天的到处鬼混,一分钱不挣就知道吃白饭。让你去照顾你亲弟弟,你……” “哐!” 房门重重摔上,阻隔了池锦年的声音。 池早心情丝毫没受到影响,她收拾了下东西,看向手里的一百多块钱。 原本这些是要给师父他们买东西的,现在熊哥让小六儿把钱还了回来,东西都白送给了她。 她手里一下就宽松不少。 既然这样,她也给自己买点东西吧。 衣服,鞋袜,还有……池早摸了摸脸,再买点雪花膏什么的好了。 乱七八糟计划了一通,等听着楼下安静下来,池早拿着干净衣服去洗漱。 之后很快躺上床睡觉,却再一次沉入了莫名的梦境中。 第二天她起床照旧去上班。 而池锦年刚走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接起:“喂,纺织厂采购科,请问……” “哥,是我啊,珍珍他爹程富山。”电话另一头说道。 池锦年嘴边的话一顿,他看着手里的话筒,恨不能这就挂断了。 但想到池珍珍,池锦年烦躁的闭了下眼,“是你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问,完全把几天前答应汇钱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程富山听他这么说,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想到昨儿个家里被人砸的砸、搬的搬,他气得恨不能乎池锦年一巴掌,但为了钱,却只能生生忍着。 “哥,是这么回事儿,就先头我打电话,你答应给咱汇的钱……” 啊! 池锦年嘴巴微张,这才依稀记起是有这回事儿。 只是吧…… “富山啊,”他语气缓下来,“那个钱怕是给不了你了。不不,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对,我知道我先前是答应了,但这不是情况有变,珍珍出了点事儿吗?你不知道,就我们去接池早的那天……” 程富山听着从话筒里传来的讲述声,只觉两条腿越来越软。 “所以啊,为了给珍珍交罚款,我们不但掏空了家底儿,还借了不少外债,现在……” “哐当”一声,程富山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挂上电话,便再也站不住了,翻着白眼就一屁股坐去了地上。 “他爹!他爹你咋了,你别吓我啊,他爹!” 第61章 上辈子的草,这辈子的宝 池早可不知道程富山昏倒了,要是知道怕不得放挂鞭炮庆祝庆祝才好。 她按时上下班,因为在食堂上工,吃得好,睡得好,又不用顶着大太阳干农活,所以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时,整个人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转眼,一周过去。 因为池砚彬不在,池家的气氛虽然算不上好,但到底没人再找池早的茬儿。 这期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到了,反正池家人没再提报名上学的事。 池早也不稀罕。 既然上辈子那么艰难,她都能依靠自己考上大学。这辈子重来一次,她只会比前世过得更好。 周末,池早没有回大河村去看师父和三位老师,而是趁着休息,给自己买了些可用的东西。 还去废品站买了初高中课本,打算空闲的时候看。 等中午提着东西回去,却见去农场学农的池砚彬回来了。 过了这么多天,他脸上的伤和被蜜蜂蛰的红肿,都已经好转。 整个人比之先前,黑瘦了一圈儿,也不知道是干农活干的,还是受伤太疼了没胃口。 池早进门时,他正坐在饭桌边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听见开门声,他转过头来,视线对上池早的一瞬间,却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得,猛地抽了一口气。 “咳咳咳!” 饭菜呛到了嗓子眼儿,池砚彬剧烈咳嗽起来。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盯着池早不放,“你,咳咳咳,你……” 你不是又黑又瘦的乡下土妞儿吗?怎么才一周不见,就变了这么多? 池早才不管他又在抽什么疯,她盯着池砚彬狼狈的样子看了几秒,勾唇往楼上走去。 可惜,要不是农场太远,去一趟实在不方便,她之前真想亲眼去看看池砚彬和池珍珍的惨样儿。 不过没关系,想必以后肯定还有机会。 “怎么咳成这样,呛着了?”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打开,却是池砚辉回来了。 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同志。 “多大的人了,吃个饭都能呛到。你先坐,我去给砚彬倒杯水。”他冲身边的女同志说了一声。 话落看见楼梯上的池早,“早早,先别上楼,帮忙招呼一下客人。” 客人? 谁? 池早脚步一顿,有些好奇地看过去,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淡青色布拉吉,长着一张鹅蛋脸的漂亮女同志。 魏婷? 是了,这时候池砚辉已经在和她谈对象了。 想到上辈子魏婷和池砚辉结婚后,虽然对自己并没有多好,但到底也不坏。 而且她妈妈还帮自己做过手术…… 池早犹豫了几秒,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同志你好!”她说,“这边坐,别客气。” “好的。”魏婷笑起来,“刚听砚辉叫你早早,你……” “她叫池早,是我妹妹。”池砚辉把水杯递给池砚彬,一边解释一边帮他顺了顺背。 池砚彬一口气把水喝完,总算不咳了。 “妹妹?”魏婷疑惑,“你妹妹不是叫珍珍吗?” 显然,她还不知道池早和池珍珍被抱错的事,池砚辉没有告诉她。 “呵!”池早看着池砚辉冷笑一声。 口口声声说她是池家人,不能给池家丢脸,却连她的身份都没有告诉对象? 池砚辉被这一声笑的面上有些不自然,“这事儿我以后和你解释。总之她叫池早,是我妹妹。” “亲妹妹。”他又补了一句。 这才好像有底气了似得,转向池早,“早早,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魏婷。” 魏婷是个有眼色的姑娘,她看出这里面应该 是有什么隐情,于是也不再多问。 而是笑着朝池早伸出了手,“早早妹妹,你好。” 池早伸出手,勾起一抹浅笑,“魏婷姐,你好。” 只是下一秒,看见魏婷手腕上的东西,她却一时愣住,连松手都忘了。 “怎么了?”魏婷察觉,顺着池早的视线看过去,“哦,这个啊。” 她笑起来,“是不是很好看?我给你说,我第一眼看见它,就喜欢上了,特别喜欢。可惜这东西是我妹妹的,我拿什么和她换,她都不愿意。” “就这,还是我趁她出去找同学玩,偷偷戴出来的。”可能真的是太喜欢了,魏婷一时嘴快,等话出口才惊觉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取下来给你看吧,戴着看不好。” 她说着,取下了手腕上用红绳子串起来的木雕套球。 是的,让池早愣住的,就是木雕套球。 池早拿在手里又看了看,确定魏婷的小木球就是她雕刻的没错。 可东西怎么会到了魏婷手里? 她想了想,随即明白过来。 那天王建军说,王晓芸带了个同学回家,拿走了她送给他的小木球。 看来晓芸的同学,应该就是魏婷的妹妹吧。 这世上的缘分,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很漂亮。”池早说,将小木球递还给魏婷。 “什么东西啊,瞧你宝贝的。来我看看。”池砚辉听着两人的话,好奇的不行,从魏婷手里拿过了小木球。 旁边,半天没说话的池砚彬见状,也蹬蹬蹬凑了过来。 “哇!魏婷姐,这哪儿来的?”他惊奇地叫出声,“这是人手工刻的?也太厉害了吧!” 魏婷:“厉害吧?里面两层还能动呢!” “真的?我试试!”池砚彬说着就要动手。 “你轻点儿,别弄坏了!”池砚辉见他没个轻重,慌忙叮嘱道。 只听那语气,就知道他也觉得稀罕。 池早看着这一幕,心里却觉得讽刺极了。 上辈子,她满心渴望地捧着木球送给他们,却被他们嫌弃得看都不看一眼,全都用脚踩碎。 只有送给魏婷的得以保全。 这辈子,她不再理会他们,他们却偏把木球当成了宝贝。 就是不知道,等发现东西是出自她手时,他们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再看一眼凑在一起的三人,池早没打招呼,起身往楼上走去。 同一时间,城郊农场。 “同志你好,我找池珍珍!”一人面色阴沉的说道。 第62章 什么,让她嫁给傻子? “同志你好,我找池珍珍!”一人面色阴沉地说,“我是她妹妹。” “妹妹?”池珍珍看着面前的人,皱眉,“我不认识你啊。” “我姓程,叫程有珠,我爹叫程富山,娘叫王梅花。怎么样,现在认识了吗?”程有珠盯着池珍珍,眼睛里满是怨毒。 池珍珍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不、不是,你找我干什么?” “干什么?”程有珠咬牙,“你少装傻,我找你当然是要钱!” 她说着,没有耐心再耍嘴皮子,直接一步上前,扯住池珍珍的头发,把憋了一路的话一口气不管不顾喊了出来。 “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你能在城里吃香喝辣过好日子?我就只能在乡下啃窝头吃野菜?” “凭什么祸是你和程有工那个狗东西惹的,却让我嫁给一个傻子?凭什么!” 原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蓝弈警告了一通,屠宰场的绿帽壮汉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 尤其程有工被粪水泼的发起了高烧,差点丢了命。 他就不敢再死扛着问程家要钱了。 后来和家人商量一番,又私底下打听了程家的情况,最后给了程富山第二个选择。 只要程家把正在上高中的,17岁的龙凤胎小女儿程有珠嫁给他的傻子弟弟,再给三百块钱,他就放了程有工,程有工睡他老婆的事就彻底了结。 程富山一听,三百块借一借,加上家里的存款,他拿得出来啊。 至于小女儿程有珠…… 他自然是疼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的,还是代表好兆头的龙凤胎之一。 但这一切和宝贝大儿子比起来,那可就啥都不算了。 毕竟,他以后可是要靠大儿子养老,死了还要大儿子摔盆的啊! 程富山于是只犹豫了几秒,就点头答应下来。 但没想到,晚上他和王梅花商量怎么哄着程有珠答应,实在不行绑也要把人绑过去时,却被起床上厕所的程有珠听了个正着。 程有珠和双胞胎弟弟程有岗在公社上高中,因为是住校,所以平时并不在家。 这不是正好遇上周末休息么,她就趁着放假,和程有岗一起回家拿接下来半个月的口粮。 却没想到,竟然听见了这种事情。 程有珠当即就想冲进去质问,但想到父母的重男轻女,她硬生生忍住了。 只蹲在窗下仔细听着两人的说话声,并从中拼拼凑凑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她本不需要嫁给傻子的,只要池家按答应的给他们钱。 可偏偏,池珍珍个贱人,明明捡到了那么多钱票,却不拿出来交给爹娘救大哥,竟然自己偷偷藏着。 藏着也就算了,还没出息的被公安发现,自己劳改不说,还害得池家人给她交罚款,以至于没钱给他们家! 到现在,为了救大哥,只能让她嫁给一个傻子! 可是凭什么? 说来说去,都是池珍珍和程有工的错,和她无关。凭什么让她嫁给一个傻子? 要嫁也该池珍珍嫁,她也是程家人! 这么想着,程有珠咬牙忍到天麻麻亮,就出门来农场找池珍珍算账。 “臭婊子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么给我八百块钱,要么就你自己嫁给那个傻子,正好你们一个劳改犯一个脑子有病,绝配!” “否则,”程有珠两眼通红,跟疯子一样扯着池珍珍的头发,“否则我就去纺织厂告诉池家人,你早八百年前就和王梅花勾搭上了,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池家的种!” “看他们还会不会再要你!” “你、你……”池珍珍大惊,“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 “少他娘的不承认!我敢说这话,自然有证据!池珍珍,我就 给你两个小时,要是两个小时后还见不到钱,我立马坐车去纺织厂!” 程有珠恶狠狠的说,她已经管不到那么多了,一旦嫁给傻子,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完了,凭什么池珍珍和程有工却能好好的享福,凭什么! “不、不准去,不准!”池珍珍闻言吓得脸都白了,连被扯得生疼的头皮都顾不上管,反手一把抓住了程有珠。 不行,绝对不能告诉池家人,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事。 否则…… 不敢想像池家人知道真相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池珍珍只拼命拽住程有珠。 “不让我去就赶紧给钱!不然大家就一起死!贱人!”程有珠尖声,扯着池珍珍头发的手更用力了。 “啊!”池珍珍吃疼,却根本顾不上还手,“钱、钱,我哪儿还有钱,别说八百,我连八十都没有啊。” 怎么办,怎么办?池珍珍看得出来,程有珠是认真的。 也对,换做让她嫁给傻子,她也得和所有人鱼死网破。 可是怎么办,池家没钱了不说,还和铭伟哥家借了不少,那她还能去哪儿弄那么多钱? 她、她…… 池珍珍急得不行,偏偏一时间又想不出一点办法来。 眼见程有珠发疯又想动手打她,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半小时后,农场办公室。 池珍珍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喂,你好。麻烦请帮我转接市秘书办公室,我找祁钰生,祁秘书。” 片刻…… “喂哪位?我是祁钰生。” “祁秘书你好,我、我是池珍珍。”池珍珍赶紧说。 对面顿了一下,“哦,池珍珍,我记得,是铭伟的对象吧?你找我是……”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的大哥,他和人起了点冲突,就……”还记得电话会被接线员听见,池珍珍遮遮掩掩的但好歹把程有工被人扣下威胁的事说了。 “祁大哥,你能不能出面跟对方说和一下,只赔三百块钱行不行?就……就当是帮我,行吗?” “行啊,这点小事儿,你都张嘴了,自然没什么不行的。不过……”对面轻笑一声,“下次大家再一起吃饭,让铭伟带你也来啊,我们好好认识认识。” 电话挂断,想着祁钰生答应帮忙,池珍珍总算松了口气。 “这就行了?”程有珠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着池珍珍,“就一个电话?” 池珍珍:“你知道什么?祁大哥不但自己是市里领导的秘书,关键是他大伯……” 她说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他大伯可是市革委会主任!” 啥? 程有珠瞬间瞪大了眼睛。 第63章 眼熟的车牌号 池早并不知道程有珠竟然被逼着找上了池珍珍。 当然也不知道,池珍珍一个电话,就让程有工像上辈子一样,再次从偷睡人媳妇儿的事里成功脱身。 她上班下班,晚上睡前看两个小时书,不知不觉又到了周五。 时间距离和熊哥见面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却仍旧不见他来找,池早心里隐隐着急起来。 可着急也没用,上赶着不是买卖。 若熊哥命里注定了就得去大牢走一圈儿,那谁也改变不了。 就像木雕套球的事儿,分明她没有再送给魏婷,可七拐八拐的,缘分还是让东西到了魏婷手里。 这么想着,对于熊哥的事,池早也就慢慢放下了。 只是同时,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如果一些事情命中注定,那师父还会不会再一次离开她?她呢,五年后,她又会怎么样? “早早,想啥呢?快来帮忙!” 就在这时,陈姨的喊声打断了池早的思绪。 她转头看去,就见陈姨身边摆着好几袋萝卜。 是了,秋天,萝卜下来了,食堂也采购了很多,准备做成萝卜干儿,冬天也能多个菜。 “来了!”池早应了一声,再没时间想别的,赶紧过去和陈姨一起收拾。 萝卜须和根都去了,再洗干净切成一指头宽的条,放去太阳下晒晒水分。 萝卜缨子也不丢,那也是好东西。 要么腌成咸菜,要么晒成菜干儿,冬天拿水泡开,炖炒或者剁碎了包饺子包子,也都顶顶不错。 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食堂开饭。 池早正给打饭的同志夹馒头呢,却听窗口前响起了小朋友的大哭声。 那小嗓门儿亮的,才喊了两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池早好奇的看了一眼,见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娃儿,人应该是跟着家长来的,她就没多管,继续忙自己的。 却没想到,小朋友哭了半天不但没被哄好,还越哭越厉害了。 正好这时王建军过来打饭,池早问他,“这是怎么了?” 她冲小朋友哭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王建军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啊,刘兵兵,臭小子最宝贝的弹壳坦克被人不小心撞地上摔坏了,可不就发大水了么?” “不想办法哄哄?小孩子哭时间久了不行吧?” 王建军往旁边挪开,给后面的人让出位置,“哄不住,那小子别看人不大,脾气犟的他爷爷都打怵。” 他边说,边冲池早示意了下,端着饭盒走了。 池早给后面两位同志打完饭,眼见没人了,而小朋友还是哭的不行。 她叫陈姨,“姨,你帮我盯着点儿,我去看看。” 话落,见陈姨走了过来,池早飞快到后厨,拿了个萝卜就朝前面饭厅跑过去。 兵兵跟前围了好几个人,因为咋哄都不管用,这会儿大人也有些不耐烦了。 其中一个眼瞅着都想动手揍人了。 池早透过人缝看一眼哭的小脸通红,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的兵兵,又仔细看了眼桌上摔坏的坦克,然后一言不发,拿出刻刀,在萝卜上动作起来。 转眼,一个和摔坏的一模一样的萝卜坦克就出现在了池早手里。 她用手掌托着,送到了兵兵面前。 “哟!这啥?”有人看见了,当即惊呼出声。 兵兵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闭紧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就看见了眼前的萝卜坦克。 他哭声一顿,眼睛睁的更大了些。 周围人顺着看向池早,“小姑娘这你削的?厉害啊!” 池早不好意思的冲大家笑了下,可能面对的恶意太多,她总是不太会应对旁人的夸奖。 “那个, 兵兵是吧?”她看向小朋友,“我还会削大飞机,你别哭了,我就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她说着,把萝卜和刻刀给兵兵看了眼。 见小朋友虽然没说话,但哭声明显小了很多,池早便又动作起来。 她速度很快,每一刀都很准,不知不觉,不但兵兵的哭声停了,连几个大人都看的目不转睛。 甚至有几个经过的人也停下看了起来。 很快,一个萝卜飞机出现在池早手里。 她抬头塞进兵兵手里,见萝卜还有剩,想了想,又刻了辆吉普车。 坦克和飞机她都没见过,只刻个大概。 但吉普车么,池早刻的仔细,还习惯性的掏空了内里,简单刻出了里面的座椅。 “好了,萝卜没有了哦。”她晃了晃新鲜出炉的萝卜吉普车,“坦克坏了,用胶水粘一下是可以修好的,等你明天起床,肯定能跟之前一模一样。” “所以你乖乖不哭,我就把吉普车给你,好不好?” “嗝!”兵兵打了个哭嗝,什么修不修的,他早忘记那茬儿了,只盯着吉普车奶声奶气地说:“好~” 池早笑起来,大眼睛弯弯,“真乖!” 她说着,把吉普车递过去,“不过萝卜是粮食,可不能糟蹋了。等你的子弹坦克修好了,就把它们给家里大人,给你做坦克飞机吉普车的汤喝,好不好?” “好~”兵兵又答应一声,别看说得痛快,实际心思全都在手里的新鲜玩具身上,根本就没听见池早说什么。 “小姑娘,谢谢你啊。你这手艺,太厉害了!”倒是旁边,应该是兵兵长辈的阿姨说话了。 她冲池早比了个大拇指,“可算把这个小魔王给安顿好了。妈呀,累得我一头汗。” “那啥,你放心,我肯定盯着不会让他浪费的。谢谢你!”阿姨又道了一次谢。 “不用不用,一点小事,不用谢的。”池早连连摆手,耳朵又控制不住热了起来。 她迅速把削出来的零碎萝卜都收拾好,只说还要回去忙,就飞快往后厨跑去。 这些萝卜也不能浪费,洗洗直接吃了就行。 这时,王建军正好吃完了饭,他看了眼池早的背影,凑到兵兵跟前。 “哟小子,你厉害啊,飞机都开上了?”他说着,视线又移到吉普车上,“这车也不错啊,嘿,还有车牌号呢!” 不过…… 王建军瞅着那几个数字挑起眉头,咋有点眼熟呢? 第64章 意外之财 转天是周六,现在还是单休,每周只休息一天。 下午下班,池早收拾好东西,刚走出食堂,却遇见了找来的王建军。 “哎呀,还好赶得及!”看见池早还没走,王建军松了口气,“走走,晓芸那丫头找你有点事儿,正在大门口等着呢。” “找我?什么事啊?”池早疑惑,推着车和王建军一起往武装部大门口走去。 远远就见王晓芸手里拿着根麻花正美滋滋的吃着,只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同样吃着麻花的小姑娘。 “早早姐!”看见池早,王晓芸高兴的挥手招呼。 那笑容灿烂的,池早只看一眼就忍不住跟着弯下眼睛。 “早早姐,吃麻花!” 才刚到跟前,池早手里就被王晓芸塞了根麻花。 她一愣,下一刻笑容更大了,“谢谢晓芸。” 这丫头,还真不愧是王阿姨的闺女,见面就喜欢投喂她的习惯,娘俩真是一模一样。 “我的呢?你亲哥我也爱吃麻花啊!”王建军见没他的,忍不住控诉。 “你爱吃就爱吃,关我啥事儿?没有!”王晓芸白他一眼,结果话音才落,就被王建军眼疾手快把手里的麻花抢走了一半。 “啊啊啊!王建军,我打你!”她气得跳脚,朝王建军追打过去。 “哈哈哈哈!”跟王晓芸一起来的小姑娘看着打闹的兄妹俩,大笑起来。 池早咬着麻花,也笑得眉眼弯弯。 “早早姐你好!” 这时,小姑娘和池早说话了,“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我叫魏芸,是王晓芸的同桌兼好朋友。” 她自我介绍说。 池早微微一愣,魏芸,池砚辉对象魏婷的妹妹? “可以,随便叫什么都行。”池早很快回神,笑着和小姑娘打招呼,“魏芸你好。” “早早姐,其实今天是魏芸有事找你。”王晓芸冲两人喊了一句,又指着她哥恶狠狠的,“王建军,你等着,我回家就和妈妈告状,说你欺负我,哼!” 话落,她背着书包蹬蹬蹬跑过来,“魏芸,赶紧和早早姐说,让她也高兴高兴。” 高兴? 池早眼睫颤了颤,隐隐猜到了点儿什么。 果然…… “当当当,早早姐,你看这是啥?”魏芸神神秘秘从兜里掏出个东西,伸到池早面前。 池早低头去看,耳边却已经响起了王建军的咋呼声,“哇,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就见魏芸手心里,躺着一叠钱,十块、五块的都有,粗粗看一眼,怕是有几十块。 “自然是早早姐自己赚的喽!”王晓芸瞪王建军一眼。 然后就和魏芸你一句我一句,手舞足蹈地说开了。 大概就是,魏芸的姐姐魏婷,偷偷把她的小木球戴着上班儿去了。 而魏婷正好是友谊商店的售货员,昨天店里来了个外国人,巧合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小木球,一眼入魂,问魏婷东西是哪儿买了,他也想要。 魏婷自然说不出东西的来处。 可外国友人又眼巴巴地想要,直说愿意出高价买她的。 魏婷当然是拒绝,先不说东西不是她的,她做不了主。即便能做主,私人买卖可是投机倒把,她可不敢。 结果可能真的太喜欢,那外国人迟迟不愿意走,后来招来了友谊商店的经理,经理了解了经过后,给魏婷做思想工作。 前几年,漂亮国领导访华,虽然如今两国还没正式建交,但开设友谊商店的初衷,就是为了方便外国友人。 她身为工作人员,自然更应该以身作则。 谈话内容提升到这样的高度,魏婷稍微犹豫了下,只能同意下来。 而且经理也说了,小木球算友谊商店先和她收购,再转售出去,如此也就不涉及投机倒把了。 “五十块,那外国人给了整整五十块,比我哥一个月的工资都多呢!”王晓芸伸手把钱塞给了池早,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在发光。 “早早姐,你太厉害了!” “可不,咱早早可不是一般人儿。”王建军附和,想到池早拿个萝卜都能随手雕刻飞机坦克,当即就竖起两个大拇指。 只有魏芸,隐约觉得池早脸色不对,“那个,早早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有些忐忑,后知后觉自己和姐姐的行为好像不太好,“对不起啊,明明是你送给建军哥的东西,但是我姐都没经过你的同意就……” “不不不,不用道歉,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哪儿会生气。”池早回过神,赶紧摆手,“再说,东西给你的事儿,建军哥都和我说了,我可是同意的。” 她冲魏芸笑了下,“我只是没想到一个小玩意儿竟然能卖到这么多钱,一时有些吓到了。” 其实不是,她只是一时想起了前世的经历。 上辈子,也发生了一件类似的事。 只不过要比现在晚一个多月。 记得当时是她相信了周爱军的鬼话,以为穿上池珍珍的旧衣服,就能缓解一些父母兄弟对池珍珍的思念。 结果不但被池砚彬暴打,还被关在杂物间三天三夜。 后面池家人因着这件事儿,也更加厌恶她,甚至连看都不想再看到她,想要让她报名下乡。 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血缘亲人身边,自然不想离开。 可没有工作,不想下乡也得去。 正在她急得没办法时,魏婷拿着卖小木球的钱来找她了。 她于是鼓起勇气,瞒着所有人,去找了友谊商店的经理,好歹凭借雕刻手艺得了个临时工的工作,得以留城。 不让自己再陷入前世的记忆中,池早看向三人:“走走走,既然得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我就请大家去国营饭店改善伙食好了,就当感谢,走!” 她笑起来,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拉起两个小姑娘的手,就当先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建军哥,跟上!” 她扭头招呼王建军。 “嘿,有肉吃啊?那敢情好,我可正馋着呢。”王建军笑嘻嘻地打趣,也不假装客气,迈步就跟了上来。 “对了早早,我妈说东西做好了,都在我家。你什么时候闲了过去拿,或者我给你送回家也行。”想起早上走时他妈交代的话,王建军又说了句。 池早恍然,知道他说的是之前拜托王阿姨找人,给师父他们做棉被的事儿。 她想了想,这几天早晚已经开始转凉了,正好明天周末有时间,“行啊,那我明天就……” “姐,姐!等等!” 结果话没说完,身后却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喊声。 池早停下回头,就见熊哥身边的小六儿,骑着一辆边三轮儿摩托车,招摇过市的朝她追来。 第65章 请客,又见面了 “建军哥,朋友找我,你们等我会儿,我过去看看。” 池早冲小六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转头和王建军三人交代。 “朋友?”王建军探头看过去。 只见小六儿已经把边三轮儿停在了池早指的树下,正浑身没骨头一样瘫在车座上,还懒洋洋地掏了根烟出来 见他看过去,小六儿呲着牙乐起来,冲他扬手大喊,“嗨,哥们儿,来一根儿?” 不了不了,来不了。 王建军冲他摆了下手,只觉眼睛有点疼。 这啥朋友啊,明明就一个混混街溜子。 早早一个小姑娘怎么还认识这样的人? “既然是朋友,要不叫过来一起吃饭?”王建军试探着问。 “不了,他还有事忙呢。”池早果断拒绝,“那啥,晓芸、魏芸,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话落,不等王建军再说什么,池早把自行车塞给王晓芸,就大步朝小六儿走了过去。 “姐!” 眼见池早过来了,小六儿瞬间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刚点的烟也麻溜儿按树上灭了。 “嗯。”池早点了下头,依旧没理会他对自己的称呼,“熊哥让你来了?怎么说?” “嗐,这不是中午那会儿来了批好货么,熊哥让我给姐你送点过来。”小六儿说着,从偏斗里掏出个袋子,递给池早。 “什么?”池早接过来打开,就见是一块藏蓝色的毛呢布料,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不是天凉了么,熊哥说年轻姑娘最稀罕这玩意儿做衣裳,嘿嘿!”小六儿嘻嘻笑着。 池早抿了下唇,“料子挺好看,我收下了。多少钱?” 她问,说着就掏出了口袋里的钱。 小六儿摆手,“不不不,不要钱!姐,这是熊哥给的赔礼!” 眼见池早皱眉,小六儿赶紧解释,“这不是之前出了那事么?熊哥他娘,咱婶子气的大病了一场。熊哥最近都忙着在医院照顾人,也没找到时间来见姐你。” “让你等了这么久,熊哥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才……” 他又嘿嘿笑了两声。 啥过意不去啊,其实就是心里不踏实。 小六儿心道,毕竟您可是能掐会算的高人,那高人都说熊哥不打赌就要坐牢了,这隔谁身上能踏实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尤其他们干的本来就是犯法的买卖。 这不眼瞅着耽误的时间长了,生怕池早生气不管了,可不得跑来讨个好儿么。 这样啊,池早听明白了,“我没生气。” 她说,但该给的钱还是得给,毕竟不管什么关系,只有平等来往,才能长久。 “但一码是一码,上次就算了,这次必须给钱,不然我就不要了。” “多少?”她看向小六儿又问,显然是认真的。 “啊这……”小六儿挠了挠头,“那,那你给十块意思意思吧。不能再多了,再多熊哥指定揍我。姐你也可怜可怜弟弟啊。” 眼看池早皱眉,小六儿赶紧讨饶。 池早看着他,“行,那你转告熊哥,我承他的情。” 她顿了下,犹豫着还是又多说了一句,“告诉熊哥,赌约的事,如果他还想继续,最好尽快。” “不是,姐,最好尽快是啥意思啊?你、你……”小六儿可不笨,一听话音就明白过来,当即吓的脸都白了。 “反正让熊哥尽快吧,不然来不来得及,我就不知道了。”话落,眼见小六儿应该是没别的事了,池早转身就走。 身后,小六儿愣愣看着她的背影,陡然一下反应过来,“嗷!” 他喊了一嗓子,“姐,我、我这就回去和熊哥说,你等着!” 说着,他一脚发动了摩托车,就飞速蹿了出去。 “咳咳!”王建军被腾起的土灰呛个正着,忍不住咳嗽起来,“嘿,骑个破摩托,瞧把你给显摆的。” 他冲小六儿飞远的背影嘟囔了句,但眼里脸上的羡慕啊,明显的王晓芸都看出来了。 “哥你就是稀罕人有摩托车骑,以为谁不知道呢。”王晓芸丝毫不给她哥留面子。 “知道就知道,怎么的,你不稀罕啊?你还不照样稀罕!”王建军干脆利落地承认。 “哼!”王晓芸撇着嘴哼了一声,但却没反驳。 确实,这年月自行车都是稀罕东西呢,更别说三轮摩托了,满大街都找不出几辆,可不让人眼红么。 可惜,眼红也没招儿。 自行车有钱有票还能想办法买,摩托车?别想了,有钱都买不着。 王建军眼睛转了转,“早早,赶明儿哥找块木头,你给哥刻一个咋样?” 他下巴往小六儿消失的方向点了点。 池早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行啊,没问题。” 原本她还想着王建军要是问起小六儿,她该怎么说,没想到他竟然一句都没问。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王晓芸和魏芸一听也来劲儿了,争先举手。 池早自然是笑着都答应了下来。 四人就着这个话题,边聊边走,很快到了地方。 正是下班的点儿,国营饭店人还挺多。 “想吃什么就说,别客气啊。”池早招呼三人一声,当先走到了点菜窗口。 “团结就是力量。同志你好,今天有啥肉菜供应吗?” 服务员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张嘴报了几个菜名儿。 眼见那三人估计是想给她省钱,池早想了想,最后点了红烧肉、酱肉丝、白菜炒肉片和韭菜炒豆芽三荤一素四个菜,又点了一大盘猪油渣大葱水饺,五个白面大馒头。 合计一共八块七毛钱,一斤三两肉票,两斤粮票。 别看就四个菜,但每个分量都贼拉足,摆满了一整个四人座饭桌。 ”哇!”王晓芸和魏芸感叹一声,口水开始泛滥。 “哎呀,破费了破费了。赶明儿儿哥请你。”王建军笑说,既然已经点了,他也不和池早多客气,当先拿起了筷子。 人和人有时就是这样,太过客气反而亲近不起来。 今天你请,明天他再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这样有来有往的,关系自然就好了。 果然,池早闻言,脸上笑容更大了,“好啊,那我可等着了。快吃快吃,不够再买。” 她招呼两个小姑娘。 “唔,真好吃,还是肉最好吃。”王晓芸吃了块红烧肉,一时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魏芸和池早也嘴巴塞的满满的,不住点头。 一时间谁都顾不上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蒙头大吃。 这时,国营饭店的门帘撩起,蓝弈和几个战友一起走了进来。 他身量高,一眼就看见了几人。 蓝弈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建军、晓芸,你们也来吃饭?” 他顿了顿,“池早同志,你好。” 池早已经从声音听出了来人是谁,心道本来挺好,遇见你就不好了。 她抬头,勉强扯了扯嘴角,刚要说话,却在看见蓝弈身边的人时,一下愣住了。 第66章 咋了,你看上他了? 其实愣住的人不止池早,蓝弈也一时有些晃神。 他看着抬头露出整张脸的池早,有些反应不过来。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公社屠宰场。 当时小姑娘是什么模样来着? 头发枯黄,皮肤发黑,脸上瘦得没一点儿肉,脑袋上还贴着纱布。 除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又黑又沉外,整个人普普通通,一点儿都不起眼。 可不过也就是半个月时间,小姑娘却像洗去了灰尘的珠宝,一下就鲜活起来。 “弈哥,你是不是也发现早早姐的变化了?”王晓芸似乎对这些事情很敏感,第一个察觉了蓝弈的异样。 她笑起来,“哈哈哈,上次见面,早早姐被你的年纪吓住了。这回可好,你也被她吓住了,你俩这算是扯平了?” “变化,什么变化?”王建军不解,“弈哥你和战友来吃饭啊?来来,一起坐下吃。小满,来吃。” 他招呼着,顺手往蓝弈身边的石小满嘴里塞了个饺子。 石小满一口吞了,香得直点头。 “哎呀我刚才就想说了,这不是没顾上么!”王晓芸道,“哥你没发现早早姐变化很大吗?要是不有你在旁边,我在武装部的时候差点都没敢认!她和之前比,变得好漂亮!” “有吗?”王建军挑眉仔细看向池早,这才发现她好像确实变了很多。 比之前白了好几个度,脸颊也饱满了些,配上刚到肩头的麻花小辫……嘿,还真是个俊俏俏的小姑娘哈。 “可能你们每天都见,没察觉吧。”蓝弈接口。 他晃神只是一瞬,早就恢复了过来,“行了,你们吃吧,我们过去了。” 蓝弈说,他还记得池早说要和自己当陌生人的话,今天是有王建军他们在,不得不打招呼。 但这会儿已经寒暄过了,他便也不再久留。 “建军哥,再来一个!”石小满却被饺子勾起了馋虫,又被王建军塞了两个,才乐呵着走开。 池早一直没说话,她看着那个小战士,眼底有疑惑。 ”怎么了,早早?”王建军这才发现池早一直盯着人看,他不解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没什么啊,不就弈哥和他战友么。 “建军哥,那个解放军同志,叫什么啊?”池早问,又看了一眼,这才收回视线。 “就刚才你喂他饺子吃的那个。”她补充。 “他啊,”王建军也转回注意力继续吃饭,“石小满,今年20岁,弈哥队里的。” 说到这儿,他话音一顿,肉都顾不上吃了,挑眉压低声音,“咋了,你该不会是看上他……” “不不不!”池早赶紧摇头。 她瞪一眼王建军,“哥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见误会了咋办!” 她巴不得离蓝弈八百里远呢,又怎么会自己给自己找事儿,看上他手下的人? “那你问他干什么?”一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王建军一下就没兴趣了,夹了个饺子填进嘴里。 嘿,真香! “没啥,就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池早说,“可能记错了吧。” 毕竟石小满这个名字,她确定自己没听过。 “算了,不想了不想了,赶紧吃!”她招呼王建军和两个小姑娘。 结果四人还没吃完,蓝弈他们先放下了筷子。 他们没点菜,就一人一大碗面。 军人又吃东西速度快,可不就后来居上了? “你们慢吃,走了!”蓝弈拍了下王建军的肩膀,也没再和池早说话,就大步往外走去。 “建军哥,三位同志,谢谢你们的饺子,再见!”石小满一脸憨厚笑容的冲四人摆了摆手,跟了出去。 池早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又盯着人的背影看了起来。 为什么会眼熟,难不成是上辈子见过? 可上辈子她好像没有和军人有过交集啊,连蓝弈都从来没见过。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是说,石小满长得像她认识的某个人? 池早又想了想,还是没结果。 干脆彻底把这茬儿抛到了脑后,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又吃了十多分钟,几个盘子总算都空了。 “嗝!”王建军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他摸了把肚子,“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做梦吧!”王晓芸习惯性地呛他一句,小脸也吃得红扑扑的。 “早早姐,让你破费啦,谢谢哦。”魏芸这会儿才顾上和池早道谢,刚才光忙着吃了。 毕竟,就算她家条件不错,也是要好几天才能吃一顿肉的。 “不谢不谢,要不是你,我还没钱请客呢。”池早说,“不过我这里有个事儿,还得麻烦你一下。” “什么?你尽管说!”魏芸一听,当即坐直了。 池早:“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姐应该不知道小木球是我刻的吧?我的意思是,她应该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魏芸点头,“嗯,不知道呢。我也是今天听晓芸说了才知道。” 池早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能不能麻烦你,别把我的名字和我会雕刻的事告诉你姐?别的人也别说,行吗?” “为什么啊?”魏芸疑惑,但想着池早既然这么要求了,必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她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人,于是点头答应,“好呢,早早姐你放心,我一定谁都不说。” “我也不说!”王晓芸跟着答应。 王建军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做完才反应过来,“唉不是,我又不认识她姐,跟我有啥关系啊?” 王晓芸:“你傻呗。” “哈哈哈!” 魏芸笑起来,池早也跟着笑出了声。 等出了国营饭店,时间已经不早了,几人于是告别,各回各家。 池早想了想,“建军哥,那些东西我明天可能不能去拿了,能多在你家放几天吗?” 今天见了小六儿,她怕明天万一熊哥找过来,她却不在就不好了。 还好现在天气才刚开始转凉,被子什么的,过段时间再给师父他们送回去也不耽误。 “没问题啊。”王建军应下,“多大点事儿,放到明年都行。好了,你赶紧骑车走吧,我和晓芸看着魏芸上了公交车也就回去了。” 他说着,摆手让池早先走。 池早于是又和两个小姑娘招呼了一声,骑上自行车径直朝纺织厂回去。 等她到时,池家人已经吃过饭,都不在客厅。 池早嘱咐李大妈把给她留的饭菜吃了,便洗漱后回房间看书。 却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的太饱太好了,才看了一个小时,她就迷迷糊糊觉得一阵阵发困。 池早书都来不及合,关了灯就一头倒去床上睡着了。 凌乱的碎片再次出现,池早却已经习惯了会时不时做这个莫名其妙的梦。 她也不再纠结于梦有什么意义,只当做天马行空的想象般看着。 反正也不会让她第二天精神不济,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第67章 郁章 找麻烦 池早睁开眼睛,以为起床时间到了。 她习惯性往窗户看去,却没有如往常般,看见晨光透进来。 天还没亮?她微愣,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是昏暗的。 这时“砰”的又一声响起,近在耳边。 池早循声看去,原来发出声音的就是她的房门。 “池早,起床!”就听门外,响起了池砚彬那让人讨厌的声音。 “睡睡睡,你是睡死了吗,这么大的敲门声都叫不醒你?赶紧起来,把我姐自行车上的锁打开!”他扯着嗓子嚷嚷。 池早盯着房门,面色一瞬冷的吓人。 她翻身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天才麻麻亮。 池早脸色更难看了,而砸门声和池砚彬的喊声还没停。 她左右看了看,拿起桌上的搪瓷缸,朝门口走去。 门外,池砚彬又锤了一拳门板,“池早,你个死猪,赶紧……” 话没说完,房门忽然开了。 结果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迎面一缸水就泼到了他头上。 “啊!” 池砚彬被泼得一个激灵,“池早,你……” “砰”房门又关上了,门板差点撞到池砚彬的鼻子。 “啊啊啊,池早!你给老子等着!” 池砚彬已经要气疯了,抬腿踹了一脚池早的房门,转身就往楼下跑。 贱人,想着她好歹是一家人,他才耐着性子好声好气来问她拿钥匙开锁。 结果倒好,竟然敢不知好歹地泼他一头水! 该死的,行,以为有把破锁,他就拿她没办法了是吧? 池砚彬跟发疯的牛一样,冲到院外煤堆前,掂起榔头,就气势汹汹朝锁着的自行车大步过去。 一把破锁,他今天要不给她砸了,他就不配被人叫一声彬哥! 结果池砚彬榔头才要举起来…… “砚彬!”出门要去买菜的李大妈看见这一幕,一瞬绿豆眼瞪成了大豆,“不行不行,你不要命啦!” 她甩着腿,三两步跑过来,一把死死抱住池砚彬的胳膊。 “李大妈你干嘛?别耽误我的事儿,松手!” “松个屁!你干啥要砸早早的锁,你不怕她收拾你啊?”李大妈真心发问。 “我怕她?你说啥胡话呢?老子一个大老爷们儿,怕她一个扫把星黄毛丫头?哈!”池砚彬简直要被气笑了,李大妈到底从哪儿看出来他害怕池早的? “松开,我还赶时间和同学一起秋游爬山去呢,你赶紧让开!”池砚彬推搡李大妈。 昨天一群同学商量今天要出去玩儿,但是有两个人没自行车,他就说自家有多的,可以弄两辆来。 一瞬间,同学们羡慕嫉妒地看着他的眼神,别提多得劲儿了。 池砚彬就觉得,自农场被人恶整后丢的面子,总算是捡回来了一些。 所以,就为了他彬哥的面子,今天这车,无论如何他都得推走。 ”你你你,你就不怕、不怕你前脚走了,她后脚就卖了你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啊?”眼见拦不住,情急之下,李大妈忽然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这个借口。 “她敢!”池砚彬反驳。 “咋不敢呢?你别忘了,珍珍的东西就被她全都卖了。结果呢,除了不痛不痒骂两句,谁都拿她没办法不是?” 李大妈说,“别说你要揍她啊,你看上回,你拿了她的钱,结果还被她给揍……” “你闭嘴!”却是池砚彬羞恼的打断。 “行行,我闭嘴,我闭嘴。”李大妈点头,“不过砚彬,真的,你天天上学不在家,但她却闲着没事儿,总能趁你不注意收拾你是不是?为个自行车,不值当,真不值当。” “今儿个不是周末吗,家属院儿那么多休息的,你去谁家借不到辆车啊,是不是?”她苦口婆心。 池砚彬闻言恨恨,但拿着榔头的手,却怎么也举不起来了。 片刻…… “行,我就当给李大妈你一个面子,饶过她这回,哼!”他说着,把榔头一扔,转身大步走了。 李大妈看着池砚彬的背影,心道啊呸,要不是上次池早那个举报精大包小包不知道去哪儿前,交代老娘要看好自行车,老娘管你小子去死! 这么想着,李大妈无声啐了一口,赶紧往菜站跑。 楼上,池早并不知道院里的这一出儿。 她泼完池砚彬后,倒头很快又睡着了。 不过觉能续上,只做了一半的梦,却 并没有再出现。 等她睡了一个回笼觉起来后,池家除了李大妈,其他人都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池早想了想,重生后好像一直忙忙叨叨的,都没休息过。 于是干脆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也没再出门,就看看书,收拾收拾东西,打发时间。 没成想等下午吃过饭,太阳都落山了,她正在院子里喂狗,一个半大小子气喘吁吁跑来,说有个骑三轮摩托车的人找她。 一听就知道是小六儿。 果然,等池早给半大小子抓了一把糖,背着包走到纺织厂大门口时,就见小六儿正坐在边三轮儿里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只是让池早没想到的是,郁章竟然也在。 她眉眼一沉,脸色立时冷了下来。 “姐!”小六儿看见来人,眼睛一亮,嘴甜的就招呼起来,“姐你吃了么?没吃的话……” “赌约不关他的事儿吧,把他叫来,是你的意思还是熊哥的决定?”池早冷声打断小六儿。 小六儿一愣,“啊?什么熊哥的决定?不是姐,人不是我叫的,是他自己听说熊哥要见你,非要跟来的。” 眼见池早脸色不对,小六儿赶紧解释。 自己来的? 池早疑惑,转头看向郁章。 郁章:“是,是我正好在路上遇见小六儿,自己跟来的。” “你有毛病吧?”池早不解,她盯着郁章,上次他不还怕出事儿被牵连,跟她大小声吗? 怎么现在熊哥没找他了,他却上赶着找麻烦? 郁章看懂了池早眼里的意思,他还是一贯的沉郁表情,“怎么,是谁说分我一半儿的?我关心自己能不能一着发财,不行吗?” 不行吗? 怎么不行,当然行。 池早又盯着他看了几秒,“好,你既然铁了心要去,那就随便你。” 话落,她抬脚跨进偏斗里坐下,“走吧。” 她对小六儿说。 第68章 把他们剁碎了喂狗 “何叔,刚坐摩托车走的那个,是我家池早吗?” 纺织厂大门口,从另一边回来的池锦年和许琴,看着飞快远去的摩托车,有些不确定的问门卫大爷。 “可不嘛。”何大爷点头,他也看着远处,“池科长啊,不是我说,你们可得多操心点孩子。早早才从农村上来不久,啥都不懂呢,你们可别一天天的只顾别的,都不管她。” 他说着,收回视线,压低声音,“我看得真真儿的,那两个小子,可不是啥好东西。这眼瞅着天都快黑了,早早一个姑娘家……” 话没说完,但何大爷的意思池锦年和许琴还是听懂了。 两人本就不咋好看的脸色瞬间一黑,“行了何叔,我心里有数。” 池锦年说,他见周围也没别人,加了句,“叔,这事儿你别再往外说了啊,池早她虽然不学好,但以后我会好好管的。”可不能让她一个人,丢了池家所有人的脸。 话落,也不管何大爷啥反应,池锦年转身就走。 许琴也一脸冷漠地跟上。 “呸,老头子才不是那长舌妇,有事没事瞎叨叨。”何叔瞪了两人一眼。 再说了,就早早来去只要经过,就笑眼弯弯地和他打招呼那礼貌样儿,他自然知道她是个好孩子。 就是这父母吧…… 何叔想着,没眼看地摇了摇头,当谁不知道你们是啥人呢。 池早却不知道自己这次出门,竟然还被池锦年两口子看见了。 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全然不在意。 她正听小六儿一边骑摩托,一边和她解释。 “姐,熊哥这半个月几头跑,真的太忙了。咱这会儿不能去上回那院儿里了,得去城西那边儿的黑市,今晚有批重要的货要出,熊哥在那儿看着呢。” 他说,“最近实在找不出其他时间了,姐你别介意哈。” 池早无所谓,她摇头,“不介意,其实就几句话的事儿,在哪儿说都行。” “那就好。”小六儿放心了,“那姐,你坐好哈,我骑快点儿。” 话落,摩托车就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蹿了出去。 郁章听着小六儿管池早一口一个姐的叫着,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脸上的沉郁好似更重了几分。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池早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清凉秋风,一时觉得舒服极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种摩托车,尤其偏斗前面没人挡着,视野超级开阔,那感觉……恍惚间有种要飞起来的错觉。 池早微微眯起眼睛,心想这车可真不错,怪不得王建军看得眼睛都红了。 四十多分钟后,天色已经黑了,摩托车终于慢下来。 小六儿七拐八拐,绕进一个四通八达的小巷子里,“姐,到了。” 他说着,将车熄火。 池早起身,从偏斗里下来。 她转头看了一圈四周,最后落在三轮摩托上,“这车真不错。” 比自行车快,也比坐公交方便。 她伸手拍了拍车把,问小六儿:“难骑么?” “简单得很!”小六儿说,“怎么,姐你有兴趣?那容易,赶明儿你休息不忙了,我教你啊,指定一学就会。” “真的?”池早眼睛一亮,“那可说好了啊,小六儿老师!” 她打趣了一句。 “哈哈哈,我哪儿敢给你当老师。”小六儿笑起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被叫的有些美。 旁边,郁章嘴唇抿的更紧了。 等小六儿带路往前走去,他一把扯住了池早的袖子。 “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吧,不想惹上更多麻烦,就离这些人远点!”他压低声音,咬牙警告池早。 话落,扭头阴沉的盯了池早几秒,才松手大步追上小六儿。 池早看着夜色下郁章的背影,垂眸暗叹口气,也跟了上去。 他们到时,熊哥正在忙着。 小六儿避着人将他们带到一间屋子里坐下,开了瓶罐头给池早吃。 还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两把大白兔奶糖和花生,全都一股脑儿的塞给了她。 至于郁章?那没有,别想了。 “姐,你稍微坐会儿,我出去看看。那啥,外面人多,姐你就别出去了哈,免得被太多人瞧见你。”他交代一句,转身跑了。 屋里安静下来,池早见郁章闭着眼睛,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样子,也就歇了说话的念头。 她没吃罐头,只往嘴里塞了个奶糖,便也安静坐着等。 其实,别看郁章态度很差,但她知道,他是好意劝她。 只是一来,她确实需要钱,短时间内需要一大笔够师父去医院检查手术的钱。 二来,她是重生的,她知道如今所谓的投机倒把,放在两年后,却会被政策承认和鼓励。 快了,再等等,以后都会好的。 至于眼下,就算有风险,她也必须博一把。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随着房门发出的“咯吱”声,熊哥大步走了进来。 小六儿跟在后面,仔细关上房门。 “哈哈哈,小姑娘,好久不见!”他大笑着和池早打招呼,大马金刀坐在了她对面。 池早看着熊哥,却一时有些难言。 “熊哥,你……还好吧?”她有些迟疑地问,视线控制不住往他脑袋上瞄。 要是她记得没错,上次见熊哥的时候,他头发虽然不长,但总是寸头吧。 可现在…… “哈哈哈,老子好得很,这不是从头开始么?”熊哥听懂了池早的意思,他笑着搓了两下锃亮的光头。 “说起这事儿,还得多谢妹子你啊!要不是你,老子还被那两个狗男女当猴儿耍呢!” 熊哥冷哼一声,“狗日的贱人,敢不守妇道偷人就算了。这回出了事儿我才发现,她竟然敢趁老子不在,给我老娘甩脸子大小声,奶奶的,找死!” 亏他熊哥还那么相信她,成亲几年了,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旁边,郁章闻言,唰地扭头看向池早。 他眼睛圆瞪,一贯的沉郁表情被震惊撕得粉碎,只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什么意思,所以你上次写给熊哥的纸条,是告诉他,他老婆偷人? 熊哥自己都没发现,你怎么会知道! 郁章眼里的质问实在太明显,即便他没说话,可池早还是看懂了。 她垂了下眸,却没理会郁章,只表情有些难看的盯着熊哥。 “熊哥,能问问你是怎么处理那两个人的吗?不会是……” 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显。 如果熊哥真的和上辈子一样,把他们宰了,那这个赌约,她放弃。 “你觉得呢?”熊哥拇指蹭了下嘴角,眼里尽是凶光,“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动老子的娘!” 他说,那语气,似乎恨不能把人剁碎了喂狗。 第69章 被红袖章 围了 池早呼吸一窒,一瞬间,视线都恍惚起来。 她以为这一世熊哥发现的早,事情并没有像上辈子那样无法挽回,就不会……可…… 池早狠狠闭了下眼,脑子飞速翻转,思考眼下要怎么说,才能既取消赌约,又不惹怒熊哥时,忽然,屋子里想起震耳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妹子,大哥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咋还当真了呢?”就听熊哥紧接着开了口,“你这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嘿……”小六儿也跟着呲牙笑开。 池早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咬牙,“熊哥,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那啥妹子你消消气。”熊哥说的半点儿诚意都无。 池早看他这样儿,狠狠吸了几口气,“不早了,说正事!” “行行,说正事,说正事。”熊哥连连点头,却搓了好几下下巴,才止住笑意。 “不过妹子,哥可是正经生意人,不沾人命的。” “再说,老子还有老娘要养呢,可不会为了两个狗东西惹上杀孽,所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他哼了一声,“再说,死多痛快,老子才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解脱!”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狠意,“行了,现在开始说赌约的事儿。” “妹子,你说哥会坐牢,到底是个啥意思?难不成老子被投机倒把办那群狗日的逮住了?” 池早闻言却点头又摇头。 她看了眼旁边的郁章,眼见他一点要避开的意思都没有,是铁了心要参与,便也不再犹豫。 “熊哥,你山里的养猪场,如果要全部处理干净,需要多久?” “蹭!” 小六儿惊得一个蹦子站了起来,“你、你咋知道养猪场的事儿!那、那……” 那可是他们最大的底牌! 别看熊哥混黑市倒腾东西,但赚差价可不稳定,今天高明天低的,何况城里这么大,还有别的人抢生意。 哪儿有自己全权掌控的养猪场稳妥? 那一头头大肥猪,可全都是肉!而这会儿的人谁不缺油水? 只要手里有肉,他们就能一直吃香的喝辣的。 可养猪场在深山,又被他们一直捂得严严实实。除了几个和熊哥同村出来的人,连其他城里兄弟都不知道,池早又怎么会这么清楚? 别看小六儿先前一口一个姐的叫池早,觉得她是能掐会算的高人,其实玩笑的成分还是居多。 毕竟,熊哥老婆偷人的事儿,万一就是她碰巧遇上了,也不是不可能。 可养猪场却不一样,那是除非有人泄密,不然她一个小丫头,绝不可能知道! 旁边,眼见小六儿这样,郁章就知道池早又说对了。 他一时有些恍惚,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才对。 只觉脑子懵懵的,好像从头到尾,根本一丝一毫都没看懂过池早。 熊哥原本还有几分轻松随意的表情,如今也彻底消失了。 但总归是当大哥的人,比小六儿可稳得住的多。 他没出声,也没惊的站起,只死死盯着池早,面上神情难辨。 “别管我怎么知道,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池早说,她直视着熊哥,“就像上次说过的,熊哥,我没有恶意。经过之前纸条的事,你应该了解了,不是吗?” 是,他确实了解了,不然两人也不会再见面。 这么想着,熊哥虽然依旧盯着池早,但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 “你说的全部处理,是什么意思?”他问。 池早:“就是不留痕迹,让养猪场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小六儿惊声,“那咋可能,咱的养猪场里大大小小几百头猪,光猪圈就好几十间,咋可能彻底消失?说啥大笑话呢?” 熊哥没说话,但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池早摇头,“没说笑话,就是彻底消失。不然,但凡留下一点能查到你们的线索……” 她顿了下,“熊哥,这就是赌约的内容,就赌你是否听我的话,最多五天内收拾干净养猪场。” “若听,就是我赢,你分全部身家的一成给我,也免了自己的牢狱之灾;若不听……算我输,但我不会给你任何东西,因为……” 池早说着,微微倾身拉近和熊哥的距离,“因为熊哥你已经进去了,就算我想给,也见不到你的人。” 她说,“言尽于此,要不要赌,我不强求,熊哥全可以自己考虑。” “但有一点,不论熊哥最后决定怎么做,为避免突然入狱婶子没人照顾,接下来五天内,最好还是做些安排得好。” 话落,池早也不再劝:“我能说的就这么多,熊哥看着办吧。” 她看向郁章,“走?” 说完,也不管郁章什么反应,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郁章看着眼神阴沉的熊哥,咬牙站起了身。 “熊哥?”小六儿有些急。 而此时,池早已经走到门前。 眼见她就要伸手去拉门,忽然…… “等等!”熊哥说。 池早手一顿,站住。 与此同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有时候不劝比苦口婆心上赶着效果更好。 熊哥:“为什么是五天?妹子你是从哪儿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因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所以才敢说得这么肯定。 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自然是从上辈子。 池早心道,她微微回头,只给熊哥一个侧脸,“小六儿没和熊哥你说吗?我会算。” 她轻笑着抬起胳膊,胡乱掐了几下手指。 房中一时又静了下来,熊哥没说话,显然并不相信这套玩笑的说辞。 但他也没再问,只沉默几秒后道,“行,赌了!” “熊哥!”小六儿惊急大喊。 熊哥却没理他,“你一个小丫头都敢这么狂妄,老子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敢的?” 他说,“别说一个养猪场,耽误老子尽孝,就是十个,老子也能全都给拆喽!” “小六儿,进山!”他说着,竟是就要立刻行动起来。 池早:“熊哥,你……” “熊哥,不好了,来了好多红袖章,把咱包围了!” 却在这时,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一句话砸进了屋里四人的耳朵中。 第70章 进去搜,俺都说 “你……”熊哥第一反应是去看池早,小六儿也不例外。 只以为池早是投机倒把办弄来故意唬他们,只为抓人的。 可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等看见池早脸上的惊讶,两人才双双恢复理智。 是了,如果池早是投机倒把办的人,那她知道养猪场的事儿,就意味着那些红袖章也知道。 既然如此,直接抓他们就行,何必还绕这么大的圈子呢。 “妹子,你们跟哥来,我们有特意准备的退路,指定不会让你有事儿。”熊哥说,话落一把拉开了房门,就要带头走人。 池早却摇头,“不了,人多目标太大。你们带上郁章就行,他身份敏感,不能被逮着。” “至于我,我一没投机倒把;二来成分干净,就算被抓了,也就批评教育两句,不会有事。” “快走!”她说着,推了郁章一把。 她知道,郁章今晚执意要跟来,更多还是因为担心她。 那她就更不能让他有事。 “你!”郁章皱眉,自然不愿意留下她,自己却跑了。 “熊哥!”知道眼下没有时间能耽误,池早根本不看郁章,只喊了一声熊哥。 “行,交给老子,保证他没事。”熊哥一把乎到郁章的后脖颈子上,掐着他就走。 别看郁章也是个身量不矮的大小伙子,但耐不住他太瘦,而熊哥……人如其名,熊一样的人物,提溜个郁章,简直跟玩儿一样。 他还抽空回头冲池早比了个大拇指,“妹子,够义气!” 话落,几人已经蹿出去老远。 在本就四通八达的小巷子里,转眼就没了踪影。 池早微微勾了下唇,下一瞬收敛表情,也迅速往小巷子外跑去。 虽然算上上辈子,她也没来过城西的黑市儿几回,但摆摊儿时逃跑的事可没少干。 而黑夜,就是最好的遮掩。 加之红袖章抓人,紧盯的都是身上背着带着东西的那种人,像她这样的,不是主要目标。 所以,对于成功脱身,池早还是有信心的。 她跑得飞快,因为有经验,知道什么样的地方可以躲避。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池早却渐渐觉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站住,不准再跑了!”身后,两个人死死跟着她,一点都没有因为她身上没东西儿就放过的意思。 池早咬牙,她看了眼越来越近的手电筒光束,飞速钻进了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巷道。 这巷道因为太窄,平时应该都不用来走人,所以堆满了东西。 池早小心地往里走,尽量不弄出响动被发现,却不想居然是个死胡同。 晦气! 她暗骂一声,眼见巷道两旁的墙都不矮,而追来的人已经到了巷子口,她只能在被人发现之前,飞身蹲下,藏在了一堆破烂儿后面。 “人呢?刚明明看见往这边儿跑了。” “丫的,真能跑。走,继续追!” 红袖章的说话声传入耳中,池早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一动不敢动。 只想等人走远了,再想办法离开。 “等会儿,该不会躲这里头了吧?手电筒呢,照照看。” 下一秒,一束光照进了巷道里。 手电筒上下扫视着,池早能借着光线,从缝隙里看见巷道口站着的两人。 “没有啊。” “不行,上头下了命令,这回清扫要严上加严,不管什么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再说,刚咱俩看得清清楚楚,人就往这边跑了,不可能转眼就影子都不见。” “那怎么办,进去搜?” “嗯,搜!” 纺织厂,家属院儿。 池锦年坐在客厅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脸色越来越黑。 许琴的表情并不比他好多少,甚至更难看。 池砚辉已经知道了下午池早坐着男人摩托车出门的事儿,也是生气的不行。只隔一会儿,往门口看一眼。 李大妈躲在厨房里,说是要收拾东西,实则眼睛叽咕着,直往客厅里瞅。 就在气氛眼见越来越压抑时,突然,院子里传来动静。 池砚辉腾一下站起身,大步就往门口走去。 还好还好,这会儿回来还不算晚,总算她还有点羞耻心。 “哥?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才走到门前,池砚辉刚伸手要开门,房门却从外被推开,露出池砚彬那张还带着几分兴奋的脸。 池砚辉一愣,才想起池砚彬今天和同学秋游去了。 看这样子,显然玩的不错。 他伸出的手落下,“不出去。你怎么疯到这么晚才回来?” 他皱眉看着池砚彬折腾的脏兮兮的衣服,“看你脏的那样,赶紧去洗……” “砚彬,回来路上,看见你姐没有?”却是池锦年,冷声打断了池砚辉的话。 池砚辉叹口气,知道池锦年这是气狠等不及了。 他往旁边侧了侧身,让 客厅里的人能看见池砚彬。 “我姐?”池砚彬疑惑,“我姐不是在农场吗?咋了,她提前放回来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池砚彬露出惊喜的表情。 “池早,池早!我说的是池早!”池锦年脸更黑了。 “屁,那个扫把星才不是我姐!”池砚彬脸一垮,翻着白眼往卫生间走,“爸你以后少问我池早的事儿,听了就烦!” “李大妈,下午吃的啥?快给我来点儿,我饿死了!”他又冲厨房喊了一声。 “吃吃吃,一天天的,除了吃和疯,你还会干什么!”却是池锦年等不到正主儿,气得冲池砚彬撒气。 “我……”池砚彬不干了,下意识想犟嘴,却被池砚辉拦住,低声讲了池早的事。 而不知道是不是池砚彬喊人的话提醒了池锦年,他眼神扫过厨房,“李大妈,出来!” 他说,“我们天天上班都不在,就你和池早接触时间最多。你说,她平常在家都干什么,看没看见她和什么人接触?” 闻言,从厨房出来的李大妈傻了。 不是,好好的,你突然问我那个举报精的事儿干啥,我就是知道也不敢说啊。 她眼睛滴溜溜转,池锦年只一眼就发现了不对。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赶紧说!” 李大妈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 池锦年眼睛微眯,他干脆站起身,走上前上下扫视着李大妈。 片刻…… “李大妈,你可想好了,这个家是谁做主,你每月的工资又是谁给你发的。要是不想干了……” “干干干,俺说,俺都说!” 第71章 你属狗的吗,松开! “池科长,俺没说不想干啊,你可不能不要俺!”李大妈闻言简直要吓死,方言都冒了出来。 “这不是池早威胁我,说要是我不听话,她就去举报我不是许主任的亲戚,是啥资本派的佣人吗?”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所以我、我不敢说啊。” “资本派佣人,举报?”池锦年一听就明白了。 他就说,池早刚回来那天,李大妈还不给她好脸,怎么后面又是洗衣服又是留饭的,搞了半天,居然又是举报那一套。 “呵!”他冷笑一声,“好啊,好得很!果然是在乡下把性子跑野了,竟然敢搞这种把戏。” 他看向李大妈,“你说,大胆说!我给你保证,她绝对不敢去举报,就算真举报了,我也肯定不会让你丢工作。” 李大妈迟疑,“真的?真不会让我丢工作?” “比真金还真!”池锦年掷地有声。 李大妈闻言,只觉压在头上的大山被移了。她瞬间神清气爽,胸脯子都挺了起来。 “行,池科长,咱信你。”她说,紧接着摆出一脸委屈又没眼看的表情,“你们是不知道,我被池早那丫头欺负惨了啊,她抢了我的布,还使唤我给她洗衣服……” “她天天早出晚归,比你们正经上班的人都忙活,一看就没干啥好事儿。” “还趁你们不在,逼着我给她做好吃的,白面面条、炸鱼、煎鸡蛋,废老多油了。” “对了对了,还有那天,就砚彬和珍珍在农场出事儿那天,池早她一晚上没回……” 城西黑市。 “那怎么办,进去搜?” “嗯,搜!” 话音落下,脚步声响起,巷道里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 池早一时更觉晦气的不行,果然熊哥命里注定要坐牢么?不然怎么她才想帮他一把,就倒霉催遇上红袖章这么严格的清扫行动。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必须得想办法赶紧逃了。 毕竟听那两人的话,这回要是被抓,八成不是简单的批评教育就能了结的。 而且她明天还要去武装部顶班。 这么想着,池早左右看了看,再不迟疑,飞快起身,一脚踩上了方才躲藏时瞅准的地方,借力就朝墙头上爬。 还顺势踹了那堆破烂儿几脚,只为挡路。 “谁?站住,不准动!” 红袖章被突然蹿出的黑影吓了一跳。 但很快反应过来,叫喊着就追。 池早却看都不看他们,只拼力往墙上爬。 但有时越急就越会出错,她手倒是攀上墙头了,可脚底却一次次打滑,眼见追的人就到眼前,却愣是没爬上去。 “啊呃!” 就在腿脚要被人抓住的前一瞬,池早咬牙低喊一声,总算赶在被逮住前,翻上了墙头。 她手指因为用力过猛,微微有些颤抖。 可池早哪儿顾得上管,因为红袖章眼见没抓住她,已经也要爬墙了。 那可是两个男人,身量比她高,腿比她长,爬上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她根本没时间看墙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儿,咬住唇,就攀着墙头跳了下去。 却在落地的一瞬,就被等着的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唔!”池早大惊,刚要反抗,却被捂住嘴巴,按在了墙根儿阴影里。 “人呢?该死的,跑得真快!”红袖章蹲在墙头,手电筒的光四处乱晃。 有一瞬间明明都落在了面前紧贴着她的人身上,可不知是不是晃动的速度太快,硬是没被发现。 “追!” 紧跟跳下墙头的声音,两人大步朝前方跑去。 池早微微歪头,从身前人的肩侧看去,才发现原来墙的另一边并不是她以为的院子或者其他小巷,而是紧邻大马路。 且前方马路上,正好有几道疾跑的身影。 她就说那两人怎么这么轻易就走了,原来如此。 只是,被红袖章抓的危险暂时没了。 可现在自己的处境却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池早趁人没动作前,曲腿就朝对方胯间狠狠顶去。 与此同时,她张嘴,用力咬住捂在自己脸上的手。 夜色太黑,又是在墙根儿阴影处,她不知道抓住自己的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她只能确定,面前的是个男人。 “嘶!”男人身手应该很不错,反应很快地抬腿,轻松就摁住了她的膝盖。 却没料她竟会动嘴,不妨之下大拇指内的软肉被咬个正着。 “你属狗的吗?”他咬牙,气恼的声音近在池早耳边,“松开。” 池早甚至感觉到了他温热的吐息。 这个声音…… 池早怔住,却没有第一时间就松口,而是就着咬人的动作,抬眸仔细朝男人的脸看去。 “你是想再把人招过来吗?松开!”男人又道,气息再次拂过她的耳朵。 池早耳尖不可抑制的动了动,她也不知道自 己怎么想的,又泄愤似得加重咬了一口,才慢慢张开了嘴。 就说她今晚怎么这么倒霉,爬个墙都能脚滑差点被抓,敢情是遇见蓝弈了。 是的,没错,抓住池早的人,就是蓝弈。 “你……”蓝弈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一时气结。 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又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她已经被抓了? 但他没有多说,只回头看了眼周围,把手从她脸上拿开,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蓝弈低声问,另一只手却还抓着池早的胳膊。 池早低头看了眼蓝弈的手,知道跑不了,干脆耸肩,“周末没事儿干,随便出来逛逛喽。” “随便逛就逛到离纺织厂这么远的黑市?” “什么黑市儿,这位同志你在说什么,这里不就是寻常的街道吗?”池早眨着眼睛装傻。 她清楚蓝弈知道她在说胡话,可那又怎么样? 蓝弈抿唇,定定看着她,片刻…… “走,送你回家。” 眼见池早瞪大眼睛满脸抗拒,甚至已经开始挣扎着要从自己手里挣脱,蓝弈补了一句,“或者,你跟投机倒把办的人走?” 池早动作一顿,咬牙,“蓝队长你可真是个好人,我谢谢你。” 但到底跟着蓝弈往停着的吉普车走去。 只是两人才走没多远,就遇上了快步返回的郁章。 第72章 逼她说实话 他不知从哪儿搞了把扫马路的大扫帚扛着,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个烂挑筐。 只是脚步在瞥见池早和她身边的蓝弈后,顿了一下,就立刻若无其事拐去了另一边。 “你,干什么的?”一个红袖章看到了,走上前问。 “我、我扫大街的,”郁章一瞬露出害怕的表情,“怎么了吗?同志你们这是……” 因为他是从黑市外面过来的,又确实一副清洁工的打扮。 红袖章上下看了郁章几眼,“你先去扫别的地儿,这里等会儿再来。去吧,赶紧走。” “好的,好的。我这就走。”郁章点头说,又假意好奇的回头看了眼,才快步离去。 池早余光看着这一幕,提起的心放了下去。 还好郁章反应快,看到她也没有不管不顾,不然谁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意外。 可显然,她放心得太早了。 池早以为除了自己和那个红袖章,没有其他人注意到郁章来了又走。 却不知道,蓝弈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郁章。 他目光微凝,视线飞快瞥了身侧的池早一眼。 自然没错过她暗自舒了口气的小动作。 “上车。”他说,伸手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池早这才发现,两人竟已经走到了吉普车旁。 她站定,眼神瞄向车后座,但想到先前蓝弈威胁自己的话,最终还是恨恨钻进了副驾驶里。 “嘭!”车门被甩上。 车内的空间好似一下被占据了大半,让人觉得逼仄起来。 池早暗暗翻个白眼,这人的存在感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强呢。 她转了转身体,和上次一样,紧紧挨着车门,简直恨不得贴在上面。 只想着忍耐半个多小时,等到纺织厂下了车,今晚的事就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毕竟郁章都成功脱身了嘛,那熊哥他们那群老油子,指定也平安无事。 却不想,吉普车迟迟没有发动。 她不解,有些烦躁的朝驾驶座看过去,“你……” “说吧,到底为什么这么晚出现在这里?”却是蓝弈同一时间开了口。 池早到了嘴边的话哽住,她扭着脖子,不可置信的瞪着蓝弈。 “不是,这问题刚才不是回答过了吗?蓝大队长,你年纪轻轻记性就不好了?” 蓝弈没看池早,只直视着前方,“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周末休息闲得慌,随便出来逛……” “池早,今晚不是简单的抓投机倒把。”蓝弈声音严肃,“二手货商店的事还记得吗?所以,你这么晚为什么会在这里?” 二手货商店的事? 池早微怔,她当然记得。 那天她去卖池珍珍的东西,却倒霉被一个老阿婆劫持,收音机也被砸了,蓝弈还给她赔钱来着。 所以今晚……特务? 难怪红袖章咬死不放,原来是这样。 池早嘴巴动了动,但想到上辈子,熊哥确实是因为投机倒把进去的,期间因为立了大功,还被减刑提前释放。 这证明他和特务的事无关。 池早:“我说的就是实话,我……” “队长!”却在这时,车窗被敲响,打断了池早的话。 蓝弈瞥了她一眼,摇下车玻璃,露出石小满的脸。 石小满看见池早,有些惊讶,“咦,女同志是你啊,你怎么……” 话没说完,蓝弈道:“刚才那边来了个清洁工,年轻男人,你去看……” “蓝弈!”池早大惊,一时掩饰都忘了,只不敢置信的看向蓝弈。 “你……” 蓝弈正色:“能说实话了吗?” 池早咬牙,“你早看出来我认识他了,是吗?” 却忍着没说,只等这会儿逼她? 想到郁章的成分,池早知道绝对不能让郁章和这些事沾上,不然一旦被有些人知道大做文章,没事都得脱层皮。 “行,我说,但你别去找他,他和特务的事无关。”池早气恼的道。 蓝弈盯着她看了几秒,转向石小满,“不用去了,你先去干别的。” “是!”石小满立正领命,眼神扫过池早,转身跑步走了。 “说吧。”蓝弈摇上车窗。 池早抿唇,自暴自弃似的开了口,“好吧,我承认,我知道这里是黑市。” “那啥,这不是天气开始转凉了吗,我想弄点棉花做厚衣服,就让朋友带我过来。就那个年轻男人。” 她说着,扯了下嘴角,真情实感的嘲讽:“你也知道啊,池家那些人又不会管我。” 蓝弈闻言呼吸一滞,想起了自己遇上她和池锦年对峙的场景。 不过…… “那我能问问,你和你的这位朋友,半个多月前的深更半夜去干什么了吗?” 一句话,又把池早惊了个够呛。 她嘴巴微微张开,看着蓝弈好一会儿,“真不愧是蓝队长,这都知道。” “行,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说起来这事儿和你还有关系呢。” 池早冷嘲,“不知道蓝同志还记得那天被池砚彬他们欺负的小姑娘吗?对,我朋友就是小姑娘的亲哥哥,资本家狗崽子。” “至于我们那晚去干了什么,”她勾唇,但眼里却没有笑意,“自然是夜深人静,合伙揍人喽。” “怎么,池砚彬那个狗东西,不该揍吗?”她问,一瞬不瞬盯着蓝弈。 蓝弈微怔,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车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 “池早,我知道你说的不全是真话。”蓝弈拧动车钥匙,“但今晚我不把你交给红袖章,只是因为我调查过,知道你不是特务。”而我只要想抓你,随时可以抓。 他转头看向池早,目光黑沉,“但投机倒把也是政策不允许的。这次看在你什么都没买到的份上就算了,以后别再来这种地方。” 话落,吉普车动了。 池早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蓝弈这是暂时放过她了。 她没再侧身往车门上贴,只端端正正坐着,一路到了纺织厂大门口。 “我还有事,你自己进去吧。”蓝弈踩下刹车。 “好的,谢谢蓝队长。”池早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知道蓝弈今晚算是又救了自己一次。 她冲蓝弈躬了下身,打开了车门。 却不想,“不管为了什么,你一个小姑娘,以后不要再大晚上出门了,不安全。”蓝弈补充。 池早下车的动作一顿,低声应了一句,“嗯,知道了。” 她又冲蓝弈点了下头,这才往纺织厂里走去。 身后吉普车的车灯一直亮着,直到她进了大门,光束才伴随着汽车远去的声音消失不见。 池早脚步慢了下来,最终站定。 第73章 仇人,梦里的照片 她回头,看向车子消失的方向。 但很快又大步往前走去。 算了,多说多看多想都没有意义,即便蓝弈是个好人,他们也注定不是一路。 池早舒了口气,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感到手指隐隐作痛。 她抬手,边往家属院走,边轮流揉着指尖。 还好,只是一时用力过度,等会儿用热水泡泡,缓两天也就好了。 这么想着,池早脚下速度加快了几分,只想赶紧回去洗漱完睡觉。 却见池家客厅的灯还亮着。 池早脚步顿了下,也没在意,只自顾进去把房门重又关上。 却不想,她的手都还没从门把手上离开,早就等着的人大步过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池早不妨,被拽的踉跄了下。 “啪!”兜头一耳光已经甩在了她脸侧。 池早一瞬都被打愣住了。 她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侧脸火辣辣的疼。 她抬眼看去,还没看清到底是谁,就有巴掌再一次落下。 池早抬手去挡,但指头却被折了下,顿时传来尖锐的刺痛。 “你还知道回来!不知羞耻的东西!”池锦年怒声大骂。 池早看向手指,还好是左手。 因为上辈子右边胳膊断过,她养成了有事下意识用左手的习惯,幸好! 只是…… 她抬头,看向盛怒的池锦年,眼底腾起戾气。 “爸,用这个,这个好!”池砚彬蹬蹬蹬凑上来,往池锦年手里塞了个鸡毛掸子。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我是你老子!老子生你一场还错了是吧,让你跟看仇人一样看我!” “好好好,我今天就打死你,看你还怎么给池家丢人!”池锦年被池早看得又惊又怒,立时举起了鸡毛掸子。 池早没说话,也没还手,只因为这人是她社会关系和血缘关系上的父亲。 她就是再生气,再有理,但只要她敢动池锦年和许琴一指头,她就别想再要名声。 她只闪身避开,一把把池砚彬拽了过来推向池锦年。 但池早步子却没停,她视线扫过客厅,许琴、池砚辉、李大妈…… 李大妈? 看着她面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池早微微一愣。 但也只是极短的一瞬。 她快步进了厨房,然后提着菜刀走了出来。 “来,不是要打我么,打!”池早道。 话落,她抄起旁边桌上的搪瓷缸,就朝窗户砸了过去。 “哗啦!”玻璃碎了。 “来,打啊!”她说着,再抄起个水杯,砸了过去。 “哗啦!”玻璃又碎了一块。 “池早!”却是许琴不敢置信的大喊,“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池早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笑话,她冷笑,“发疯的不是你们么?一句话不说就打人,怎么以为就你们会疯?” 话音没落,她干脆一把掀了桌子。 “哐当!”一声震响。 桌子翻倒在地,上面的东西滚得到处都是,碎的碎,破的破。 还连带撞倒了两个板凳。 一时所有人都震住了,谁都没想到池早会突然爆发。 尤其是李大妈,她缩着脖子,突然有些怀疑起池锦年的保证来。 池早看着众人的反应,冷声喝道,“打啊,怎么不打了?” 她看向还举着鸡毛掸子的池锦年,“来,不是要打死我吗,打啊!” “早早,你冷静点。”却是池砚辉说话了,“那什么,爸就是太担心你了,一时着急才……” “担心?”池早打断,“原来池科长的担心就是打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你!”池锦年气恼,“你少牙尖嘴利!自己一天天不着家,就知道跟男人鬼混……” “鬼混?你看见了?” “你下午坐着摩托车走了,又这么晚才回来不是去鬼混还能是什么?” 就因为这个? 池早一时觉得,冲这些人发火都是浪费时间。 “捉奸还得拿双呢,就因为我坐了一下别人的车,就成鬼混了?那我还说你和女同志说话是乱搞男女关系,你认吗?” “你少胡说八道!”池锦年闻言,气得脸都红了。 “你也知道是胡说八道了?”池早冷笑,“那怎么轮到我就是鬼混?我真好奇,同样的事情如果放在池珍珍身上,你们还会不会觉得她也是跟人出去鬼混。” “你怎么能和我姐比,你……”池砚彬下意识反驳,却在看见池早手里的刀时,又闭上了嘴。 “是,我是不能和她比。”池早冷嘲,“所以你们也别再口口声声说我是一家人了,毕竟……” 她顿了下,视线一一划过池家四人的脸,“毕竟没有哪家的父母兄弟,会只因为她坐了一下别人的车,就上赶着说自己的女儿妹妹不要脸,和人鬼混的。” “这不是亲人,是仇人!” 话落,她随手一扔,“哐当”,菜刀掉去地上。 “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吧,再敢动手打我,我就去妇联举报你们。” 池早边说,边往楼梯走去。 其实现在就该去的,可今晚折腾了一通,她实在是累了。 “早早,你……”池砚辉看着池早纤瘦的背影,有那么一刻,觉得他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可想到李大妈说池早有天晚上,一整晚都没回来的话,便又立刻打消了那样的想法。 不过…… “爸,早早性子冲,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别动手,好好和她说……” “说什么说,人不大,脾气不小,我看她就是欠教训!” 身后传来池家人的说话声,池早却理都没理。 不知道是不是发了一通火,消耗了太多精力。 此时此刻,池早只觉自己连洗漱都没力气了,也更没精力再去探究李大妈干了什么。 她回到房间,撑着精神脱掉身上的衣服,就一头倒去了床上。 梦境再一次降临,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看清了那张照片,和照片下的字。 第74章 墓,都是你爱吃的 “你好,帮我接城郊农场。” “喂,我想问一下,大概半个多月前去学农的学生里有没有人发生什么意外?好的,没事,只是问一下。” 特殊任务大队。 蓝弈挂上电话,转身出了通讯室。 揍人的事池早没说谎,那假的就是去黑市的事儿了。 “这是想啥呢,叫你都没听见?”却是郝强从办公室出来,一巴掌拍上了蓝弈的肩。 蓝弈打掉他的手,眼见郝强嘴里又叼着烟,犹豫一下,“还有没有,来一根。” “哟,看来是真有事儿啊,烟瘾都惹出来了。”郝强有些心疼的摸了根烟递给蓝弈,“就一根啊,想抽自己买去。” 蓝弈睨他一眼,没说话,接过烟凑上去找郝强借火。 “哦呦呦,不得了啊蓝队长,这咋弄的?”却是郝强眼尖,看见了蓝弈大拇指内侧的牙印。 他一把抓住蓝弈手腕,死死钳着不让他收回,“这大小,一看就不能是男人的。小子,啥情况啊?” 郝强一脸打趣八卦的看着蓝弈,“文工团的台柱子,还是医院的薛护士?这是好事将近了?” “胡说八道什么!”蓝弈一肘子顶向郝强,趁势挣脱他的手,转身就走。 “啧啧,就这还说我胡说八道,谁信啊。”郝强看着蓝弈逃也似的背影,摇着头嘀咕。 蓝弈这会儿却感觉整个手都有些不得劲儿。 先前没人提起,也没觉得什么。 但这会儿他就感觉大拇指僵硬着不舒服。 他按着揉了揉,还是觉得不对劲儿,原本要回办公室的,这会儿却脚尖一转去了水房。 冰凉的水流过掌心,蓝弈洗手的动作却越来越慢,视线最终停在那两排牙印上。 他手指触上去,下一秒却动作一僵,像触电似的飞快把手伸去了水龙头下。 “蓝队,紧急任务。” 水房门口,石小满快步跑来喊道。 纺织厂家属院儿。 池家人还在楼下,池早却已经陷入了沉眠中。 梦境依旧是一个个碎片,一点连贯性都没有。 上一秒还是宽阔的操场,下一秒就沉入了汹涌的波涛。 猩热的鲜血、孩子的欢笑、一顿简单的饭菜、遮天蔽日的密林…… 池早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已经可以把它当作正常的梦来看待了。 如今能牵动她情绪的,也只剩每次梦醒前的照片和照片下的字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按着以往的经验,池早估计天应该快亮,梦境也要到最后了。 她提起精神,一眨不眨的盯着飞快变动的画面,只等最后那一刻。 却不想,预想中的照片并没有出现,反而被几个碗盘替代。 碗盘里盛着各色点心饭菜,一个赤油浓酱的大肘子格外显眼。 池早想起来,有一次做梦,照片后紧接的画面,确实是几个碗盘,但她一直没看清里面有什么。这次倒是看得清楚。 池早有些惊讶,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震惊还远不止此。 只见原本转瞬即逝的画面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变成了一个完整的“电影片段”。 镜头从碗盘慢慢上移,变成青灰色的石头。紧接着,石头上出现了第一个字,然后随着镜头移动,字逐渐增多。 因为是倒叙,池早一时没有理解那些字是什么意思。 直到石头正中,有比方才要更大的字出现。 墓——池早下意识默念,却在一个音节还没完全吐露出时,便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心里一紧,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瞬间捏紧了手心。 墓。 之。 满——小——石。 当几个字倒叙着一个个进入画面,镜头似乎摇晃着模糊了一下,然后池早一直想要看清的照片和照片下写着的内容,便完全彻底的出现在了她眼前。 照片小小的,两寸黑白,嵌在青灰色的石头上。 照片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戴着军帽,军帽中间一颗五星。 他眉眼清澈,脸上有憨厚又有几分拘谨的笑容,整个人年轻充满活力。 只是……池早不知是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还是镜头又出了问题。 她深吸口气,死死掐着掌心,努力睁大眼睛去看。 烈士石小满之墓。 生于一九五六年八月十三,卒于…… “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粗嘎难听的声音响起。 池早一怔,继而大惊,这是自从开始做梦以来,她第一次听见梦里的话语声。 但不等她做些什么,熟悉的前奏远远传来。 是纺织厂每天早上按时按点响起的晨间广播。 池早只来得及再看一眼墓碑上的字,意识便从睡梦中脱离出来——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意。 “呜!”一声低咽从喉间逸出,之后更多。 池早抬手捂住眼睛,只摸到一脸的泪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就奇怪,记忆里分明没有石小满这个名字,也不记得自己认识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却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 原来,即便此前的梦里,她眼睛虽然没有看清照片,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意识已经将他记住了吧。 想到在国营饭店遇见的那个会因为吃到一个饺子,就满足不已的小战士。 想到就在昨天晚上,他还惊讶的问她——同志,你怎么在这里。 池早只觉喉咙哽的要喘不过气。 生于一九五六年八月十三,上次王建军说他20岁,那是才刚刚过完20岁生日不久吧。 却哪知道…… 想到梦醒前看到的时间,池早哭声一顿,下一秒睁开眼睛,腾的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 哪怕眼泪还不受控的往外掉,可池早却顾不上再管,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是的,救人。 卒于一九七六年十月一日。 十月一日,几天后的国庆,还来得及。 一定有办法,一定能。 她飞快穿上衣服,也不管眼睛红肿,左手被折到的手指还一阵阵钝痛,只大步往房门走去。 先去王家,王建军认识石小满,一定能联系到他。 即便联系不到,也一定有办法找到蓝弈。 蓝弈是石小满的队长,只要找到了他…… 池早飞快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哪知道,房门却没有如往常一拉就开。 她疑惑,难道是太着急忘了打开里面的插销? 池早低头看去,却见插销是开着的。 想到什么,池早眉眼转沉,用足力气再拉。 “咔咔”,两声响穿过门缝从外面传进来,是铜锁碰撞后发出的声音。 第75章 打不开的门,没赶上 池家池家! 他们怎么敢! 想到上辈子,自己被池砚彬关在楼梯下的杂物间三天三夜,其他人却跟死了瞎了一样不闻不问,池早又了然。 是了,还有什么是这群人不敢的? 她抬腿,狠狠一脚就踹在了门板上。 “哐!” 房门发出一声巨响,吓得猫在楼下偷偷注意着池早反应的李大妈一个激灵。 她抬头看向二楼。 “哐哐”又是两声。 李大妈只觉整个房子都跟着颤了下。 她想起昨晚池早发疯的模样,控制不住抖了抖,咬牙往楼梯走去。 对,虽然已经惹到池早了,但起码,起码不能再让她误会房门是她锁的。 不然…… 想到今天,池家其他人都跟约好了似的,提前起床提前出门,只留她和池早在家,李大妈就忍不住想骂娘。 四个瘪犊子,这是被池早昨晚的疯劲儿给吓到了吧,所以虽然把她锁在了房间里,却也怕她再闹起来,就早早躲出去了吧。 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而就在李大妈紧赶着上楼的空档,池早又踹了几脚门。 因为从小干农活,她力气不小的,可就算这样,房门却一点儿要开的意思都没有。 池早看着厚重的门板,是了,池家的房子不是后来集中修的筒子楼,楼上楼下左右邻里有个动静都能听见。 池家的房子是早前的建筑,包括门窗,质量都顶好,确实不是她踹几脚就能开的。 怎么办? 池早咬牙,扫视房间一圈,正要往窗口走去,就听门外传来了李大妈的声音。 “那个,早早啊,你……” “开门!昨天的事,我一概不算。”池早打断,虽然并不知道李大妈具体干了什么,但左不过就是添油加醋告状。 李大妈一惊,“什、什么昨天的事啊,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我数三声,你开门,我放过你,否则……”池早威胁,只要能开门,什么李大妈马婶子都不重要。 有那么一瞬间,李大妈差点就动摇了,但想到池家做主的是池锦年,而池早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 她眼一闭,牙一咬,把早就想好的话一骨碌说了出来:“那啥早早,把你锁起来的主意是砚彬出的,池科长亲自动的手。我、我可不敢给你开。” “还有,池科长说了,今天一天都不准我给你饭吃,所以你还是省省力气,别折腾了,啊!” 话落,她转身蹬蹬蹬就往楼下跑。生怕慢一步,池早就能凭空冒出来再把她揍一顿。 房间里。 “池砚彬!”池早冷冷吐出三个字。 但现在却不是为个狗东西耽误时间的时候。 知道门不可能打开了,池早快步走到窗前往下看了眼。 然后掀掉床单利落的撕成几块,绑在一起就从二楼翻了出去。 等从屋后绕到前面路上,却正巧被从院里出来的李大妈遇见。 “你、你……”她跟见了鬼似的,指着池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池早冷冷瞥她,“等着。” 话落冲进院子里,开锁上车一气呵成,转眼人已经蹿了出去。 “完、完了。”李大妈嘟囔两声,想到什么,撒开腿就往池锦年的办公室跑。 而短短的时间,池早已经冲出了纺织厂大门。 “这孩子,是出啥事儿了?”门卫何大爷眼见池早头发都还乱糟糟的,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忍不住大声问。 “怎么火急火燎的。”他又嘀咕了一声。 可池早却根本顾不上回答,她拼力蹬着自行车,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武装部。 怕太早了王建军不在,池早也没停,直接去了王家找人。 “早早?”王阿姨听见敲门声出来,“出什么事了,你怎么……” 她看着池早红肿的眼睛,脏兮兮的衣服,还有蓬乱的头发,想到什么当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王姨,建军哥呢,我找他有点事儿。”池早一点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让人误会了。 她说着,有些心急的就往屋里挤。 “建军哥,建军哥?” “哎,谁啊?”王建军从房里出来,当即也吓了一跳。“操,哪个瘪犊子干的,老子弄死……” “建军哥,你能找到石小满同志吗,我找他有急事。”却是话没说完,就被池早打断。 “不是早早,你什么意思,是石小满欺负的你?”王建军惊疑,打死也不可能好吧。 什么欺负? 