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他不要脸了》


 1. 第1章

    大周天庆三年初夏：


    一只再平常不过的鸟儿在空中飞翔，穿过大街小巷，好像是累了，落在一个看起来平常的庭院里的大树上，发出“嘎嘎嘎”地叫声。


    侍女模样的女子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走进屋子，听着鸟儿的叫声，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驱赶它。


    只是脚步加快，走到屋内，将那盘葡萄放到了手握团扇的女子身旁的桌上。


    沈丽姳手上还在扇风的团扇，在盘子接触到桌子的瞬间，停止了扇动，柔美的脸上略显忧愁，可身上独特的清冷气质却让她更加冷艳，如同天上高高在上的明月，只能远观不能近玩：


    “盯着风堂阁的事儿，都办妥了吗？”


    转过头看着侍女，脸上淡漠的神情依旧不变，惬意地用手拿起一旁的葡萄咬了一口，青玉葡萄的汁水充足，在口中爆炸开来。


    初夏要想要吃到这么好的葡萄，那可不是用银子可以买到的。


    比起惬意的主子，侍女的神情反倒是多了几分凝重：


    “姑娘，这件事并非重要之事……”


    说完，害怕这话被别人听到，蹲下身，双手放在自家姑娘的膝盖上，小声地说道：


    “咱们的人在云阳街，遇到了姑娘的婚约人——六皇子！”


    再次摘下葡萄准备入口，在听到此话时手在半空就此停住，垂眼看着尤梨，屋内沉默了半响，才传来“咚”的一声。


    沈丽姳手中葡萄被人放开，直挺挺地落回到到盘子里。


    而她这人，眼神看向窗外树上蹦跶的鸟儿，脸色也变得不似刚才那么惬意，只有语气依旧淡淡地，就像没有受到影响：


    “遇到了就遇到了，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话语落下，沈丽姳就拿起一旁放置的手绢，有些嫌弃地擦了擦手和嘴，随即脏了的手绢往桌上一放，也不给尤梨任何劝阻的机会，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就一口气闷了个干净。


    感受到了她的脾气，尤梨迅速地将葡萄给端走，放在了她看不到的地方，随后回到她的身边，跪下请罪道：


    “姑娘容禀，奴并非是有不好的心思，主要是六皇子这件事满京城皆知……”


    “皆知什么？”


    沈丽姳此时垂下眼，看不清其中的神情，但身为从小与她一同长大的侍女，尤梨怎会不知道她此时的想法。


    毕竟云阳街这地方，可是京中男人有名又爱去的温柔乡！


    心中难免出现了些许怨怼，怨怼这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但话语间，却丝毫不敢瞒着自家姑娘：


    “皆知六皇子在赐婚之后，就去云阳街，和他的相好春雨阁的瑶佳姑娘做了夫妇！”


    话毕，她闭上眼，感受着一只脚从空中落下，就不知道这落下之后的重量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尤梨的话，却让沈丽姳心中的愤怒迅速离去，一切都如同蜘蛛丝一般，被她一条条理清。


    她转动着手中的团扇扇柄，口中喃喃道：


    “春雨阁啊……”


    瞧着窗外的树桠，微风吹拂，却让她多了些沉思。


    想着她们之前要做的事情，还有云阳街里面的各方位置，这些是不是背后有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的风堂阁，是什么情况？”


    自家姑娘突然地问话，让尤梨先是一愣，随后神情突然变得奇怪。


    嗯？瞧她这幅神情，比她进来的时候还要怪诞，想了想，才试探性地问道：


    “是出什么岔子了？”


    不应该呀！哪怕是京中那个职能如同前朝六扇门的决明卫，也做不到在雾隐山的手中劫他们要保的人吧？


    虽说雾隐山也是江湖组织，却和普通的江湖组织有着极大的差别，至少……


    不是决明卫可以动手的对象！


    看着自家姑娘的模样，尤梨脸色并不是很好，语气比之前更加严肃：


    “决明卫的确出手了，咱们的人也按姑娘的指示，救下了那位最为良善的风堂阁大小姐，只是……”


    支支吾吾地神情，看着沈丽姳都忍不住颦眉闭眼。


    手中的团扇在手心里转了转，睁开眼，平静无波的眼眸瞧着对方，而她身上的那股清冷气质散发出更加冰冷的气息，使得她如同天上悬挂的月亮，清冷又高不可攀。


    语气听起来懒散，若真认为此时的她懒散不在乎，那就大错特错了：


    “只是有什么人的出现，能够让我震惊的吗？”