池早不解,等顺着王建军的眼神摸了摸头发,又低头看着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衣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误会了。 而这么会儿功夫,王阿姨已经眼泪都流出来了。 池早抬手拍了下额头,知道是自己太着急了。 她闭眼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不能慌,慌乱只会坏事。还有几天,时间来得及,稳住。 “没人欺负我,我只是突然想起点事儿急着找石小满,没来得及收拾自己。那啥,阿姨水房在哪儿,我洗洗。” 冷水扑脸,池早从梦醒后就急跳个不停的心脏总算稳了下来。 她又认真解释了一遍自己真的没事,让王阿姨放下心,这才拉着王建军往武装部去。 “啥事儿啊,瞧你急得那样儿,哥差点被你吓死。”王建军嘟囔,“行了,办公室有电话呢,不就找石小满吗,小意思。” 却不想…… “啥,出任务去了,昨晚上走的?”王建军没想到这么巧。 “那蓝弈……也不在啊。能问问是去哪儿了吗……不能啊,好的。那,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啊。好的好的,麻烦你了同志,谢谢。” 他挂上电话,“早早,那啥,你听到了吧,小满和弈哥……” 池早自然听到了,所以还是没赶上吗? 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就控制不住踉跄着往后倒去。 “早早,早早你怎么了?你别吓哥,早早!” 第76章 没消息,隐秘的羞涩 “我……我没事。”池早伸手扶住墙,勉力稳住身体,“我就是……” 话才出口,喉咙却已经哽得发不出声音。 她急忙低头,一把捂住眼睛,使劲儿深呼吸。 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可以联系上人。 只要没到国庆那天,就都还来得及。 她缓了一会儿,把哭腔硬压下去,这才看向紧张不已的王建军,“建军哥,我真没事儿,就是早上赶得太急,又没吃饭……” “那什么,建军哥你上班吧,我也去食堂了。” “对了,你知道石小满他们部队在哪儿吗?我……” “早早,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却是王建军打断了池早的话,他脸上表情严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没事。” 他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和你王叔王姨肯定给你撑腰做主。来,坐下缓一会儿,慢慢告诉哥。” 他看着池早,保证似的点头。 池早眼里的泪水差一点又忍不住了,她飞快眨了下,“真没什么事儿。那啥,哥你这两天能多给部队打几次电话吗?要是联系上石小满了,不管什么时候,一定立刻告诉我啊。” “我、我先去食堂忙了。”话音都还没落,池早就逃也似的往外走去。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眼泪便再也阻止不住的冲了出来。 不能说,怎么说,谁会信,说了又要怎么解释? 关乎一个军人的生命,这可不是面对熊哥和小六儿,掐掐手指就能糊弄过去的。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一整个上午,池早都精神恍惚,要不是一起干活的婶子眼疾手快拦了下,她险些就一刀剁在指头上。 可直到下午都要下班了,她都没能等来王建军的好消息。 与此同时。 两辆小汽车一前一后,开进了城郊农场大门口。 不久后,场长和各小队选出来的劳动积极分子,陪着一行七八个人,往田间地头走去。 “嚯,啥情况啊,这么大阵仗?”却是地里正干活的人看见了,惊奇的问。 有那消息灵通的,当即就显摆,“不知道了吧,这是市里领导来农场走访呢。这不是国庆节要到了么,就下来慰问慰问咱们,也看看庄稼今年收成咋样。” “市里的领导,哇,那岂不是很大的官?” “什么官不官的,那是旧社会的说法,现在得叫干部!” 几人一时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旁边地里,池珍珍听到“市里领导”几个字,干活的手就顿时慢了下来。 市里领导,祁钰生是领导秘书,那他该不会也来了吧? 她借着捶腰的动作,带着几分期盼的垫脚往地头看去。 其实,池珍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盼着什么,毕竟她也只是匆匆见过祁钰生一面,也就上次打电话找他帮忙时,两人才算是正儿八经说了几句话。 但想到程有珠特意过来,告诉她程有工没缺胳膊没少腿儿,已经好好的回家了,池珍珍就忍不住想再见祁钰生一面。 可人太多,离的距离又有些远,任池珍珍把脖子都伸直了,也没能看清里面有没有祁钰生。 眼见一群人似乎是要离开了,池珍珍心里着急,一把捂住了肚子。 “哎哟,哎哟,我肚子怎么疼起来了。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趟厕所!” 她胡乱丢下一句,就猫腰往地头跑去。 “呸,偷奸耍滑,不是个好东西!”身后,旁边地里的大嫂子看着池珍珍的背影,啐了一口。 池珍珍却没听见,她全副心思都在找人。 终于,就在她离的越来越近,有民兵看到挥手让她走开时,池珍珍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个高瘦的身影。 白衬衫,黑裤子,白皙的皮肤,打理整齐的头发,斯文俊秀的脸上戴着眼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着人群里如此出众的那个人,池珍珍只觉两颊微微有些发热。 “池珍珍,你不去干活儿,到处跑什么呢?”却是民兵同志见她直勾勾看着视察的领导,开口赶人。 “我,我肚子疼,我这就走,我……” 她话没说完,却见祁钰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竟转头看了过来。 池珍珍一喜,抬手就打招呼,“祁……” 然而祁钰生视线只从她身上淡淡滑过,就已经微笑着和身边的人说起话来。 池珍珍手一顿,瞬间腾起的尴尬就让她红了脸。 “我、我上厕所。”她匆匆朝民兵说了一句,就赶紧往厕所的方向跑去。 “切,还说什么记得我,要一起吃饭好好认识认识呢,骗人!” 池珍珍撅着嘴嘀咕,要真记得,怎么她人都到跟前了,却…… “哎哟!” 可能心思都用在抱怨上了,池珍珍没看路,脚下一崴,就朝旁边栽倒过去。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这回肯定得摔了时,一只瘦长干净的手,却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 与此同时,一道温润的男声在池珍珍耳边响起,激得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谢、谢谢!”池珍珍道,同时慌忙往后退,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怎么,不认识了?”来人轻笑一声,松开了握着池珍珍胳膊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池珍珍觉得,那人松手前,拇指似是在她手臂上摩挲了两下。 但她却没时间多想,只抬头朝面前的人看去。 不认识了,什么意思? 池珍珍不解,但在看清来人的脸后,瞬间明白过来。 “祁秘书,怎么是你?”池珍珍惊讶。 “怎么不能是我?”祁钰生看着面前的人,脸上始终带笑,“不是你抬手叫我过来的吗,就刚才在那边。” 他说着,示意了下方才池珍珍看到他的地方。 “啊,你、你认出我了吗?我、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池珍珍心情瞬间好转。 “刚才不是人多嘛,又在工作中,不好开小差的。”祁钰生说。 他一侧眉尾挑了下,“再说,你是铭伟的对象,珍珍这个名字又那么好听,不记得谁也不能不记得你啊,对不对?” “也、也没有啦。”池珍珍被说的,一股隐秘的羞涩从心底升起。 “脚怎么样,走,我扶你去那边休息休息。”祁钰生又道,并朝池珍珍伸出了手。 池珍珍犹豫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胳膊,“那、那好吧,谢谢你了,祁秘书。” 第77章 联系上了 没有消息,池早心里就算再急,可除了等,一时间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又和王建军问了部队驻地的位置,便心神不宁的骑车回了纺织厂。 因为心不在焉,她还走错了路,饶了一大圈,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到地方。 门卫何大爷见着她,还关心的问了两句,池早也只勉强笑着说没事。 池家。 院门开着。 池早进来时,李大妈刚洗完衣服,正在院子里晾晒。 她看见池早吓了一跳,正想挤出个笑容,好歹让池早别动手揍她。 却不想,池早只冷冷扫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就收回了视线。 嗯? 李大妈惊疑,她看着池早,就早晨那样子,显然气得不轻啊,怎么这会儿竟然没找她算账? “还敢翻窗户,也不怕掉下去摔死!” 却在这时,池砚彬的声音响起。 李大妈就看见,正往房间走的池早,站住了。 她吸了口冷气,扭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小二楼的大门竟然没关。 完了,这个砚彬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李大妈张嘴,就想提醒房间里的人一声,可话刚到嘴边,池早凶戾的视线就朝她射了过来。 “呃、呃……”瞬间,李大妈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爸,你就听我的,准没错。正好这会儿池早还没回来,赶紧找两个人把窗户从外钉死了,看她还怎么办。” 客厅里,池砚彬翘着二郎腿,一副老子最聪明的表情。 旁边,池锦年看了他一眼,“那房间可是你姐的,现在钉死了,等你姐回来还怎么住?” “啊,对啊。”池砚彬拍了下脑袋,“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都怪池早,非要抢我姐的房间。” 他恨声说着,视线无意间从楼梯下扫过,眼睛当即一亮,“杂物间!爸,还有杂物间啊。” “那既不是我姐的房间,又没窗户,只要把池早往里面一推,再给门锁上,我就不信她还能跑出……啊!”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惨叫取代。 池早抡起手里的搓衣板,朝着池砚彬再一次狠狠砸了下去。 “砰”,搓衣板撞在池砚彬的背上,发出一声震响。 池砚彬被打得一个狗吃屎,就扑了出去。 池早却并没有停手,她两步追上去,一脚踩在池砚彬的背上,高高举起的搓衣板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池早!”池锦年反应过来,大喊,“住手!” 因为太过惊骇紧张,他喊声都破了音。 紧跟进来的李大妈也一瞬瞪大眼睛,吓得腿都软了。 这、这……这么打,是要死人的啊! 可池早却一点要停手的意思都没有,这一刻,新仇旧恨,她只想宰了池砚彬。 因为,她想起来了。 以前,都是她正常入睡后,才会沉入梦里。 只有最近这两次,明明没到平时睡觉的时间,她却异常困乏。 先是前天晚上,她看书看着,却差点趴桌上睡着;昨天更是洗漱的力气都没有,堪堪脱了衣服就一头栽到了床上。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前天晚上,她就可以清楚看到照片和墓碑的。 可偏偏,池砚彬一大早天都没亮就砸她的门,硬是把她吵醒,以至于梦只做了一半…… 想到自己昨天还见过石小满,他明明离自己那么近,明明还和她说了话…… 她分明在他出任务前,就可以拦住他,救下他,可就因为梦被打断,生生迟了一天,以至于让她如今只能着急的干等,却什么都做不了。 早知道,早知道那晚在农场,她就不该阻止郁章,就该一早就弄死池砚彬这个狗杂碎。 只是可惜,如今就算把他剁成八块,也换不回石小满的命! 思绪不过一瞬间,池早手里的搓衣板已经落了下去。 “啊!”是李大妈的惊叫声。 “不要!”是池锦年目眦欲裂的阻止声。 许是震惊太过,他心里急切的想上前阻止,可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的,抬都抬不起来。 “砰!” 搓衣板却没能砸在池砚彬的头上,只重重落在他一侧肩膀。 危急时刻,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池砚彬一瞬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竟是顶开了池早的脚,往前蹿出一截。 可不知是刚才背上那下被砸的太狠,受了不轻的伤。还是池早恨意太过,以致潜力爆发。 总之,池砚彬挣扎着,却都没能从池早脚下挣脱。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我……”池砚彬又疼又怕,知道逃不掉,惊惧的求饶。 做梦! 池早目光森冷的看着他,搓衣板再次挥了出去。 “啊!” 池砚彬惨叫,池锦年却是声音都发不出了。 至于李大妈,早就瘫软在了地上。 “早早!” 就在搓衣板落了一半时,随着一声疾呼,一道身影猛扑过来,死死抱住了池早。 “放开!放开我,我要弄死这个狗杂碎!”池早根本不管来人是谁,只拼力挣扎起来。 她眼睛红得滴血,却偏偏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死死盯着池砚彬。 “早早,早早!是我,是我啊,建军哥,建军哥来了。”王建军箍着池早的双臂,用了全力,才没让她挣脱。 “冷静,冷静。”他在池早耳边大声说,“小满,你不是要找石小满吗?哥联系上他了,你听见没有?” “早早,早早?”王建军不停的唤,只想喊回池早的理智。 谁? 石小满? 挣扎中的池早动作一顿,其他话她都没听见,但石小满三个字还是拉回了她已经在崩溃边缘的心神。 “石小满?”她低语一声。 “对,就是石小满。你不是要找他吗,哥已经联系上他了。”王建军赶紧说。 联系上了? 池早一怔,赤红的眼睛眨了眨,她扭头看向王建军,“建军哥,你没骗我?” “当然没有,哥可不是那样的人。”王建军试探的松了松手,“你听话,把这玩意儿扔了,哥就跟你说小满的事,好不……” 话没说完,“哐啷”一声,搓衣板已经掉去了地上。 李大妈反应过来,急忙扑上去,就把东西死死抱在了怀里。 至于池砚彬,早在池早被王建军抱住的下一刻,就连滚带爬藏去了池锦年身后。 池早却没管这些,只看着王建军。 王建军暗叹口气,心想到底啥事儿啊,能把早早急成这样。 他说:“那啥……” 第78章 来得及,受伤 “那啥,我不是看你一整天都不对劲儿么,就找我爸联系了……” “等等!”王建军正说着,却被池早打断。 她转头,冰冷的视线从池锦年父子和李大妈身上扫过,“建军哥,我们出去说。” 免得话里万一带出蓝弈,池家这群疯狗,再发神经又说她上赶着往蓝弈身上贴。 王建军也看向池家人,以前只以为他们不亲近池早,有些偏心,哪知道竟然能把乖巧的早早逼的差点儿失智,一群瞎眼的东西。 “行,我们出去。”王建军点头,跟着池早就往外走。 池锦年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听见池砚彬的呻吟声,就再也顾不上池早了。 连忙去查看他的情况,“砚彬,怎么样?爸这就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下。” “早早?” 就在这时,刚走到房门口的池早,却遇上了回来的池砚辉。 “你出去啊,这位同志是……”池砚辉看见了王建军,见他穿着体面,人也长的精神,估摸家庭条件和工作都不错,便忍不住好奇问道。 可池早连个眼风都没给他,“让开!” 她冷声,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池砚辉,就当先走了出去。 王建军上下打量了池砚辉两眼,“切!”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就从他身边利落走过。 池砚辉皱眉,这人什么意思,怎么这么没礼貌。 “砚辉,砚辉快来看看你弟!”正想着,就听到池锦年的喊声。 池砚辉循声看去,当即惊得瞪大眼睛,“出什么事了,砚彬怎么吐血了?” “还不是池早那个死丫头,她……” 身后,传来池锦年的怒骂声,池早却理都没理,只大步出了院子,走到路边拐角处。 “哥,你刚说找了王叔,然后呢?”还没站定,她就急切的开了口。 王建军也不耽误,赶紧说:“你不是知道么,我爸转业前是弈哥的领导。我看你着急得不行,就让他给认识的首长打了电话,总算有了消息。” 当然事情肯定没王建军说的那么容易。 首先他爸王志峰就收拾了他一顿,让他没事别瞎打听,毕竟军人执行任务,都是有保密条例的。 可等听说是池早的事,王志峰犹豫了下,才同意找人问问。 “不过,我爸并没有直接和弈哥他们说上话,只知道他们大概后天任务结束就能回来,所以……” 王建军有些担心的看着池早,“你的事很急吗,后天不晚吧,时间赶得上吗?” 赶得上吗? 当然赶得上啊! 只要不是国庆以后才回来,就都不晚。 原来石小满并不是在这次任务中牺牲的啊,那就好那就好。 “呜……”池早想回答王建军,可刚张口,喜极的哽咽就控制不住溢了出来。 她没办法,只不停冲王建军狠狠点头,“嗯嗯!嗯!” 边点边不停的嗯声肯定。 王建军见她虽然眼睛红的厉害,但脸上松缓下来的表情不似做假,便跟着大大松了口气。 娘咧,可算是成了。 天知道,他怕池早等得着急,一得到消息就往纺织厂赶,自行车都差点给他踩出火星子了。 也得亏他来得及时,不然…… 想到先前险之又险拦下池早砸人的那一幕,王建军这会儿才狠狠打了个激灵,止不住后怕起来。 “那啥早早,刚才的事儿……”王建军试探着问,“是不是那瘪犊子欺负你了?” “你和哥说,哥指定替你好好收拾他。倒是你自己,就别动手了吧。” “你那手那么精贵,哥还等着你给哥刻偏三轮摩托呢,要是因为那狗东西伤到了,岂不是亏大发了!你说是不是?” 担心伤到手是真的,但其实王建军更怕池早哪天真被气狠了,再发生什么没办法挽回的事。 池早又不傻,当然听出了王建军话里的意思。 “哥,你别担心。我就是一时气急了,本来心情就不好,所以才……以后再不会那么冲动了。” 是啊,不光手,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次,整个人都精贵着,绝不能因为池家那些人毁了。 确定还有机会救下石小满,池早这会儿是真的冷静了。 “至于今天……”眼见王建军还看着自己,池早想了想又说,“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晚了点儿,他们就说我和男人鬼混。等我睡着后,就把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今早我是从窗户翻出去的。结果刚才回来,却听见那狗东西说,要把窗户从外钉上,让我想翻都翻不了,或者干脆把我锁到杂物间。我一时太生气就……” “啥,这玩意儿还是人吗?”却是王建军闻言简直不可置信,他怒道,“狗日的,老子揍不死他!” 一撸袖子就要往池家冲回去。 池早一愣,啥啊,你刚不是还拦着我,怕我把人打出好歹么,怎么这会儿比我冲的还猛? 她一把拉住王建军的袖子,“哥,你冷静点儿,我……” 话没说完,却正好遇上池砚辉用自行车推着池砚彬急匆匆而来。 池锦年跟在旁边扶着,怕池砚彬摔下来。 两边人皆是一顿。 “池早,要是砚彬有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却是池锦年第一个反应过来,“砚辉赶紧的。” 他催池砚辉。 池砚辉已经知道事情缘由了,他满脸怒气的看着池早。 虽然砚彬的话是有些过了,可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把池早关起来。 她身为姐姐,怎么就能那么狠心,下得去那么重的手呢? 真是……半点儿也比不上珍珍。 这么想着,池砚辉瞪了池早一眼,又冲旁边的王建军点了点头,才赶紧推着自行车走了。 他已经听说了,是这位同志关键时刻拦下了池早,救了砚彬的命。 王建军:……不是,你丫的冲老子点头干啥,恶心谁呢! 他一瞬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起来。 不过见那个叫啥“眼病”的瘪犊子伤得好像不轻,王建军心里又舒服了点。 他看向池早,“得了,算他小子跑得快,这回就先饶了他。” “你还没吃饭吧,走,哥请你吃肉去。咱们……早早,你手咋了!” 王建军正说着,却被池早扯着他袖子的手吓了一跳。 只见池早两根手指红肿着,比别的粗了一大圈儿。 第79章 梦的由来,受捐者是谁? “嗯?”池早不解,低头看去,才发现不知道是不是收拾池砚彬的时候,昨晚本就折了一下的指头又伤到了,竟然肿了起来。 “啊,这个啊。”池早松开王建军的袖子,“没事的,不严重。我晚上用热毛巾敷一下……” “不严重个屁!刚还说你的手精贵呢,这会儿就忘了?”王建军瞪眼打断她,“走,吃饭的事先放放,哥先带你去医院。” 他说的坚决,一点不给池早拒绝的余地。 当即就拉着她坐上自行车,往医院赶去。 “哥,和你打听个事儿。”车后座,池早问王建军。 知道石小满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池早也有心思关注别的事了。 她低头看着红肿的手指,却忍不住想起昨晚的梦。 “啥事儿啊?”王建军接话,“你随便问,只要知道,哥指定告诉你。就是不知道,也能跟人打听不是。” 池早笑了下,“就……哥你知道石小满他们队里,有没有哪位同志的声音特别粗哑的?” “声音特别粗哑的?”王建军皱眉,怎么又和石小满那小子有关啊。 不过…… “这事儿哥还真不知道。”王建军说,“小满他们队里,算上弈哥,我也就认识四五个人,他们声音都挺正常的啊。” “要不,等弈哥后天回来了,你问问他?”王建军给池早出主意,“他指定门儿清。” 问蓝弈? 那还是算了吧。 池早扯了下嘴角,“也不是啥重要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吧。” 确实不是很重要,起码和石小满的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一切等国庆后再说吧。 池早抬头看向远处。 其实她之前就隐隐有些猜测,经过昨晚,这会儿已经彻底明白所谓“奇怪莫名的梦”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不是梦,梦是虚幻的,假的。 而它,是另一个人的亲身经历,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些转瞬即逝的电影碎片,也都是她以那个人的视角,看到的他的生活画面。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池早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死前捐出的眼角膜。 上辈子临死前,她遗憾再没有机会可以报答在生活中帮助过她的那些人、那些事。 在想起被推进手术室前,听见有人惋惜,说有位解放军同志眼睛受伤失明的话。 便拼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了医生想要捐献眼角膜的决定。 想来,“梦”的主人,就是她眼角膜的受捐者了吧。 因为他用了她的“眼睛”,所以重生后,她就可以以他的视角,在睡梦中看见他上辈子重见光明后的见闻。 正好石小满是军人,会去祭拜他的人,很大可能就是他的战友吧。 如此也和“解放军”的身份对上了。 想到这儿,池早抬手轻触自己的眼睛,真的好神奇。 她以为重生一回,她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便是大幸。却不想,竟然还能以另一种方式,获得改变他人命运的机会。 如果这次成功救下了石小满,那是不是说,以后还能救下或者挽回更多的生命和遗憾? 一瞬间,池早只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可她却一点怨怪和退缩的心思都没有。 反而觉得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也对,试问如果有人告诉你,可以给你机会,让你挽救这世上最可爱的那些人的生命,你会觉得沉重,会想拒绝吗? 想来作为华夏儿女,都不会拒绝吧。 就是那位受捐者,到底是谁呢? 池早仔细回忆自做梦以来,看到过的所有碎片画面,可除了昨晚那道粗嘎难听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能让她确定受捐者身份的线索。 想到这儿,池早忍不住问骑车的王建军:“建军哥,你说除了天生嗓音比较粗以外,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们男同志的声音变粗变哑呢?” 让声音变粗变哑? 王建军一瞬支棱起来,妈呀,一整天了,可算有个问题他能干脆利落的回答早早了。 “这还不简单?”他说:“抽烟啊!” “那些抽烟厉害的,尤其抽了十来、几十年的老烟枪,那声音,可别提了,一个个都是破锣嗓子。”王建军肯定的道。 抽烟厉害的? 池早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忘了抽烟这回事儿了。 那等国庆过后,问问石小满,他身边有没有天生嗓子粗,或者抽烟厉害的人,是不是就能确定受捐者到底是谁了? 想到这儿,池早不由有些紧张又期待起来。 “早早,到了!”却在这时,王建军的声音响起。 医生办公室。 “大夫,我妹的手真没事儿吗?要不你再给检查检查。”眼见医生只是简单看了看,就要给池早上药包扎,王建军忍不住说。 医生手中动作一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检查什么检查,要不是你不依不饶,她这手根本包都不用包。” “那哪儿行啊!”王建军不干了,“大夫,你不知道我妹的手有多重要。这么说吧,八级工你总该知道吧,嘿,她的手可一点不比八级工的差。” “我给你讲……” 池早听着王建军不停跟医生嘚嘚她手的重要性,觉得不好意思的同时,鼻子却一阵阵发酸。 上辈子,她的手也受过伤。 最严重的那次,右胳膊被那个人给生生打断。 可池家人别说送她去医院,连她自己想去都硬是拦着不让。 只说要是被人看见,会影响那人的名声。 以至于等她找到机会再去找医生时,却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早早?” 正想着,王建军轻拍了下池早的头,“发什么愣呢,叫你几声都不答应。走了,哥带你吃肉去。” 池早回神,这才发现,医生已经给手指包好了。 她道了谢,跟着王建军出门。 两人去国营饭店美美吃了一顿,哨子面加青椒回锅肉。 “早早,要不你今晚去哥家住吧,就和晓芸睡一屋,咋样?”眼见池早吃好了,王建军看着她说。 “也不知道那个瘪犊子咋样了,他们今晚八成要和你闹。你一个人,手又伤了,哥这也不能放心啊。” 池早却笑起来,“建军哥你别担心,我有办法对付,他们今晚指定不敢再惹我。” 第80章 憋屈,自己摔的 王建军把池早送回纺织厂大门,就面带担忧的被赶回了家。 眼见他的背影消失,池早却没往家属区回去,而是脚步一转,去了隔壁街的邮局。 她排队等了一会儿,打了一通电话。 “对,就是市纺织厂,主家姓池。呵,爱信不信,那是你的事。” 说完放下话筒,交了钱,池早转身又去了不远处的供销社。 她买了一斤水果糖,一斤江米条,两斤瓜子,这才往纺织厂回去。 与此同时,着急忙慌的许琴刚赶到医院。 今天知青办有事,她加了两个多小时班。 哪知还没到家,就从门卫何大爷嘴里知道了池砚彬受伤的消息。 “怎么弄的,大夫怎么说?”从护士嘴里问到病房,许琴才进门,就急切的开了口。 “砚彬,还疼吗?妈看看。”她快步走到跟前,心疼的握住了池砚彬的手。 “妈,我好疼!”池砚彬告状,“都是池早那个扫把星,她想杀我,我差一点就死了!” “什么!”许琴大惊。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池锦年和池砚辉。 池锦年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池砚辉见此,只好和许琴解释,“这不是早晨爸把池早锁房间里了吗?她就翻窗户爬出去了。砚彬下午放学回来听说后,就给爸出主意……” 池砚辉简单说了一遍。 “就几句玩笑话,又没真那么干。她怎么就那么狠心,砚彬可是她亲弟弟!”等听完,许琴一瞬就气红了脸。 “可不是嘛,她就是个狼崽子!”池砚彬附和,“爸妈,你们这回可不能轻易饶了池早,必须得狠狠收拾她一顿!” 说到激动处,池砚彬不小心扯到了背上和肩膀的伤,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一时间又想起了先前池早满脸戾气想弄死他的情景。 池砚彬当即就后怕的抖了下。 “好好好,妈妈肯定狠狠收拾她。你慢点,小心!”却是许琴,见小儿子这副模样,一边安抚他,一边忙不迭的答应。 池砚辉也紧张的连忙出去叫大夫。 池锦年虽然没说话,但他沉着脸,却是一副拧眉思考的样子。 显然是在想,这一回要怎么好好教训池早一顿。 可哪知道,等他们气冲冲回去,却见池家客厅里一派热闹。 池锦年开门的动作一顿,黑沉的脸上控制不住露出几分诧异,整个人就站在门口动不了了。 只见,客厅茶几上,盘子里瓜子、糖、江米条,装得满满的。 几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坐在周围,正一边吃着,一边热闹的聊天。 池早坐在她们中间,一向总是冷淡的脸上,此刻却满是乖巧的笑意,连眼角都弯了下来。 那副表情,是池锦年从未见过的。 “怎么了?走啊。”他身后,许琴疑惑的推了一下。 她还憋着一肚子火儿,要收拾池早呢。 至于池砚辉,他没回来,留在医院照顾池砚彬。 大夫检查说,池砚彬背上挨的那一下有些重,要住院观察一天看内脏有没有伤到。 “哟,池科长回来了?你家许主任呢?”却是客厅里,一个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最先看见了门口的池锦年。 “李主任,你好你好。”池锦年回神,连忙扯出一抹笑,“张姐,王干事,你们也来了啊,欢迎欢迎。” 他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让出身后的许琴,“许琴,你看谁来了。” 许琴已经听见池锦年的话了,她赶紧抬手揉了两把脸,压下怒意露出笑来,“稀客稀客啊各位,快坐快坐。” 说着,许琴大步走了进去,当先挽住了李主任的胳膊。 其他几个人也没冷落,全都热情的招呼了一圈儿。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砚辉和砚彬呢,出去玩儿了?”李主任问许琴。 许琴脸上表情微微僵了一下,视线控制不住去看池早,就看见了她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不是单位今天有点事儿忙么,就回来晚了。至于砚辉和砚彬……”许琴顿住,狠狠咬了下嘴里软肉,刚准备再开口,却听池锦年接话了。 “嗐,玩什么啊。”池锦年说,“砚彬那小子一天到晚不老实,这不下午那会儿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么,砚辉就留医院照顾他呢。” “哎呦,怎么这么不小心!”被喊张姐的女同志一听,赶紧问,“人怎么样,严重吗?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注意呢。” “没事儿,不严重。”池锦年笑着说,“就后背和肩膀撞得狠了点儿,胳膊腿儿和脑袋都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我说下午那会儿,怎么见你们用自行车推着砚彬急匆匆出去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得亏没事儿,以后可不能再那么淘了。” “这哪儿管的住啊,他们这个岁数的半大小子,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几人都是当妈的,当下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 来。 池早捏着根江米条,闻言抬手咬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看着笑容僵硬又憋屈的池锦年和许琴。 李主任,纺织厂妇联主任;张姐,工会主席的媳妇儿;王干事,池砚辉的同事,纺织厂宣传科的。 还有另外两个婶子,虽然不是厂里职工,却都是家属院儿数一数二爱扯闲篇儿的主儿。 又热热闹闹的聊了半个点儿,眼见时间不早了,李主任当先站起身。 “哎哟,你瞧这话说的,还没什么感觉呢,咋就这么晚了?” “可不么,也是池科长和许主任欢迎咱们,要不可坐不了这么久。”张姐接话,也站了起来。 她拉住池早的手,“丫头,有空去阿姨家玩啊,阿姨给你拿罐头吃。” “好呢,赶明儿我指定去。”池早笑着应下,冲张姐微微点了下头。 “哈哈,那我可等着了。”张姐笑起来。旁边李主任和另外几人,也热情的招呼池早。 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池锦年和许琴脸上的笑才陡然落下。 “池早,你是怎么把她们请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等进了房门,池锦年立刻质问池早。 池早看向他,“怎么请来的?你不是大学生么,你猜啊。” “至于我想干什么……也就眼见回城要一个月了,和大家认识认识而已。” 她说着,唇角勾起,“总不能,是和李主任告状,说你们虐待我,还想把我跟犯人一样关起来吧?” 话落,眼见池锦年气得脸都青了,池早转身往楼上走去。 “哦对了,池科长今天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儿亲口说的,池砚彬是自己从楼上摔下来的。” 她想到什么,站定回头,“要是那狗东西之后再因为这事儿找我麻烦……” 池早脸上笑容消失,她盯着两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81章 肉山,一点儿不留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池锦年看着往楼上走的池早,“你到底是怎么把人请来的,你是不是和她们说了什么?” 那几人,虽然都不是难相处的。 可一个小丫头,想把人喊来,总得有个理由和说辞吧。 池早却理都不理池锦年的问话,随他琢磨去吧,要是能自己把自己吓死才好呢。 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隔三岔五的找她麻烦,还动手打人。 至于她怎么把人请来的…… 池早关上房门,很简单,就说之前在乡下的一个同村婶子,家里小儿子结婚,宰了头猪,想用肉换些紧俏的东西。 红糖啊、布啊、奶粉、搪瓷盆、暖瓶…… 总之农村不容易弄到的东西都行。 这年代,谁家不馋肉啊,再大的领导也缺油水,可不一听就巴巴来了么。 反正只是换东西,也不算投机倒把。 至于肉从哪儿来? 熊哥的养猪场大大小小几百头猪呢,还怕没有? 因为确定了石小满暂时没有危险,池早稍稍放下心,好歹能安稳上床睡觉了。 睡前她还想着,今晚的梦会不会又有什么新的发现。 结果等天亮了,纺织厂的广播远远传来,梦境却和昨晚并没有什么区别。 池早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睁开眼睛。 哪怕已经看到过,也有了心理准备,但再看见那块烈士墓碑,她还是会忍不住眼泪。 池早深吸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去上班。 她计划今天要去找一趟熊哥,看能不能在石小满回来前,就把肉的事解决掉。 却不想,等下班后,她推着自行车刚出武装部大门,就看见了那辆再眼熟不过的偏三轮摩托。 “姐,这边!”小六儿也看见了她,张嘴就喊。 池早冲他抬了下手,心想来得正好,就不用她跑一趟了。 结果刚走过去,小六儿就冲她使眼色。 池早挑眉,顺着他的示意看向摩托车的偏斗。 就见车斗里放着两个大袋子,塞的满满当当。 池早想到什么,无声问小六儿,“肉?” 小六儿点头,“熊哥让拿来的。姐你家不是在纺织厂么,走,我给你送家去。” 送家去,给池家人吃? 做梦去吧,他们也配! 至于昨晚答应那几家的,也要不了这么多啊。 多了说不清,容易出事儿。 池早想了想,“不去纺织厂,走,你骑慢点儿跟着我。” 话落,她调转车头,就往不远处的武装部家属院儿过去。 开门的是王晓芸,她一见到池早,蹦跳着就扑上来,“早早姐!” “乖!”池早拍拍她的头,“建军哥呢,回来没有?” “叫我干啥?”王建军听见声音,从房间出来。 “走,搬点东西。”池早冲他勾手,又冲两人比了个小声的手势,才转身往外走去。 “啥东西啊,神神秘秘的。”王建军嘀咕,但还是麻溜儿的出了家门。 王晓芸好奇,也一步三蹦的跟了上来。 “你们去哪儿啊?早早来了,快来吃饭!”却是王阿姨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了。 “马上!”王建军回了一句。 结果等看见小六儿和偏三轮,当下就有些走不动了。 “兄弟,你这车真不错啊。哪儿弄的,好骑吗?我……” “哥,三轮儿的事以后再说,赶紧,把车上的东西扛回去。”却是池早打断了王建军的话。 王建军闻言转头,这才注意到车斗里的东西。 “啥啊,这么大袋子,我……卧槽!”他原本伸手想打开麻袋看看的,结果弯腰才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子生肉的腥气。 他震惊的转头看池早,池早冲他点头,“别咋呼,赶紧搬回家。” 那可不得赶紧搬回家么,吃肉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至于什么偏三轮儿,等吃肉吃饱了再看也来得及。 这么想着,王建军也不多问,扛起麻袋就欢天喜地的往家快步走去。 问啥,都多余的。 反正早早绝对不会害他们家就对了。 王晓芸等王建军都走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惊得张嘴就想叫,却被池早一把捂住了嘴,“嘘嘘嘘,再吵你的红烧肉就没了!” 王晓芸闻言连连点头。 小六儿提起车斗里另一个袋子,“姐,这个也拿进去吗?一点儿不留?” 池早毫不犹豫的点头,池家人一个肉渣都别想吃到。 小六儿见此,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当即提着袋子就去了王家。 肉送到,因为养猪场里事情还多得很,小六儿也不多留,很快就走了。 而王家一家人,却是看着地上的肉山,傻眼儿了。 王晓芸:“这这……这也太多了吧。” 王阿姨看着那个大猪头,愣愣的说不出话。 猪头、猪蹄、两扇排骨,估摸六七十斤肉,更甚至,还有两只完整的乳猪,这这…… “早早,这是……”王志峰率先回过神,看向池早。 池早:“王叔,刚那是我朋友。他们……反正东西是好的,不偷不抢,其他我也没法儿说。” 她顿了下,“我拿二十斤肉走,其他你们留着慢慢吃就行。” “不问就不问。”却是王阿姨开了口,她瞪了王志峰一眼。 问啥问呢,有啥好问的,左不过就是黑市儿么,还能是哪儿。 想到池早上次弄回来的棉花和布,王阿姨立刻就明白了。 她看向池早,“你有好东西想着我们,阿姨可高兴。但是总不能白拿,该给的钱总得给吧。” 钱? 池早一愣,她抬手拍了下头。 刚只顾搬肉了,小六儿走得又急,她竟然忘了这茬儿。 “我忘问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啥,阿姨你们先收拾着留下吃,等过后我问问小六儿,再告诉你们。” “那行。”王阿姨听她没拒绝,这下是彻底放心了。 肉啊,他们一家三个工人,一个月才能发四斤肉票。 那点儿肉,说实话没每次也就尝个味儿,想放开了吃?做啥白日梦呢。 这回好了,可算能好好解回馋,猪蹄子也能给老王炖了养养腿,吃啥补啥么。 光是这么想着,王阿姨就高兴得不行。 她当即站起身,“早早也别急着走了,阿姨再去加两个肉菜,咱们好好吃一顿儿。” 话落,她就要往厨房去拿刀。 却不想,腿还没抬起来,“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开门!”就听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第82章 回来了,越来越多的秘密 两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几人耳边。 王建军最先反应过来,拖起六七十斤的纯肉就飞快进了最近的房间。 王阿姨和池早紧接他后,抱着猪头和两个小乳猪就蹿进了厨房。 王晓芸这才反应过来,往剩下的蹄子和排骨冲过去。 可小丫头一时太慌张,手忙脚乱的,刚拿起一个猪蹄,手里的排骨就掉了。 刚想捡排骨,猪蹄子又砸去地上。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吓的王晓芸差点被绊倒。 王志峰腿还没好,虽然也能动,但他却没其他人那么着急。 “拿一扇排骨进去就行,其他留着。”王志峰低声对王晓芸说。 “啊?”王晓芸愣住。 “听爸的,赶紧。”却是放好肉出来的王建军。 他显然也明白了王志峰的意思。 一大堆肉的肉腥味儿可不小,这要一点都不留全收起来,进来的人闻见味儿也得问两句,还不如留点儿在外面掩人耳目。 眼见王晓芸提着东西去了厨房,王建军拍拍胸口,缓了口气,“来了!” 他走上前,打开门,脸上表情一顿,下一瞬抬手就朝来人肩膀捶了出去。 “弈哥!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他气恼的嚷了一句。 想起刚才急死慌忙藏肉,差点闪了腰,就觉一下不解气,又捶出一拳。 却被蓝弈抬手轻而易举接住。 他看着王建军,“偷摸干什么坏事呢?” 话落推开他就往里面走,“我接到消息说你们有急事儿找我,怎么了?政委,出啥事了,是不是腿不舒服?” 最后一句,蓝弈是和客厅里的人说的,他看向王志峰的腿。 王志峰:“不是我们找你,是……” “弈哥,不是说你们要明天才能完成任务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王建军关上家门进来,急吼吼问,“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石小满人呢,没事儿吧?” 他话落,蓝弈正奇怪怎么突然提起石小满,因为他接到的消息只说王志峰找他,并没有说到其他人。 他想问,可嘴还没张开,却见厨房里冲出来一道身影,“石小满怎么了,受伤了吗,严不严重,人呢?” 池早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一句比一句急切。 “池早?”蓝弈皱眉,“你也在?你怎么……” 蓝弈想问,你和小满只见过两次,话都没说过吧,怎么突然这么紧张他? 可他话没说完,就被焦急的池早打断了,“说啊,石小满怎么了!” 该不会,因为一些原因,上辈子的事发生了变化,他牺牲的时间提前了吧。 只这么一想,池早的心就瞬间提了起来。 王建军也催:“弈哥,你快说啊!” 他可是见过池早昨天六神无主的样子的。 “他没事。”蓝弈说,他视线从几人身上滑过,“只是任务提前完成了,又接到消息你们找我,我就先一步赶回来了。小满和其他战友晚上就能到。” “所以……”他顿了下,“不是你们找我,而是你找小满?” 最后一句,他是看着池早说的。 池早点头,“是,是我找他,我……” 听见人没事,池早提起的心才放下一些。 可此时此刻,面对蓝弈的视线,原本着急了两天一夜的话,一时却不知该怎么说。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王建军看了看两人,他想着池早找石小满的事,是不是不方便让别人听到,于是打起圆场。 “弈哥,你是不是部队都没回去就赶过来了?走走,我带你去洗洗,正好家里今天弄了好些肉,等会儿吃了再走。” 话落,他就去拉蓝弈。 众人这才注意到,蓝弈两眼熬得发红,一身军装都是灰土,袖子上还沾着血迹。 显然是直接赶过来的。 “对对,赶紧去洗了坐着缓缓,我去炖肉!”王阿姨反应过来,也连声催促。 蓝弈没拒绝,他又看了池早一眼,视线扫过客厅里的排骨和猪蹄,起身跟王建军走了。 一般人家私下里有时会去黑市买点东西,这个蓝弈都清楚。 所以他看到肉,也并没有说什么。 上次之所以警告池早,是怕她一个小姑娘没成算,再出什么事儿。 至于王家,都是大人了,他并不多管。 池早看着蓝弈风尘仆仆,还隐隐带着血煞之气的背影,抿了抿唇,跟着王阿姨去厨房帮忙。 家属院儿水池边。 这会儿正是吃饭时间,周围没人。 “说吧,怎么回事儿。”蓝弈打开水龙头,扫了旁边的王建军一眼,撩水洗脸。 王建军迟疑了下,知道蓝弈是石小满的直属领导,有些事儿根本瞒不住不说,甚至为了石小满好,还要主动和蓝弈报备。 他于是张嘴,“就昨天早上,我才起床不久,早早就慌慌张张的跑到我家来,问我能不能联系上石小满。” 想起昨天早上的情景,王建军其实心里也奇怪得不行。 “你是没见,”他说,“早早当时头发都没梳,眼睛又红又肿,衣服也脏兮兮皱巴巴的,差点没把我和我妈吓死,只以为她被哪个畜生欺负了。” “等后面我往你们部队打电话,她一听你们出任务去了,险些没站住晕过去。” “我一看事情指定不小,可问她她又不说。没办法,就找了我爸……” 王建军把过程说了一遍,“结果我急死忙慌的跑到纺织厂,想把打听到的事儿告诉她,可你猜我看见啥了?早早差点把她弟砸死!” 即便过去了一天,可想到当时的情形,王建军还是后怕。 “你是不知道,她当时明显精神都不对劲儿了,就……” 王建军还在说,蓝弈洗脸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突然跑来找石小满,听到人不在还险些晕倒? 为什么! 他盯着土灰色的水泥池,一时只觉得池早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要我说,池家那群人都不是好玩意儿,尤其那个小崽子。狗日的,下回别让我遇见他,不然高低揍他一顿。”王建军道。 蓝弈回神,他拧紧龙头,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 “嚷嚷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旁人听不见?”他斜了王建军一眼,却没说不让他收拾池砚彬的话。 “她找小满的事儿,就此打住,别再和任何人说。“蓝弈叮嘱王建军,也没解释原因,就抬脚往王家回去。 不过他才刚走了两步,王建军的话却又传来了过来。 “对了弈哥,还有个事儿……” 第83章 荣光,总要有人去的 王建军视线从不远处收回,他嘻嘻笑起来,“早早那丫头,看着不待见你,没想到记性还挺好啊,竟然连你的车牌号都记得。” 他嘚嘚嘚把前两天池早在食堂哄小孩,刻了吉普车的事儿说了。 “那一手是真厉害啊,就一个萝卜,转眼就能变成飞机坦克的,你说她咋就那么能耐呢!”王建军咂舌。 蓝弈回头看了一眼停在家属院儿里的吉普车,手指下意识捻了下大拇指内侧的软肉,“嗯,是挺能耐。” 但她真正能耐的又何止是这个?怕是还有太多厉害的地方,是他们不知道的。 等正式开饭,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 王阿姨又加了一个豆角红烧肉,一个土豆炖排骨。 满满两盆,香得人只是闻一下,口水就能流出来。 其他人都吃的一本满足,池早坐在桌边,虽然因为王阿姨的投喂,嘴巴一直没停,却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她视线几次落在蓝弈身上,又在蓝弈看向她时连忙移开。 直到吃完饭,告辞从王家出来,她都没想好要怎么说。 “走吧,我送你回家。”却是蓝弈先开了口。 话说完,他也不给池早拒绝的机会。 当先打开了吉普车的车门。 “对早早,这么晚了,就让弈哥送你。自行车放家里,我明早给你骑到单位。”王建军附和。 池早嘴唇抿了抿,点头应下,坐了上去。 这是她第三次坐蓝弈的车,却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坐上来。 起初,一切和上回来王家做客,蓝弈送她回家时一样,车里并没有人说话。 但没过多久,这份安静就被池早主动打破。 “蓝弈,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说。 蓝弈转头,看她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没叫他同志,也没阴阳怪气的喊他蓝大队长。 “你问。”蓝弈说,重又看向前方。 “你们十一国庆的时候,有任务吗?”池早试探的道,这是她想了很久,勉强可以开口探听的问题。 “不知道。”蓝弈说,“一切听从上级命令。” 很官方的回答,但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如果到时有人有事儿,可以不去吗?”池早又问,“比如生病,或者因为其他事情请假。” “可以。”蓝弈回答。 可以? 池早一喜,那是不是只要想办法劝动石小满请假,就能救下他了? 可还不等她多想,就听蓝弈又补充了一句。 “但有句话叫轻伤不下火线。作为一名军人,一般的小伤小痛,是不会请假的。” “何况军令如山,只要任务需要,就算只剩一口气,哪怕天上下刀子,该上还是要上,该冲也绝不会慢一分一秒。” “明白了吗?”蓝弈问,转头又看向池早。 他好似看穿了她的目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坚毅如山,不容许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那要是明知道他会死呢?”池早被他的眼神一激,本就急切的情绪一时控制不住,张嘴就把压在心底的话喊了出来。 “嘎吱”,一声刺耳声音响起。 轮胎狠狠摩擦在路面上。 池早不妨,朝前栽去。 蓝弈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视线紧紧盯住她,“谁会死?小满吗?你怎么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池早却无视肩头传来的重压,也没回答蓝弈的问题。 而是回视他,又说了一遍,“要是明知道他会死呢?你还会让他去吗,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吗?” “说啊,你回答我啊!”她激动的催促,声音里控制不住的带上了哭腔。 蓝弈没说话,他感受着池早肩头传来的微微颤抖。 所以,她这么着急找小满,是因为得到消息,小满会死?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但…… “作为一名军人,从入伍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我是,小满肯定也是。” 蓝弈动了动不知何时僵住的手指,他松开池早。 “如果因为要受伤流血,就退而不前,那是逃兵;一切阻止他上战场的人,不是对他好,而是在侮辱他最为一名军人的荣光。” “我敢肯定,就算你当面问小满,他也一定会是这样的回答。” “呜、呜呜……”车里,响起池早抑制不住的哭泣声,她看着蓝弈,“可是他会死啊,他才二十岁,才二十岁,还那么年轻……” 蓝弈抿唇,他没安慰池早,也没什么可安慰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塞到池早手里,重又踩下油门。 吉普车再次在黑夜里疾驰起来,车灯照亮前进的路。 就在池早以为蓝弈不会再说话时,却听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响起。 “总要有人去的。”他说,“不是小满,也会是其他战友。或许比他还小,只有十几岁,也或许刚娶了媳妇,刚当了爹……总要有人去的。况且我们并不 怕,也不后悔。” “呜……”池早抬手,死死捂住了嘴。 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却再不愿泄漏一丝哭声。 当车子再一次停下时,已经是在池家大门外了。 “回去吧,”蓝弈说,他看着满脸泪痕,眼睛都肿起来的小姑娘,“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为什么那么肯定小满会……” “但有你提醒这一句,我会多注意他,也会嘱咐他在任务中更加小心谨慎。” “回去吧,别想乱七八糟的,好好睡觉。还没发生的事,哪儿做得了准呢,是不是?” 话落,看着池早闻言又多起来的眼泪,蓝弈暗叹口气,“行了,怎么那么能哭呢,别自己吓自己了,赶紧回吧。” 他干脆探身,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蓝弈,”池早哽咽着,“就国庆节当天,你一定要多注意石小满啊。” 她想了想,又说,“还有,你自己也要多小心,注意安全。” 蓝弈动作一顿,他看向满眼担忧的池早,这会儿的她,哪还有半点不待见他的意思啊。 他抬手,拍了下她的头,“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也别光说我们,你也多注意,被欺负了别自己扛着,找王建军帮忙,听见没?” 池早却根本没注意他后面说了什么,满脑子只有“不会有事儿的”这一句。 真的会没事吗? 池早不知道。 但蓝弈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知道自己就算真的再去问一次石小满,也不会得到第二种答案。 怪只怪那个梦,既然让她知道了石小满会牺牲,那为什么不干脆告诉她更多的线索呢? 为什么只有一个简单的生卒年! 池早知道自己不该贪心的,可此时此刻,她就是忍不住。 这么想着,池早再看一眼吉普车消失的方向,转身大步往房子里走去。 万一呢,万一今天的梦,会有新的线索出现呢? 第84章 惊喜,找上门 池家已经吃过晚饭了,许琴和池砚辉不在,只池锦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他听见开门声,迅速抬头看过来。 “池早,你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儿了?还有,昨晚你到底和李主任她们说了什么……站住,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你……” 一连串的问题出口,可池早却看都没看池锦年一眼,就大步往楼梯走去。 “孽障,孽障!”池锦年气得摔了手里的报纸,却碍于昨晚的那几个人,一时不敢拿池早怎么样。 他咬牙盯着楼上看了一会儿,起身走进书房,重重关上了门。 厨房里,李大妈看着这一幕,只恨不能抬手扇自己一巴掌。 此时此刻,她越发后悔那天脑抽,竟然相信了池锦年的话,把池早给出卖了。 如今可好,一大家子人,一个差点被砸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另外几个愣是拿池早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瞄了眼书房,甩着腿儿跑进厨房去,不一会儿端了个大海碗就往楼上走。 “咚咚咚”,池早正在拿干净衣服,准备去洗漱,房门就响了。 她转头看了眼,想到什么,走过去打开。 “早、早早啊,”门外,李大妈立刻露出一脸讨好的笑,“那啥,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留了,还特意煮了两个鸡蛋,你快吃点儿。” 李大妈有些被池早红肿的眼睛惊到,但她没敢问,甚至看都没敢多看。 “你留着自己吃吧。”池早扫一眼她手里的碗,“李大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 池早加重“关照”两个字,她一侧唇角勾起,“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估摸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期待你的惊喜吧,不用谢!” “咚”,话落,池早就甩上了房门。 李大妈想拦,却没来得及。 她立马就拍着门可怜兮兮的讨饶:“早早,什么礼物啊,我不想要。我错了,你饶了我这次行不行,求你了,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呜呜呜……”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房门都紧闭着,再没有打开。 李大妈不知道该怎么办,还不敢把动静弄大了,怕被楼下的池锦年听见。 她又说了一会儿好话,眼见池早不理她,只能心里惴惴地往楼下回去,一边走一边绞尽脑汁琢磨所谓的“礼物”会是啥。 但直到第二天早上,李大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苦着脸,奄头耷脑的爬起来去买菜。 楼上,池早睁开眼睛。 没有,没有万一,昨晚的梦里,并没有新的线索出现。 所以如今,她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池早怔怔看着房顶,不知过了多久,想起墓前那个赤油浓酱的大肘子。 她咬唇,将鼻腔的酸涩压下去,翻身坐了起来。 于是这天,等下午训练结束,石小满和一群战友一样,捂着早就咕噜噜响起来的肚子,正要往食堂赶时,却听见有人叫他。 “石小满,有人找!”却是驻地门口执勤的小战士冲他大声喊。 “找我?”石小满驻足,他抬手指着鼻尖,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不想,执勤的小战士冲他点头,“对,就是找你。一个女同志,正在大门口等着呢,赶紧去吧。” “嘿,还真是找我的啊。“石小满惊了。 谁啊,他老家又不在这儿,认识的人不是战友就是战友家的嫂子,怎么会有人跑来驻地找他,竟然还是个女同志呢? 石小满实在想不明白,正满头雾水的往大门口走,就遇上了要去食堂的蓝弈。 “不吃饭去哪儿?”蓝弈问他。 “队长,是你啊。”石小满看见人,赶紧跑过去,“嗐,那不是岗哨来叫,说门口有位女同志找我嘛,我才想去看看呢。” “也是奇怪,我又不认识啥女同志,咋好端端的,突然就有人找我呢。”他疑惑的摸着脑袋,“队长你说,会是啥人?” 会是啥人,石小满不知道,但蓝弈只稍稍一想就有了猜测。 他看着石小满年轻还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拍着他的肩膀道,“是谁去看看就不就知道了。走,我跟你一起去。” “啊,队长你也去啊?可是……” 石小满想说不用,食堂都开饭了,这要和他跑一趟,不是耽误吃饭吗? 可蓝弈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推着他的肩膀,就大步往驻地门口走。 果然,还没到跟前,蓝弈就看见了池早站在那往里张望的身影。 “女同志,是你啊!”石小满也看见了人。 “你是找我,不是找我们蓝队吗?该不会是传话的人听错了吧?”石小满视线在池早和蓝弈两人身上看了看,毕竟要论熟悉,他和池早可是话都没说过。 “不是,我找的就是你。”池早却摇头,她看着朝气蓬勃的石小满,死死掐着掌心,才让自己露出个笑容来。 “你看我,都见过你两次了,却连自我介绍都忘了。”池早边说,边朝石小满伸出手,“我叫池早,池塘的池,早晨的早。” “啊?哦哦!”石小满一时被池早这么正经的话弄愣了,他慢半拍的回过神,慌里慌张的想伸手,却发现手在训练的时候弄得一团黑。 他又赶紧不好意思的往回收,想在衣服上蹭蹭干净。 哪知道刚有动作,就被人先一步握住。 池早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石小满同志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很遗憾,现在才认识你。 “嘿、嘿嘿!那啥,池早同志你也好。”石小满却不知道池早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还从来没有年轻女同志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不好意思的一个劲儿傻笑,“我、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池早看着面前如此鲜活的人,却实在不忍心,她张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第85章 坦白,我在梦里看见的 石小满不解池早怎么会问这么没意义的话,他毫不迟疑的点头,“当然会去啊,牺牲怕什么,我可是军人!” 我可是军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很是自豪的挺了挺胸膛。 池早闻言,所有的话,所有想要劝阻的说辞,至此就彻底死心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匆匆低下头,借着拨弄额头碎发的动作,抹掉眼角的水渍。 她深吸口气打开包,拿出里面的饭盒,递给石小满,“石同志,这个给你。” “给我?什么东西啊。”石小满不解,只觉得面前的女同志太奇怪了,他们刚刚才正式认识,怎么就送东西给他。 他看向蓝弈,见蓝弈并没有阻止,这才挠了下头,接过饭盒打开。 “哇,肘子!”石小满惊呼。 只见饭盒里装得满满登登的,正是喷香扑鼻的,他最爱吃的大肘子。 石小满一瞬眼睛都亮了,不过……“池早同志,这个我不能要的,我……” “这是王建军托我给你送来的。”池早打断石小满的推辞,把一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 “这不是昨晚蓝队长在他家吃了红烧肉,你没赶上嘛。他知道你爱吃肘子,所以就让我送过来了。不信你问问你队长,是吧,蓝弈同志?” 说着话,池早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没出声的蓝弈,眼底有几分恳求。 既然阻止不了,那起码,让他多吃几口自己爱吃的东西,行吗? 瞬间,蓝弈便知道送东西的事其实和王建军无关,全是池早自己的主意。 但他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揭穿,而是看向石小满,“既然是建军让送来的,你就拿去吃吧。” “真的?那敢情好!”石小满闻言高兴的不行。 “真不愧是建军哥,有好吃的还记得我。”见蓝弈都准了,石小满再没迟疑,立刻抱着饭盒,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池早同志,还麻烦你跑一趟,谢谢你啊。”他和池早道谢,“你吃了吗,要不去我们食堂一起吃点儿吧,我请客!” 池早摇头,“不了,不了,我……” 她声音带着鼻音,石小满不熟悉,但蓝弈一听就知道她是忍着眼泪呢。 他打断池早,没让她再继续说,而是看向石小满,“行了,我和池早同志还有点事儿说,你赶紧回去吃吧,一会儿凉了。” “这样啊,那好吧。”石小满闻言只好点头,“那池早同志,下次有机会再见,我们再一起吃饭啊。辛苦你跑一趟了,谢谢!” 他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又冲池早挥了挥手,这才宝贝的抱着饭盒,小跑着往食堂去。 池早却在石小满转身的一瞬,就抬手捂住了眼睛。 可眼泪还是顺着掌心流了出来。 “这下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却是蓝弈开口问道。 他往池早面前走了两步,垂眸看着只到他下巴处的小姑娘。 池早没说话,只低头不停抹着眼泪。 下一瞬,手里就又被塞进了一块手帕。 “别再哭了,再哭下回我可没手帕能给你了。”蓝弈叹口气。 其实他明白池早的心情,甚至如果可以,他希望不光是他的战友,所有的军人都能平安无事。 但那明显不可能。 “好了,冷静点儿。说说吧,你怎么知道小满爱吃肘子。”其实蓝弈是想问,她怎么知道石小满会出事。 别看他昨晚表现得很冷静理智,其实从听了池早的话后,他心里并不比她好受多少。 以至于后来也没顾得上追问池早事情的究竟。 原本他还想着抽时间再去找她一次,却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跑来了驻地。 池早闻言,擦眼泪的动作一顿。 她就知道,蓝弈早晚会问这个问题,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咬了下唇里软肉,慢慢放下捂着眼睛的手,“知道他爱吃肘子很奇怪吗?也没人不喜欢吃吧。” 她抬头看着蓝弈,“蓝弈同志不喜欢吃吗?” 不喜欢吃吗?怎么可能,这年月谁不缺肉,怎么会不喜欢吃。 但蓝弈听着那声“蓝弈同志”,就知道池早身上的刺这会儿又竖起来了,他干脆直接说道:“别装傻,你知道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早,你怎么知道小满国庆会出事,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你还知道多少,告诉我!”他一瞬严肃了脸色,连语气都郑重了起来。 告诉什么? 告诉他,她是重生的 ,是从梦里知道石小满会牺牲的么? 谁信,谁会相信? 可一条鲜活的人命摆在眼前,池早想赌一次,万一蓝弈就信了呢? 她咬牙,带着些期盼的盯着他,“我说我是在梦里看见的,看见了石小满的烈士墓,上面写着生卒年,还有人用肘子祭拜他,你信吗?” “池早,你严肃点儿,现在不是胡言乱语的时候!”蓝弈皱眉,听了她的话,表情都冷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先前去黑市的事她糊弄他也就算了,怎么这时候还不肯说实话。 “胡言乱语吗?”池早自嘲的扯了扯唇,就知道会是这样。 毕竟这种话,但凡是个正常人,谁又会信呢。 她如果不是重生了一回,也不会相信世上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吧。 “反正这就是我的回答,不管蓝大队长再问多少次,结果也不会改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国庆的时候,还麻烦你一定多注意石小满,行吗?” 行吗,当然行。 昨晚他就跟她讲过,他会那么做的。 可说了半天,蓝弈的疑惑却并没有解开。 他眉眼沉沉的看着池早走远的背影,想了想,终是转身去了通讯室,给一个退伍的战友打电话。 “对,家就在纺织厂家属院,叫池早,十七八岁的一个小姑娘。” “不是特务,有什么问题现在还不好说。嗯,就跟着看看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有没有异常的地方。其他的……” 想起王建军说池早被池家人欺负的话,蓝弈又加了一句,“要是看见她被人欺负了,就帮把手。” 等挂上电话,蓝弈盯着话筒看了几秒,转身走了出去。 却正遇上要去食堂的队长郝强。 “晃悠啥呢?吃饭了没?一道走?”郝强也看见了蓝弈,他冲人抬了抬下巴打招呼。 蓝弈点头,刚往郝强跟前走了两步,就忍不住皱起了眉,“你可少抽点儿吧,瞧你这一身烟味儿,也不怕嫂子给你从家里撵出来!” “她敢!”郝强闻言一瞬炸毛,“老子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怕她,说啥胡话呢。” 蓝弈瞥他一眼,装啥啊,你被撵出来的时候还少么,当谁不知道? 他想揭穿郝强,但眼见迎面走来几个新兵,好歹顾及他队长的面子,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时间一晃,就是几天过去。 第86章 没有异常,差点被撞 武装部食堂。 “早早,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咋恁难看?”陈姨看着旁边眼下发青,嘴唇起皮泛白的池早,有些担心的问道。 但她话落,池早却并没有回答。 确切的说,她压根儿就没听见陈姨说了什么。她只是机械的洗着手里的白菜,脑子里仅剩一个想法——明天就是国庆了。 明天就是国庆了,可这几天,梦境却像重复放映的电影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手头的活儿都先放放,买菜的车回来了,赶紧都出来搬东西!”就在这时,大师傅的声音响起。 “早早!”陈姨也不介意池早没回应她,一看就知道人又在发呆了。 这几天她都好几次看见池早这样儿了。 她伸手拉了下池早的胳膊,“别愣着了,走,搬东西去。” 池早这才反应过来,“啊?哦哦,好的,来了。” 她擦了把手,赶紧跟了出去。 可就在池早刚抱起一捆儿大葱,要往食堂里走时,却忽然定住了步子。 又来了,被人盯着的感觉! 好像自从那天去过部队驻地后,从第二天开始,她就隐隐感觉自己被人跟踪监视了。 可每当她回头查看时,却又什么发现都没有。 就像现在,池早看着身后四周,依旧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她垂眸,不由想到上次回大河村给师父他们送东西,被蓝弈盯着时就和这几天的感觉一模一样。 所以,因为接二连三的事都没从她嘴里得到答案,蓝弈终于忍不住怀疑,开始让人调查她了? 池早不确定,但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推测。 “丫头,看啥呢?走啊!”旁边一个大嫂子的声音拉回了池早的思绪。 “哎,好嘞!”她应了一声,收回往四处查看的视线,大步进了食堂后门。 等买来的东西全都搬完,大伙儿重又忙碌的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食堂外面就没什么人了。 不远处,一道身影从大树后出来,又盯着食堂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快速往附近的邮局而去。 部队驻地。 “虽然,敌人计划国庆前用猪肉在全市投毒的阴谋伎俩被我们成功阻止破坏了,但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再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 “所以,在明天这个特殊的时刻,大家都绝不能掉以轻心,要把警惕性提到最高,听见没有?” 上首办公桌后,部队首长一脸严肃的看着下方。 “是!保证完成任务!”众人声音洪亮的回答。 “郝强、蓝弈,你们负责广场治安巡逻,任务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再强调。记住,务必,务必要保证人民群众的安全,听见没有?” “是!”郝强和蓝弈起身敬礼,郑重应下。 等会议结束,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 郝强看着走在他身边的蓝弈,挑了下眉,“咋了你小子?不就是负责广场安全么,怎么脸板的跟扑克牌似的,怕了?” 郝强打趣,心想虽说这次任务很艰巨,可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接过比这还重要的任务,也没见蓝弈表情这么严峻过啊。 “怕个屁,少胡说八道!”蓝弈没好气的瞪郝强一眼,快走两步超过他。 “不怕就不怕呗,咋还急眼了呢?你等等我!”郝强看着蓝弈的背影大喊。 但蓝弈听见了,却没理会,心里只想着池早先前问他国庆会不会有任务,以及说石小满会牺牲的事。 “蓝队,电话!”就在这时,却见通讯室的小战士跑来喊人。 蓝弈步子一顿,下一瞬想到什么,就飞快往通讯室小跑过去。 “喂,是我!” “怎么样了,是不是有发现?”话问出口,蓝弈拿着听筒的手控制不住发紧。 此时此刻,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更期待什么样的答案。 “没有任何异常。”就在蓝弈还不及分辨自己的想法时,对面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小姑娘上班下班,接触的也都是单位和纺织厂家属院儿的人,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对面顿了一下,“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那就是她最近几天好像有什么心事,经常发呆走神,有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露出哭相。” “还有,她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光精神状态不好,人看着好像也瘦了点。蓝队,还跟吗?”对面说完这几天的跟踪结果,又问了一句。 蓝弈浓眉紧拧,他垂眸想了想,“跟,再跟明天最后一天,盯紧点儿。至于以后……” 蓝弈看着远处训练场上的战友,“等明天过了再说。辛苦了,记住不要掉以轻心,注意安全。” 话落,他挂上电话。 明天,等过了明天,事情总能有个答案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得不紧不慢。 哪怕池早再抗拒,离国庆节还是越来越近。 下班时间到,她有些恍惚的骑着自行车回到纺织厂。 门 卫何大爷看见池早,扬声和她打招呼。 池早扯起一抹笑,刚要说话,“滴——”一声汽车喇叭声在耳边响起。 她微惊了下,正要转头去看,就见一辆小汽车几乎是擦着她身边经过,后视镜险些挂到她胳膊。 “谁啊,怎么开的车!”何大爷离得近,自然瞧见了这一幕,当即骂起来。 可汽车照旧往前开,根本没人理会。 “运输科的那帮瘪犊子,开个车瞧把他们能耐的,恨不能上天了都!不行,赶明儿见了厂里领导,老头子指定得好好说道说道。” “丫头,你咋样,没事吧?”何大爷骂完,又赶紧朝池早看过去。 池早摇头,“我没事的大爷,没撞着我。” “那什么,您天天都在大门口呢,平时可要多小心啊,别被刮着了。”她又叮嘱何大爷两句。 见人点头应下,这才招呼了一声,继续往家属院儿回去。 却不想,才拐进巷子,就见方才遇见的小汽车,正不偏不倚的停在池家大门口。 池早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心想开车的人刚才八成就是故意戏弄她呢。 就是不知道会是谁,池砚辉,周爱军,还是蒋…… 才想着,就见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果然蒋铭伟从里面走了出来。 池早一点不意外,总归和她过不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并不难猜。 真正让她全然没想到,甚至惊诧之下捏住刹车的,是从车后座下来的那个人。 第87章 池珍珍回来了,又黑又糙 自行车停下,池早从上面跨下来。 她握着车把,看着不远处的人,眼神森冷发沉。 是了,算算日子可不是一个月过去了么。 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她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池早才想着,前面的人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转头看了过来。 正好和池早对上。 一条巷子,相隔一个电线杆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 池早一瞬不瞬的盯着,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倒是另一个人,不知是不是被池早眼神里的冷意吓到了,一时视线飘忽着,下意识竟有了想要闪躲的意思。 就在她受不住,真的想要避开时,有人从池家院子里冲了出来。 “珍珍,妈妈的宝贝女儿,你回来啦!”许琴无比心疼的当先开了口。 是的,从汽车后座下来的人,正是结束劳改的池珍珍。 她闻言一个激灵,从池早的视线里回过神。 她不敢置信的又看了池早一眼,才赶紧将注意力投向许琴。 “妈妈,我好想你啊,呜呜呜……”她眼泪说流就流,张开双手就扑进了许琴的怀抱。 “你受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呜呜,妈妈也想你!”许琴紧紧抱住她。 “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想去农场找你了。”却是池砚彬也凑上来说道。 “回来就好,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以后有事儿可不能再瞒着爸爸了,听见没有?” 池锦年看着黑瘦了一大圈的池珍珍,也忍不住心疼得眼眶发红。 但与此同时,他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珍珍回来了,这下先前绑架和钱票的事,就算是彻底了结了吧。 等她在家好好养养,把身体都养回来,再过段时间,肯定就没人会再记得那些事情了。 池家和她的名声,也一定就好起来了。 这么想着,池锦年抬手摸了摸池珍珍的头,高兴的笑了起来。 院子里,许是听见池珍珍的声音了,大黄狗激动的从狗窝里冲出来,汪汪叫着不停冲她摇尾巴。 从人到畜生,无一不欢天喜地的迎接。 池珍珍看着这一幕,原本还害怕池家人因为池早而忘了自己,此刻也彻底放下心来。 “爸妈,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再耽误一会儿,邻居都听见动静出来了。”却是从车上下来的池砚辉说道。 恰逢国庆,池锦年和许琴单位都忙,不好请假。 池砚彬因为先前住了两天医院,也不好再不去上学。 所以今天,只有他和蒋铭伟两个人借了车去农场接池珍珍。 “是啊阿姨,珍珍坐了几个小时车也累了,有话咱们还是进去坐下说吧。”蒋铭伟一手提着东西,也劝说道。 “对对,妈妈还让李大妈做了你喜欢的玉米排骨,走,咱们赶紧回家吃。” 许琴自然也是不想被人围观的,听池砚辉和蒋铭伟那么一说,当即拉着池珍珍就往小二楼走去。 “砚彬,去帮忙搬东西。”池锦年交代一声,也跟着往里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池珍珍一人身上,明明离得不远,但愣是没人看到站在路边的池早。 池珍珍在进去前,倒是不着痕迹的看了池早一眼,但却什么都没说,就亲热的挽着许琴的胳膊走了。 转眼,除了熄火的车,池家大门外再不剩一个人。 池早看着这一幕,冷嘲的勾了勾唇,往前走去。 但她才走进院子,就听见了从屋里传出的说话声。 也不知谁说了什么,就在池早锁自行车的时候,说话声一停,紧跟响起众人的大笑声。 “汪!”大黄狗叫了一嗓子,摇着尾巴往池早跟前蹿。 池早听着耳边的笑声,低头看向大黄狗,“还行,不枉费我喂了你一个月,你比那些人渣强多了。” 好歹还没彻底忘记她。 池早低声说了一句,走到房门前,正要拧把手,门却被从里面打开。 “池早?”却是池砚辉,他正准备出去拿点东西。 自从那天她差点儿弄死池砚彬后,池砚辉就再没叫过她“早早”,而是改回了最开始两人见面时连名带姓的称呼。 池早也不在意,甚至还巴不得他别故作亲密,免得让人恶心。 她瞥了池砚辉一眼,刚要让他让开别挡道儿,却见他回头朝客厅里看去,“爸妈,池早回来了。” 一句话落,像按下了开关,客厅里的说笑声瞬间消失不见,全然安静下来。 这情景,要是换了其他人,怕是当即就要尴尬。 可池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走进来,视线从所有人身上一一滑过,最后落在池珍珍身上。 “哟,这谁啊?怎么没见过。”池早往旁边瞥一眼,“李大妈,该不会是你老家村里的哪个亲戚进城了吧?” “啧啧,种地真辛苦啊,瞧给人小脸儿晒的,又黑又糙!” 又黑又糙四个字,池早故意加重了声 音,只听得原本眼底还带着几分得意的池珍珍瞬间变了脸色。 “胡说,我才没有又黑又糙!”她急忙抬手捂住脸大声反驳。 可这样的反应,反而把众人落在池早身上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脸上。 池珍珍晒黑了这一点,原本众人也知道,毕竟在农场干了一个月的农活,哪儿能不变黑呢。 只不过先前他们并没有觉得有多严重。 可如今视线乍一下从池早的白皮子转到池珍珍脸上,那一瞬间的视觉差异,简直让众人惊得瞪大了眼。 客厅再次安静下来,但这一回却是因为池珍珍。 也是这时,有了对比池家几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池早竟然在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变了那么多。 再不是当初去大河村接她时又脏又丑的畏缩样子。 皮肤变白了,人也漂亮了,白衬衣黑裤子,两个齐肩的麻花辫,一双千层底布鞋。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到她,绝对会认为她自小就是城里长大的。 再看池珍珍,头发枯黄,一张脸就如池早说的那样,又黑又糙。 两人放在一起,那对比简直了。 这其中属蒋铭伟的震惊最重,毕竟在座的除了池珍珍,就属他见池早见的最少。 如今看着这一幕,他竟一时愣怔住回不过神来。 “呜呜呜,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正当气氛有些尴尬时,池珍珍的哭声响起。 她眼泪刷刷的流,整个人可怜又无助,许琴才看了一眼,就心疼得不行。 “胡说,你可是妈妈的小棉袄,妈妈怎么可能不喜欢你。”许琴连忙抱住她哄,还抽空瞪了池早一眼。 “不就是晒黑了一点儿吗,怕啥?你等着,明天妈妈就去百货商店给你买好的擦脸油,你用上了,再修养几天,一准儿变得和以前一样漂亮。” “就是,池早你少胡说八道,我姐好看着呢!”却是池砚彬习惯性的呛声。 “还有,我姐都回来了,你赶紧从她房间滚出来,听见没有?” 第88章 让房间,新的线索 “还有她的自行车,你也不准再……”骑。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池砚彬却猛地住了嘴。 他迎着池早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浑身一个激灵,前几天的记忆这才汹涌着冒出来。 他下意识想往池锦年身后躲,但眼角余光看到客厅里的人,立刻又止住了动作。 对,现在和前几天不一样,他哥在,铭伟哥也在,他还能怕了区区一个池早? 这么想着,池砚彬立刻梗起脖子,朝池早瞪回去。 “瞪我干啥?别以为我怕你!本来房间和自行车就是我姐的,你就该物归原主!” “爸妈,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他说着,又转向池锦年和许琴寻求支持。 许琴忙着哄池珍珍呢,闻言头都没抬,只理所当然的说,“砚彬说的没错,池早,你现在就上楼收拾东西去,赶紧从珍珍的房间里搬出来。” 池锦年也赞成,他先前之所以没拦着池早住二楼的房间,就是想着池珍珍不在,先给她住一段时间也行。 但如今珍珍都回来了,那确实没有再让池早霸占房间的道理。 “这两天我已经让李大妈在她房间放好床了,中午那会儿我亲自盯着她给你铺的被褥,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了。” “你放心,这回绝对不会再让你打地铺,你直接进去就能住。”池锦年看着池早,一副邀功的语气,心想这下她该满意了吧。 可池早听着几人的话,却只想冷笑。 所以,在他们看来,有一张床可以睡,哪怕是要和李大妈挤一间屋子,她也应该知足,应该感恩戴德是吗? 如果这事儿是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那她确实该满足。 可问题是,凭什么让她和人挤,而池珍珍就能舒服的一个人住一间房子? 正好李大妈住的那间屋子门开着,池早侧头看了过去。 五六个平方的大小,原本摆着李大妈的床和桌柜,就已经有些挤了。 如今靠墙的地方又塞了张一米二的床进去,更是连下脚的地方都不剩,自然也没地方给她安置桌子柜子。 而且说是两张床,各人睡各人的,可因为房间太窄,床和床之间只有一道不足脚长的缝隙,人想走过去都得侧着身子硬挤。 如此又和一张床有什么区别? 想起上辈子入冬后,她搬进李大妈的房间,却每天都被她挤得贴墙睡,翻身动作稍微大点就会被她又掐又揪的日子,池早就眼神发冷。 “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的?”却是池锦年,他察觉到池早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越看心里越满意。 其他人闻言,也往李大妈的屋子看,“确实不错,想来比在乡下的条件好太多了吧。” 蒋铭伟跟着附和。 “呵!” 听到这话,池早冷笑一声,“既然你们都觉得好,那直接让池珍珍住进去不就行了。也免得还要搬来搬去的麻烦,不是么?” “那怎么行,珍珍从小都是自己睡一间,哪儿能习惯和别人挤!”却是蒋铭伟下意识反驳。 “而且,这房间这么小,连个书桌衣柜都没有,珍珍可受不了这样的苦。” “哟,刚才让我搬的时候,不还说挺好的嘛。怎么这会儿轮到池珍珍,就开始嫌这嫌那了?”池早一副惊诧的语气,脸上却满是嘲讽。 “你一个农村长大的,怎么能和珍珍比,她……” 蒋铭伟话没说完,就被池早打断,“她什么,她不就是个刚从农场回来的劳改犯吗?” “要是我没记错,像她这种劳改犯,在农场里可都是好几个人挤一张大通铺的,没错吧?” “怎么在农场劳改的时候,就能跟人睡一屋,如今才刚刑满释放就立刻娇气起来了?” 池早一口一个劳改犯,偏偏还唇角带笑的故意看着池珍珍咬字重音,直听得她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早早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明明知道我是被逼的,我……呜呜呜,我不是劳改犯,我不是!” 池珍珍哭得好不委屈,那柔弱无助,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蒋铭伟一瞬好像心都疼了。 “池早,你少污蔑珍珍,你……” “污蔑?笑死人了!”池早再次抢过话茬,“难道她不是才从农场回来么,难道她在农场一个月不是劳动改造而是吃喝玩乐去了么?” “还有,”池早顿了下,眼睛微眯看着池珍珍,“是不是被逼的,你自己最清楚。想让我让出房间……” 她勾唇,视线从所有人面上扫过,“做梦比较快,你们可以试试。” 话落,她再懒得多说,转身就往楼梯走去。 明天就是十月一了,有时间和他们打嘴仗,她宁愿赶紧睡觉祈求能有新的线索。 “爸妈,呜呜呜,你们知道的,我就是被逼的。明明公安同志都查清楚了,早早妹妹为什么还不相信我啊。” “珍珍乖,池早就是个狗脾气,你别理她。” “是啊姐,池早那人冷心冷肺的,心狠的不得了 ,她就是故意气你呢,你可不能上当。” “那、那我的房间……” 身后,传来池珍珍的哭诉和池家人劝哄她的声音。 池早却只当没听见。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尽管天才刚黑不久,还远没有到休息的时间,但还是躺在了床上,闭眼强逼着自己入睡。 今晚有些阴天,月亮被云层半遮半掩着,只有很少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偶有秋风起,卷着高低不一的虫鸣,钻入池早的耳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池早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她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终于要睡着了。 果然,没多久,熟悉的梦境出现,一幕接着一幕。 “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可直到这句粗嘎难听的男声出现,哪怕池早瞪大了眼睛,却依旧没有新的发现。 她不禁着急起来,这是上辈子石小满牺牲日期前的最后一次梦了,难道真的不能再给她点提示吗? 老天爷,求你,求你! 池家那群人渣都好好的活着,凭什么石小满就得死! 这不公平,不公平! 耳边,广播的声音似乎已经响了。 池早颓然的闭了下眼,知道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了。 她甚至已经感觉到,意识正在从梦境中抽离,只等现实中的房顶将面前的烈士墓取代。 可,让池早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彻底转醒前的一瞬间,这么多天都一成不变的梦,终于有了变化。 第89章 枪响,救人 “大娘,这就是当年小满牺牲的地方,你……”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便戛然而止。 床上,原本双目紧闭的人刷一下睁开了眼睛。 池早眼底发红,但却不同于前些天只有焦虑不安。 此时此刻,她眼里有一抹希望的光,坚定不移。 “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备战!同志们早上好,今天是1976年10月1日,是伟大祖国的生日!” 广播员朝气蓬勃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池早飞快穿好衣服,就往房门外跑去。 “早早妹妹,你……”迎面,池珍珍从池砚辉的房间里出来。见到池早,她好似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抬手亲热的和她打招呼。 可话没说完,池早已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掠过。 池珍珍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闪过愠怒。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表情,跟在池早后面往楼下走去。 “爸妈,早上好呀。” 楼下,池锦年和许琴已经在了,池珍珍看见了赶紧叫人。 话落,她作势疑惑的左右看了看,“早早妹妹呢,她刚不是下来了么,我和她打招呼她都没理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呢? 她说着,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许琴一听,脸就拉了下来,“别理她,她那性子彻底在乡下养野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就刚才,许琴看见池早从楼上下来,想着今天要和池珍珍去逛百货商店,就好心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结果倒好,那死丫头不但看都没看她一眼,从她旁边经过时,她伸手想拉她,还被她差点推倒。 不孝的东西,不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就是不行! 这么想着,许琴抬头看着乖乖巧巧的池珍珍,一时更心疼起来。 也不能怪她偏心,池早和珍珍一比,根本就没眼看。 “快去洗洗吃早饭,今天国庆,百货商店人肯定多,我们早点走。”许琴抬手摸了下池珍珍的头,温声催她。 “对啊,今天是国庆呢。那妈妈,一会儿我们也去广场上走走吧,肯定热闹。”池珍珍眼睛发亮的说。 在农场关了一个月,她都快疯了,今天可得要好好玩玩。 “行啊,没问题。”许琴应下来。 娘俩一时就着广场今天都有什么活动这个话题,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 另一边,池早再现了几天前往王建军家去的那一幕,头发散着,自行车蹬的飞快。 不过这一次她的目的地却不是王家,而是最近的邮局。 “你好,麻烦帮我转接特殊任务大队,我有急事,麻烦快点!” 池早冲进邮局,就开始打电话。 很快,“这里是特殊任务大队,请问你……” “你好,我叫池早,我想找蓝弈,或者石小满同志也行。”池早打断对面快速说道。 然而,“抱歉同志,蓝队长他们都出任务去了,不在。” 出任务去了,这么早就去了吗? 池早咬牙,“那我能问问,他们是去哪里出任务了吗?是不是就在市里广场?” “抱歉同志,部队有规定,我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请问还有其他需要我转达的吗?”对面礼貌的询问。 池早抿了下唇,“没有了,谢谢。” 她垂头挂上电话,可下一瞬又打起精神来。 没赶上告诉蓝弈有什么关系,她可以亲自去找人。 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线索,那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就绝对不能放弃。 想到梦里最后的那个画面,池早交了电话费,飞快骑上自行车就往广场而去。 是的,虽然梦里人的话没能说完。 但出口的那一句,和同时出现在画面里,熟悉的建筑的一角,于池早而言也已经够了。 石小满牺牲的地方就在广场周围。 只要在事情发生前赶到广场,再按着梦里人的视角,确定最后位置,不就能想办法救下石小满了吗? 这么想着,池早蹬车的力气更大了。 然而,事情却远比她想象中的困难。 先是路被涌去广场凑热闹的人群堵住,让池早不得不降低了速度。 等好不容易越过他们到了广场,却又发现仅凭画面里一闪而过的视角,想要确定最后位置,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池早和梦境主人还有身高上的差异,难度就更高了一层。 而到了广场附近后,自行车也不能再用了。 池早没办法,锁好车就开始到处飞奔着寻找。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接连跑了好几个相似的地方,却最终都和梦里并不一样。 不但如此,原本池早想着,能遇见蓝弈或者石小满本人也行。 可事实上,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见到。 池早大喘着气,举目环顾四周。 到处是庆祝国庆的人们,大人、孩子,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谁又 知道,石小满在哪里呢? 太阳升高,刺疼了池早的眼睛。 眼见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咬了咬牙,朝不远处离她最近的一位军人走过去。 暴露就暴露吧,只要能救下人,其他都不重要。 “同志你好,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汇报。请问你知道……” “早早妹妹,你也来广场玩了啊。” 池早话没说完,却被一道女声打断。 那声音无比熟悉,池早不用看,就知道是池珍珍。 她没理会,只直直看着面前执勤的小战士,想赶紧把话说完。 “请问你知道特殊任务大队吗?能不能帮我找……”可她的话却再一次被打断了。 “池早,珍珍好好和你说话呢,你为什么不理!” 许琴大着声音,气恼的冲过来,伸手拽了池早一把。 池早累了一早上,又是骑车又是到处跑着找人找位置,此时两条腿早就又酸又疼。 她被拽的一个踉跄,气急之下再也顾不上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想法,只抬手一把狠狠甩掉了许琴的手。 许琴被她的力道带的后退两步,脚下不稳摇晃着就崴了一下。 “嘶!”她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愤恨的瞪向池早,“池早!你干什么,我是你妈,你竟然敢和我动手,你个不孝的东西!” “妈妈,妈妈,你怎么样,没事吧?”池珍珍赶紧跑过去扶住许琴。 许琴却气狠了,她没回答,只借着池珍珍的力道,惦着脚就朝池早冲过去。 “敢和亲妈动手,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教你怎么为人子女!”她怒喝一声,就高高抬起了手。 眼见要被打,可池早却并没有闪躲。 她只愣愣看着前方不远处,一瞬眼睛通红。 石小满,石小满! 就在刚才一瞬间,她无意间瞥见,前面红墙边,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摇晃着摔倒在地,半个身体从拐角处露了出来。 而那,正是她找了一早上都没找到的人。 “啪”一声,许琴的耳光重重落在了池早脸上。 池早却根本感觉不到疼,只抬脚就往前面冲去。 “池早,你不准走!”池珍珍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没看见妈都被你弄伤了脚吗,你……” “滚开!”池早大喊一声,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她抬手去推池珍珍,可不知是她太过惊惧失了力道,还是池珍珍劳改一个月力气变大了,她竟然没能一次就把人推开。 池珍珍死死攥住池早的袖子,“不行,今天你不和妈妈认真道歉,就哪儿都不准去,我……啊!” 话没说完,却被一声痛呼取代。 池珍珍连忙松手,才发现手背上竟然破了一条口子,正汩汩涌出血来。 “你、你……”她惊骇的看着池早手里的刀,害怕的后退两步,连身边的许琴都顾不上了。 可池早却连一句狠话都没时间说,在池珍珍松手的一瞬间,已经拔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人群里,受蓝弈嘱托盯着池早的退伍军人,被这眨眼间发生的事惊住了。 但他很快回神,再顾不得隐藏,也飞快朝前冲了上去。 但周围的人实在太多,还不等他追上池早,弄明白究竟怎么了时,就听“砰”一声枪响,从红墙拐角处传来。 第90章 池早再也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珍珍,你怎么了?珍珍?”池早动作太快,许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见池珍珍急退了两步,疑惑的看过去,下一秒吓得瞪大了眼睛。 “你手怎么受伤了?怎么回事,要不要紧,快让妈妈看看。”她连声询问,连脚疼都顾不上了,就快速冲到了池珍珍的身边。 “是不是池早干的,那个死丫头她怎么敢!该死的,这次我绝对饶不了她,谁来劝都没用!”许琴被池珍珍的伤刺激的红了眼,一迭声的责骂池早。 “妈妈,呜呜,我没事,你小心你的脚。”见许琴没注意到自己丢下她不顾的事儿,池珍珍瞬间松了口气,又抽噎着帮池早说起话来。 “早早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就是因为不小心让妈妈你崴到了脚,太害怕了,想急着离开,所以才……” “你不用帮她说话,她就是个连亲妈都敢动手的畜生!”许琴却越听越气,干脆恼怒的打断池珍珍。 “等着,看晚上她回家,我怎么收拾她。倒是你这孩子,心善也要分人。池早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傻不兮兮的帮她说什么话?” 许琴说着,又气又心疼的瞪池珍珍一眼,“是不是很疼,走,妈妈带你去医院。” “妈妈,我没事,你小心点儿脚,我扶着你。”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人群外走去,那背影,怎么看都是一对感情很好的亲母女。 旁边,执勤的小战士还想来问问她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眼见人走了,心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正要收回心神接着站岗时,却听“砰”的一声。 身为军人,他再清楚不过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当即神色一变,就迅速冲了出去。 事发处在一个相对较偏的角落里,跟前人不多。 一时的枪声并没有引来多少人注意。 有人听见了,狐疑的到处看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便只以为是哪个倒霉孩子放鞭炮玩呢,转瞬又笑着到处游逛起来。 不远处,特别留心着石小满动静的蓝弈,几乎是在枪响的同一时间,就飞奔着赶了过来。 与此同时,盯梢池早的退伍军人却已经冲到了跟前。 他迅速扫视过现场,紧接飞身就扑了上去。 “啊!” 一声痛呼,正和池早僵持对峙的半大小子手腕剧痛,手上力道控制不住的就松了几分。 池早眼神一厉,抓住机会,一把就将两人争抢中的枪,从半大小子手里抢了过来。 “咚”,在枪到手的瞬间,池早控制不住身形,在惯性的作用下,急退两步就摔坐到了地上。 她死死抱着抢到手的枪,眼见来人虽然暂时还没将半大小子制服,可明显是在压着人打。 池早当即不再管他们,就撑着站起身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石小满冲过去。 可她才站起来走了两步,下一刻便摇晃着再次摔到了地上。 也不知是不是摔狠了,池早脸色白得吓人,可她却理都没理,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满身是血的人。 “石小满,坚持住,再坚持一会,石小满!” 她边喊边想重新再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便干脆爬着往前。 蓝弈从另一侧飞奔着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离他最近处,他的退伍战友正一脚将一个半大小子踹翻在地,随即死死钳住,彻底把人制服。 稍远处,两具尸体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再往前,地上一道鲜血拖拽出的痕迹,痕迹最前端消失在池早身下,而她还在匍匐着继续往前爬。 在她前面不远处,石小满静静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 看清这些不过瞬息的时间,蓝弈心脏紧缩,速度不减,转眼就到了池早身边。 “你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你……”他迅速半跪下,急声询问的同时,就朝池早伸出了手。 可…… “别管我!”却是池早打断了他的话,用尽所有力气吼道,“救石小满啊,他没死,他一定还活着,救他啊,救他!求你了,快去救救他,救他啊……” 说到后面,话里已经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哭声。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可实际低微的连不远处的退伍军人都听不见,只勘勘被蓝弈一人听清。 他一瞬深吸口气,死死咬了下后槽牙,“好,我去看他,你别激动,别激动。” 他不知道池早伤到了哪里,但他知道,激动只会让血流得更快。 “快、快去!”池早却没理他,只死死盯着前面地上的人。 蓝弈也不再耽误时间,一跃而起,两步就到了石小满跟前。 不是不担心石小满的,尤其他看上去生死不知。 可军人是什么,就是哪怕再危急,也要把人民群众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只是蓝弈没想到,池早会完全不顾自己,一心只想着石小满。 这一瞬,哪怕心里对池早身上的诸多疑点仍有不解,可蓝弈却已经彻底不再怀疑她。 他迅速俯身,视线从石小满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胸膛滑过,屏息将微颤的手指坚定的探向石小满鼻下。 直到那股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热气息触上指尖,蓝弈才猛地吸了口气。 一切看着似乎过了很久,其实不过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 就在这时,执勤的小战士到了。 蓝弈余光看见他,“送医院,救人!” 他急声命令。 小战士也不迟疑,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军装,就飞快背起石小满往外跑去。 今天广场人多,不远处有专门准备的紧急救助点,那里有医生。 两步开外,池早看见这一幕,嘴唇微微动了动。 下一秒,她再也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池早!”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蓝弈大喊着朝她跑了过来。 第91章 通知家属吧 时间回到片刻前。 池早眼睛通红的冲到红墙拐角处,就看到墙根下有两具尸体,石小满半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正举着刀要往他喉咙处捅。 那一瞬她惊得呼吸都停了,只赶在刀锋落下前,用尽全力撞在那人身上。 “哐当!” 那人不妨,被撞倒在地的同时,手里的刀也脱手掉去了地上。 池早自然听见了声音,但她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一个敢对军人下死手的小畜生,是绝对不能把他当正常孩子看待的。 可她警惕了又警惕,却没想到小畜生竟然还有枪。 在池早察觉到前,枪声响起,子弹已经钉进了她的身体。 剧痛,堪比上一世死前出车祸时的感觉。 可池早却连低头看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只瞬间反应过来,就死死抓住了小畜生的手。 不让他再有机会开枪,不让他有机会除掉自己,再去杀害石小满。 而就在两人僵持着争夺枪时,退伍军人赶到了。 可为什么,她明明记得意识消失前,石小满已经被人背走急救了,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却还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池早不知道,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她只拼力往石小满身边爬,任由自己流出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爬到了跟前。 “石小满,你坚持一下,很快就有人来了,你……” 可让池早几欲崩溃的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祈求,地上的石小满却一动不动没有丁点儿反应。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连身体都一点点冰凉下去。 “不!” 池早痛哭,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然而石小满还是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 还是一样吗?即便她重生一次,还是没能救下他吗? 是她没用,是她无能,是她…… 就在池早控制不住陷入无尽的自罪情绪时,忽然,地上的石小满和刺目的腥红消失了。 取而代之,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是点点细雨中的青灰色石头。 这个颜色,她见过太多次了,就是石小满墓碑的颜色。 所以,这是这一世石小满的烈士墓吗? 不不,她不要看,她不要看,她…… 池早拼命摇头,一眼都不想再看那代表着冰冷死亡的东西。 可奇怪的是,明明她都紧紧闭上眼睛了,却依旧能清晰看到眼前的画面。 池早有些崩溃,大步往后退去,想要逃离眼前的一切,却忽然,她无比拒绝看到的墓碑,清晰完整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池早后退的动作一顿,她定定看着墓碑上的字,眼睛一点点睁到最大。 这、这不是石小满的墓,而是…… 医院。 蓝弈身形笔直的站在手术室外。 乍一眼看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即没有急切,也没有担心。 但只要稍微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眼睛红的几欲滴血,两腮肌肉因为后牙紧咬而僵硬的鼓起。 “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这时,得到消息紧急赶来的郝强到了。 蓝弈没回头,依旧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他想要说话,可嘴巴张开后嗓子却干哑着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旁边,退伍军人邢远山看了蓝弈一眼,帮忙回话,“石小满胸口中了两刀,到医院就送进手术室了,这会儿还没出来。” “另外那个小姑娘……”他顿了下,“腹部中了一枪,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这会儿也还在抢救。” “狗日的特务,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郝强闻言,一拳砸去墙上,眼睛瞬间也红得吓人。 谁能想到,那群杀千刀的畜生,竟然会让一个孩子动手呢。 是的,虽然石小满还没醒,但只从现场遗留的痕迹和尸体,郝强已经能大致推测出事情的经过了。 石小满发现不对,解决了两个人。 正当他结束战斗收手时,却有个小孩经过,一时吓慌了神。 他连忙上前安抚,哪知才把孩子揽住,胸口就被刺中了。 接连两刀,速度飞快,显然受过特殊的训练,根本不是一般的小孩。 石小满震惊之下,再想反击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后颈随即被击中,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走廊上,三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直到一个护士急匆匆从池早所在的那间手术室出来。 “护士,情况怎么样了,她……”蓝弈飞快冲了上去。 “子弹还没取出来,你们是病人家属吗?不是的话赶紧通知人来。”护士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丢下这么一句,就快速走开了。 “对,小姑娘的身份是不是还没顾上查?这样,你们在这儿看着,我去找人弄清……”郝强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可话没说完,就被蓝弈打断,“不用了,我知道她是谁。我去通知家属。” 话落,他又盯着紧挨着的两间手术室看了片刻,才转身大步往护士台走去,想要借电话。 可还没走到跟前,就见两个身影从一间医生办公室出来。 “幸好伤口不深,好好养着不会留疤。不然妈妈都要心疼死了。” “我就说没事吧,妈你就是太紧张啦。这下好了,我没事,妈你的脚也不严重,那妈妈你能不能就不要再教训早早妹妹了,她还小,也不是故意的……” “谁说的,她就是故意的!珍珍,你就别想着帮她说好话了,这次我绝对不会轻易饶了池早那个死丫头。还有,妈妈回去就让李大妈把锁砸了,把池早的东西都从你的房间搬出来。” “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看早早妹妹的样子,她好像不太愿意和李大妈住一间屋子啊。哦对了,妈妈,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那什么,楼梯下面的杂物间不是没人住吗,让李大妈收拾出来,早早妹妹不就有单独的房间了?妈你觉得怎么样?”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正是许琴和池珍珍,她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 蓝弈将两人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他收住步子,盯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许久,才拐到了护士台。 前方楼梯口。 “怎么不走了,看什么呢?”许琴见池珍珍突然停下,不解的问。 池珍珍眉头微簇,又看了远处一眼,才收回视线,“没什么,刚一晃看见个特别像蓝弈叔的人,八成是认错了。” “走吧妈妈,我扶着你,你小心点儿。” 话落,她亲昵的扶着许琴往楼下走去。 全然不知,她们嘴里的池早,就在不远处的手术室里。 第92章 蓝弈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轱辘辘”,车轮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时间已经晚了,走廊上只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 病房门被推开,护士推着药品车走了进来。 她来的时间不早不晚,点滴架上的药瓶刚好只剩个底儿。 护士先看了看病床上的病人,见没有异常,又动作轻柔的给人掖了下被角,这才直起身开始更换点滴瓶。 她们一整层楼的医生护士都已经听说了,病床上的小姑娘是为了救人才英勇受伤的。 听说当时情况特别危急,如果不是她,那…… 护士一边忙活,一边佩服的想着,并没有发现,在她起身的下一瞬,原本昏睡中的人却睫毛颤动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瞬的光线射进瞳孔,池早不适的微微眯了下眼。 不知是睡的时间太长,还是麻药的副作用,池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但下一瞬,钻入鼻尖的消毒水味,让她微愣之后,记忆迅速回笼。 她猛地睁大眼睛,再顾不得光线刺不刺眼,就急切的朝四周看去。 同时两手用力,撑着床铺就要起身。 “小姑娘你醒了?”护士注意到床铺上的动静,侧头一看,当即高兴不已。 可嘴角的笑还没完全露出来,就被池早的举动吓到了,“哎哎,别动别动!你才刚做完手术,还打着吊瓶……” 护士话没说完,伸出去要阻止池早的手却被一把抓住,“石小满呢,石小满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他……” “你别激动啊,要跑针了!”护士却顾不上回答,只紧张的想让池早躺回去。 要知道,这小姑娘伤得是很重的,子弹是擦着脾脏钉进去的,但凡再偏个一寸半寸,她就活不了了。 可池早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见护士回避着不答她的话,心脏一瞬紧缩,整个人都慌张的轻颤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信! 石小满一定没事,她要亲眼去确认,他一定没事! 一时间,池早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士,就撑着要下床。 手背上,针头被带着生生扯掉,拽出一串儿血珠子。 “哎哎!”护士被推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撞在药品车上。 有两个药瓶被撞到,骨碌碌滚了起来。 护士赶紧伸手去拦,而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池早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腹部一阵撕裂的痛感传来,蓝白条的病号服一瞬染上刺目的红。 池早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摇晃了两下,抬脚迈了一步,再想迈第二步时,却腿一软,控制不住往旁边摔了过去。 “小心!”放好药瓶抬头的护士看见这一幕,惊呼一声,忙要上去扶人。 可从病房门口冲进来的人却比她速度更快,赶在池早摔到地上前,稳稳的将人揽住。 “池早,你醒了!怎么样?是不是哪里疼,我……”蓝弈看着靠在身前的人,急声询问。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池早一把抓住了胳膊,“石小满呢,他在哪儿,他救回来没有,他是不是还活着?” 明明因为失血太多,她脸上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连走一步路都能摔。可此时此刻池早却死死攥着蓝弈的胳膊,用力之大,让他都感觉到了疼。 蓝弈却理都没理,他看着池早眼底的惶恐和急切,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嗓音干涩的说:“嗯,救回来了,他还活着。” “多亏了你,是你救了他。” “真的,没骗我?”因为事情一路而来太过艰难,加上方才护士的避而不答,池早并不敢轻易相信。 她一瞬不瞬盯着蓝弈的脸,不错过他丝毫一点的表情变化。 蓝弈嘴唇几不可见的动了动,才点头说道:“嗯,真的,没骗你。” 他脸上向来就没有多余的表情,如今不过是迟疑了瞬息的时间,只以为池早不会察觉。 却不想…… “既然这样,那你带我去看他,我要自己看见才作数。” 话落,池早挣扎就要从蓝弈怀里起身,低头的瞬间,一直忍着的眼泪终究还是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滴答。” 有那么一滴,落在了蓝弈手背上。 “滴答滴答滴答……” 之后像剪断了线的珠子,明明并没有声音,却砸得蓝弈心脏紧缩。 他知道自己没骗过池早,也知道如今不管他再说什么,除非亲眼看见,她势必不会再信。 “没骗你,小满真的活着。”不让池早再用力,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状态,绝对不愿再多等一分一秒,蓝弈于是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只是他人还没脱离危险,医生说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只要24小时内他能醒过来,就没事了。你别急,我这就带你去看她。” 话音没落,人已经大步出了病房。 “同志,那么抱着会窝到她的伤口。你稍等一下,医院有轮椅,我……”护士话没说完,她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病房门,顿了下,连药品车都顾不上,就快步朝外跑去。 “秦医生,病人醒了,她伤口崩开了……” 另一边。 池早听了蓝弈的话,眼泪却并没有止住,很快就晕湿了他胸口的军装。 两人没再说话,静谧的走廊上,只剩脚步落下的声音。 不久,到了重症监护病房外。 因为石小满伤到了肺,又还没有脱离危险,医生并不准许人进去探望。 蓝弈便小心的避着池早的伤口,用力把她往上抱了抱,将她举起来。 池早借着蓝弈的力道,趴在病房门的小窗口上,往里看。 里面只有石小满一个病人,他一动不动静静躺在床上,胸口缠着绑带,脸上带着氧气罩,心电监测仪发着惨淡的光。 丝毫看不出这是那个几天前,会因为一个肘子就高兴的笑出一口大白牙,满是活力的小伙子。 池早眼泪流的更凶了,声音破碎的变了调子,“他会醒的,一定会醒来,对不对?” 蓝弈仰头看了眼走廊的灯,稳住声音肯定的点头,“当然了,他可是军人,这点小伤要是都熬不过去,怕不是要被战友笑话。” 他故意说着轻松的话,不想让池早再哭,毕竟她也是走运才捡回的命。 听了这话,池早咬唇,对,没错,石小满可是军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受伤,以前都能好起来,这次一定也可以。 她稍稍放了点心,没再说话,但看着石小满,却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她将视线从病房移开,急切的转到蓝弈身上,“那,他身体好了之后,还能继续当兵吧?” 第93章 我知道有个人声音很粗哑难听 “那,他身体好了之后,还能继续当兵吧?”她问的急,又像先前一样一瞬不瞬的盯着蓝弈。 蓝弈呼吸一滞,他看着池早盛满希冀眼睛,恨不能回到片刻前,抽自己一巴掌。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提起军人和战友这样的字眼儿。 知道自己骗不过池早,一时间,蓝弈想不到该怎么回答。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有些没办法和池早对视下去,一瞬竟控制不住的移开了目光。 池早看着他这样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起之前,石小满挺着胸膛骄傲的说自己是军人的话,“呜……”一声呜咽从池早喉咙溢出。 可是以后,他却有可能再也穿不了那身军装了。 想到这里,池早脸上露出深重的自罪表情,“对不起,是我没用。要是、要是我能早点找到他,他就不会……” 话没说完,池早却已经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胡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却是蓝弈哑着声音反驳。 “要不是你,小满不可能活下来。他能捡回一条命,全都是因为你!”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最后一句,蓝弈说得坚定有力。 同时心里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虽然有可能不能再继续当兵,但相比那些牺牲了的战友,他已经很幸运了。” 他说着,低头对上池早红肿的眼睛,很认真的一字一句道,“他的这份幸运是你给的,你做得很好。” 是这样吗?她真的做得很好吗? 可是明明上辈子,无论她多么努力,池家人永远都嫌弃她没用,骂她做得不好啊? 如今,为什么她分明没能完好的救下石小满,还害他有可能再也当不了兵,蓝弈却说她做得很好呢? 池早想不明白,她看着蓝弈再认真不过的表情,不由得皱起眉头,连脑子都有些恍惚起来。 “池早?池早你怎么了,池早?” 很快,蓝弈的声音像隔着水面一般,闷闷的传入耳中。 池早嘴巴张开,想说她没怎么啊,可话没出口,就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她又看到了那座不属于石小满的墓。 墓前放着一束向日葵,热烈又鲜活,像温暖的太阳,是她喜欢的花。 是的没错,墓的主人正是她——池早。 翌日,国庆过去,放了一天假的各单位和学校又恢复了正常上班、上学。 正是吃早饭的时间。 纺织厂家属院,池家。 池珍珍昨晚还是在池砚辉的房间睡的。 至于池砚辉,则是继续和池砚彬挤一张床。 说起这事,池珍珍就忍不住气恼。 明明昨天在外面,许琴都已经答应要砸门把池早的东西扔出来,把房间还给她了。 可偏偏,回来和池锦年一说,他犹豫了下竟然拦住没让。 之后池珍珍才从许琴嘴里知道,池早那贱人,竟然搭上了妇联主任和工会主席的媳妇儿,还威胁说敢虐待她,她就去举报。 真是可恨! 但想这样就让她把房间让给池早,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池珍珍咽下嘴里的粥,假作不知的道:“咦,怎么没见早早妹妹,她是还没起床吗?我去叫一下她吧,免得一会儿粥都凉了。” 一句话,让正在吃饭的所有人都停了动作。 除了池砚彬那个巴不得池早倒霉的蠢货外,池家其他三人全都黑沉了脸。 李大妈缩了缩脖子,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池珍珍视线从众人身上掠过,只当什么都没看出来一样,当即放下筷子就作势要去楼上喊人。 “姐,你就别操心那个扫把星了,她昨晚又出去和男人鬼混了,根本就一晚上都没回来!”却是池砚彬幸灾乐祸的说。 “什么?”池珍珍动作一顿,惊讶不已的看向他,“砚彬,早早是你姐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外人听见再误会了,那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切!姐,就你心善。还误会呢,误会谁都不能误会她。”池砚彬反驳。 “你当我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还不是因为这已经不是池早第一次夜不归宿了!” “就姐你没回来的那段时间,爸妈亲眼看见她坐着两个男人的摩托车走了,那会儿可都天黑了呢!” “还有……” “闭嘴,那么大一碗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却是池锦年气怒的打断了池砚彬的话。 “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池砚彬不服气的嘟囔。 “爸爸,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池珍珍赶紧劝池锦年,“那什么,早早妹妹应该就是昨天不小心让妈妈崴了脚,心里害怕,所以才一大早就起床躲出去了吧。” “再说和男人鬼混,那可是搞破鞋,要是万一被发现丢的可不光是咱们家的脸,那是要被批斗游街的,她应该……不敢吧。” 最后一句话,池珍珍说得有几分犹疑。 “屁,她胆子大的都敢砸死我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池砚彬闻言又没忍住,再次反驳。 “什么,她要砸死你,怎么回事儿?”池珍珍瞪大了眼睛,这次是真的惊到了,这事儿她还没听说过。 “还不就是前几天,池早她……”池砚彬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池珍珍越听越忍不住有些心惊,而旁边,池锦年的脸已经黑的能滴出墨了。 夜不归宿跟男人鬼混,狼心狗肺朝亲生母亲动手,还有先前要打死亲弟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那个孽障干的。 就这,她还敢威胁他要去妇联告状?妇联不把她当典型教育都是好的! 也是他一时气昏了头,竟然被那个孽障唬住了。 “李大妈!” 池砚彬还说着,池锦年却突然冷声开了口,“吃完饭你就上去把锁砸了,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扔出来,听见没有?” 医院病房。 医生小心的给池早做完检查,这才拉开帘子,朝一旁的蓝弈看去。 “你是她哥还是她对象啊?今天可得注意,不能再把伤口崩开了,不然真的出了事,有你们后悔的时候,听见没有?” 昨晚,池早再一次晕过去,吓坏了所有人。 医生紧急给她重新处理了伤口,可池早却很快发起了高烧,直到天快亮那会儿才退了下去。 “是,是,我一定注意。”蓝弈没说伤口是池早自己弄坏的,只认真的点头应了下来。 病床上,池早想解释,可还没开口,就被蓝弈用眼神制止了。 等医生走后,池早看向他,“对不起啊蓝弈,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我却害你被医生说,我……” “池早,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和人道歉呢?”蓝弈打断她的话,“记得,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是蓝弈第二次说这句话。 池早一时又有些恍惚,但这会儿精力明显比昨晚好,她很快回过神来。 是啊,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上辈子被“救命恩情”逼着养出的赎罪习惯,可不能再带到这一世来了。 “对了,我听建军说,你想要在我们队里找一个声音很粗或者抽烟坏了嗓子的人是吗?” 池早正想着,就听蓝弈又开了口。 他也是怕池早又陷入昨晚那种对石小满的自责中,才转移话题,“我知道有个人符合你的要求,他……” “他是谁,他在哪儿?”池早闻言,一瞬瞪大了眼睛,急忙追问。 蓝弈见她这样,也不卖关子,正要张嘴回答,却听“咚咚”两声敲门声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不,他来了。” 第94章 受捐者竟然是他?! 池早闻言,连忙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个穿着四个口袋的军装,约莫三十出头,一张国字脸的精壮男人走了进来。 “小姑娘醒了?感觉咋样,好点没有?”来人发现池早在看他,连忙关心的询问。 嗓子果然如蓝弈说的有些粗哑。 虽然乍一听上去,并没有到梦里的那么粗嘎难听的程度,但也确确实实有几分相似。 想到毕竟是做梦,声音难免有点失真。而且现在才是1976年,距离她上辈子死了捐出眼角膜,还有足足五年的时间。 五年,面前的人再抽五年烟的话,嗓子会变的更粗哑吧。 那,这人会是眼角膜的受捐者吗? 池早不知道,线索太少,想确认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但这么快就能找到一个疑似的对象,池早还是有些高兴的。 她忍不住仔细看起来人。 果然是个和蓝弈石小满一样,一身铁血的军人。 如此,又和梦里虽然只是碎片,却让她这个旁观者都能感觉到悲壮和热爱之情的事对上了。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特殊任务大队的队长,郝强同志。”正在这时,就听蓝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若是放在石小满出事前,蓝弈绝不会轻易帮池早找人。 不光不找,八成还要怀疑她打听队里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但现在,虽然还是不知道池早找人是想干什么,但蓝弈却不再担心她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了。 “对,我叫郝强,是蓝弈的领导。”郝强接过蓝弈的话,“小姑娘,这次的事多亏了你。感谢你不畏危险救下石小满的命,谢谢!” 话落,他立正站定,举起手来,郑重的冲池早敬了个军礼。 同时病床边的蓝弈也站起身,同样真诚的冲池早敬礼。 池早没想到他们会突然这么认真严肃,这份沉甸甸的感谢让她习惯性的手足无措起来。 上辈子,她被太多的恶意包围,根本不会应对这样的场面。 “我、我做的不……我也没做什么,你们不用这样,我、我……” 原本池早想说“我做得不好”,可想起方才蓝弈的话,连忙改了口。 但改口后,她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受不起这么重的礼,一时竟慌乱的想坐起身。 “哎,别动别动!”郝强看见,脸上的严肃跑个精光,大步上前就想阻止。 好在蓝弈离得近,池早才刚有了动作,就被他按住了肩膀,“乱动什么呢,又想让我被医生教训啊。” 话落,见有一缕头发蹭到了池早嘴唇上,在反应过来前,蓝弈已经下意识伸出手,帮她把头发撩了起来。 “你干嘛?”池早不知道蓝弈忽然伸手是要做什么,她下意识偏头去躲,却不想这样的动作,竟正好将耳朵送到了他手边。 原本并没有什么的举动,因为这点碰触,忽然就不对劲儿起来。 蓝弈的手温度正常,但池早的耳朵却因为方才的无措正绯红发烫。 一温一烫,温度的明显差异让两人俱是一惊。 池早本就发红的耳朵一瞬间红得滴血。 蓝弈没想到只是帮忙撩个头发,竟会发展成这样。 他手定住,只觉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让他心脏都跟着颤了一下。 他愣愣看着池早的耳朵,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昨晚都打横抱过她了,可那是特殊情况,怎么能跟现在比? “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正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往不知名的方向发展时,突然,郝强的声音响起。 他见蓝弈没了动作,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又上前两步。 蓝弈却是被郝强的话拉回了神志,他唰一下收回手,飞快站直了身体。 “没、没有,就是、就是我有些渴。”却是病床上的池早开了口,她还有些不自在,随口扯了个理由。 “渴?”郝强不解,渴了就喝呗,你们忽然大眼瞪小眼的干啥,吓他一跳。 他正想着,“嘭”,病房门却被大力推开。 “醒了,队长,小满醒了!”邢远山大声说道。 三人闻言微愣,下一瞬郝强已经奔了出去。 “蓝……”池早也很快回神,她张嘴喊人,但才吐出一个字,便被再次打横抱了起来。 “远山,吊瓶架!”蓝弈喊了一声,邢远山习惯性的服从命令,疾步过来推上床头的吊瓶架,就跟在两人身后大步往病房外走去。 转眼病房里就没了人影,只剩护士特意推来放在墙边的轮椅,无聊的独自沉默着。 重症病房里,医生正在给石小满检查。 几人等在门外,全都紧张的看着医生的动作。 “别咬了,大夫都说只要醒来就没事了,不用担心。”耳边,响起蓝弈压低的安抚声。 咬? 咬什么? 池早不解,张嘴想问,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咬住了唇,咬的生疼。 她连忙松开,舌尖尝到一点铁锈味儿。 又过了片刻,终于,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了。 “医生,他咋样了?”郝强急忙问,明明是个大嗓门,这会儿却压低了声音。 “放心吧,脱离危险了。再观察一天,没问题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医生回答道。 一句话,让几人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不过之前我就说过,他伤了肺,呼吸功能受了损伤,兵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当了。另外你们之后照顾他的时候一定要多注意,可不能让他着凉。” “还有之后伤愈出院,换季变天的时候也要多注意,这个等到时候我会仔细嘱咐他。” 医生说着,看向蓝弈怀里的池早,“你是昨天一起做手术的小姑娘吧?哭啥,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赶紧回去吧,好好养伤。” 话落,他冲几人点了点头,就离开去忙别的。 郝强和邢远山听池早竟然哭了,连忙看过来。 “嗐,这有啥好哭的,不就不能当兵了么,你看远山也是受伤转业,这不也好好的?”却是郝强安慰池早道。 “对啊池同志,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不就是天冷加衣吗,和我比,石小满这小子可走运多了。”邢远山也安慰她,说着还将手伸出来给池早看。 池早闻言看过去,下一瞬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第95章 你和你对象感情可真好 只见邢远山右手手腕处光秃秃一片,原本该长着手掌的地方,此时只剩纠结扭曲的疤。 整个手,竟是生生没了。 “瞧,我这不是也好好的吗?”邢远山并不担心池早会被自己吓到,毕竟这可是敢和特务硬拼的人。 他又冲池早晃了晃胳膊,这才笑着将手收了回去。 池早透过泪水看向邢远山,他并不比石小满大多少,也才二十几岁。 明明没了手变成了残疾,可脸上的笑容却一如石小满一样灿烂。 她又看向郝强,三十多岁的男人,因为战友捡回了一条命,正笑的咧大了嘴。 如果他就是眼角膜的受捐者,那是不是说,上辈子,郝强其实也因为任务受伤失明了。 池早抬头,头顶发丝擦过蓝弈的下巴,那蓝弈呢,上辈子他又经历过多少生死凶险,又……好好的活着吗? 池早不知道,但这一刻,她不再伤心于石小满不能当兵,反而彻底释然了。 因为她的这种情绪,对石小满和如同他一样的军人同志来说,是对他们伟大情怀的侮辱。 “嗯,我不哭了,活着就好!”池早抬手抹掉眼泪,冲几人扬起笑来。 如果许愿有用,唯愿所有最可爱的人,都能逢凶化吉! 池早身体还很虚弱,从石小满的病房前回去后,她很快又睡过去。 但这次可能因为终于彻底放下了心,她睡的很沉。 原本碎片化的梦,从救下石小满开始就有了变化。 有时是很长时间的黑暗;有时是一本摊开的书,会翻过几页;有时又只是一碗很简单的面,飘着红色的辣油和翠绿的葱花,看着就好吃。 会梦见什么并不固定,但池早很幸运,今天她又看见了自己的墓。 和石小满的不同,她的墓碑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有些歪斜的立着。 碑上没有照片,没有生卒年,只有一个明显很潦草敷衍的名字——池早。 池早猜,这应该是上辈子池家人知道她死后,骂骂咧咧随意埋的吧。 她又看向墓前的向日葵,依旧鲜活灿烂。 这绝对不会是池家人放的,况且墓出现在了她的梦里,那是不是说明…… 才想着,池早就听见了那道粗嘎难听的声音。 “谢谢你池早同志,感谢你捐眼角膜给我,谢谢!” 话落的瞬间,似是太阳从云层中逃了出来,灿烂的光照过来,照得向日葵越发鲜活,也将一道高大的影子投在了地上。 池早看见,那影子举着手,正冲她的墓敬礼。 瞬间,她眼睛湿润起来,只觉得自己上辈子也不算白活一场了。 病房里,蓝弈见池早嘴唇干得泛白起皮,便像昨晚一样,用棉球蘸了水帮她润唇。 因为才做完手术不久,她现在还不能喝水。 他动作很轻,生怕把人吵醒。 按理来说,照顾池早的事不应该由他插手的,即便池家人指望不上,也还有护士。 但想到池早身上的那些秘密,蓝弈就有些不放心。 他只怕万一池早昏睡中无意识的说了什么,再被有心人听去,就麻烦了。 蓝弈已经从邢远山嘴里,详细问过国庆那天的事了。 明明一天前池早还精神恍惚的干着急,但国庆一大早却从家里冲出来去邮局打电话找他。 找不到又一点不犹豫,就直奔广场,像是确信小满就在那里一样。 可他们负责广场安全的事,不会有人告诉她,按理池早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除非,她真的像上次和自己说的那样,在梦里看见了石小满的墓碑。 真的会有这么神奇的事吗,蓝弈不知道。 放在以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什么梦啊,命啊之类的事,预知什么的就更是扯淡。 但现在,除了这个,蓝弈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解释池早的行为。 还有,王建军说之前池早也是一大早起来,连头发都顾不上梳就赶去他家说要找小满了。 要是他没记错,那次池早去派出所举报绑架案,也是一大早的事吧。 一大早,都是一大早,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还能都是巧合吗? 如果,如果池早没有胡扯骗他,反而说的都是真话呢? 如果她就是做梦梦见了小满会牺牲,梦见了会被绑架,并且池珍珍的腰带里有钱票呢? 要是这样,那他之前怎么想都弄不明白的事,不就都找到原因了? 这么想着,蓝弈有些出神的看着睡梦中的池早,眸色都深了几分。 连护士走进来都没发现,直到人家低声的打趣了一句,蓝弈才回过神。 “蓝同志,又帮对象润嘴唇呢?你们俩感情可真好。” “不,我不是……”蓝弈赶紧解释,想说自己不是池早的对象,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护士指着池早,挤眉弄眼的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哎呀蓝同志你就别解释了,我懂我都懂!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瞎说的,放心。” 什么叫你都懂,懂啥啊? 蓝弈不解,他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和棉花球一起,都落在了池早的嘴唇上。 他一惊,急忙要收手,可就在这时,随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池早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而蓝弈的手还在池早唇上。 他对上小姑娘水润的眸子,想解释,偏偏一旁的护士再次抢了先。 “小姑娘你醒了啊。哎呦,你要再不醒,你对象怕不是都要把你盯出窟窿了。啧啧,年轻真好啊。” “不过你们要克制啊,这在医院呢,偷偷搞点小动作可以,再过分了可不行,影响不好,听见没?” 话落,护士见池早的点滴还有剩,就摆摆手出去了。 因为伤得重,池早暂时被安排在单独的病房里。 这会儿护士一走,就只剩蓝弈和她两个人。 原本也没什么,毕竟上午那会儿也是这样,可偏偏蓝弈的手还在她唇上放着。 气氛一时便越发不对劲儿起来。 这会儿,蓝弈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是该什么都不管,先把手收回来?还是说要先解释清楚,等池早明白了再把手拿开。 他不知道,活了二十多年,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 确切的说,在这次的事情之前,他还从来没和女同志离得这么近过。 但蓝弈知道,不管怎么样,事情都不能再僵持下去。 他想了想,咬牙道:“我……” 但没想到,池早却也在这时开了口,“你……” 话出口的瞬间,两人俱是一怔。 池早感受着因为张嘴说话,而被她夹在唇齿间的手指,像受惊的猫儿一样,瞪圆了眼睛。 第96章 诱人的香甜,刺激着他的视觉 她眼睛原本就又黑又大,因为刚醒又水润润的。如今瞪圆了看着他,蓝弈甚至在她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心脏不受控制的一颤,之后快速跳动起来。 他一时有些惊慌,连忙将视线移开,再不敢对上池早的眼睛哪怕多一秒。 可这一动,眼睛倒是避开了,视线却又该死的落在了池早的唇上。 小姑娘因为受伤失血,唇只有很淡很淡的一层粉。因为才用棉球擦过,泛着一点莹润的水光,嫩嫩的、软软的,像刚成熟剥了皮的桃肉,散发出诱人的香甜。 而此时此刻,他带着茧子的手指正被她含在粉嫩的唇间,他甚至感觉到指尖一阵阵传来温热的吐吸。 蓝弈虽然从未和女同志近距离接触过,但毕竟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该懂的都懂。 眼下这一幕实在太过刺激人的视觉,让人控制不住遐想。 只是一眼,蓝弈就狠狠吸了口气,一股酥麻的触感从指尖飞速蹿遍全身。 他脑子里一声嗡鸣,本就快速跳动的心瞬间更加剧烈的跳动起来。 蓝弈甚至觉得,他听到了胸腔里那咚咚作响的声音。 他彻底的慌了,慌乱中带着难掩的狼狈,一时再顾不得其他,唰一下就把手指往后抽了回来。 可或许是动作太大,没控制住力道,他手才从池早的唇上离开,就听小姑娘“嘶”的抽了口冷气。 其实池早的抽气声很轻,但奈何蓝弈这会儿所有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还是立刻就听见了。 “怎么了,哪儿疼?” 他急声询问,看过去才发现池早唇上原本止了血的伤口,竟被他生生又蹭破了,有血珠又冒了出来。 这伤口还是上午那会儿在石小满病房外,池早因为太紧张自己咬出来的。 “别动,流血了,我……”他说着就要去床头桌上取棉球给池早止血,可手才伸出来,就看见了夹在指尖的,刚才给池早润唇的棉球。 一时,本就没忘记的画面,又再一次清晰无比的在蓝弈脑海中放大、放更大。 大到他似乎透过唇缝看见了池早小巧的牙齿和嫣红的舌尖。 那舌尖方才她说话时,好似曾碰到了他的指头…… “抱歉,我……”蓝弈想说我先出去一下,你自己擦。 可几个字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 他再说不出多一个字,匆匆取了棉球往床上一扔,就逃也似得大步出了门。 背影狼狈又慌乱。 转眼,病房里只剩下池早一个人。 她愣愣的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灯,好一会儿,才紧紧闭上了眼睛。 该死的,她为什么要说话,明明知道蓝弈的手就在她嘴上,她为什么还要跟个蠢货一样说话,为什么啊! 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想起蓝弈盯着她唇一瞬暗下去的眸子,池早就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 她也真的抬手了,倒不是真要打自己,而是棉球被蓝弈在慌乱中扔到了她脸上,她得赶紧取下来。 只是拿棉球的时候,手碰到了脸,池早动作一顿,才发现自己脸烫的厉害。 连此前一直刻意忽略的心跳声,也在这一瞬再不能无视,清晰无比的在耳边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她明显感觉到,脸上的温度随之又攀升了一大截,本就敏感的耳朵更是烫的让人心惊。 “该死的,清醒点吧你!”却是池早抬手一巴掌打在了自己额头上。 发什么疯,那可是蓝弈蓝弈蓝弈!是蒋铭伟的表叔,将来也会是池珍珍的表叔! 忘了但凡遇上和池珍珍沾边的人事,自己会多倒霉了吗? 池早,你不是单纯无知的小姑娘了,清醒点! 这么想着,池早又拍了两下额头,同时快速回想上辈子因池珍珍遭遇的那些悲惨画面。 她闭目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等好一会儿后再睁开眼睛,眼底的水润和朦胧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一丝踪影。 另一边。 蓝弈快步出了病房,直奔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他人还没站定,就伸手拧开了水龙头。 “哗啦啦”,沁凉的水从热烫的掌中穿过,尤其指尖。 蓝弈接了一捧水,扬手扑到脸上,接连又是一捧,再一捧。 明明整张脸连带脖子都被打湿,可蓝弈却觉那股灼烫理智的热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更热了。 尤其方才碰过池早唇的手,先前摸到小姑娘耳朵的是它,被池早咬过的也是它。 是它,全是它,全是它惹得祸。 蓝弈想无视,可偏偏越是歪着头,视线就越想往那只手上瞟。 一旦触及,一些画面就控制不住的往他脑子里钻,势不可挡。 蓝弈咬牙,也不洗脸了,干脆压低腰线,把脑袋完全伸去了水龙头下。 自来水瞬间冲到他寸长的短发上,又顺着往下流到耳侧和脖颈。 打湿了衣领的同时,有些漏网之鱼继续往下,直到消失在胸前。 就这么冲了好几分钟,蓝弈才觉那股钻心的热意退了下去。 他起身关掉水龙头,垂眸又缓了缓,才抹掉头脸上的水,抬头朝面前的镜子看过去。 其实,身为特殊部队的人,因为要执行一些秘密任务,他们的训练内容不光有身体素质和学识技能方面的,对精神意志力也会针对性的锻炼和加强。 他能年纪轻轻就当了副队长,意志力方面自然过关,一般的诱惑对他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 除非…… 看着镜面里,自己仍旧有些发红的眼睛,蓝弈长出了一口气。 除非,在诱惑出现前,诱惑本身就已经钻进了他心里。 就像一个多月前,也是卫生间里,从他开始疑惑小姑娘眼睛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仇恨,以至于改变主意去王建军家吃饭起。 从对她止不住的好奇探究,从明明她给人泼粪水,大晚上去黑市,却一次次找借口放过她开始,一切就变了。 那变化不知不觉,悄无声息,等惊觉不对再想戒掉时…… 戒掉,仅仅只是碰了一下嘴唇,就能让他失态至此,还能戒掉吗? 蓝弈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今再提起池早,他想起的已经不只是她身上的那些疑点。 还有她拖着血痕爬向石小满的身影;有她面对旁人善意时的无措,她通红的耳朵;她毫不掩饰对池家那些人的厌恶嘲讽;她脸上乖巧的笑,她抬着小下巴故意叫他蓝大队长的样子,以及那张粉嫩诱人含着他手指的唇。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是有人走进了卫生间。 蓝弈猛地回过神,他深吸口气,再不敢回想那些乱他心神的画面。 只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总是惹祸的手,便飞快攥成拳,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97章 喜欢上你了 蓝弈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之前没发现自己的心思也就算了,如今既然已经明白,他自然不会再无视下去。 从卫生间到病房距离并不远,但不长的一段走廊,等蓝弈到了病房门口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站在外面,透过门上的小窗,一眼就看见了床上的池早。 小姑娘头发有些乱,软软的堆在颈边两侧,衬得一张脸越发小巧苍白,惹人怜爱。 想到那颗险些要了她命的子弹,这一刻蓝弈竟忽然后怕的厉害。 差一点,在他还没明白自己心思的时候,小姑娘竟然差一点就离自己而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就控制不住的汹涌起来。 蓝弈只觉心口泛起一股不可置信的空洞和刺疼,那痛感强烈的,好似他真的体会过失去她的痛苦似的。 这种想法有些好笑,可蓝弈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连推门走进去都忘了,只眼都不眨的看着小姑娘的脸,像是要补上以前欠下的似的,只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跟个门卫似的站那儿不进去干啥呢?”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男声。 蓝弈惊了一下,飞快压下心里的感觉,收回思绪。 他有些无奈,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短短时间里第几次失神了。 蓝弈回头,就见王建军正站在他身后,也探头好奇的往病房里看。 蓝弈没好气的瞪王建军一眼,“这会儿还没到下班时间吧,你怎么就跑来了?” “嗐,这不是昨天一直到走早早和小满都睡着,没说上话么!”王建军回答道。 “虽然你上午打电话说人都醒了,小满也脱离危险了,但我还是担心啊,哪儿能安稳上班?这不实在呆不住了,就找了个借口溜了呗。” 说起这个,王建军就忍不住回想起昨天的事。 昨天国庆不上班,因为他爸腿还没好,他们一家就没出门,就在家休息。 哪知中午刚过,却忽然接到了蓝弈打过去的电话。 说是池早和石小满出了事都在手术室抢救,让他们过去一趟。 手术室、抢救,两个词,几句话,却差点把王建军吓死。 赶来医院的路上,他心跳就没慢下来过。 他妈和他妹王晓芸,更是哭了一路。 这会儿王建军回忆起昨天等在手术室外度秒如年的情景,还止不住的手抖。 他根本不敢想,要是池早真的那什么了,他们一家人会伤心成啥样。 还有石小满,好好一个小伙子却差点就牺牲了。 好在老天保佑,两人情况虽然凶险,但总算是救回来了。 “你还没说呢,到了门口不进去干啥,显摆你长得高?”王建军打趣,说着还故意抬头斜了蓝弈一眼。 他其实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毕竟昨天实在太吓人了。 “滚蛋!”蓝弈闻言瞪他一眼,根本懒得多说,就伸手推开了病房门,冲里面的池早道:“早早,建军来了。” 早早? 一个称呼,震惊了两个人。 王建军脚下步子一乱,差点一脚踢到门板上。 他一把抓住蓝弈的衣服稳住身形,可还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是弈哥,我刚听错了吧,你刚才叫她啥?” 他说着抬手指向病床的方向。 蓝弈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忍住了,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早早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一副如常的语气,倒衬的是王建军大惊小怪。 “不是,这还叫没问题?明明你昨晚上还……” “还什么还,你刚在外面不是还说担心早早吗?那还不赶紧过去看她?”却是蓝弈干脆的打断了王建军的话,同时又叫了一声“早早”。 妈呀,王建军这回是彻底确定,自己没听错了。 这是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了?明明昨晚上担心成那样,蓝弈还一口一个池早的叫着,怎么才过了不到24小时就成“早早”了? 王建军简直好奇死了,他视线来回在蓝弈和池早身上打量,恨不能给两人脑门盯出个窟窿,好钻进去看一眼究竟发生了啥。 病床上,池早听见蓝弈的称呼,心弦猛地一颤,下一秒紧紧蹙起了眉。 原本她已经想明白了,这年代人都保守,蓝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肯定只是因为没接触过女同志,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只要等事情过去冷静下来,他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如常相处就行。 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么。 池早想得很好,但这会儿听见蓝弈那声“早早”,她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她朝蓝弈看去,想问他是什么意思,但碍于王建军还在,只能强忍着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先聊,我去打点热水。”蓝弈那么敏锐的人,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池早看向他的视线。 但他只假作不知,“建军,早早现在还不能说太多话,你注意着点啊。” 话落,他还帮池早掖了下被子,这才拿起墙边的暖瓶,往病房外走去。 那副亲密的作态,看得王建军一愣一愣的,险些以为自己一觉睡了好几年似的。 不然没办法解释短短一晚上,为啥他弈哥的变化这么大啊。 “早早,你们到底咋了?我可是你亲哥,有事你可不能瞒着我啊。”眼见蓝弈出去了,王建军一个箭步冲到床前,眼睛放光的盯着池早。 可池早能说什么,能说只是蓝弈不小心碰到她嘴巴了么? 要是没有他叫她“早早”这一出,说了也就说了,毕竟本来就是不小心的误会么。 可现在…… 眼见王建军脸上兴奋又八卦的样子,池早哪儿还敢说。 “没事啊。不就改了个称呼么,建军哥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池早佯装不解,“你们不是都叫我早早吗,蓝弈这么叫我,也很正常吧?” “正常吗?可是先前他明明叫你池早的啊,干啥突然改口?”王建军还是不信。 “嗐,这不是我救了石小满的命吗?可能,蓝弈是想感谢我吧。”池早一时想不到其他理由,只能随口说了一个。 但显然,王建军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尤其他还很早之前就认识蓝弈了,对他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要说蓝弈会因为有女同志救了自己战友,就亲密的叫那女同志的小名? 呵,别逗了,打死他都不会信。 他盯着池早看了一会儿,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了一句,“早早,弈哥该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第98章 搂搂抱抱,甜得齁嗓子? “咳、咳咳咳!”池早被这话惊到,一口口水呛住,连声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咳起了来,要不要紧啊?” 王建军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却顾及池早的伤并不敢随意动她。 “咳咳,咳……我、我咳咳,没……”池早摆手,想说自己没事。 可不知是不是呛到了气管里,一时竟咳得停不下来,话也没法说完整。 王建军更害怕了,他不敢再耽误,转身就往门外跑,“早早,你坚持一下,哥这就叫大夫去,你……” 结果人才到门口,就撞上了打水回来的蓝弈。 蓝弈看见他慌张的样子,神色一凛,推开人就冲了进来。 只一眼,蓝弈就连询问都顾不上了。 他丢下暖水瓶,快速却小心的将池早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没事,没事,别怕。” 怕什么啊,她不过就是被口水呛了一下好吧! 池早都被蓝弈这一出儿弄愣了,等反应过来,人已经靠在了他胸前。 她想挣扎,但别看蓝弈动作小心,力道却很稳,因为池早也不想再崩开伤口,一时间竟挣脱不开。 病房门口,眼疾手快扶墙稳住自己的王建军,再抬起头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看着蓝弈小心翼翼又紧张的模样,看着池早乖乖靠在蓝弈怀里的模样,嘴巴越张越大,下巴都差点惊得掉下来。 乖乖,这么多年了,他哪见过蓝弈脸上露出过这种表情啊。 就这,谁要再跟他说蓝弈不喜欢池早,他把那人头割下来当球踢。 还有早早这个臭丫头,刚还跟他装傻,说他们啥事都没有,就这还没事?傻子都不能信吧。 啧啧,没眼看,简直没眼看。 这两人,咋也不注意点影响,好歹他还在呢,就这么搂搂抱抱的,真的好吗? 哎妈呀,他牙咋忽然这么疼,嗓子也齁得慌,他……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叫人!”王建军正想着,却被一声低呵惊回了神。 他眨眼一看,就见他弈哥正冷冷的盯着他。 王建军一个激灵,这才记起来叫大夫的事儿,赶紧转身往外跑。 只是人都出门了,还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 切,有啥了不起,赶明儿他也找个对象去。 医生还没被喊来,池早却已经慢慢缓过了劲儿。 但她还是不信蓝弈对她会是王建军说的那样,毕竟蓝弈可是知道她不待见他的。 那他现在这些举动,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蓝弈,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你不用想着碰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什么的,不需要!我一点不在意,而且也没别的人看见,你……” “伤口扯到没有,疼不疼?”池早话没说完,却被蓝弈打断。 他大手又在池早背后顺了两下,赶在池早皱眉挣扎前,先一步放开揽着她的手,“别动,小心又疼了。来,我扶你躺……”下。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胳膊却被池早一把挡开。 她抬头,眉眼淡漠的看过去,“我说了,只是意外碰了一下,我不在意,也不用你负……” “为什么你就非得觉得,我这样是想负责呢?难道除了负责,我对你好就不能是因为我喜……” “蓝弈!”池早忽然拔高声音阻止了蓝弈即将出口的话。 她面色一瞬更冷了,“这两天照顾我辛苦你了,谢谢。你队里还有事要忙吧,我这边之后有护士看着就行,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话落,池早自己撑着床躺了下去,再不看蓝弈一眼。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蓝弈还保持着弯腰扶人的动作。他看着池早,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拒人千里的表情,心口窒了一下,下一瞬却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直。 “队里有郝强他们,我休了假,没什么事可忙的。等……明天小满转到普通病房了,我就去照顾他。” 其实蓝弈想说照顾你和小满,等小满家人到了,他就只管看着你。可看到池早皱起的眉头,他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改了一下。 照顾小满? 池早有些不太相信,但人蓝弈都这么解释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怎么咳起来了?来量个体温。”正好这时医生来了,关于这个话题便告一段落。 眼见医生拉了床帘给池早检查,王建军扯住 蓝弈的袖子,把人拽去了外面。 “干啥?”蓝弈睨着他,皱眉不耐烦的问。 “弈哥,你和早早这是……嗯?嗯嗯?”王建军撞了下蓝弈的肩膀,挤眉弄眼。 “嗯啥嗯,想上茅房就去,谁还挡着你了?起开,别烦我!”蓝弈一肘子顶了过去。 “嗷!”王建军不防,被顶得往后退了两步,“还是不是兄弟了,下手咋这么重呢你。我警告你啊蓝弈,我可是早早她哥,你敢打我,小心我跟早早告状,不让她跟你好……” 王建军捂着胸口就是一通嚷嚷,好在说到后面,总算发现蓝弈脸色不对了。 他说话声一顿,也不装模作样喊疼了,“不是,又咋了啊?刚我去喊大夫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吵架了?” 话落,眼见蓝弈冷着脸,根本没回答的意思,王建军不干了。 他一拳捣在蓝弈肩上,“不是我说蓝弈,你给谁甩脸子呢?就你这狗脾气,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早早以后跟你过日子,还不得受大委屈?不行,我……” “过日子?她连看都不愿意看我呢,还过日子,做梦去吧!”却是蓝弈忍不住,没好气的打断了王建军的话。 “啥?啥啥?你这话啥意思啊?”王建军听不懂,他一头雾水,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不是,你俩刚不是都搂一块儿了么,啥叫她看都不愿意看你啊?你俩……不是谈对象了么?” 王建军有些迟疑的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蓝弈闻言恨不能再给他一肘子。 “什么搂一块儿,我就给她拍拍背而已。你眼瞎啊,没看见她咳嗽呢都没忘记要推开我么?” 还谈对象,他倒是想,可才表现出一点儿那意思,小姑娘就态度一变,又变成之前那副不待见他的样子了。 “她推你了吗?”王建军皱脸,他咋没看见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王建军眨着眼睛捋了捋事情经过,“也就是说,弈哥你喜欢上早早了,但是她没看上……不对,早早不是一直都不待见你么,那你……” 话说到一半,王建军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池早不待见蓝弈的事。 也怪先前蓝弈突然改了称呼太惊人,害得他连这茬都忘了。 第99章 你跟家里断绝关系吧 别看蓝弈平时没表现出来,实际这人心里傲气着呢。 这几年,光王建军听说的,就有不少女同志上赶着到他跟前献殷情。 但蓝弈每次不是假装看不见,就是找理由把人说一顿,有几个女同志都被他说哭了。 现在倒好,铁树终于开花了,结果他家早早花粉过敏,哈哈哈哈! “闭嘴!再笑我把你扔出去!”蓝弈有些羞恼,忍不住呵斥。 “还有,先前早早找小满的事,不准再和任何人提,听见没有?”眼见王建军还笑个没完,蓝弈又补了一句。 邢远山那边他也交代过了,国庆那天所有发生的事都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见蓝弈说正事儿了,王建军终于止住了笑。 他活动了一下笑酸的腮帮子,“这事不用你说,我心里有数。” 先是池早疯了一样急着找石小满,紧跟着没几天,石小满就出事了,人还是被池早救下的。 要说这里面没什么关联,打死王建军都不相信。 但他也不追根究底,毕竟有些事情,不该他知道就不问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不过要想这样就把话题转移了那可不行。 王建军于是又道:“不是弈哥,你搁这儿给我甩脸子也没用啊。既然好不容易喜欢了,那不管有啥难题,咱也得解决不是?” 他撞了下蓝弈的肩膀,“别说兄弟不帮你啊,车给我开两天,我帮你问问早早为啥不待见你,咋样?” “想屁呢?”蓝弈推开他,“用不着你,我知道。” “你知道!”王建军一下瞪圆了的眼睛,“赶紧,说说说,说出来让兄弟再高兴高兴!” “滚蛋!”蓝弈气得又想踹人,但最终还是把原因说了。 毕竟,王建军这小子和早早关系确实不错,万一他能有啥办法呢? 结果…… “要不,弈哥你跟家里断绝关系吧,这样你就和蒋家没关系了,那跟什么真真假假的,也就沾不上边……嗷!” 话没说完,走廊里响起王建军的痛呼声。 等医生给池早检查完,王建军才一瘸一拐的跟着蓝弈回了病房。 不过他的好心情却一点没受影响,尤其看见池早对蓝弈的无视,忍笑忍得肚子都疼。 毕竟谁能想到啊,早早讨厌弈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表侄子是池家人的对象,哈哈哈哈! 绝了,实在是绝了! 等之后两天,石小满转去了普通病房,池早的病房里也有其他病人住了进来,可池早对蓝弈的态度却丝毫改变的意思都没有。 蓝弈有些愁,心里憋闷的厉害,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到。 因为怕影响池早心情,耽误她养伤。蓝弈白天都不怎么敢往池早跟前凑,只等晚上人睡着了,才摸到床边看看她。 十月四号这天,早上天还没亮,蓝弈刚从池早病房里悄摸出来,就遇上了正好过来的郝强。 他顶着一双熬到通红的眼睛,先关心了一番池早和石小满的身体,听一切都好后,拉着蓝弈就大步去了走廊拐角。 “我说你小子,咋回事啊!”还没站定,郝强就皱眉瞪向了蓝弈,“让你通知池早的家人,你为什么不通知?” 池早和石小满脱离了危险,郝强就一头扎进了国庆那事的后续里。 哪知半个小时前刚从审讯室出来,却遇上队里的政委来找他商量事。等正事说完,政委又问他,说是除了到医院慰问之外,要不要再去纺织厂池家送个锦旗什么的。 纺织厂池家? 池早家属不是姓王吗,哪儿来的池家? 郝强一时都懵了。 先前在医院见到王家人,王建军自我介绍说是池早的哥哥,那会儿正担心手术的结果呢,郝强也就没多问。 听见两人姓氏不同,就自动脑补池早是不是没家人了,只能跟着表亲生活。 结果可倒好,搞了半天不是没家人,而是蓝弈这不靠谱的根本就没通知! 郝强气得合上池早的档案,还给政委。 原本想赶紧让人打电话通知池家,但话都到嘴边了,又觉着蓝弈不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想了想干脆把事情丢给政委,自己一脚油门跑来问个清楚。 正好这两天陆续揪出来抓住的人都审完了,他也能缓口气。 “说,到底是什么理由?”郝强压着火,又问了一遍。 “她家人不喜欢她。”蓝弈闻言,一点没犹豫就说了。 他从始至终就 没想过要隐瞒,毕竟池早的档案在那儿摆着呢。 “不喜欢?谁告诉你的?这什么狗屁理由!行,就算你说的都对,小姑娘家里人不喜欢她,可再不喜欢,也总是亲生的吧,眼见小姑娘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不担心?” “你倒好,让你通知家属,你找个姓王的来糊弄我!”郝强都快气笑了。 他抹了把脸,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今天都四号了,算算日子,池早都有三天没回家了吧,那家里人还不得急死? 说不定都跑到派出所报公安了! 这么想着,郝强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臭小子,你闯祸了我告诉你,等着池家人来指着鼻子骂你吧!” 话落,郝强大步往护士台去,就想借电话赶紧打给池家人。 结果才走了两步,却被蓝弈拉住。 一起搭档也有几年了,蓝弈稍微一想就知道郝强要干啥,“不用打电话了。这会儿纺织厂还没到上班时间呢,有等着让人去池家传话的功夫,不如咱们亲自跑一趟吧。” “正好你也去看看,池早几天没回家,池家到底担心成什么样了,如何?” 如何? 郝强没说话,他盯着蓝弈,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话里的讽刺啊! 不过能让一向懒得管别人闲事的蓝弈情绪这么外露,郝强对池家人一时也有些好奇了。 第100章 检举揭发池早? 很快,一辆军车开进了纺织厂,径直停在了池家大门外。 郝强摔上车门,抬头看着面前的小二楼,“乖乖,房子挺大啊,小姑娘家条件还怪好嘞!” 他说着几步走到跟前敲门。 院里,生人的气息让大黄狗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蓝弈也抬头看着池家的房子,嘴角嘲讽的撇了下。 “你们找谁?” 这时,传来一道询问的声音。 却是买菜回来的李大妈。 她旁边还站着蒋家的保姆马婶子。 “哟,这不是蓝同志吗?”马婶子认出了蓝弈,“那个、蒋厂长家在前头,蓝同志你们……” 马婶子想说你们是不是走错了啊,怎么跑池家来了。 “不去表姐家,我们来池家有正事。”蓝弈回答马婶子。 “对,请问你们哪位是池家人啊?”郝强接过话,“是这样,你家是不是有个姑娘叫池早的,她……” “她怎么了,是闯祸了还是和男人鬼混被抓奸在床了?”郝强话没说完,大门打开的同时,一道男声问道。 郝强闻言,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嗝”的一声。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先看了一眼蓝弈,这才扭头瞪向门里站着的人,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这特娘的,他还啥啥都没说呢,和男人鬼混被抓奸在床,这是家里人能说出来的话? “你是池家人?你叫什么,和池早什么关系?”郝强上下打量着来人,脸色一瞬冷了下来。 他本来就是个铁血军人,此刻脸一板,气势就更强了,看得跑来开门的池砚彬一唬,心道完了,看来池早这扫把星惹的事儿不小啊,他们可不能沾上。 “我、我叫池砚彬。至于池早,她、她不是我们家的人,她……”池砚彬眼神飘忽,正说着却看见了站在车尾的蓝弈。 他眼睛一亮,“蓝弈叔,你也来了!你快和这位同志解释一下吧,池早虽然在我们家的户口本上,但她是一个多月前才回来的,她出任何事都和我家没关系啊,她……” “砚彬,闭嘴!”却是池锦年呵斥一句,大步走了过来。 他还没走到跟前就伸出手,“同志你好,我是池锦年。这孩子不懂事,说了些胡话,实在不好意思。” “你们来是有事吧,走走进去说,进去说。蓝同志,你好,快请进!”池锦年热情的握住郝强的手,把人往里带,同时也没忘了旁边的蓝弈。 “你是池早的父亲?”见池锦年态度不错,郝强心道这才正常嘛,刚那个叫砚彬的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池家人究竟咋样,还得看大人的。 他也没拒绝,就跟着往里走去。 等人都进去了,马婶子和李大妈对视一眼,撒腿就往蒋家跑回去。 部队的军官都找上门了,看来那个小贱人这是闯大祸了啊,她得赶紧回去说一声。 进了院子没几步,蓝弈正走着,却忽然站住了。 “怎么了蓝弈叔?”走在旁边的池砚彬疑惑的问。 蓝弈没说话,径直往西边煤堆跟前走了几步。 他垂眸,盯着地上雕刻了大半的木头三轮摩托车。 三轮车只有鸡蛋大小,因为还没刻完,显得有些粗糙,并不好看。此刻东西被随意扔在地上,沾了煤灰,像块烂木头。 想到那天在医院,听见许琴说要把池早东西扔出来的话,蓝弈只觉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 他咬着牙,刚要弯腰去捡,旁边却伸出来一条腿,一脚就踢了过去。 “李大妈,你咋扫的院子,这破烂玩意怎么丢的到处都……啊!” 话没说完,没动的那条腿膝窝忽然一疼,池砚彬腿一软,差点没跪去地上。 旁边,蓝弈面无表情的将东西捡了起来。 “怎么了?啥情况?”郝强听见动静回头看过来。 “没什么。”蓝弈捏着手心里的东西,脸色看着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眼底却黑沉得吓人。 池砚彬想说什么,却被池锦年眼神制止。 其实池锦年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事,但池砚彬那张嘴还是少说话得好。 走在最后的李大妈倒是看见了,但两个军人是因为池早才来的,她才不敢再多嘴。 “来,两位快坐!李大妈倒茶!”进了房间,池锦年急忙招呼。 许琴和池砚辉听见也已经出来了。 郝强接过水杯,打量了两人几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特殊任务大队的队长,我叫郝强,今天过来呢,就是想……” 话到嘴边,想起池砚彬方才在大门口的德性,郝强留了个心眼儿,“就是想了解一下池早的情况。你们是她家人吧,知道她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吗,平时都干些什么?” 池锦年闻言面色微变,他没回答,反而问道,“郝队长你好,是这样的,我能不能先问一下,你们调查池早是因为?” “因为她和国庆的一件案子有关。”郝强模棱两可的回了句,也没具体说这个有关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因为心底的偏见不喜,池家人自然而然是往最坏的方向想。 许琴和池锦年,听见“国庆的案子”几个字,就瞬间脸色大变。 他们俩因为大小是个领导,还和蒋家的关系好,所以已经听说了国庆节特务在广场搞破坏的事。 尤其许琴,如今想起来池早那天也出现在了广场,而且还大早上就慌慌张张明显不对劲儿。 这会儿又有特殊任务大队的军官找上门…… 一时间,许琴惊得差点跌过去。 “同志,池早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她在外面干什么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许琴急忙撇清关系。 “对,池早虽然姓池,但她从小就没和我们一起生活过。严格来说,她其实都不算我们家的人,她的一切行为也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池锦年也连忙表明立场,“不过两位同志想了解她的情况,我们虽然知道的很少,但只要能帮上忙,我们一定积极检举揭发!” “爸妈,你们……”听见两人这么说,池砚辉觉得有些不好,可阻拦的话才出口,就被池锦年的眼神制止了。 “好啊,我就说池早是个扫把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现在好了,真闯货了吧!”却是池砚彬开了口,“哥,亏你昨天还说,池早好几天没回来了,是不是得去找找,现在呢,还找吗?” 第101章 带我们去池早的房间 还找吗?啥意思啊? 几句话,愣是把郝强给弄傻眼儿了。 他瞪着眼睛,视线在池家四人身上来回打量,片刻一把拽下帽子,“不是,先别急啊,我捋捋。” 他像是遇见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难题一样,使劲儿搓了两把脑袋:“这样,先不提什么揭发不揭发的话,我就先确定一件事儿,池早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但是你们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找过人是吗?” 眼见池家人没反驳,最小的那个还连连点了好几下头。 “不是,她一个小姑娘,几天不回家你们当父母的都不担心吗?”郝强还是不敢相信,他直直看着许琴和池锦年,心想估计是他刚才的话把两人吓到了,两人是为了不受牵连才故意这么说的。 但不管嘴上说什么,表情总不会骗人。 只要这两人脸上露出担心,就还能拯救一下他受到冲击的心脏。 毕竟池早又乖又懂事,听见石小满不能当兵了都会哭鼻子的心软小丫头,咋可能不招人喜欢心疼呢? 然而,郝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没从池家两口子脸上看见一丝一毫担心的意思。 池砚彬:“担心啥啊,她肯定是出去鬼混了。还找人,万一把她堵在奸夫家的床上了,那丢的可不光是她自己的脸了。现在好了,得亏我们没去找,这要是找了,谁知道会不会被牵扯进案子……” “闭嘴吧小兔崽子,左一个鬼混,右一个奸夫的,你特娘的说谁呢!”却是郝强实在听不下去,蹭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池砚彬就大骂道。 要不是蓝弈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脾气火爆的郝强差点冲上去踹人两脚。 “你、你干啥,我又没说错,我……”池砚彬吓了一跳,一个蹦子就躲去了后面。 “郝队长,这是什么意思?”池锦年皱眉,他看着黑脸都气红了的郝强,依稀感觉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但郝强会和他解释吗? 会个屁! 这会儿知道问了,刚才那小崽子把池早说得那么难听,他咋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呢? 显然心里也是那么想的呗! 这特娘啥当爹的啊,谁家当爹的会这么想亲闺女? 郝强看着这一家子,这会儿总算知道蓝弈为啥说他们不喜欢池早,为啥不告诉他们池早住院的事了。 就这群玩意儿,要是去了医院,怕不是大夫好不容易把人抢救回来,转头就能被他们搞死吧。 “蓝同志,你看你领导这样……”却是池锦年见郝强不说话,转而问蓝弈。 “咱们早就认识,又有铭伟那层关系。这样,我就厚颜当一回大,你给哥安个心,说说今天这事儿到底是什么意思行吗?” 蓝弈闻言,却只冷冷看了池锦年一眼,就问起他来这一趟真正目的,“池早的房间呢,我们要查看一下!” 查房间? 郝强一愣,他怎么不知道这事儿,不过因为话是蓝弈说的,他也没反驳,只粗声道,“对,池早的房间呢,快带我们去!” 可话落,池家人却一时都没反应。 郝强眼睛微眯,察觉到了不对。 他正要说话,却听身后楼梯上传来一道女声,“爸妈,一大早的,谁来了呀?” 客厅众人闻声看去,就见穿着一条布拉吉,外罩一件浅黄色针织衫的池珍珍娇娇俏俏的站在那里。 “哎呀,蓝弈叔是你呀,你怎么来了?”她看见蓝弈眼睛一亮,连忙走了过来。 蓝弈视线把她从头打量到脚,越看眸色越冷。 这一刻,蓝弈脑中想起的,是那次保卫科里,池早一身补丁衣服,脚上穿着草鞋,明明眼眶通红却满脸倔强的样子。 “蓝弈叔,你到我家来是有什么事吗?”池珍珍却丝毫不知道蓝弈在想什么,她到了跟前,抬头柔柔笑着又说了一句。 “这谁,你认识?”郝强疑惑的看向蓝弈。 “池珍珍,池家的另一个女儿。”蓝弈简单说了一句,就再次问,“池早的房间呢,也在二楼吗?” 话落,他作势就要往楼上去,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和池珍珍说。 “早早妹妹的房间?蓝弈叔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我带你去!”眼见蓝弈不理自己,池珍珍有些急了,话便脱口而出。 只以为蓝弈是对她在农场劳动了一个月的事有意见。 但池珍珍也不傻,其实她刚才在楼上就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了,自然也知道池砚彬因为说池早的坏话,被郝强骂的事儿。 这会儿她看了看池锦年和许琴,便带着人往楼上走去。 很快,一群人到了二楼最东头的房间前。 池珍珍打开门,“蓝弈叔,这就是早早妹妹的房间了,你们……” “你确定,这是池早的房间?”却是蓝弈只往里看了一眼,就打断了池珍珍的话。 “是、是……”池珍珍一惊,想说就是啊,却听蓝弈又开了口。 “池科长,我们是来调查情况的,如果事后发现你们说假话,提供虚假线索,有任何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他冷冷的道,“我再问一遍,这真的是池早的房间吗?” 话落,走廊里安静了下来。 尤其才从农场回来的池珍珍,一听要负责,瞬间一个字都敢再说了。 “蓝弈叔,池早的房间在楼下,我、我带你们去。”终于,池砚辉上前一步说道。 等众人重又回到一楼后,池砚辉打开李大妈的房间给蓝弈和郝强看。 但或许是才看过楼上的房间吧,这一瞬池砚辉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房子,总觉脸皮发紧,有些难堪。 蓝弈却没进去,他视线从房间里一寸寸扫过,片刻后又问:“你确定是这间?那池早的东西是哪些,指出来我们要检查。” 池早的东西? 池砚辉答不上来,毕竟东西是李大妈搬的,他又没管过。 他转头去找李大妈,却见李大妈正看着池珍珍。 池砚辉皱眉,“珍珍?” “啊?怎么了?”池珍珍一惊,但见众人的视线已经都落在了她身上,她咬咬唇,“东、东西在、在……” 第102章 审问,东西竟然被…… 池珍珍磨蹭了又磨蹭,但眼见蓝弈和郝强全都板着脸盯着她,意识到今天是怎么都糊弄不过去了,这才不得不迈出了步子。 但她去的方向却不是任何一间房间或者柜子,而是…… 蓝弈面无表情的看着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池早的东西,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控制不住死死攥紧了拳。 他侧头,目光冰冷的落在池珍珍身上,直看得池珍珍浑身一抖,差点忍不住后退两步。 “我、我……”她想说点什么,可蓝弈已经收回视线,大步往小道道里走去。 是的,池早的东西被扔了,就扔在院子最西边,曾停放过池珍珍自行车的小道道里。 “珍珍,池早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儿,是你扔的?”就听池砚辉不太敢相信的问道。 “不、不是我,是、是……是李大妈!对,就是李大妈!”池珍珍下意识狡辩,想把事情推到李大妈头上。 她边说边拼命冲李大妈使眼色。 然而,要是其他的事也就罢了,有关池早的事,李大妈可半点儿不想再沾边。 “不是我!”李大妈当即就反驳,“那天池科长让我把早早房间的锁砸了,把她的东西都搬出来。但锁才弄开,楼下就有人喊我。珍珍就说东西她来收拾,让我去忙别的。” “等我再回来,她已经搬进早早的房间了,还说她见早早的东西不多,就干脆收拾起来,放在房间柜子里了。说是等早早回来了,再往外搬也不迟。” “军人同志,我真的没扔早早的东西,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敢的!”李大妈看着郝强大声叫屈,生怕他不信。 “你胡说,就是你扔的,你……”眼见郝强视线像刀子一样朝自己射了过来,池珍珍心里更慌了,本能的就继续推诿不承认。 “不对,东西不全,少了!”偏这时,却听蓝弈的声音响起。 一句话,说得池珍珍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嘴巴动着,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东西呢,是不是你拿的?说话!”郝强闻言,简直要气疯了,当即大呵一声。 本来连着忙了好几天,他就熬的够呛,烟都不知道抽了多少。 结果到好,巴巴跑来,竟遇上这么一群人模狗样的玩意儿。 “呜、呜呜呜呜……我没、没……”池珍珍似是被吓到了,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眼泪像断了线一样,转眼就湿了整张脸,看着可怜又无助,像受了巨大的委屈一样,“妈妈,呜呜呜,我、我不知道什么东西,我、我没拿。” 许琴以为池早牵扯进了特务的案子里,才想赶紧撇清关系。 哪知道那个叫郝强的竟然为了池早骂她儿子,这会儿还把她的小棉袄也给吓哭了,当即就心疼得不行。 她连忙走到池珍珍身边,将她护在身后,“郝队长,你们要问池早的事,我们说了。你们要看池早的房间,我们也给看了。现在东西也给了,你们还跟审犯人一样的对我女儿,到底什么意思!” 许琴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池早应该和特务无关,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审犯人?”郝强闻言都要气笑了,“这位女同志,你怕是没见过真正审犯人是什么样子吧。” 话落,他视线从许琴脸上移开,往旁边跨了一步,威慑力十足的眼神继续钉在池珍珍身上,“我再问最后一次,东西在哪儿,说!” 池珍珍被他吼得又抖了一下,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哭得越发厉害,但就是不停摇头一脸被冤枉的表情。 嘿! 郝强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道这小丫头,有点厉害啊! 按说他本来脸就黑,若是拿出气势来心里素质差点的人,只要被他看一眼就撑不住了,更别说被他质问。 结果这丫头……还挺不简单呐! 郝强又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池珍珍一番,“不说是吧,行!那就到审讯室再说,带走!” 他说着,抬手一挥! 结果蓝弈提着东西动都没动,不止如此,眼里还露出明显的嫌恶。 郝强一噎,行,你不动,我自己动手行了吧。 他随即两步就到了池珍珍身边,伸手就要去扭她的胳膊。 “郝队长,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呢!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池锦年被这个发展惊住了,连忙劝阻。 “你凭什么抓人,有什么证据?不准动我珍珍!”许琴也惊了一跳,本能的就拦在了池珍珍面前。 “凭什么,就凭这个!”却是郝强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证件。 特殊任务大队,在需要的情况下,有权直接逮捕可疑人员。 “再敢妨碍公务,就把你们一起带走!”话落,郝强一把拉开许琴,就再次朝池珍珍伸出了手。 就在他手要碰到池珍珍的前一瞬,“我说,我说!呜呜呜呜,不要抓我,我都说!” 却是池珍珍终于装不下去,崩溃的大喊了一声。 她害怕,一听审讯室,池珍珍就忍不住想起上次被抓进派出所,以及后面在农场劳 改的日子,她不想,她再也不想被抓了。 “呜呜呜,不要抓我,我都说还不行吗,我都说!” 池珍珍哭着又说了一遍,因为太激动,眼泪流得更凶了。 若是不知道的人来,肯定会以为她受了大委屈。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赶紧说,东西都在哪儿?”郝强暗自松了口气,娘的,小丫头心里素质可以啊,这要再不说,他戏都快要演不下去了。 “在、在……” 片刻,众人再次回到了二楼最东头的房间门前。 池珍珍抽噎着,走进去打开柜子,慢吞吞从里面往外拿东西。 一支钢笔、一件的确良衬衣、一瓶雪花膏,两把形状不似平常匕首的小刀,以及很大一块藏蓝色毛呢料子。 “都、都在这里了。”她把东西放在五斗柜上,颤颤微微站了起来。 蓝弈视线从五斗柜上扫过,“跟这个差不多的东西呢,你扔去哪儿了?” 他说着,松开了一直攥着的手,手心里的三轮摩托车雕刻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池珍珍一惊,习惯性想说不知道,可眼角余光看见旁边的郝强,只能老实的交代,“我、我看都是些烂木头,就扔、扔到灶台里烧……” 第103章 你霸占池早的,又该怎么算呢 话没说完,尾音消失在蓝弈锐利的视线中。 有那么一瞬,池珍珍甚至觉得蓝弈想杀了她。 她吓得不行,慌忙又躲到了许琴身后。 “你们够了!”却是池砚彬趁池砚辉不注意,一把甩开了他抓着自己的胳膊,大步走到了许琴和池珍珍身边。 “不就是一堆小玩意儿嘛,又不值多少钱,你们要是真因为这些东西就非要抓我姐,我、我就去部队举报……” “砚彬,闭嘴!”池锦年呵斥一声,阻止了池砚彬的话。 “郝队长,虽然我家这小子话说得不好听,但总有几分道理。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来究竟要干什么,但珍珍和池早是姐妹,就算有些事做的小孩子脾气了些,但也都是我们自己的家事,外人总管不到,也跟什么案子不案子的无关吧。” “如果你们再这样吓我女儿,我池锦年也不是好欺负的,一定找个地方说理去!” 原本池锦年还不敢这么硬气的,但他也和许琴一样,已经明白池早和特务无关了。 而且,不就把池早的东西放在院子里了么,这有啥,反正她人也没回来,等回来了再拿进来不就好了。 又没彻底给她丢出门去。 再说池珍珍留下的这些东西,一看就跟什么案子不案子的无关,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想着,池锦年也站到了池珍珍身边,“别怕,爸在呢!” 一句话,说得池珍珍脸上眼泪又出来了,她期期艾艾的道,“呜呜呜,爸爸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丢早早妹妹的东西的。” “我、我就是想起之前她卖了我所有的东西,还霸占了我的房间和自行车,就、就一时气不过,冲动之下才、才……” 她连声解释着,看起来是在对池锦年说,实际上眼神儿一个劲儿偷偷往蓝弈身上瞥,生怕蓝弈对她的看法更不好了。 “就是,我姐扔池早东西怎么了,池早之前还卖了我姐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呢,你们怎么不抓她!”池砚彬觉得池珍珍说得太对了,立马帮腔。 池砚辉原本还觉得池珍珍有些过分,这会儿听她一解释,明白过来的同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毕竟,是池早先欺负的珍珍,珍珍会气不过闹点小性子也正常。 “霸占?”蓝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他抬头,看着池家所有人,眼见他们听完后都觉得池珍珍没错了,一时只觉有种窒息的感觉。 所以,池早平时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的么,所有的亲人,没有一个站在她身边。所有人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善意。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脖颈青筋都爆了出来。 