    抬头看了眼侍女，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思索，随后嗤笑一声，语气中的打趣和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就算是决明卫首领出手，也不至于震惊到你都要权衡利弊一番才肯告诉我吧！怎么，难不成他们变成疯狗？乱咬人了？”


    眼见着自家侍女的神情越发奇怪，沈丽姳手中的扇子也在手心里缓缓转动。


    这幅模样，在尤梨的认知中，已经是不耐烦了。


    没有再留任何的悬念，她站起身来，低着头，整个人的神情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任何情绪：


    “的确不能，但今日出手灭了风堂阁的……是耀嘉公子！”


    转动的扇柄瞬间停住了转动，沈丽姳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殆尽，面无表情的模样，竟让她有几分威严。


    缓慢将手中团扇放在膝盖上，屋内的声音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似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窗外的树桠上，那只鸟儿不知道停留了多久，接触到沈丽姳目光的时候，还歪了歪头，好似十分疑惑。


    瞧着鸟儿的动作，沈丽姳却笑了起来，同样歪着头看着鸟儿：


    “雾隐山找了好几年的人却在这儿出现，真正儿是厉害！”


    眼神微暗，仔细思索了一下尤梨递过来的情报，蜘蛛丝般的思绪渐渐清晰，突然抬起头，看着身旁的侍女，暗波涌动的眼眸中，带着试探和确认：


    “说起这事，倒让我想着了，我记得风堂阁和春雨阁是挨着的吧？”


    意味不明的话，却让尤梨抬起了头，仔细想了想，却让人紧皱了眉头：


    “的确，云阳街里春雨阁和风堂阁表面的营生似乎是一模一样，而决明卫既然能锁定那里，那云阳街定是有人的，再者，耀嘉公子也在那里暴露，看来那里是有据点了。”


    有据点，那么风堂阁一定在许久之前就被盯上了。


    怪不得像个疯狗一样撕咬，沈丽姳微眯了眼眸，手摩挲着团扇的扇柄，像是在沉思：


    “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咱们在查17年前的事情？”


    突然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却让尤梨的神情越发严肃，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后，才不甘不愿地摇摇头：


    “奴不知，不过这么多年咱们得部署都是暗中进行的，哪怕是雾隐山的情报都没有觉察，更别说是决明卫了，况且……”


    走到沈丽姳面前，蹲下身，双手放在她的膝上，小声说道：


    “风堂阁本就是大周赫赫有名的杀人组织，在江湖上滥杀已是常态，决明卫身负职责，此次灭门，应当只是职能所在。”


    眯了眯眼，虽说尤梨说得有理，但她这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


    “许是因为耀嘉出现的缘故，我这颗心总是静不下来，17年前的事情，他在雾隐山的时候，就最不喜我去探究，如今他离开雾隐山好些年了，应当不知道……”


    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因为惊吓而导致心悸，让她现在有些难受。


    “姑娘……”


    看着她这样，尤梨非常担心，起身就打算出去给她熬药，却被对方一把拉住手腕。


    女子此时面容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清冷的气质因为病弱显得有几分柔美，让她看起来像是天中残月，惹人怜惜。


    轻笑一声，抬头看着担忧的侍女，沈丽姳试图用自己的言语让对方放心：


    “只是暂时心悸，不碍事，不用吃药。”


    “姑娘！”


    对于沈丽姳讳疾忌医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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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尤梨只能自己在心里气愤一下，她也知道，一旦对方做出了决定就很少去更改。


    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悸，好在这心悸来得快去得也快，放下捂住胸口的手，沈丽姳轻叹一口气，随即牵出一丝苦笑。


    自己倒被自己的思绪，牵着鼻子走了！


    眼神微动，再次抬眼看着尤梨的时候，刚才显现的些许脆弱已然消失，重新恢复清冷淡然的她，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咱们如今，可还有人在那里？”


    垂眸看了一下自家姑娘，瞧她的神情，就知道她的想法和决定，不过，尤梨还是说出了她的顾虑：


    “有人是有人，但雾隐山的人手肯定已经暴露了，剩下的只有那位了……”


    “除了她，其他都没了？”


    和尤梨对视着，沈丽姳看着她，眯了眯眼，企图从她的回答里面得出不一样的结论。


    对于自家姑娘的不甘心，尤梨岂会不知，然而知道是知道，现实是现实：


    “雾隐山人虽密，但在那地方一直都没个人手，之前的人手，都是借着婵玉姑娘的人……”