蓝弈深吸一口气,这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说到霸占,应该是你霸占池早的更多吧。只是一个房间和自行车你就受不了想报复,那你霸占了她的身份,霸占了她十八年的人生,霸占了她的父母兄弟,让她在农村受尽搓磨,又该怎么算呢?” 又该怎么算呢? 池家人被这话问得一瞬都有些愣住。 他们好似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抱错的事是意外,又不是池珍珍的错,有什么好算的?而且他们不是已经把池早接回来了么? 可眼下,问题就这么被蓝弈摊开问到了明面上,不知道为什么,几人心里恍惚一下后,都有些羞恼起来。 就像一直想隐藏的龌龊心思忽然暴露在了阳光下一样。 蓝弈却没管池家人会有什么反应,他几步上前把五斗柜上的东西全都收起来,转身拿着就走。 多一分钟都不想再在这个房子里待下去。 郝强不懂蓝弈刚才说那番话的缘由,但字面意思他还是能听明白的。 他也被池家人恶心得够呛,当即也大步往楼下走去。 “不是的蓝弈叔,我、我没想霸占早早妹妹的身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眼见蓝弈要走了,池珍珍心里慌得厉害。 她听出来了,她听出来了! 若说先前蓝弈对她态度不好,还有可能是为了案子,毕竟公事公办么。 但现在,池珍珍就是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蓝弈是站在池早那边的,他在帮池早说话! 这怎么行,蓝弈可是蒋铭伟的表叔,也是她的表叔,他怎么能向着池早那个贱人呢,不可以! 池早那个该死的,她到底干了什么,不就被蓝弈叔救过一次么,凭什么就让蓝弈叔向着她说话了,凭什么! 想到这里,池珍珍连池家人都顾不上了,连忙朝蓝弈追了出去。 “珍珍,你慢点儿,别摔了!”却是被池珍珍的话拉回了神志的许琴。 她立刻将蓝弈刚才说的“又该怎么算”的问题抛到脑后,满心满眼只剩哭得伤心不已的池珍珍。 毕竟池早那死丫头一点都不亲近她,还敢对她动手,哪里比得上珍珍半个指头? 还算,有什么好算的,珍珍又没错! 池锦年父子三个也不例外,也瞬间从刚才的羞恼中回神,大步朝池珍珍追了上去。 但他们的速度哪有蓝弈和郝强快? 等池珍珍追下楼来,两人已经出了门。 池珍珍更急了,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只以为自己没机会解释了。 却不想跑到院子里一看,蓝弈竟然还在。 不止蓝弈两人,蒋铭伟和他爸妈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竟也站在院子里。 池珍珍心里一喜,当即就跑上前,“蒋伯伯,沈阿姨,铭伟哥!呜呜呜……” “珍珍,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蒋铭伟看见池珍珍脸上的泪水,当即就心疼的连声询问。 池珍珍:“呜呜呜,铭伟哥,你、你快帮我给蓝弈叔解释一下,我……” 可还没说完,却听蓝弈说了一句让她几欲目眦欲裂的话。 第104章 锦旗和表扬,你们不配! “表姐,表姐夫,铭伟,”蓝弈看都没看池珍珍一眼,只正色的对蒋家人说道,“虽说恋爱自由,但娶妻娶贤,你们真的要娶一个这样的儿媳妇,和这样的人结婚吗?” 这话蓝弈说得毫无私心,只单纯觉得池珍珍这人人品不行。 毕竟但凡换个人品正直的人,知道自己霸占了别人的人生后,都不可能做出跟她一样的事。 还有池家这一家子,以后真成了亲家,谁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 想到他们对池早的态度,蓝弈心底的厌恶就更重了几分。 “蓝弈叔!”池珍珍尖叫一声,看着蓝弈的视线带上了浓重的怨恨。 但她是个聪明人,不等被人发现,就迅速低下头去。 “呜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我又不知道自己和早早妹妹抱错了,我、我也是无辜的啊,我……呜呜呜!”池珍珍泣不成声的说,模样可怜极了。 “表叔,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忽然对珍珍有了意见,但她真的是个好姑娘,之前绑架案的事也都是被逼的!”蒋铭伟听见喜欢的人被蓝弈这么说,一时也有些生气了。 他冷下脸看着蓝弈,气得手都捏成了拳。 如果蓝弈不是他的长辈,他估计早就要揍人了。 “和她谈对象的人是你,将来娶她的人也是你,你不用跟我解释。”蓝弈闻言回应道。 他眼见蒋守国和表姐沈芳也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我只是作为亲戚,觉得应该说一句而已。” 话落,他抬脚继续朝外走去。 郝强看了蒋铭伟一眼,啧啧两声,也摇着头走了。 愣头青,以后还不得被那丫头耍得团团转啊,啧啧,蠢货! “阿弈,你这就走了?去家里吃了早饭再走吧,马婶子都快做好了!”却是沈芳连忙追了上去。 “不了,你们自己吃吧。”蓝弈头都没回,随意应了一句,就打开了车门。 “等等,郝队长!”眼见蓝弈就要上车,却是池锦年快步追上来,“你们还没说池早到底牵扯进了什么案子里。还有,那丫头是不是被你们抓了,她到底惹了什么事儿?” 虽然万幸池早没和特务扯上关系,但对于她又在外面闯祸的事儿,池锦年还是很生气的。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管池早,但她毕竟还在池家的户口本上,周围认识的人也都知道她是池家的人。 所以,不管心里有多么厌烦,池锦年还是不得不问个清楚。 蓝弈闻言,面色更冷了。 “被抓?惹事?”但他还没说话,另一边的郝强先忍不住了,“从始至终,我只说池早跟国庆的一件案子有关,啥时候说她被抓,说她惹事了?” 郝强心道,也就今天来的时候穿着军装,不然老子骂不死你们也群瞎眼的玩意儿。 真特娘的晦气,就这样的东西,心都偏到胳肢窝了,居然是池早的爹娘? 老天爷真不长眼! “难道没被抓?”池锦年皱眉,“那她为什么几天不回家,她跑哪儿去了?你们今天来是……” “不是,你一个当人爹的,闺女几天没回家,你找都不找,这会儿跑来问外人她去哪儿了?你逗呢?你是她爹,还是我是她爹?”郝强闻言简直要被池锦年的无耻给气死了。 他忍不住还想说两句,就听蓝弈开口了,“池早在医院。她受伤了,她……” “什么,扫把星受伤了,该不会真的被人抓奸……”池砚彬习惯性抢话,但还没说完,就被蓝弈冷厉的目光吓得失了声。 这一刻,蓝弈也有了和郝强一样的想法,如果不是这身军装,他…… 他狠狠闭上眼睛,咬牙强压下心底的怒火,看向许琴:“你和你的好女儿在咒骂池早的时候,她正在手术室抢救,命悬一线!” “你们砸她房间的锁,扔她东西的时候,她正孤零零一个人,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你们侮辱她名声,给她泼脏水的时候,她正因为自己没能再早一点阻止罪犯,没能让我的战友继续穿着军装而泣不成声,自责道歉。” “为什么说她和国庆的案子有关,因为她差点死了,只为救一位优秀军人的命!因为她,我们及时抓获了搞破坏的特务,以最快的速度逮捕了更多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说到后面,蓝弈声音控制不住变得干哑。 “不是问我们今天来干什么吗?就是通知你们,部队领导要去医院慰问看望池早,还要往她家里、单位送表扬信和锦旗,但是现在!” 蓝弈声音陡然一厉,他眼睛通红的看着池家所有人,“你们不配!” 话落,他抬腿坐进车里,“砰”一声关上了车门。 “什么玩意儿!”郝强眼眶也有些发热,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也气怒的摔上了车门。 发动机轰鸣,吉普车眨眼就冲了出去。 带着柴油味和灰土的空气扑腾进池家,眼见要冲到人脸上,但所有人,没有一个躲闪或者抬手掩住口鼻的。 所有人,包括原本还在委屈哭鼻子的池珍珍,包括前一刻还在污蔑池早的池砚彬在内,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似乎一时之间,根本不明白蓝弈说了什么。 但真的是不明白吗? 不是,只是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罢了。 毕竟,池早不是乡下来的泥腿子,没见识没文化,闹得家里不得安生的搅家精吗?不是一天到晚瞎混,连亲弟弟和亲妈都敢动手,还不知羞耻的跟男人不清不楚的扫把星吗? 怎么到了蓝弈嘴里,竟然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救人,池早? 怎么可能呢,就她那一天到晚拉着个脸的臭德性,怎么可能呢? “老池,蓝弈他们是不是弄错了啊,就池早那死丫头,说她害人还差不多,救人,还是救军人同志,这……不可能吧?” 许琴实在没办法相信,忍不住怀疑的问池锦年。 “闭嘴!胡说八道什么,这么大的事儿,部队怎么可能搞错!”池锦年呵斥一声。 其实他也是有些不敢置信的,但这会儿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吗? 这会儿的重点是,他们得赶紧做些什么,把部队的锦旗和表扬再弄回来啊。 这么想着,池锦年转头看向蒋守国,“蒋厂长,我今天想请一天假。我得去医院,看看早早那孩子。” 第105章 着急看望早早,池珍珍被无视 转眼,称呼已经又从池早变成了早早。 蒋守国闻言也没犹豫,连忙点头,“行,请假的事儿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好好看看孩子。还有,和孩子说一声,我和她沈姨下班就去看她。” “快去吧,我们就先走了。多给孩子带点东西。”蒋守国又补了一句,这才拉着沈芳和蒋铭伟往外走。 蒋铭伟眼神还有些发怔,明显还没从蓝弈的话里回过神儿来。 是以蒋守国拉他,他也没反抗,就跟着走了。 甚至都忘了和池珍珍说一声。 转眼,院子里只剩池家一家人。 “都还愣着干什么?砚辉、砚彬,该收拾的收拾,该请假的请假,没听见我说要去医院看早早吗?”池锦年大声嚷道。 “李大妈,家里有什么好东西,赶紧都收拾出来。这会儿做饭也来不及了,你先煮个红糖荷包蛋装饭盒里我带走,还有昨晚蒸的肉包子也热了装几个。” “等会儿我们走了,你赶紧再去副食店看看,不拘是肉还是鸡鸭,想办法买点,听见没?” 边说着,池锦年就大步进了房门,去收拾换衣服。 池砚辉、池砚彬和蒋铭伟一样,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这会儿也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紧跟着池锦年进去收拾自己。 许琴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 池早救人的事是真的,还帮部队抓了敌特,那可是大功劳。 她和池锦年虽然大小也是个干部,但却也没见过什么部队的领导,更不要说被表扬送锦旗了。 这么想着,许琴也不禁有些着急,“李大妈,荷包蛋多打几个,红糖也多放点,那个有营养,还有……” “啊!”话音没落,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痛呼。 许琴一顿,转头看过去,才发现池珍珍捂着肚子,一脸难受的模样。 “珍珍,怎么了?”许琴急忙上前,担心的询问。 “没什么,就是肚子有些疼。可能是要来那个了吧。”池珍珍柔柔的说道,“妈妈,我没事,你快去准备啊,不是还要去看早早妹妹么。” 话是这么说,但池珍珍脸上痛苦的表情却更明显了。 许琴皱眉,“以前来那个你肚子也不疼啊,怎么突然就疼起来了?” “可能是在农场干了一个月的活儿,累到了吧。妈妈,我没事儿的,等会儿喝点儿热水就好了。你快去收拾吧。” 说着,池珍珍还推了许琴一把,看着又懂事又贴心。 “那好吧,你今天就哪儿都别去了,好好休息一下。妈妈去医院看完早早就回来。”来那个肚子疼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许琴想了想也就应了下来。 哪知她说完才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又“啊”一声,却是池珍珍似是疼狠了,干脆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怎么了,疼得很厉害吗?”许琴再次走回来,“不行,这么疼着不是办法。来,妈妈扶你回房躺着。” 说着许琴就揽住池珍珍的肩膀,把人扶起来往房子里走去。 自然也顾不上收拾东西去看池早了。 池珍珍唇角微微勾了下,下一瞬又虚弱的靠着许琴,小脸上也尽是难受。 只不过两人才进门,就遇上了收拾好的池锦年。 “你还不去准备,瞎耽误什么呢?”他看着还跟刚才一模一样的许琴,不满的问。 瞎耽误? 三个字,说得池珍珍一口气差点儿噎在嗓子里。 怎么照顾她就成瞎耽误了?没看见她都难受成这样了吗? 许琴解释:“这不是珍珍不舒服么,我先扶她回房间……”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不舒服了?”池锦年疑惑的上下看了看池珍珍,但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细问。 正好李大妈提着装好的饭盒从厨房出来了, 池锦年便道,“李大妈,东西放桌上就行。你去扶珍珍回房间。你赶紧的,一会儿早饭时间都要过了。” 最后一句是对许琴说的。他又催促了一声,视线早就不再池珍珍身上了。 从头到尾,也没说让池珍珍一起去医院看望池早的话。 很快,池家人就准备好,拿着东西出门了。 “我姐呢,刚听她好像不舒服,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儿。你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走!” “嘭”,房门被从外面关上,再听不见说话声。 池珍珍从楼梯拐角处出来,脸上满是愤怒和怨气。 哪还有半点不舒服的难受样子。 池早、池早,该死的,既然都进手术室了,为什么不干脆去死! 什么救人,谁知道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巧了,说得那么厉害,也不看她配不配! 还表扬慰问,搞得谁没做过好事似的,臭显摆! 想到刚才池家人一时把她忘到脑后,明明她都说不舒服了,却也没人多关心她几句的样子。 还有蒋铭伟,竟然都没说一声,就丢下她走了。 而这些,全都是池早那个贱人的错! 还有之前绑架案的事,如果不是池早跑去举报,这会儿她早就拿着钱远走高飞了,哪儿还用得着在池家受这些窝囊气! 池珍珍越想越恼火,一时只觉肚子都好像真的疼了起来。 池家人紧忙着往医院跑,出了门才发现还不知道池早具体在哪家医院。 好在池锦年反应快,想起池早是和国庆广场的事有关,住的医院肯定就是离广场最近的。 这才算有了明确的目的地。 池早却不知道蓝弈和郝强去了池家,而池家人正在来看她的路上。 也不知道池珍珍正一边咒她死,一边怨怪她跑去派出所举报,坏了自己拿钱远走高飞的计划。 她醒来,才在护士的帮助下洗漱完,病房里就走进来了两个熟人。 却是人高马大的熊哥和小六儿。 “熊哥,我有件事儿想麻烦你帮个忙。” 就听池早说道,“就一个多月前武装部丢钱票的案子。当时有三个案犯被送去了城郊农场劳改,其中一个人叫池珍珍。” “熊哥你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另外那两个人的底细?” 第106章 送钱,被枪决 半个多小时前。 池早洗漱完,刚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水,忽然,病房里的说话声停了。 她有些奇怪,正要抬眸去看,眼前光线却先一步暗了下来。 “妹子,你可真是这个!”紧接着,一道粗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池早看着来人,以及来人竖起的大拇指,勾唇笑了起来,“熊哥,小六儿,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不昨晚去纺织厂没找到姐你么,熊哥和我就一大早又去了武装部……”小六儿把在武装部门口碰上王建军,从他嘴里听说池早受伤住院的事讲了一遍。 “姐,你就是我亲姐!”小六儿佩服得不行,拍着胸口道:“以后有事姐你就吭声,弟弟肯定一个磕绊都不带打的。” 虽然他偷摸投机倒把,不是啥好人。 但能豁出命去救军人的,他从心底里佩服,比池早算准了养猪场的事儿还佩服。 “一边去儿,妹子还有我这个当哥的在呢,轮得到你小子献殷勤?”熊哥作势白了小六儿一眼,“妹子,以前哥还是小瞧你了,你是个人物,哥服了!以后有事,你尽管吭声。” 话落,两人又问了问池早的身体,知道已经好了很多,再养一段日子就没问题了,这才用词含糊的说起了养猪场的事儿。 原来,按着池早说的时间,熊哥一伙儿人紧赶慢赶把事儿了结了。 那时离国庆节还剩三天。 而就在他们折腾完后的第二天,另一个黑市里专搞猪肉的大肉贩子被抓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转天下午,他们原本养猪场的位置就摸过去了一队人,个个带枪,行动迅速。 因为池早言之凿凿自己不把猪场收拾了,肯定会坐牢。熊哥虽然决定赌一把听她的话,但总还得验证一下。 所以养猪场虽然没了,他却留了人藏在暗处一直盯着。 盯梢的小弟眼看果然有人来了,吓个半死,转头就跑回去报信。 惊慌之下还弄出动静引来了注意。要不是他熟悉山路,差一点就被抓。 “妹子,要说之前哥心里不打鼓,那指定是瞎话。但现在,哥谢谢你!”熊哥这会儿回想起当时听到的消息,都还忍不住后怕。 池早见他说得郑重,摇了摇头,“熊哥,决定打赌的人是你,救下你的也是你自己。赌约是公平交易,你不用这样谢我,真的。” 说她救了熊哥,池早并不怎么认同这话。 毕竟,若不是熊哥自己果决敢赌,她就是把嘴皮子说破了,只要他不听她的,那就什么用都没有。 “话不能这么说。”熊哥却不同意池早的说法,他压低声音,“妹子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哥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没听池早的话,被抓进去劳改。 等好不容易刑满释放回来,结果等着他的是老娘的坟头。 他个不孝的东西,竟然连老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不光如此,到后面他偶然发现媳妇儿和兄弟乱搞,连他娘都是他们虐待死的。 他气疯了,亲手宰了那两个贱人,自首后被判死刑。 那梦太过真实,熊哥眼睁睁看着枪决时的子弹朝自己射了过来,连脑门儿一瞬间炸裂的痛都无比清晰。 他一个壮汉,生生从梦里被吓醒,浑身颤抖,鼻涕眼泪冷汗三管齐下,大半天都回不过神。 直到后面三步一摔的爬到隔壁,亲眼看见老娘好端端的在炕上睡着,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因为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还有人能查到他们身上,所以熊哥也没急着来找池早履行赌约,一直藏着,直到国庆过后,风声过去,这才悄悄进了城。 但这会儿再说起那晚梦见的场景,熊哥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 “妹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哥总有个离谱的念头。”熊哥声音很低,但面上却无比认真,“那个梦,是不是就是哥的将来?” “如果你没提前告诉哥那个贱人偷人,没告诉哥后面的事儿,我是不是就……”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池早,“妹子,你给哥说句准话,是不是?” 池早也有些心惊,她没想到熊哥竟然会梦到他的上辈子。 但这会儿听到熊哥的话,却只是笑着说,“熊哥,不管是不是,你的将来都已经改变了。有些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再去纠结,你说呢?” 她其实只是想劝熊哥不要多想,哪知这话和她脸上的笑,到了熊哥和小六儿心里,却成了高深莫测。 熊哥又看了池早一会儿,这才拍了下大腿点头,“妹子你说得对,老子的将来已经变了,那个鬼梦永远也只能是个梦!” 池早笑容变大,“这就对了。” “那,那个钱……”一直惦记的事也算有了个结果,熊哥心里踏实了些,便说起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哥把账都算了好,你放心绝对没有一点藏着掖着,一成大概是这个数儿。” 因为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和家属,熊哥依旧没直说,只比画了个手势。 池早看了,心里微微一怔,虽然现在才是76年,但不愧是熊哥啊,这家底比她预料的还要厚得多。 她很快收敛心神,“熊哥,东西暂时先放你那儿吧,等我出院了再给就行。另外……” 池早顿了顿,“熊哥,我有件事儿想麻烦你帮个忙。” 她把绑架犯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他们三个人是同一天被送去农场劳改的,有池珍珍这个名字,另外两个人应该很容易就能确定。” “熊哥你人脉广,能不能帮妹子我查一下那两个人的底细?” “行啊,不就是查个人嘛,这有什么难的?包在哥身上!”熊哥闻言,一秒都没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那两人是绑架犯,不是什么好东西。熊哥你们查的时候小心点,注意安全。”池早又赶紧嘱咐了一句,生怕他们不小心别再出什么事。 熊哥点头,“你就放心把身体养好,哥心里有数。” 正事儿这就算是都说完了,三人又闲聊了几句。 小六儿还贼兮兮的凑上来让池早也算算他的将来,池早闻言又无语又好笑,但眼见小六儿巴巴的等着,便也满足了他。 第107章 很受他们疼爱? “你啊,以后天天吃不完的肉,穿不完的新衣服,住不完的大房子。开汽车,坐飞机,反正但凡能想到的,你都有。” 一句话,却把两人说得都呆愣住了。 熊哥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好一会儿,“姐,你、你说真的,没骗我?我、我可当真了啊,我……” 小六儿只觉腿都发软,整个人轻飘飘的。 “嗯,不骗你,你尽管当真。”池早点头。 “娘咧,我、我……” 我什么,小六儿激动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阵脚步声后,一道熟悉的男声从病房门口传来。 “208,就是这间。3号床,3号床……早早!” 一声早早落下,人紧跟着快步走了进来。 3号病床上,池早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踪影。 小六儿话一顿,和熊哥一起转头看去,就看见了提着饭盒的,三男一女四个人。 池锦年走在最前面,他视线从熊哥和小六儿身上扫过,见两人看着就不像正经人的样子,眉眼下意识就皱了起来。 但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他又迅速舒展眉头,朝池早看过去,“早早,你怎么样了,还疼吗,伤口要不要紧?” “你说你这孩子,救人就救人,怎么也不保护好自己,这不是让我和你妈担心嘛!” “早饭还没吃吧,我们给你带了红糖荷包蛋和肉包子,都还热乎着,快多吃点。许琴,你快照顾闺女吃饭。”池锦年脸上带着担忧又心疼的表情,一口气说了好几句。 “对对,妈让李大妈放了好些红糖,可有营养了,你快趁热吃点。来妈妈喂你。”却是许琴附和着,快手快脚的打开了饭盒。 这一副做派,不知道的人见了,八成要以为池早很受他们疼爱了。 果然,就听熊哥开了口,“妹子,这是咱叔咱婶子啊?你不给哥介绍介绍?” 他笑着看向池锦年和许琴,礼貌的冲两人点头打招呼。 虽然还是有几分凶相,但只听他那声“叔叔婶子”,就知道是真的放低了姿态,给足了池早面子。 “你是我家早早的朋友?”池锦年闻言看向熊哥,他语气不太好,毕竟很看不上这种不正经的人。 “你也是?”他又看向小六儿,但视线却没很快移开,“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 小六儿呵呵一笑,“叔,我去过纺织厂,在大门口等过我姐,可能你那会儿见过我吧。” “是吗?你去过纺织厂?我看你有二十多了吧,怎么管早早叫姐,你……”话没说完,池锦年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紧紧盯着小六儿,“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骑三轮摩托车的小子是吧?你……” “什么,他就是池早的奸夫?!”却是池砚彬脱口而出的话,打断了池锦年。 他声音不小,起码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 “咚”一声,许琴刚拿起来的勺子掉去了地上。 熊哥脸上的笑当即一僵,下一瞬凶狠的视线射向了池砚彬。 “砚彬,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闭嘴!”池锦年一声呵斥。 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熊哥:“奸夫?谁的奸夫?你哪儿来的小逼崽子,活得不耐烦了吧,你……” 他说着,熊一样的身影就朝池砚彬压了过去。 “熊哥!”却是池早开口,说了池家人进来后的第一句话,“你和小六儿先走,这事儿我以后跟你们解释,走吧。” 并不是怕池砚彬被教训,但凡换个时间地点,池早才不会管。 可这会儿毕竟是在医院,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不合适。 “行,那我们先走。”熊哥又盯着池砚彬看了几秒,才收起身上的气势,“妹子,有事就说,你这声哥可不是白叫的。” 话落,他冲池早点了点头,又看了池家所有人一眼,这才冲小六儿一招手大步往外走去。 “小子,你等着!”从池砚彬身边经过时,小六儿斜着眼警告。 等两人离开了病房,池早的脸色更冷了。 她目光扫过床头桌上的红糖荷包蛋和包子,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谁让你们来的?”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你爸妈,当然该来看你照顾你,哪儿还用谁让啊!”池锦年好似没看到池早的冷脸似的,一脸如常的回了句。 “来,有什么话吃完早饭了再说,你受了伤,可不能饿着。”话落,就喊了声旁边的许琴。 许琴没想到竟然会遇上那天骑摩托车带走池早的人,池砚彬还口没遮拦的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被熊哥的气势吓到了,这会儿被池锦年叫,才回过神来。 可勺子掉去地上弄脏了,还怎么吃? “妈,给我吧,我去洗。早早,你先吃包子,大哥很快回来。”却是池砚辉抢过许琴手里的勺子,冲池早笑着说。 他笑容有些勉强,话落就快步往外走去。 熊哥,哥? 池早会冲一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人痛快叫哥,可自从回家到现在,她却一声大哥都没叫过自己。 为什么,明明他才是她的亲生兄长,为什么她宁愿喊一个外人,也不愿意叫自己? 还有上次来过家里,阻止池早打砚彬的男人,她好像也是叫他哥的吧? 这么想着,池砚辉只觉心里憋闷得慌。 病房里。 “对对,荷包蛋等会儿再吃,那就先吃包子。来,早早,拿着!” 许琴附和着,取了个包子就朝池早递了过去。 池早却看都没看,“许主任,你这么装模作样的,不累吗?” 她说着,侧了侧头,“那天你打我的巴掌印可都才消下去呢,你不是说要打死我吗,这会儿又是在干什么?” 一句话,说得许琴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但她好歹是工作了好些年的人,很快恢复过来,“我们可是亲母女,拌拌嘴的事儿有什么稀奇的,哪儿值得记那么久?” “这样,妈妈给你道歉,那天是我脾气急了,打了你是我不好行了吧?来,赶紧吃包子,可香了。” 许琴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把包子一掰两半儿,又往池早跟前递了递。 瞬间,肉菜的香味就窜了出来。 池早皱眉,刚要偏头避开,却看见了包子的内馅儿。 她动作一顿,下一秒冷嘲着嗤笑起来,“确实挺香的。不过许主任,你怕不是忘了吧,我说过的,我茄子过敏!” 第108章 被说嘴,池家人恼羞成怒 茄子过敏? 许琴疑惑,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掰开的包子面皮里夹着的,确实是肉色的茄子。 与此同时,她脑中隐约想起了一个多月前池家饭桌上的一幕。 那还是池早刚回池家的事,记得那是早饭时,池砚辉夹了包子几次给池早递过去,却都被她避开。 后面眼见他们面色都不好看了,池早才开口解释,说不是不吃,是因为自己过敏,茄子过敏。 许琴记得,她听了这话后微微一愣,下一瞬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袭上心头,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池早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 因为她自己,也是茄子过敏。 想起那天,她抬手摸了摸池早的头,亲手把自己面前白菜猪肉馅儿的包子夹给了她。 还决定以后要和池早这个亲生女儿多亲近培养感情的。 可这些明明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怎么此时想起来,却感觉好似过去了很久,久到她几乎已经彻底忘记了? 许琴有些不解,蹙眉又细想了想,渐渐明白了。 是了,那天池早跟她和砚辉一起去农场给珍珍送东西,却偏偏跑去举报,让珍珍被罚挑粪。 当天晚上,更是被发现不知羞耻的往蓝弈身上贴,后面还打砚彬,夜不归宿,和男人不清不楚。 一件又一件的事,每一件都让她气得不行,这才…… 不过这会儿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再次记起池早和自己一样茄子过敏,清楚明白的意识到她是自己亲生女儿这件事,让许琴虚浮在面皮上的担忧和心疼有了几分真心。 “一定是李大妈忘了你过敏的事儿,装错了。也怪妈妈急着来看你,忘了多嘱咐她一句,你……” “许主任忘的不是嘱咐李大妈,而是根本就不记得我过敏的事了吧。”却是池早继续冷嘲着打断了许琴。 “就是不知道,如果把病床上的人换成池珍珍,你们还会不会带着让她过敏的东西来探病。” 池早根本没有想为池家人遮掩的想法,话说得一点面子都没留。 饶是许琴脸皮再厚,闻言也控制不住面色发紧。 只因为她清楚明白,根本不是什么李大妈装错了,而是昨晚给她单独包的白菜包子当时就吃完了,剩下的全是茄子馅儿。 “池早,爸妈早饭都没吃就急急忙忙跑来看你,还好心给你带吃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却是池砚彬见母亲被说得难堪,忍不住帮着说话。 “再说了,不就是几个包子,你这不是没吃,还好端端的吗?一个小小的过敏,就算真吃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也不会死人,你那么不依不饶……” “谁说过敏不会死人!”池砚彬话没说完,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明显不悦的女声。 与此同时,负责照顾池早的护士拉开挡在面前的池锦年,快步走到病床边,“池同志,是不是你过敏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啊,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放下给池早买来的早饭,就急着想先给她检查一下。 池早语气缓和下来,“我没事,发现得早。” 说着,她偏头看了一眼许琴手里的包子。 本意是想告诉护士,她真的没吃,不用担心。 哪知护士顺着看过去,却张口就骂开,“你是池同志什么人啊?不知道她茄子过敏吗?知不知道她才手术完,身体还虚着?你给她吃茄子,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们安的什么心,是来看人的,还是害人的?” 是来看人的,还是害人的? 这话实在是不好听,直说的许琴更是难堪的不行,池锦年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说啊,哑巴了?刚我听着这小伙子不是很能说么,怎么这会儿不说了?”眼见三人都不说话,护士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是池同志什么人?” 什么人,自然是她爸妈。 若是没过敏这事儿,池锦年肯定早就回答了。但这会儿,被人当着面指责质问,还让他怎么说? 亲生爸妈,却连女儿过敏都忘了,说出来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这么想着,池锦年越发羞恼,他冲池早使眼色,只盼着她能打个圆场。 可池早却只当没看见一样,根本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这时,洗勺子的池砚辉回来了。 “你也是和他们一起来的?”护士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和池早同志什么关系?” “我是她大哥啊,怎么……” “护士同志,你别问了,我告诉你。”池砚辉正说着,却被旁边一个病人家属打断了,“他们是池同志的爸妈和兄弟,亲生的。” 他还特意加重了“亲生的”三个字,语气里的嘲讽味明显得恨不能直接喷到池家人脸上。 “啥?爸妈兄弟!”护士简直不可置信,“池同志你不是孤儿么,怎么……” 不得不说,护士和郝强想到一块儿去了,见池早受伤,却只有旁姓的哥哥妹妹和阿姨来看,就以为池早没家人。 “我不是孤儿,他们确实是我的亲生父母,亲兄弟。”这时,池早说话了。 护士闻言却更不信了,“池同志,你别逗我了。要是亲生父母,哪会你住院这么多天都不见人?会不记得你茄子过敏?怎么可能嘛!” “就是就是,我看也不可能,池同志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种父母?”却是刚说话的家属附和,“池同志,你该不会是被他们骗了吧,他们这样儿,明显就一点都不关心你!” “对对,一点都不关心。” “就是,我们都看见了。” 有其他人忍不住,也张嘴说了起来。 一时间,大家都用不善的眼神看着池家人,直看得池锦年控制不住恼羞成怒。 他都这样儿了,池砚彬那个暴脾气自然更受不了。 “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们有啥关系,要你们多嘴多舌?一群八婆!”他不爽的骂道。 “说谁八婆呢?本来就是你们对池同志不好,尤其你,说话最难听,不是个好东西!” “你才不是个好东西,敢骂我,我揍死你!”池砚彬说着,就朝人冲了上去。 速度快的,池砚辉都没来得及阻止。 “不准吵,不准打架,这是医院,你们快住手!”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护士连忙要上前阻止。 但她还没走到跟前,却见一个人影大步进了病房,一把将池砚彬拉住。 第109章 喂粥,你有完没完? “喜欢打架滚回去打,打死都没人管!”蓝弈提小鸡一样提起池砚彬,“再敢到病房动手,我打断你的腿!” “滚!”他手一挥,就将人扔了出去。 “谁让你们来的?我记得我说过,你们不配吧?”蓝弈返回病房,冷冷的看向另外三人,说的话比池早还不给人留脸面。 “蓝同志你来的正好。你看看他们干的好事儿。”池家人还没说话,护士先开始告状了,“你不知道,他们说自己是池早同志的父母,跑来探病。结果倒好,连池同志过敏都不知道,竟然给让她吃茄子馅儿的包子!” 池早茄子过敏这事儿,照顾她的护士知道,蓝弈自然也不例外。 他闻言,看着池家人的眼神更冷了,冷得池锦年都忍不住惊了一下。 他连忙解释:“误会,蓝同志,都是误会!包子是李大妈装错了,我们急着来看早早,忘了嘱咐她,所以……” “不用解释,反正比这过分的事,池科长你们也不是没做过。”蓝弈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直接打断,“池早伤势重,需要静养,你们走吧。” “我们之前真的只是不知道她受伤了,没人通知我们,这才没来医院。我们……” “池科长,既然不着急走,那我就把早上发生的事儿和大家说说,怎么样?”却是蓝弈再一次抢过了池锦年的话。 把早上的事拿出来说? 那怎么行! 这些人本来就觉得他们对池早不好,要是再知道了早上的事儿,那他们岂不是最后一点面子都没了? 池锦年知道,蓝弈这话是在威胁他。 可偏偏,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池锦年咬牙,“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正好刚才来得着急,也没顾上和单位请假。” 他说着,看向池早,“早早,你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爸妈下午带你喜欢吃的东西来。” 话落,也不给池早拒绝的机会,他转身就大步朝门外走去。 许琴手里还拿着那个让她难堪的包子,这会儿见此,也赶紧跟了上去,都没再和池早说话。 池砚辉也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早早,我们……你好好休息,大哥先回去了。” 他想说他们不是故意的,可满腔的心虚让他硬是没好意思把话说出来。 只因为,他也彻彻底底把池早过敏的事儿忘了。 这会儿再想起方才,埋怨池早不叫自己大哥的心思,池砚辉只觉脸一阵阵烫的厉害。 很快,池家人走了。 池早呼出一口气,只觉得空气都一瞬间清新了不少。 她视线从蓝弈身上扫过,要是他也走了,想来空气会变得更好。 但可惜,等护士确认过池早没事,又给她量了体温离开后,蓝弈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渴不渴,要喝水吗?”蓝弈走到病床边温声问。 见池早不回答,他抿了下唇,直接打开护士买来的早饭,“不想喝水,那就吃东西吧,一会儿该凉了。” 说着,眼见池早还是没动静,蓝弈干脆拿起勺子坐在凳子上,“不想自己动手,那我喂你。来张嘴,啊。” 一勺大米粥就送到了池早唇边。 池早皱眉,她看一眼面前的粥,“蓝弈,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我……唔!” 我什么,话没说完,嘴巴被勺子堵住。 却是蓝弈趁池早说话,瞅准时机把粥喂了进去。 大米的浓香瞬间在口腔中蔓延,池早抿住唇,一时气得不行,却偏偏又不能吐出来。 她忍不住瞪了蓝弈一眼,把粥咽下去,“蓝弈,你……” 话再一次没能说完,因为舀了粥到勺子又朝她伸了过来。 池早一把捂住嘴,气恼的道:“蓝弈,你有完没 完!” 明明是质问的话,偏偏因为捂着嘴,声音闷闷的,愣是透出几分耍小性子的意味。 尤其配上那双圆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只让蓝弈一瞬间想到了发脾气的猫咪。 他心头一颤,连忙移开视线,“不想让我喂,那你就自己好好吃。不然……” 不然怎样,虽然没说,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池早知道,只要蓝弈坚持,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从来都不是。 她磨了磨牙,抬手一把抢过了蓝弈手里的勺子。 蓝弈见此,却没把饭盒给她,而是先拿了旁边的毛巾垫在下面,这才递给池早,“小心点,别烫着了。” 从动作到声音,全都温柔又妥帖。 池早捏着勺子的手微紧,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气氛安静下来,一方小天地里只剩细微的一点咀嚼声。 直到池早把饭吃完,蓝弈接过饭盒后,这才又开了口。 “池家的事,抱歉。是我告诉他们你住院的消息的。”蓝弈说。 眼见池早并没有什么反应,蓝弈便从在走廊里听见许琴和池珍珍说话开始,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就是这样,因为部队这边瞒不过去,我就带郝强亲自去了一趟。但我只说你因为救人受伤住院了,并没有告诉他们你在哪个医院。” 池早却不在乎这些,她只觉得自从池砚彬偷钱后,她就把所有钱票都随身携带,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果然,一把锁,并不能阻挡池家人的无耻。 “我刚才回了趟驻地,你的东西我暂时放宿舍了。”蓝弈又解释了一句。 话落,见池早皱起了眉,他正色的看着人道,“你别急,听我说完。” “你这次的功劳不小,部队肯定会奖励你。要是你同意,我去帮你跟领导反应,给你安排一份工作,这样就能把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转出来了。” “过些天出院,你先去建军家和晓芸那丫头住,等单位分了宿舍再搬过去。至于池家,就不回去了,怎么样?” 第110章 不要工作,我想要…… 另一边。 出了病房的池家四人,一时都沉默着没说话。 但等到了医院外面,池砚彬就忍不住了,“爸妈,你们下午不会真的还要来看池早吧?她都那么说我们了,一点面子都不留,眼睁睁看着我们被人数落,你们还要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吗?” “什么热脸冷屁股的,你会不会说话!”池锦年闻言脸一黑,狠狠瞪向池砚彬。 “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池砚彬不服气,“不就走狗屎运碰巧救了个人么,瞧把她能耐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干了多大的事呢!反正要去你们去,我可没那闲工夫!” 话落,池砚彬干脆也不和他们一起了,撒腿就跑出去老远。 “干什么去,你给我回来,池砚彬!”池锦年气恼的喊,然而池砚彬连头都没回一下,很快就没了影子。 “都是你的好儿子,看看都惯成什么样儿了!” “什么叫我的好儿子,那不也是你儿子吗?又不是我一个人惯的,你冲我吼什么吼?”许琴也一肚子气呢,方才在病房简直是丢了大人了。 这会儿听见池锦年冲她发火,当即就怼了回去。 池锦年:“你……” “爸妈,还在外面呢,你们别吵了!”却是池砚辉打断了两人的话。 他心情也很不好,憋闷得厉害。但有些事,该商量的还是得商量。 “下午还来医院吗?”池砚辉问。 “当然得来。”池锦年干脆利落的回答,“要是只这样就不来了,那不是更做实了咱们不关心池早的话了么?” 再说,部队领导不去家里送锦旗,但总要去医院看望慰问池早吧。 要是领导去了,池早身边却没个家里大人,那怎么行? 她连个小学都没毕业,领导要是问起话来,她知道该怎么回答吗?还不是得靠他们。 后面的话池锦年没说,但池砚辉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他觉得这样不好,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干脆问起了别的,“那,家里房间怎么安排?现在再让早早和李大妈一起住,是不是不合适了?” 确实不合适了。 可一时间,池锦年也想不到要怎么安排才好。 总能让珍珍和李大妈住吧,她又不是池早,从小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自然不行。 他烦躁的捏了捏鼻梁,“急什么,池早出院还得要几天吧,等我和你妈商量商量再说。” 医院病房。 听了蓝弈的话,池早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很不错的计划,考虑得很周到,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 “为什么?”蓝弈拧眉,“是因为这话是我说的,所以才拒绝吗?” “那这样,我让郝强去和领导反应,去王家暂住的事也让你自己亲自和他们说,这样可以吗?” 然而池早还是摇头,“和你没关系。我只是不想搬走而已。” “不想搬走?”蓝弈更不理解了,“他们都那么对你了,一家人没一个对你有善意的。既然有机会可以离开,为什么不搬走?” “很简单。”就听池早解释道:“因为我才是池家亲生的,要走也该是池珍珍走,而不是我。” “怎么,池珍珍占着我的身份享了十八年的福,现在我好不容易回来了,难道还要被扫地出门,让她继续留在池家吃香的喝辣的?” 做梦吧! 不就是砸锁抢房间,敢动她的东西,她自然会想办法报复回去,而不是像被吓破了胆似的,避开他们。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譬如绑架犯为什么没供出池珍珍,譬如池家为什么有钱买房,钱从哪儿来的? 池家她会离开,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灰溜溜的走。 但后面这些话,池早却没和蓝弈说,没有那个必要。 蓝弈:“可继续住下去,你会被他们欺负,会不开心。没人关心你,生病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而且……”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却是池早打断了蓝弈的话。 她冷下脸,“蓝弈,我之前说的你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跟我装傻呢?” 这两天,蓝弈都没往她跟前凑,池早以为他已经明白了,可现在这样一副为她打抱不平又担心不已的样子,又是什么意思? “行,我也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就再把话更直接明了的说一遍好了。” 说着,池早一瞬不瞬认真看向病床边的男人。 他高大强壮,相貌英挺,在一身橄榄绿的军装映衬下,让人安全感十足。 如果他不是蒋铭伟的表叔……但很可惜,没有如果。 “蓝弈,你听好了,我……”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你不用一遍又一遍的说。”却是蓝弈抢过了池早的话,回视着她认真道,“但池早,我觉得,经过之前那么多事,我们之间再怎么样,也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朋友吗? 池早想反驳,她其实更想继续像陌生人一样和蓝弈相处。 可蓝弈一次次救下自己、照顾自己的那些事情却不是她想反驳就能当作没发生过的。 眼见池早嘴唇动了动,一脸不想认自己这个朋友,但最终还是没说出话的样子,蓝弈唇角微微上扬,他轻咳一声,“既然是朋友,那我为朋友担心着急,有什么问题吗?你至于这么抗拒吗?” “别想其他,我现在只当你是朋友而已。”他又强调了一遍。 是吗? 池早不信,她看着蓝弈那张眉眼舒展的脸,心里有些气闷。 可蓝弈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说让他不要喜欢自己,离自己远点的话,不就显得她想太多,太自作多情了么。 “这些鸡蛋和包子怎么办?” 池早还在纠结,蓝弈却已经说起了别的。 池早闻言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床头桌上池家拿来的东西。 她当即皱眉,嫌弃的撇过脸,“随便你怎么办,反正我不吃。” “没说让你吃。”蓝弈端起饭盒,“那我……” “你也不准吃!”池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脱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等反应过来想解释自己没别的意思,头顶却覆来一只大手。 蓝弈轻拍了下池早的头,“放心,我是你朋友,当然不会吃。只是想分给病房里其他人而已,他们刚才可都帮你说话了。” 话落,蓝弈就拿起饭盒和包子去给人分了,好似一点都没有多想。 池早烦躁又嫌弃的抹了两把头顶,只觉气闷的感觉更厉害了。 她盯着蓝弈的背影,咬了咬牙。 蓝弈多敏锐呐,怎么可能没感觉到池早的注视。 他低头,唇角翘了翘。 “既然是朋友,那有件事可以麻烦你帮个忙么?”等蓝弈拿着空饭盒回来,池早毫不客气的问道。 以为她的朋友是好当的么? 原本她还想着打电话找郝强说这事儿,但既然蓝弈上赶着要当什么朋友,那就当好了。 蓝弈:“说来听听。” 池早抿了抿唇,“你刚不是说我这次功劳不小吗?我不要工作,也不要钱票,能不能……” 她顿了下,看着病房里的其他人,朝蓝弈勾了勾手,让他靠近一点。 蓝弈见此,脸色微正,探身靠过去,就听池早压低声音的话在耳边响起。 第111章 跪地磕头,再见 “能不能换一个外出就医的机会?” 外出就医? 蓝弈心里一紧,他飞快扭头朝池早看去,脸上眼底满是紧张,“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这些天为什么不说,等着,我这就去叫医生。” 话没说完,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胳膊却被池早一把抓住。 “你耳朵咋长的啊,有没有听清我的话!”池早无语的同时,看着蓝弈面上的担心和紧张,心里却又控制不住有些动容。 他那么优秀的一个军人,听力和理解能力自然不会差。 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真的关心她。 可惜…… 池早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想法,而蓝弈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他松了口气,重又坐回床边,就听池早接着说。 “你知道我会雕刻的吧。那是我和村里的下放人员学的。” 池早顿了顿,眼见蓝弈并没有露出不赞成的表情,才继续说,“我师父叫尤挽彰,是满族人。满族,你懂吧。他有心脏病,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但下放人员自由受限,轻易不能离开下放地。” “所以,我不要工作,也不要钱票,只想用这次的功劳换一个师父外出就医的机会,行吗?” 池早问的小心翼翼,脸上也满是忐忑和希冀。 蓝弈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酸软的厉害。 瞧,这就是池早,说什么不想让池珍珍再占便宜所以不搬家,根本就是幌子吧。 她其实就是想用功劳换一个能让师父看病的机会。 可偏偏这么重情重义的姑娘,池家人却那么对她。 “行,没问题。”蓝弈点头说道。 “真的?” 真这么简单吗?池早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尤挽彰的身份很敏感。 “当然是真的,又不是平反,只是看个病而已,自然没问题。”蓝弈再次很肯定的回答,表情看上去一派轻松,半点没有为难的意思。 “那……谢谢你啊,蓝弈。”池早看着蓝弈的样子,信了。 她笑起来,真诚的道着谢。只觉重生后,压在心底最大的事有了改变的希望。 这一刻,对于蓝弈说两人是朋友的话,也不再那么排斥。 这天下午,池早正在看护士给她找来的报纸,却见蓝弈又来了。 他推着轮椅,石小满坐在上面。旁边还跟着一位黑瘦沧桑的妇女。 池早正想着来人是不是石小满的家人,就听蓝弈介绍了起来。 “早早,这是小满他娘,今天刚到,听说是你救了小满,特意来谢谢你。” “大娘,这就是救了小满的女同志,她叫池早,你……” “闺女,谢谢你,呜呜呜,大娘谢谢你啊!”却是石小满的娘,没等蓝弈把话说完,就哭着道谢。 她边说边几个大步走到病床边,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竟腿一弯,想要跪去地上。 “大娘!别别,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池早吓了一跳,探身就去拉人。 “蓝弈!”还连忙喊了蓝弈一声。 话音未落,蓝弈已经到了跟前,一把搀住了大娘的胳膊。 可大娘觉得池早是儿子的救命恩人,铁了心要磕头感谢。 不但自己,还想拉着石小满一起跪。 池早和蓝弈好说歹说,最后以池早年纪小,磕头折寿这种有些封建迷信的说法,才好不容易把人劝住。 等终于给人安排着坐去了凳子上,池早和蓝弈对视一眼,双双都松了口气。 石小满从始至终坐在轮椅上旁观,一句劝说的话也没说,只嘿嘿嘿摸着脑袋憨笑。 说心里话,石小满其实也想给池早磕一个的。 因为他总有种奇怪的感 觉,觉得自己原本该死的,如今还能活着,真的全是池早的原因。 “闺女啊,大娘没想折你的寿,就是实在不知道咋感谢你才好。” 石小满他娘坐在凳子上,一把拉住了池早的手,满是皱纹的黑瘦脸庞上全是泪。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就国庆前那一段日子,俺总觉得心慌,越到跟前就越慌得厉害。” “亲戚都说俺是秋收累着了,还让赤脚大夫给俺看了看,结果好好的,啥事没有。” “可就在国庆前一天的晚上,俺就做了个梦。梦里头,俺小满穿着军装,胸口挂着个怪好看的铁牌牌,俺问他那是啥,他说是军功章。” “听见他立功,俺还高兴呐,觉得他总算没白吃部队的饭,给家里涨脸了。俺觉着那铁牌牌怪稀罕的,就一边夸他一边想摸摸。哪成想,就摸到一手的血。” “俺吓得不行,问他哪儿伤着了,他就不说,只冲俺敬礼,说他不孝顺,不能给俺养老了。” “呜呜呜,闺女,小满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俺知道,他原本活不成了,是你从阎王手里抢回了他的命,大娘谢谢你,谢谢你啊!” “俺就生了两个娃,老头子没得早,老大前年也走了,这要是小满再没了,俺也活不下去了啊!” 说到最后,大娘死死拉着池早的手又大声哭了起来,后怕又庆幸。 “我大哥是民兵队的,前年下大雨山塌了,他去救人,就……”听老娘说起大哥,石小满收了笑,红着眼睛给池早和蓝弈解释。 “大嫂改嫁走了,留下两个小侄女,平常都是我娘照顾着。所以早早妹子,你不用担心我不能再继续当兵的事儿,如今退伍也好,正好能回去照顾我娘她们。”石小满听邢远山说了池早自责没能早些救下他的话,宽慰道。 “嗯,我不担心。”池早红着眼眶点头,她伸手给大娘擦眼泪,“大娘,别哭了。小满哥这不是好好的么,您听,他说要回去照顾您呢。” 说到最后,池早声音也哽的发颤。 想到梦里受捐者说的那句“大娘,这就是小满当年牺牲的地方”,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也不知道上一世,这个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女人,听到仅剩的小儿子也抛下自己走了后,会是如何的崩溃痛哭,又是如何吞下血泪,咬牙撑下去的。 半个多月后,石小满出院,因着他的强烈要求,部队很快给他办妥了退伍手续。 石小满转业去了老家县城的一家食品厂,成为了保卫科的一名干事。 他走的那天,池早和王建军跟着蓝弈、郝强几个战友一起,去火车站送人。 火车站人很多,池早看着石小满母亲脸上满足又安心的笑容,也笑了起来。 “闺女,各位同志,有时间到俺们家来耍啊,大娘给你们杀鸡吃!” “郝队长,蓝队,建军哥,早早妹子,你们多注意身体啊,再见!” 再见! 池早挥手,看着很快远去的火车,挺好的,这样就挺好的。 第112章 介绍那个人当对象? 时间回到当下。 送走了石小满母子俩,蓝弈返回池早的病房。 “我去和部队领导反应你的诉求,尽快安排你师父来医院检查。另外,这个电话能联系上邢远山,如果你有什么事但又找不到我,就找他帮忙。” 他说着,将一个纸条递给池早。 “好的。”池早低头看了眼,犹豫了下又道,“麻烦你了蓝弈,谢谢啊!” “没什么好谢的,别忘了,我们可是朋友。而且我是特殊任务大队副队长,你的事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多吃饭,好好休息!”蓝弈抬手拍了拍池早的脑袋,然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很快,下班时间到了。 池早端着护士帮忙买来的晚饭正要吃,池锦年和许琴再一次进了病房。 “早早,先别吃先别吃,妈妈给你带了鸡汤!”许琴看到池早,急忙出声阻止。 池早吃饭的动作一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抬头看去,刚想讥讽两句,却看见了走在两人身后的蒋铭伟的父母——蒋守国和沈芳。 因为早出晚归的帮王阿姨顶班,这还是池早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他们。 看着沈芳那张带着友善微笑的脸,池早却控制不住想起了那个人。 右胳膊断过的地方神经质的猛然刺疼了一下,池早微微一抖,连忙攥住了手。 许琴察觉到池早看着沈芳的视线,“早早你还没见过吧,妈妈给你介绍一下。” “这两位是铭伟的爸妈,纺织厂蒋厂长和市委组织部的沈部长,你叫蒋叔叔和沈阿姨就行。” “蒋厂长,阿芳,这个就是池早。”许琴又和两人介绍池早。 “早早,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但我可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 “你勇敢和敌人搏斗,救下咱们军人同志的事迹,让叔叔很震惊,很感慨啊。” 却是蒋守国一脸赞赏的说道。 他朝池早伸出手,“你真不愧是咱们纺织厂子弟,给厂里争光涨脸了!你的事迹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厂里宣传科和广播站一定会好好宣传的。” 池早没仔细听蒋守国说了什么,她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愣了两秒从记忆中回神,这才握住。 上辈子,改开后私人企业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但同时也给国有工厂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纺织厂也是如此,甚至因为纺织行业门槛相对较低,受到的冲击尤为严重。 记得她死前不久,那时纺织厂的效益就已经很不好了。 生产的布料因为技术落后、颜色老气卖不出去,厂里效益不好,工人发不出工资。 为了减少开销,厂里已经精减劝退了好几批职工。 池锦年这个采购科科长,不愧是上过大学的大学生。他嗅觉敏锐,先一步察觉到了纺织厂的末路,所以抓住机会,靠着那个人的关系,在纺织厂颓像刚现时,就调职去了政府部门。 但蒋守国,明明比他更有门路,职位也更高,却偏偏从没有过离开的想法。 直到池早死前,他还到处奔波,想尽办法想给纺织厂和厂里几千名职工找条活路。 池早记得,有一次下大雨,池砚彬给她打电话,说想吃烤鸭,规定了时间让她买了送回去,晚一分钟都不行。 她冒着雨好不容易赶到,却连池家的门都没能进去——池砚彬抢走她手里的烤鸭后,就当着她的面,甩上了房门。 她当时浑身已经湿了大半,却根本不敢再敲门,只能冒着雨再返回学校。 也就是那次,她遇见蒋守国骑着自行车,跑订单刚回来。 若说当时的她是落汤鸡,那他就已经从里到外全湿透了,和刚从水里捞出来没两样。 也不知道在她死后,蒋守国有没有把厂 子救活,但不管结果如何,这样的人,池早是打心里佩服的。 所以,不论她和蒋铭伟的关系如何,也不管沈芳是不是故意把那个人介绍给池家人认识,都和蒋守国无关。 “蒋叔叔,您好!谢谢您的夸奖,我没做什么的。”池早握着蒋守国的手,恭敬乖巧的说道。 “哈哈哈,早早你可不要太谦虚,厂里职工听到你的事迹,都和叔叔一样很佩服你呢。”蒋守国道。 “是啊早早,阿姨也觉得你很厉害!”却是沈芳笑着,也朝池早伸出了手。 池早笑容僵了下,下一秒伸手握住她的。 碍于蒋守国在,池早没再拒绝许琴的示好。 她端着许琴递给自己的鸡汤,不时应一句他们的问话,但从始至终却一口都没喝。 “对了早早,上午妈妈已经抽空去学校给你报好名,也和老师说好了,就在砚彬的学校。等你出院,就能去跟班上课了。”却是许琴忽然想起了上午的事,和池早说。 “对对,你现在可是救人英雄,思想品德过关的同时,文化学识也得跟上才行呢。”沈芳笑着接话。 她看着池早虽然苍白,但却依旧漂亮白净的脸,“早早也十八了吧,你好好上学,等考上了初中,阿姨给你介绍个好对象。” “你不知道,市政府里可有好些优秀的小伙子呢,保准各方面都不错,到时候,阿姨优里选优,指定挑个最好的给你。” “哈哈哈,那敢情好,沈同志,我可是记住你这话了啊。”池锦年闻言眼眸微亮,笑着应承下来。 池早端着鸡汤的手微紧,下一刻唇角上扬,“好啊,那先谢谢沈阿姨了。”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沈芳会给她介绍谁,又会不会还是那个人。 因为池早拒绝了许琴的留床陪护,池锦年跟许琴便和蒋守国夫妻俩一起离开了病房。 池早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笑慢慢落了下来。 她托护士,把四人带来的东西分给了石小满母子和同病房的病友,便将他们抛到了脑后。 却不想,之后池家人竟然每天都会来医院不说,还每次都带着东西,态度也很好。 这样的表现,周围的人见了,也慢慢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反过来劝池早别再生气了。 毕竟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而池家人之前没能及时赶来医院,确实是因为没接到通知。 听了这些,池早却只是笑着并不多说什么。 直到几天后,池锦年也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听到部队领导要来看她,竟是上班时间,就和许琴一起跑来了医院。 同行的还有蒋守国。 第113章 给钱,不能比交的罚款少 “这位同志就是池早小同志的父亲?哎呀,你好你好,你们教出了一个好闺女啊,谢谢,谢谢!” 部队领导关心的询问了池早的身体情况,又亲切的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转而握住了池锦年的手。 池锦年红光满面,一边谦虚,一边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许琴也凑上去和领导握了手,也是高兴激动的不行。 池早冷眼看着,但此情此景,除了微笑,她却说不出类似“他们对我不好,他们偏心,他们虐待苛责我,首长你们别和他们握手”的话。 因为这是大局。 部队领导抽空来看她,她怎么能把这样的事说出来? “可不是,池同志教导早早,还真是劳苦功高啊!”却是一同跟来的郝强,实在看不下去池锦年和许琴的嘴脸,讽刺了一句。 他已经从蓝弈嘴里知道了池早被抱错和冷待的事,还有为什么王家人会认识池早的原因。咋说呢,郝强就觉得池家人除了池早外,其他都是脑袋被驴踢了的棒槌。 池锦年脸上笑容一僵,下一刻抬手抚上池早的头,“没有没有,早早能这么勇敢,全靠她自己。我和她妈妈做得还远远不够,以后一定会更加关心孩子。这话我就放在这里,还请各位首长给我做个证!” “早早,你听见了吧,以前爸妈因为工作太忙,难免有地方疏忽了你,爸爸和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他又转头和池早说。 池早笑起来,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池锦年,“好啊,那我等着。” “早早,厂里也有奖励给你,已经送到家里去了。”眼见气氛不错,蒋守国也笑着开了口,“你出院后先安心上学,一旦厂里有了工作名额,同等条件下一定优先录取你。” 他又承诺了一句。 工作啊,这个知青下乡的年代,一个工作的分量可着实不轻。 “上学?”郝强闻言却有些疑惑,“早早,你不帮你王阿姨顶班了啊?你王叔的腿可还没好呢。” 之前池早突然受伤,自然不能再去武装部食堂。 王阿姨一时找不到可靠的人,见王志峰能拄着拐走了,便自己回去上班。 可这些天,两头跑着,也着实累得不轻。 池早因为这个事,心里内疚,还和王阿姨道歉来着,结果被指着头骂了一顿。 骂完王阿姨又心疼得不行,抱着池早又淌了好一会儿眼泪。 “顶班,顶什么班?”池锦年却听不懂郝强的话。他微微一愣,不解的询问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哟,怎么,你们这对好父母竟然不知道早早在上班的事?怪不得池同志你刚才说疏忽了早早呢,这么一看,确实是挺疏忽的。”郝强又怼道。 “郝强,你今天怎么这么活跃,是不是最近训练少了?”却是一位首长瞥了眼郝强道。他已经看出池家有问题了,但这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说什么。 “是首长!我回去就增加训练量!”郝强应下。 话落却还是鄙夷的又瞪了一眼池锦年。 池锦年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激动的红光褪去不少,转而变成阵阵的尴尬。 他和许琴对视一眼,已经明白过来,之前他们说池早一天到晚不着家,就知道跟着男人鬼混的话根本就是对她的误解。 难怪她要骑珍珍的自行车,难怪那天把她所在房间里,她竟是不怕危险也要从窗户翻出去。 原来,全都是为了上班啊。 想到这些,池锦年心里有些羞愧的同时,却也忍不住骄傲。 果然不愧是他的亲生女儿,才刚进城没几天,竟然就凭着自己的能力找到了工作,虽然是暂时的,但也是很厉害。 还有现在,他能跟部队领导见面握手,也全都是因为池早,他的女儿。 “早 早,爸爸以后一定好好待你。”池锦年看着池早说,和先前的流于表面不同,此刻眼底带着真心。 “对,妈妈也一起。”许琴揽住池早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也温声保证道。 可池早嗅着许琴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却只觉恶心的不行。 “好啊,那我可等着了。”是池早和先前如出一辙的回答。 也不知道蓝弈怎么和上面反应的,这次部队领导来慰问,只拿了些营养品,其他什么都没多说。 “蓝弈出任务去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给郝大哥打电话,听见没?”临走前,郝强瞥着池锦年两口子,嘱咐了池早一句。 蒋守国因为有其他事情要忙,也跟着走了。 很快,病房里只剩池锦年夫妻俩。 两人的尴尬这会儿已经没了,只剩见到部队领导的兴奋。 池早看着这一幕,嗤笑一声,“很高兴吗?” “当然了,那可是部队领导。”池锦年想也不想就回答说。 话落,他想着池早可能不太清楚来人的级别,便开心的和她解释,“特殊任务大队是团一级的队伍,郝队长就相当于团长。” “他都只能站在慰问的首长最边上,你就想中间的人会是什么级别吧。爸爸猜,最少也得是个……” “既然这么高兴,你们也不表示一下吗?”却是池早打断了池锦年的话。 “表示?什么表示?”话没能说完,池锦年还觉得有些遗憾。 他看着池早,却想起了先前的事儿,“对了早早,不是爸爸非要说你,你说你既然帮人顶工,那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们呢?” “你要是说了,我们哪儿还会胡乱猜测你一天到晚在干什么,后面也就不会误会你和男人那什么了,你说是吧?”池锦年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就跟先前穿草鞋的事儿一样,要是池早主动说了,他们怎么可能忽略她嘛。 “对,你爸说的是。早早,以后有什么事,可要告诉我们,再不能这样瞒着了,听见没?”许琴附和道。 要是池早一开始就说了,他们今天也不会在部队领导面前丢脸。 呕! 池早闻言,却只觉得恶心的想吐。 是,她是没说,但他们又问过一句吗?分明问都没问一句,就认定了她和男人鬼混的啊。 又有谁家的父母会这样呢? “行,我不瞒着。”却见池早闻言点头,“天冷了,我没厚衣服穿,你们去置办吧。” “另外,池珍珍给家里抹黑你们都能掏一大笔钱帮她交罚款,现在我给你们涨了这么大的脸,给我的怎么也不能比给池珍珍的少吧?” 第114章 采购科的油水挺多吧? 一句话,说得池锦年和许琴原本畅笑的脸双双僵愣住,显得有几分滑稽。 池早也没催,只靠坐在床头,好整以暇的看着。 半晌。 “这孩子,说什么钱不钱的。你给爸妈涨脸,我们自然高兴,可怎么也说不到钱上面去吧。”池锦年扯了扯唇角,不自然的说。 “珍珍那是没办法,不交罚款不行。但是你这个……” “看来你们刚才在部队领导跟前保证说要好好照顾关心我的话都是假的啊。你们这不是骗人吗?” 才没耐心听池锦年推诿,池早直接打断,“原本我想着再怎么样,你们总归也是我的亲生父母,就没在领导面前多说你们怎么对我的事,现在看来……” 说着话,池早掀开被子,竟是一副要起身下床的架势,“首长们去看受伤的军人同志了,这会儿应该还没走吧,我……” “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急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池锦年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了池早。 其实部队的领导根本管不着池家的家事,若是换个滚刀肉的脾气,谁管你要不要告状。 但偏偏,池锦年这人尤其爱面子,虽说他觉得自己对池早挺好的,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好不容易露了回脸,他是一点险都不想冒的。 他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撑着扯出一抹笑,“爸爸也没说不给是不是,你真是,就不能等爸爸把话说完吗?” 他作势瞪了池早一眼,“但你也知道,先前为了珍珍的事,家里本来就没钱了,还借了不少外债,所以……” “所以我体谅你们,也不多要了,就和池珍珍一样,给我三千好了。”池早含笑接过话。 “三千!”许琴惊得拔高了声音,下一瞬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嘴。 旁边的病人和家属看了一眼,但因为没听清他们前面说了什么,便很快收回了目光。 “不可能!”池锦年脸上的笑终于维持不住了,“刚和你说了,家里没钱,还借了外债,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的,哪儿还有那么多钱给你?要有这么多钱,我们当初也不会出去借。” “这样,我们刚发了工资不久,我和你妈你哥的全加在一起,再除去下个月的开支,还能剩差不多一百块,就全都给你,行了吧?” 行了吧? 自然不行。 “这么紧巴啊?那算了,也不为难你们了。”池早说着直接从床上翻坐起身,“我还是去找……” “五百,我和你妈再去借点,但最多就五百了。”池锦年咬牙。 池早停下动作,“两千,你们是去借也好,还是抢也罢,最少两千。否则,不光去找部队领导,我还要全纺织厂贴大字报,说你们偏心虐待我这个亲生的救人英雄,却对池珍珍那个劳改犯千娇百宠。” “池科长,我现在可是厂里大肆宣传的优秀同志,你猜大家会相信谁?” 会相信谁? 若是先前,池锦年并不多担心,可现在,一个弄不好,不光丢脸,他被批评教育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他脸色瞬间铁青,哪儿还有不久前红光满面的样子,“八百,最多八百。你要是还不满意,那就尽管去贴好了。” “不就是丢面子么,总比为了你一个人,让全家砸锅卖铁饿死的好。”他又补了一句。 池早没说话,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池锦年看。 其实有了打赌赢熊哥的那笔钱,完全够她在改开前生活无忧。 她之所以借着这个名头问池锦年要钱,不过是想探探池家的底子到底有多厚。 如今看着池锦年这样的反应,池早虽然不相信,但也知道不可能榨出更多了。 “行,八百就八百。那就麻烦池科长和许主任,明天就把钱拿给我吧。” “明天?明天你都没出院,那么多钱都拿过来不是招人眼吗?再说家里没有,也需要时间去借,我们……” “招不招眼是我的事,要不要时间是你们的事,我们各不相干。总之我明天就要见到东西,不然……”话没说完,池早浅笑的脸上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池锦年的脸更黑了。 他深吸口气,半晌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句,“行,明天就明天。我就看着你把亲生父母逼成这样,能不能安心。” 话落,他再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早早,你这孩子,你真是……”许琴也气得不轻,但这会儿还在外面,又不好教训人,只能恨恨说了一句,也转身走了。 等两人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池早脸上的笑一点点落了下来。 第二天,池家人一直没出现。 池早也没急,只照常养身体。 直到天都擦黑,已经过了往常下班就赶过来看望自己的时间,病房门口,终于出现了池锦年和许琴的影子。 两人除了照常给池早带了吃的东西,另外还拎了个不小的包。 “哟,池科长、许主任,这么多东西,又给早早同志带什么好吃的了?”同病房的一个大妈看见,忍不住问道。 “就骨头汤,肉票用完了,只能买些不要票的骨头,多熬熬好歹也有些油水。”许琴闻言笑着回应,“至于这个包里,这不是给早早报了名,出院后要去上学么,就拿了些她弟弟的书来,让她先看看熟悉熟悉。” 一听是书,大娘瞬间没兴趣了。 池早却眼睛微微发亮。 虽然她知道他们拿书八成只是为了遮掩包里的钱,但能有书看,对于闲得快要长毛的她,还是不错的。 池早先打开包看了看里面的钱,整张的大团结有,五块、两块的也不少,还有很多五角、一角的毛票,一看就知道真是想办法借了凑的。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池早没数,想来池锦年既然已经答应要给,就不会干缺斤少两那种没意义反而有可能激怒她的事。 又看了看包里的书,这个两人没走心,估计就是随手找的,初中小学各个年级的都有。 池早也不挑,反而心情还不错。 她把包放去床头,赏脸的端起了许琴拿来的骨头汤喝了一口。 嗯,味道还可以。 别以为许琴不知道,她其实早发现了,这几天,他们拿来的东西,池早根本就没吃。 这会儿见她吃了,许琴心里松了口气。 心想池早估计就是生气他们忽视冤枉了她呢,要钱也就是想试探一下他们是不是真要对她好了。 这会儿拿到钱了,这不,立刻就乖顺了吧。 既然这样,许琴视线从包上滑过,只要她听话,以后哄一哄八成钱又能要回来了。 这么想着,许琴的脸色好看了些。 她刚想说话,却听池早笑着说了一句,“池科长,你们采购科的油水是不是挺多的?” 第115章 让珍珍搬出来吧 这话,听得池锦年心里一紧。 但他面上却没露出半分,只瞪了池早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油水不油水,厂里那么多人,出入账有财务科,出入库有库管科,还有工会、厂部、厂长书记的看着,谁嫌日子太好过了,上赶着找死啊。” “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么,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池早耸耸肩,无所谓的回了句。 “开玩笑也得分轻重,有些事不是能拿来胡说的。早早,你以后说话注意点,不然哪天祸从口出,可别怪爸爸不管你。”池锦年又警告道。 池早没说话,只敷衍的点了点头,便继续喝骨头汤了。 正好没多久医生来了,这茬便不再有人提。 “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两天吧,之后要是没问题,就能出院了。”检查完,医生说道。 她又嘱咐了两句,便出去忙别的。 这天晚上,池家。 “老池,医生的话你听见了吧,再过两天早早就出院了,房子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安排啊?”洗漱完进了卧室,许琴一边往脸上擦百雀羚,一边有些发愁的道。 靠坐在床头看报纸的池锦年闻言动作一顿,下一刻烦躁的丢了报纸,“真是没一个省心的,一天天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可就算再烦,池锦年也知道房间的事不能再拖了。 他拧眉想了想,“这样吧,让李大妈搬到杂物间去,把她的房间腾出来给珍珍住,至于早早,就还是住二楼吧。” “啊?”这话让许琴微惊,“这样安排,珍珍怕是要伤心吧。” “那不然怎么办?”池锦年没好气的反问。 “池早那丫头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原本之前砸锁的事就被郝强和蓝弈撞了个正着,这回要是再不能让她满意,谁知道又会闹腾出什么事来。” 池锦年有些气恼,说完缓了缓,长叹一声,“珍珍贴心又懂事,这样,你明天找时间好好和她说说,她肯定能理解咱们的难处。” “再说,也就是从二楼搬下来,还是一人一间房,又不是让她和李大妈挤,有什么好伤心的?放别人家,别说一个人住了,能有张正儿八经的床都是条件好的。” 话落,池锦年也没再看报纸的心情了,干脆躺平了闭上眼睡觉。 有句话池早说得对,她再怎么样也给池家争光了,反观珍珍……想到赔出去的那三千块钱,池锦年就一阵阵心疼。 许琴看着摆明了没得商量的池锦年,默默叹了口气。 她知道池锦年说得对,让珍珍搬出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二楼那房子珍珍住了十多年,从小小一个孩子长到这么大,如今却让她让给池早,也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怕是眼睛都得哭肿吧。 许琴越想越心疼,却没有别的办法,只决定日后要从别的地方多补偿池珍珍。 她关了台灯,也趟去了床上。 房门外,池珍珍听着里面没了动静,这才轻手轻脚的进了卫生间。 她关上门,清丽的脸有些扭曲,丹凤眼里满是愤怒和焦急。 想让她让出房间?凭什么! 就池早那个乡下土窝子里长大的贱丫头,她配吗? 可是怎么办呢,有什么办法才能不搬呢? 池珍珍急得下意识咬手指,视线扫过手中专门用来洗澡的盆时,忽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上。 池家其他人都坐到了桌边,池锦年已经交代了李大妈搬去杂物间住的事。 李大妈心里憋屈,却也只能呐呐应下。 池砚彬闻言当即不爽,就想和池锦年吵,却被池砚辉拦了下来。 但他总归心疼池珍珍这个姐姐,知道改变不了结果,只能气得饭都不吃就摔门跑了出去。 “爸,真的让珍珍搬啊?不然,把我的房间给早早,我搬到楼下?”池砚辉也心疼池珍珍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可池早毕竟是亲生的,他们先前又没能及时去医院看她,还忘了她过敏的事,这会儿也确实得补偿一下她才行。 “胡说,你可是我们家的长子!哪儿有长子住佣人房的道理,那不是让人笑话么?”却是池锦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池砚辉。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谁也不准再多说。一会儿等珍珍下来吃饭,就告诉她让她赶紧收拾东西。”池锦年一锤定音。 可三人等了又等,碗里的粥都温了,却也不见池珍珍的身影。 “怎么回事,这都从农场回来好几天了吧,怎么还睡懒觉?不像话!”池锦年心情本就不太好,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差不多行了!”许琴瞪他一眼,“本来就够委屈珍珍的,你还说她干什么!” “等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话落,许琴起身朝楼上走去。 “我又没说错,十几岁的大丫头了,整天就知道睡睡睡。”池锦年嘟囔一句,也不等了,直接吃起了早饭。 但他才吃了没几口,就听见许琴急切的声音传来。 “老池、砚辉,你们快来看,珍珍发烧了!” 是的,池珍珍病了,病得突然,烧的厉害。 那温度太吓人,池家人不敢耽搁,连忙把她送去了厂医务室。 又是吃药又是打屁股针,折腾了一番,到半下午那会儿温度总算是降下来了。 可哪知道,半夜居然又烧了起来,一连两天,反反复复。 蒋铭伟听说后,心疼的还没下班就偷跑来看人,言语间露出一丝对池家人的指责,嫌他们没照顾好池珍珍。 池锦年脸色阴沉的吓人,但蒋铭伟是蒋厂长的儿子,他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让池珍珍搬出来腾房间的事,自然没办法再说。 更甚者,许琴忙着照顾池珍珍,都没抽出空再去医院看池早,只池锦年和池砚辉匆匆去露过两面。 就这么三拖两磨蹭的,出院时间到了。 因为正好是工作日,池早言辞拒绝了王家人来接的想法,只坐着池砚辉借来的车,回到了纺织厂。 “爸妈想来接你的,但今天都有事要忙,实在脱不开身,早早你别失望啊。”路上,池砚辉解释。 “失望?”池早好笑的勾了下唇,“放心吧,我不会。” 早就不抱希望了,又怎么会失望呢? 池砚辉却不知道池早怎么想,他听见这话心里微松,可想起很快池早就能到家了,心里又忍不住发起愁来。 他想说些什么,但犹豫来犹豫去,车已经开进了纺织厂的大门。 池砚辉提着池早的东西,两人进了小二楼。 池早站住,侧头看向池砚辉,“我住哪儿?” 她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其实她早就看出池砚辉有话想说了,就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池早稍微一想就能猜出大概是什么事。 知道躲不过去了,又见池早脸色还可以,池砚辉叹口气示意,“就那间。” 第116章 搜池锦年的书房 都不用看,只顺着池砚辉示意的方向,池早就能想到他说的是哪个房间。 虽然早有了猜测,可池早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抹嘲讽。 看吧,即便她给池家涨了这么大的面子,可总也比不过池珍珍。 池家人对池珍珍,还真是疼爱得很呐。 池早也没掩饰自己的情绪,脸色当即拉了下来。 “早早,你别误会!”池砚辉看见了,连忙解释,“不是让你和人挤,是你一个人住一间房。李大妈已经搬出来了!不信你看!” 他说着,快走几步,一把推开了原本属于李大妈的房间的门。 “哦,是吗?”池早敷衍的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单看是挺好的。但和二楼的比起来可小了不少,光线也差的多。” “池科长可是在部队领导面前亲口保证过以后要好好关心我的,结果就这?” 池早讥讽的说着,也不管池砚辉听完后是什么反应,只自顾把视线投向了旁边属于池锦年的书房门上。 她走过去,伸手尝试的拧了下把手,门开了。 池早微微吃惊,刚回到池家时,她曾留意过,发现书房门上并不是常见的锁头,而是卡锁。 她曾趁着没人偷偷试过一次,但没打开。 后来因为上班,休息日时李大妈又都在家,便没找到机会再试。 所以一直以为书房门平时都是锁着的。 却不想,竟然是她弄错了么?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 池早一把将书房门推开到最大,仰着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 “这间倒是勉强还可以,大小和光线都差不多。这样吧,两间换一下,以后我住书房,李大妈腾出来的房间就给池科长用好了。” 话落,在池砚辉反应过来前,池早就几步走进去,开始动手收拾书房的东西。 竟是没开玩笑,真得要占了池锦年的书房! 池砚辉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阻止,“早早,这不好吧,书房是爸看书办公用的,你不和他商量,就自作主张……” “那我这就去贴大字报了,说你们偏心别人家的孩子,虐待亲生女儿,怎么样?”池早打断池砚辉的话,眼底冷意森森。 “什、什么大字报?早早你胡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 “别和我叽叽歪歪!胡说不胡说的,池科长最清楚。反正也不远,要是不信,你亲自去问他好了。” 再不理池砚辉,池早一把拉开了书桌的抽屉,伸手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 动作迅速,毫不迟疑。 “早早,爸的东西不能乱动,你……”池砚辉看得额角一跳,下意识就去抓她的手。 可还没碰到人,就被池早盯视过来的目光惊得僵住了动作。 眼见池早腾空了抽屉,又去翻书架,池砚辉再也待不住了。 说又说不听,动手又不行,毕竟池早才刚出院,又救人有功。 她要是豁出去闹腾,说池家人打她,这事儿还不知道要闹到多大呢。 “李大妈,过来看着点早早,别让她累着了,对伤口不好!”池砚辉冲厨房喊了一句。眼见李大妈看过来,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拦着点池早别再乱动东西,便大步往外走去。 这是要去采购科找池锦年,事情到底要怎么办,还得池锦年做主。 李大妈早就在厨房里偷偷摸摸的看着了,但因为预料到房间的事怕是有得闹,这才没敢往上凑。 这会儿被池砚辉叫了,她没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 “早、早早,你出院了啊。”李大妈有些僵硬的打招呼,“那、那啥,你救人的事儿我们都听说了,你可真厉害,太厉害了!” 这话李大妈说的真心,毕竟不管有多少小心 思,不管心里多想收拾池早,但池早能不怕死的救了军人同志,帮助部队迅速抓住了敌特,她还是真心佩服的。 “免了,当不得你夸。”池早手上动作没停,连看一眼李大妈也没时间,只敷衍的应了一句。 她全副心神都在书房的东西上。 飞快把书架上的书都翻了一遍,没有发现。 底下柜子打开,东西全都扒拉出来查看一遍,也没有发现。 连墙上的伟人画像和窗台上的旧报纸都摸看了一番,全都没有线索。 池早皱眉,她环视一圈整个书房,除了还剩一个书桌下带锁的矮柜没看,其他地方都检查过了,全都没有发现。 “早早,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李大妈站在门口看出了点意思,有些迟疑的问。 虽然池砚辉的眼神李大妈看懂了,但让她拦着池早?想什么呢,她才不干! 池早闻言冷冷的瞥过去,“你看错了,我是在收拾东西,要帮池科长搬书房,懂?” “懂懂懂!”李大妈连声应着点头,再不敢胡乱猜测。 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池早也不急着再翻看。 她想起自从进门还没看见池珍珍,便问道,“劳改犯呢,怎么没看见她?” 池家其他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不在家很正常。但池珍珍七月多的时候就高中毕业了,之后还不及有打算,就爆出了她不是池家亲生女儿的事儿。 再后来又去农场劳改,如今刚回来,正是什么正经事儿都没有的时候。 劳改犯? 李大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池早问的是谁,她嘴角抽了抽,“劳……不是,珍珍前两天突然病了,反反复复高烧。这会儿正在医务室打吊针呢。” 前两天,突然? 池早眉梢微挑,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呢? 但她还没问,李大妈已经主动说了。 “说起这事儿,也是巧了。早早你不知道,那天早上,池科长交代我搬去杂物间把房间腾出来,还说让珍珍搬进去,把二楼的房间给你。结果好巧不巧,珍珍竟然病了。” 李大妈把这两天的事讲了一遍,包括池砚彬气得饭都没吃就出门了,包括许琴心疼的照顾池珍珍,还有蒋铭伟来看池珍珍,却埋怨池家没照顾好人,把池锦年气的脸黑的事。 “哈,这病生的可真是时候啊。是吧,李大妈?”池早听完嗤笑一声,前脚决定让她搬出来,后脚她就病了。 “是挺巧的,呵、呵呵!”李大妈眼睛飘忽着,不太自然的回答。 池早原本只是随意一说,只是自己心里有些怀疑罢了。 可这会儿一看李大妈的样子,就清楚她肯定知道些什么,“说吧,池珍珍怎么病的?” 眼见李大妈想摇头,池早又补了一句,“李大妈,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没?” 第117章 可以换房间,但有个条件 李大妈刚扭过去的头瞬时就僵住了。 对,礼物,还有那个让她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的礼物呢! 该死的,池早到底干了什么啊! 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李大妈有些崩溃,她好些天都没睡好了,也就最近池早住院,没见着人,她才稍稍安下了心。 哪知道这会儿又被池早提了起来。 心里恨的不行,但李大妈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 咋说呢,虽然池早现在是全纺织厂都夸赞的好同志好青年,但她却比以前更怕她了。 “我、我也不知道珍珍到底怎么病的。不过,她病的前一天晚上,我起床喝水,听见卫生间有人洗澡,但是厨房锅里的热水却满满的,一点都没少。” “还有后面两天,也、也是一样。”李大妈不情不愿的又补充了一句。 “哦,第一次发现算是巧合,怎么后面你也能那么巧的正好碰上呢?”池早含笑问。 李大妈受不了她那个笑容,避开视线,“因为珍珍病的突然,我、我就想到了前一天晚上的事。后面两天就、就特别留意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啊。”池早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看好戏般的看向李大妈身后,“池科长听见了吧,为了不换房间,就洗凉水澡故意生病,你疼出来的好女儿,还真是不错呢。” 啥,池科长? 李大妈一惊,立刻往身后看去,就见池锦年黑着一张脸,正和池砚辉一起,站在不远处。 池锦年今天上午是真的有事儿要忙,所以才没去接池早。 刚才他终于忙的差不多了,知道房间的事池早怕是要闹,就赶紧抽了个空子,想回家来看一眼。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出门不久的池砚辉。 池砚辉把池早要占书房的事一说,池锦年心头一跳,连忙就往家赶。 结果回来,就听见了李大妈的这翻话。 眼见池锦年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池早心情又好了些,“时间也不早了,折腾了这么久,都快中午了。” “这样吧池科长,我也不为难你,要么就把书房让给我住,要么就让池珍珍滚下楼来,两个选择,你决定吧。” “我要是都不选,就让你住李大妈的房间呢?”池锦年闻言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哎呀,我伤口怎么突然疼起来了?”却是池早装模作样的捂住了腹部,“该不会是被你们气的吧?不行,我得去找人给我做主……” “池早!”池锦年怒喝一声,“做主做主,不是做主,就是举报、贴大字报,你还有完没完!你别忘了,我两天前才给了你东西!” 他说着,看了一眼客厅地上那个,先前用来给池早送钱的包。 池早耸肩,“你是给了没错,但那不是因为我给你涨了面子才给的么?和房间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你们给我的本就比给池珍珍的少,我体谅了你们一次,可也不能见我好说话,就又让我受委屈吧?” 好说话?你要是好说话,老子都能当厂长了! 池锦年越发恼怒,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要不要让房间的事了。 而是池早这个样子,要是这么轻易就如了她的意,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尝到甜头,那以后但凡有不顺她心意的事儿,她岂不是又要拿贴大字报来要挟人。 要是这样,他们哪儿可能还有安生日子过。 “看来池科长有些为难啊。那这样吧,我当一回孝顺女儿,帮你分回忧吧。”却是池早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道,“书房的东西差不多都搬出来了,我也懒得折腾,那就选书房好了。” “李大妈,来,帮忙把这些书都搬出去。”池早朝李大妈招了招手。 李 大妈只觉自己太苦了,夹在池锦年和池早中间,她简直就是地里的小白菜儿啊。 “池科长,您看……”她皱着脸满眼祈求的看向池锦年。 池锦年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气得撅过去。 他深呼吸了两个来回,“行,换房间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次以后,你不可以再用任何借口、任何事威胁家里任何人,包括找人做主、举报、贴大字报等所有方式。” 呵! 池早暗嘲一声,想得倒挺好啊。不过…… “行啊,我答应。”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池锦年却没那么好糊弄,“口头说了不算,得白纸黑字写下来才行。就写家里对你很好,没有任何苛待不公的行为,所有人都很疼爱你,为你着想。” 闻言,池早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没说话,就那么盯着池锦年,不甘又憋屈的模样。 池锦年见此,总算舒心了些,“行了,哪儿不能住,就李大妈的房间,你也别挑……” “好,我写!”话没说完,却被池早打断。 正好在书房,纸笔都有,她干脆利落的拿过来,埋头就写。 很快,一张满足池锦年要求,写着池家对她多么多么好的“证明书”就写好了。 为免池锦年再叽歪,池早还自觉的在最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把纸递给池锦年,“这下可以了吧。李大妈,搬东西!” 眼见池锦年低头看着“证明书”没说不可以,池早再次喊了一声李大妈。 同时,自己也动手,把书房里的东西往外搬。 池砚辉站在池锦年身边一直没说话,这时探头看着纸上的内容,心里有些发虚的同时,脸上一阵阵发烫。 “爸,这样不好吧。不然还是把我的房间让出来……” 话没说完,就见池锦年把纸折好,妥帖的收进了口袋里,“别瞎忙活了,书房不动。正好珍珍不在,李大妈,去楼上把她的东西搬下来。” 话落,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池锦年看着池早,“赶明儿去了学校好好上课,把字也好好练练。看你写的那东西,跟狗爬的似的,还有错别字。” “行了,赶紧搬吧,把书房也重新收拾好。砚辉你车还没还吧,正好爸还要去忙,你稍我过去。” 一边说着,池锦年就拉着池砚辉往门外走去。 “爸,珍珍还病着呢,这么做,她肯定要伤心了。” “伤心什么,没听见刚才李大妈的话吗?敢故意生病搞苦肉计,折腾的全家不安稳,我没收拾她就不错了!” 说话声很快听不见了。 池早丢掉手里的东西,看向书桌下那个上锁的矮柜,目光深了深。 看来,只能另外再找机会了。 不过想到池珍珍受罪病了一场,到头来却还是没能得逞,池早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也不知道等会儿她回来发现房间没了,会是什么反应? 池早不由有些期待起来。 第118章 池珍珍气红了眼 虽然大夫准许自己出院了,可池早的身体到底还是有些虚的。 她借着帮忙收拾的理由,把书房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会儿功夫,李大妈也把池珍珍的东西从二楼搬出来了。 池早上去检查了一遍,见她很有眼力见的打扫干净了卫生,还换上干净的床褥,便干脆利落的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走了进去。 “你去做饭吧,我休息会儿,饭做好了再来叫我。”池早对李大妈说了一句,就关上了房门。 折腾一番,李大妈也累得够呛,但却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笑着答应下来,就麻溜的跑去了厨房。 她还指望多表现表现,池早能看见她的诚意,好把那该死的礼物收回去呢。 另一边,厂医务室。 池珍珍手上打着吊针,难受的靠坐在凳子上。 她鼻子不通气儿,只能张开嘴呼吸。 可每吸一口气,嗓子又疼的不行。 总之从头到脚,就没有一个舒服的地方。 但,只要一想到池早今天出院,却发现自己依旧只能住保姆房的样子,池珍珍就觉得再难受也值得了。 什么勇敢救人,什么人人夸奖的好同志,什么池家亲生的女儿,还不是斗不过她? 她就是要让池早知道,不管她多努力,做再多,在池家所有人心里,也永远比不上自己! 这么想着,池珍珍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恨不能直接把针拔了,好回家亲眼看看池早憋屈又没办法的样子。 但她到底知道轻重,也是被高烧折腾的不轻,最终还是忍住了。 好在房间的事今天就算是彻底落定了,她今晚不用再偷摸着去洗凉水澡,想来感冒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就这么暗地里高兴着又熬了快一个小时,池珍珍的针终于拔了。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在医务室护士的陪同下往池家回去。 原本这两天都是池砚辉算着时间来接池珍珍的,但因为他今天要去医院接人,许琴就拜托了医务室的护士送池珍珍回去。 好在池家离得也不远,池锦年和许琴一个是采购科的科长,一个是知青办的主任,护士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送到这儿就行,不耽误你上班了,护士同志你回吧。”眼见拐个弯就到池家所在的巷子了,池珍珍声音沙哑的朝护士道。 “你行不行啊?也没几步了,我还是把你送进门再回去吧。”护士有些不放心,毕竟只听声音,就知道池珍珍的病还严重着。 “不用不用,我真的能行。护士你快回吧,我就先回去了。”池珍珍又拒绝了一次,说着还强硬的推开了护士的手,快速往前走了几步。 池早的名字这些天都在厂里传遍了,大家都好奇她本人是啥样儿呢。 要是护士送自己回去,却见到了池早,那还不得激动的围上去? 她还要看池早的好戏呢,怎么能让外人打扰了? 绝对不行! 这么想着,池珍珍脚步更快了几分,转眼就拐过了弯儿。 护士见她确实没问题,便也歇了追上去的心思,转身回了医务室。 池家。 池珍珍兴奋的开门走进来,原以为能在客厅看见池早,却不想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也没失望,只以为池早是在房间休息,当即便大步往保姆房走去。 房门开着,桌子床上相比早上走时多出了些东西。 但池珍珍并没有细看,只扫了一眼发现没有池早的身影,就很快移开了视线。 她微微蹙起眉头,人呢,怎么没人? 池珍珍不解,想了想转头去了厨房想问问李大妈,可还没走到跟前,炒菜的炝锅味儿就刺激得她猛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池珍珍咳得止不住,一时也不敢再往里去了。 算了,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等会儿饭桌上再慢慢欣赏池早的表情好了。 这么想着,她干脆往楼上房间去,打算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只是,房门怎么推不开? 池珍珍拧眉,不解的同时,用力又推了一下。 结果还是没推开。 也没锁啊,怎么…… 忽然,池珍珍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心里一紧,一边极力否认,一边抬手咚咚砸起门板来。 屋里,池早并没睡着,只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池珍珍推门的第一下她就睁开了眼睛。 此时听着越来越急促暴躁的敲门声,池早勾了勾唇,这才慢悠悠起身往 门口走去。 “哟,劳改犯回来了啊?怎么,你是来叫我下楼去吃饭的吗?” “池早,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谁准你进来的!”眼见房间里的人真的是池早,池珍珍一瞬眼睛都气红了,连池早叫自己劳改犯都没注意到,只气急的大声质问。 池早嗤笑,“什么你的房间,你脑子烧糊涂了吧?这是我的房间!你至于的,在楼下保姆房呢。” “胡说!保姆房是你的,你少骗我!出来,你给我滚出来!”池珍珍一个字都不信,也不想相信,说着就想去拉池早。 可胳膊还没抬起来,就看见了池早拿在手里把玩的刀。 瞬间,国庆那天被池早划了一刀的记忆浮现,池珍珍只觉手背一疼,当即就不敢动了。 “骗你又没钱拿还浪费口水,我骗你干什么?”瞥一眼刚走上楼的人,池早十分好心的给池珍珍解惑,“房间的事儿是你的好爸爸定下的,他说我给池家涨了面子,是功臣,怎么都不能住保姆房。” “我想着那我就住书房也行,也免得让你搬来搬去的麻烦。可池科长不愿意啊,非要让我住二楼,你说我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听话喽。” 池早作势无奈的耸了下肩,眼神却冰冷,“所以啊,就算你砸了锁,扔了我的东西,可只要我回来,你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把房间让出来,知道吗?” “谁让你不是池家亲生的,又劳改过,给池家抹黑了呢?行了,你的行李李大妈已经搬去楼下了,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就去找你的好爸爸说吧。” 说着,池早抬手推开挡在门前的池珍珍,甩上房门,“要是还不信的话,正好李大妈来了,你问她吧。” “哦对了,差点忘记说了,你洗凉水澡故意生病的事被发现了哟!” 第119章 帮我算一算,我的将来 看着池珍珍一瞬惊惧的表情,池早心情很好的补了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好爸爸池锦年同志,很生气噢!” “谁故意生病了,你少胡说!” “爸爸才不会让我住保姆房,池早你骗我!李大妈,你快说,她是不是骗我?” 身后,传来池珍珍慌乱的叫嚷声,池早唇角的笑容更大了。 她没再管李大妈是怎么和池珍珍解释的,径自去吃饭。 直到一碗饭都快吃完了,李大妈和池珍珍两人才从楼上下来。 “早早妹妹对不起,我刚才就是病糊涂了,一时脑子不清醒才冲你发脾气的,你原谅我吧。”池珍珍走到饭桌边坐下,满脸自责的和池早道歉。 池早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只继续吃自己的。 池珍珍咬牙,“不过你误会我了,我没有为了不换房间就故意洗冷水澡,我……” “想解释找池科长解释去,别打扰我。你是不是故意的跟我没关系,反正都不耽误我住二楼,所以省省力气吧!”却是池早打断了池珍珍。 她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起身。 “早早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池珍珍却不想让池早就这么走了。刚才她真的是生病难受加上太意外了,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和池早起了正面冲突。 “还有之前砸锁的事,也是爸爸交代的,我只是听话做事而已。至于扔你的东西,那都是误会,我……” 池珍珍还想解释,院里却传来一道喊声。 “池早,池早在不在,有人找!” 池早往楼上去的步子一顿,转身过去打开了小二楼的大门。 就见院子里站着个两个七八岁的男娃,“我就是池早,谁找我啊?” 两男娃眼睛一亮,稀奇的一个劲儿瞅着池早,“哇,你就是那个救下军人叔叔的池早啊,你真厉害!” “你是不是会功夫?你咋那么勇敢呢!” 他们没回答池早的问题,只自顾自惊叹的说了一句。 池早闻言笑起来,她摸了摸口袋,也没装糖。 于是走到院子里,左右瞅了瞅,捡起一截指粗的木头,“谢谢你们的夸奖,但和军人同志比起来,我一点都不厉害哟。” 池早摸了一把两人的脑袋,“现在能说了吧,是谁找我?” “一个瘦高的哥哥,就在大门口。走,我们带你去!”听见池早谢自己,两男娃很高兴,拉着她就往外跑。 池早也没拒绝,笑着跟了上去。 三人边走边聊,好在这会儿离下班时间还有一阵儿,一路上并没遇见认识的人,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拉着池早问话呢。 等到了纺织厂大门口,池早手里的木头已经变成了两个指节大的小坦克。 “给,辛苦你们跑一趟来叫我,这是谢礼。”她把东西递给两个男娃。 因为时间短,坦克只简单削出了轮廓,看着丑萌丑萌的。 可即便这样,还是让两个男娃喜得咧开了嘴,“哇,坦克!池早姐,你真厉害!” “喜欢就好,等下回,姐姐给你们做个更好的。”话落,池早打发了两人去玩,这才笑着往等在大门外的郁章走去。 是的,找池早的人就是郁章。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儿了?”走到近前,池早看着郁章脸上的伤,皱眉。 郁章却没回答,只是问她,“你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抱歉,我昨晚遇见小六儿,才知道你出事了。” 他上午跑去医院,却听护士说人已经出院了。 这才来了纺织厂。 “我没事,这不好好的么。”池早抬起胳膊展示了下,示意自己已经好了,“倒是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眼见池早脸色看上去确实还不错,郁章放下心,但他还是没回答池早的问题。 反而犹豫了一瞬后又问,“池早,熊哥和小六儿都说你能掐会算,我虽然不想相信,但又找不到理由解释你为什么会知道熊哥的事。所以……” 他停下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艰难道,“所以,你能帮我算一算,我的将来是什么样子吗?会……一直是资本家狗崽子,一直……” “不会!”难堪屈辱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池早看着郁章脸上的伤,不用再问,却已经知道是怎么来的了。 她心里又沉又闷,一时只觉透不过气来。 郁章那样阴郁又敏感的性子,这是快要受不了,坚持不下去了,才会问出这样的话吧。 “再坚持一下,很快,很快眼下的 情况就会结束了,你……” 话没说完,却见郁章忽然扯着嘴角惨笑一声,眼中的生气一瞬都浅淡了下去。 那反应,似是这种敷衍骗人的话他已经听过很多次,对他不会再有作用,他也不会再信。 池早看着他空洞的眼睛,心一下提了起来。 “今天几号了?”再顾不上其他,池早脱口问道。 郁章不明白她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了。 池早闻言松了口气,要是没记错,上辈子就是两天后,宣布的混乱结束。 “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想来应该让你很难受。但郁章,你再坚持一下,不是骗你敷衍你,你再坚持几天……” 说到这儿,只压低声音池早还有些不放心。 她看了看周围,倾身往郁章跟前凑近了些,才接着说道,“最快后天,最慢这个月过完,眼前的混乱一定都会结束的。” “我算得出熊哥和小六儿,自然也算得出你。郁章,将来你再也不是什么狗崽子,你会堂堂正正做人,可以上学工作,也可以拿回你们郁家的家产,重现郁家当家的辉煌,真的!” 池早说着,抬头灼灼的盯着他,“但有个前提,你得坚持下去,起码把这个月坚持过去!” 郁章没说话,他迎上池早的目光,眼睛早就通红一片。 会吗?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真的只要再坚持一个月,就能等来那一天吗? 郁章不知道,但他却控制不住想要去相信池早的话。 毕竟单是“堂堂正正做人”这几个字,就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真的,你要是还不信,我也可以和你打赌,赌约赌注都你说了算,我……”眼见郁章没反应,池早又连忙补了一句。 可话没说完,却听“嘎吱”一声,一辆眼熟的吉普车,自后面驶来,停在了她身侧。 第120章 互相打量,气氛奇怪 池早转头看去,正好驾驶座的玻璃摇了下来,露出里面蓝弈的脸。 蓝弈视线不动声色的从郁章脸上扫过,随后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站到池早身边,伸手拍了下她的头,语气熟捻的关心道,“身体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他身高腿长,一身军装衬得人更是英武挺拔。但此时低头看着池早的目光却温柔又亲近。 “我来给你送东西的,原本以为能赶在你出院前完成任务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半天。”蓝弈又说道,“这是你朋友吗,介绍一下?” 介绍一下? 你又不是没见过,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谁,装什么呢? 心里这么想,但池早却没说。 她侧头看了蓝弈一眼,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后,才介绍道:“这是郁章,我朋友。” “这是蓝弈,也是我……”池早顿了下,“也是我朋友。” 蓝弈没错过池早的小动作和话语间的停顿,他垂眸抿了抿唇,朝郁章伸出手,“郁章同志,你好!” 郁章的神色早在吉普车停下的瞬间就恢复成了惯常的阴郁。 其实他记得蓝弈,就红袖章围堵黑市的那天晚上,开车带走池早的人。 此刻,他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一个俏丽活泼,是被人夸奖的救人英雄;一个高大挺拔,是受人尊敬的军人同志。 而他,虽然同样站着,却顶着一脸因为成分被人打出的伤。 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自卑感和自惭形秽涌上郁章的心头。 他盯着蓝弈伸出的手看了几秒,抿唇淡淡道,“你好。” 却并没有伸手去握蓝弈的。 蓝弈见此也不在意,只如常的收回了手。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气氛莫名有些奇怪起来。 池早蹙眉,她看着相互打量的两人,主动打破了沉默,“蓝弈你赶时间是吧,那我这就把东西搬下来……” “不赶!”蓝弈却打断了她,“你们还有事没说完吧,没关系,你们先说,我等着就行,不着急。” 什么叫你等着就行? 不就一点东西么,又不重,现在就拿下来,然后你有事就去忙,没事就回部队休息,不就行了? 心里这么想着,池早张嘴就想说。 可话还没出口,蓝弈却像洞察了她的意图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主要是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我有些消息要跟你说。” 上次说的,不就是师父外出就医的事吗? 池早眼睛一亮,便也不再赶人。 “那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和郁章说几句话。郁章,走,我们去旁边。”后一句池早是对郁章说的。 她说着,也不管蓝弈什么反应,伸手拉着郁章的袖子,就大步往前面走去。 郁章没反抗,他顺着池早的力道往前走。 走出几步后,回头看着蓝弈,微微点了下头。 蓝弈站在原地,见此也礼貌的点头回应。 眼见郁章收回了视线低头重又和池早说起了话,蓝弈眸子沉了沉,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看着走远的两人,想起方才在车上,看见池早倾身靠近郁章的样子,只觉一股闷气堵在胸口,憋的难受。 另一边。 “郁章,你相信我,就把这个月坚持过去。”池早压低声音道,“还有,我和熊哥打赌赢了,钱他已经算好了,等我拿到就立刻把说好的一半给你送过去。” “你真要分我一半?”郁章有些惊诧。 虽然不清楚具体数目,但想也知道,即便只有一半,肯定也是一大笔钱了。 “当然,那可是我们说好的。”池早毫不迟疑的点头。 本来她和熊哥打赌就是临时起意,风险自然不小。 连累郁章受了惊吓不说,后面再去见熊哥时,郁章还因为担心她,主动陪着去。 这份人情,她又怎么可能会忘? 郁章看着她,见她面上一丝一毫勉强的意思都没有,心里那股因为看不见曙光的死气忽而就消散了大半。 “不用了,我不要。” 眼见池早想要说话,郁章又补了一句,“你刚不是说要和我打赌么?那就赌你说的话能不能应验吧。如果眼下的混乱这个月能结束,那就算你赢,钱都归你。” “要是没结束……那就算我输,就把我的那一半都输给你好了。” 他看着池早,犹豫后终是没忍住,学着先前蓝弈的样子,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头,“我走了,你回去吧。” 话落,也不给池早反应的时间,转身快步朝远处走去。 “不是,你说错了吧,我……”池早抬脚就要追。 可郁章却没回头,只抬手挥了一下。 池早站住脚,看着他快速走远的背影,那背影上已经没了方才的死气沉沉。 行吧,反正赌约不赌约的,就是个让他坚持下去的借口。 只要他能重拾信心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么想着,池早又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往吉 普车跟前回去。 “快说快说,我师父的事儿怎么样了,领导同意吗?”离得还有几步,池早就忍不住急切的开了口。 蓝弈收回看向郁章的视线,却没急着回答池早的问题。 而是等她走到跟前了,才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瞧你急的。放心吧,同意了。” “真的?”池早心里一喜,也顾不上管他们怎么老是拍她头的事儿了,只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那什么时候能去接人,看病有时间和地点的限制吗?” 蓝弈见她这么高兴,也跟着笑起来,“没限制,看好为止。我明天还有些事要办,后天吧,后天一早我来接你,再一起去接你师父。” “不用不用,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手续明天才能办下来,要拿给县城和公社革委会看的。”却是蓝弈笑着打断了池早的话,“你师父不是身体不好吗,有车接也不怕累到了。” “另外,我认识中心医院一个心内科的专家,到时直接带你师父去那边检查。” 池早听他不仅考虑到了师父的身体情况,甚至连医生都找好了,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想着自己之前对蓝弈避之不及,总是冷脸讽刺的态度,池早抿了抿唇,“谢谢你啊,蓝弈。”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什么,以后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我绝不推辞。” 蓝弈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唇角翘了翘,“行,那敢情好,我可记下了。” “不过,我要是还有一个好消息的话,那你是不是得答应帮我两次忙才行?” 第121章 你和蓝弈叔很熟吗? 还有一个好消息? 池早虽然有些想不到会是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行啊,两次就两次。你说吧,什么好消息。” 蓝弈看着她痛快答应的样子,彻底忍不住了,低低笑了两声,“部队领导觉得只是一个外出就医的机会不足以表扬你,所以另外还奖励了你一份工作。” “虽然只是临时工,但也是在武装部食堂。正好环境你都熟悉,肯定能很快适应。等过几天你师父接出来了,你去找建军,他会带你把手续办好的。” 话落,眼见池早没反应,蓝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高兴傻了?” “真的是部队奖励的?”池早有些不太相信的问。 蓝弈点头,“是啊,不然你以为呢?” 她以为呢? 她自然以为是…… 看着蓝弈如常的面色,池早压下心里的怀疑,“没什么,就是实在没想到竟然还有工作给我,一时太意外了。” “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你的功劳摆在那儿呢。”蓝弈自然的回答,他打开车门,“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属院儿,顺便把东西放下。” “对了,池家安排你住哪里了?”上了车,蓝弈想起什么,又问道。 等听了池早的回答,他眼中的冷意稍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吉普车很快到了池家门外。 车还没停稳,因为听说有人找池早,所以一直注意着外面动静的池珍珍就快步冲了出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吉普车,眼睛当即一亮,“蓝弈叔,你来啦,你……” 可话没说完,却看见池早从副驾驶上下来。 池珍珍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当即咳嗽起来。 “咳咳咳!”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池早,想问她怎么会在蓝弈的车里,可偏偏一时咳得说不了话。 池早冷冷看了她一眼,就自顾绕过车头,要去接蓝弈手里的东西。 “不用,你才刚出院,还不能拿重东西。”蓝弈避开,把行李都提好,关上车门,“走,带路。” 池早见他这样,便也没有拒绝,当先往院子里走去。 两人路过池珍珍身边时,只当她不存在,目不斜视就走了过去。 这样的反应,刺激得池珍珍咳得更厉害了。 本来生病了喉咙就难受,如此一来,池珍珍只觉嗓子疼得连吞口水都困难。 但她却顾不上这些,眼见池早和蓝弈进了房门,也连忙跟了上去。 只是等到了二楼,刚想进房间,却见一道凌厉的目光忽然朝她射了过来。 池珍珍一惊,她看着蓝弈冷肃的脸,想要迈步的脚就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蓝弈没有久待,他放下东西就出了房间。 池早关上房门,依旧没理池珍珍。 她把蓝弈送去楼下,两人约好了去接尤挽彰的时间后,蓝弈便驱车离开。 “早早妹妹,咳咳,你、你怎么会在蓝弈叔的车上?你们很熟吗?”却是再次跟出来的池珍珍,试探的问道。 池早瞥她一眼,“熟不熟的,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起开,好狗不挡路!”说着,池早抬手推开池珍珍,就打算回房间去收拾东西。 “早早妹妹,蓝弈叔可是我们的长辈,你知道的吧。他会帮你送行李回来,只是因为你救了他的战友,他好心感谢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明白吧?” 池早闻言脚步一顿,她回头看向有些着急的池珍珍,“不好意思,我太明白呢。你说的并没有其他意思,具体是什么意思啊,能说清楚点儿吗?” “就、就……”就什么,池珍珍却说不出来。 毕竟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儿,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珍珍,早早,你们这是聊什么呢?”这时,池砚辉的声音响起。 他有些担心池珍珍得知房间的最终安排后会伤心,所以中午下班时间一到,就急忙赶了回来。 “哥,你回来的时候遇见蓝弈叔的车了吗,他……”池珍珍连忙上前和池砚辉说起了方才的事。 池早却懒得管他们怎么想,自顾往楼上走去。 “上次蓝弈叔和那位郝队长不是把早早的东西拿走了嘛,现在早早出院了,肯定得送回来啊。” “别多想,早早知道蓝弈叔是我们的长辈,不会有其他事的。” 身后,传来池砚辉温声同池珍珍解释的声音。 这天晚上,许琴和池砚彬回来,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池珍珍疑似故意洗凉水澡生病的事。 但因为一切都只是李大妈的猜测,并没有实证,再加上池珍珍病得说话都难受,许琴心疼都来不及,哪儿还会责怪她? “你这孩子,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以后再不能这么做了,不然妈妈多担心啊,听见没有?”许琴轻点了下池珍珍的额头说道。 “妈妈,我真的没有故意生病,咳咳,李大妈误会我了!”池珍珍依旧咬死不承认,“爸爸,我真的没有。” 她又冲池锦年说。 “行行行,你没有,好了吧。”许琴无奈,宠溺的抬手给池珍珍拍背。 池锦年虽然没说话,但看着池珍珍病弱的样子,也没有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姐,我相信你。”却是池砚彬大声说道。 其实他还想把自己的房间让给池珍珍的,可这话他先前刚说出来,就被池锦年一口否定了。 都怪池早,要是没有她,他姐也不会被逼得住保姆房。 想到这里,池砚彬忍不住瞪了二楼的方向一眼。 于是,这天晚上,当池早舒服的躺在楼上房间睡觉的时候,池珍珍却气得在一楼的保姆房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结果折腾来折腾去,明明没有再偷摸洗凉水澡,可到了半夜,却再次发起了高烧。 第122章 让池珍珍去顶工? 好在许琴因为担心池珍珍第一天住保姆房不习惯,半夜起来去看了一眼,及时把人送到了医务室,不然鬼知道烧一整晚会不会烧出毛病来。 池早睡梦中隐约听见了响动,但她并没有搭理,翻个身继续睡了。 等第二天起来,才从李大妈嘴里听说了这事儿。 池早吃着饭,看着池家四人无一例外都眼下发青的模样,眼底满是冷嘲。 瞧,明明是池珍珍故意生病,可不但没被责骂一句,还让池家所有人都能围着她团团转。 这叫什么,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么? “早早,你昨天刚出院,就在家再休息几天,等下周一开始,就去学校听课吧。” 心里正想着,却听池锦年说话了。 池早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见此,池锦年又道,“还有你之前顶工的那个事儿怎么说?你要去上学了,肯定是顶不了了。这样,正好珍珍的病再两天也就好了,她有时间,还是高中毕业,你能干的活儿她肯定更没问题,不然你给人说说,就让珍珍去帮忙?” 从那天在医院知道池早顶工的事儿开始,池锦年就有这个想法了。 正好珍珍一直在家闲待着也不行,但因为劳改的事儿过去才不久,还有人说嘴,他和蒋家也不好这时候就活动关系给她安排工作。 但要是先去别的单位干一段时间,等结束后回来,周围的人就忘得差不多了,到时再给她找个工作,也不打眼。 “对,你们是姐妹,不管之前有什么口角,有好事总是要顾着家里人的。你看现在房间珍珍也让给你了,早早你就别再生她的气了,怎么样?”许琴也附和道。 池砚辉在旁边连连点头。 池早看着三人的模样,唇角控制不住的勾起,“行啊,我是没意见,但就怕池珍珍不敢去。” “我姐可是城里长大的,见识比你多多了。你一个乡下来的都敢去,我姐有什么不敢的!”却是池砚彬抢先叫嚷道。 池早闻言冷嗤一声,“你倒是对她有信心,就怕她不敢。” “知道我顶的哪个单位的工吗?武装部。” 眼见池砚彬还梗着脖子没反应过来,池早沉下了脸,“武装部,池珍珍捡了不还的钱票就是他们的。这是才过了一个多月,你们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池早视线从池家所有人面上滑过,继续说,“知道我顶的谁的工吗?武装部后勤科科长媳妇的。” “知道好好的她为什么需要我顶工吗?因为她要照顾受伤的丈夫,实在抽不开身。” “那你们又知道她丈夫为什么受伤吗?因为弄丢了钱票,却迟迟找不回来,所以他被停职批斗,打断了腿。” “是,弄丢钱票确实是他工作失误,他该受批评。但要不是池珍珍捡到了却藏着不上交,他不会断腿,甚至差点没命。” 想到上辈子王家家破人亡,而此时此刻池家人竟然无耻的想要池珍珍去顶王阿姨的工,池早再没胃口继续吃饭,放下筷子站起来就走。 却不想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保姆房门口的罪魁祸首。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但池早却不管这么多,她盯着池珍珍脸上因为才睡醒还十分明显的压痕,只觉一团怒火涌了上来。 “知道他在进武装部工作前是干什么的吗?军人,上过抗美援朝战场的军人。可就因为你的小心思,一位战斗英雄,差点残疾丧命。” “这样,你还敢去顶工吗?” 敢吗,自然是不敢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逼的,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池珍珍被池早的话惊到,下意识推脱否认。 池早嗤笑一声,是不是故意的,事实早晚会水落石出。 她懒得再听池珍珍的鬼话,径直往门外走去。 身后,池家人还呆愣着反应不过来,毕竟出事之后,他们只一心想办法,想把池珍珍从派出所弄出来,却根本没留意过其他的事。 此时听了池早的话,再想到刚才说让池珍珍顶班的事儿,只觉脸上一阵阵烫得厉害。 与此同时,看着池珍珍的眼神或多或少也都有了些变化。 池早却不管池家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原本就打算今天去王家一趟,看看王阿姨能不能忙的过来。 要是忙不过来,她就继续帮她顶班,把说好的两个月剩下的时间干完,之后再办自己的入职手续。 要是能忙的过来,她也不急着办手续,等明天接到师父,看医生检查完后怎么说,再做后续安排。 于是这天,池早先去武装部看望了王家人,见王志峰腿恢复的不错,而王阿姨已经适应了两头跑,完全忙的过来,不需要她顶班后,便告辞出了门。 国庆那天停在广场周围的自行车,也被邢远山骑回来放去了王家,这次正好骑走。 另外,顶班一个月的工资也已经发了,王阿姨果然像最开始说好的那样,一分都没要,全给了池早。 池早拿着钱票,心里又酸又软。 但她也没拒绝,只决心以后要对王家人更好,拿他们当亲人对待。 之后池早也没回纺织厂,而是去了第一次郁章带她见熊哥的小院子。 但很不巧,院门锁着,并没有人在。 因为不是什么急事,见此池早也没再跑去城西的黑市找人。 她想了想,去供销社买了些洗漱用品,准备等尤挽彰来了给他用。 还另外又买了一把新锁,这才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回了池家。 这天之后,关于顶工的事,池家再也没提过。 至于池珍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一整天都有意识的躲着池早,没再往她跟前凑过。 连看见池早骑着她的自行车回来,都半个字也没说。 日升日落,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随着熟悉的广播声响,池早睁开了眼睛。 她回忆着昨晚的梦境,摊开的书、漫长的黑暗、靶场的一角,飘着辣油和葱花香菜的面条……虽然有些片段她并不能看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却没有再出现类似之前石小满照片的东西。 这样,是不是说之后不会有人再牺牲了? 理智知道不可能,可池早心里还是忍不住这么想,万一,万一呢? 抬手揉了把脸,让心神回归现实。 池早飞快收拾吃完早饭,等赶到纺织厂大门的时候,就见吉普车已经停在了不远处。 第123章 你家大妹子程小草 “早早!” 池早正要往车跟前走,却听有人喊她。 她转头看过去,是门卫何大爷。 “何大爷,早上好啊。您叫我是有什么事么?” 眼见何大爷冲自己勾手,池早边打招呼边走过去。 “没事儿。”何大爷摇头,“给,你大娘煮的鸡蛋,拿着吃,补补身子。” 说着,就把两个煮鸡蛋塞进了池早手里。 鸡蛋还热乎着,一看就是才出锅没多久。 “大爷,您和大娘留着自己吃就行,我吃过饭了,我……”池早连忙推辞。这年头日子穷,鸡蛋可是好东西,好多人家都舍不得吃,留着卖钱补贴家用呢。 可何大爷竟然一次就给了两个,这她怎么能拿。 “让你拿着就拿着。瞧你这脸,一点血色都没有,指定是受伤损的元气没养回来,可不得好好补补。去去,你是要出门是吧,赶紧走赶紧走。”何大爷却根本不接鸡蛋,他佯装瞪了池早一眼,转身就回了值班室。 池早低头看着手里的鸡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从昨天开始,她已经陆陆续续被好多人塞过吃的了,几颗糖、一把花生、一个苹果……不管多少,无一例外不是让她多吃点养好身体。 但池早觉得自己真的没做什么,大家这样,她受之有愧啊。 可不论她怎么拒绝,却根本没人听她的。 “嘟嘟”,喇叭声响起。 池早回过神来,顾不上再多想,赶紧快步朝外走去。 却不想,刚在车上坐好,话都还没说,一个饭盒就塞进了她怀里。 “快喝,老母鸡汤。”却是蓝弈说着,又往她手里塞了个勺子,“郝强家的郑嫂子炖的,一半我刚送去了医院给小满,这一半是你的。” 池早看着手里的东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怎么都给我送吃的啊,我伤口已经好了,不需要补,你们……” “好了也能吃,谁说只有受伤才能吃的。”蓝弈打断道。 见池早不动,他干脆打开饭盒盖子,“一会儿凉了,赶紧喝完还要去接你师父呢,快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确实也赶时间去接人。 池早没办法,只好大口把汤喝完。 汤很香,显然郑嫂子的手艺不错。 “蓝弈,郝队长喜欢吃面条吗?”池早放下饭盒,边擦嘴边看似随意的问。 蓝弈拧钥匙的手一顿,下一秒如常的道,“面条?那是细粮吧,哪有人不爱吃的。” 这样吗? “那……你们平时除了训练,要上文化课吗?郝队长喜欢看书吗?” “要上文化课,至于郝强喜不喜欢看书……”蓝弈侧头看了池早一眼,“他应该不喜欢。但需要看的时候,不喜欢也得看。” 池早为什么会打听有关郝强的事,蓝弈没问。 连带先前她要找嗓子粗哑的人的缘由,蓝弈也没探究。 他只要知道,池早不会做危害国家的事就行。其他的……他相信,需要的时候,池早一定会主动说出来。 “对了,你哪天有时间,郑嫂子叫你去家里吃饭……” 吉普车很快发动,朝大河村的方向行驶。 说话声随着远去,渐渐听不见了。 另一边。 郁章刚扫完厕所出来,却见用来装垃圾的烂竹筐不知被谁一脚踢翻在了地上。 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到处都是。 他定定看了一会儿,走上前把竹筐扶正,刚要把垃圾重新扫堆,一只脚却踩在了扫帚上。 “好啊,狗崽子你竟然敢偷懒,一点活半天都没干完,看来你思想改造得不彻底啊。那我们就好好教教你吧。” 话音没落,竹筐已经倒扣在了郁章的头上。 同时膝窝被人踢了一脚,他控制不住重重跪了下去。 拳脚紧随而下,毫不客气的落在身上。 郁章拳头紧攥,死死咬着牙。 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却只有这样,才能忍住他想豁出去还手的冲动。 快了,快了,池早说只要坚持过这个月,只要坚持过这个月,就能堂堂正正做人,快了。 不知被打了多久,久到郁章已经疼得麻木时,终于没了动静。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懒,走!”随着话音,扫帚扫起垃圾扑了他满头满脸,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郁章躺在地上,鼻腔里全是血腥和垃圾难闻的味道,但他却一动都没动。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就在郁章想着,如果就这样死了似乎也不错时,忽然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 随着欢呼声,零星的字句钻入耳中。 打倒、结束、恢复…… 郁章唰一下睁开了眼睛,眼底通红,却亮得惊人。 因为是自己开车,所以就算还去县里和公社办了手续,池早和蓝弈还是赶在中午前就到了大河村。 吉普车刚到村头,就引来了一群小孩跟着跑。 等蓝弈按着 池早指的方向,把车停在大队部时,车后跟着的已经不光是孩子了,连大人都有。 池早从车里下来,看着跑来看热闹的人,有熟悉的、有眼生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变化太大了,一时间,竟没人认出她来。 池早抿了抿唇,也没和人打招呼,只带着蓝弈径直往里面走去。 大队干部一开始也没认出她,等检查完手续,要带他们去牛棚找人时,池早主动打了招呼,才震惊的看着她。 池早笑笑,因为赶着去见师父,便只礼貌的和众人寒暄了几句,其他并没有多解释。 “队长,支书,我知道路,就不麻烦你们跟着去了。”池早笑着说,“这次赶时间,等下次回来了,再和几位长辈好好说话。” 话落,池早把路上去供销社买的烟递给几人,便告辞出了门。 很快,吉普车朝牛棚的方向开去。 有人继续跟在后面看热闹,也有人凑到大队干部跟前打听消息。 “支书,这是部队上的领导吧,来咱们村干啥?” “看方向,该不会是来接那些坏分子的吧?前段时间隔壁村一个臭老九就被接走了,说是啥平反了。” “行了,该干啥干啥去,都别瞎打听了。”却是大队支书打断了众人的话。 他在人群里瞅了瞅,“程有工,刚从车上下来的是你家大妹子程小草,你没认出来吗?” 第124章 傻大个儿,你跟丫头啥关系 一句话,惊得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周遭短暂安静了一瞬,下一刻哗地喧腾起来。 “啥,刚才那人是程小草,就程富山和王梅花家的那个程小草?” “乖乖,不能吧。那女同志看着比队里的女知青还白净好看,咋可能是小草那丫头,弄错了吧!” “娘咧,城里条件就是好啊,程小草回去才一个来月吧,变化也忒大了!” “有工,小草是回来看你们的吧,车都往你家的方向去了,你不赶紧回去瞅瞅?” “刚那个部队军官,不会是小草找的对象吧,长得也太俊了,还开车呢,莫不是个大连长?”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争先往耳朵里钻,直听得程有工一颗心止不住激动的嘭嘭跳。 军官,大连长,对象…… 这要都是真的,那他们家岂不是真要发达了? 原本因为亲妹子池珍珍攀上了城里的大干部,把自己从屠宰场救回来的事儿,程有工心里就暗搓搓高兴。 只想着等把伤养好了,就去城里找池珍珍,让她托大干部给自己安排个工作,他也把户口转走当一回城里人。 好歹不白叫这么多年的“有工”。 可没想,他被大队干部按到地里忙秋收,还没顾上进城找池珍珍,程小草就先送上门来了。 这下好啊,亲妹子认识城里的大干部,养妹子扒上了部队的军官,那别说是安排工作了,弄个小领导给他当,也不是不可能啊。 越想心里越火热,程有工再也待不下去,当即拨开人群就往家里跑。 “起开起开,别当道儿,别当道儿!” 池早并不知道,因为牛棚和程家在一个方向的原因,竟然引起了这样的误会。 吉普车很快在牛棚附近停下。 池早还没下车,就看见了正在慢悠悠晒草料的尤挽彰。 “师父!”她一个蹦子跳下车,高喊着就往前跑。 “慢点儿,别摔着了。”蓝弈看得心一紧,赶紧大步跟了上去。 “哎哟喂,这哪儿来的冒失鬼!”尤挽彰听见动静回头,才刚看清来人,就被一把抱住了胳膊。 他低头嫌弃的看着池早,习惯性怼道,“怎么滴,弄这么大动静,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了,上赶着找死啊?你怎么不干脆拿个喇叭,那个声儿多大啊,一准儿把满大队的人都招来。” 以往池早见几人都是偷摸着的,生怕被旁人发现,再招来什么祸端。 就连上回从城里回来看望,也是悄悄走的山路。 可如今却张扬得大喊大叫,也难怪尤挽彰会这么损她。 “招来就招来,我可是光明正大来接师父您的,我怕谁?”池早轻哼一声,扬着下巴的说道。 那副女儿家傲娇的小模样,是两人认识以来蓝弈从没见过的。 他微愣了一下,立刻明白池早对尤挽彰这个师父不止有责任,更有真心实意的感情和亲近。 尤挽彰闻言嗤了一声,“哎哟,看把你给能耐的,尾巴都翘天上去了。来来,说说咋回事儿,还有……” 他下巴点了下蓝弈,“那个长得恨不能跟电线杆子比高低的,谁啊?” “老尤,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却是尤挽彰话落,李老师不赞同的道。 池早转头,才发现竟是李老师夫妻俩和张叔下工回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更大,松开尤挽彰就冲过去抱住李老师,并和冯老师、张叔打招呼问好。 几人聊了几句,相互关心了各自最近的生活后,池早这才松开人,介绍起站在旁边的蓝弈。 “师父,李老师、冯老师、张叔,这位是部队的同志,他叫蓝弈,我们今天来是……”池早简单讲起事情的原委。 虽然特意避重就轻了救人的事,可话才说到一半,还是被李老师打断,“你是不是又受伤了,伤哪儿了?身体现在怎么样了?走,进屋给李老师看看,我说怎么看着你脸色不好呢!” 她说着,就要把池早往草棚子里拉。 “哎呀李老师,我没事了,我……”眼见不说实话几人是不能放心了,池早没办法,只好把受枪伤住院的事说了。 “真没事儿了,不然大夫哪会准许我出院啊。不信你们问蓝弈。”她冲蓝弈使眼色。 一个师父,两个老师,一个叔。 蓝弈顶着四人的目光,身形站得笔直,“是,早早虽然伤得重,但现在真的没事儿了。几位请放心。” “哟,早早都叫上了,挺亲热啊。”尤挽彰眯眼上下打量着蓝弈,“傻大个儿,你跟丫头啥关系?” 啥关系? 一句话把蓝弈问愣了,他看了池早一眼,刚要说话,却被池早抢了先,“就朋友啊,还能是啥关系。师父你别磨蹭了,赶紧洗洗手,咱们进城看大夫去。” 话落,推着尤挽彰就往水盆跟前走,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李老师见此,也笑着叫上冯老师去帮忙给尤挽彰收拾一些随身用的东西。 张叔便留下,招呼蓝弈。 只是他还没开口,便见蓝弈忽然立正朝他敬礼,“张首长好!” 张叔一愣,他疑惑的看着蓝弈,“你认识我?” 蓝弈点头,“对,69年我去东北执行任务,当时见过您一面。” 他把当年的情况简单讲了一遍。 张叔微怔,刚才他听池早介绍说人叫蓝弈,还想着蓝这个姓氏太少见,怕不是军区蓝家的人。 没成想,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他看着蓝弈:“蓝尚武是你?” “是我爸。”蓝弈回答道。 张叔了然的点头,他笑着拍了下蓝弈的肩膀,“好小子,不错,没给你爸丢脸。” 两人正说着,池早和尤挽彰回来了。 还有提着东西的李老师夫妻俩。 话题便暂时告一段落。 蓝弈冲张叔点了下头,大步走过去接过东西。 “走?”他询问池早。 池早点了点头,“李老师、冯老师,张叔,你们保重身体,等师父看好病回来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说话。” 车开太快怕尤挽彰身体受不了,他们得赶紧出发往城里赶。 所以就没办法多说话,甚至连午饭都只能等路过国营饭店再吃。 李老师摸着池早的头,“行了,我们三个大人,能有什么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去吧,照顾好你师父。蓝同志,老尤就那个德性,他嘴臭的事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别介意哈。” 后一句话是对蓝弈说的。 开玩笑,尤挽彰可是早早的师父,别说被挤兑两句了,就是十句百句也没关系啊。 “不介意不介意,只要尤老高兴,随便怎么说都行。”蓝弈赶紧表明态度,一秒都不敢耽误。 “啧啧。”尤挽彰闻言撇了撇嘴,看着池早笑得玩味。 “别啧了,师父您赶紧的上车吧。”池早被他看得莫名有些恼,推着人就走。 哪成想才刚到吉普车前,就见程家几口人连走带跑的赶了过来。 “小草,小草,你回来了啊,干啥都不去看咱们?” 第125章 珍珍认识的人比你厉害多了 话说程有工一路跑回家,却没瞅见小汽车的影子。 他有些奇怪,冲进院子就问池早人呢? 王梅花正和程有工媳妇儿做中午饭呢,程富山坐在院子里抽烟歇脚。 听见程有工的话,几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等程有工解释完,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富山和程有工打头,当即就出了家门,一路问着吉普车的踪迹赶来了牛棚。 因着被池早警告过,王梅花有些犹豫。 可耐不住程有工一口一个部队军官,一口一个小汽车的诱惑着,最终还是咬牙跟了上来。 此刻,看着模样大变,一副城里人样子的池早,若不是眉眼轮廓确实熟悉,王梅花简直都不敢认了。 “小草,你这丫头,来了咋也不回家?这么长时间没见,爹和你娘都想你了。”程富山略带指责的说着,面上却一副疼爱的表情。 “是啊大妹儿,大哥也想你想得紧呢。”程有工附和。 因为知道面前的人就是那个便宜妹子程小草了,程有工的目光习惯性放肆起来,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直勾勾盯着池早看。 蓝弈脸色一沉,一步就将池早挡在了身后。 同时冷厉的目光刀子似的落在了程有工身上。 程有工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程富山身上。 “瞧你大哥,这是见着你太激动了啊。“程富山扶住程有工,笑呵呵的打圆场。 池早从蓝弈身后出来,视线从程富山和程有工身上扫过,有些诧异程有工竟然好好的被放回来了。 但这是程家的事,和自己没关系。 她最终看向王梅花,“看样子我的话你没往心上放啊,那……” “我们就是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王梅花闻言心里一紧,连忙打断了池早的话,“就看看,真没别的意思。那啥,小草你和军官同志吃饭了没啊,家里饭做好了,要不回去吃点儿?” 程富山有点疑惑王梅花怎么这么怕池早,但这会儿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顺着说道,“对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咋的也得吃顿饭不是?走,爹让你娘炒个鸡蛋,好好招待招待军官同志。” 池早闻言冷嗤一声,不再耽搁,扶着尤挽彰上车,“免了,程家的饭我吃不起,你们留着自己慢慢吃吧。” “走了。”她朝蓝弈说了一句。 蓝弈闻言轻嗯了声,又看了程有工一眼,这才大步往驾驶座走去。 视线移开,程有工只觉浑身一轻,猛地呼出口气。 他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但回神的同时,一股恼怒和难堪涌上心头。 奶奶个腿的,不就被看了一眼么,反正军官又不敢随便打人,他咋就被吓住了呢? 程小草那个死丫头也是,以前就是家里的牛马,现在不就当上城里人了么,竟然敢无视他! 还有那个穷当兵的,看年纪最多也就是个连长吧,比珍珍认识的大领导差远了,横什么横! 这么想着,眼见池早要上车走人,程有工当即就道,“牛气什么呢,爹娘好心喊你回家吃饭,你连个好脸都没有,没良心的丫头片子!” “以为谁多稀罕你呢,珍珍认识的人比你厉害多了,人家可是市里的秘书,家里亲戚还是革委会主任,你……” “咚!” 话没说完,只听咚一声,池早一把按在车身上,稳住因为踩空而差点栽倒的身形。 “怎么了,摔着了?”却是一直站在不远处,注意着动静的李老师急忙询问。 “早早?”蓝弈一步从车上跳下来,就扶住了池早的胳膊。 “没事,不小心踩空了而已。“池早站直,挣开蓝弈的手。 “李老师,放心吧,我没事。”她又冲李老师三人道,“快回去吧,我们走了。” 话落,抬腿就上了车。 “嘭”一声,车门关上。 池早闭眼深呼吸了下,这才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程有工。 “是挺厉害的,可那又怎么样?池珍珍认识的人再多,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又沾不到半点儿光,还不是……” “谁说没关系,我能好好的被放回来,就是珍珍找人……”程有工闻言,当即不服气的反驳。 可话没说完,就被程富山打断,“闭嘴,胡说什么呢!” 他瞪了程有工一眼,转而看向池早,“小草,别听你哥胡说,什么秘书不秘书的……” “开车!” 原来程有工是这么被放回来的啊。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池早没 功夫再听下去,直接朝蓝弈道。 蓝弈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拧动钥匙,吉普车很快开了出去。 “呸,小贱人!等着,等老子也成了城里人,看你还有什么好难耐的!”被扑了一脸土,程有工骂骂咧咧的扇着手道。 因为顾及着尤挽彰的身体,等到达市里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三人先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后,蓝弈就把车开去了中心医院,给尤挽彰办了住院手续。 因着各项材料和证明都是齐全的,检查过后,尤挽彰便顺利的在医院住下,只等明天医生上班了再做检查。 池早想要留下照顾尤挽彰,却被他一句接一句的臭嘴给拒了回去。 池早没办法,只好麻烦护士多留意着点人,便和蓝弈一起离开。 却不想,吉普车还没到纺织厂门口,就看见了那辆再熟悉不过的偏三轮摩托。 池早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瞬间坐直,“有朋友来找我了,车停这里就好。” 朋友? 蓝弈闻言眼睛微眯,以为是那个叫郁章的又来找人,结果看了一圈儿,却并没有看到。 他抿了下唇,依言踩下刹车。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蓝弈,改天请你吃饭,再见!”车刚停稳,池早道了句谢,就开门跳了下去。 那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急切。 蓝弈眼看着她竟然朝偏三轮的方向走去,而一个明显是街溜子的小混混看见她也咧嘴笑了起来,显然就是她嘴里的朋友。 他眉眼深了几分,又看了那小混混两眼,这才开车离开。 “姐,你让查的人,有结果了。” 第126章 绑架犯的调查结果 池早心里一喜,赶紧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耳边听到车轮声,她回头冲车子挥了挥手,便重又急切的看向小六儿。 小六儿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那两个人,一个是下面一个公社大队的,叫张大壮,没爹没娘,跟着奶奶长大。” “等十来岁的时候,奶奶没了,其他亲戚也不管他,就今天东家混一顿,明天西家赖一碗,偷鸡摸狗的过到现在。” “我们找人打听了,姐你说的绑架案前,张大壮除了突然大手大脚的花钱吃喝外,再没有异常的地方。” 突然大手大脚的花钱肯定是因为分赃了武装部的钱票,也是正常反应。 可如果没有其他异常,那他为什么宁愿劳改十五年,也不供出池珍珍呢? 池早抿了下唇,脸上的喜色褪去大半,“那另一个呢,另一个是什么情况。” “我正要说呢,”小六儿接过话,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姐,原本张大壮的事儿我们早几天就查出来了,之所以又拖到今天才来找你,就是因为另外那个狗东西。” “从农场和派出所打听出来的消息,那小子叫王量,他刚出生就被扔在了道观门口。后来破四旧,道观被砸,他被分到了隔壁市的孤儿院。” “熊哥派人去隔壁市查了,据孤儿院的人说,王量从小就爱和人打架,经常被批评教育。” “长大后街道办给安排了个工作,也因为偷东西被开除。之后就在街上鬼混,偷鸡摸狗的全都干过。” “后来不知道怎么跑来了咱们市,和张大壮一群人混在了一起。” 小六儿缓了口气接着道:“熊哥找关系打听了王量待过的道观的道士,但因为过去好些年了,那些道士还俗后死的死,去外地的去外地,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的下落,结果也因为年纪大脑子糊涂了,根本不记得王量这号人。” “所以查来查去,王量除了跟张大壮一样,突然发财大手大脚了一段时间外,并没有别的异常。” 眼见池早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小六儿赶紧又补充,“姐你先别急,那什么,去隔壁市的兄弟还没回来,熊哥让他们接着继续查,要是那小子真藏着掖着什么了,早晚肯定能查出来的。” “还有,城郊的农场熊哥也安排了人盯着呢,一旦那两个狗东西有动静,立刻就会告诉咱们知道。” “别紧张,我没急。”却是池早闻言,安抚的朝小六儿笑了下,“我就是觉得……” 觉得怎么样,池早没说下去。 她想了想道,“也就是说,张大壮和王量两个人都是孤儿,张大壮好歹还有亲戚,王量是彻底一个亲人都没有对吗?” “那……小六儿,张大壮的亲戚里,有没有谁家有什么异常的?比如,也突然有钱了什么的?”池早心怀一丝期待的又问。 然而,小六儿还是摇了摇头,“姐你问的这个问题,熊哥也让我们留意查了,除了张大壮一个族里二伯家,在绑架案后给儿子娶了媳妇外,其他都跟平时一模一样。” 没有异常,没有特别的地方,和平时一模一样…… 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没有把池珍珍供出来? 原本她还想着,是不是池珍珍给两人许诺了什么,承诺万一出事,只要不供出自己,就给他们的家人或者亲朋一些好处。 可如今,一个没有爹娘,亲戚的日子也跟平时并无区别;另一个干脆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儿,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拿好处? 可恨自己上辈子死后只看到池珍珍设计假死,却并不知道她具体和绑匪怎么协商的,不然…… 不过也不急,张大壮和王量,加上被遣送回原籍的卷毛在内,会咬死没供出池珍珍,肯定有原因。 而这世上的事,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日子还长着,早早晚晚的,她一定会想办法查出事实真相,让池珍珍受到该有的惩罚。 至于现在,既然一时查不出线索,那就…… 心里有了主意,池早冲小六儿勾了勾手,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这样小六儿,你给熊哥说,让他找人去……” 小六儿眼睛骨碌碌转着,闻言咧嘴笑起来,“好嘞,姐你放心,我一定转告熊哥,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你们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辛苦了小六儿。还有熊哥那边,也帮我道个谢。”池早也笑起来,心情短暂的凝重后,此刻已经恢复过来。 “对了,熊哥呢?我昨天去小院儿找过你们,结果门锁着。” “嗐,别提了。这不是先前那臭婊……咳,那女人和奸夫生了 个孩子嘛。熊哥他娘,咱婶子病好了后,偷摸跑去那女人娘家看孩子,毕竟之前以为是自己的大孙子么,突然见不着就有些想。” “结果倒好,去了发现孩子竟然被那家人给送人了。婶子又急又气,想问清楚孩子的去处,结果拉扯的时候一不小心扭了腰。熊哥接到消息,就紧赶着回去处理这事儿了。” 说到这儿,小六儿想起今天来找池早的另一个目的,“对了姐,熊哥让我把打赌的钱也带来了,你看看。” 他指着偏三轮车斗里的一个铁皮饼干盒给池早看。 池早闻言,先看了看周围,见跟前并没有人,这才走上前打开了盖子。 大团结,捆成一摞摞的大团结,整整齐齐六大摞,将饼干盒塞得满满当当。 “杂七杂八所有东西折算下来,加上现钱一共是五千多,熊哥就干脆给姐你凑了个整,全都在这儿了,你点点。” 五千多,熊哥的一成身家,也就是说熊哥其实有五万多的资产。 五万多,在这个工资普遍只有三五十块的年代,是个多么惊人的数字啊。 但想到熊哥是数一数二的黑市大佬,投机倒把干了好些年不说,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养猪场,身家能到这个数,也不是太难以置信。 “不用数了,熊哥的人品我自然是相信的。”池早说着,伸手将一摞大团结上的绳子扯开,取出约莫一半朝小六儿递过去。 第127章 八字还没一撇 “这些钱,你拿去给帮忙查消息的兄弟们,就说辛苦他们了,让他们买点好的多补补。” 话落,池早又从剩下那半里取了差不多二十来张,再次递给小六儿,“这些你拿着,看后面还有哪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就用。” “别省,该花的就花,不够了只管来找我要。”池早又补了一句。 如此,一千块钱,就只剩下两百来块。 但池早一点都不心疼,先不说这些钱来得容易,即便是她辛苦挣的,但只要能查出线索弄死池珍珍,花多少她都愿意。 “姐,这不行。我哪儿能要你的钱,熊哥知道了肯定要揍人的。”小六儿连忙推拒。 “你怕熊哥,难道就不怕我?”池早斜小六儿一眼,“行了,赶紧拿着吧,一会儿让人看见了。” 她不由分说的把钱塞进小六儿手里,“熊哥要是问起来,你只管说是我非要给的就行。” “那、那好吧。”眼见拒绝不了了,小六儿只能应下。 他把钱收好,心里越发觉得池早不是个简单的人。 毕竟一出手就是小一千块,一般人可做不到这么大气。 “姐你放心,后面的事儿,我指定办得妥妥的。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临走前,小六儿又拍着胸口保证道。 眼见偏三轮儿消失在暗下来的夜色中,池早将饼干盒子抱在怀里,又拿随身背的包挡在前面,这才大步往纺织厂家属院儿走去。 算上从池锦年手里讹来的八百块,她如今有六千出头的钱。 就算减掉要分给郁章的三千,也还有三千多。 三千多,哪怕要给师父看病做手术,哪怕什么都不干,也足够她用到改开的时候。 更不用说,部队还给她奖励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每个月的工资完全够她花销。 如果不是钱的来源没法解释,加上必须要留在池家弄清楚一些事情,池早真想让熊哥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房子卖,好彻底从池家搬出去。 现在只希望,接下来的事情都能顺利。 特殊任务大队。 通讯室,一直从窗口留意着外面的小战士眼睛一亮,赶紧起身往外跑。 于是,蓝弈才把车停稳,都还没熄火,就听见喊他的声音。 “蓝队,军区电话,打过来两次了,让你回来立刻打回去。”小战士急声汇报道。 蓝弈拧钥匙的手一顿,眉眼沉了下,“知道了,你去忙吧。” 话落,他把钥匙拔下来,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但人却没去通讯室,而是径直往郝强的办公室走。 他那里也有一部电话机。 “哟,回来了?”郝强办公室门没关,听见动静一抬头,就看见了板着脸的蓝弈,“这是咋了,不是和早早一起接人去了吗,谁惹你了?” 蓝弈没回答,只说:“我打个电话。” “行啊,打呗。”郝强闻言端起茶缸喝了一口,半点儿没有要避出去的意思。 蓝弈见此,瞥他一眼,甩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他走过去拿起话筒,“接军区蓝首长办公室,对,我是特殊任务大队的蓝弈。” 话落,眼见郝强眼睛一下亮了,蓝弈没好气的转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喂?”这时,耳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蓝弈便再没功夫管郝强了,只冲着话筒道,“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 “有什么事吗?你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事吗!”却是蓝弈话没说完,就被对面打断。 “外出就医,那什么成分的人,你也有胆插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些事不能管?你把老子说的话当放屁了是吧,啊!” 一个啊,声音大的郝强隔着一张桌子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缩了下脖子,耳朵却竖的越发直了。 蓝弈眉眼更沉了几分,“您既然听说了,那就应该知道,外出就医是人家同志申请用功劳换的,不是我……” “少糊弄老子!”对面再次抢过话茬,“你们领导根本不想同意这个申请,是你梗着脖子非要一意孤行的。” “知道那人啥身份吗,你就敢沾边,就不怕……”就不怕什么,对面没说完,但蓝弈能听见人气的喘粗气的声音。 他抿了抿唇,垂下眼没说话。 片刻…… “行了,看在事情到底是公对公的份上,老子就饶你这一回。但是!你倒是说说,往武装部安排人又是咋回事,这总跟部队没关系,完全是你的个人行为了吧,你……” “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行了吧!”却是 蓝弈没耐心再听下去,干脆没好气的冷声承认道。 对面闻言一窒,话筒里瞬间没了声音。 郝强心提了起来,心想蓝首长这下肯定要气疯了。蓝弈这个狗脾气,就不能认个错说两句软话吗,这么冷声冷气的,也不怕把人气出个好歹。 心里想着,郝强刚想劝蓝弈两句,结果嘴还没张开,就听话筒里忽然传出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行啊,臭小子,总算开窍了。你奶奶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多高兴呢,你……” “别跟奶奶说,八字还没一撇,你能不能嘴紧点,别跟个大喇叭一样!”蓝弈急忙打断,语气里带着些窘意。 “啥?啥叫八字还没一撇,臭小子你不行啊,想当年我跟你妈……”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蓝弈再次抢过话茬,“爸,电话接线员能听见的,你注意点吧。” 话音没落,他“哐”一声就放下了话筒。 “走了。”又扔下一句,蓝弈就想走,胳膊却被郝强眼疾手快的抓住。 “等等等,我怎么没听明白呢,你往武装部安排谁了,什么八字什么一撇的,你……”正说着,郝强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蓝弈发红的耳朵,隐隐约约反应过来什么。 郝强手下用力,一把将蓝弈拉的转身面向自己,然后就看见了他脸上还没退去的热意和羞窘。 “安排的人该不会是早早吧?”郝强迟疑着试探的问,眼见蓝弈没否认,他“啪”一巴掌拍在脑儿上,彻底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好家伙,好家伙!敢情是这样啊。我就说么,不管一开始咋样,但最终外出就医的事儿是部队同意的。” “至于安排工作,就是找了个关系,又不算犯错误,怎么蓝首长居然发那么大的火,搞半天是发现工作给了女同志,看出来你小子不对劲儿,所以故意诈你呢啊。” “还有你之前对池家人的态度,我就奇怪你反应大的有些异常,原来是你丫的看上早早妹子了啊,你……唔!”胸口忽然被拐了一肘子,郝强疼的闷哼一声。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蓝弈瞪了他一眼,耳朵又红了两分。 “有啥不能说的,男未婚女未嫁,早早政审又肯定没问题,你把结婚申请一交,不就啥都成了?” “没你说的那么容易,反正管好你的嘴,别在早早面前提这茬,包括工作的事儿,听见没?”蓝弈交代道。 郝强见他说的认真,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但眼底的八卦之色却更明显了。 池早并不知道蓝家人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她抱着饼干盒子回到池家,因为已经吃过饭了,便径直上了二楼。 池家几人见她回来这么晚,原本想问问她跑哪儿去了,但想到她不管怎么样也不会干坏事儿,便歇了心思。 而这一晚,池早刚睡着没多久,却突然满脸惊骇的从梦中醒了过来。 第128章 生她的气,被凶了 她大口喘着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颤抖的同时,神经质得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尤其最在意的右胳膊,更是疼的钻心。 她梦见了被那个人虐打的场景。 池早疼得闷哼一声,恍惚间,以为所谓的重生只是自己的臆想。 她像上辈子无数次午夜梦回时那样,蜷缩着将右手死死藏进怀里。好像只要这样,离她而去的师父,她断过的手,被毁掉的雕刻技艺,一切的一切,就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满是冷汗的身体一点点回暖。 池早深吸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重生了,一切从头开始。 没有背负“救命”恩情,不用为了赎罪任由池家人摆布她的人生,却丝毫不敢还手。 这一次,谁都不可能再毁了她,包括池珍珍,包括那个人。 睡意没了,池早不想干躺着浪费时间。 她起床穿上衣服,留了五百多的钱在包里,其他全都塞进饼干盒子,又拿旧报纸严严实实裹了几层,才抱着出了房门。 池家人都睡了,整个小二楼静悄悄一片。 大黄狗听见动静耳朵动了动,等认出是池早后,尾巴摇了两下重又闭上了眼睛。 池早去煤堆前,拿上李大妈用来铲煤的铁锨头,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暗夜里。 往武装部的方向走,有个废弃的桥洞。 以前还偶尔有盲流跑来住在里面。 但自从桥洞在两个多月前的那场地震里塌了大半,周围就再没什么人来了。 这里是池早过去一个月上下班时就看好的地方,她到了跟前,摸黑在桥洞根下挖了个半米深坑,将包好的饼干盒子埋进去,完事又撒了些浮土石子伪装好。 做完这些,她却没有回纺织厂,而是又骑车钻进了黎明前的夜色中。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很轻,刚刚够人听见。 郁章穿衣服的手一顿,看了一眼还睡着的妹妹郁珠,快步走到门口。 “谁?”他轻声问,手里警惕的拿着扫帚。 “郁章,是我。”池早压低的声音传来。 郁章一怔,反应过来后连忙打开大门。 “你……” “我来给你送钱。”池早直接道,她抬手把郁章推进去,掩上门,“熊哥一共给了六千,一人一半就是三千。” “我怕你这边不好藏那么多,就拿了三百给你先用,剩下的等你情况好转了再拿给你。” 说着,池早把准备好的钱塞进郁章手里。 郁章怎么可能会要,他立刻就要推辞,却被池早按住了手。 不知道是不是一路顶着夜色赶来的缘故,池早的手有些凉,但郁章却被灼的颤了一下。 他低头看向被按住的手,耳边听见她轻声说道:“别推,你担心我出事,就冒着风险跟我一起去见熊哥,我都知道。”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就该清楚身为朋友我也担心你和珠珠。” “钱么,放着不用就是废纸,有再多也没用。正好天开始冷了,你拿着钱,找小六儿弄些棉花布料,做些厚衣服,珠珠也能不挨冻。” 想起昨天回城后听到混乱结束的事,池早勾唇笑起来,“消息听到了吧,我算得是不是很准?放心,情况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笑的很好看,面颊在微亮的天色下,泛着一层柔色的光。 就像她所谓的“能掐会算”一般,精准的驱散了他周遭的黑和恶。 让他再也不能,也更不想说出拒绝的话。 郁章卑劣的想,如果他拿了钱,那他们之间就可以有更多的牵扯了吧。 池早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想法。 她看见郁章腿边的扫帚,知道他要赶着去打扫卫生,“快把钱找地方藏起来吧,我不耽误你时间,就先走了。” 说着,池早放开郁章,就要去开门。 手腕却被他忽然拉住。 “我……”郁章顿住,这才发现自己嗓子酸涩的厉害,声音都变了调。 他闭上嘴,快速吞咽了两下口水,“好,钱我拿着了。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那当然。”池早笑容更大了,“我们可是一起揍过人,一起打过赌的交情!” “对了,郁章你之前上过学吧?”临走前,池早忽然想起什么,冲郁章道,“那有时间的话,就把课本捡起来多看看,池大师掐指一算,一年以后会有大用哦。” 话落,她别有深意的冲郁章眨了眨眼,骑车离开。 郁章 如今二十出头,混乱前肯定是上过学的。 而且她那次来拿东西时,还在他家里看见了高中课本。 课本虽然破破烂烂,但却被整齐的收在桌角,显然是认真看过的。 既如此,池早自然要提醒他提前开始复习读书,为一年后的高考做准备。 反正她在郁章等人面前已经暴露了太多,也不怕再多说点什么。 郁章紧紧捏着手心里的钱,像攥住了所有的希望。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远处,直到池早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转身大步走了回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路过国营饭店时,早饭的香气隐隐从里面飘出来。 折腾了一晚上,池早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她干脆进去吃了饭,又给尤挽彰买了几个肉包子,便直奔中心医院。 却不想,她才照顾着尤挽彰洗漱吃了东西,蓝弈便提着两个饭盒走进了病房。 “尤老,早早!”他和两人打招呼,视线落在池早脸上,却立时皱起了眉。 想起昨晚见她和小混混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 蓝弈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累到了?” 池早摸了摸脸,掩饰道:“没有啊,可能是太紧张师父今天的检查结果了,所以没睡好。” 和熊哥打赌,半夜跑出去藏钱的事,她肯定是不会告诉蓝弈的。 “你怎么来了,部队不忙吗?之后的事我自己可以,就不用麻烦你了。”池早转移话题,同时也不想再欠蓝弈更多的人情。 蓝弈看她一眼,却没接话,只是道,“我托食堂蒸了鸡蛋羹,有营养好消化,尤老您趁热吃点?” 他说着打开饭盒,递给尤挽彰。 “你也吃。”又打开另一盒,不容分说塞进池早手里。 池早皱眉,“蓝弈,你……” “快点吃!能不能听话一点儿,知道你现在脸色多不好看吗?”蓝弈见她还要犟,语气控制不住冷了下来。 显然是真的动了气。 实在是她眼下的青黑太明显,脸色太憔悴。 蓝弈能理解池早因为一些原因拒绝他,但却受不了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池早闻言一怔,被他有些凶的语气说得一时反应不过来。 自从国庆的事之后,不管她说话多过分,态度多冷淡,蓝弈都没像现在这样和她说过话。 她知道他所谓朋友的说辞,根本就是让她不能拒绝他的借口。 实则就是想要通过接触,通过示好,慢慢改变她的看法。 也因为知道,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蓝弈会忽然对自己生气。 “回魂了您呐,人都走了!”正想着,尤挽彰的声音响起。 第129章 磕头敬茶叫婶婶 “什么回不回魂的,师父你胡说什么呢?”池早反应过来,掩饰似的挽了下耳边头发。 这才发现,蓝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着尤挽彰换下的脏衣服出去了。 “哎呦喂,你可别嘴硬了,搁我这儿装相,你装得下去吗你?”尤挽彰闻言白了池早一眼,舀了一勺鸡蛋羹吃进嘴里。 嗯,蒸老了,也缺了点香油,勉强能入口吧。 不过看在那傻大个儿一番心意的份上…… 又吃了一口,尤挽彰道,“昨儿个忙着赶路,我也懒得多问你。来吧,正好这会儿有时间,说说你跟那小子啥关系?” “就普通朋友的关系啊,不是说过了么?”池早没好气的说,看着手里的鸡蛋羹,只能也动起勺子来。 “不孝的东西,当着我面儿呢,也敢扯谎话。”尤挽彰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到池早头上。 “师父,你打我干什么?”池早捂着头,不满的道。 “打你都是轻的,连师父我的一点好奇心都不满足,你怕不是想被逐出师门吧。” 尤挽彰冷哼,“那小子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要不是为了讨好你,人好好一个军官能跑前跑后的冲我一个坏分子献殷勤?” “少瞪眼,还没说你呢!”眼见池早要反驳,尤挽彰抢先打断她。 “别嘴硬,你从几岁开始就跟着我学雕刻,我还能看不出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要真一点意思都没有,就池早的性子,绝对不会把人带到他们四个老家伙跟前。 别看她面上一副要撇清关系的样子,但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 就刚刚,人家才凶了她一句,她立马就傻眼儿了。 啧啧,没眼看,真是没眼看。 “您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能看出来什么?”池早却依旧不承认。 “说谁虫呢,狗东西,那玩意儿也是能拿来说师父的?”尤挽彰气得瞪眼。 他指着池早点了点,“死鸭子嘴硬,当我治不了你是吧?行,发个誓,就说你对那傻大个儿一点意思都没有,但凡有一个字说谎,就让我治不好病,一命呜……” “呼”字还没出口,池早已经脸色大变,“闭嘴,谁都没有你的命重要,不准胡说!” 她反应很大,话还没说完,眼睛已经红了。 尤挽彰愣了一下,抬手摸上池早的头,叹气,“一句话罢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师父这辈子该享的福也享了,就算真死了也没啥遗憾啊。” “不准说!你……”池早急了,想说话,却被尤挽彰的视线制止。 “倒是你,人活一辈子,怎么舒服怎么来。喜欢就黏糊着,大不了明天烦了,再打发了不就行了?顾及那么多干什么,还嫌活得不够累啊?” “以为你回城变聪明了呢,怎么还是又笨又窝囊的?” 忍不住又敲了池早的脑门儿一下,尤挽彰也说累了,干脆专心吃起鸡蛋羹。 池早嘴巴张了张,想解释自己对蓝弈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可话到嘴边,想起尤挽彰让她发誓的说辞,到底心有顾忌,没敢再说出口。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师徒两默默的吃着东西。 池早先吃完,等尤挽彰的饭盒也空了,她伸手去接。 语气低沉的解释道,“他是池珍珍未婚夫的表叔,以后就是池珍珍的表叔。我……” 她顿了顿,“我恨池珍珍,也讨厌她的未婚夫,但凡跟他们有一点牵扯的人,我都不想沾边,所以……” “笨!”话没说完,脑袋又被狠狠敲了一下。 池早疼得嘶了一声,“师父,我认真跟你说呢,你又打我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这个蠢东西!”打死尤挽彰都没想到,池早拒绝蓝弈竟然是这种荒唐的狗屁理由。 “你丫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草吧。未婚夫的表叔,那啥关系啊,搁以前诛三族都轮不上吧?犯得着让你把大好的小伙子推得远远儿的?你这是报复那个真真假假呢,还是报复你自己呢?” “再说,表叔又怎么滴了,要换成是我,我还巴不得他是亲叔呢。亲叔亲婶婶,哈,这要是结了婚,搁以前,那个真真假假都得跪下给你磕头敬茶的。” 这么说着,尤挽彰不免有些惋惜起来。 要真是以前就好了,那…… 池早却吓了一跳,连忙朝周围看去,“师父,你注意点儿,有些话是能乱说的嘛?” 别看混乱已经结束了,可余威还是不容小觑的。 “本来就是,我哪儿说错了?反正眼下的环境,你就是再恨那个真真假假,也没办法要 她的命。既然如此,让她憋屈得要死,偏还是得叫你一声婶婶,不就是顶好的报复?” 还能这样吗,这也算报复? 池早觉得不太对,但又控制不住顺着尤挽彰的话去想。 尤挽彰眼见池早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偷乐的同时,不由有些惊叹起命运的奇妙来。 老天爷真会玩儿,这种安排,也太有意思了,要能亲自看一眼,怕不是更逗趣? 眼风扫见走进来的蓝弈,尤挽彰眼睛一亮,“那个谁,绿二,你跟早早这丫头的事儿,我准了,你抓紧把她……” “师父,闭嘴!”池早也看见蓝弈了,连忙高声打断。 绿二是什么东西? 蓝弈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叫蓝弈,不叫绿二,老爷子还真是…… 蓝弈有些无奈,但更多是欣喜。 他想应承一句,可看见池早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急切而泛红的脸和耳朵,话到嘴边变成了,“师父,昨天看您手里转着两石头。我有战友家里那边有核桃,给您弄几个来玩?” 这个核桃自然不是平时吃的,但话不好明说,能听懂意思就行。 尤挽彰乐了,原以为是个憨直得呢,结果还挺会顺杆儿爬啊。 听听,明明没说啥,可从“尤老”变成“师父”,这口改的还能再快点儿吗? “那敢情好,我可等着了。”瞥了池早一眼,尤挽彰毫不客气的应下。 池早简直要被这个老头子气死了,可偏偏他那个臭脾气,又没办法说。 “我去看看医生来了没。”实在看不下去,池早找了个理由就出了病房。 路过蓝弈时,她清楚看见了男人脸上的笑意。 明明,明明刚才还板着脸凶人呢,这会儿倒是高兴了? 真善变! 第130章 不顾影响,揽进怀里 因为蓝弈提前打了招呼,尤挽彰成了那个有名的心内科大夫当天的第一个病人。 办公室里。 医生先给尤挽彰把了脉,又问了这些年来的一些病况,才让护士推他去做其他检查。 人离开后,池早看着医生的脸色,紧张的询问,“大夫,我师父的病……能治愈吗?” “唉。”大夫叹口气,摘下眼镜,“我幼时学中医,后来又开始学西医,虽然最终的诊断结果要等其他检查出来才能确定,但……” 大夫看了眼旁边的蓝弈,然后看着池早道:“小姑娘,你师父的这个病,按眼下的医疗水平,七八岁前要是手术,还有治愈的希望。可你师父的岁数……” 大夫摇了摇头,“若是我把脉没把错,他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所以……” 意思就是,哪怕其他检查还没做完,但现在也差不多可以确定,尤挽彰不可能治好。 不但治不好,情况还很不乐观? 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真的听到了结果,池早还是难受的一瞬红了眼眶。 “那、那……”她想问问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可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般,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害怕,她害怕重活一次,却还是要眼睁睁面对师父离她而去的一天。 只是这样想想,池早就浑身冰凉的颤抖起来,似乎又看到了上辈子那个荒野间小小的坟包。 “配合治疗,如果我们完全配合治疗,能好转到什么程度?” 就在这时,肩头被握住,蓝弈的声音响起。 他的手很大,将她瘦削的肩完全盖住。 掌心温度也很高,热意立刻就透过衣料传递了过来,让池早发冷的身体感觉到了温暖。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等等吧,等其他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回答道。 “听见了吗?先别急。”蓝弈看向池早,温声安抚她,“咱们等最后结果出来再说。” 好在最终的检查结果,虽然并没有太乐观,但总归不是最坏的情况。 医生仔细看过后,给出了最终的建议——立刻做手术,五成的成功率,术后配合药物好好养着,几年内不会有问题;或者保守药物治疗,人不受罪,但能活多久不好说,突然病发死亡的可能也更大。 不做不做不做,死都不想跟砧板上的猪一样被人划刀子! 再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儿能随便动呢? 这是尤挽彰听到后的第一反应,也是他从小接受的某些教育的映射。 可话没出口,他就看见了池早发红的眼睛。 然后不知怎么的,尤挽彰忽然就想起了上次池早跑回大河村,跪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尤挽彰不难想象,要是他真死了,池早只会哭得比那更惨吧。 罢了罢了,丫头命够苦了,也算孝顺,他就忍耐一回吧。 “我还没死呢,哭啥?”尤挽彰作势瞪池早一眼,“得得得,反正看病的钱你出,要怎么样都听你的行了吧?” “真的?”池早有些意外的问。 眼见尤挽彰不情不愿的点头,池早当即就道:“说话算话,谁反悔谁是狗!”” “你说谁是狗呢,不孝的东西!”尤挽彰气得瞪眼。 池早却理都没理他,只看向办公桌后的人,“大夫,我们做手术。” “不再考虑考虑了?保守治疗情况好的话,效果也会很不错。但手术只有一半的成功率,如果失败,病人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你们……”医生怕池早没听明白意思,又解释了一遍。 可话没说完,就被池早打断,“不考虑了,麻烦您安排手术吧。” 她语气里的干脆和果决,让一旁的蓝弈惊诧。 下不了手术台的意思,就是当场死亡。 一半的概率,以池早表现出来的对尤挽彰的感情,蓝弈以为她会选保守治疗。就算最后决定手术,也肯定是在犹豫纠结,慎重考虑后才能做出的选择。 可现在…… 她真的不怕手术失败,尤挽彰会立刻离她而去吗? 但直到两天后,眼见尤挽彰要被推进手术室了,池早却依旧没有改主意。 蓝弈看着她几天下来,明明面上笑着,却越发消瘦憔悴的脸,忍不住拉着她胳膊道:“不要强撑,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我去跟大夫说……” “不用了,我就选手术。”池早却坚定的摇头。 她挣开蓝弈的手,趴到床边,“师父,我知道只有一半的成功率。你有可能因为我的任性,死在手术台上,但……” 她伸手理了理尤挽彰花白的头发,声音哽咽,“但你原谅我这一次,咱们赌一把,好不好?” “哐”,手术室的门关上。 池早看着那道掌控着生死的门,强压在心底几天的情绪席卷而出。 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剧烈颤抖,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 她不敢再看下去,低头踉跄着,撞在了冰冷的墙上。 “早早!”蓝弈一惊,两步跨到她身边。 “呃、呃……”池早想说话,可下颌因为惊惧抖得厉害,明明上下张合着,却吐不住一个字。 蓝弈心脏一疼,要多害怕,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做了,我这就去敲门,我们保守治疗,师父照样能好转,我……” 他说着,大步就要往手术室前走,胳膊却被池早一把拉住。 她说不出话,但不停摇着的头却清楚的表明了态度。 蓝弈咬牙,虽然换做他的性格,他也会决定手术。 但两种选择并没有绝对的优劣和对错之分,他不明白,池早明明害怕成这样,为什么还非要手术。 但既然她不愿意改主意,现在除了安抚她,陪着她等结果,蓝弈什么都做不了。 他再顾不得什么影响不影响,抬手将颤抖到几乎站不住的人揽进怀里。 “别怕,做手术就做手术,师父不会有事,肯定会成功的,不会有事!”他拍着池早的背,低声不断在她耳边安抚。 良久,感觉怀里的人颤抖减轻了不少,蓝弈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池早呜咽着的声音低低响起。 “不做手术,师父会、会死的。” 第131章 生日,给池珍珍送礼 “他会死的,一个月后就会死了。” “呜呜,我不想让他死,可我没办法,我……”可能实在是太过害怕,池早忍不住把藏在心底深处,最让她恐惧的事,哭着说了出来。 “如果不做手术,他一个月后就会病发死掉的。我、我不想让师父死,我没办法,我想让他好好活着多陪我几年。” “我、我以为只要想办法提前把他接进城看大夫,他就能跟小满哥一样,躲过死劫活下来了。可……为什么非要让我选,我不想选的,我害怕,我也怕他会死在手术台上,连一个月的日子都没了,可……” “可我不想眼睁睁,什么都做不了,就看着师父再离开我一次。我不想选的。” 可她没办法,她已经经历了一次失去师父的痛苦,太疼了,疼到她活不下去。 如果不管怎么样,师父都会离开她,那她宁愿赌一把,赌一个师父能活下来的结果。 哪怕输得千疮百孔,哪怕输了后,会痛不欲生,会余生都活在悔恨中,她也要赌一把。 “我好自私,我不敢把这些告诉师父,让他自己做决定。我知道,他听说了后肯定不会上手术台的,我骗了他,我……” 恐惧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池早哭得泣不成声,话语已经因为哽咽模糊不清。 蓝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胸口灼烫的泪水,喉咙酸涩的不停滚动。 原来是这样,原来师父的情况和小满一样,难怪她明明怕得厉害,还一定要手术。 原来是这样。 想到这些天,甚至从更早开始,池早明明知道一切,却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撑着的模样,蓝弈只觉心疼得要呼吸不过来。 他注意到了池早那句“师父再离开我一次”的,话里的不对劲。但此时此刻,却根本没有心思多想。 只以为是池早太难过,情绪激动之下,一时没表述清楚。 “师父不会怪你的,他肯定会好好的出来,长长久久的陪着你,肯定的。”他抚着池早的头发,极力安抚她。 周围有人路过,看着大庭广众之下搂抱在一起的人,下意识就要皱眉。 可等听见哭声,看见手术室红亮似血的灯后,一个个就只剩下同情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池早的哭声渐渐止住了。 蓝弈扶她坐去凳子上,回病房倒了杯水给她。 “给,喝点儿水,润润嗓子。”他把搪瓷缸递给池早。 哭了太久太狠,池早脑子懵懵的,反应有些慢。 她愣愣的看着蓝弈,好一会儿才抬手喝了口水。 “听话,多喝点儿。”蓝弈又道。 池早于是又抬起手,喝了一口。 蓝弈见此,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去水房洗了毛巾拿来。 “擦擦,能舒服点儿。”他从池早手里拿过搪瓷缸,换了毛巾递给她。 见她头发被泪水沾在了脸侧,又伸手帮她撩去耳后。 池早没躲,她视线落在蓝弈的脸上,好一会儿才抬起拿毛巾的手。 太阳一点点爬高,又偏心的往西边靠去。 就在发泄掉的恐惧随着时间又一点点卷土重来时,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 池早腾一下站起来冲到门前,随着一句“放心吧,手术成功了”,心神重回人间。 翌日,纺织厂家属院儿。 又是打针又是吃药,经过两天的治疗,池珍珍的感冒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身体舒服了,被池早当面嘲讽顶工,而心虚尴尬的情绪也缓了过来,池珍珍就忍不住好奇起池早的行踪。 要知道,自从那天早上后,池早这几天一直神神秘秘早出晚归的,饭都没在家里吃,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咦,早早妹妹不在啊?她是又一大早就出门了,还是昨晚没回来啊?” 饭桌上,池珍珍看了眼空着的凳子,眼睛眨了眨问道。 池锦年吃饭的动作一顿,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原本因为池早救人被表扬的事儿,他这些天没少被领导和厂里人夸奖,话里话外都羡慕他生了个好女儿。 他心里高兴,想着虽然池早是个臭脾气,但看在她能给家里争光的份上,以后总要多关心她些。 结果呢,刚关心,就发现她竟然又夜不归宿! 一个姑娘家,虽说之前以为她和男人鬼混的事儿是误会,可总这样不着家,时间长了被人发现,鬼知道会说得多难听。 等那时候,池家还不得跟着一起丢脸? “对了妈,过两天就是你和珍珍的生日,珍珍正式满十八 岁了,咱们怎么庆祝一下啊?”眼见池锦年脸色不好,池砚辉不想一大早的就又吵起来,连忙转移话题。 池珍珍闻言一愣,对哦,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一个病生的,她都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 “哥,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啊?”再顾不上打听池早,池珍珍连忙笑着问。 “现在可不能说,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池砚辉卖了个关子。 “切,故弄玄虚。”池砚彬嗤了一声,“妈、姐,我没多的,就五块钱,你们想要啥,说吧。” “这么大方,那我可不客气了啊。”池珍珍娇笑一声,故意转头和许琴商量起要买什么东西来。 池锦年见此,也不再板着脸,端了碗喝粥。 只想着等池早回来,一定得问问她到底在干什么。 “妈妈,西餐西餐,好久都没吃了,我想吃。要不生日那天,咱们去吃吧,好不好?”池珍珍抱着许琴撒娇。 西餐可不便宜,要票不说,这么多人一顿吃下来一个月工资没了。 但许琴看着娇娇俏俏的女儿,哪儿舍得拒绝。 反正生日一年就一次,又是十八岁成年的生日,吃就吃吧。 正好珍珍今天过得不顺,好好庆祝一下,下一岁运势也能更好些。 何况,那天也是她自己的生日,她也想吃顿好的呢。 这么想着,许琴捏了下池珍珍的鼻尖,“就你嘴馋。行吧,那到时候就去吃西餐。老池,票你找人去换?” 许琴看向池锦年。 池锦年闻言虽然没说话,但也点了头。显然不反对。 “噢!太好啦,吃西餐喽!”池珍珍咧嘴笑起来。 池砚彬更是高兴的使劲儿拍桌子。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热烈的不行,众人就着这个话题,一句接一句的聊。 李大妈看着这一幕,想到什么,但嘴巴动了动,终是没说话。 算了,她就一个保姆,早早又不在,她还是别管那么多了。 才这么想着,却听“咔”一声,身后传来动静。 李大妈转头看去,就见一晚上没回来的池早推门而入。 “早早,你回来了啊!”她连忙招呼,“吃饭了没有,我给你盛饭去。” 池家人听见动静说话声一顿,也齐齐看了过来。 “我吃过了,你吃你的吧。”池早视线往饭桌的方向扫了一眼,冲李大妈道。 话落,她抬脚就往楼梯走去,一点没有要和其他人说话的意思。 “池早,你昨晚没回来,干什么去了?”终于见到人了,池锦年连忙问。 “有事。”池早敷衍的回了一句,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其实是尤挽彰手术成功,但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她不放心,所以昨晚就留在了医院。 这会儿是回来拿东西的。 “有事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儿,大白天的不能干,非得晚上不可?”池锦年却不愿意这样就放过她,紧追着又问了一句。 池早这次连两个字都懒得说了,她已经上了好几级台阶。 被无视的池锦年脸一黑,腾一下站了起来。 池砚辉眼见不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爸、爸,有话好好说,别……” 别生气三个字还没说完,旁边,池珍珍却开了口。 “早早妹妹,过两天是我和妈妈的生日,妈妈同意一家人去吃西餐庆祝,你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啊。” 池早闻言上楼的动作一顿,慢慢转头朝池珍珍看过去。 但她还没说话,池砚彬冷嗤一声道:“空什么空,她知道西餐是什么吗,就让她去?” 他嫌弃的打量着池早,又补了一句,“再说,礼物都不送,好意思去吃么?” “都是一家人,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只要早早妹妹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池珍珍闻言温温柔柔的道。 端得大方又善解人意。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池早竟然勾唇说了一句,“不就是礼物么,没问题,我送。” 她视线划过所有人,冷笑着道:“但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那天生的。” 第132章 补偿,池珍珍有人找你 一室寂静。 池砚彬嫌弃的表情顿在脸上。 他都这样了,其他人的反应只会更大。 池锦年和池砚辉保持着拉扯的动作,愣怔着僵在原地。 许琴闻言拿筷子的手一紧,脸上先是露出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复杂的表情取代。似恍然、似心虚、又似难堪。 “看来是没有一个人记得啊。”池早看着他们的反应,语气冷嘲。 缩着脖子的李大妈心道,不,我记得,刚才我就想到了。 没错,池早和许琴、池珍珍三人生日是同一天。 因着这个原因,许琴一直觉得池珍珍和自己的母女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所以从小到大,对池珍珍的疼爱一点不逊色于两个儿子。 也是因此,等后来池珍珍被“害死”了,她就越发怨恨池早,完全把她当做仇人对待。 却完全忘记了,池早才是那个她亲生的,和她有母女缘分的人。 池早没过过生日。 上辈子,在大河村的时候,程家虐待她都嫌不够,哪可能会记得这些? 等后来回了池家,别说有人给她庆生,送上祝福了,每年的十月二十,她只会过得比平时更惨。 因为那一天,许琴会更想念池珍珍,相应的,就会更怨毒了她。 记得上辈子的两天后,也是早饭的饭桌上,她被许琴兜头砸了一碗滚烫的粥。要不是她反应快侧过了身,眼睛怕是就被烫了。 也就不会有后面捐献眼角膜的事。 还有池砚彬,每年的十月二十,不管她在哪里,他总能找到她,辱骂、诅咒、甚至是动手。 更会狮子大开口的问她索要东西,左一句是她欠的,右一句是她害了他姐…… 就像她死的那天,也是十月二十,池珍珍和许琴的生日。池砚彬打电话和她要录音机,她没办法,跑去卖血,却出了车祸。 可池家人接到医院的电话,却无视她正命悬一线,只高高兴兴去机场接池珍珍回家。 她死了,孤零零一个人死在手术室,却到死都没有一个人记得,她也是那天出生的啊。 “看来池科长所谓会好好对我,关心我的话果然都是骗人的啊,呵!” 池早冷嘲着刺了池锦年一句,又看向许琴,“还有许主任,说什么十月怀胎,你生的不是女儿,是空气吧?” 是空气吧! 一句话,让许琴脸上的复杂全部变成了难堪,一时间竟有种不敢和池早对视的感觉。 “不是的早早,妈妈只是……”她想说自己只是不小心忘了。 可男人也就罢了,身为女人和母亲,十月怀胎啊,但凡有一丝用心,又怎么会忘? 但、但…… 但什么,许琴心里急切,可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池锦年也难堪得厉害,他面皮一阵阵发紧,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在保卫科,看到池早脚穿草鞋的一幕。 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再说不出要教训池早的话,只干巴巴找补道:“你、你才回家,我和你妈工作又忙,一时没想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你放心,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爸妈到时候肯定会一起帮你庆祝,你……” 池锦年顿了下,眼见池早脸上的嘲讽一点没减少,他咬牙,“这样,除了送你和珍珍一样的礼物,我再额外给你二十块钱,你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总行了吧?” 二十可不少了,他一个采购科的科长,一个月工资才七十出头。 “行啊。”池早爽快的点头,“但礼物我就不要了,一共三百六,给吧。” 她说着,斜靠在楼梯栏杆上,朝池锦年的方向伸出了手。 “什么三百六,你听错了吧,我说的是二十。”池锦年一脸疑惑。 “一年二十,十八年不就是三百六么?怎么,这么简单的算术题,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盲都知道,池科长你可是大学生,总不会算不出来吧。” “我只说今年,什么时候说十八年了。池早,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别太过分!”明白过来池早是什么意思,池锦年火气当即就忍不住了。 三百六、三百六,她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别忘了,他几天前才刚给了她八百! ”过分?“池早嗤笑,“看来你们根本没想补偿我,没想真心对我好啊。呵,虚伪!” 冷笑一声,池早再懒得纠缠下去,抬脚继续上楼。 师父还在医院呢,这么一群烂人,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早早妹妹,你怎么 能这么说爸爸。你一晚上没回家,他可担心你了,你……”听见池锦年要多给池早钱,池珍珍眼底妒意升腾。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池早这个泥腿子,竟然敢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三百多。 三百多,怎么可能! 就是没给她交罚款前,池锦年和许琴那么疼她,都不可能一次给她这么多。 何况现在池家没钱了,池早还不讨人喜欢,就更不可能了。 并不知道池早已经讹了八百块,池珍珍闻言心当即放下,果然下一瞬就听见了池锦年的怒喝声。 “谁担心她了?不知足的东西!给点好脸就不依不饶,还说我们虚伪,你才是不孝的讨债鬼!” 身后,传来池珍珍煽风点火和池锦年恼怒的声音。 池早却理都没理,她回房间拿上东西,很快就出门去了医院。 早饭草草结束,除了池砚彬还不愉的嘀咕两句外,一时再没人说起要去吃西餐的话。 书房。 许琴紧跟着池锦年进去,“老池,生日忘了早早确实是我们疏忽了,不过你那么直接就拒绝她的要求,她不会跑出去跟人告状,说我们对她不好吧?” “她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说的话肯定有人信,要是……” 许琴话没说完,就见池锦年从书房上锁的矮柜里拿出一张纸,“说啥,她都亲手写了我们对她很好的证明信,还能跑出去说啥?” 许琴诧异,因为忙着照顾生病的池珍珍,她还没听池锦年说起这事儿。 如今听说后,看着纸上歪七扭八,错别字也不少的证明信,许琴松了口气。 她把东西还给池锦年,看着他重新锁进矮柜里。 柜门开关时,内里的模样短暂展露出来。 只见里面放着几个文件袋,两个笔记本,一沓姜黄色的票据和一个匣子。 那匣子跟矮柜是一体的,还上了两道锁。 等池家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全都走后。 池珍珍懒洋洋的瘫坐在沙发上,只觉还是客厅更舒服。 不像她现在住的保姆房,地方不大,窗户更是小,憋憋屈屈的,跟二楼的房间根本没法比。 可恨,都是池早,不然她哪儿用受这种罪。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把池早彻底赶走就好了。 池珍珍拧眉正想着,却听院里传来喊她的声音。 “有人吗?池珍珍,是不是池珍珍家?” 找她,谁啊? 池珍珍疑惑,但毕竟是城里长大的,她可认识不少人,有不少同学朋友在。 所以听见有人找她,池珍珍也没太惊讶,起身就走出去了。 却不想…… “你说谁找我?”她惊恐的看向面前陌生的男人,脸上血色瞬间退去大半。 第133章 来自绑架犯的威胁 “就城郊农场的张大壮和王量啊?咋了,你不认识他们?” 来人被池珍珍的反应弄蒙了,“不可能啊,他俩可说了,只要我跟你报了他俩的名字,你指定一下就能知道是谁。” 眼见池珍珍脸上惊恐更甚,来人也有些拿不准了,难道他找错人或者干脆就被骗了? 他纳闷的挠着头,“不对啊,这不是纺织厂家属院儿,你不是池珍珍吗?明明张大壮和王量说的就是这地方啊。” 话落,眼瞧着池珍珍还是没反应,来人脸色也难看起来,“狗日的,敢情那两瘪犊子耍老子呢啊!得,老子找他们算账去,还说啥只要话传到了,池珍珍会给跑腿钱,呸,狗东西!” 来人骂骂咧咧着,转身就要走。 却不想脚下才动,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袖子。 “那个……你没找错,我、我就是池珍珍,也认识张大壮和王量。”却是池珍珍终于勉强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你说他们让你传话,是、是传什么啊?”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你这女同志,既然认识干啥不早说,害得我差点白跑一趟。真是,愣头愣脑的,脑筋子转得也太慢了吧。”来人闻言当即就露出不乐意的表情。 可想到这趟的目的,又压着牢骚冲池珍珍伸出了手。 “什么意思?”池珍珍不解。 “给钱啊,辛苦钱。张大壮和王量说了,你会给我辛苦钱的,不然老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巴巴跑来找你?”来人翻了个白眼儿。 池珍珍一噎,但她急切的想知道那两人找自己要干什么,伸手就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来。 她抽出一张五毛,刚要递出去,一只手却飞快探过来,将所有的钱都抢了去。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钱,你……” “咋滴,还听不听信儿了?”来人脖子一梗,眼见池珍珍不说话了,这才数着钱,露出满意的表情。 “张大壮和王量让我捎话,说你回家享福了,他们还苦哈哈得熬着呢。说好歹认识一场,你总不能眼见着他们遭罪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吧。所以……” “所以什么?”池珍珍紧张的追问。 “所以让你赶紧带着东西去看他们,粮食、肉,还有眼瞅着天气凉了,让你再弄些厚衣服啥的。还说后天之前,要是没见着你的人,他们就不客气了。” “小姑娘,他们说得不客气了,是啥意思啊?你是不是有啥小辫子被他们抓住了?”话落,来人作势难忍好奇的又问了一句。 “胡说,我能有什么小辫子,你少胡说八道!”池珍珍激动的反驳。 “切,不说就不说,装啥清白呢,呸!”来人撇嘴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池珍珍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颤抖着站在大门口,怎么办,怎么办,那两个王八蛋,竟然敢威胁她,他们怎么敢! 还想对她不客气,就不怕她…… “珍珍,谁找你啊?”正这时,李大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啊!”池珍珍吓了一跳,见李大妈好奇的往大门外看,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就往院子里拽,“看什么看,活干完了吗?你敢偷懒,小心我和爸妈告状!” 李大妈闻言一窒,心里气得把池珍珍祖宗八辈儿都骂了一遍,却硬是一句都不敢说出口。 而池珍珍,进了小二楼后,就直接回了保姆房,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另一边。 给池珍珍捎话的男人出了纺织厂后,七拐八拐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 “六哥!”他看见倚着墙抽烟的人,眼睛一亮,大步走到跟前。 “六哥,事情都妥了,我还从那小娘们儿手里弄了些钱来,给!”他说着,讨好的把钱递出去。 六哥,也就是小六儿,一点没有在池早面前左一个姐又一个姐的殷勤样儿。 他斜眼瞥了下来人的手,“得了,你弄的你拿着就行。之后让你手下的人,给我盯紧那个娘们儿,一点儿动静都不能错过,听见没?” 他从兜里掏了两张大团结塞进男人手里,“好好干,亏不了你。” “放心吧六哥,包在兄弟们身上!”男人高兴的拍着胸口保证。 差不多的时间,相似的一幕在城郊农场上演。 张大壮看着面前同属一个大队,张家本姓的小子,面无笑意。 “你来干啥?”他问,声音冰冷。 张姓小子:“你还好意思问我干啥?我还想问你又干了啥事儿呢。张大壮,最近大队里来了好些人打听你的底细,亲戚邻里的一个都没放过,连二伯家新进门的小媳妇儿 都追问了一遍。” “二伯让我来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又干啥坏事儿了?他娘的,本来因为你劳改,咱们张家人就丢了大脸,有一个算一个在人前都抬不起头。” “结果倒好,眼见事情好不容易过去了,说嘴的人少了,可如今……” “如今你娘的蛋!你们丢脸,关老子啥事儿?妈个逼的,老子好好的,你们少他妈的咒老子,滚!” 却是张姓小子话没说完,就被张大壮凶狠的打断。 他话落,眼见人还不走,抄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就抡了过去。 “你、你怎么打人呢?明明就是你惹麻烦,你个劳改犯,活该你坐牢吃枪子儿,你……” 人很快跑远。 等拿到事先说好的钱,张姓小子乐得咧开了嘴。 而张大壮看着没了踪影的人,脸色阴沉,心里却飞快寻思起来。 武装部钱票和绑架的案子明明都了结了,他好好的劳改着也没惹事儿,按理不可能有人再打听他的底细。 所以…… 张大壮不解,但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他咬牙,怒火中烧的吐出一口浓痰,该死的臭婊子,是不是她没管住嘴走漏了风声? 他眼底腾起一抹凶厉。 这天晚上,直到上班的人都回来了,池珍珍才开门出来。 她心神不宁了一整天,想来想去,除了按照要求做事,一点儿办法都没想到。 可不管是粮食、肉还是衣服,每一样儿都要花钱,她把自己所有的私房都翻出来看了,却也远远不够。 更不要说,买东西不但需要钱,还得有票! “爸妈,因为生日的事,早早妹妹肯定伤心了。”晚饭饭桌上,池珍珍迟疑着开了口。 “我白天时细细想了想,这件事儿说来说去,其实我是对不起早早。所以……要不生日那天就别庆祝了吧,也免得早早到时候又难过。” “那怎么行,爸都说给她补偿了,是池早自己贪心不足,怪得了谁?”池砚彬立刻反驳起来,“再说,姐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抱错又不是你干的。你还把自行车和房间给池早了呢,她还想怎么样?” “爸妈,我不管,你们这次要是再让我姐受委屈,我可真要闹了啊。”池砚彬又冲池锦年和许琴说了句。 “珍珍,早早的事是早早的事,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不庆祝呢,今年可是你成年的大日子。”许琴也安抚池珍珍道:“放心吧,爸妈会给早早买个好点的礼物,她看了东西,肯定就不会再生气了。” “对,珍珍你别想太多。”池砚辉也帮腔的劝道,只觉池珍珍真是太懂事贴心了。 三人一通说,把池珍珍嘴边那句“不庆祝了,爸妈你们给我点钱就行”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急得要命,却偏偏没有一点办法。 味同嚼蜡的吃完饭,池珍珍放下筷子就道,“那什么,妈妈,我忽然想起有点事儿问铭伟哥,我去找他一趟哈。” 她说着,都等不及许琴应声,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眼下,也只能找铭伟哥想想办法了,看他能不能先给她弄点钱。 还好有过生日的借口,想来应该不难。 这么想着,池珍珍往蒋家去的步子更快了些。 但没想到的是,蒋家竟然有客人,还是她认识的人。 第134章 永远闭上嘴,好姑娘 “珍珍来了啊,进来坐!”沈芳招呼池珍珍。 “芳姨,蒋叔叔。”池珍珍礼貌的叫人,然后视线落在旁边的人身上,“祁秘书,你、你也在呀?” “对,我来找蒋厂长有点事儿。”看着比当初在农场见面时白净漂亮了许多的小姑娘,祁钰生温和的回答。 “哦哦,这样啊。那、那……芳姨,铭伟哥不在家吗?”没想到会忽然遇见祁钰生,但因为心里有事儿,池珍珍只干巴巴的应了一句就转开话题。 祁钰生闻言,面上依旧温和,但微垂的眼底却闪过不悦。 “可不是,铭伟去他外婆家了。珍珍你是有什么事找他吗?”沈芳好奇的问,她看出来池珍珍脸色有些不好。 “也没什么大事。”池珍珍摇头,“那铭伟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哟,这可说不好,主要是他外婆身体有点不舒服,又说想他了,他就过去住两天照顾照顾老人。” 该死的,什么时候病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池珍珍面色一僵,只觉一股绝望的感觉袭来。 “既然这样,那芳姨,我就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您和蒋叔叔。”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池珍珍说着,起身就往门外走。 “这就走了?不再坐会儿?”沈芳客套的挽留。 “不了不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池珍珍摇头。 却不想她前脚才走,祁钰生后脚也站起来,“正好事情说完了,我也走了。蒋厂长,下次见。” 话落,他又冲沈芳点了点头。 “急什么,再坐会儿啊。你们可真是,说走就走。”眼见留不住,沈芳就和蒋守国一起把人送出了门。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因为气温下降,家属院儿的树下也没了乘凉闲聊的大部队,只不时有一两个人从路上匆匆走过。 池珍珍心里装着事儿,魂不守舍的走着。 落后几步的祁钰生唇角勾了下,快走几步拉近距离,伸手拍池珍珍的肩膀,“珍珍,怎么了,有心事?” “啊!”池珍珍被突来的碰触吓了一跳,回过神才发现竟然是祁钰生。 “是祁秘书啊,你怎么也走了,事情办完了?” “嗯,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领导让我过来给蒋厂长传个话。倒是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祁钰生问,语气里带着关心。 “没有啊,哪儿有什么困难,我好……” “小骗子!”祁钰生没让池珍珍把话说完,“你心思多简单,自己不知道啊?你就差把我有事三个字写到脸上了,还嘴硬什么?” 他说着,抬手安抚的拍了拍池珍珍的后脖颈。 池珍珍没想到他会这样,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温热,她脖子缩了缩,想躲开却没能成功。 “你是铭伟的未婚妻,咱们就不是外人。我没遇上就算了,可既然知道你有心事,铭伟又不在,我哪儿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问?” “说吧,怎么了,是不是你朋友的哥哥又出事了?那简单,我找人去说一声……” “不不,和他们没关系!”池珍珍赶紧摆手。 “那就是你自己遇到困难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祁钰生一副要帮她做主的样子。 池珍珍见祁钰生这么关心自己,想到他的身份家世,借钱的话差点儿就出了口。 但最终,池珍珍咬了咬牙,还是道,“谢谢祁秘书,但我真的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前几天的感冒还没全好,有些不舒服吧。” “这样吗?”祁钰生眼底闪过不耐,但嘴上却还是道:“那行吧,入秋了,是挺容易着凉的。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你……” 他说着收回放在池珍珍脖颈上的手。 却不想池珍珍忽然又道:“祁秘书,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啊?就是……” 她顿了顿,咬唇道:“就是,我朋友,她有个秘密不小心被人发现了,那人就以此为借口威胁她,几次三番的跟她要钱要东西。她实在受不了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池珍珍眼含期盼的看着祁钰生,“祁秘书,你见多识广,又有本事,能不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帮帮我朋友啊。” 朋友? 祁钰生目光闪了闪,“办法当然有,要是想一劳永逸呢,那就让人闭嘴再也说不了话。” 他边说,边抬手比了个割喉的动作。 池珍珍瞪大眼,惊恐不已的看着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杀、杀、杀人?你、你……” “哈哈哈。”祁钰生哈哈笑起来 ,“傻丫头,逗你呢,杀人可是要坐牢偿命的,谁敢啊。” 他似是觉得池珍珍这模样太可爱了,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池珍珍松口气,只觉腿都被吓软了,也就没避开。 祁钰生眸色深了点儿,又笑了一会儿,眼见要走出家属院儿了,正色道,“有三个办法,第一,问问你朋友,秘密有多紧要,要是可以,干脆自曝出来;” “第二,想办法找那个人的错处,拿捏住他的小辫子,相互制衡。” 眼见池珍珍听了话面色并没有好转,祁钰生道,“再或者,看看你朋友有没有门路,干脆把人远远打发走得了,比如工作调动之类的。” “这样人不在跟前,就是想威胁,山高路远的也不容易。”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你快回去吧。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难事儿,尽管来找我。”话落,祁钰生捏了捏池珍珍的肩,大步消失在夜色中。 池珍珍思考着他的话,好一会儿才往池家走去。 医院。 半上午的时候,尤挽彰终于醒了。 但他只虚弱的嘲笑了池早一句,很快就又昏睡过去。 池早吓了一跳,好在医生检查过后,一切都正常。 “别担心,先前你刚手术完也睡了好几天才慢慢好转,师父这是正常反应。”蓝弈看着池早,低声安抚。 这几天,他都会抽时间来医院。 昨天手术前后更是守着一步没离开,陪了一天一夜。 “嗯,知道了。”池早点头。 她看着蓝弈,想了想道:“你的假期之前不是就用了吗,这几天都在医院,没问题么?” “我连着三年没怎么休假了,假期都攒着。放心,不会耽误事儿。”虽然昨天池早那句“我们可以”的话没说完,但蓝弈明显感觉到,她面对他时,那股刻意的疏离没了。 池早:“那你也先回去休息,师父这里有我在就行。至于假期,留着过年再休。” 蓝弈眉头微蹙,刚还说她不远着自己了,结果这么快就又要赶他走? 眼见蓝弈似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池早抿了抿唇,又补了一句,“你不是答应要帮师父弄核桃吗?一直在医院待着,核桃什么时候才能见着?” “再说,师父现在也没醒,在这儿守着也没什么事儿干。这样,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过来,行了吧?” 行了吧? 看着池早说这话时脸上的别扭和不自在,蓝弈唇角翘起。 他轻咳一声,“行,你说得对,都听你的。” “那这样,我先回去看看队里有没有什么事儿,晚上再来换你。” 话落,他顿了顿,小心的试探着说:“早早,你要是待着没事儿,不如也给我刻个小木球?” 池早闻言一愣,下一秒没好气的瞪向蓝弈,“你赶紧走吧你,啰嗦什么!” 这人还真是,这是还记得当时在王家,自己独独没给他送小木球儿的事呢! 真小气! “那就说好了,不能比建军的那个差啊。”蓝弈见此脸上笑容更深,他没忍住,抬手揉了下池早的头发,“好姑娘。” 第135章 池珍珍见绑架犯 什么好姑娘不好姑娘的,说什么胡话呢! 池早气得不行,耳朵都染了抹红。 蓝弈却没回部队。 他大步出了病房,车钥匙在指尖甩着圈儿。 油门轰鸣,墨绿色的车身快速穿过马路,朝军区大院驶去。 路上,郁章将垃圾倒进破竹筐里,听见声音,下意识往路边让了让,抬头看去。 吉普车很快离开,但车牌上的数字还是被看了个清楚。 郁章眉目低垂,拿着扫帚的手紧了紧。 是那天在纺织厂遇见的军官,早早的朋友。 军区大院儿,蓝家。 “哟,大忙人回来了?” 听见动静,正吃饭的蓝尚武抬头,就看见二儿子蓝弈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奶奶,爸。”蓝弈没理会他爸的打趣,开口叫人。 “小弈,快来快来,给奶奶说说,武装部的那个工作,是咋回事儿啊?”蓝家老太太郑淑兰眼睛一亮,饭都顾不上吃了,连声问道。 蓝弈步子微顿,没好气的瞥了蓝尚武一眼,都说了别告诉奶奶,就这还首长呢,嘴也太松了。 “看你爸干啥,武装部奶奶也有认识的人,你动静不小,我还能听不着消息?”郑淑兰斜蓝弈一眼。 她好歹也是老革命,老战友老部下的那么多,现在不过是年纪大从位置上退下来了而已,又不是彻底眼瞎耳聋了。 “那奶奶你都听说了,还问我干什么?”蓝弈拉开凳子坐下,组织派来照顾郑淑兰的陈姨已经盛了饭端给他。 “谢谢陈姨。”蓝弈道了声谢,低头猛吃了几口饭,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因为一些原因,她对我有点儿意见。所以你们知道就知道了,可千万别乱来啊。还有……” “是不是你干啥坏事儿了,不然人家小姑娘为什么对你有意见啊?”郑淑兰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问道。 她都悄悄打听了,小姑娘先头还救人立过功呢,是个优秀的好闺女。 蓝尚武也连忙竖起了耳朵。 蓝弈吃饭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含糊道:“奶奶您就别问了,该知道的时候我再告诉您。” 话落,未免老太太继续追问,蓝弈看向蓝尚武,“爸,我记得前几年有人给你送了两核桃是吧,您看您也不用,要不就给我?” “你年纪轻轻的,要那玩意儿干啥?”蓝尚武瞪眼。 几个月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问个话都不好好说,臭小子! “不说就别想要!”他没好气的又补了一句。 蓝弈一噎,只能顶着窘迫解释道:“拿去讨好小姑娘,行了吧!” 话落,他低头就吃饭,多一句都不再说。 但寸头遮不住的耳朵,却又红又烫的露在人前。 蓝尚武和母亲郑淑兰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臭小子,以前不管谁介绍对象,都推三阻四一个不见。 现在倒好,都会想办法讨好小姑娘了。 饭后。 书房里,蓝弈拿到核桃却没走,而是严肃了面色说:“爸,我前几天去下面大队,见到张首长了。” “谁?”蓝尚武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张首长,就……”蓝弈简单解释了一遍,“当初张首长的事本来就有隐情,现在局势变了,该平反也已经开始走手续。张首长那边……” “行,情况我知道了。后面怎么做,组织上会讨论的,你不要再插手。”蓝尚武正色道。 蓝弈点头,部队里的事情,他爸办起来自然比他快得多。 至于李老师和冯老师,他先去查查情况再说。 就是师父那边…… 想到大夫说尤挽彰以后要好好养着,不能再劳累的话,蓝弈犹豫一下问,“爸,就之前外出就医的事儿,当事人能平反回城吗?” “想什么呢!那和张同志可不是一个性质。蓝弈我警告你啊,别胡来!”蓝尚武瞪眼。 臭小子,还真是热血上头了,啥都敢想。 外出就医好歹是公对公,跟平反回城可是两码事。 “就算能,也得慢慢来,没个一两年的,不可能。”想到蓝弈好不容易才开窍,蓝尚武没好气的又补了一句。 蓝弈皱眉,其实开口前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不死心多问一句罢了。 现在也只能想办法,看能不能给尤挽彰换个轻省点儿的事儿干。 只是此时的蓝弈没想到,在他还没找到地方安排尤挽彰时,池早自己就把这个难题给解决了。 他拿了核桃,又搜刮了 好些蓝尚武特供的吃食,这才大包小包的从家离开。 蓝尚武气得跳脚,郑淑兰却笑着把自己的那份儿也给蓝弈装上了。 可吉普车出了军区却依旧没回部队,而是目的地明确的,驶去了百货商店。 时间很快过去。 十月十九。 连着两晚都没睡好,池珍珍眼下青黑,嘴角也因为着急上火,起了两个大燎泡。 这两天,她绞尽脑汁,问池锦年和许琴,还有池砚辉也没放过,一共要来了十几块钱。 然后偷摸跑去黑市买了些高价粮和肉。 至于更多的,她实在弄不到了。 这天一早,天还没亮,池珍珍就偷摸爬起来背着东西出了门。 她捂着头脸,鬼鬼祟祟直奔公交车站。 几个小时后,城郊农场。 因为熊哥提前打点好了,池珍珍很顺利见到了张大壮和王量。 她怕两人生气,东西还没放下就连忙开口:“这回只弄到这么多,你们先吃着。下回,等下回我一定多搞点好的。” 王量心里一喜,抢过东西打开,“行啊池珍珍,算你还有点良心,还记得我们。不过下回搞点能直接吃的来,也免得我们还得想办法弄熟。” 他说着,也不嫌难吃,抓起一把生苞谷面儿就塞进了嘴里。 实在是日子难熬,太饿了。 张大壮却没说话,他扫了眼池珍珍拿来的东西,这是去村里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所以直接跑来套话了? “说,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儿说出去了?”张大壮是个急脾气,不耐烦搞那些弯弯绕绕的,看见周围没人,直接就问道。 “没有啊。”池珍珍愣了,一脸不解的样子,“我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脖子被一只粗黑的手掐住,“还敢跟老子装傻!要不是你走漏风声,怎么会有人打听老子的底细!” 张大壮阴着脸,眼底全是狠厉,“贱人,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吧,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掐着池珍珍的脖子,用了全力。 旁边,王量一听这话,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也阴测测的看向了池珍珍。 但他是孤儿院儿长大的,心眼子比张大壮多,一时并没有说话。 池珍珍没想到张大壮竟然一言不合就想要她的命,她吓得要死,想解释说自己没有,可除了呜呜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拼命摇头挣扎,却都抵不过张大壮的力气。 窒息的恐怖感觉一寸寸袭来,池珍珍眼前发黑。 第136章 被耍了,被两人糟蹋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时,张大壮的胳膊被人按住。 “大壮,看她这怂样也不像敢胡说八道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咱们先问问清楚再做打算。” 王量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这里可是农场,人多眼杂的,杀人……不合适。” “呸,算你走运!”张大壮闻言脸色更难看了,但还是恨恨的松开了掐着池珍珍脖子的手。 “咳咳咳……”得了自由,池珍珍腿一软跌坐去地上,呛咳着拼命呼吸。 “磨蹭什么,还不赶紧交代,到底咋回事!”张大壮看着池珍珍的样子就来气,一脚踢了过去。 “唔!”池珍珍吃痛,忍不住惨叫一声,蜷缩着就往旁边躲。 “没有,我真的没说,我……” “还敢狡辩,那件事儿就只有我们三个和卷毛知道。我和王量不可能胡说,卷毛交不交代都是被枪毙的货,也不可能嘴贱。就只能是你走漏的风声,不然咋会突然有人调查老子的底细?” “我、我……”池珍珍依旧摇头,可听着张大壮有理有据的分析,她不禁怀疑起来,难道真是自己先前发烧,烧糊涂了一时没管住嘴,被有心人听去了? 想到打吊针时,医务室来来往往的人,池珍珍更慌了。 完了,要真是她说的,那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不要劳改,她不想坐牢。 想到自己有可能要和面前两人一样劳改十五年,池珍珍整个人抖如筛糠。 不,不能承认,就算真是她一不小心说漏的嘴,也绝对不能承认! 想到这里,再顾不得挨不挨打,池珍珍一个猛扑,抱住张大壮的腿,“我真没跟任何人说你们的事,真的!” “你们知道的,我有把柄在你们手里,你们不好了,肯定不会放过我,我怎么会干那么蠢的事?肯定不会的!” “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大壮哥,你信我,我没骗你,真的!” 她抬起满是鼻涕眼泪的脸,急切又慌乱的解释。 张大壮眉头皱得更紧了,池珍珍的话有点道理,可如果不是她走漏的风声,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调查他的底细? 还有,张大壮瞥了眼地上的东西,“如果不是你漏了话,那你好端端的,为啥突然跑到农场来看我们?难道不是想来套话立功减刑?” 嗯?池珍珍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的道:“怎么就是我突然跑来的?明明是你们托人捎话,让我最晚今天必须带着东西来看你们,不然就不客气的啊。” “放屁,老子是绑架犯,你是受害者,我是脑子被驴踢了,生怕没人发现我们有猫腻吗?还见你,老子什么时候……” “坏了,被耍了!”张大壮话没说完,王量忽然大叫一声。 张大壮一愣,蓦地也反应了过来。 这是有人发现了他们和池珍珍的不对,但又查不出线索,所以故意设局让他们自曝呢。 他和王量对视一眼,连忙往周围看去,却只看到四面八方忽然钻出来好几个人,撒腿飞快往各个方向跑了。 两人下意识就要追,可他们才两个人,对方却有好几个,追个锤子! 想到刚才被人径直带来这里和池珍珍见面,现在看来,这地方根本就是背后的人提前选好埋伏了的。 王量脸色难看:“没事,还好刚才我们都注意着,没说什么要命的话。至于以后……” 他和张大壮自从事发后就一直低调的在农场劳改,根本不可能也没机会被人发现和池珍珍的关系,所以说到底还是池珍珍那边出了问题。 这么想着,王量上前两步,蹲去池珍珍面前。 他伸手摸了摸她软嫩的脸蛋儿,然后忽然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不想死,就赶紧想办法把你身边的麻烦解决掉,不然我们死前,肯定拉你一把。” 说着,王量松开池珍珍的下巴,一把按去了她的胸口,揉捏。 “啊!你、你干什么……”池珍珍大叫一声,但下一秒,不用王量动手,她自己就一把捂住了嘴。 偏三轮飞快从农场离开,不久后,医院。 “姐,姐!” 熟悉的喊声从病房外传来,池早转头,就看见了小六儿。 她看了眼睡着的尤挽彰,起身快步走出去。 “怎么样?”池早问。 昨天下午她回纺织厂时,见了小六儿一面。 他跟她说了池珍珍这两天的动静,池早就交代小六儿今天池珍珍见完绑架犯后,让他到医院来找她。 “姐,对不住,没能套出他们的话。”小六儿 有些丧气,他都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能把事情办成的,结果…… “仔细说说。”池早却没着急下定论,而是冷静的问道。 小六儿于是把农场发生的一幕详细说了一遍,尤其是三人的对话,一个字都没漏。 “干得不错!”池早闻言拍上他的肩。 啊? 小六儿懵了,他啥也没查出来啊,怎么还夸他了? “想啥呢,要是这么轻易就让你把他们的老底儿掀了,那公安同志肯定早就发现了问题,哪儿可能还让池珍珍逍遥这么久?” 公安同志调查的本事可是专业的,还有好些部队转业的侦查兵呢。 他们都没察觉出不对,小六人一群业余年轻人就是简单做了个局,哪儿可能就把人逮了呢? “我本来就没想着能一次把池珍珍摁死,这回就是冲着打草惊蛇去的。如今看来,并不是池珍珍许诺了什么好处,而是她知道张大壮和王量的把柄。” “她不供出他们,他们就不供出她。三个人,相互制衡拿捏,还真是……蛇鼠一窝啊。”池早冷笑。 “怎么样,你们没被张大壮两人看见脸吧?没看见就好,那之后,还是找人盯着他们,远远的就行,注意安全。” “另外,再细细查一下武装部丢钱后,到绑架案前那段时间,两人都干过什么事儿。” 又交待了小六儿几句,池早掏出十张大团结递给他,“拿去给兄弟们,让他们一定注意安全。” 知道池早的性子,小六儿也没推辞,就把钱接下了。 有钱好办事儿,能早一天把事情调查清楚,也能早一天给他姐出气。 因为拜托熊哥帮忙,所以池早已经把自己和池珍珍还有池家的关系跟两人说过了。 这边,小六儿因着池早的话再一次信心饱满的去办事儿。 另一边,池珍珍跌跌撞撞跑出农场,一路上还差点撞到了人。 一直到坐上公交车,她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想到不久前王量和张大壮两个畜生对她动手动脚,一边警告她赶紧解决身边有问题的人,一边占她便宜。 要不是运气好有人从那边经过,她现在怕是已经被糟蹋了。 可是偏偏,她有把柄在那两个畜生手里,她又不敢鱼死网破,所以连挣扎反抗都不敢。 “呜……”一声泣音控制不住从喉咙溢出,池珍珍连忙颤抖着捂住嘴。 都怪池早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她也不会想着拿钱远走高飞,也就不会沾上张大壮和王量这样的人渣,就更不会被逼到现在的地步。 还有那个,王量嘴里设计了今天这一出的人,到底是谁,无冤无仇的又为什么要害…… 忽然,池珍珍低垂的头猛地抬起。 池早,设计这一出的人肯定是池早,一定是她干的! 对,之前在农场劳改时,池早就诈她,说绑架案是她策划的,只是绑匪没供出来。 就因为这话,她还被池早害的挑了一天的猪粪! 池早,肯定是池早想调查究竟,才故意设计她。 该死的贱人,她怎么敢! 可是现在怎么办,不把她送进监狱,池早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还有王量和张大壮,这次是她运气好逃脱了,下次两人要是提前做好准备,真把她糟蹋了怎么办? 越想池珍珍越害怕,惊慌之下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祁钰生的话。 要么让人永远闭嘴,要么把人远远送走。 永远闭嘴肯定不行,但送走…… 正想着,车窗外的黄土墙上,一条鲜红的标语进入视线——扎根农村干革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池珍珍最初没在意,但很快,她眼睛蓦地亮到惊人。 不久后,一道身影走进知青办办公室。 第137章 我叫池早,我自愿报名下乡 来人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急切和激动,进门后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张办公桌前。 “同志你好,请问下乡是在哪儿报名?” 办公桌后的小干事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就在我这儿。” 他说着,翻开桌上的报名册:“叫什么名字?” “池早,池塘的池,早晨的早。58年10月20出生,到明天就十八岁了,是……” “户口本拿来。”话没说完,却被小干事打断。 池珍珍一愣,“什、什么?” “户口本!报名下乡肯定要登记户口啊,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知道?”小干事写字的手一顿,不高兴的皱眉看向池珍珍。 她怎么知道,她又没报过名! 池珍珍咬牙:“那……同志,这样行不行,你先给我登记上,我明天就把户口拿过来,行吗?” 多一分钟都等不下去,池珍珍打商量,“我真的很想下乡去支援建设,同志你就看在我这么积极的份上,通融通融?” 小干事闻言,盯着池珍珍看了会儿,片刻点头,“那好吧,看在你主动报名的份上儿,我就先给你写了。” “不过,明天你可一定要把户口拿来给我看过啊。”小干事着重叮嘱了一遍,才低头继续写起来。 如今不像最初几年了,大家都积极热情奔赴广大农村当知青。 现在一个个的,别说主动报名,想方设法逃避的都一抓一大把。 只是等信息登记到户口住址的时候,小干事的动作又停了。 “纺织厂家属院儿?你这户口是下面区里的啊,要报名得去区知青办,我们这是市办公室!你这个女同志,户口户口没有,地方地方还来错,你该不会是故意使坏给我们添乱呢吧?” 一次又一次,小干事都被搞出脾气了,话落,看着写了一半儿的报名信息,刷刷几下就划掉了。 烦死了,本来没拿户口就不能登记。 他一时心软通融了下,哪儿知道竟然这么不靠谱! 越想心里越气,小干事“啪”一声合上报名册,“去去去,要报名拿着户口去你们区办公室报,别在这耽误我下班儿!” 看着被划掉的报名信息,池珍珍差点儿拍桌骂出来,差一点,池早那个贱人差一点就得下乡去了! 但知道眼下绝对不能再出意外,她好悬忍住了。 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市办公室吗?当然知道!这是她特意选的! 就因为许琴是区知青办办公室的主任,那里的工作人员十个里有八个都认识她。 去那边报名,她还怎么冒充池早? “不好意思啊同志,我就是一时太心急了,真没有故意使坏!”池珍珍忍着脾气道歉,“那什么,能不能问一下,我要是带着户口,能在你们这儿报名吗?” 怕人想都不想就拒绝她,池珍珍又赶紧补充:“区也归市里管,我在这儿报名应该是可以的吧。那个……主要是家里人不同意我下乡,区办公室又有人认识我,我不敢去那边,所以……”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小干事闻言愣了一下,表情好看了点儿,“行倒是也行,但必须得有户口本,不然绝对报不了。” 户口就户口,只要能报就好! 池珍珍闻言眼睛一亮,意思是只要她找个借口从许琴手里把户口本要出来,不就能把池早远远打发走了? 到时候她就挑个大西北最苦的地方,看那贱人还怎么害她! 这么想着,池珍珍心情好了些,脚步急切的就往池家回去。 半下午时起了风,没多久天色也阴沉了下来。 白天还好,等太阳一落山,气温就飞速下降。 一阵风迎面刮来,池珍珍忍不住打了个抖。 她连忙缩起脖子环住胸口,视线却不经意扫过最顶端敞开的扣子,立时又想起了先前被张大壮两人动手动脚的一幕。 该死的,池早那个贱人倒是能解决了,可那两个畜生又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等着被他俩拿捏着把柄糟蹋吧? 想到这里,池珍珍刚转好了几分的心情瞬间又沉了下去。她拧眉思索,但怎么想都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 天边传来一声闷雷。 池珍珍抬头看了一眼,暂时把张大壮和王量抛到脑后,小跑起来。 却不想紧赶慢赶,等终于看见纺织厂大门时,大雨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该死该死该死!贼老天,就不能晚一会,等我到了在下吗?烦死了!”大雨中,传来池珍珍气急败坏的骂声。 另一边,医 院。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池早停下动作,把刻刀和木料装进包里。 等她收拾碎渣的时候,轰隆的闷雷声炸响。 池早动作一顿,快速整理干净,就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啧啧,还说没意思,打个雷而已,这就担心上了?”尤挽彰看见她的举动,即便还虚弱着说话声音都不大,却还是忍不住取笑了一句。 “谁担心了,我就随便看看。”池早却不愿如了老头儿的意,嘴硬道。 这两天蓝弈都是白天在部队忙公事,晚上来医院换她,让她回去休息。 “切,就你那眼巴巴的样儿,都快成望夫石了,能骗得过谁?”尤挽彰继续嘴毒。 池早咬牙,也看不下去了,走回床边给他拉了拉被子,“对对对,您眼睛多厉啊,骗过谁也骗不过您呐!” “哟,这是终于肯承认了?”尤挽彰却还不放过池早。 他早发现了,池早就这么个性子,有时候又闷又倔,只要认准了,轻易改不了主意。除非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她。 “是是是,是,总行了吧。”池早有些恼,但还是忍着羞意应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天不承认,师父肯定一天不消停。 再者,这段时间,蓝弈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至于他是蒋铭伟表叔的事儿……被叫婶婶好像也还行。 “什么总行了吧?” 正想着,熟悉的声音响起。 池早抬头,才发现是蓝弈到了。 “没什么,就和师父闲聊呢。”她盯着蓝弈的脸看了看,见他面色如常,显然是没听到前面的话。 池早松口气,给尤挽彰递去个警告的眼神儿。 但尤挽彰是谁,他做事向来只管自己高不高兴,其他的关他屁事? 不过多看一段时间绿二讨好他小徒弟的傻样儿,好像也挺有意思。 这么想着,尤挽彰压下想揭穿池早的话,转而道:“行了,马上下雨了,绿二你赶紧把丫头送回去吧。快走走走!” 他毫不客气的赶人。 蓝弈也怕下雨路不好走,他也已经习惯了尤挽彰叫他绿二。 他点头看向池早,“早早,走?” 池早听着那声“驴儿”,强忍着没笑出来。 两人于是出了病房,往外走去。 却不想,还没到大门口,豆大的雨点儿就落了下来。 蓝弈看了眼,快速脱掉军装外套,“给,顶头上挡着点儿。” 池早却没接,“那你呢?” “我身体好,一点雨水,没事儿。你才手术完,不能感冒。”他说着,干脆伸直胳膊,直接把衣服撑开挡在了一步之外的池早头顶。 池早抬头看了眼,下一秒咬唇靠近他身边,“要挡一起挡,走!” 话落,抓住蓝弈腰侧的衣服,就拉着他一起冲进了雨里。 第138章 早早,帮我,好不好? 风很大,卷着雨点往人身上扑。 池早抬手挡到额前,余光看见蓝弈把大半边衣服都罩在她头上,自己一侧肩膀却都露在外面。 池早一怔,忍不住有些生气,这人还真是,说了一起的。 她抿了下唇,心一横又往蓝弈跟前凑近了些,肩头都蹭在了他胸口。 蓝弈撑着衣服的手一紧,黑眸迅速看过去,却只看见池早发丝柔软的头顶。 “看什么,好好走路。”但池早却立刻察觉了他的目光,雨幕中传来她的轻斥声。 蓝弈立刻收回视线,但好看的薄唇却翘的老高。 等终于到了车边,他打开车门先护着池早进去,自己这才快速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 “这雨下的可真大。”蓝弈随口感慨一句,快手快脚取出备着的干净毛巾递给池早,“给,赶紧擦擦!” 池早往包里拿手绢的动作一顿,下一秒伸手接过了来。 但她却没用,而是倾身把毛巾按去了蓝弈头上,“说了一起挡着,你耳朵是摆设,听不见啊?” 看着蓝弈几乎湿透的寸头,池早更气了,手下不自觉用了力。 只是搓了半天,蓝弈却既不说话也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池早奇怪,低头看去,才发现因着动作,蓝弈的脸正对在她脖颈锁骨处,离得极近。 而且刚刚没注意时不觉得,此时却忽然感觉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外露的皮肤上,一下又一下。 池早手中动作一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太过亲密。 她脸颊涌上热意,控制不住缩了缩脖子,连忙就要后退,但蓝弈却飞快抬手紧紧抓住了她一边胳膊。 “还没擦干。”他说,嗓音有些哑,掌心烫的灼人。 池早心头一颤,差点没拿住毛巾。 “你松手。”她努力镇定着。 “还没擦干。” 蓝弈却不听,他想着池早这几天对自己的态度,尤其刚才怕他淋雨就紧挨着他,这会儿又亲自动手给他擦头发的举动。 他喉结滚了滚,微仰起头看向她,“不擦干会着凉生病的,早早,帮我擦。” 本来他的脸就紧挨着她的脖颈,这会儿随着动作,唇几乎要碰到她的下巴。 “早早。” 他又叫了一声,声音又轻又哑,带着明显的渴望。 听在池早耳中,心头瞬间像被小刷子扫过,酥麻的厉害。 她蓦地攥紧毛巾,屏息缓了缓,才压下那股陌生又难言的感觉。 “是谁说身体好,一点雨水没事的?”她语速飞快的推搪,不顾胳膊还在男人手里,就强硬的退回座椅上,“想擦自己擦!” 她说着,颇有些羞恼的把毛巾扔到了蓝弈脸上。 这人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厚脸皮。 毛巾沾了雨水,冰凉的触感让蓝弈回过神来。 他愣了下,连忙抬手捂住脸,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池早余光看到他通红的耳朵,唇角控制不住勾了勾。 车里短暂的安静下来,但好在蓝弈还记挂着池早,他飞快深呼吸几次,将心底的躁动压下去。 “擦擦吧,别着凉了。”他把毛巾从脸上拿下来,想了想,怕沾湿的地方冰到池早,还细心的翻了个面才朝她递过去。 池早嘴唇抿了抿,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来。 蓝弈轻咳一声,眼底笑意更浓。 但怕池早又生气,他连忙拧动钥匙转移话题,“对了,上次说郝队家的郑嫂子,叫你去家里吃饭的事儿,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 见擦头发的事儿总算是过去了,池早悄悄松了口气。 “小满的转业手续办好了,过两天就回老家。郑嫂子想着正好大家一起吃顿饭,就当给小满送行。让我问问你,最近哪天有时间。” “这么赶?”池早一惊,她是知道石小满几天前出院的事的,当时还去看过他。 但没想到,竟然过两天就要走了么? “嗯,小满自己要求的,不想再留下给部队添麻烦。” “怎么就是麻烦呢,他……”池早下意识反驳,但话到一半就住了嘴。 身体不再能承受部队高强度的训练,没办法再和熟悉的战友一起出任务,这在石小满看来,继续留下,就是给部队添麻烦吧。 心里涌上些酸涩,池早看着车窗外迅疾砸落的雨点,“赶早不赶晚,就明天吧。” “明天?”蓝弈闻言诧异的扭头看了池早一眼。 “对,怎么了?是郑嫂子那边不赶趟儿么?那后天也行,我随时都可以。”反正部队奖励的临时工的工作她还没去办手续,最近只需要照看着师父就行,时间比较灵活。 “不用,郑嫂子那边可以,就明天。”蓝弈却应了下来,“那我明天下午早点儿来接你。” “好,知道了。”池早点头。 “对了,你先跟我说说,郝队长家都有些什么人?” “就他们夫妻和三个孩子,父母兄弟都在老家。”蓝弈一边开车,一边简单跟池早说了一遍。 纺织厂家属院。 池珍珍冒着雨跑回家时,池家其他人已经回来了。 “哎呀,珍珍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淋成这样?”许琴听见动静抬头,立刻心疼的迎了上来。 “砚彬,快去给你姐拿条干毛巾来。”她还不忘吩咐池砚彬。 “不用不用,这会儿有热水吧,我直接洗个澡就行。”池珍珍却避开了许琴揽上来的手,快速绕过她往卫生间去。 不知道张大壮和王量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印子,保险起见,她得先去检查一下。 也正好洗掉那两个畜生的味道。 想起这事儿,池珍珍就忍不住一阵恶心。 “也行,那你直接去洗,妈妈帮你拿换洗衣服。李大妈,赶紧给珍珍把热水提进去。”后一句是许琴对李大妈说的。 很快,卫生间的门关上。 池珍珍长舒一口气,飞快脱掉衣服。 毫无意外的,胸口和锁骨上有好几处青红印迹。 “畜生,狗东西,王八蛋!”看着那些印子,池珍珍控制不住又想起了被两人动手动脚时的一幕。 她后怕又恶心,同时又庆幸自己刚才跑的快,不然要是被许琴看见就完蛋了。 这么想着,池珍珍飞快开始洗澡,狠狠把自己搓了好几遍才作罢。 她换上干净的衣服,仔细将扣子扣到最顶端,确定不管怎么动,都一点痕迹也露不出来,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第139章 户口到手 “怎么洗了这么久啊,你感冒才刚好,小心又着凉!” 许琴早就等着了,眼见人出来,赶紧拿着毛巾走上前。 这一回池珍珍没拒绝,她任由许琴帮忙擦头发,顺势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对了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还被雨淋了么?”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和哪个小姐妹一起玩,忘了时间呗,妈妈还不知道你?”许琴作势瞪了池珍珍一眼。 “哎呀不是,我是有正事儿!”池珍珍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扯谎。 “我今天不是出去了嘛,结果刚才回家的路上,遇到以前一个高中同学,她跟我说,食品厂招工呢,要城镇户口,高中学历,让我赶紧去报名。” “招工?”许琴动作一顿,眼睛都亮了,“这是好事儿啊。不过妈妈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听说,不会是骗你呢吧?” “哎呀,咱们这是城东,食品厂在城西,隔着半个城市呢,妈妈你没听说不是很正常嘛!再说,这次他们只招三个人,就没宣传,只厂里职工和附近的人才知道。” “我那个同学,也是因为接了她妈的班在食品厂工作,又加上跟我关系好才告诉我的。”池珍珍继续胡扯,但好歹把话圆上了。 旁边,池家其他人和李大妈听见工作两个字,也一瞬都坐直了身体。 这会儿等池珍珍说完,池锦年眼睛一亮,“城西好啊,离得远点儿正好没人知道珍珍之前待过农场的事儿,其他条件也都合适,真是太好了!” “这样,明天中午休息的时候,让你妈陪着你去报名,再顺便打听打听有没有具体招考内容的消息,咱们多托关系想想办法,争取拿下一个工作名额。” 让许琴陪着她去?那怎么行,她还怎么去知青办! 池珍珍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用不用,妈妈工作要紧,把户口本给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眼见池锦年不赞成,或许是强压之下爆发了潜力,池珍珍瞬间想到个合适的理由,“主要明天报名的人肯定不少,妈妈就这么去打听消息,要是被人撞见了,那影响多不好啊。” “还是等过后人少了再去吧,你说呢爸爸?”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池锦年略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那行,那你明天赶紧先去把名报了。” 说着,想到什么,池锦年又补了一句,“可惜池早那死丫头连小学都没毕业,不然这回也能去试一试。” 池早? 哈,别想了,等过了明天,别说招工了,那该死的贱人就等着哭爹喊娘的滚去大西北吃沙子吧。 只是想像一下池早下乡后被搓磨成老村妇的模样,池珍珍就激动的险些要叫出来。 “妈,户口本呢,你这会儿就拿给我吧。”她急切的道。 话落,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被发现不对,池珍珍又连忙补了一句,“那什么,未免明早不小心忘了,你现在就先给我吧。” “这么大的事儿,妈妈怎么可能会忘?”许琴闻言瞪她一眼,“再说,就算要拿,总也要等吃完饭吧。” “行了,头发差不多干了,赶紧过来吃饭。”话落,许琴把毛巾放下,拉着池珍珍就往饭桌边走。 池珍珍咬牙,不就一个户口么,怎么就不能痛快给她! 烦死了! 但许琴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先坐下吃饭。 “对了,等珍珍考上了,怎么去上班啊?” 正吃着,池砚辉却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是不是得想办法弄张票,再买辆自行车?” 珍珍的车被早早抢去了,食品厂又离得远,走路上班可不行。 坐公交也不合适,一个月下来票钱都不少。 “对哦,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许琴闻言皱起眉来。 她想了想,看向池锦年,“老池,你能弄到票吧,要不……” “不行!不能买车,咱家还欠着外债呢,拿什么买车?”池锦年打断许琴,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许琴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对对,瞧我,想到珍珍马上就有工作了,一时高兴,竟然把家里借了钱的事儿给忘了。” 话落,许琴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旁边,池砚辉看着父母这样的反应,拿筷子的手紧了紧。 “不就一辆自行车吗,瞧把你们愁的。”却是池砚彬斜着眼睛不怀好意的开了口。 “以前的事不提,现在池早那个扫把星又不用去帮人顶工了,不顶工她还霸占着我姐的自行车干啥,当然得还给我姐啊!” 一句话,让饭桌前的众人皆是一愣。 坐在最边上的李大妈更是惊的抬头朝池砚彬看过去。 问池早要自行车,看来你小子是真把上回差点被打死的事儿给忘了啊,胆儿真大!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眼见没人说话,池砚彬不满的又问道。 不对吗? 道理上说自然是对的,只是…… “老池,你看呢?”许琴犹豫着看向池锦年。 池锦年起初没说话,主要是池早那个臭脾气太能闹腾了,他实在是不想招惹她。 但转瞬想到书房柜子里池早写的证明信,他又安下心来拍板道:“行,就按砚彬说的办,让池早把自行车还给珍珍。” 事情于是就决定了下来。 此时此刻,池家没有一个人觉得池珍珍会考不上,都信心十足的把所谓“工作”看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池珍珍一直没说话,什么自行车不自行车,只要明天一过,别说车了,二楼的房间都会重新属于她! 而池珍珍这样急切又激动的情绪,在吃完饭从许琴手里接过池家的户口本后,达到了高潮。 这一切,池早并不知道。 她回来时,池家人已经吃过饭各自回房间了。 池早也不在意,反正这些天她都是在医院陪着师父一起吃的。 她先去卫生间洗漱完,见时间还早,就拿了刻刀和木料在灯下摆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池早侧头看了一眼,“谁?” “早早,是我啊,我有事跟你说。”外面,传来李大妈压低嗓门,做贼似的声音。 池早闻言蹙了蹙眉,起身过去打开房门。 “什么……” 她刚要说话,却见李大妈指头竖在嘴巴上,不停给她使眼色。 池早眼睛微眯,下一秒让开位置让李大妈进来。 “有话快说!”门关上,她毫不客气的道。 李大妈眼睛叽咕两下,“那啥,早早,我跟你说一个和你有关的消息,换你告诉我那个杀千刀的礼物究竟是啥,行不?” 第140章 目的是什么? 距离池早跟李大妈说要送她一个礼物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天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李大妈不但没有放松下来,还越来越提心吊胆。 因为她肯定,池早绝对不会闲着没事儿跟她开玩笑。这么久没动静,不是放过了她,反而有可能是在憋个大招。 正好,今天听了池家人的打算,李大妈就想耍个小心思,打时间差,先池家人一步,和池早交换消息。 她年纪大了,实在是受不了再心惊胆战下去,就是死,她也想死个痛快明白。 池早听了李大妈的话却着实愣了一下。 礼物? 啊,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只是十月份事情太多,她都忙忘了。 “你觉得,你有本钱跟我讨价还价吗?”池早看着李大妈闪烁的眼神,嗤笑一声。 “不是,早早,我那消息对你可重要了,你真不听吗?我、我没多的要求,你就告诉我礼物是啥就好,求你了,行不?” “我保证,以后一定再也不出卖你,再不敢了,你……”李大妈面上露出哭相,不停搓着两只手求饶。 池早却半点不心软,她毫不犹豫的拉开房门,“嘴里说着不敢,还不是跑来跟我耍心眼子?” 当谁看不出来呢? “不说就出去,别浪费我时间。” 李大妈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耍心眼儿了? 但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连忙道歉:“早早,呜……俺错了,俺……” 袖子却被池早扯住,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俺错了,俺真错了,珍珍找了个工作,他们要你把自行车还……” “咚”,话没说完,关门声响起。 李大妈差点被夹了手,却一点都顾不上管。 满心满眼只剩一个念头,完了,池早又生她的气了,她肯定会找机会再收拾她一顿的。 李大妈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 明明最知道池早不好惹,她刚才怎么就狗屎糊了心,想套她话呢? 呜呜,天爷啊,这下可咋整! 李大妈奄头耷脑的不知道咋办,门却忽然又开了。 “你说什么?谁找到工作了?”池早皱着眉,脸色疑惑。 “就珍珍啊。”听见动静李大妈眼睛一亮,再不敢墨迹,倒豆子般把晚饭前发生的事说了。 “真滴,户口本许主任都给珍珍了,俺看见珍珍拿着户口本贼拉高兴,脸蛋子都红扑扑的。” “池科长也说了,要你把自行车还给珍珍上班用。早早,你赶紧想想办法吧,你写了那啥子证明信,池科长现在可一点儿不怕你了,他肯定要跟你要自行车的,你……” 李大妈还在嘟嘟囔囔的说,池早眉头皱得却更紧了。 农场不近,一来一去要好几个小时。 池珍珍大老远跑一趟,又惊又吓,还挨了打,说什么见了同学要招工……这么巧的事,她怎么就不信呢。 “行了。”池早打断唾沫星子乱飞的李大妈,“我都知道了。这回的事就不跟你计较,但下次要是再敢耍小心思……” “不了不了,俺不敢,不敢!”李大妈赶紧摇头,绿豆眼努力放出真诚的光。 “你最好说到做到。”池早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就李大妈这种欺软怕硬的性子,别看现在恨不能举手发誓,但等哪天她镇不住她了,或者有人给了大好处,她绝对毫不犹豫就能把她卖得干干净净。 楼下,保姆房。 池珍珍并不知道李大妈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已经把她“招工”的事情和池早说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户口本,越看越兴奋。 嘿嘿,知青报名这种事儿,因着许琴工作的缘故,她多少还是了解的。 只要报上了名,后面即便池早发现是她搞的鬼,也没办法撤销。 毕竟谁让池家四个孩子,还一个下乡的都没有呢,她去支援边疆,多符合政策啊! 哼,不是救人英雄吗? 顶着这个狗屁名头,池早到时候就是再不想去,就是气得恨不能弄死她,也必须得去。 说不定心里哭得死去活来,面上还得摆出一副特积极的表情,大喊两句口号吧。 越想池早以后憋屈的样子,池珍珍就越开心得不行。 她兴奋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咯咯咯笑得像个鸡婆。 李大妈下楼来隐约听见动静,气哼哼朝门口啐了一口。 呸,癫婆。 兴奋中的池珍珍却不知道自己被骂了 。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下。 不行,明天她一定要起个大早,上班前就在知青办门口等着,时间一到就第一个冲进去给池早把名报上! 这么想着,池珍珍又看了户口本一眼,然后宝贝的把东西压在枕头下,咧着嘴角闭上了眼睛。 二楼。 关上房门,池早重新回到桌前拿起刻刀。 但因为想着刚才听到的话,一时又集中不了精神。 她看一眼手里的木料,怕不小心刻坏了,干脆收了东西。 池珍珍工作的事,池早是不怎么信的, 一来事情太巧合;二来上辈子这个时间点,她也到处找过工作,却找不到。食品厂招工的事,她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三来,也是最关键的,池珍珍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有人察觉了她和绑架犯的猫腻,肯定又惊又怕,怎么会一点情绪都不表现出来,反而因为一个招工就高兴成那样? 这一点都不合理。 而且,因为她那次在农场故意诈她的话,池珍珍八成已经猜到今天的事是她的手笔了。 既如此,怎么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原本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池早就已经做好了池珍珍会找自己麻烦的准备。 然而…… 越想池早眉眼就越沉,不对,那个狗屁工作的事绝对有问题。只是……池珍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细细思索了一番也没想出个究竟,池早抿了抿唇,脱鞋躺去了床上。 算了,原本去农场见过绑架犯之后,她没打算再让人盯着池珍珍了。 毕竟她一天天不是吃就是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盯着也是浪费人力。 但现在看来,她是要搞事啊。 既然如此,明天还是传话给小六儿,让人继续盯着她的动静吧。 这么想着,池早也闭上了眼睛。 第141章 池珍珍你心情很好啊 一晚上很快过去。 池早在熟悉的广播声中醒来。 想着今天要去郝强家里吃饭,她穿了一身自己新买的衣服。 又拿出包里所有的钱数了数。 那天她留了五百多,剩下的都埋去了桥洞下。 之后给郁章送去了三百,就还剩两百多。 两百多,顶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了,就算要给尤挽彰结算住院费,也足够用挺长一段时间。 只是昨天又给了小六儿一百后,这钱就…… 看着手里剩下的一百七十多块钱,池早抿了下唇,将毛票拿掉,其他整钱单另放起来。 又简单整理了下随身背包,池早正要拿着东西下楼洗漱,脚步却忽然顿了下。 不久后,池家饭桌上。 看着坐到桌前的池早,池家人一时都愣住了。 这段时间,池早一直早出晚归的,别说在家里吃饭了,人影都几乎见不到。 今天怎么没出门? “哟,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大忙人竟然来吃饭了嘿!”故意伸长脖子往外看了一眼,池砚彬阴阳怪气的说。 “大早上的,你给我安分点!”池锦年闻言瞪了眼池砚彬。 池早来吃饭了多好,嘴长惹她干什么,一会儿要是又闹起来,他还怎么跟她说自行车的事儿? 想到这里,池锦年缓下语气,“早早,你这是事情忙完了?” “差不多吧。”池早点头,模棱两可的回了句。 “那就行。”见她态度不错,池锦年面色更好了。 就是么,都是一家人,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的说话多好,干什么非要吵吵闹闹呢。 “那你就赶紧在家休息几天,下周一就去学校上课,不能再拖了。”池锦年又说,“另外有个事儿爸要跟你说一声,就……” “爸,今天可是我妈和早早还有珍珍的生日,不是太着急的事儿,就改天再说吧。”却是池砚辉察觉了池锦年的意图,连忙打断他。 大好的日子,别看早早这会儿态度还可以,但谁知道听见要她把自行车还回去后,还会不会这么好脾气? 万一又炸毛闹腾呢? 池锦年也反应了过来,想到池珍珍今天才去报名,等正式上班还要几天,便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妈、早早、珍珍,生日快乐!” 见池锦年不说了,池砚辉第一个冲三人说道。 话落,他把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许琴高兴的接过来,“谢谢砚辉!” 池珍珍也满脸笑意:“谢谢大哥!” 她借着拿礼物的动作,朝池早瞥去一眼。 快乐? 哈,马上就要成为光荣的知识青年了,池早确实是该快乐。 就是不知道,等过几天知青办的人找上门,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这么想着,池珍珍脸上笑容更大。 旁边,池砚辉见池早没接,只好自己把礼物推了过来。 池早也没管,只低头吃自己的饭。 生日快乐? 呵,她没有什么狗屁生日,只有一个人惨死的忌日。 “生日快乐。”这时,池锦年也说了一句。 但他没给礼物,只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张票来,“莫家西餐厅的票,怎么样?” “哇,爸,真有你的!”池砚彬闻言眼睛大亮,一把将票抢了过来。 “妈,姐,生日快乐!”他咧嘴高兴的说了一句。 但话音没落,腿就被踢了下。 池砚彬笑容一顿,见池砚辉不停朝他使眼色,才咬咬牙,不情不愿又挤出一句,“那谁,池早,你也生……” 池早:“打住!不想听你说话!” “你!”池砚彬一噎,差点气得哽住。 但想到今天也是许琴和池珍珍的生日,终究是忍了下去,“不跟你个扫把星计较。” 他低声嘟囔了句。 “珍珍,早早,生日快乐!”眼见气氛要不好,许琴连忙开口。 她把一份礼物递给池珍珍,又看向池早,“早早,妈妈以为你今天也不在家吃饭,礼物就放在房间了,一会儿拿给你。” “是吗?难得许主任还记得,谢谢了。”池早嘲讽。 许琴一噎,知道池早这是再说她先前忘记她生日的事呢。 她动了动唇,刚想解释两句,旁边,池珍珍却说话了。 “早早妹妹,我也祝你生日快乐呀!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送礼物吗,是不是忘了?” 池珍珍故意道:“忘了也没 关系,毕竟你是妹妹嘛。不过身为姐姐,我可是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哦?”池早闻言状似好奇的看过去,“东西呢,拿出来看看啊。” “这会儿暂时不行,等晚上吃过西餐回来,我就拿给你。”池珍珍说着,笑容越发灿烂。 知青报名啊,可不是大礼嘛! “好啊,那我可要好好等着了。”池早唇角也勾了起来。 正这时,李大妈端了三碗白面面条出来,里面还都窝着一个煎的金黄的鸡蛋。 “来来,许主任,早早,珍珍,吃长寿面了。”她把面一一放去三人面前。 池早看了眼那碗面,却只觉讽刺的不行。 长寿? 八一年,上辈子她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 好不容意咬牙撑到大学最后一学期,以为只要坚持到毕业,日子多少能变好一点,然而…… 没动那碗讽刺意味十足的面,池早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二合面馒头。 眼见池珍珍心情很好的吃完了,才放下筷子开了口。 “好吃吗?”她问。 这话问得突兀,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等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池早是对池珍珍说的。 池珍珍也稀奇得不行,池早竟然会主动跟她说话,还问她好不好吃? 嗯?这是要干什么? 该不会是听到她说给她准备了礼物,就立刻巴上来讨好她了吧? 啧,真不愧是乡下长大的,眼皮子真浅! 心里嫌弃的不行,但池珍珍面上笑容却更大了,“好吃呀,白面面条还有鸡蛋,能不好吃么?” 说着,才注意到池早的那碗面竟然动都没动。 池珍珍纳闷:“早早妹妹,你怎么没……” “过生日,有礼物拿,晚上还有西餐吃,心情是不是特别好?”池早却打断了她的话,又问。 池珍珍更纳闷了,旁边其他人见池早这样,也疑惑的不行。 池珍珍迟疑了一秒,“是很好啊。怎么早早妹妹你心情不好吗?” “怎么会?”池早唇角弧度越大,“我心情也很好呢。因为……” 她说着顿了顿,深深看了池珍珍一眼,然后面向池锦年,“有件事要和你们说一声。” 她道:“因为之前救人的原因,部队领导给我奖励了一份武装部的工作。” “虽然是临时工,但许诺只要我拿到初中毕业证,就马上给我转正。所以……” “所以什么?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早说!”池锦年闻言眼睛大亮,连忙问道。 虽说之前因为丢钱票的事儿,他们家和武装部的关系多少有些尴尬。 但这跟池早没关系啊。 武装部的工作啊,还答应会转正,这可真是大好事! “哈哈哈,真不错,哎呀,真是不错!”越想越高兴,池锦年哈哈笑了起来,“这样一来,等珍珍招工考试完,咱们家可就有五个工人了!” 五个啊,砚彬还在上学暂时不算,那他们家就是全员工人! 这排面,就是厂里几个副厂长家都没有啊! 可真是太有面子了! 池珍珍听见池早的话先是一惊,但很快也激动了起来。 有工作好啊,等池早下乡去了,这工作不就归她了吗? 她还是高中毕业,都不用等,一去就能当正式工,这可真是太好了! 至于跟武装部关系不好的事儿,池珍珍半点也不担心,大不了到时候就打听打听,跟人换换工作好了,怕个毛线! “早早妹妹,具体是什么岗位啊,你快说说!”池珍珍激动的问。 第142章 堵死所有退路 其他人也紧盯着池早,包括池砚彬。 他眼珠子转了转,心道武装部的工作适合男同志啊,等再有一年高中毕业,不就能让池早把工作给他了? “具体做什么还没说,要等会儿去办手续的时候才知道。”池早看着众人的反应,只觉讽刺得不行,“不过怎么说也是部队给的奖励,想来应该不会差。” 话落就见池珍珍的眼睛一瞬更亮了。 连池砚彬那个狗东西,脸上都露出了喜意。 池早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肯定都打上了她工作的主意,不过无所谓,有本事他们就来抢好了。 至于什么拿到初中毕业证就转正的话,当然都是她随口胡扯的,反正池家人也不可能跑去武装部询问。 她只在乎自己的目的能达成就行。 “池科长,东西是你拿着么?给我吧。”池早朝池锦年伸出了手。 池锦年一怔,满心不解,“东西,什么东西?不是正在说你工作的事吗,怎么……” “当然是户口本了。”池早看着池锦年,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刚不是说了吗,等会儿要去武装部办手续的。” “既然是办手续,那肯定得要户口本啊。” 嗯? 竖着耳朵在一边听热闹的李大妈闻言纳闷的抬起了头。 怎么是户口本呢? 她刚听池早说自己有工作了,还以为她要用这个当借口,拒绝还自行车的事呢。 可是怎么没说自行车,反而说起户口了呢? 李大妈看不懂,而池珍珍就彻底被池早的话惊呆了。 她笑容猛地一僵,因为动作太突然,脸部肌肉都扭曲了两下。 这么巧吗? 她昨晚才问家里要户口本报名招工,结果池早紧跟着就也要户口?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池珍珍心里控制不住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想到昨天她说招工时,池早根本都不在家,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后,又稍稍稳住了情绪。 对,池早不会知道她要户口是想干什么,现在也要户口本,八成只是赶巧遇上了。 “啊,对对!瞧我,光顾着高兴了,都没注意到这个!”池锦年恍然明白过来,“不过户口得问你妈要,可不在我这儿。” “许琴,户口本呢,赶紧拿给早早。”池锦年看向许琴,示意她赶紧拿东西。 听到池早被奖励了工作,许琴也是高兴的。 不过…… “我看你真是高兴糊涂了。”许琴嗔了池锦年一眼,“户口本昨晚不是给珍珍了吗,我可没有。” 说着,她抬手想去摸池早的脑袋,可池早却先一步避开了她的手,扭头朝池珍珍看去。 “咦,你也有事要用户口吗?还真是巧啊。” 池珍珍笑容略有些不自然,“是啊,是挺巧的。我……” “啊,我知道了,池科长刚说什么招工考试,你就是因为这个要用户口吧。啧,大过生日的,就遇上招工这么好的事儿,真不愧是寿星啊。” 池早一副反应过来的样子,打断池珍珍的话,“具体是哪个厂子招工啊?我有个朋友,也急着找工作,这下好了,我也跟她说一声,让她也去……” “不行!”池珍珍急急喊出一声。 池早闻言疑惑的挑眉,“为什么不行?别说名额有限的话哦,报名的人那么多,多我朋友一个有什么问题?再说……” 她看向池锦年,“我那朋友可是部队领导家的亲戚,送到眼前让人欠人情的机会,真的不要吗?” 领导家的亲戚? 池锦年眼睛一亮,那肯定要啊! 这种人情,说不定关键时候就有大用呢。 “没什么不行的,反正食品厂这回招三个人呢,怕什么!要是你实在介意,那就让早早跟她朋友说,别跟你报同一个岗位,这不就行了?” 后面的话,是池锦年看池珍珍急着要反对的样子,转而对她说的。 “可是、可是……”池珍珍还想说,但转念一想反正她编这个理由,目的只是为了拿户口本给池早报名。 只要等会儿成功把名报上,就算到时候被所有人发现根本没有招工这回事又怎么样,大不了就把事情都推到她那个莫须有的同学身上好了。 就说她也是被人骗了呗。 这么一寻思,池珍珍也淡定了下来,“能帮上早早妹妹,我也很高兴呢。也不用故意避开我报的岗位了,早早,你就让你朋友随便报,哪个都行。” 她一副大方无比,毫不介意的样子。 半点说 谎的心虚都没有。 “好啊,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哦对,还有个问题,我那朋友去乡下亲戚家玩了,今天可能赶不回来。招工报名,不是今天截止吧?” 不是今天截止吧——这个问题问得就有些巧妙。 按照正常的说话习惯,面对这样的问题,人会下意识重复问句里的字眼。 尤其在事情本身就是谎言的前提下。 果然,池珍珍听见池早这么问,下意识就想说不是。 可“不”字都到嘴边了,她却猛地闭紧了唇。 只因为在话出口的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潜意识里忽然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不能说不是,不能说不是,不能说不是! 池珍珍并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人有第六感的说法,她还是知道的。 她当即就要改口。 “当然不是,珍珍昨天才听说的消息,再是低调招工,也没有一天就截止的道理。是吧,珍珍?”池锦年问。 “是!”好巧不巧,池珍珍改口的话接得恰到好处。 “不是,我……”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池珍珍一愣之下,连忙就想辩解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但池早却忽然用力拍了下巴掌,盖住了她的声音,“不是今天截止就太好了,谢谢你啊池珍珍!” 她转头笑眼弯弯的道谢,可看着那笑容,池珍珍却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她强力镇定下来,扯了扯嘴角,“不、不用谢,我……” 话没说完,就见池早的手朝自己伸了过来。 跟刚才冲池锦年要户口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第143章 反击 “拿来吧,户口本。”池早唇角翘起,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眼见池珍珍要说话,她继续道:“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也要用,可招工报名又不是非得今天,明天去也不耽误事啊。但我就不行了,已经跟人家部队和武装部的工作人员说好了,就今天上午给我办手续。” 一步又一步,池早将池珍珍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这一刻,池珍珍就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池早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有目的的。 什么狗屁朋友要报名但赶不回来,根本就是为了从她手里拿走户口本。 “对,既然跟人说好了,那确实不能耽误。这样,珍珍,你先把户口本拿给早早,报名的事儿就明天再去也不迟。” 怎么不迟,谁说不迟! 她也跟知青办的人约好了今天去的啊! 至于池早说跟人约好的话,池珍珍现在是半点都不信。 她气得咬牙,一点都不愿意把户口本给池早。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根本想不出理由来拒绝,而且所有人都看着呢。 好在池早应该只是嫉妒她也“有了”工作,故意使坏气她,却不知道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样的话,她只要明天赶个大早,拿到户口就去知青办,也照样能把池早弄去大西北! 念头转到这儿,池珍珍心里略微好受了些。 但她还是不愿意让池早太如意,“户口本我放在房间里了,等吃完饭……” “我吃完了,你说放在哪儿,我自己去拿。”池早起身打断。 池珍珍一噎,余光扫到那碗没动的面,“怎么就吃完了,面条你还没……” “奖励你的,吃!”池早干脆利落把碗推到了李大妈手边。 嗯?奖励,还有这种好事? 李大妈嘴巴一咧,笑得绿豆眼变成了芝麻,“哎哎,谢谢早早!” 话音没落,一筷子面条就进了嘴里。 也不怪李大妈这么馋,实在是自从交了罚款后,池家的伙食下降的厉害,她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偷吃了。 “说吧,放哪儿了。”池早没理会李大妈,又转头看向了池珍珍。 一副拿不到户口本就绝对不会罢休的模样。 “珍珍,不就一个户口本儿,你磨磨蹭蹭的怎么回事?”却是池锦年笑意稍减,有些不满池珍珍的推三阻四。 许琴和池砚辉也察觉了池珍珍的不对劲儿,两人也都疑惑的用眼神询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池珍珍还能怎么办,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户口本,只好不甘心的掏了出来。 “咦,不是说在房间吗,怎么这就拿出来了?”池早故作奇怪的问了一句。 “不过没事儿,只要不是丢了就好。说实话,刚才看你不想给的样子,我还真怕你说弄丢了呢。” 一边说,池早一边直接动手,毫不客气的从池珍珍手里把户口本拽了出来。 是的,就是拽! 池珍珍捏得死紧,池早用了些力气才拿到东西。 她低头,看着差点被扯出个口子的土黄色户口本,冷笑着在掌心拍了两下。 “好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走了,你们接着慢慢吃吧。”池早视线扫过所有人,转身就走。 “快去快去,别晚了。”池锦年摆手。 池早却没搭理他。 她走了两步忽然站定,又回头看向池珍珍,“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礼物的事儿吗?我送了呀,就昨天送的,你没收到吗?“ “刺啦”,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你!果然是你!”池珍珍腾一下站起身,动作又大又急。 她指着池早,想质问,可眼见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的看过来,又生生咬牙忍住了。 不行,绑架犯的事绝不能让池家人知道。 “嗤!”池早嗤笑一声,抬脚离开。 一场秋雨一场寒,房门刚一打开,冷意扑面而来。 池早脚步没停,打开自行车的锁就跨了上去。 降温的事她早有预料,已经多加了衣服,只是给李老师他们做的被褥鞋袜,得赶紧找时间送回去了。 其实上次回去接师父的时候,就是好机会。 但那时她和蓝弈关系微妙,除非实在没办法,不然她不想麻烦他。但现在么…… 想到昨天车里男人厚脸皮的样子,池早眼睛弯了弯。 雨后的空气清新,错觉间似乎闻到了淡淡的香甜味道。 “早间广播到此结束,以上内容转自《人民日报》知青事迹板块,各位同志中午再见!” 身后传来广播站播音员的结束语,池早蹬着自行车出了纺织厂大门。 医院。 “临时有点事儿,来晚了。”池早快步走进病房,“你部队那边怎么样,是不是要迟到了?” “没有,早着呢!”蓝弈看了池早一眼,皱眉拿过毛巾,“多大点事儿,就算迟到又怎么样,瞧你,气喘吁吁的。” “胡说,哪儿有气喘吁吁?”池早瞪他一眼,但也没犟,接过毛巾快速擦了两下稍稍有些汗意的额头,“这下行了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了,你赶紧回部队,别磨蹭。”她不再耽误,连忙赶人。 “糊弄谁呢,擦干了么就行了?”蓝弈睨她,抢过毛巾又亲自动手擦了两下才罢休。 “哎哟哎哟,这还有人呢,你们悠着点吧。”尤挽彰看着两人的举动,莫名觉得有些牙酸。 “师父!”池早斥他一声。 等蓝弈终于走了,池早却没像往常一样一直陪着尤挽彰。 “我有点事儿得出去一趟,师父您有事就叫护士,听到没?” “这还用你教?我又不是大傻子!”尤挽彰还是一如既往的嘴毒。 池早都习惯了,也不跟他计较,去护士站麻烦护士照顾着些后,就骑车快速离开。 与此同时。 吉普车进了军区大院儿。 “陈姨,东西呢,买到了吗?”蓝弈进门就问。 他没想到池早会选择今天去郝强家吃饭。 昨天时间晚了,怕郑嫂子赶不及准备,他就借医院的电话打给了家里,麻烦陈姨走蓝尚武的特供,留些肉菜给他。 “买到了买到了,我一大早就去买了。”陈姨应声。 蓝弈于是大步进厨房提了东西,这才驱车往驻地回去。 只是走过一段路时,他却忽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市知青办门口。 池早锁好自行车,抬头看了看,大步走了进去。 “同志你好,我来报名,我叫池珍珍!”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西北团场,到时间出发 大河村。 秋收的紧要活计终于忙完,昨晚又下了大雨,大队里一早就通知今天放假不用上工。 程家众人干脆都没起,早饭也没吃,直接睡到了天大亮。 这会儿,王梅花打发儿媳妇折腾家里卫生,自己和程富山收拾自留地里收上来的萝卜。 正忙活着,身后房门打开,程有工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 “爹,你去找支书给我开介绍信呗。” “介绍信,啥介绍信啊?”程富山手里动作一顿,疑惑的问。 “当然是进城的介绍信啊,我上回不是说了,进城找珍珍,让她找人给我安排工作啊。”程有工不高兴了,这么重要的事儿,他爹咋就忘了呢。 程富山忘了吗,当然没有。 “我这不是想着,等哪天有岗放假了,你们兄弟俩一起去吗?” 程家除开池珍珍外,还有三个孩子,老大程有工,老小程有岗和程有珠是双胞胎。 “有岗好歹是高中生,见识多些,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到时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他知道个屁!”程有工闻言更气了,等等等,都等一个秋收了,现在好不容易得闲,他哪儿还等得下去。 还有程小草那个死丫头,上次回来竟然敢不给他好脸,看他这次去了怎么收拾她! “再说,有岗还要一年多高中才毕业呢,又不急着找工作,车票那么老贵的,急慌慌跑去城里干啥?我先去,等我先把工作安顿好了,以后啥事儿都好说。”程有工耐下性子又道。 程富山一听这话有些道理,于是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行吧,你赶紧洗洗,咱爷俩开介绍信去。” 市知青办办公室。 “同志你好,我来报名,我叫池珍珍。” “你说你叫啥?”小干事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朝池早看去。 “池珍珍。”池早重复了一遍。 “嘿,还真是啊!”小干事稀奇的不行,“池不是小姓吗,什么时候姓池的人这么多了?” “嗯?同志这话怎么说?”池早状似不解,“你还认识其他跟我一个姓的人?” “认识谈不上,就是昨儿个下午快下班那会儿,也有个姓池的小姑娘来报名下乡。” “池姓少见,她的名字也特别,我多少就记住了。这会儿听你说自己也姓池,这不就觉得有些稀奇么。” 小干事边随口解释,边拿过报名册打开。 他刚准备动笔,但想到什么,又抬头看向池早,“你户口本带了没有啊?我们这是市知青办,报名需要户口本的。” “带了,但我户口所属是下面区里的,能在这报吧?”没急着把户口本递过去,池早先问道。 小干事眉头一皱,他上下打量池早,有些迟疑的问了句:“该不会,你家里人也不同意你下乡,而且区知青办还有人认识你,所以你只能到我们这儿来报名吧?” 所以,池珍珍是这么和人解释的么? 池早闻言心里冷嘲,面上却不显。 相反,她露出一副恳求的表情,“同志,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瞒你说,父母想把我们姐妹嫁给老光棍儿,我实在不愿意,但又犟不过家里,就……” 她说着把户口本递了过去。 小干事不解,姐妹,什么意思? 他在池早的示意下狐疑的翻开户口本,就在最后两页,看到了池珍珍和池早这两个名字。 小干事呲了下牙,还真是一家子啊。 他想了想,“小姑娘,现在提倡恋爱自由,你们如果不愿意,可以找妇联和街道帮……” “没用的,有心脏病,不能生气。”池早打断小干事的话。 小干事嘴巴张了张,劝说的话就出不了口了。 也罢,他一个知青办的,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管人家里的事干啥。 “行吧,那我就给你报上。”小干事说着,拿起笔就快速登记起来。 池早探身看了眼,就看到了表格上面没写完就划掉,还在最后备注着户口没带字样的一行。 而打头姓名那一栏,还能大概看出来,正是她的名字——池早。 “同志,下乡地点能给我安排西北边疆吗,我……我想离家里远一点。”池早小心翼翼的又补了一句。 小干事动作一顿,这是怕离的近了,家里人再闹妖? “按理下乡地点都是统一分配的,不能自己选。但西北边疆吧……还是可以。” 可以就好。 池早闻言,垂眸掩住眼底的冷意。 原本她真的是没想到池珍珍闹出所谓招工的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但可能是老天爷都不想让池珍珍那个罪人如愿吧,今早纺织厂的广播,竟然朗读了一篇有关知青下乡事迹的文章。 听到广播声的那一瞬,她猛地就反应了过来。 再想到李大妈说池珍珍拿着户口本高兴不已的样子,把事情前后一联系,当即就有了这个猜测。 猜测有了,再在饭桌上试探过池珍珍的反应后,她就能确定个七七八八。 至于万一猜错,误会池珍珍了怎么办? 呵,那种又毒又坏的贱人,误会了又怎么样? 别说只是下乡当知青了,就是让她坐牢,把她枪毙了也一点都不过分。 何况,原本她只以为池珍珍是要今天拿到了户口本后,才会来知青办。 却不想,她竟然昨天就已经来过了。 想到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户口本,而小干事卡得又严,自己这会儿已经成了准知青,池早心里戾气就翻涌得厉害。 “好了。” 这时,小干事放下笔把户口本递给了池早,“西北十七师团场,回去收拾东西做好准备吧,到时间出发。” 他给池早说了个日期。 池早随意听了一耳朵,根本没往心里去,反正要下乡的又不是她。 要是到时间池珍珍没去,那就是逃避下乡,正好还能看她被批评处分一顿。 “好的,谢谢同志,辛苦了!”池早和小干事道谢,又把户口本仔细装进包里。 这东西,最近就只会在她手里了。 池珍珍想要?做梦去吧! 又朝小干事点了下头,池早转身往外走去。 却不想,门帘才撩起,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一个高大身影。 见到她,男人眉眼黑沉的看了过来。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公事公办,揭穿? 池早身侧的手蓦地一紧,心也随之提起。 但她面上一点没表现出来,只毫不退缩的朝男人看去,“你怎么在这儿,来多久了?” 蓝弈没说话,就那么沉沉的看着她。 池早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是不言语。 她唇角扯了下,垂眸掩住眼底的涩意,抬脚往前走去。 这是听到她冒充池珍珍报名,发现她并不是只会救人,实则还又毒又坏,根本不是他以为的好姑娘,所以失望难过了? 也对,他可是思想品德过关的军人,怎么会受得了她这样的人? 上次在屠宰场泼程有工粪水被他发现时,他不就警告过她么? 当时他怎么说的? 对,他说“要是再让我发现有下一次,池早,我们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挺好的。 正好他们之间那层纸还没捅破,到此为止也挺好的。 心里这么想,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却模糊不清,以至于车锁钥匙插了好几次都插不进去。 “我开车路过看见你,就过来看看。”这时,蓝弈大步走了过来,拿过了池早手里的钥匙。 “来了有一会儿了。”他边帮忙开锁,边又补了一句。 这是变向承认,办公室里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池早又扯了扯唇,抬手抹了下眼睛,让自己无视心里酸涩的感觉。 “所以呢?”她问,声音保持平静,一丝异常都不露:“不进去揭穿我么?” 蓝弈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下一秒踢开车撑,“走,自行车放后备箱,有什么话我们车上再说。” 话落,他推着自行车就走。 池早看了眼几步外的办公室,怕拉扯间影响不好,只能忍下嘴边的话,跟在了后面。 直到距离远了,她快走两步过去拉住车后座,“没什么好说的,事情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是要直接去举报我,还是告诉池家人,随便怎么样都行。” 说着,她去拽蓝弈的手,想让他松开。 但这个动作不知道怎么触动了蓝弈的神经。 他脚下一动,在池早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支好了自行车,抓住她的手腕,动作不重却不容拒绝的将她按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坐好。”他声音很沉,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然后利落的甩上了车门。 池早愣了下,蹙眉就要下车。 “别动!” 可手才碰上车门,蓝弈的声音又响起。 而他已经推着自行车横放进了车里。 池早抿了抿唇,手指攥紧,也罢,他非要说那就说好了,反正事情就是这样,说开了他彻底死心了也好。 池早坐了回去,却像最开始一样,侧身看着窗外。 “嘭”,车门关上。 力气很大,车身都跟着晃了晃。 池早唇抿的更紧了,等着他先开口,问他想问的所有问题。 但蓝弈却没吭声。 他一言不发的拧动钥匙,吉普车动了起来,飞快朝前驶去。 市知青办办公室。 小干事正喝着茶翻看今天的报纸,但忽然,他动作停住。 刚那小姑娘说啥来着,家里人有心脏病不能生气,所以不敢去找妇联和街道做主? 不是,比起去找妇联,偷摸报名下乡,不是更让人生气吗? 小干事眉头一时皱的能夹死蚊子,隐隐猜到自己可能被忽悠了。 但转念一想,人小姑娘没说实话估计是真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毕竟谁家没点烂事儿呢? 算了,不管是啥原因,也跟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没关系,只要他是按规定报的名就行。 这么想着,小干事慢悠悠又吸溜了口茶,彻底把这事儿抛去了脑后。 “嘎吱”,车停在了一处没人的巷子口。 池早一直保持着侧身的坐姿,此时也只是随意扫了两眼车窗外。 旁边,车明明熄火了,可蓝弈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没松开。 他手紧了又紧,像是在隐忍挣扎,过了好一会才开口:“知青办工作人员话里另一个姓池的人,是你的名字,对么?” 池早攥着的手一颤。 “是池珍珍先冒充你去知青办的,是她想害你在先,你才那么做的,对么?” “所以你很快就要下乡去了,去西北还是西南,再不然就是藏区……” “没有。”却是池早打断了蓝弈的话。 她抿了下唇,“池珍珍昨天去的时候没拿户口本,没报成名,我……” 话没说完,胳膊被抓住,池早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撞进了男人怀里。 “我以为你要走了。” 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又沉又重。 池早眼睛蓦地瞪大,所以他之前不说话,不是发现她害人失望,而是担心她要下乡? 怕自己想错了,池早挣动着要坐直问清楚,脑袋却被按住,额头紧紧抵在男人胸口。 “别动。”他说,“就一会儿。” 池早嗅着男人衣服上淡淡的肥皂味,闭了闭眼,放松了力道。 “你不生气吗?我冒名顶替的事儿。”她还是想问清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话落,池早明显感觉脑后的手紧了紧。 “生气。” 片刻,蓝弈坦白的说,“收拾池珍珍有很多种办法,根本不用你为此犯错误,脏了自己的手。” “所以刚才听见你要做什么后,有一瞬间我想冲进去阻止。但是……” 他说着停了下来。 池早也没催,只静静等着。 她知道,蓝弈正在经历一场思想斗争,要他违背自己的原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虽然在她看来,对待池珍珍那种人,这么做并不算违背原则,但有些事情蓝弈并不知道。 “但是,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也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就像……”好一会儿,蓝弈才重又开口。 他说着,一只手将池早的袖子推了上去。 “就像你胳膊上的这些伤,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几岁,为什么会挨打,被打的多狠,有多疼,又有多害怕,所以……” 说到这里,似是被池早胳膊上的那些疤痕刺疼了眼,蓝弈喉结滚动着,再也说不下去。 池早身形一僵。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动作缓慢的把视线转到自己胳膊上。 跟先前在农场给许琴和池砚辉看时不同,那会儿她才离开程家,因为干农活又吃不饱,胳膊又黑又瘦。 如今经过近两个月时间,她变化很大,不但长了肉,皮肤也已经捂白。 可再怎么变,胳膊上一道挨着一道的疤,还有手肘内侧的烫伤却不是随着时间过去就能消失的。 相反,因为皮肤变白,更显得那些疤痕可怖又难看。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我不是好人,你先想清楚 但或许是因为最早的疤都有好些年了,早到池早自己都不记得具体是几岁时留下的。 所以她平时虽然会下意识用衣袖遮挡着,但并没有特别在意。 毕竟,在程家时每天有干不完的活,还经常吃不饱饿得心慌,哪里还顾得上伤疤是好看还是难看。 上辈子后来也是,每分每秒都活在赎罪的自责内疚中,毕竟“好好的一个姑娘”,因为她连命都丢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在意皮相的美丑。 所以,两辈子,她也只是盛夏或者洗漱的时候会短暂觉得伤疤刺眼,却从来没有也顾不上在意。 但此时此刻,胳膊就那么毫无遮掩的被蓝弈看着,池早心里却蓦地腾起强烈的自卑感。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蓝弈是在她住院那段时间,照顾她时看到了这些吧。 她回过神,当即就想把胳膊抽回来。 可才刚有动作,手腕就被蓝弈握紧了。 池早心里着急,“别看,丑,很丑!” 她说着,发现一时挣脱不开,便连忙又去捋袖子,想把疤给遮起来。 “别动,不丑。”蓝弈却再次按住了她的手,不容拒绝。 “怎么不丑,你快松开,我……” 我什么,话没说完,手臂被一抹柔软触到。 池早心神一颤,她看着男人落在手臂疤痕上的唇,所有的话都再也说不下去。 “不丑,丑的是那些欺负你的人。”蓝弈说,声音低沉又干涩,“早早是最好的姑娘,一点儿都不丑。” 蓝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亲吻池早胳膊这么出格的举动,或许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池早相信,他真的不认为疤痕丑吧。 唇一触即分,蓝弈抬起头,拇指触上那些痕迹,一道又一道,最后落在手肘那块烫伤上。 他力道极轻,动作也小心翼翼,好一会儿声音低低的问:“疼吗,是不是很疼?” 疼吗? 自然是疼的,怎么可能不疼。 因为知道不是自己的孩子,王梅花打她从来不惜力,每一次都是下了狠手。 但其实挨打的当头并不是最疼的,最疼的时候是带着伤干活,洗碗、洗衣服、下地上工,脏水汗水一沾,伤口就会一阵阵火辣辣刺疼,持续不停的疼,像永远都停不下来一样。 直到疼麻木了,新的毒打再次落下。 但这些池早却一个字都没说。 她心酸软得厉害,眼睛也控制不住又模糊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就这么扑进蓝弈怀里,也认真直白的回应他的感情。 但是…… 池早咬着唇,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把喉间的酸涩压下去,“都长好了,哪儿还会疼。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怕蓝弈还不松手,她又补了一句,“有点儿冷,别看了。” 话落才又一次挣扎着要抽回胳膊。 冷? 蓝弈一怔,反应过来,都不用池早动手,就连忙给她把袖子放了下来。 “还冷吗,怎么不多穿点儿,你……”他视线从池早胳膊上离开,说着朝她看过去,着急的问。 可话没说完,眼睛上却忽然覆来一只手,挡住了全部视线。 “蓝弈,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好。我会给程有工泼粪水,会冒名池珍珍去知青办,将来可能还会做更多比这些更坏的事。” “别以为我只会在被人欺负后反击报复,其实就算他们不惹我,我也会没有任何理由就主动收拾他们,不拘是设计、扯谎还是陷害。” “某些意义上,我不是好人。但你不一样,你是军人,你有你的职责和原则,你……听我说完!” 眼见蓝弈想说话,池早提高声音阻止,“不要一时冲动,你好好想想,仔细慢慢的想清楚,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顿了顿,池早指尖轻轻触了下蓝弈的眼睛,“走吧,帮我把自行车搬下来,我回医院,你也回部队考虑清楚。” 话落,她打开车门,快速跳了下去。 蓝弈在池早手掌离开的一瞬就迅速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想立刻拉住她说些什么。 但想到晚上吃饭时就会再见面,又将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 行,不就是想么,他就听她的,想几个小时,这总行了吧。 等到时候他再说话时,她总不会再说什么让他考虑清楚的话了吧? 这么想着,蓝弈抬手搓了把脸,也下了车。 “慢点儿骑,下午我来接你。”把自行车递给池早,蓝弈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叮嘱。 那模样,一点不像是没想清楚的样子。 池早手一紧,却避着没看他,只低应了一声,“好。” 就快速骑车离开。 为什么忽然要挡住蓝弈的眼睛呢,因为在他抬头朝她看来的那一瞬间,她发现他的眼睛红了。 很红,还隐隐有水光。 他,一个铁血军人,竟然会因为自己胳膊上的一些疤就红了眼睛? 池早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人将自己看得这么重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真的会只因为一些已经长好的伤疤,就那么心疼她吗? 或许是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过,她不敢也害怕相信。 所以,总要让蓝弈多想想的,认真想清楚之后,如果他还是…… “想啥呢?出去一趟丢魂了啊?”尤挽彰看着愣愣坐在床边的池早,忍不住又毒舌。 “什么魂啊魂的,师父你说话注意点!”池早回过神,不满的叮嘱他。 “切,死鸭子嘴硬!”尤挽彰白了池早一眼,把手边的报纸丢过去。 “赶紧的,不忙活着刻东西就念报纸,年纪轻轻的,你好意思干坐着发呆么。” 池早毫不客气的也回敬了尤挽彰一个白眼,这才拿过报纸翻看着念了起来。 只是才念了没多久,视线扫见手腕处露出一小截的疤痕,池早声音一下顿住了。 “念啊!不孝女,这才多一会儿,你就想……” 池早:“师父,您手里有祛疤的方子么?” 尤挽彰:“就想偷懒……啥?啥玩意儿,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池早被他这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抿了下唇还是又说了一遍,“你不是那什么……” 她无声吐出“皇亲国戚”四个字,“你们这样的人家,好些不是手里都会捏着几个顶好的方子么。那师父,你有没有能祛疤的方子啊?” “不是,绿二那狗东西嫌弃你了?”尤挽彰听懂了,也怒了。 差点儿就腾得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可能!哎呀,师父你别动!”池早眼疾手快按住他,连忙解释,“他不嫌弃的,真的。” “就是……我自己觉得不好看,所以就想……哎呀师父你就赶紧说吧,到底有没有方子!” 眼见池早没说假话,尤挽彰一瞬又瘫了回去,“算他小子识相,不然……” 他哼哼两声,“至于方子……”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左等右等不见人 瞥了眼池早的胳膊,尤挽彰继续说,“方子我倒真有几个,也恰恰好有祛疤的,不过那里头的药材不好找啊,人参、灵芝啥的,你有钱吗?弄得到吗?” 池早闻言心了一喜,动作飞快拿出纸笔,“来来,师父你赶紧说,我写下来。至于药材和钱……” 她冲尤挽彰挤了下眼睛,“您老就安心在医院养着,别操心了。” 尤挽彰看她这样,心里松了口气。 原本他还担心住院要花不少钱,他的那些东西现在又不方便拿出来,池早手头紧巴,还不知道要愁成什么样儿。 现在看来,这丫头有货啊。 想到上次池早大包小包拿回大河村的东西,尤挽彰眨了眨眼睛,也不多问,当即回忆起来。 没办法,他从小身体不好,跑跑跳跳的把戏都搞不成,就只能安静坐着看看书,玩玩刻刀。 所以虽然他一点儿学医的天分都没有,但家里收藏的相关的书和方子他可没少看。 于是师徒两个头挨着头,一个说一个记,把祛疤的方子写完,又吃过中午饭后,尤挽彰干脆慢悠悠的回忆,又把自己记得的其他方子也说出来让池早一一记下。 如此不知不觉间,太阳一点点偏西,下班时间快到了。 纺织厂。 池砚彬自行车蹬的飞起,嗖一下就蹿进了大门。 何大爷脑门儿的头发都被带起的风掀开了,他气得大骂,“要飞啊,骑慢点!” “没门儿!”池砚彬嚣张的声音传来。 “兔崽子!”何大爷气得又骂了一声。 但池砚彬已经飙远了,根本没听见。 就算听见,他也懒得再理会。 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想法——吃西餐吃西餐吃西餐! 不但他是这样,池家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同样的念头。 下班时间还没到,许琴就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办公室。 池锦年和池砚辉因为离家近,稍微好些,但也是到点儿就往家里赶。 怎么说都是吃西餐,肯定得洗洗换套新点的衣服才行啊。 至于池珍珍,虽然临门一脚时户口本被池早截了胡,还确定了池早就是那个搞鬼让她跑去农场,差点被张大壮和王量糟蹋的贱人。 但想到池早还不知道自己想到了收拾她的绝好办法,而只要明天一早重新拿到户口本,池早就彻底完蛋了,她的心情又很快好了起来。 她在半下午时就坐不住了,哼着歌洗漱换了衣服,抹了雪花膏,麻花辫也梳的溜光水滑,只等着人到齐了就一起出发去庆祝生日。 所有人都兴奋的不得了,你帮我看看衣服行不行,我帮你检查下鞋擦干净没有。 热热闹闹准备好了,结果左等右等,眼看天都黑了,却不见池早回来。 客厅里,气氛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沉闷。 终于,池砚彬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一脚踹了下凳子,“她怎么回事,不知道晚上要去吃西餐吗,怎么还不回来!” “凳子惹你了啊,好好的踢它干嘛?”池锦年斥了一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李大妈,去门口看看,池早回来了没有。” “哎,好嘞!”李大妈应了一声,甩着腿儿往外小跑出去,实则嘴都快撇成偏瘫了。 回个屁,就早早那性子,才不会跟你们去吃什么狗屁西餐呢,浪费钱! 别看李大妈没去过,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以前没少听池珍珍吃完回来显摆。 要她说,什么西餐北餐的,又贵又不实惠。 有那些个钱票,不如买个大猪头烀了,保准一吃一个不吱声儿。 “早早是不是办完手续就直接上班了?是不是武装部有啥事要加班,所以才晚了啊?”池砚辉眼见气氛不好,想了想打圆场道。 虽然他也等得有些烦躁生气,但毕竟是过生日么,总不能真不高兴了。 “加个屁的班,她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文盲,还是才办的手续,谁有事会找她啊,她会干啥?”池砚彬气得嚷嚷。 池砚辉瞪了火上浇油的池砚彬一眼,但嘴巴动了动,心里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所以,早早到底怎么回事儿,明明早上吃饭的时候,西餐票她也看见了,怎么还回来这么晚? “怎么样,回来了没有?”这时,池锦年看见进来的李大妈问道。 李大妈摇了下头,“没,我没瞅见。天黑了,再远也看不清。” “咚”,池砚彬闻言彻底把板凳踢翻了。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晚一会儿,人西餐厅都要关门了!” “砚彬!”许琴不高兴的瞪向池砚彬。 “妈妈,今天过生日呢,可不能生气,不然之后一年都要心情不好了。”池珍珍眼睛眨眨,连忙安慰起许琴。 “早早妹妹以后就是正经工人了,我们多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她……” “谁还不是正经工人了,家里除了姐你闲着,谁没个正事儿干了?”池砚彬却不是许琴瞪一眼就能消停的,听见池珍珍的话,他当即就反驳。 池珍珍脸一黑,什么叫除了她闲着?等池早滚去大西北了,她还不是要去上班? 好在池砚彬又补了一句,“再说,等姐你去食品厂上班了,这家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正式工,她池早一个临时工有啥好牛气的,让一家人搁这儿眼巴巴的等她?她配吗?” “闭嘴,还能喊这么大声,看来你是不饿!”越听越烦,池锦年呵斥道。 话落,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再等二十分钟,要是到时候池早还没回来,我们就……咕噜噜!” 就什么,话没说完,一阵肠胃蠕动声响起。 池锦年连忙一把捂住肚子,脸彻底黑了。 “不等了,现在就走!”他说着,腾一下站了起来,当先往外走去。 “早就该这样了。”池砚彬连忙跟上。 池砚辉嘴巴动了动,见许琴和池珍珍也站起来了,便什么都没说,跟了上去。 “呸!”李大妈悄声啐了一口。 家里没人了,她一屁股坐去沙发上,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把瓜子,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嗑了起来。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耽误得太久了。 池家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西餐厅门口,却被服务员一句话整傻眼了。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拼桌,被拉去宿舍 “不好意思几位同志,暂时没有位置,要用餐的话得等一等。”服务员礼貌的说。 “没位置,怎么会没位置?我们有票啊,凭什么要等!”池砚彬一听这话就炸了。 放学就兴冲冲赶回家,忙忙叨叨收拾一通,结果等池早就等了一个多小时。 这会儿倒好,巴巴跑来了,结果给他说没位置,要等? 等个屁,他们有票,为啥要等! 再说,他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儿还等得了! 这么想着,池砚彬嚷嚷着就要往餐厅里冲。 他是正常来吃饭,看谁能把他怎么样? “同志,真的没位子了,你不能进……”门口的服务员连忙来拦。 但这时池砚彬却眼尖看见了一个隔断后空着的桌椅。 他瞬间更炸了,“好啊,还说没位置,你个骗子!那是什么,那不是空位吗?明明有空位却不让我们进,你是故意的吧!” 原本觉得丢脸,还想喝止池砚彬的池锦年一听,顺着看过去,立刻也皱紧了眉。 “这位同志,我们正常来吃饭,要真没有空位也就算了。可现在分明有,你却不让我们进,你这是什么意思?”池锦就拿出一厂科长的架势,肃声质问。 旁边,许琴三人脸色也很不好看。 尤其门口的动静引了里面的食客和外面的路人都纷纷看过来,更让他们觉得难堪。 “说谁骗子,那位置是有人提前预定的!不然谁闲着没事儿拦你们?”服务员也来了火气,拉着池砚彬的胳膊声音也大了起来。 池砚彬才不信:“你说预定就预定啊?这餐厅我也来过几回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能预定?” 话音刚落,服务员正要再说,众人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珍珍?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出什么事了?” 池珍珍闻言扭头看过去,“祁秘书,是你?” 她有些惊诧,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池锦年几人也跟着一道看了过去,自然也看见了祁钰生。 他还是惯常喜欢穿的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三七分的头发梳得整齐,清秀白净的脸上戴一副眼镜,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出知识分子的干净气质。 “对,我和朋友来吃饭。”祁钰生笑容温和的解释,“你们这是?” 他眼神询问的看向了还互相拉扯着的池砚彬和服务员。 池珍珍被他看得脸一红,只觉一股窘迫涌上脸颊,“没什么?就是有点小误会,我们……” 她抿了抿唇,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 “这样啊,还真是……“祁钰生恍然,连忙抱歉的看向池砚彬,“小同志,你是珍珍的弟弟吧?这事儿怨我,不怪服务员。” 他温声解释:“他没骗你,位置确实是我预定的,不过因为临时有点事儿所以来晚了。” 他说着,看了看池家几人,对池珍珍道,“不然这样吧,珍珍你们要是不介意,就和我们一起吃怎么样?让服务员加几个凳子,就当我耽误你们吃饭的赔礼?” “啊?”池珍珍惊了下,“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太麻烦你和你朋友了?我……” “珍珍,不给爸爸介绍下你的朋友吗?”这时,池锦年忽然打断了池珍珍的话。 池珍珍闻言一顿,看了眼笑容不变的祁钰生,这才介绍起来,“爸爸,这位是市委的秘书,祁钰生同志。祁秘书,这是我爸,池锦年,我妈许琴,还有……” 她把池家几人都简单介绍了下。 池锦年一听市委秘书几个字,面色略好看了点,含笑朝祁钰生点了点头。 还端着点长辈的架子。 其他几人也冲祁钰生打了招呼。 至于站在他身边那个男人,祁钰生没主动介绍,众人便没多问,只相互点了点头。 “这会儿时间也晚了,国营饭店肯定已经关门了。珍珍,池同志,一起吃吧,怎么样?”祁钰生又邀请。 池珍珍看了看池锦年,见他没反对,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怎么会认识市委的人?这事儿铭伟知道吗?”往餐厅里走的时候,池锦年拉住池珍珍低声询问。 池珍珍点头,“当然知道啊,铭伟哥也和祁秘书认识呢。” 话落,她瞄了眼祁钰生的背影,压低声音又道,“爸,祁秘书的大伯是市革委会主任。” 什么! 池锦年眼睛一下瞪圆。 他不敢相信的看向池珍珍,见她肯定的点了点头,瞬间,心里憋了一晚上的火消散无踪。 他眼睛闪了闪,当即整理了下头发和衣领,快走两步追上前面的人,热情找起了话题,“祁秘书,听说……” 另一边,池早可不知道池家人巴巴等了她一个多小时,她被蓝弈接到,这会儿刚在大门口登记好,往部队驻地进去。 “先不去郝队家,我要回宿舍拿点儿东西。”吉普车再次开动,蓝弈看了眼她说道。 “行。”池早点头。 声音听着没区别,但蓝弈还是明显感觉到和昨天的不同。 而这样的不同,就是在她说了让他想清楚后才变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蓝弈抿了抿下唇,也不再说话。 直到几分钟后,吉普车在宿舍楼下熄火,“走,一起下去,等会就不开车了。” “好。”池早还是顺从的点头,提着给郝家买的东西开门下了车。 那是她中午吃过饭去供销社买的,两瓶罐头,一包大白兔,一盒饼干。 结果脚刚踩到地面,身侧一只大手伸过来,东西就被接了过去,“我来。” 蓝弈说,“走吧,就在三楼最东边。” 他说着就要往前走带路。 但池早却眉头皱起,并没有动,“我就不上去了,你的宿舍,我去不方便。我就在下面等你。” “没什么不方便的。”蓝弈欲走的步子顿住,他看了向池早,“没什么不方便的,开着门就行。” 话落,见池早还不想动,他干脆伸手抓住了她手腕,“走,郑嫂子他们还等着呢,一会儿该晚了。” 池早没想到他这么大胆,竟然敢上手,连忙挣扎,“你干什么呢?赶紧放开,让人看到了怎么办!蓝弈!” “嘘!”蓝弈却抓得更紧了,“又没人,怕什么!你别吵啊,再吵真就有人来了。” 他说着,似是故意的,脚下步子又快了几分。 池早被拉得往前晃了下,借着他的力道才稳住身形。 但她怕真把人招来了,一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被动的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无赖!”她低低咕噜了句。 但蓝弈还是听到了。 他唇翘了下,黑眸里有了笑意。 很快,走过几间关着的门,两人到了走廊最东头的宿舍门前。 池早一直提着心,生怕有人忽然出来看到,这会儿安全到了地方,才悄悄吐出一口气。 “放心,他们这会儿都去食堂吃饭了,没人。”蓝弈看见了,好笑的解释。 池早瞪他一眼,“都到门口了,总能放开了吧?”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礼尚往来,吻 “咦,我钥匙呢?”蓝弈却假装没听到,装模作样的找钥匙。 池早气得咬牙,她使劲晃了下被抓着的手,“蓝弈!” “哗啦”,一阵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起。 蓝弈动作一顿,“哦,在这儿啊。瞧我,都忘了。” 池早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装什么装呢,她才不信他真忘了。 不过这下总该松开她的手了吧,毕竟要开门呢。 结果,就看见蓝弈硬是用提东西的手拿过钥匙,动作别扭的去开锁。 池早不敢相信,她眼睛一瞬都睁圆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松……” 她再次挣扎起来。 但刚有动作,人就被拉进了打开的宿舍门里。 “别闹,听话。”蓝弈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把门关上,只留了个掌宽的缝,牵着池早往里走到床边,“坐。” 他随手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按着池早肩膀让她坐下,自己也拉过了旁边的凳子。 这是池早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进军人宿舍。 她立刻被吸引,忍不住好奇的打量起来。 宿舍是个一室单间,几个平方大。 窗下一张书桌,靠墙一张单人床,旁边一个不大的衣柜。 再就是脸盆架和洗漱用品,东西不多,但无一例外全都干净又整齐,没有一丝脏乱。 被子更是折得和池早认知里一样,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棱是棱角是角。 床单也铺得平展,一丝褶皱都没有。 明明就是一眼能看到底的摆设,但池早却看得有些出神。 不只是因为从没见过,更因为心里冒出的那个隐秘的念头——这是蓝弈的宿舍,他私人的地盘。但现在,她来了。 因为愣神,以至于肩膀被轻按着坐到了床上,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哎呀,坐皱了!”池早一惊,当即就要起身,另一边肩膀上却又落下一只手。 “别动。”蓝弈定定看向她,眉眼认真。 池早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一怔,隐隐猜到他要干什么,但下一瞬,上午在吉普车里那种不敢相信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她下意识就想避开,但蓝弈却已经察觉了她的意图,原本按在她肩头的手转眼捧住了她的脸。 这样的碰触,让池早蓦地攥住手指的同时,再也没办法转开头。 她抿了抿唇,感受着从脸侧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垂下了眸。 “早早。”这时,蓝弈开口了。 池早手指颤了下,在床单上留下两道痕迹。 “你不是让我想清楚吗?我想了,来来回回想了很多遍,但……” 蓝弈拇指轻轻蹭了下她染上微红的脸,“但不管想多少遍,再想多少遍,答案都是一样。” “池早同志,你愿意……” “可我很坏,这样也没问题吗?”池早忍不住打断,依旧垂眸不看蓝弈。 “坏什么?你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并没有!” “不但没有,你还能为了救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也别说什么以后会如何的话,我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要是因为没发生的事就举步不前,那我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再说……” 他顿了顿,长叹一口气,“傻姑娘,你是把我想得有多好啊?” “我是军人不错,但我也是个正常人。我也有私心,我也会护短,我……” 话没说完,手掌边缘落下一抹柔软的触感。 蓝弈喉咙一滞,只觉一股酥麻的感觉飞快从手掌蹿遍全身。 他愣愣的看着池早落在他手上的唇,一时呼吸都忘了。 反观池早,她唇在蓝弈手上停留了几秒,才离开转回头。 她脸颊和耳朵此刻也烫得厉害,但总算抬眸朝面前的男人看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举动,男人本就黑沉的眉眼,此刻更是幽深的像能吞噬所见者的灵魂。 只一眼,就让池早心头忍不住发颤。 这也是她刚才一直不敢和他对视的原因,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扑进他怀里。 但现在…… 池早放任自己看着他,眼睛里有喜悦和羞涩,“礼尚往来。” 她说,还中午落在胳膊上的亲吻。 话落,她似是有些紧张,但还是大着胆子侧头又亲了下他的掌心,“利息。” 她又说。 果然和中午时心里想的那样,一旦确定,就认真直白的回应他。 “蓝弈。”池早吸口气,接连两次的大胆行径让她心脏急跳个不停,唇齿也因为不断上涌的热意有些干涩。 她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下,正要接着说,一道暗影却速度极快笼罩过来,在反应过来前,男人的唇已经压住了她。 软,却灼人。 池早一惊,眼睛猛地瞪大,手指紧紧抓住了床单。 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那眉眼盛满了情意,满满的全是她。 她心尖发颤,身体顿时软了大半,然后遵从心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反应,无疑是默许。 本来还觉得自己太冲动,有些懊恼的蓝弈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睫毛轻颤个不停,连眼皮都变成粉色的姑娘,再顾不了其他,全心全意吻了下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西餐厅。 池珍珍一边吃着,一边不时看一眼对面的祁钰生。 他应该是学过怎么吃西餐,动作标准又规范。 一双手也好看,在银色刀叉的衬托下,更显得如玉修长。 他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不时侧头回答池锦年的问话,有没听清时,还会微微倾身侧耳。 一举一动,让池珍珍忍不住想,若是以前,大家高门的温润公子应该就是他这样的吧。 “珍珍,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正想着,却不料正主儿忽然朝自己看了过来。 池珍珍一惊,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看着祁钰生愣了神。 她连忙眨了下眼睛,有些慌乱的道:“没、没有不合胃口。” “我只是……”眼见祁钰生还满眼关心的看着自己,池珍珍只觉脸颊忍不住发热,羞涩不已。 “那个,你们先吃,我去下卫生间。”话音没落,她就急忙起身。 是的,别看是七十年代,但西餐厅是有卫生间的。 匆匆离开位置,等走出用餐区,池珍珍才吐出一口气,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烫。 她一颤,连忙用手扇着快步冲到了洗手池前。 不可以,她是有对象的人,她还有铭伟哥! 以后,以后一定得离祁秘书远一点,不能再这样了。 一边暗暗提醒自己,但池珍珍心里却又忍不住升起些得意。 果然,她就是漂亮又优秀,不但铭伟哥喜欢她,连祁秘书都…… 想起祁钰生看自己的眼神,池珍珍只觉刚刚降温的脸又热了起来。 她再不敢乱想,又扑了几捧水,等觉得脸不红了,才拿手绢擦干整理好自己。 却不想刚走出卫生间,就看见了站在前面不远处的祁钰生。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心里痒痒的厉害 “祁、祁……”池珍珍一惊,步子立刻就顿住了。 “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吗?”祁钰生轻笑出声,干脆自己走到了池珍珍跟前。 “不、不是。我……”池珍珍下意识想退,但想到这样好像不太礼貌,就又忍住了。 祁钰生看着她的反应,唇角笑容更大,“是哪里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说着,他余光扫了眼周围,见没有旁人,便抬手用手背触上了池珍珍的脸。 “啊!”池珍珍小小惊呼一声,随后连忙闭上了嘴。 她感觉心脏一瞬跳到了嗓子眼儿,脸也跟着又滚烫起来。 “祁、祁秘书,你、你……我们……”她慌得厉害,嘴巴张合着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好,但同时又忍不住心里的羞涩和喜悦。 祁钰生看着她这样青涩又惹人怜爱的样子,喉结上下滚了滚,眼里染上欲色。 但他还记得现在是在外面,所以一触之后就收回了手。 “刚听池同志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之前不知道,也没什么准备。这个送你吧,生日快乐珍珍。” 他说着,抽出胸前口袋上别着的钢笔递了过去。 “祁秘书你太客气了,不用的,真不用!”池珍珍连忙摆手拒绝,但眼神却控制不住往钢笔上看。 她认得,那是友谊商店里有名的一个牌子,别看只是一只笔,但是要好几十块钱,可贵了。 “就一只笔,随便拿去玩吧。” 既然送了,祁钰生怎么会容许人拒绝。他笑着拉过池珍珍的手,把钢笔放进了她手里。 完事儿,似是怕她拿不稳一般,还动作轻柔的帮她合上了手指。 手被握住,池珍珍心跳得越来越快,只觉半边身子都没了力气。 “那,谢、谢谢祁秘书了。”她小声道谢,声音羞涩得不行。 祁钰生听进耳朵,呼吸的动作一滞,只觉心里痒痒得厉害。 他忍不住又摩挲了下池珍珍的手背,才遗憾的松开。 “咳!”他轻咳一声,“走吧,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他说着,又深深看了池珍珍一眼,才转身往用餐区回去。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朋友,事情解决了吗?”他问。 “啊?”池珍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我、我这几天也没去找她,也不清楚她怎么样了。” 她咬了咬唇,想到农场的那两个畜生,羞涩的情绪退去大半,“应该还没解决吧,毕竟……想要把人弄走,太难了。” “难吗?”看着她这反应,祁钰生眸光闪了闪,“也是……对普通人来说,好像是不容易。” “对了,怎么没见铭伟?今天不是你生日吗,他没来给你庆祝?”祁钰生似是随意的又问。 这下池珍珍不但仅剩的一点羞涩没了,心情也不好了起来。 “他去他外婆家还没回来,可能……可能是太忙了,没顾上吧。”她郁郁的说。 “这样啊,那肯定是太忙了,不然身为对象,忘了你的生日,也太不合格了些。”祁钰生闻言附和的点了下头。 池珍珍却一口气堵在心里,不舒服极了。 什么忙,蒋铭伟又不是什么领导干部,有什么好忙的! 他分明就是对她不上心,分明就是不合格,就是忘了她的生日! 越想越生气,池珍珍摩挲着手里的钢笔,视线忍不住朝祁钰生看了过去。 部队驻地。 唇齿缠上的瞬间,蓝弈只觉灵魂都跟着战栗。 他感受着唇齿间的软嫩香甜,什么影响、什么纪律,全都被抛之脑后。 所有的心神,都只在面前的姑娘身上、唇上。 轻咬、含吮,他笨拙却又爱不释手的一吻再吻,只觉那小小的两瓣唇像最香甜可口的嫩豆腐,怎么尝都尝不够。 池早哪经历过这样的事。 她虽然活了两辈子,但记忆里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此刻唇被不停吻着,鼻息间全都是男人浓烈的气息。 她虽然决定要回应蓝弈的感情,刚才也胆大包天亲了他的手,但此时此刻,除了从唇上传遍全身的酥麻感,她大脑空白一片,什么想法都没了。 就在唇又被含住时,她受不住的轻哼一声。 却不想蓝弈听了动作一顿,下一秒又急又凶的吻了下来,手同时伸出来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按进了怀里,紧紧贴着。 “今天的肉包子真不错,要是天天都吃包子就好了!” “一个星期能吃一顿就不错了,还想天天吃,梦呢?” 就在气氛越来越灼热时,忽然,从走廊上传来说话声。 蓝弈的动作一顿,猛地回神睁开了眼睛。 却不想,入目就是小姑娘艳若桃花的脸。 他呼吸一滞,爱怜得忍不住又啄了一下。 这才不舍的彻底退开,“早早,乖,回神了。” 他声音又哑又沉。 池早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她闻言缓缓睁开眼睛,眸底水润又迷朦,就那么呆呆的看向蓝弈,似是在问他怎么不亲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蓝弈看着她这副样子,狠狠抽了口气,差点没忍住再次亲上去。 他喉结滚了滚,抱起不知什么时候坐进自己怀里的池早,把她放去床上坐着,“乖,我去洗把脸,你先缓缓。” 话落,视线瞥见她红艳艳的唇,心头又是一颤。 但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蓝弈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大步起身走到旁边的洗脸架前。 哗啦啦,水声响起。 池早顺着看过去,就见蓝弈背对着她正不停往头脸上撩水。 她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神智终于迟钝的回归。 感受着唇上微微的刺痛,回想起方才两人的举动,一股强烈的羞涩席卷而来。 她、她都干了些什么! 这她等会儿还怎么见人啊! 池早无声哀嚎一声,连忙抬手捂住了滚烫的脸。 好一会儿,蓝弈冷静下来,换了水投湿毛巾走回床边,就看见了捂住脸,只露出两只红彤彤耳朵的池早。 他轻笑了声,只觉这样的小姑娘可爱得不得了。 “怎么了,不好意思了?”他故意打趣,还忍不住伸手捏了下那小巧的耳垂。 “说话就说话,不准动手动脚。”池早吓了一跳,生怕他又要干什么,连忙放下手往后躲。 “刚亲我的时候不是胆子大得很,这会儿知道怕了?”蓝弈想起刚才的事儿,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更多却是喜悦,无法言说的喜悦。 “谁亲你了,你少胡说八道!”池早才不承认,她瞪了蓝弈一眼,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所以也不再和他说话,干脆扯过毛巾自己擦起脸来。 “小骗子!”蓝弈笑出声,抬手揉了下池早的脑袋,这才转身拉开了书桌抽屉。 等池早整理好自己,刚准备去洗毛巾时,手却被拉住,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手表,玻璃板下的东西 她低头,就见一只银色的手表,已经被蓝弈戴在了她手腕上。 “礼物。”他说,握着她的手又看了看,“生日快乐,早早!” 池早一怔,她看着长短合适,贴合着自己的手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不喜欢?”蓝弈见她不说话,心里一紧,“没事儿,不喜欢这个可以拿去换,明天我就去百货商店……” “不是。”池早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还准备了礼物。我只是……” 我只是从来没经历过,也从来没期待过,所以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不敢相信。 话没出口,池早扑进蓝弈怀里,抬手抱住了他的腰。 “我喜欢,很喜欢,谢谢。”她嗅着他的气息,低声道。 “傻姑娘!”蓝弈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情绪?他心疼的拥住她,低头在她头顶吻了下。 驻地家属院儿。 “蓝弈个不靠谱的,让他接个人,咋半天接不来啊?”郝强抬手看了下表,忍不住嘟囔。 “催啥催,催啥催!你当蓝弈是会飞还是咋地,这才几点,就叨叨个不停?”郑嫂子听见动静,出了厨房就是一通训。 “我警告你啊郝强,小满闻不了烟味儿,你今儿个要是敢抽烟,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又瞪了郝强一眼,郑嫂子这才退回厨房继续准备饭菜。 “略略略~爸爸又挨骂喽!”郝强六岁的大儿子听见动静,手指按着脸蛋儿往下一拉,冲郝强就是一个鬼脸。 “喽喽喽,挨骂喽~”三岁的小儿子有样学样,舌头一吐,口水先流了出来。 郝强看得额角突突,一把拉过小儿子,手动合上他下巴,“你可别学了,弄埋汰了衣裳,小心你妈揍你!” 然后指着大儿子点点,“还有你,小兔崽子,敢笑话老子,看我等会咋收拾你!” “哼,我才不怕!看枪!”郝学兵抱起扫帚,冲着郝强就是一阵突突。 “突突突!”小儿子郝学军又跟着大哥学,撅着小嘴儿就噗了郝强一脸口水。 他娘滴! 郝强气得抹一把脸,抬手就给了郝学军屁股一巴掌。 郝学军正突呢,被打的往前一扑,就咬到了舌头。 他一愣,下一秒“哇”的就扯着嗓门嚎了起来。 “郝强!你要死啊!”郑嫂子听见哭声,探头就是一声吼。 郝强打了个激灵,赶紧捞过郑学军抱起来,“噢噢,不哭不哭!来爸给你吹吹!” 他说着就要给小娃儿吹。 结果还没凑近,就被郑学军啪啪拍着脸推搡,“不不!不吹,臭!呜……臭!” 一个字,郝强脸更黑了。 臭个屁,你个臭小子才臭! 老子那是烟香,烟香! 气得恨不能把小崽子扔出去,但眼风扫见又探头往外看的郑嫂子,郝强只能强忍着脾气,咬牙切齿接着哄。 结果大的那个也不消停,抱着扫帚直往他腿上戳,“突突突,打倒你个日本鬼子!” 蓝弈领着池早过来时,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了里面滋哇乱叫的声音。 “肯定是两臭小子又捣蛋了。”蓝弈当即就下了结论。 等敲开门一看,果然如此。 “哎呀妈呀,你们可算来了。”看见蓝弈的脸,郝强长松一口气。 还不等进屋里,先往人怀里塞了个小崽子。 “赶紧的,赶紧哄哄。”他说着也不管蓝弈接没接稳,立刻就松开手。 蓝弈瞪他一眼,一手动作熟练的抱住郝学军,又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早早买的。” “哎呀,来就来,还浪费这个钱干啥?”郝强赶紧接住,“走走,早早,进来,快进来!” 他让开位置,热情的把池早往里招呼。 “郝大哥好!”池早笑着跟人打招呼,依言进了门。 结果脚才落下,一道风就刮到了腿边,“哇,好看的姐姐!”郝学兵仰着脑袋,看着池早眼睛眨巴个不停。 池早忍不住笑出声,她摸了摸郝学兵的头,“学兵吧?你好呀~” “什么姐姐,没大没小!”郝强瞪他一眼,“叫阿姨,早早阿姨!” “才不,就是姐姐,早早姐姐!”郝学兵冲郝强吐了下舌头,当即拉着池早就往里走,“早早姐姐,走,我有糖,给你吃!” 大方又礼貌,哪儿还有刚才淘气的样子。 至于郝学军,他贼拉喜欢蓝弈,被抱到怀里的一瞬间,就抽抽着不哭了。 郑嫂子听见动静,赶紧放下手里的活也迎了出来。 “嫂子好!”池早连忙打招呼。 “哎哎,好好!”郑嫂子连声应着,亲热的拉住池早的手,“早早吧,快坐快坐!” 她说着,就把池早按去了凳子上。 郑嫂子三十多岁,前些年因为郝强工作的原因,两人结婚后一直分居。 也就是几年前才带着郝学兵来随军,过了两年才生下郝学军。 “你说说,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咋就那么大的胆子,敢冲上去救人呢?”她看着池早,只觉池早白白净净,乖巧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要不是提前知道了,实在不敢相信她竟然敢冲上去从敌特手底下救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反正就是越看越稀罕。 就是这嘴,咋这么红,还有点儿肿呢? 郑嫂子有些不解,但碍着两人是第一次见,就忍着没说。 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是石小满和石大娘母子来了。 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池早在医院时曾见过的军人,都是特殊任务大队的战士。 一个叫高山,一个叫李大志。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郝家一时热闹的不行。 等话说的差不多了,池早跟石大娘一起进厨房去给郑嫂子帮忙,留几个男人在外面哄孩子。 郑嫂子拦不住,加上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进了厨房后便也不见外的给池早安排了伙计。 石大娘做红烧肉和肘子的手艺不错,石小满老早前就跟战友吹嘘过。 所以这两个菜就交给了石大娘。 池早两辈子都没机会做过什么大菜,就只是给两人打下手。 很快,肉菜香飘散开来,勾的人馋虫大动。 就在两个皮小子不知道第几次摸进厨房时,菜终于弄得差不多了。 “开饭开饭,郝强,收拾桌子!”郑嫂子冲外间喊了一句。 “好嘞!”郝强应声,几个男人都动了起来。 池早端着菜出来时,就见蓝弈正拿了桌子上的东西往墙边的五斗柜上放。 这会儿的人时兴在桌子或柜子上盖玻璃板,郝家也不例外,五斗柜上就是如此。 玻璃板下还压着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用过的旧邮票和几张照片。 这些池早刚才就扫了一眼,还打算等忙完了仔细看个清楚。 这会儿见蓝弈在跟前,干脆就凑上去。 却没想到,竟然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她呼吸一滞,生怕是自己看错了,连忙又瞪大眼睛凑近了些。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梦中的全家福 “怎么了?”蓝弈疑惑的看了池早一眼,也朝玻璃板下看去。 “这个,是郝队长家里的人吗?”池早伸手指向其中一张照片,出声询问。 只见,照片背景是个农家小院儿,院子墙上挂着编成辫子的苞米棒和大蒜头。 照片上有十来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很明显,就是张全家福。 蓝弈闻言点头,“对,这是郑嫂子,她怀里抱着的就是学兵。” 他指着照片里一个女人道。 郑嫂子? 池早微惊,连忙仔细去看,这才从照片里那个瘦瘦的梳着一条大辫子的姑娘脸上看出几分郑嫂子的影子。 ”看什么呢?”这时,郑嫂子端菜出来了。 她探头看了一眼,见池早的手还指在照片里她的脸上,当即哈哈笑开。 “是不是没认出来?”她道,“这照片还是学兵刚出生那年照的。当时可把我累够呛,又得照顾他还得忙秋收,两个月下来人都差点瘦脱相了。” 原来是这样啊,池早恍然。 她就说分明在几天前的梦里就看过这张照片了,怎么刚才见到郑嫂子却没认出来,原来是这样。 是的,没错,就是梦里。 几天前,池早梦里出现了新的照片,但和之前墓碑上的遗照不同,这次是一张正常的全家福。 梦境中,照片应该是放在相册里,被“他”翻开了正在看。 虽然和此刻相比,照片存放的地方变了,但上面的所有人、所有景,每一寸都和郝家玻璃板下的一模一样。 不过…… 池早又仔细把照片看了一遍,“是我没认出来吗?上面怎么没有郝大哥?” “对,是没我!”旁边,郝强听见了接过话解释。 “这不是学兵这个臭小子出生,但是我当时实在回不去,你嫂子就想了个主意,说是拍照片寄过来让我看看。” “但孩子小,怕抱着出门去照相再给折腾病了。正好老家武装部有转业的战友,我就厚着脸皮让他帮忙借了相机,跑了一趟。这不,这就是当时给学兵照的。” 他走过来指了另一张靠在被跺里的小婴孩给池早看。 “反正相机已经借了,你嫂子就干脆拉着家里人拍了这张没有我的全家福,哈哈!”郝强笑起来。 没有我的全家福! 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话! 池早心里一紧,但想到照片可能代表的意思,她又松了口气。 郝家的全家福出现在她梦里,说明什么?说明郝强是眼角膜受捐者的证据又多了一个,还是强有力的证据。 如果推测不错,那至少直到上辈子她死的时候,郝强都好好活着。 “别看了别看了,都快找凳子坐,咱们开饭!” 这时,郑嫂子和石大娘端着最后两道菜出来,热络的招呼众人。 “开饭喽,开饭喽!”郝学兵蹦跳着欢呼。 “肉、肉肉,我吃肉!”这回郝学军没跟大哥学,只流着口水急地嚷嚷。 池早被他的小模样可爱到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圆鼓鼓的脸蛋子。 结果就捏出来一兜口水。 “噗!”池早忍不住笑出声。 “淘气!”蓝弈拍了下她脑袋,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宠溺。 “这顿饭一来呢是庆祝早早和小满出院,另一个也是给小满和石大娘送行。”却是大家都落座后,郝强开了口。 但话落,想到以后再见石小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了,他喉咙忍不住就是一哽。 其他人也一样,闻言脸上笑容都落了下来。 “真是,吃饭就吃饭,就你爱叨叨!”郑嫂子一眼朝郝强瞪过去。 郝强深吸口气缓了下,干脆也不多说了,“来来,咱们以茶代酒干了这杯,所有的话都在里头了!” 他当先举起了面前的杯子。 其他人也跟上,“干杯!” 菜很好吃,量也足,众人边吃边聊,气氛重又热络了起来。 吃到一半时,郑嫂子起身进了趟厨房,不一会端着一盆白面面条走了出来。 “来来,蓝弈弄来的白面,咱们今天不光吃肉,粮食也吃精细的,大家都吃!” 她说着,就开始给众人分面。 等池早接过自己的那份时,蓝弈忽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长寿面,吃吧,吃了平平安安,喜乐无忧。” 一句话,让池早微愣之下,眼眶紧跟着就红了。 “嗯。”她应了一声,怕被人看见,连忙低头拿起了筷子。 面条入口,劲道软滑,是她两辈子都没吃过,以后也不会再吃到的,最香最香的面,长寿面。 “这有猪油泼的辣椒面儿贼拉香,还有葱花香菜,谁要谁自己加哈。”旁边,郑嫂子边忙活着,边又招呼了一声,“大蒜也扒好了,在这儿。” “我来点儿,我来点儿,我爱吃辣。”叫高山的小战士立刻附和着,舀了勺辣油,又把葱花和香菜都加了点儿。 扭头看见战友李大志正等着,便顺手舀起一勺子香菜朝他伸了过去,“来来,哥帮你舀,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嗷嗷,我不要,快拿走拿走!”李大志却脸色一变,一脸嫌弃的捂住了自己的碗。 “哈哈哈哈!”高山大笑起来,其实他记得李大志不吃香菜,这会儿就是故意逗他呢。 都是认识的人,郝强自然也知道李大志的习惯,他跟着大笑出声,“一个大老爷们儿,臭毛病真多。香菜多好吃啊,面条子就是要辣油葱花香菜都放,最后再倒点醋才是最好的!” 郝强说着,捞过高山手里盛着香菜的勺子,就给自己来了两勺,之后就是又加辣油又加葱。 吃香菜,不吃香菜? 想到梦里飘着辣油和葱花香菜的面,池早拿筷子的手一紧,抬头朝郝强看过去。 嗓音相似,身份对得上,吃面的习惯也一样。最重要的是,玻璃板下那张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全家福…… 所以,郝强竟然真的就是上辈子那个解放军?! 池早不敢相信这么快就确定了受捐者,但事实就在眼前。 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激动、酸涩、欣喜还有担忧。 担忧郝强既然就是受捐者,那是不是说,他的眼睛以后会因为受伤而失明? “怎么了,看什么呢?”这时,耳边响起蓝弈的声音,“觉得郝队的面好吃,想要?” 池早闻言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郝强看了好一会儿。 她赶紧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郝队还挺会吃的。” 蓝弈闻言哼了一声,心想那算什么会吃,搞得谁吃面不加东西似的。 他忍不住白了郝强一眼,伸手就去加辣油和香菜。 但等轮到葱花时,他手顿了下,收了回来。 “怎么了,你吃面不喜欢放葱花?”池早看见了,问了一句。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十指紧扣,再进书房 蓝弈闻言视线从她微肿的唇上滑过,轻咳着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这样啊。”池早点了点头,默默把他的喜好记在心上。 等吃完,收尾的活儿扔给了几个大男人,反正都是当兵的,别的不说,打扫收拾那可是专业。 果然,池早和郑嫂子、石大娘还没聊多久,锅碗瓢盆就全都被洗干净放好,厨房客厅也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时间不早,众人又闲聊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石大娘就住在驻地招待所,其他人都是军人,只有池早需要蓝弈开车送回去,之后他再去医院照顾尤挽彰。 “嘭”,车门关上。 吉普车缓缓开出驻地大门,除了车灯能够到的范围,周围完全暗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累了?” 蓝弈扭头看了眼旁边的池早,温声问。 “不累啊。”池早摇头。 她朝蓝弈看过去,“就是今天过得太好了,我有些高兴,又有点不敢相信,所以……” “傻不傻,这就不敢相信了?”蓝弈睨了她一眼,伸手揉了下她的头,“等着吧,以后还有让你更高兴的。” 他说着,手也没收回去,干脆握住了池早的。 池早低头看过去,就见一只劲瘦有力的大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明明自己手也不算小,可和他的一比,就像小孩和大人一般,莫名有种满足的安全感。 安全感? 池早有些诧异自己竟然会用这么一个词来形容,但感受着男人掌心源源不断传递给她的热意,唇角就像有自我意识般的往上翘。 “蓝弈,谢谢你。”她说,握着他的手抬起来,凑上去亲了下。 “嘎吱”,吉普车晃了晃。 池早控制不住跟着往前冲,下一秒又被稳住。 “别乱动。”蓝弈警告的声音响起,嗓音低沉。 池早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轻笑出声。 “坏丫头!”蓝弈被她笑得心头又是一颤,干脆拉过她的手惩罚似的轻咬了下。 池早笑声一顿,脸颊烫了起来,“还说我是属狗的,你才是!” 这是在说那次在黑市,遇上红袖章抓人,她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他,所以张嘴咬人的事儿呢。 蓝弈自然也记得,他闻言,想着那晚的情景,低笑着又轻咬了池早一下,“礼尚往来。” 他说。 礼尚往来? 四个字,瞬间就让池早想到了不久前在他宿舍里发生的事儿。 她心尖一颤,知道蓝弈这是故意学她呢。 “好好开车!”她狠狠白他一眼,就想把手抽回。 蓝弈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他也想起了自己亲池早的事儿。 “乖,别动。”他喉结滚了滚,声音越发低沉,“我不闹了,就只牵着手,好不好?” 好不好? 池早想说不好,但唇瓣动了动,终究是红着脸什么都没说。 车里一时只剩发动机的嗡嗡声,两人就这么牵着,十指紧扣。 直到吉普车按池早的要求,在纺织厂大门外停下。 “我走了。”池早说,然后示意他放手。 “哦。”蓝弈应声,但不仅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松手呀。”池早咬唇忍笑,又催了一遍。 “哦。”蓝弈又道。 眼见池早开始往回抽手了,才抿着唇不甘不愿的松开。 “师父就交给你了,开车小心点儿,明天见!”她道,说着就去开车门。 蓝弈薄唇抿得更紧了,慢了半拍才开口,“你也小心,明天……” 见字还没出口,池早却飞快探身过来,轻咬在他下巴上,“我今天很高兴,谢谢你蓝弈。” 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让蓝弈呼吸都停了。 等回过神时,池早已经跳下了车。 他连忙打开车门,“早早,我……” 他想说车停在这儿,我走着去送你。 但话没出口,就见池早冲他挥了挥手,小跑着进了大门。 蓝弈顿了下,伸手摸了摸下巴,低低笑了出来。 他伸手熄了火,跳下车,像这几天一样,远远跟在后面,直到看见池早安全进了池家院子,才转身离开。 池家。 池早看了眼一辆自行车都没有的院子,步子一顿。 想到上次池珍珍说生日要去吃西餐,还有早上池锦年拿出来的票,池早了然,池家人这是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啊。 她心里冷嘲,但眼底却亮了起来。 只见池早步子更快了几分,推开小二楼的门就走了进去。 客厅灯亮着,但没有人。 她关上门,快速往李大妈住的杂物间过去。 还没走到,就听见了呼噜噜的打鼾声。 池早步子当即一转,拐去了池珍珍的保姆房。 打开,没人。 之后是池锦年和许琴的房间,推开,还是没人。 池早抬头看了眼楼上,不用再看也已经可以肯定池砚辉和池砚彬肯定也不在。 她也不磨蹭,当即转向书房。 西餐厅。 “祁秘书,今天真是太让你破费了。这样,改天有时间,换我做东。”结账时没抢过祁钰生,池锦年热情的邀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用这么客气的,今晚能和池科长交流,我也很尽兴!”祁钰生笑容得体,“而且我和珍珍是朋友,今天又是她和许主任的生日,能请你们吃饭,我很高兴。” 他说着,朝池珍珍看过去,脸上笑容似乎都柔了几分。 池珍珍被这样的视线看得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眸。 祁钰生见此,脸上笑容更大了。 众人又寒暄几句,这才告辞分开。 很快,池家人骑着自行车走了,夜色里隐隐传来他们的说话声。 祁钰生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舔了下唇。 “这是看上了?”旁边,他那位一晚上存在感都不强的朋友出声问。 祁钰生轻笑了声,没说话。 池家。 门把扭动,轻微的摩擦声响起,门开了。 池早一个闪身进去,关上房门后,径直走到书桌前按亮了台灯。 淡黄的光亮起,她抬手取下一个黑色发卡,蹲去了上锁的矮柜前。 上辈子在夜市摆摊儿时,她接触过很多杂七杂八的人,虽然包括王晓芸在内,关系近的很少很少,但总归见识到了,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比如,开锁,一些样式普通简单的锁。 正好,上次在池锦年书房翻找的时候,她注意过,这矮柜上的锁就是普通的那种。 发卡插进锁孔,小心的试探。 片刻…… “咔哒”一声。 池早打开柜门,内里的东西进入视线。 一张折起的纸,几个文件袋,两个笔记本,一沓姜黄色的票据,还有一个跟矮柜连在一起的,上了两道锁的匣子。 池早视线扫了那匣子一眼,唇抿了抿,但还是没管,先快速查看起其他东西。 纸打开,是她写的证明信。 池早冷嗤一声,将纸丢开,又去看文件袋,然后是笔记本。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可不管是文件袋,还是笔记本,池早快速浏览过去,里面都没有有用的东西。 她眸色沉了几分,又拿起那沓票据。 纺织厂采购科——票据封皮上,印刷着如此几个字。 池早呼吸一紧,连忙将封皮翻开,就见里面票据的抬头也是纺织厂采购科的字样。 但,池早眉头却狠狠皱了起来。 空的,空白崭新,一个字都没写。 她不信邪,快速将票据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可直到最后一张,别说字了,连个笔画都没有。 一本空白票据?没有书写,没有盖章,池锦年把这种东西锁在柜子里干什么? 池早一时想不明白。 她盯着又看了几秒,将东西放去一边,看向了最后那个上了两道锁的匣子。 再次拿出发卡,池早将手伸向了匣子上的锁。 可不管她怎么用心试探,手里的锁都没有反应。 显然,这锁并不是普通的锁,她打不开。 池早咬了咬牙,松手探向另外一把。 只是,发卡才刚伸进锁孔,隐隐的狗叫声就响了起来。 她动作一顿,下一秒快速将所有东西放回原位,关柜门,上锁,关台灯,出门。 一连串动作,迅速却不慌乱。 而就在她前脚走出书房,后脚“哐”一声响,小二楼的大门被从外推开。 “池早?”走进来的池砚彬笑容一收,表情立刻不善起来,“你站爸妈房门前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鬼鬼祟祟?”池早嗤笑,她瞥了池砚彬一眼,视线移到他身后的许琴身上,“你们房间我不能进?” 她问,然后也不等许琴回答,只自顾说着往旁边移开几步,“也行,那就麻烦许主任自己把礼物拿出来给我吧。” 这是在说早晨吃饭时,许琴说送她的生日礼物在房间里放着的事儿。 许琴一愣,也反应过来,“砚彬,你怎么说话呢,什么鬼鬼祟祟,以后不准胡说。” 她轻斥了池砚彬一句,“早早你等等,妈妈这就给你拿。” 生日忘了池早的事,许琴还是有些心虚的。所以闻言也没多想,连忙走了进来。 池砚彬却不服气,“说她怎么了?谁让她害我们等那么久!” 话说到这儿,他怒气又上来,瞪眼看向池早,“池早,你下午干什么去了,知不知道全家人都在等你,你为什么回来那么晚?” 说话的功夫,池锦年和池珍珍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池砚辉。 三人闻言也朝池早看了过去,等她回答。 池早视线从几人脸上扫过,想到刚才许琴走近时空气里的酒味,她冷笑一声,“为什么回来晚?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需要问吗?” 余光瞥见许琴拿着礼物出来,池早伸手一把捞过,“因为我不想跟你们一起吃饭啊,很难理解吗?” 话落,她抬脚就往楼梯走,路过池锦年时看了他两眼,“瞧池科长这满脸酒意的样子,看来晚上的西餐吃的很开心啊。” “啧,嘴上说着欠债了、没钱了,穷的不行了,结果呢……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啊。” 池锦年闻言脸一黑,见到祁钰生的高兴劲儿当即没了大半。 “早早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却是旁边的池珍珍开了口。 她看着池早,下巴抬起,“今晚吃饭爸妈可没花钱,是我朋友请客的。” “就是,等你等了大半天,餐厅都没位置了。要不是正好遇上我姐的朋友祁秘书,一家人都得被你害得饿肚子。”池砚彬在旁边帮腔。 池早手指一紧,她看向池珍珍,“你朋友,祁秘书?” “对啊。”池珍珍自得的点头,“可惜了,早早妹妹你要是早点回来,说不定也能见一见祁秘书,他可是在市委工作的,而且……” “珍珍!”池锦年打断了池珍珍的话,“说那么多做什么?别到处嚷嚷。” 革委会主任的名头是能见一个人就告诉一个人的么?尤其池早脾气又臭,谁知道她听说了,以后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被池早之前在医院拿部队领导的由头讹走八百块的事儿搞怕了,虽然现在手握证明信,但池锦年还是下意识不想让池早知道祁钰生的家世。 他转移话题,“对了,你工作手续的事办好了吗?办好了就赶紧把户口给珍珍。” 池早却没理会池锦年的话,她看着池珍珍那得意的表情,唇角勾起,“市委秘书这样的人都认识,还真是厉害啊,厉害!” 她冲池珍珍比了个大拇指,转身继续朝楼梯走去。 “户口,户口!”被无视的池锦年脸更黑了,连声又重复一遍。 “急什么,明天再说。”池早不紧不慢应了一句,头都没回。 “你……” “爸,好了好了。早早不是说了明天给么,正好时间也晚了,还是赶紧收拾收拾睡吧。”池砚辉连忙劝说。 池珍珍感觉池早刚才夸她的话好像有些不对,但拧眉一想,池早那样子,百分百是嫉妒自己了。 毕竟,就她一个农村长大的文盲,怎么也没资格认识祁秘书那样的人物啊。 如此,池珍珍的下巴抬得更高了,连听见池早推脱说要明天才给户口本都没太生气。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左右不过是迟一晚上,明早她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把户口本拿出来。 这么想着,池珍珍哼着歌洗漱完,等房门关上,她拿出祁钰生送的钢笔,越看越喜欢,越看脸蛋儿越红。 最后直接把钢笔放在枕头下,脸上带笑的枕着睡着了。 却不想一觉醒来,哪里还有池早的影子。 池珍珍又急又气,而池早已经和蓝弈一起到了火车站,给石小满母子送行。 “大娘,这是几个包子和馒头,你跟小满哥在路上吃。”池早把刚才去国营饭店买的东西塞进石大娘手里。 石大娘拒绝不了,只好收下。 哪知道等路上拿包子吃的时候,却在最下面看到用手绢包好的一卷钱。 她眼睛一热,想到什么,连忙小声告诉了石小满,母子俩又赶紧去翻其他东西。 果然又在几个地方翻到了钱,那些钱有多有少,但无一不是沉甸甸的心意。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5章 得知被报名,池珍珍晕了 池家。 “咚”,池锦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黑得像锅底。 旁边,许琴正搂着眼眶发红的池珍珍安慰,声音温柔,脸色却同样不好看。 “珍珍,招工今天是最后一天吗?是的话也没事,哥请假,跟你一起去武装部找早早拿户口本就行了。” 池砚辉靠谱点,想到了解决办法,“正好,拿了户口本哥就陪你一起去食品厂,也帮你参谋参谋报哪个岗位好。” 话落,他就要起身去请假。 跟她一起去?那怎么行! 池珍珍闻言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哭了,连忙拦人,“哥,不用不用。报名要明天才截止,不急的。” “明天才截止?”池锦年黑脸一抽,“明天才截止那你哭什么?又不是赶不上了!一大早的,真是……” 晦气两个字没说出口。 但不管怎么样,听到池珍珍招工报名不会被耽误,池锦年心情总算好了点儿。 他拿起筷子吃早饭,“不管多晚,今天都等着池早回来,必须拿到户口本。” 他想了想,又交代许琴一句。 许琴这会儿也松了口气,点头应下。 眼见时间不早了,她又安慰了池珍珍几句,和她保证晚上一定会跟池早要户口本后,就加快速度吃饭。 “没事儿珍珍,肯定耽误不了,快吃吧。”池砚辉劝着,也拿起了筷子。 “哼,幸好还来得及。不然要是耽误了我姐报名,看我怎么跟池早算账!”池砚彬放了句狠话。 正吃二合面馒头的李大妈闻言,险些没被噎住。 她撇着嘴,绿豆眼暗搓搓瞅了池砚彬一眼。 就上次你差点被早早弄死的怂样儿,还算账,呸,可别吹牛了。 其他人都放下心吃起了饭,池珍珍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怕的是报不上名吗?本来招工就是她胡诌的,她怕个屁! 她怕的是户口没拿到,没去知青办之前,就被人发现她撒谎啊! 尤其池早说的那个什么朋友,万一真有那么个人,今天又真的跑食品厂去了,那不就什么都露馅儿了? 而且,就算那个人是池早随口胡扯的,但万一池早就是贱得慌,自己跑去食品厂查看究竟了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时间拖得越久露馅儿的可能越大。 要是被池早发现了她的打算,那……池珍珍心都提了起来。 可她还记得不能被人察觉不对,所以强忍着吃饭。 但等池家人终于都走了,池珍珍立刻就拿上包出了纺织厂。 她要去武装部找池早,她要亲自去拿户口本。 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给池早把下乡的名报了。 这么想着,池珍珍脚下步子更快了几分。 可等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到武装部大门不远处时,她的速度却一点点慢了下来,脑子里控制不住想起了之前池早说过的话。 “池珍珍,知道他在进武装部工作前是干什么的吗?军人,上过抗美援朝战场的军人。可就因为你的小心思,一位战斗英雄,差点残疾丧命!” 战斗英雄,差点丧命。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身穿军装,却断了一条腿,满身是血的人影。池珍珍一惊,别说继续往前走了,连着就退了两步。 “哎哎,小心小心!”后面一道声音响起。 池珍珍猛地回神,连忙站定。 知道应该是她走得好好的,却突然后退差点撞上人,便赶紧转身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 话音一顿,看着被人拄在手里的拐杖,池珍珍双眼圆睁,嘴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她僵硬的抬头,等再看见来人身上的军装时,“啊”的惊呼一声,抬脚就跑。 再顾不上什么要户口本的事儿。 “小姑娘,小姑娘你怎么了,哎……” 身后传来关心的询问,池珍珍却跑得更快了。 “真是,我不就脚扭得严重了点儿么,怎么跟见鬼了似的?”拄拐的男人纳闷的嘀咕了句。 池珍珍却不知道这些。 她跑出去好远,才喘着气停下来。 不行,不行不行,等池早下乡走了,她绝对不要到武装部来上班,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到时候一定得先找找人,把工作换了,要是能换个售货员的岗位就最好。 她可一直羡慕着池砚辉对象魏婷的工作呢,尤其对方还是友谊商店的,只是想想就让人眼红。 但是现在…… 池珍珍回头看了眼武装部的方向,虽不死心,却也不敢再去。 算了,池早刚开始上班,肯定忙得焦头烂额,肯定没时间管别的。 只要再坚持一天,等晚上她就是不睡觉,也一定要拿到户口本! 这么想着,池珍珍长出口气。 她看了看周围,也没力气再转悠了,干脆往车站走去。 “珍珍,池珍珍!” 却不想回纺织厂的公交还没等来,却先听到了叫她名字的声音。 池珍珍循声看去,发现这次是真的遇见自己高中同学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这是出去玩了?”她看着才从另一辆公交车上下来的人,问道。 “对,我去知青办报名了。”同学说,边说边小跑着到了跟前,高兴的一把拉住池珍珍的手。 “珍珍,真没想到你也会报名下乡啊。我以为你爸妈都是干部,肯定能给你安排个工作。再不济你也会跟对象结婚,哪知道你……” “你说啥?”同学话没说完,被池珍珍疑惑的打断,“什么报名下乡,你说什么呢,我没报名啊。” “没报?”同学闻言愣了,她皱眉,“不可能啊,那工作人员给我登记的时候,我眼尖看见了,报名册上就写着你的名字呢,就在我上面几行。” “原本我也想着不可能,所以又仔细看了下,确实是你的名字。 池珍珍却依旧不相信,她脸色难看的不停摇头,“不可能,我没报名,肯定是你看错了,再不然就是同名同姓。对,肯定是同名同姓,我……” “你家是住在纺织厂家属院吧,报名册上都写了。总不能名字一样,连住址也……珍珍,池珍珍,你怎么了?” 同学惊呼起来,连忙扶住了晃悠着站不稳的池珍珍。 池珍珍借着力道稳住身形,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抓得同学都疼了。 “那、那你看见,我、我被分配到哪儿了么?”她浑身颤抖的问。 “西北十七师团……池珍珍!” 场字还没出口,却是池珍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哭得像家里死了爹 “池珍珍,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同学吓了一跳,又急又惊,扶着池珍珍的手都抖了。 但因为自己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一时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还好两人是在公交站前,等车的人不少。 里面有个很是爱凑热闹的大娘,一早就好奇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这会儿发现不对,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我来我来,这事儿我会!” 大娘连声说着,干惯了活的手就伸向了池珍珍的人中,狠狠一掐。 那力道,同学只是看着都觉得疼。 但效果确实不错,几乎是大娘掐下去的瞬间,池珍珍就闷哼一声,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就说我会吧,瞧,一掐一个准儿。”大娘见人醒了,颇有些得意的道。 “大娘,麻烦您了,谢……” 同学赶紧给人道谢,结果话没说完,却见回过神的池珍珍抬手就推了大娘一把,“你谁啊,干啥掐我!唔,好疼!” 池珍珍只觉鼻子下面好像是被掐烂了,疼得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嘿你这人,我好心好意帮你,你不说感谢就算了,还恩将仇报!”大娘没防备,被推得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刚听你话就知道是个思想落后的,听见要下乡都能昏倒,果然啊,老娘就不该管你!呸!”大娘叉腰就啐了池珍珍一口。 话落还劝旁边的同学,“小姑娘,这人真不是啥好人,你还是少跟她来往。不然指不定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说谁不是好人呢,你才不是好人!”池珍珍本来就被听到消息惊得要死。 没想到才醒来,就被人指着鼻子骂,当即就彻底崩溃,哇一声哭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就是反应再慢,也大致明白过来了。 什么部队奖励了工作,什么要去办手续,都是池早那贱人想出来的借口。 她肯定是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自己的想法,就从她手里抢走户口本,先一步冒名顶替去知青办,给她报了下乡的名。 该死的贱人,贱人! 主意是她池珍珍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池早怎么好意思用她想出来的办法反过来对付她? 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还有,她竟然那么恶毒,竟然给她报了什么西北团场! 那可是西北,冬天冷得要死,夏天干得要死,一年到头刮大风,放眼望去全是戈壁,根本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珍珍,你没事吧?你别哭啊,你……”同学没想到池珍珍会突然哭起来,又被吓了一跳。 旁边原本还准备撸起袖子好好说道说道的大娘也给这一出唬个够呛,“你、你哭啥哭?本来就是你不对,我就说你两句,又没欺负你,你搁这儿哭啥呢?” 池珍珍:“哇哇哇!” 大娘:“你闭嘴,有啥话就说!我告诉你小丫头,你这样儿的我见多了,老娘可不怕,你……” 池珍珍:“哇哇哇!哇啊哇!” 她不要下乡,她不要去西北,她怎么办! 大娘:这特娘的,哭这么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爹死了! 大娘左右看了看,见好多人听见哭声都围了上来,一时怕万一再被讹上,当即也不讲理了。 “呸,算老娘倒霉,不跟你个死丫头片子计较!”她嘀咕一句,转身就跑。 大娘倒是能跑,但那个同学就走不了了。 她还半扶着池珍珍呢。 “珍珍,你、你快别哭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同学被人围着不好意思,赶紧又劝。 一时只后悔得恨不能打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事儿啊,她不过就是看见池珍珍好奇的问一嘴,怎么就变成这样儿了? 但此时的池珍珍哪儿还顾得上会不会被人看,她满脑子只有自己要去下乡了这一个让她恨不得死过去的想法。 还好,这时同学脑子灵光了一下,说了句让池珍珍看见希望的话。 她说:“珍珍珍珍,你先别哭。那啥,既然名不是你自己报的,那肯定就是工作人员弄错了。你爸妈不是领导吗,我记得你妈好像也是知青办的吧,你要不赶紧回去把事情告诉你妈,兴许她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去呢?” 嗯? 池珍珍哭声一顿。 是啊,名是池早那贱人冒名去报的,怎么都不能作数! 她,她要去找知青办的人要个说法! 这么想着,池珍珍顿时有了力气,推开同学的手就站了起来,然后一秒都不耽误,大步就往市知青办的方向跑去。 这会儿的她倒是忘了,不管冒不冒名,知青下乡这事,只要报了,又确实符合政策,就只有按时去报到的份儿! “珍珍!珍珍!”同学没想到池珍珍刚才说哭就哭,这会儿又说走就走。 她有些担心的追了两步,眼见池珍珍跑得贼快,就只好松了口气的停下。 妈呀,可算走了。 同学抹把头上的汗,也不敢再留,转身就往家回去。 市知青办。 池珍珍唰一把撩开门帘,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结果才走到办公桌前,小干事一句话就让她气势消了大半。 “哟,池早同志,你这是拿到了户口本,来报名了?” 池早同志! 池珍珍一惊,立刻心虚起来。 该死的,这人怎么还记得她,连名字都没忘! 那她要是直接说有人冒名顶替自己,自己假装池早的事岂不是也就暴露了? 池珍珍原本想好的质问的话当即就不敢再出口。 同时,被惊慌和气怒冲昏的脑子,也忽然清醒了些。 池家符合下乡政策,池早和她是一家人,这种事儿知青办的人才不会管,一句家庭矛盾就能糊弄过去。 倒是她,因为自己屁股也不干净,到最后还是只能灰溜溜的去下乡。 怎么办,怎么办? “池早同志,池早?小姑娘,怎么不说话,你……”小干事见池珍珍满头大汗眼睛发红,这会儿又一句话都不说,一时就有些担心。 池珍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没事儿,就是跑得有些累。” “那什么,同志,我不是来报名的,我……” 她咬了咬牙,死命掐着手心,才让自己说了下去,“我妹妹,她来报名下乡了,但是没记住具体出发的时间,我、我来帮她看看。”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7章 接连吃瘪 “哦,这事儿啊。”小干事恍然,“你妹妹我记得,就昨天早上来报的名。主要是你家这个姓有点少见。” 小干事解释了一句,就去拿报名册。 池珍珍听见这话却险些一口血吐出来,池早,果然是池早那个贱人,该死的贱人! “我看看啊,池、池……啊,在这儿!”小干事手指从报名册上划过,很快找到。 池珍珍强撑着也凑过去看,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池珍珍,西北十七师团场,出发时间是十一月三号。今天二十一号是吧,那就还有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准备。”小干事还好心的帮忙算了算。 屁的两个星期,掐头去尾一算,就只有十二天了,十二天! 十二天后,除非断腿断胳膊,或者真病得起不来了,不然她就是再哭天抢地,也得去下乡! 想着家属院里那些水灵灵去下乡,结果不到一年就搓磨得不成样子的姑娘,池珍珍晃了晃差点又晕倒。 但还隐隐作痛的人中,却提醒着她不能再晕。 都是池早那个该死的贱人,她要弄死她! “小同志,你没事吧,你……”小干事见池珍珍脸色不好,就问了一句。 却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见池珍珍突然一副怨恨至极的表情朝他看了过来。 小干事吓了一跳,这啥意思啊,刚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这个鬼样子? 小干事不知道,此时此刻,池珍珍把他也一起恨上了。 只觉得,要不是他眼瞎没发现池早搞鬼,要不是他手贱帮池早报了名,自己也不会落到眼下的境地。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池珍珍恨得要死,又狠狠瞪了小干事一眼,转身就跑了出去。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命,就这么让池早如意,她不要去西北,她一定能想到办法! “这、这……有病吧,莫名其妙!”小干事被瞪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骂了一句。 而池珍珍,生死关头的时刻,再也顾不上什么晕不晕了。 她死死咬着唇,拼命转动着脑子,思考有什么办法,有什么人能帮到自己。 铭伟哥,对,他是她对象,家里又有蓝弈叔家那样的大领导,只要愿意,一定能帮上忙。 池珍珍眼睛一亮,当即就往蒋铭伟上班的机械厂赶去。 哪知花了一毛钱车费,终于在机械厂不远处的站点下了车,却抬头就看见蒋铭伟和一个女同志并肩从车站走过。 那女同志一身列宁装,穿着小皮鞋,时髦又漂亮。 他们隔着区区两拳的距离,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全是笑容。 池珍珍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嘴皮子立刻就被自己咬破了。 她想冲上去质问,想扇那个勾引铭伟哥的狐狸精一巴掌,可才走出两步,忽然想起自己不久前哭过,又来来去去折腾了那么久,这会儿肯定狼狈的不行,岂不是一露面就被比下去了? 被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比下去,那怎么行! 池珍珍当即就停了步子,只愤恨的看着一点点走远,最后进了不远处国营饭店的两人。 好啊,能忘了她的生日,却有时间和不三不四的女人吃饭,蒋铭伟你好样的! 池珍珍一时又气又委屈,眼泪再一次冒了出来。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转身大步就往离得不是很远的市委大院儿的方向跑去。 “你好,我找祁钰生祁秘书。”不久后,池珍珍有些忐忑的对大院儿门卫说,“我、我是他朋友,我叫池珍珍。” 门卫上下打量了池珍珍一眼,见她虽然有点狼狈,但不像什么不正经的人。 “等等,这会儿正是食堂开饭的点儿,我去看看祁秘书还在不在。”门卫说着,转身往里面走去。 办公室。 “祁秘书,忙着呢,没去吃饭啊?”门卫笑着打了声招呼。 “对,有点资料没整理完。”祁钰生听见声音抬起头,“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大门口,”门卫指了指大门的方向,“有个叫池珍珍的女同志来找你,我来问问你认不认识。” 池珍珍? 祁钰生挑了下眉。 他探头朝窗外看去,果然见大门口站着个人,正伸着脖子往里看。 他唇角勾了勾,收回视线,“我这会儿太忙了,实在没时间见她。这样,张叔麻烦你就跟她说我不在吧。” “那行,那祁秘书你先忙。”张叔闻言也没多问,应下后转身就走。 大门口。 “什么,不在?”池珍珍不愿意相信,“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会不在?你是不是根本就没问,偷懒糊弄我呢?” “嘿!”门卫张叔不乐意了,“我好心好意帮你,你这同志咋说话呢?走走,赶紧走,这可是市委大院儿,没事别在这晃荡!” 张叔皱眉扫了池珍珍一眼,抬脚就进了值班室,理都懒得再理她了。 “你别走,你站住,你……” “哐”,值班室的门关了。 池珍珍咬牙,一时只觉今天倒霉透了,全世界的人都在和自己作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又往大院里看了眼,虽然还是觉得祁钰生不可能不在,但也不敢冲进去找人。 没办法,池珍珍只能丧气的抬脚离开。 可下乡的日子就近在眼前,像行刑的刀一样悬在头顶,让她连丧气都不能丧个痛快。 却不知道一间办公室窗口,祁钰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勾起一抹笑,钓鱼啊,不能一个劲儿的用力,就得一松一紧的,才好把鱼拉出水面。 这边,池珍珍接连吃瘪,急得焦头烂额。 另一边,池早却不知道,事情这么巧合,这么快就被池珍珍知晓了。 她在医院,边陪着尤挽彰,边拿着刻刀摆弄手里的木料。 “妈呀!你能不能别笑了,瘆人!”旁边,尤挽彰实在受不了了,抬手捂住眼睛。 “什么?”池早回神,不明所以的朝尤挽彰看过来,“师父你说啥,是哪儿不舒服吗?” 她没听清尤挽彰的话,见他捂着眼睛,连忙紧张的问。 “是,我不舒服!”尤挽彰痛快的点头,“我眼睛疼!被你个蠢货一样的笑刺得眼疼!所以,你丫的能不笑了么?都笑一上午了,能缓缓么?” 嗯? 笑,她笑了吗?没有吧。 她明明就认真刻东西呢,哪儿笑了? “我没笑啊,师父你说什么胡话呢?”池早一脸不解。 “得得得,有镜子吗,没镜子拿手摸摸也行。你先摸摸你那嘴,都翘到房顶上去了,还没笑,当老头子我瞎了?”尤挽彰没好气的嚷嚷。 池早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摸,尤挽彰却又说话了。 “你和绿二那臭小子昨天是不是干啥事了?”他问,目光灼灼盯着池早,“你俩是不是……嗯嗯嗯?” 什么嗯嗯嗯的,上厕所呢这是? 但池早也已经明白尤挽彰是什么意思了。 她连忙把摸嘴角的手拿下来藏去背后,“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师父你在说什么!” “那啥,师父你好好待着,我去上个厕所。” 话音没落,人已经顶着泛红的脸往病房门口走去。 “啧啧,就这,还不承认呢!”尤挽彰没眼看的摇了摇了头。 池早匆匆出了病房,却不想才走出没多远,就见王建军领着两个人朝她大步走来。 “早早,有人找你!”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8章 找上门来买 来的这么快? 池早稍稍讶异了下,便很快迎了上去。 “高经理,魏同志,这位是池早,之前的小木球就是她刻的。”作为半个中间人,王建军先和人介绍了池早。 “早早,这位就是友谊商店的高经理。”他又指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给池早介绍。 话落,转向旁边另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同志,“另外这位,就是魏芸的姐姐魏婷同志。” “辛苦建军哥了。”池早和王建军点了下头,看向那位高经理,“高经理您好!我叫池早。” 她很礼貌的和人打招呼,脸上带着笑容。 “你好你好,池早小同志,这回的事,可真是要麻烦你了啊。”高经理呵呵笑着,朝池早伸出了手。 池早连忙伸手握住,还微微躬了躬身,“没什么麻烦的,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 两人寒暄两句,池早又看向旁边的魏婷,“魏婷同志,你好。” 她没叫魏婷姐,也没说两人认识的话,只主动伸出了手。 魏婷看着面前的池早,又是吃惊又是不敢置信,心里的复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池早,竟然真的是砚辉的妹妹池早,这怎么可能? 想着今天会来见池早的原因,魏婷慢半拍伸手握住池早的,“池早同志,你、你好!”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话说,之前从魏婷手里买走小木球的外国人又来了,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好几个朋友一起。 几人进了友谊商店的大门,其他柜台看都没看,就直奔魏婷工作的地方。 魏婷还记得那人,她见来人脚步匆匆,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结果问过之后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魏,你知道吗,它漂亮极了,它是艺术!我的朋友和家人看到就喜欢,个个都想从我手里抢走它。” “我了解过了,它在你们国家有个很奇妙的名字,鬼工球,意思是人类无法完成,只有鬼神的力量才能创造它。” “天,我也去那家博物馆看过了,原来它竟然能达到惊人的18层,哦买噶的,这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难以想象!” “魏,我有些激动,请原谅我的无礼。但它实在是太美了,我和我的朋友都想拥有更多更棒的,所以……” 老外手舞足蹈,摇头晃脑感慨半天,终于说出了跑来找魏婷的真正目的,“魏,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它吗?我想把它摆满我的房子,噢,就是这样,我要让它装点我所有的地方,让我的家充满神秘的艺术气息。” “美丽的魏,帮帮我,求你!”老外说着,伸手就想握住魏婷的手。 魏婷吓了一跳,急忙退后避开了他的动作。 而这时,听到消息的高经理已经赶了过来。 等了解过详细情况后,高经理暂时劝走了老外,才赶紧问起魏婷小木球的来源。 魏婷知道什么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她倒是问过妹妹魏芸,还说自己想再买一个,让魏芸去问问行不行。 结果魏芸不但一口回绝了她,跟小木球有关的事还一个字都不说,简直把人气死。 可现在,事情到了这份上,魏婷下班一回到家,就把妹妹魏芸逮住了。 “说,小木球到底从哪儿来的?”她问,语气严肃不容拒绝。 魏芸能说吗?怎么不能! 她可是答应池早了,不告诉任何人,尤其自己姐姐。 “不知道,别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魏芸直截了当的拒绝。 但等听说有很多人又来买,而且是友谊商店的经理让姐姐来问自己的,魏芸纠结了,想了想最终只答应先帮忙问问再说。 于是第二天,王建军带着王晓芸和魏芸找来了医院,征询池早的意见。 先不说高经理上辈子给了池早一个临时工的机会,让她得以留城,不被池家人送去下乡,算是自己的恩人。 就是单单只作为一个国人,组织有需要时,她自然义不容辞。 何况她还有其他的打算。 种种考量下来,池早便点头答应见面详聊。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人,而且来的竟然还是高经理本人和魏婷。 “高经理、魏婷同志,我们去外面凳子上坐着聊,可以吗?”池早问。 眼见两人都没意见,她又看向王建军,“建军哥,你……” “明白明白,我去陪着尤老,你们尽管聊。”都不用池早把话说完,王建军就给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 池早笑起来,“那辛苦建军哥了,下午请你吃好吃的。” “那敢情好,我可等着了。”王建军爽快的应下。 他和王家其他人之前就来看过尤挽彰,还送了好几次饭来,已经都熟悉了。 而池早领着高经理和魏婷到了医院楼下,“高经理,我手里没有什么存货,而且因为要照顾师父,所以只能尽量赶工。” “不知道你们需要多少?那东西刻起来费神费眼,时间太短的话,我怕是……” 池早语带歉意。 “这个不要紧,不管多少,只要池早同志你能帮忙就最好了。”高经理也是见过之前的小木球的,自然知道那东西不是三两下就能成的。 眼下棘手的问题是,不管多少,只要能拿出来一两个,先把人打发了就行。 至于以后…… “这样,有几个你就给咱们几个。等这次之后,池早同志你要是愿意,闲暇时就多费费心,只要东西的质量跟之前一样,我们友谊商店都按价收购,怎么样?” “或者你有别的要求也可以提,只要合理,咱们也可以商量。”高经理又补充了一句。 他会把姿态放这么低,实在是因为面前的小姑娘可以说一句稀缺人才都不为过。 其实,这几天他也多方打听了,想着还能不能找到其他会这门手艺的匠人。 但实际就是,若是早前还好,经过十年的混乱,想短时间找到这样的人,根本没可能。 所以,眼前的小姑娘就是目前他唯一能抓住,解决问题的人。 再者,一个带多的事情都发生了,谁知道以后老外们会不会多带更多,更多带一群? 要是不早做打算,等人真来了,那不是眼瞅着抓瞎吗? 池早:“其实我有个建议……”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9章 带徒弟,传承会消失 “不知道高经理听没听说过被抢走的那件鬼工球,现在保存在外国人的博物馆里,有18层,是一整根象牙雕的,是真正的神工之作。” “而之前的小木球用的只是一般的木料,也只有三层,可以说其实很简陋。但只是这样,老外却给了五十块的价格。” “我知道国家缺钱,每年举办广交会也是为了赚取更多的外汇。那,可不可以培养些雕刻方面的匠人,把小木球作为正式的艺术品放在友谊商店售卖?” “简陋的三层能卖五十块,要是换了好木料,甚至各种不同的玉料,五层、十层、十几层,又会值多少钱呢?” “这些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些字画价值千金,还有句话叫艺术无价,那……” 话到这里止住,池早看了眼高经理的表情,才继续说,“当然,现在说这些听着有些假大空。” “但,有些技艺,没人传承会消失,学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成,有些事需要早做打算的道理想必高经理比我更懂。” “而且只看眼下,我一个人精力有限,想要供得上你们的需求怕是很难。也怕万一哪天伤了手,就彻底……” 想到上辈子不能再继续雕刻后,友谊商店再没有小木球可以出售,池早难免就会担心。 “所以我有个建议,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可以无偿帮忙带徒弟,只要不累着他,保证会好好教,绝不藏着掖着。只是他的身份有些敏感,所以合不合适还要高经理你们斟酌。”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建议,也确实有我的私心在里面。但不管会不会被采纳,都不影响我们之前说的事,高经理尽管放心。” 怕高经理误会,以为自己是有意为难,池早连忙又解释了一句。 那高经理误会了吗? 没有! 不但没有,听了池早的话,他还真有些心动。 毕竟,相比池早这样的小年轻,他们这些年龄大的人感触更深,传承会消失,说得可太对了! 这些年,销声匿迹的东西还少吗? 更重要的,是可以赚外汇啊外汇! 尤其那天老外可是亲口说了,小木球就是艺术品,艺术品! 想想池早那句艺术无价的话,高经理就控制不住眼睛发亮。 “池早同志,木球就先辛苦你准备着,至于你师父的问题,我要回去跟领导汇报商量一下,这样可以吧?”高经理问。 当然是再可以不过了! 池早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高经理便起身要走。 池早跟着站起身,有些不好意的说,“高经理,我有几句话想跟魏婷同志说,能麻烦您等一会儿吗?” “嗯?”高经理一愣,但很快点头,“行啊,没问题。你们聊,我去抽根烟。” 他说着就往旁边走开。 池早这才看向旁边的魏婷,“魏婷姐,上次在池家,看到木球却没告诉你实情,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不想被池家人知道,所以……” “不不,没关系的,不用道歉,不用道歉。”魏婷连忙摇着头打断池早的话。 只不过……看着面前大方自信,见了他们高经理都一点紧张之色都没有的小姑娘,魏婷心情更复杂了。 传承、外汇、广交会……魏婷怎么都没办法将面前的小姑娘和池砚辉嘴里那个从小在农村长大,什么都不知道,小学都没上完的人联系起来。 实在是……差距太大了。 还有,她说池家、池家人,这样的称呼,真的是池砚辉说的,只是因为才被找回家,跟家里人还不熟悉亲近才会这么叫的吗? 魏婷觉得不是,如果换做是她,就算再不熟悉,也会说家里、家里人,而不是这样连名带姓的叫。 “那,魏婷姐,能麻烦你帮我保密,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池砚辉和池家其他人吗?”池早又说。 魏婷脸上的复杂她当然看到了,可她没办法给她解释更多,只能等她自己平复。 “早早,你和你大哥他们,你们的关系……”魏婷没说答不答应保密,但忍不住好奇池早对池家人的态度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些魏婷姐还是别问了,要是实在想知道,那也别只听池砚辉的说辞,可以自己留心多看看,总能有发现的。” 眼见高经理往这边看来,池早也不再多说,“我就先回去照顾师父了,再见。” 她冲魏婷点了点头,又朝高经理摆手示意了下,转身往病房走去。 “回来了,谈得咋样?”王建军见池早进来,连忙好奇的问。 那眼巴巴的样子,比池早这个当事人还着急。 “就那样呗,这次有多少要多少,以后按价收购。”池早拉了个凳子坐下。 “卧槽!那、那……早早你有多少啊,一个五十、十个五百,二十个……”被自己算出来的数字吓了一跳,王建军话都说不下去了。 “建军哥,想多了。”池早闻言差点儿笑出声,“上次是特殊情况,卖了多少就给了我多少。这次算是友谊商店跟我收购,哪儿可能还给那么多?” “啊,这样啊。”王建军语气里难掩遗憾。 “那一个给多少,早早你一个月又能刻多少?” “这说不好,毕竟精力有限,而且还要考虑刻坏的情况。至于一个给多少……”池早比了个手势。 “卧槽,这也不少啊!我算算,早早你一个月刻……” “哎呦,你可别算了!你当剁大白菜呢,想要多少有多少?”却是尤挽彰打断了王建军的话,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二愣子。 池早也在旁边笑起来。 王建军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脸皮厚,嘿嘿笑两声也就没事儿了。 “师父,您那边有存货吗?要不要卖?还有,之前我说带徒弟的事,我和高经理提了,看他的反应,应该是有些希望的。” “哼!”尤挽彰闻言很不高兴的冷哼一声,“还有些希望,老头子我愿意教他们,他们就偷着乐去吧。” 教人的事儿前两天池早就和尤挽彰商量过了。 原本尤挽彰是坚决不同意的,可听说是因为他的身体不能再受累,能教人雕刻,是目前能想到的离开大河村最好的办法,就只能憋屈的忍了。 尤挽彰:“教是教,但先说好啊,有你一个孽徒就够了,其他人我可不承认!”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0章 大舅哥,紧急情况联系他 “师父你想多了,现在是新社会,可不兴磕头敬茶拜师那一套。也就当年我年纪小不懂事儿,不然……哼!”池早抬着下巴,给了尤挽彰一个也就我好骗的表情。 “嘿!你个不孝的臭丫头,欠揍是吧!”难得有被气到的时候,尤挽彰作势抬手要打人。 病房里一时响起笑闹声。 等之后医生来检查,确定尤挽彰术后恢复的很不错后,池早的心情就更好了。 “行了,不是说部队给你奖励了个工作吗?之后我有护士照看着,你也不用整天整天的陪着我了,赶紧忙你的去吧。” 医生走后,看着池早满脸的欣喜,尤挽彰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总算啊,总算不用再发愁万一他两腿一蹬,丫头再哭鼻子了。 “那不行,您现在只是恢复得不错,又不是彻底好了。我最少还得看着您一个礼拜,才能说上班的事。” 池早却不听尤挽彰的,毕竟是心脏手术,她还是要再亲自陪护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放心。 “正好,这不是还有友谊商店那档子事儿么,我就趁着这一个星期多忙活忙活。等下周您能自己起身走动了,再说上班的事。” “对,老爷子,您老以后可是要带徒弟的人,可得把身体养得好好儿的。”王建军在旁边帮腔。 “不过吧……”话落,王建军又转头看池早,“早早,正式上班可以往后推一推,不过哥觉得,你还是先去人事科把手续办了的好。” 毕竟,现在的工作多精贵啊,别看只是个临时工的名额,盯着的人也可多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池早点头,尤其有了池珍珍报名下乡的事儿,她也想着就这一两天,就找时间先去把手续办了才安心。 “什么这么想的?” 正说着,却是蓝弈大步从病房门口走了进来。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池早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回答,只赶紧问他。 这会儿才午饭时间刚过,蓝弈平时都是下午下班之后才来,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别瞎想,没事儿!”蓝弈伸手揉了下池早的头,“刚我去问过医生,说师父恢复得不错。” 他转头看尤挽彰,比了个大拇指:“师父,您老真争气!” “嘿,你们一个个的,今天是商量好要气我是吧。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争气是能这么用的吗?”尤挽彰简直要被这话给气笑了。 他阴嗖嗖的瞪着蓝弈,“绿二你小子,这是把丫头拿下了,就不怕老头子我了,是吧?” “那不能,您可是早早的师父,我哪儿敢呢。”蓝弈连忙否认,但疯狂上扬的嘴角,却压都压不下去。 “师父,这是答应您的核桃,之前怕累着您,就没拿来。现在可以了,您拿着玩吧。”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两核桃递了过去。 “哟,挺像回事儿啊。”尤挽彰打眼一看,那核桃纹理深邃,油光水滑,显然盘了挺久。 但他没接东西,而是眯眼打量着蓝弈,“你小子这不对啊,又是大白天的跑过来,又是送核桃的,说吧,到底有啥事儿?” “是不是有任务了?”池早也在旁边问。 蓝弈笑容顿了下,先伸手把核桃塞进尤挽彰手里,这才看向池早,“嗯,是有任务了。不过你别担心,就是很平常的任务,没什么危险的。” 没危险? 池早才不信蓝弈这话,但她也知道这是他身为军人的责任。 她只是问:“什么时候走,大概去多久?” “下午就走。”蓝弈道,至于去多久他没说,池早立刻就明白,这是需要保密的。 “我刚才去找了邢远山帮忙,晚上他会来照顾师父。正好建军也在,就让他俩轮换着吧。” 眼见池早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蓝弈心里发软的同时,又忍不住骄傲。 瞧,这就是他的好姑娘,明明担心的不行,却因为理解他,就一句阻拦的话都不说。 “还有武装部的工作,你……” “哎不是,老爷子,您刚说绿二把丫头拿下了,是啥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却是旁边半天没说话的王建军,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啧,还真是个二愣子!”尤挽彰只觉王建军简直没眼看。 但王建军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什么二愣子不二愣子的,他见尤挽彰不直接回答自己,便急急将视线投向了池早。 “建军哥,我……”池早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行了,别耍宝。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蓝弈也有些耳热,但还是装作一脸如常的伸手拍了下王建军的后脑勺。 只是话音没落,就听嗷一声鬼嚎,王建军一个蹦子跳起来就勒住了蓝弈的脖子, “好你个蓝弈,这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这个当哥的怎么不知道!早早不是不待见你吗,你小子耍什么花招了,赶紧老实交代!” “松手,再不松手我抽你了啊。”蓝弈被拽弯了腰,口齿不清的威胁。 “来来,抽!我现在可是你大舅哥,你抽一个试试!”王建军这会儿脑子转的倒是快,一句话愣是堵得蓝弈一时间真没敢动手。 池早看着这两人,忍不住笑弯了眼睛,连对蓝弈出任务的担心都暂时少了些。 又交代几句,蓝弈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但他离开前,给了池早一个电话。 “早早,你……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你忽然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不要自己瞎折腾找人,那样不安全。” “打这个电话,说你的名字,他会帮你联系我。” 蓝弈说这话时眉眼沉沉的看着池早,而池早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之前类似石小满牺牲的事。 池早心脏猛地跳了下,但对上蓝弈满是担忧和心疼的目光,她才升起的慌乱瞬间就消散了去。 “好,我知道了。”她将写着号码的纸条捏在手心,“你也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乖,好好吃饭。”蓝弈抬手揉了揉池早的头发,还想做点儿什么,但眼见周围人来人往,只好将那股冲动按了下去。 但即便这样,趁着收回手的功夫,他还是忍不住轻轻捏了捏池早的耳朵。 吉普车很快不见了影子,池早闭眼深吸了口气,这才低头朝手里的纸条看去。 只见纸条上除了几个数字的电话号码外,还有一个名字——蓝尚武。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1章 池早,我要去派出所告你 这天下午,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池早干脆跟王建军一起去了武装部,办好了临时工的入职手续。 “哥,这是池家的户口本,你先拿回家帮我保管几天。”办完正事后,池早对王建军道。 王建军虽然奇怪池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但他也没多问,只痛快的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池早又跑了趟小院儿,找到小六儿,问有没有东北那边的关系,可以弄到祛疤方子需要的药材。 因为投机倒把的关系,他们各地都有认识的人,就是没有也能现找。 于是小六儿拍着胸脯就把帮忙找药材的事儿答应了下来。 “熊哥呢,孩子找回来了吗?”见还是没有熊哥的影子,池早问道。 “嗐,甭提了。那家子不是人的东西,说把孩子送了人,其实就是给卖了。起初说就是卖给了隔壁公社的,结果熊哥跑去一看,公社根本就没那号人!” 说起这事儿,小六儿也烦得不行,“把熊哥给气得,逮着那几个畜生一顿捶,他们这才嚎着说了实话,原来是把孩子卖给了一个压根儿就不认识的人。” “三十块钱,就三十块钱就给卖了,那可是亲外孙啊,姐你说他们是不是个东西!” “那现在怎么办?”池早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 “能咋办,婶子哭得不行,非让熊哥把孩子弄回来。哪怕真弄不回来,好歹也得看一眼过的好不好。熊哥没招儿,就只能想办法查么。” “好在查到那人好像是宁省川市的,这不,大前天,熊哥就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去宁省了么。”小六儿叹着气又给池早说了说。 其实,要按他的意思,反正孩子也不是熊哥的种,而且那家子连亲外孙都卖,根本不是啥好玩意儿,说不定孩子到了别家还能过的更好呢。 但老太太挂心啊,熊哥又是个大孝子,哪儿能见得老娘哭呢,可不就跑去找人了? “宁省川市?”池早皱眉。 “对啊,怎么了姐,你那边有认识的人?”小六儿问。 “那到没有。”池早摇头,“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了。农场那边,还得辛苦兄弟们盯着点儿,有什么发现,就来告诉我一声。” “得了,这肯定的,姐你放心。”小六儿拍着胸脯保证。 很快,池早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小院儿。 宁省川市,她倒是没有认识的人。 只不过,当初绑架犯里,用枪挟持了她的卷毛,就是宁省川市人。 公安说他在老家杀了人,所以被押解回了原籍,要是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吃花生米了吧。 与此同时,宁省川市火车站。 “咣当咣当”,摇晃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随着一声鸣笛,终于到站停了下来。 熊哥和兄弟提着简单的行李大步下了车,但还没走几步,就被车站里数量众多的公安和民兵惊到了。 “老乡,这啥情况啊?”一个兄弟机灵,见情况不对,就冲旁边的人打听。 “不知道哇,听说是啥啥跑了,这不就逮人呢么。”老乡有些怕怕的说。 熊哥闻言搓了下光头,“啥人物啊,这么大阵仗。” 不过这不关他们的事,嘀咕了一句也就快步离开了火车站。 说回池早这边。 从小六儿那边离开后,池早顺路又去了趟废品回收站,运气好淘到了些不错的木料,都是坏掉的家具,所以价格也便宜,用来刻些小东西正正好。 等到了下班时间,邢远山赶来了医院。 池早先郑重的跟他道谢,介绍尤挽彰给他认识,又去食堂给两人买了晚饭,这才离开回纺织厂。 其实晚上她也可以陪护的,但既然这是蓝弈的安排,为了让他安心去执行任务,她便没说拒绝的话。 池家。 “珍珍,你真没事儿吗?实在不行,也不差多长时间了,我给你跑个腿儿,把池科长叫回来?”却是李大妈问了自池珍珍回家后的第八遍。 真不能怪她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实在是看着池珍珍那一会儿目光呆滞,一会儿脸色狰狞,一会儿跟摊烂肉一样跌到沙发上,一会儿又坐立不安嘀嘀咕咕满屋子乱转的样子,她心里瘆的慌。 这特娘的,这丫头该不会是撞见啥脏东西了吧? “不用不用不用!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有病,我都说八百遍不用了,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滚滚滚,别搁这儿碍我的眼!”池珍珍暴躁又焦急不安,闻言就是一通骂。 嘿!个死丫头,说谁听不懂人话呢? 一脸衰相的小蹄子,活该你倒霉,呸! 暗搓搓啐了池珍珍一口,李大妈再懒得热脸贴冷屁股,扭着腰就进了厨房。 但绿豆眼转着,当即就决定晚上一定要把池珍珍的异常告诉池早。 可惜池早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邢远山来得比蓝弈往常更早,所以她回到池家也比之前早,竟然赶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咯吱“声响。 伴随着几声黄狗撒娇的叫声,池早推开了小二楼的大门。 客厅里,池珍珍下意识抬头看去,等看清回来的人竟然是池早后,她面色一狞,几个大步就冲上前。 “池早,是不是你搞的鬼!贱人,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打死你!”她叫骂着,抬手就想打人。 但池早会让她打吗?当然不会! 她二话不说,抬腿狠狠一脚就跺向了冲过来的池珍珍的肚子。 不对池锦年和许琴动手,是因为再恶心,他们也占着父母的名头。 但你池珍珍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有胆打她? 做梦呢! “啊!”池珍珍痛叫一声,一屁股摔去了地上。 她捂着肚子,疼得脸都白了。 “咳咳!”她被返上来的口水呛到,“你,你害了我,竟然还敢打我,池早,你个贱……啊!” 人字还没出口,池早已经一脚又跺了下去。 “再骂一句试试。”她道,说着见池珍珍疼得倒了下去,干脆抬腿,照着她屁股就是狠狠几下。 “啊!唔!”池珍珍又是几声惨叫。 “你、你冒名顶替,你还打我,我要去派出所告你!”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2章 池珍珍,我想打你很久了 “你、你冒名顶替,你还打我,我要去派出所告你!” 嗯? 池早微微一怔,池珍珍竟然这么快就知道要下乡的事了? 啧,真可惜,原本还想着她要是一直不知道,等到时候就能看着她因为逃避下乡被批评的惨样了。没想到,这狗东西运气还挺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池珍珍气得失去理智,不再装模作样恶心的叫她“早早妹妹”的样子,真是看一眼就让人心情舒畅啊。 池早嗤笑一声,“告我?呵!” 她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池珍珍,佯装不知,“我干什么了,你能告我什么?” “告你冒名顶替,假装成我跑去知青办报名!你这是欺诈!”池珍珍叫嚷,贱人,居然还想装傻不承认! 池早又笑了一声,“证据呢?你想说知青办的工作人员和报名表就是证据是吧?” “那行,那你尽管去告,不过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也想问问公安和负责报名的小干事,为什么明明十九号那天我根本没去知青办,可报名表上竟然写过我的名字。” “你觉得呢,池珍珍,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天去的不是池早本人,而是她啊! 池珍珍一噎,原本恨不得杀人的表情里露出几丝心虚。 她嘴巴张合几下,想继续骂,可对上池早那迫人的视线,又一时说不出来。 不但如此,不知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池早跟前吃了亏,有那么几秒,她竟然有种害怕想躲开,想逃跑的冲动。 但这种想法才刚冒了个头,就被池珍珍飞快的摇头甩开。 不、不可能,池早这死贱人,就是一个什么见识都没有的乡下泥腿子,她怎么可能会怕她? 绝对不可能! “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反正,就是你使坏害我,我、我……” 余光扫见池早手里的包,池珍珍眼珠子一转,猛地扑上来就抢。 “户口本呢,你把户口本藏哪儿去了?给我!” 凭什么,凭什么! 办法是她好不容易想到的,凭什么到头来反而让池早捡了便宜来害她,凭什么! 下乡是吧,就算真的想不到办法,真的得下乡,那她也要拖上池早一起,把她弄到那种打媳妇、兄弟几个睡一个女人的穷山沟子里去,看她还怎么害她! 这么想着,池珍珍死死抓住书包带子,疯了一样往自己怀里拽! 她要抢到户口本,她要去给池早也报上名,她…… “我看我是给你脸了是吧!”被池珍珍突起的动作拽的踉跄了下,池早稳住身形,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抓着书包快速甩动几下,干脆利落的就用书包带子缠住了池珍珍的两只手。 然后把包往池珍珍脖子上一套,转到她身后一拉一扭,再抬腿两脚踹到她膝窝上。 池珍珍腿一软,控制不住,只听“咚咚“两声,就重重跪去了地上。 这年代时兴的都是那种军绿色的单肩帆布挎包,池早的包正好就是这种。 布料又厚又结实。 这会儿用书包带子把池珍珍手缠住吊在胸前,又把包朝后往她脖子上一挂,再往地上那么一跪,那造型,简直跟过去戴着枷锁跪地认罪的犯人一模一样。 但池早却还觉得不够。 她扯着书包,两步又跨到池珍珍前面,抬手狠狠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啪!”声音又脆又响。 “啊!”池珍珍疼的大叫一声,头都被打的偏去了一边。 但她惨叫的声音还在空气里没散,“啪”又一声,池早反手又是一巴掌。 “啊!”池珍珍再叫,只觉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都嗡嗡响个不停。 “早、早早,你们这是……”李大妈瑟瑟发抖的声音响起。 事情发生的太快,尤其池早绑住池珍珍的动作,那简直快得李大妈眼花缭乱,别说阻止了,根本看都没看清。 此刻,她反应过来后,见事情好像有些严重,就想着好歹劝劝。 结果话还没说完,池早一个眼神看过来,李大妈心肝儿当即一颤,立刻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别说劝了,声音都不敢再发出一星半点儿。 “池早,你个臭婊子,我饶不了你,我……啊!”池珍珍抓住李大妈给创造的短暂机会,却不想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个耳光就又甩到了她脸上。 “说没说过不准骂我?看来还是不疼是吧?”池早语气冰凉,话落又是几巴掌下去。 如果不是老天帮忙,提醒了她,让她察觉了池珍珍的意图。那先不说她自己下乡后日子会多难,只说师父谁照顾? 万一再梦到像小满哥那样需要紧急救人的情况,山高路远的,又要怎么办? 所以,池珍珍这种自私又恶毒的狗东西,没机会也就算了,逮到机会打多狠都不为过! 更何况…… “池珍珍,知道吗,我想打你很久很久了。上次有顾忌没能打脸,这次……” 池早说着,又是几巴掌下去,力气大的,自己手都隐隐觉到疼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上次? 什么叫上次有顾忌没能打脸,这话什么意思? 池珍珍疼得厉害,但还是听清了池早的话。 她心里震惊,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结果还没分辨清楚,池早又一巴掌扇下来,就将那念头扇没了踪影。 又不知道挨了几下,池珍珍感受着嘴里隐隐的铁锈味,只觉牙好像都有些松动了时,门口传来了宛如天籁的声音。 “早早?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却是下班回到家的许琴。 她身后,还跟着在离家不远处正好遇上的池锦年和池砚辉两人。 至于池砚彬,鬼知道放学后又跑儿野去了。 池早背对着门口,正好挡住了跪在地上的池珍珍,所以许琴第一时间并没有发现不对。 但很快,她就听见了池珍珍的求救声。 “呜呜呜,妈妈,救救我!早早妹妹她打我,妈妈你快救救我啊,我好疼,呜呜呜呜!” 称呼当即就从“池早你这个贱人”变成了“早早妹妹”。 什么? 许琴闻言一惊,动作比脑子快,还没反应过来池珍珍的话是什么意思,人在听到宝贝女儿的哭声后,已经飞快往前跑了过来。 然后,就看见了被绑起来屈辱的跪在地上,辫子散开,两边脸颊更是顶着巴掌印,红肿起来的池珍珍。 “珍珍!”许琴眼眶一红,尖叫着就冲了上去。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你们的宝贝要去西北了,开心吗 “珍珍,珍珍你怎么成这样了?你……”许琴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着手捧住了池珍珍的脸。 “呜呜呜,妈妈,妈妈快救我,早早妹妹要打死我,她要打死我!”池珍珍哭得可怜又无助,配上脸上的伤,简直让许琴心尖儿都疼了。 “池早,你这个孽种,你为什么打珍珍!”她怒呵一声,看着池早的眼神一时像在看仇人。 就知道会是这样。 池早一点都不意外许琴的反应,她冷笑一声,“为什么?我总不能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吧,想知道原因,问你的宝贝……” 女儿两个字还没出口,胳膊忽然被人一拉,同时一巴掌就朝池早扇了下来。 池早面色一沉,闪身就往旁边退开。 但池珍珍却眼睛一亮,身体摇晃着,一副跪久腿麻的样子,竟然往前一扑,就撞在了池早腿上。 “啪!” 耳光落到了池早脖颈上,用足了力气。 池早被打的控制不住头歪向一边,半边脖子迅速红了起来。 “孽障!我忍你很久了!”却是池锦年怒吼出声。 他气怒的指着池早,脸色铁青,“是,你是走狗屎运救了个人!可老子给你的东西够多了吧,你还想怎么样?” “一天天拉着个脸,爸妈也不叫,老子又不欠你的,你给谁摆脸色呢!” “上回,上回也是你自己跟个哑巴一样不说顶工的事儿,砚彬又不知道,他不过就是说了几句玩笑话,你就能把人差点打死,完事儿还耍手段喊一堆人到家里来,威胁的老子只能忍气吞声不跟你算账!” “国庆的时候也是,竟然敢动手打你妈,完事儿一句解释道歉的话都没有,就几天不见人。” “行,就当你是救人住院了,没办法道歉,我们咬牙原谅你,谁让我们是你父母,没能把你教好呢,算我们倒霉遇上你这么个孽障。” “可现在呢,房间房间让给你了,自行车也整天给你骑着,听见你要办手续,珍珍连自己的报名招工都顾不上,就先把户口本给了你用。” “结果你呢,过生日的,一家子等你等不着,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故意拿着户口本不还给珍珍,你怎么这么恶毒!” 一通怒骂,池锦年虽然气得要死,但还是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憋在心里的火总算痛快抒发了一次。 “招工报名?我恶毒?” 池早抬手摸了下被打的火辣辣的脖子,一时只觉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也真的笑了,笑的闭上了眼睛。 “难道不是吗?你看你给珍珍打的!她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你,你呢,就你这狼心狗肺的样子,配当她的妹妹吗?” 看着宠着长大的女儿被欺负,池锦年也心疼的不行。 尤其,尤其现在珍珍不光是铭伟的对象,还和祁秘书成了好朋友,这么优秀的女儿,却被池早这个孽种打成这幅样子,他怎么能不心疼。 “是啊早早,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呢?再说,就算真有什么,珍珍那么懂事,肯定也是误会。”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也就好了,你看你把她打成什么样子了?”池砚辉这时也开了口,看着池早的目光满是不赞同。 “呜呜呜,爸爸,大哥,我好疼!”池珍珍顺势哭诉,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可怜无助的惹人心疼。 “误会?”池早笑够了这些人的恶心和无耻,她脸色一沉,冷冷看向被许琴半抱住的池珍珍,“来,给你亲爱的家人说说,是误会吗?” “呜呜呜……”池珍珍闻言却像是被吓到了,抖了一下,哭着越发往许琴怀里钻。 “不是误会还能是什么!滚开,没看见珍珍害怕你吗?”许琴赶紧搂紧池珍珍,同时伸手就朝池早推来。 却不想,池早比她速度快多了。 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时,她一把扯住了池珍珍的头发。 “啊!”池珍珍吃痛惨叫,被迫从许琴怀里出来。 “珍珍!” “池早你放手!” “孽种你……” 池家三人又惊又怒,许琴和池锦年的巴掌同时抬了起来。 “打,打我一下,我翻倍还给她。”池早道,说着两巴掌就扇在了池珍珍脸上,“这是刚刚那一下的。” “你、你!”池锦年差点被气个仰倒。 但包括他在内,许琴和池砚辉也都自诩是体面人,气急打两下还行,但让他们跟农村的泼妇一样上去撕扯抢人,他们可拉不下面子。 于是虽然又气又心疼,但一时间还真不好再动手。 池早冷嘲了声,低头看向手里疼的皱眉皱脸的池珍珍,“以为只要会哭,装哑巴不说话,事情就没人知道了?” “池珍珍,我建议你,趁着这机会还是老老实实都说了吧,毕竟现在不说,也瞒不了几天。” “再者,你不说,难道真想到时候什么东西都不带,就一穷二白上火车吗?西北啊,啧啧,冬天穿少了,可是能冻死人的哦。” 冻死人? 池珍珍闻言一抖,想象着池早话里的场景,她再装不下去,眼里顿时就满是惊恐。 “不、不不,我不去,我不去,我才不要去西北,我不去!” “呜呜,爸、大哥,妈妈,我不要去西北,你们救救我,我不想去西北!”她哭起来,这次的哭声没了做戏的成分,全心全意都是害怕和抗拒。 “西北?什么西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西北?”池锦年不解的皱起了眉。 池砚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许琴,因为本来就是管这摊子事儿的,看着池珍珍那表情,一下就联想到了那些小年轻下乡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可也不对啊,好端端的,珍珍又不可能自己去知青办报名,那又为什么要去西北? “怎么,听不懂?”许琴正想不通呢,池早却笑着开了口。 她瞥了一眼哭得不成样儿的池珍珍,也想欣赏一下池家人惊慌的样子,于是干脆好心解释,“你们的宝贝女儿,宝贝妹妹,很快就要下乡当知青去了,西北十七师团场。” “怎么样,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池珍珍洗白自己 什么? 一句话,震得池家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尤其许琴,原本自己就有些怀疑,此时听到池早的话后,控制不住就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就在知青办上班,珍珍要是去报名下乡,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少吓唬人!”许琴怒视着池早,急忙开口反驳。 好像只要这么做了,就能钉死池早在说谎似的。 “对,早早,下乡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你就算再不懂事,也不能太过分!”池砚辉也赶紧说。 倒是池锦年,他看着嘴角噙笑的池早,又低头看了眼哭得满脸泪水的池珍珍,额角突突跳着,涌出极为不好的预感。 “珍珍,池早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都要去招工考试,要不了几天就能入职上岗了吗,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招工考试?”池早嗤笑出声,“池科长,你这个干部大学生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这会儿脑子又转不动了?” “还有许主任,这诺大一个城市,每天因为不想下乡,到处托关系找人找工作,甚至不惜入赘、嫁二婚老年人的姑娘小伙子有多少?再是消息不外传搞内部招工,你们觉得,又能保密到哪儿去?” “不说其他,就纺织厂几千号职工,谁家没个七大姑八大姨,谁家还没点儿关系渠道?招工这么大的事儿,好几天了,要是真的,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招工?呵!招工!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话,也能把你们给骗了。啧啧,这深厚的父女、母女情,还真是……感天动地啊!” 一席话,嘲讽意味简直要化为实质糊到池锦年和许琴两人脸上。 是啊,不说别人,单单纺织厂几个副厂长家认识的人就不少,家里也有需要工作的亲戚。既然如此,怎么食品厂招工的事就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呢? “珍、珍珍,池早胡说呢,招工的事就是真的,对不对?”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许琴还是不愿意相信,抱着希望问池珍珍。 “呜呜呜,妈妈,我好疼!”池珍珍瑟缩了下,眼泪跟自来水似的,流得更凶了。 至于许琴的问题,那是一个字都没回答。 如此,池锦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看着狼狈不堪的池珍珍,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这丫头,有什么事是不能跟家里商量的?编谎话骗人也不嫌累脑子,真是! 但这会儿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想着,池锦年面色难看的瞪向池早,“招工的事过后再说。你先说清楚,珍珍去西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池早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凡把几件事联系起来想一想,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可这么明白的事,池锦年竟然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是真笨呢,还是当真父女感情太深,太信任池珍珍的人品,觉得池珍珍哪哪儿都好,绝不会干坏事害人? 想来肯定是后者了。毕竟,池锦年可是能考上大学的人,怎么可能脑子不好? “你觉得会是什么意思?想不清楚,那就让你的宝贝女儿说给你听啊!” 不是父女情深,信任池珍珍的人品吗?那她就偏要让池珍珍自己把事情说出来,让池家人好好看看,她是怎么个恶毒的狗东西。 “李大妈,晚饭做好了没有?好了就端出来。”她又朝躲在角落看热闹的李大妈瞥了眼。 没想到池早会突然叫自己,李大妈吓得抖了下。 她瞄了眼脸色难看的池锦年,但还是没敢耽误,连连点着头,“好了好了,我、我这就去端。” “池早!我在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们都快急死了,结果这个孽障,竟然还有心思吃饭? 池锦年气得差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池早却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只自顾低头看向池珍珍,“赶紧交代吧,早点说了,你亲爱的爸妈也能早点给你准备下乡的东西,是不是?” “不过,我就在旁边坐着,但凡你敢胡说一个字……” 话没说完,池珍珍捂着刺疼的头皮惨叫一声。 “池早,你个死丫头,你快松手!”许琴心疼的大叫。 池早瞥了眼许琴,冷哼着拿起书包,先去卫生间洗干净手,然后便自在的坐去了饭桌边。 这会儿功夫,李大妈已经把晚饭都摆好了,池早毫不客气的端起就吃。 这番举动,看得池锦年胸口剧烈起伏。 但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磨了磨后槽牙,“别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把话说清楚。” 话落,见池珍珍还是哭个不停,便又补了一句,“再不说,我和你妈就去吃饭,也不管你了,你……” “不不不!别不管我,我说我说!”却是池珍珍闻言一惊,赶紧一把抓住了许琴的手。 铭伟哥被狐狸精勾走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帮她;祁秘书也不在,看门的那个老东西又拦着不让她进去找人,事到如今,能帮她的,就只有池家人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么想着,池珍珍心思转的飞快,开口解释道:“就、就是早早妹妹她……” “当”,碗盘碰撞的声音。 池珍珍一抖,咬牙看了吃饭的池早一眼,心里恨得巴不得她赶紧噎死。 不过碍于火辣辣的脸,她也不敢一味告状了,只半真半假的说,“这不是政策要求,每家每户都必须有人下乡吗?” “我、我那天出门,偶然听见有人议论咱家,说爸爸你和妈妈都是干部,尤其妈妈还在知青办工作,结果家里四个孩子一个下乡的都没有,简直就是带头违反政策。” “说你们这样是思想败坏,根本不配当干部,就该被贴大字报批评,最好全都降职处分。” “我、我当时一听就又急又慌,生怕他们真的那么做了,那爸爸妈妈怎么办?所以、所以……一时冲动,就跑去市里的知青办报了……” “当”,碗盘又响了起来,还伴随着池早似笑非笑的冷嘲声。 池珍珍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舌头。 她作势后悔内疚的吸了吸鼻子,实则恨得指甲都掐进了掌心,“就跑去知青办假装自己是早早妹妹,让人给报名。” “但是工作人员没写完我就后悔了,真的,我很快就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对。加上正好也没带户口本,我就赶紧跑走了。” “爸妈,我、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假装自己是早早的。但我当时真的只是太害怕会有人写你们的大字报,又不想离开你们去农村,我舍不得你们啊!” “但早早妹妹不一样,她从小就在农村长大……”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农场被打那次,是你干的! “但早早妹妹不一样,她从小就在农村长大,农活她都是干惯了的,一定能很快就适应,干得又快又好,说不定还能再立个功被表扬,就很快又回城了。” “不过我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不问过早早妹妹的意见,就擅自做下决定。” “所以、所以从知青办出来,我就决定了,还是自己去下乡。这么多年,本来我就占了早早妹妹的身份,被爸爸妈妈宠着长大,又怎么好继续霸占着不放?” “呜呜呜,妈妈,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爸爸,还有大哥和砚彬。可、可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你们被人举报什么事都不做,也不能再对不起早早妹妹,我好为难,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但我想着,这么多年,爸妈你们的养育之恩总是要报答的,又怕直接说出来你们会为难,所以就编了个招工的借口,想着拿到户口本后,第二天就去给自己报名。” “但、但,我没想到,早早妹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事儿,还误会我是故意要害她,竟然找了个借口抢了户口本,先一步跑去知青办用我的名字报了名。” “我知道最开始我确实做错了,早早妹妹会误会也可以理解。但、但我没想到,她竟然给我报了去西北。” “那地方好远啊,我听说后第一反应就是这辈子恐怕都难再见爸妈你们一面了,所以一时难过得不行,没忍住,就想问早早妹妹为什么要这么做,结果没想到她、她……” 话说到这里,池珍珍泪如雨下,一副没办法再说下去的样子。 但完完整整露在池家三人视线中红肿的脸,却效果十足的补齐了她未尽的话。 “呜呜呜,妈妈的珍珍,你这个傻孩子,不就是几个烂人胡说八道吗,你怎么就能这么懂事,怎么就这么懂事!” 早在池珍珍说舍不得自己,但为了报答自己的养育之恩,决定下乡时,许琴就眼眶通红的哭了起来。 她一把抱住池珍珍,心疼的轻轻摸着她的脸,“妈妈的宝贝儿,你没错,你一点错都没有。要错也是那些嚼舌根的人的错,是池早个死丫头的错,你就是太善良了。” 话落,她一边心疼的搂紧池珍珍,一边恨恨的朝池早看去。 却不想,视线才刚落在她身上,一个东西飞快就砸了过来。 许琴一惊,连忙用身体护住池珍珍,生怕她被砸到。 “池早,你干什么!” “妈!珍珍!” 池锦年和池砚辉也吓了一跳,呵斥和惊呼同时响起。 “咚”,一个小盒子摔去地上,盒盖迸开,里面东西滚了出来。 没被打到,许琴顿时长松口气。 但紧接着,满腔怒火就再也忍不住。 “滚、你给我滚!你不是假冒珍珍吗?既然名是你报的,那你就代替珍珍去下乡!你个孽种,我、我打死你!” 她说着左右看了看,就想把池早刚扔过来的东西再砸回去。 却不想仔细一看,那竟然是她送给池早的生日礼物。 许琴一顿,一时就愣在了那里。 十月怀胎,池早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 “呜呜呜,妈妈,我好疼,我舍不得你和爸爸,呜呜……”就在这时,池珍珍声音又响了起来,她一边说还一边往许琴怀里钻。 许琴心里一紧,哪还顾得上再去想什么亲生不亲生,只心肝宝贝肉的去哄怀里的人。 池早看着这一幕,刚吃进去的饭都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原本,原本她听着池珍珍一通洗白,还在感慨真不愧是连公安的审讯都能顺利通过的人,竟然眨眼间就能把害人说成报恩,真是厉害。 可偏偏,除了那些莫须有的嚼舌根和心理活动,她又确实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别说什么跟池家人揭穿池珍珍,就他们对她的态度,她说池珍珍就是故意想害她,他们会信才有鬼。 那就随池珍珍说去好了,反正这个乡她是下定了。 可池早还是被激怒了,因为许琴的一句话,一句和上辈子她死后,许琴去机场接池珍珍时说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激怒了。 ——都是别人的错,是池早那个死丫头的错,你就是太善良了。 她当即忍不住,打开包就把先前许琴给的生日礼物砸了过来。 原本想着不拿白不拿,但这一刻,她只觉得恶心。 饭再也吃不下去,池早放下筷子起身,冷冷扫过所有人,“我要是孽种,那你们就是孽父孽母,照样没一个好东西。” 话落,也不管池锦年和许琴会不会气死,池早又看向池珍珍,“口才真不错,不过可惜,你就是把自己夸成九天仙女,该下乡的时候也得下乡。这事儿,你逃不掉!” “刺啦”,凳子腿擦过地面,池早拿起书包,大步往楼上走去。 “什么下乡?谁要下乡?” 只是她才没走几步,野的一头大汗的池砚彬回来了。 因为之前池锦年三人没顾得上关门,所以他还没进来就听见了半截子话。 这会儿他上下打量着池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高兴,“池早,你要下乡去了?哎呀,真不愧是被领导表扬的人,你这觉悟……” 不过话没说完,他却皱眉改了口,“不对啊,你不是武装部都有工作了吗?那干啥又跑去下……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狗日的,我弄死他!” 池砚彬总算看见了一脸惨样的池珍珍。 他说着就大步冲了过去,什么下乡不下乡的,根本顾不上了。 池早也没那么闲,再去给他解惑。她只自顾走自己的。 只是才上了没几级台阶,身后忽然响起池珍珍的惊叫。 “啊!啊啊!我知道了!” “池早,你刚才说上次打我没打到脸,你、你……我和砚彬在农场被人套麻袋那次,是不是你干的?”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6章 你和珍珍换名字,你去西北 就说刚才被踢屁股的时候莫名有点熟悉的屈辱感,等听见池早说上次没打到脸的话,那种感觉就更多了。 可惜,她刚有了点想法,就被池早这贱人一巴掌扇没了。 但现在看见难兄难弟的池砚彬,池珍珍愣怔一瞬后,总算彻底反应了过来。 还有,之前就听砚彬说过,他们在农场被人打的那天,池早正好一晚上都没回家。 她没回家干什么去了,跑农场打她和砚彬啊!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池珍珍一瞬间气得脸都扭曲了,但她还记得在池家人面前不能太凶,“呜呜,早早妹妹,是你吗?你快告诉我,只要你说不是你,我就相信。” “你快说啊,说你那天晚上没回来,是有别的事要忙,而不是跑去农场打我和砚彬了,你快说啊!” 她哭得凄凄惨惨,一副怀疑却不愿意相信的模样。 池早闻言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她没说话,只扭头朝池珍珍看了过去。 还以为反应不过来呢,没想到池砚彬一露面就猜到了。 不过,猜到就猜到了,谁在乎? 先前之所以套麻袋,是因为有郁章在,他的成分敏感,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但现在,混乱结束了,而她当着池家人的面都敢收拾池珍珍,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不过…… “你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什么套麻袋,我可不背这锅。而且,就你和池砚彬,我想打就打了,还用得着套麻袋?有那功夫,我不如多扇你两巴掌了。”池早好整以暇的说。 “池早,你别想狡辩,肯定就是你!”却是池砚彬指着池早叫嚷。 原本他还不懂池珍珍为什么会突然把池早和他们在农场挨打的事联系起来,但等听到后面,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是啊,怎么就那么巧,他们这边挨打,那边池早晚上就没回家。 不用怀疑,肯定就是她干的。 “狡辩?呵,不是池珍珍说的,只要我说不是她就信?怎么现在我说了,又说我是狡辩?” 池早眼神凉凉的瞥向池砚彬,“再说,你说是我干的就是我干的?有证据吗?有证据那就去派出所告我啊!不然空口白牙的,就是污蔑!” 池早冷哼,她就是打了又怎样,但想让她承认?做梦去吧! 有本事就去找证据啊,找不着那就憋着。 “证据,你那天晚上没回来就是证据!池早你个贱人扫把星,你竟然敢给我和我姐套麻袋,还故意让蜜蜂蛰我们,我打死你!” 想到那天晚上的毒打,和之后在同学跟前丢的面子,池砚彬才不管什么污蔑不污蔑,他就认准了是池早干的,叫嚷着就要冲过来打她。 但才有动作,就被池锦年亲手拉住了,“嚷嚷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更重要的是,你打得过那死丫头吗? 后一句话池锦年没说,但心里确实有这样的担心。 主要上次池早差点弄死池砚彬的事冲击性太大,由不得他不忌惮。 “你给我说句实话,农场那次,是不是你干的?”池锦年脸色黑沉的看着池早。 “还有,珍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假装是她跑去知青办,还故意给她报了西北那么偏远的地方?” 因着池珍珍的一番话,池锦年心里原本因为救人的事对池早稍稍改观的想法,在这一刻彻底消失无踪。 这孽种就是个捂不热的石头,不管他们对她再好,她都冷心冷肺的不会把他们当一家人看待。 稍有不如意,还会心思歹毒的报复害人,珍珍和砚彬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刻见池早明明都被点破了,居然还半点愧疚和后悔都没有,反而笑意盈盈的样子,池锦年只觉心口都被气得一阵阵抽疼。 他也懒得再扯来扯去多问了,只是无比心累和失望。 他说:“我真是想不明白,我池锦年这辈子本本份份,也没干什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爸爸,你别生气,身体会受不了的。都是我不好,你别怪早早妹妹。我、我不哭了,我舍不得你们,但、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下乡,我……” 池珍珍哽咽着劝慰,把贴心小棉袄扮演得淋漓尽致。 但话没说完,就被池锦年打断:“下什么乡下乡!谁报的名谁去!” 他盯着池早,“你不是爸妈都不想叫,看家里人没一个顺眼的吗?那你就走,走得远远的。” “户口本呢?给我,我明天就去派出所给你和珍珍换名字,等名字换好了,你就给我滚去西北!” 嗯? 原来还能这样的吗? 池珍珍闻言眼睛放光,一瞬间哭都忘了。 对啊,只要把她和池早的名字换了,下乡的事不就轻轻松松解决了? 反正大西北那么远,也没人认识她们。 “嗤!”池早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改名字?要放在几天前可能还真行。可池锦年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正式满十八岁了,改名字这种事儿已经不是你说了算,是要经过我同意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池早连池科长都不想叫了,直接就连名带姓的喊。 她也是大开眼界,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无耻的想到这样的办法。 她嗤笑一声,“想改名字?真是想的挺美。你这是爱女心切,切到把脑子丢了,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呢吧。” “还有,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我……” “好啊,池早,你竟然敢假冒我姐去知青办报名,你这个毒妇,我一定要打死你!” 池早话没说完,蠢货池砚彬终于弄明白了所谓下乡是怎么回事。 他目眦欲裂,比听到是池早套他麻袋时生气多了,当即就喊打喊杀起来。 可惜,池早根本鸟都不鸟他,只看了眼他被池砚辉抱住张牙舞爪的蠢货样子,就继续说被打断的话。 “我是被领导表扬的好同志,可干不出来满嘴瞎话的事儿。” “武装部的工作是真的,我手续都办好了,明天就去转粮食关系。” “另外……原本户口我没打算转的,但未免以后再有人心思歹毒,我明天一道把户口也转过去。” “所以池锦年、池珍珍,如果还想着让我顶替下乡,那还是趁早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临时工,如果自己是农村户口,那转不了。但如果本来就是城市户口,单位就可以接收。 说完,池早心情不错的继续往楼上去。 而听到她的话,池珍珍哭声顿了一瞬后,嚎得更凶了。 “呜呜呜,爸爸妈妈,我舍不得你们。我舍不得大哥,舍不得砚彬,呜呜呜呜……”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7章 愁啊,难啊,咋办啊 “珍珍,妈妈的宝贝!呜呜,该死的池早这个孽障,她怎么那么狠的心啊!”许琴也抱着池珍珍嚎了起来。 “哥你放开,你放开,那个贱人害我姐,我要去弄死她!”池砚彬继续张牙舞爪。 “哐!” 凳子被一脚踹翻在地。 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都闭嘴,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还有你,弄死弄死,你要能弄死她,上次还能进医院?消停待着,再逼逼一句,老子先弄死你!” 池锦年彻底破防了,一点情面都不再留,喷着唾沫星子就是一通吼。 “那、那是上次我没防备,这次我肯定……”池砚彬不服气,可辩解的话消失在了池锦年凌厉的视线里。 池砚辉松了口气,眼见池砚彬安分了,这才松开手,甩了甩用力过猛发酸的胳膊。 “老池,你主意多,你快想想,现在怎么办。”许琴抹着眼泪,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池锦年没理她,只又气又心疼的看着池珍珍,这丫头也是,要是别那么懂事,把事情好好和他们说了,又怎么会成现在这样? 怕他们被举报,怕他们为难,但又舍不得他们,那就干脆说实话,他们还真能让她去下乡啊? 实在不行,由他们当家长的出面,给池早把名报上,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就是太懂事,太心善,不然现在哪儿轮得到那个孽障耀武扬威? 这么想着,池锦年也忍不住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池早是这么个气人的东西,他们就该一早就把她送去下乡,一早就眼不见心不烦才对。 可惜啊,可惜现在时机已过,户口本户口本又不在他们手里,一时还真拿那个孽种没办法。 “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坏了,听话,没事儿,有爸妈在呢,不会让你去西北的。”池锦年叹了口气,摸摸了池珍珍的脑袋。 “李大妈,去,煮两个鸡蛋,给珍珍滚滚脸消肿。”他又跟李大妈吩咐了一句,这才继续问,“珍珍,事情你是怎么发现的?还有,去西北……什么时候出发,时间知道吗?” “呜呜,嗯,我、我知道。”池珍珍抽噎着,把遇见同学的事说了。 “我、我跑知青办看了,下个月三、三号出发,只剩十二天了,十二天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妈妈我舍不得你!”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十二天? 一听这个时间,许琴刚擦干净的眼泪也再次冒了出来。 池砚彬:“贱人,这个死贱人,我……” “闭嘴,再咋呼就滚出去!”池锦年呵斥一声,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许琴,你看这样行不行……” “妈,你那边……” 他和池砚辉同时开了口。 池锦年立刻朝大儿子看了过来,“砚辉你想到办法了?快说。” “也不算办法。”池砚辉一脸凝重。 “我就是想着,实在不行,先抓紧时间,让我妈找找市里那边的人,怎么说也是一个系统的,先给珍珍换个地方,好歹换得近点,总好过去西北那种又远又苦的边疆。” 改近点儿,那岂不是还是得下乡,还是得去农村? 那怎么行! 原本竖着耳朵听池砚辉说话的池珍珍心一凉,眼泪又汹涌起来,“呜呜呜,不要,我不要妈妈因为我欠别人人情,我不要妈妈跟人低头说好话。” “呜呜,我就去西北就好,只是、只是……妈妈,我真好舍不得你啊,要是去了,这辈子我们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啊?” “哎呦,妈妈的宝贝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光替妈妈着想呢?你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许琴心道,池早但凡能跟珍珍学一分,只要一分,家里也不会被她折腾成现在这样。 池锦年闻言叹口气,还以为砚辉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哪知道跟他想的一样。 难啊,真难! 就算许琴是区知青办主任,可那名一旦报上了,她也一点办法没有。 毕竟单位那么多人看着呢,还有盯着主任这个位子的两个副主任和下头有野心的人,都等着逮许琴的小辫子呢。 但凡她敢犯一点儿错,那这个主任怕是也当到头了。 更别提这该死的名,还是在市里报的,简直就气死人! “去什么去,咱就不去,看谁能把我们怎么样!”旁边,池砚彬梗着脖子硬气的道。 池锦年瞥了他一眼,更心累了,知青下乡是国家政策,那是能想不去就不去的? 这个小儿子,看来真是被他们给宠坏了,真是……半点脑子都不愿意动。 池砚彬见没人搭理自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他想简单了,只能恨恨的瞪了眼二楼,不再吭声。 客厅里一时没人说话,只剩池珍珍和许琴的抽泣声。 好一会儿,李大妈端着两个煮鸡蛋缩头缩脑走了过来。 “那啥,鸡蛋煮好了,珍珍你趁热赶紧滚吧。”她把碗递过去。 娘咧,搁近了一看,这人咋肿成猪头了?好家伙,真是好家伙,不但给人送到十万八千里的犄角旮旯,这走之前还逮着削了一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天爷的,以后她一定绝对必须不能招惹池早,那个煞星……李大妈心肝儿颤了颤。 池珍珍闻言却哭声一顿,什么叫趁热赶紧滚吧,这说的什么狗屁话! 嘴贱的老不死! 池珍珍暗搓搓骂了李大妈一句,而许琴已经拿起鸡蛋,心疼的给她滚起脸来。 “唉!” 片刻后,池锦年长叹口气,“许琴,你想想市里那边都认识谁,明天就去探探口风,先给珍珍换个近点儿的地方吧。” “至于其他……”他又憋屈无力的叹一声,“其他过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行了,时间晚了,赶紧吃饭,吃完都去休息。珍珍,你也来,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有爸妈在呢,没事,啊!”他揉了把池珍珍的后脑勺,起身往饭桌走去。 “走珍珍,妈妈陪你去擦擦脸。”许琴知道换地方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她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却还强撑着安慰池珍珍。 旁边池砚辉和池砚彬也赶紧安慰。 可池珍珍想听的是这些吗? 并不是,根本不是! 她不想去下乡,不管是不是西北,换的地方有多近,她都不想去! 废物,一群废物! 嘴上说着疼她爱她,结果关键时候屁用都不顶,真是一家子废物!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要去下乡! 该死的池早,等着,她一定要弄死她! 池家人吃了一顿沉默又难受的晚饭。 池早却根本没管他们。 她上了二楼先摆弄了一会儿木料,等听着楼下没了动静,就拿着干净衣服去洗漱。 却不想,这天晚上……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独特的建筑,郝强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蓝弈出任务,被担心的情绪影响。 这天晚上池早入睡后,梦境有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不再是时间或长或短的片段,也没有快速的场景切换。 入梦的第一眼,是长长一道石围墙,沿墙种着成排成片的榆树和松柏。 之后,视角慢慢上仰拉远,她看到了一座建筑的突出外檐,外檐下还有立体浮雕,但离得太远,并不能看清浮雕具体是什么。 视角再往上,进入画面的是蓝天白云和将将偏斜的日头,紧接着一个六角方亭闯入视线。 那方亭顶上有个黄色的硕大圆球,圆球之上又立着一个笔直的同色尖细立柱。 这是哪儿? 池早有些新奇,这样的建筑,风格好独特。 她正想再仔细看看,视角却忽然拉回左转,落在了身处的一片树林里。 池早屏息,她看到了不远处林子里的几道身影。那些身影背对着视角,并不能看见正脸。 他们正躬身拿着工具在地上挖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池早有些紧张,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在梦里看见活生生的人。 但因为有石小满的例子在前,她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心,生怕梦境忽然有了这么大的改变,是预示着…… “轰!” 预示着什么,毫无预兆响起的爆炸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巨响震耳,土石四溅、树木倾倒、火光冲天而起。 池早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透过视角呆愣的看着这突起的变故,一瞬手脚冰凉。 但爆炸并不是发生在不远处挖东西的几人脚下,而是在更远一点没人的地方。 没伤到人就好,没伤到人就好,池早心脏咚咚跳个不停的同时,忍不住庆幸。 “郝队,小心!” 可就在这时,耳际突然响起一道模糊的急喊声。 话音还没落,光影刺目,一道比刚才更震耳的爆炸声,彻底剥夺了所有的听觉。 画面剧烈晃动,火光喷涌间,远处几道身影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 与此同时,视角极速拔高、后退,片刻前还干净的天空变成了灰白。 视角的主人被炸飞了出去。 有那一声——郝队小心,池早想,受捐者就是郝强了。 这时,画面猛地闪了一下,紧跟着“轰”又是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次爆炸影响了郝强的听力,池早觉得这一声炸响更沉更闷,像是从很深的地底发出。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爆炸产生的浓烟,天色比之刚才暗了好几个度。 池早看见了隐在漫天橘黄色烟雾后的太阳。 原本能让人感觉到温暖的光线此刻也被烟尘染得变了色,失了温度,像个冷漠的看客,旁观着下方生死不知的人们。 可就是这样不详的橘色冷阳,也只短暂停留了两秒,所有的画面就全都被无边的黑暗取代。 一秒、两秒,一分钟、十分钟……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黑暗还是黑暗,没有任何变化。 郝强死了? 池早心脏猛地紧缩,而后剧烈跳动起来。 无边的寂静黑暗中,她好似听到了胸腔里的咚咚声。 时间被无限拉长,神经一寸寸绷紧。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池早快要被绝望淹没时,耳边,忽然传来声响。 她一口气屏住,但还不等高兴,声响变得清晰又耳熟——是纺织厂的广播声。 天亮了,梦境远去,不可能再续上。 有那么一瞬间,池早想冲出去砸了纺织厂的广播站。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毕竟,那天要不是广播提醒,现在卷铺盖去西北的人就是她了。 池早深深吸了口气,太阳穴隐隐作疼。 这么久了,之前不管看见的内容是什么,梦境都没有影响过她恢复精神。 眼下还是第一次,醒来之后,觉得心神俱疲。 又闭眼躺了一会儿,觉得好受了些,池早伸手从枕头下拿过手表,七点零七分。 她摩挲着表盘,忍不住担心,也不知道蓝弈这会儿在哪儿,郝队长应该跟他在一起吧? 他们可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至于昨晚的梦…… 池早翻身而起,都顾不上加衣服,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坐去桌边拿起了笔。 为了雕刻的东西更精美细致,尤挽彰教过她画画,虽然和雕刻的手艺比,她的画工并不出彩,但把东西画清楚还是没问题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很快,梦里那风格独特的建筑便出现在了纸上。 只不过因为离得远,又有围墙挡着,建筑并不是全貌,只有上半截。 还有外檐下那没看清的浮雕,也只能暂时空着。 最后一笔完成,池早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出入后,放下笔将纸仔细收进了包里。 她这才快速换好衣服,收拾东西出了房门。 进卫生间前,遇上了正好从房间出来的池锦年。 池锦年看到她步子一顿,本就没睡好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孽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瞪着池早恨声道。 池早冷嗤一声,“看样子,你是发愁得脑子健忘了吧,我是孽障,你又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你!”池锦年气结。 但回应他的,是池早关上卫生间的“砰”声。 “谁啊,珍珍还睡着,动作轻点!”许琴皱眉从保姆房看池珍珍出来,压低声音呵斥。 但话音刚落,看见池锦年黑沉的脸,她就反应过来是谁摔门了,当即也是气的胸口起伏。 沉默,没人说话。 气氛凝滞又压抑,压抑的李大妈大气都不敢喘,轻手轻脚的做着早饭。 直到池早出来,都没人吭声。 池早扫了眼脸色难看愁苦的两人,垂眼想了想,朝听见动静,看过来的李大妈使了个眼色。 李大妈头皮一麻,差点哭出来。 这煞星,这是收拾了池珍珍不够,还想再拿她打发打发时间? 李大妈心肝乱颤,十万个不想搭理。 但她也知道躲是躲不过的,眼见池早出了小二楼,只能两腿发软的跟了出去。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池早瞥了眼李大妈,打开了自行车的锁。 “十、十……”李大妈声音发抖。 池早看她这样,忍不住皱眉,“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眼见李大妈疯狂摇头,池早一脸嫌弃,“没干坏事你抖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咋滴,敢情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一点不可怕? 李大妈无语,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只再次不停摇头,恨不能把头都摇下来。 那样子,池早简直没眼看。 她也懒得再问了,只勾着手指让李大妈靠过来,耳语。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我找表叔帮忙 “两块钱,这几天给我盯紧池珍珍,干不干?”池早压低声音。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把池珍珍搞去了西北,谁知道池家人会出什么昏招? 外头她倒是让小六儿找人盯着了,但池家小六儿的人进不来,就只能靠李大妈了。 嗯? 李大妈闻言眼睛一亮,心肝儿立刻就不颤了。 尤其看见池早捏在手里的钱,一瞬间身体倍儿棒。 还有这种好事儿?哎呦那她可太能行了! 不过…… “我、我得干活做饭呢,要是珍珍出门了,我没法儿跟稍她啊。”李大妈看着钱,只觉心都在滴血。 “谁让你跟稍了?”池早无语,“就在池家,就看着她和池家人都商量着说了啥就行。” “干还是不干,痛快点说。”池早催促。 “干!”李大妈点头如捣蒜。 池早心道,一会儿摇,一会儿点,你都不嫌晕的慌吗? 不过晕不晕的跟她也没关系,她把钱递过去,但在李大妈抓住后却没马上放手,“李菊花,糊弄我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的吧?” 池早盯着李大妈,声音凉凉。 李大妈一抖,头点的更快了,“知道知道!早早,我、我不敢的,你放心,我肯定不糊弄,肯定不糊弄!” 池早没说话,就一瞬不瞬的看着,直看的李大妈控制不住肝儿又颤了起来时,才松开了拿钱的手。 “要是听到啥有用的消息,好处少不了你的。”池早说。 话落她踢开车撑,眨眼出了大门。 李大妈这才长出口气,只觉半条命差点儿没了。 不过想到上次告诉池早,池珍珍要户口本招工的事儿,转天池早就奖了她一碗窝着煎鸡蛋的白面面条,李大妈瞬间又有了力气。 上回她还想耍小心思想算计早早呢,就这都有白面面条吃。 那这回要是她再听到啥有用的信儿,岂不是…… 看着手里的两块钱,李大妈绿豆眼叽咕几下,只觉干劲儿满满。 “李大妈,你站那干啥呢?”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李大妈吓了一跳,慌忙攥紧钱看过去,就见好些日子不见的蒋铭伟来了。 “铭伟啊,”她松了口气,“没干啥,我出来拿点东西。” “那个,你这是来找珍珍?”李大妈问,不动声色的把钱揣进了兜里。 “嗯。”蒋铭伟也只是随口一问,这会儿听见李大妈的话,边点头边往屋里走,“珍珍起了吧?我去看看她。” 话落,也不用李大妈回答,已经自顾进了门。 看看? 那指定不能是干看着不说话啊?既然说话…… 想到池早交代的任务,李大妈连忙甩着腿儿跟了进去。 “铭伟来了啊,吃了没?珍珍还没起,你坐着,阿姨去叫她。” 没想到蒋铭伟会来,许琴勉强扯出个笑,去了保姆房。 蒋铭伟看见这一幕脸色沉了沉,找地方坐了下来。 池珍珍病中被逼着搬到保姆房的事他是知道的。 原本还想帮珍珍出头要个说法,结果他爸就拦下了他,说那是池家的家事,他和珍珍还没结婚,不能管太多。 蒋铭伟气闷,但也只能咬牙忍了。 但让他什么都不做,只看着珍珍受委屈他又做不到。 思来想去,只能赶紧跟珍珍把证领了,只要结了婚,珍珍成了他媳妇搬来他家,自然就不用睡保姆房了。 只是还不等他跟家里人商量结婚的事,外婆就病了,他只能先去陪外婆,连珍珍的生日都没顾上,直到昨晚才回来。 “池叔,您是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看着池锦年眼下的青黑,蒋铭伟关心的询问。 池锦年摇头,“没有,就是心里有事儿,昨晚没睡好。” “什么事儿啊?我能帮上忙……” 毕竟是未来老丈人,蒋铭伟一听这话就坐直了身体。 哪知道话没说完,池珍珍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让他走,我才不要见他,呜呜呜呜,让他走!走!” 以为池珍珍是怕自己现在的模样不好看所以不愿意见人,许琴温柔的劝道:“不就是脸有点儿肿吗,没事,你铭伟哥不会介意的,你……” “才不是才不是!反正我不见他,妈妈你让他走!呜呜呜,妈妈我好舍不得你啊,我一想到很快就要下乡走了,我就好难受,呜呜呜……” 池珍珍老调重弹,又哭了起来。 反正十几年母女,她最了解许琴,只要她一哭,许琴绝对会心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下乡。 果然,许琴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珍珍啊,妈妈的珍珍啊!” 她抱住池珍珍,母女俩头对头痛哭。 客厅里。 听见池珍珍竟然不见自己,还哭了,蒋铭伟第一反应就是他没来给池珍珍过生日,她生气了。 可还不等解释,就听到了后面的话。 “下乡?”蒋铭伟震惊皱眉,“池叔,什么叫下乡走了,珍珍那话是什么意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语气很冲,“该不会你们委屈珍珍住保姆房还不够,现在为了池早,还要把她赶走吧?” “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想你池叔的?”池锦年本来心里就烦呢,闻言不客气的瞪了蒋铭伟一眼。 但想着蒋铭伟那边有蓝弈的关系,说不定就能解决珍珍的问题呢? 他于是又耐下心来,“铭伟,你不知道,池叔也难啊。池早那个孽种……” 池锦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重点突出了池早的恶毒和池珍珍的懂事心善。 “啪!”蒋铭伟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池早,她怎么敢!先前就把珍珍害得去了农场,现在竟然又想让珍珍去西北!而且,她竟然敢动手打珍珍,她不想活了是吧!” 他气得脸涨红,恨不能立刻就去找池早算账。 但听着池珍珍伤心的哭声,又只能暂时把怒气压下去,只想着等眼前的事解决了,再好好教训池早。 “叔,您别着急,我先去看看珍珍,安慰安慰她。等会儿的,等会儿回家我就给蓝弈表叔打电话,指定不会让珍珍下乡的。” 蒋铭伟有意提高了声音,胸有成竹的说。 屋里,池珍珍听见这话一顿,哭声小了下来,也不一个劲儿说不见人了。 另一边。 池早快速蹬着自行车往医院赶,路过国营饭店时还买了大肉包。 “远山哥,等急了吧?”进了病房,她跟邢远山打招呼。 邢远山刚照顾着尤挽彰洗漱收拾好,“急什么啊,这才几点。” 他看着池早微微喘气的模样,又补了一句,“我单位离得近,不要多少时间就能到,你明天可别这么着急忙慌的。” “嗯嗯,知道了。”池早笑着点头,“哥,快来吃包子,一会儿凉了。” “怎么又破费?昨晚上不是跟你说了不用弄这些吗?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邢远山有些不好意思,说是照顾病人,其实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结果昨晚池早就给买了肉菜,这会儿又是肉包子,真是…… “嗯嗯,不客气不客气,哥你快吃。”池早笑眯眯应着,一个肉包子就塞进了邢远山左手里。 买都买了,邢远山还能怎么办,只能吃了。 池早又给尤挽彰冲了杯麦乳精,然后也陪着吃了起来。 等包子吃完,她这才拿出早上画的图,“远山哥,你见过这样的建筑吗?”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大红丝巾辣眼睛 “远山哥,你见过这样的建筑吗?”池早问。 建筑?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邢远山接过纸,低头看去。 “哇,早早,你这画的可以啊。”他眼睛一亮。 邢远山已经知道池早的雕刻功夫不简单,都有外国佬儿花大钱追着买,却没想到她画画也有一手。 “也就凑合吧,跟我师父那是肯定没法比。”池早笑了笑,还不忘哄哄尤挽彰。 尤挽彰正端着麦乳精吸溜吸溜的品呢,闻言斜了她一眼。 池早冲他嘿嘿两声,吐了吐舌头。 “哥,见过吗?”她重新看向邢远山,又问了一遍。 邢远山看着手里的纸,“早早你是问长的差不多的,还是就你画的这个?” “差不多的怎么说?就这个的话,远山哥你见过吗?” 听这意思邢远山见过?池早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因为只有半截子,我也不好说到底见没见过。就这个,这种圆球尖顶的房子,有点像回民的清真寺,也有些苏国那边房子的感觉。” “我以前在部队出任务的时候,见过类似的,但是不是你画的这个,就拿不准了。”邢远山皱眉仔细回忆了下,还是没办法肯定。 回民的清真寺,苏国那边的建筑? 听邢远山这么一说,池早细细想了下,上辈子后来在电视里,好像确实看到过类似风格的。 “早早,你找这个房子是因为?”邢远山想了想,还是迟疑着问了这么一句。 他不是蠢人,之前还盯梢过池早几天。国庆那次过后,再把那些不寻常的地方联系起来一寻思,想不发现不对劲儿都难。 尤其后来蓝弈还嘱咐他,不要把池早的事情再跟任何人说,就更证明里头有问题。 所以,此刻见池早好端端的突然问起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邢远山控制不住就要多想。 “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池早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把画折好重新放进了包里。 邢远山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随便问问,但有一点和蓝弈一样,他也确定池早不会做危害国家的事,既然如此,其他就都不重要了。 “那行,要还有别的事儿,你尽管跟哥说,千万别客气。”邢远山说。 见时间不早,他跟两人告别,说好下午下班再过来,就赶去了单位。 池家。 看着池珍珍双颊红肿的模样,蒋铭伟心都差点碎了,对池早的怒意也更上一层楼。 他先软言安慰了池珍珍好一会儿,让她不用害怕,他保证不会让她去下乡。 之后才拿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递了出去。 许琴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见蒋铭伟说的很是笃定,提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下了些。 她自诩是个有见识开明的好母亲,见俩小年轻气氛好了,便笑着走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当然,房门没关,只是虚掩着。 李大妈见状,叽咕了下眼睛,蹲来保姆房跟前,假装手里忙活着,实则耳朵竖得笔直。 左边耳朵听见—— “老池,听铭伟的话,他应该能说动蓝家把事情了结了。要不我先不找人给珍珍换地方了,等等看铭伟那边的结果?”许琴跟池锦年商量。 池锦年垂眼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先等两天看。还好有十来天时间,能让我们想办法,不然……” 他有些后怕,肯定是老天都觉得珍珍懂事,没让出发去西北的时间定在明天,不然珍珍就真要被池早那个孽障害死了。 池砚辉也已经收拾好来了客厅,听见两人的话,也没反对。 “哼,就一个没见识的扫把星,只会搞些阴毒的小把戏。这回有铭伟哥和蓝弈叔家帮忙,看池早还怎么得逞。”池砚彬下巴抬的老高,说到池早时一副鄙夷又嫌恶的模样。 好似他是高贵体面的大领导,而池早就是路边又脏又臭的野狗。 李大妈见他那样儿,实在没忍住的翻了个白眼儿。 但也没耽误右边耳朵听佣人房里池珍珍和蒋铭伟的动静。 “珍珍,这是我托人从沪市带回来的最时兴的丝巾,你看看喜不喜欢。”蒋铭伟把礼物递了出去。 池珍珍低头,就看见一条明艳艳的大红丝巾。 好鲜亮的颜色,摸着也又滑又顺。 她眼睛大亮,视线落在丝巾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很喜欢对不对?”蒋铭伟一看她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得意的笑了两声,“来,我给你围上。珍珍你长的那么好看,围上这个,肯定就更好……” 看字没出口,蒋铭伟话音顿住。 他看着脖子上围着红围巾,脸却红肿的跟围巾有一拼的池珍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很辣眼睛,有些夸不下去了。 “咳。”他轻咳一声,慌忙移开视线,“那什么,珍珍你等下不是还要洗漱么?现在围上,一会儿指定就弄湿了,要不还是先别戴了?” 池珍珍又不是真蠢,见蒋铭伟突然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哪儿还能反应不过来? 她又气又羞,一把拽下围巾,当即就想发脾气。 该死的,和狐狸精勾搭的事她还没和他算账呢,现在竟然又敢嫌他难看,真是、真是一点也比不上祁秘书。 但想着还要蒋铭伟帮忙解决下乡的事,池珍珍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终究是忍住了。 门外,李大妈听着两人的话,有些好奇沪市来的时髦围巾长啥样,就偷摸从门缝往里看。 结果…… “噗!” 她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天爷咧,大红围巾配池珍珍那肿脸,咋那么像以前祭祖上供的时候,绑着大红花的大猪头呢? 不行,实在太像了,她好想笑。 蒋铭伟不知道李大妈的想法,要是知道,高低得给竖个大拇哥,实在是太形象了。 他听见门外的动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把人惹生气了。 脑子一转,扔下一句“我这就回去给蓝弈叔打电话”,就连忙走了出去。 真的是着急打电话,而不是觉得珍珍辣眼睛,真的,蒋铭伟在心里说。 部队驻地通讯室。 小战士听到电话那头要找的人,说:“蓝队长不在,请问你是蒋铭伟蒋同志吗,蓝队有话留给你。”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赶紧滚蛋,取消婚约 表叔留了话? 蒋铭伟心一下提了起来,下意识紧张。 “对,我是叫蒋铭伟。请问留的话是?”他小心翼翼的问。 电话另一头,小战士听见他认下了身份,嘴唇动了动,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 “喂?听得到吗?喂喂?”没听见回答,蒋铭伟还以为信号出了问题。 “咳!”小战士轻咳一声,“听得到。那啥,蒋同志,蓝队让你滚蛋!” 啥? 蒋铭伟愣了,“抱歉同志,我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 “蓝队出任务前交代,说如果蒋同志你打电话过来,就让你赶紧滚蛋。”小战士忍着尴尬又说了一遍。 电话里没了声音。 小战士等了一会儿,“那什么,蒋同志你要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就挂断了?” 直到嘟嘟声在耳边响起,蒋铭伟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让他滚蛋? 好端端的,他也没干什么,没惹表叔生气啊,怎么就让他滚蛋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蒋铭伟忽然就想起了上次他打电话找蓝弈给池珍珍筹票,结果被丢了“没有”两个字,就挂断电话的事儿。 因着蓝弈表叔不帮忙,后来那些票还是他和池叔找了好些人才好不容易凑齐。 但上回撂他电话好歹还有个原因,这回又是闹哪样儿? 他最近没干啥坏事啊! 蒋铭伟想不通,却哪知道,蓝弈太了解他的尿性,就料到他知道池珍珍要下乡后,八成会给自己打电话,所以出任务前特意交代了小战士一句。 也免得他一次两次不停打电话找他,占用通信运力。 “铭伟,发什么愣呢?电话打完了没有?打完就赶紧过来吃饭,你不上班啊?”这时,沈芳的声音响起。 她探头往电话机跟前看了眼,催促道。 蒋铭伟这才把话筒放下。 “我不吃了,那什么,妈你等会儿帮我请个假,我有事出去一趟。”他说着,匆匆就往外走。 “怎么还得请假,出啥事了这么着急?”沈芳担心,赶紧追了两步。 “珍珍要去西北了,我得想办法把事情解决掉。”蒋铭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刚才他回来后急着打电话,就没顾上给沈芳他们说池珍珍要下乡的事。 沈芳脚下一崴,啥东西?去西北?为啥要去西北? 她心里有些着急,想了想,出门去池家询问。 在她前面,池砚彬正推着车要去上学,就看见了大门外经过的蒋铭伟的身影。 “铭伟哥,你给蓝弈叔电话打完了没有?我姐是不是不用去西北了?”他赶紧问。 然而蒋铭伟别说回答他了,骑着自行车头都没回。 池砚彬挠了挠下巴,咋回事啊,他咋觉得铭伟哥越骑越快,跟躲着他似的? 肯定是他的错觉,对,肯定是! “芳姨,你找我妈啊?”转头看见沈芳,池砚彬招呼了声,就脚下一蹬,心情舒畅的吹着口哨骑车走了。 等着,等晚上那贱人扫把星回来的,他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她听见姐姐不用去下乡后,会气成啥狗样儿。 哈哈哈哈。 这么想着,池砚彬更高兴了,自行车被他踩得飞快。 而沈芳,一脸不明所以的进了池家大门,很快又隐忍着恼怒出来。 她快步回了家,见蒋守国正好吃完了早饭,直接拉起他就回了房间。 “啥事啊?早上有个领导班子的会,我还得早点过去呢。”蒋守国被拉着一边走一边说。 这下换成他不明所以了。 “哐”,房门关上。 “守国,跟池家的婚约,真不能取消吗?珍珍那孩子实在是……”沈芳脸色不好看,“实在不是个安分的。” 嗯? 蒋守国不解,“好端端的咋突然说这个?是……珍珍又出什么事了?” “不然你以为呢?”沈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把刚从池家听到的事讲了一遍。 “先不说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反正那是池家的事,我也管不着。”沈芳说,“但你知道你那傻儿子咋和人说的么?” “说他能托关系,保证不让珍珍去下乡。这什么话?他以为下乡是什么能随随便便说不去就不去的事儿?” “还有之前绑架那次,看在珍珍是被逼的份上,我就咬牙忍了,也没嫌弃她。可她这才从农场回来几天啊,就又给铭伟找麻烦。” “我听着话音儿,铭伟刚才那电话就是打给阿弈想办法的。”沈芳冷哼一声,“这种事儿,阿弈会管才怪了,指定还得训他一顿。” 想到蒋铭伟刚才急匆匆出门的样子,沈芳就愁得不行,“他还让我给他请假,这臭小子,怕不是跑军区大院去了吧?” “唉哟,真是愁人。你说他咋那么愣头青呢,这种事都敢拿去找他蓝叔公,真是……” 沈芳一瞬间觉得又心累又恼怒。 这还没结婚呢,就一次两次惹是生非,给铭伟找事儿。 等领了证儿,铭伟指不定哪天就能因为池珍珍犯下大错。真要到了那一天,她这个当妈的,哭都晚了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一刻,沈芳之前压下去的,对池珍珍的不满,重又冒了出来。 她表情难看的捣了蒋守国一下,“说话啊,婚约到底能不能取消了?不是我没有容忍之心,那个珍珍,以前还成,现在看……真不是个过日子的。” “唉!”蒋守国叹气。 沈芳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吧…… 蒋守国又叹了口气,“婚约的事儿都定下好些年头了,这没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不好说取消就取消啊。” “再者,就铭伟现在对珍珍的热乎劲儿,别说取消婚约了,你跟他说让他别跟珍珍谈对象了,你信不信他马上跟你闹?” 信,怎么不信! 她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脾气,她还能不知道吗? 但沈芳已经有主意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想好了,只要婚约取消,我马上找我叔,把铭伟安排进部队,远远的送到南方去,看他还怎么闹。” 可问题是这婚约就是不能取消啊! 蒋守国在心里叹息。 但他没办法跟沈芳说这个事儿,见沈芳一脸拒绝池珍珍当儿媳的模样,想了想劝道,“那什么,这不铭伟到底是不是去了军区大院儿,我们也还不确定么。” “而且下乡这个事儿吧,也还没最后定论。你就先别急了,我们再看看情况再说。” 眼见沈芳还要反对,蒋守国也烦了,干脆扔下一句就大步往外走去。 “反正婚约绝对不能取消。你要实在看不上珍珍,那不然就把人换成早早吧。”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叔侄找姐妹,这也太乱了 换成池早? 沈芳皱眉,虽然那丫头长相还不错,上次还救人被表扬,思想品德方面应该也还可以。 可她从小在农村长大,学,学没上过;见识,见识也没有。 铭伟一个正儿八经的高中生,从小就经过不少大场面。 这样的两个人,先不说铭伟能不能同意,就是真强逼着结婚了,铭伟跟她也没话聊啊。 沈芳想着以后,铭伟想跟人聊聊物理、聊聊文学,结果池早一口一个白菜几分钱,猪要怎么喂,就觉得窒息。 “到底为啥不能取消婚约,你倒是给我说个原因啊。”她冲着房门喊。 但蒋守国早走远了,怎么可能会回答。 何况就算没走,他也没办法跟沈芳解释。 沈芳气得要死,但又拿蒋守国没办法,只能使劲儿砸了两下枕头泄愤。 算了,矮子里拔高个儿,先看看,先看看下乡的事最终咋解决。 要是池珍珍能好好的别再出幺蛾子,去近郊的农村待一年半载的,到时再回城,她就打落大牙往肚子里咽,忍了结婚的事儿。 谁让自家当家作主的不同意解除婚约,偏偏儿子又稀罕池珍珍呢。 沈芳胸口上下起伏,只觉这一早上的事儿,气得她都短寿三天。 可即便再冒火,她还得强扯着笑,打电话给机械厂,帮蒋铭伟请假。 池家,有了蒋铭伟的保证,池珍珍总算不那么担心害怕了。 她起了床,洗漱干净,但看着镜子里肿胀的脸,第一万次下定决心,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狠狠收拾池早一顿。 之后,她慢悠悠的吃了早饭,就瘫在沙发上,一边等好消息传来,一边补觉。 军区大院,蓝家。 “叔公、太婆,你们就帮帮我吧。”蒋铭伟一副恳求的可怜表情。 因为早饭都没吃就飞也似的赶了过来,他成功把今天出门晚了点的蓝尚武堵在了家里。 “我对象就是被人冒名陷害了,她身体不好,真要去了西北,肯定会病倒的。” “而且我们正商量结婚的事呢,结果好端端的就变成了这样,我、我……”他哽咽起来。 蓝尚武见状嫌弃的皱眉,“大小伙子的,说话就说话,掉什么猫尿?丢人!” 他先数落两句,这才说起正事,“现在国家已经开始提倡晚婚晚育了,你应该也听说了吧,迟个一两年再结婚也不耽误事儿,还正好响应了号召,多好!” “再说了,既然是冒名陷害,那你们去派出所告冒名的人啊。有公安协调,知青办的人肯定也不会卡死,给你对象换个近点的地方还是可以的啊。” 那是换个地方的事吗?那是彻底不想去啊! 蒋铭伟心道,还有,他倒是想去派出所告池早的,可这事儿偏偏是珍珍先动的手,两人又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派出所会管才有鬼了。 “结婚的事是可以晚两年,可叔公,我对象身体真的不好,她一个城里小姑娘,也从来没干过农活,她……” “但凡下乡的,哪个不是城里人,又有几个干过农活了?”蓝尚武打断蒋铭伟的唧唧歪歪。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根本就是不想去下乡,想让他托人把名字彻底划掉。 梦呢? 这是划个名字那么简单的事儿吗?这是犯错误! 沈芳也是,怎么把儿子教成这样了? 蓝尚武没了耐心,站起身就往外走,“我还忙着呢,要么麻溜儿去西北,要么去派出所告状,其他的,老子不管!” “叔公,叔公你别走啊,珍珍是被她那个心思歹毒的妹妹给害的,派出所哪儿会管这样的家庭纠纷,叔公!” “太婆,你帮我给叔公说说吧,珍珍她真的不能去下乡啊。”眼见蓝尚武不理自己,蒋铭伟又朝旁边的郑淑兰求助。 该死的,都是池早那个贱人,要不是她…… “你说啥?” 却是已经走到门口的蓝尚武突然站住了步子。 蒋铭伟一喜,以为蓝尚武改主意了,连忙把话重复一遍,“我说派出所不会管这样的家事……” 蓝尚武:“不是这句,你刚说谁是贱人?” 蒋铭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因为太着急,他竟然一不小心把骂池早的话说了出来。 他讪讪的动了动嘴,一个大男人,刚才被叔公说掉猫尿,这会儿又跟妇女骂街一样说别人是贱人,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问你话呢!你能不能痛快点,别磨磨唧唧的!”蓝尚武又粗声催促。 “就、就我对象珍珍的妹妹,池早。”蒋铭伟还是很怕这个叔公的,缩了下脖子赶紧解释,“不过叔公,我也不想把她骂这么难听,实在是她……” 蒋铭伟还在嘚嘚嘚的给自己开脱,蓝尚武却眉头紧皱。 池早,那不是之前蓝弈找关系在武装部弄了个临时工工作的小姑娘吗? 他可是知道的,小姑娘舍身救过人,自己都差点死了,是个好的,怎么这会儿又冒名顶替? 而且吧…… “你对象也姓池?”蓝尚武睨着蒋铭伟。 “对对对,她叫池珍珍。”蒋铭伟赶紧点头。 “跟那个池早是姐妹?”蓝尚武又问。 蒋铭伟迟疑了下,想着虽然有抱错的事,但珍珍确实跟池早在一个户口本上,而且池家摆明了也没有把珍珍送回亲生父母身边的打算,便点头承认下来,“对,是姐妹。” 至于不是亲的,这事他没说。 多说多错,好不容易叔公愿意伸手管了,可不能扯这些有的没的,也免得叔公再改主意。 却不知道蓝尚武听见他这话差点没忍住骂出声。 这特娘,格老子的,蓝弈那臭小子之前说池早不待见他,该不会就是碍于自己姐姐和蒋铭伟这个蓝弈的侄子谈对象的缘故吧? 特娘的,这特娘的,这啥关系啊,也太乱了吧。 “叔公,你看珍珍这事儿?”眼见蓝尚武沉着脸不说话,蒋铭伟小心翼翼试探。 “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滚去上班。一天天的,瞎跑啥?”蓝尚武撵人。 嗯? 这是答应帮忙给解决了?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以牙还牙,按规定办事 蒋铭伟眼睛大亮,也不在乎是不是被赶出门的,当即咧着嘴笑呵呵跟两人打了招呼,就屁颠屁颠走了。 “妈,你说这事儿……”人走了,蓝尚武反而不急着出门,看向拿着报纸一直没说话的老娘郑淑兰。 郑淑兰自然也听到了蒋铭伟的话,蓝尚武现在在想什么,她不用想就知道。 她把报纸翻了一页,慢悠悠道,“反正我不信能舍命救人的小姑娘会突然害人,而且你儿子啥脾气你不知道?人要真有问题,他能看得上才怪。” “至于和铭伟的对象是姐妹……”说到这儿,老太太放下报纸,“咱家和沈芳那丫头家的关系其实挺远了,也就是住处离得近点儿,这些年才走动多了些,所以……” “再远也是亲戚啊。”却是蓝尚武打断了老太太的话,“这要是哥俩娶姐俩也就算了,可现在是叔侄看上了姐妹两个,这也太乱了。” “不行,我得问问蓝弈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冒名顶替的事,也得问个清楚。” 蓝尚武说着,也不管郑淑兰是什么反应,大步就往书房走。 “你好歹也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领导,我一个老婆子都不介意姐妹不姐妹的,你一个大男人心咋那么小,那么老封建……” “哐”,蓝尚武关了书房门。 却不想一个电话打到特殊任务大队驻地,却得到了和蒋铭伟一样的待遇。 “报告首长,蓝队长出任务去了,不在。”小战士这会儿是彻底服了,只觉蓝队不愧是蓝队,简直料事如神,首长竟然真的打电话找他了。 “不过蓝队长走之前,留了话。说如果您找他,就让我转达。” “什么话?”蓝尚武闻言有些好奇的问。 小战士:“蓝队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总不能欺负到头上了,只因为没成功,就不还手,那是孬种。还、还有……” 小战士咽了口口水,“还说让您时刻谨记国家的政策和部队的纪律,不该管的别管,千万不要老了老了却犯错……” “放他娘的狗臭屁!说谁犯错误呢,小兔崽子他是皮痒了吧!”蓝尚武怒吼一声。 然后也不等小战士回答,哐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不过生气归生气,蓝弈的话蓝尚武还是听懂了——不就是说,是有人先招惹了池早,池早才用同样的手段还击回去的么?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既然蓝弈都知道,那池早那丫头肯定是没问题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性子……难怪敢跟人夺枪对峙呢,真是…… 蓝尚武搓了把脑袋,黑脸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和欣赏。 至于姐妹俩的事……想着刚才进来前老娘的话,他脸上也有些讪讪。 是啊,都新社会了,和蒋家的关系又那么远,蓝弈这个当事人都不在乎,他一个当老子的,管这些闲事干啥? 想着这事儿自己媳妇要是知道了,指定跟老娘一个态度,蓝尚武当即就彻底放下不再纠结。 但这茬儿是放下了,冒名顶替的事却还在呢。 那什么真真假假的,敢先招惹自己未来儿媳妇儿,蓝尚武想了想,冷哼一声,打了两个电话出去。 “对,规定就是规定,不管谁说什么,定了的事情就是定了,不能想改就改,不然岂不是都乱套了?” “对,坚守原则,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按规定办事。” 等交代完了,他把电话放下,小儿子二十啷当岁了,好不容易才开窍,结果八字还没一撇呢,看上的人却差点被害得弄去西北,这还行?他还等着赶紧把蓝弈那兔崽子嫁出去呢。 要是人小姑娘自己响应国家政策要下乡,那他自然不会有意见,还得夸两句孩子是个好的,够觉悟。 但现在这不是有人使坏吗? 被欺负了,他一个当家长的,别的做不到,但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护个短还是行的。 至于说另一个当事人是蒋铭伟的对象……真是,跟蓝弈那臭小子比起来,铭伟的眼光实在是不咋滴。 蓝尚武表示,那也不是他蓝家的人,蒋家有本事就自己护着啊。 反正他没违反纪律,到哪儿去也说不着他。 抬手正了正衣领,蓝尚武背着手阔步出门。 再说蒋铭伟,吹着口哨乐颠颠出了大院儿,那是多一分钟都不想等,直接就去最近的邮局给家里打电话。 “喂,马婶子,你快去池家给珍珍说一声,事情解决了,让她把心放肚子里。” 挂断后,他觉得显摆嘚瑟的还不够,心里没爽透,干脆又拨了两个号出去。 “池叔,对,我铭伟,嗯嗯,放心吧,有我呢怎么可能解决不了?嗯,您安心上班,啥事儿都不会有。” “许阿姨,对,这会儿估计已经解决了吧,就算晚点儿,最多也就一两天的,肯定就没事儿了。嗯,您那边都是一个系统的,反正最多两天后您去市里问问确定一下情况吧。” “哎呀不用谢,珍珍是我对象,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义不容辞。” 等出了邮局,蒋铭伟骑着车,吹着深秋有些冻人的小风儿,却只觉意气风发,心里火热得不行。 其实这种高光时刻,蒋铭伟更想回去当面和池珍珍说的,也好享受享受心爱的姑娘崇拜的眼神儿,说不准还能搂着小腰儿,亲亲小嘴儿啥的。 要是珍珍再高兴点,那胸脯子也不是不能摸…… 只是心里才痒痒起来,蒋铭伟就想到了池珍珍绑着红丝巾的模样儿。 他一个激灵,算了,这两天他还是暂时不回去了,等过两天珍珍脸好了,许阿姨也确认过后的,他现在、他现在…… 蒋铭伟左右瞅了瞅,叹气往机械厂骑,刚蓝叔公还说让他赶紧去上班呢,他还是上班去吧。 池早却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接到电话后,池珍珍一瞬间高兴的尖叫着蹦跳。 她趁尤挽彰午睡的功夫,跑了趟武装部把粮食关系和户口都转了。 之后就抓紧时间给友谊商店刻东西。 等下午邢远山来了,才收拾东西往纺织厂回去。 喜欢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请大家收藏:()七零:真千金断亲后,全家磕头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