    未尽的话语已经能够说明问题，沈丽姳深吸一口气，继续摩挲着手中的扇柄，半响后像是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意志坚决：


    “找个机会，让我去……”


    “姑娘不可！”


    感受到对方的意思，尤梨都不等她说出来，就连忙站起身来阻止：


    “姑娘我知你想法，可世间道理不是我们所想就能行的，姑娘你是世家贵女，雾隐山的大师姐，自当自重身份，否则那些个卫道士不知道还会说些什么呢！”


    一听到这里，沈丽姳的心里都沉了下去，看着手中握着的团扇发呆。


    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尤梨也不好过，但有些话该说还是需要说：


    “怒说六皇子，姑娘肯定会生气，但世间也的确如此，他好歹是男子，哪怕坏了规矩，去与一个青楼女子做夫妇，别人也只说风流。”


    “可若是被他们知道，姑娘你去了！那他们定会说，未婚夫妇二人共赴云阳，或者说怪不得六皇子会撇下赐婚之人去春雨阁了！”


    转动着手中的团扇，沈丽姳岂会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足够杀人，但就是知道，所以才会更加难受。


    从小在女子为尊的雾隐山长大，如今还是掌管雾隐山命脉的雾隐山大师姐，在雾隐山上，沈丽姳从未如此憋屈过。


    可自下山之后，或者说当她接触到这些世家大族之后，下山而来的所有野心和思绪，全都被推翻重塑。


    她想为天下女子做什么，可最终这些年唯一保住的人，只有这位被灭门的风堂阁大小姐。


    哪怕是她自己，也在回家之后，就被人算计落水，导致失忆了整整三年，过得浑浑噩噩不说，还一事无成。


    好不容易从失忆中的混乱里醒过来，还多了一个风流多情、声名狼藉的未婚夫。


    “姑娘心里苦，我们都知道，可姑娘，事已至此，圣旨已下，姑娘与六皇子的姻缘已成定局，如今没有能够回缓的余地了。”


    和她从小一同长大，尤梨怎会不知此时她心中的不满和愤怒。


    “我怎知没有回缓的余地，不论现在我做什么，都不能将这赐婚给搅砸了，就像是那位不满的六皇子一般。”


    哪怕再不满，再怎么和春雨阁的姑娘做夫妇，最后到了成婚的时候依旧会乖乖回来。


    一想到这里，她就嗤笑一声，这京城的人，或者说天下所有人，谁又不是对方棋盘上的棋子呢！


    抬头看了看天空，用团扇遮住一部分春季的阳光，这么美的阳光啊！却照耀不在心里。


    “盛世美人装，乱世美人葬，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女人被赋予祸水之名呢！”


    团扇上的美景是一副山鸟图，看起来自由自在，实则被框在团扇上动弹不得。


    “倘若我能在赐婚前，就脱离混沌醒过来，这事情是不是就会变一个样子？”

 2. 第2章

    仔细一想，沈丽姳就觉得不可能。


    苦笑一声，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的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


    “你们这样跑跑嚷嚷地做什么，知不知道姑娘在休息？”


    突然的声音让沈丽姳的自怨自艾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抬起头，就见到尤梨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挑了挑眉，明显打趣的目光让尤梨更加无奈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身为自家姑娘的贴身侍女，尤梨怎会不知道她的恶趣味，紧皱着眉头瞪了对方一眼后，脚步也毫无停顿地往外移去。


    只是，她这个动作，她清楚，身为从小一同长大的沈丽姳自然也是清楚的。


    因而，对方的脚步刚朝外一移，一个团扇档去了她的去路。


    被迫停在原地，瞧着自家姑娘看好戏的眼神，无语地叹了一口气，却还是按照自家姑娘的指示，没有出去阻止。


    眼神微暗地看着外面，尤梨眼神微眯。


    希望这群小丫头，不要给她惹出大事情，否则……


    “姑娘在不在休息我们不知道，我只知道尤梨姐姐都没出来制止，那就说明姑娘都不在意，你插什么嘴？”


    与之前不同的泼辣语气让屋内的人儿眉头一挑，歪着头看着自家侍女，露出了几分兴趣。


    尤梨抿了抿唇，认命地点了一下头。


    懂了！沈丽姳轻笑一声，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扇着手中的团扇。


    外面，最开始说话的女子，看着和沈丽姳差不多大的年纪，穿红戴绿的模样，在外说她是个富户小姐都有人信。


    此时她仰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尤梨姐姐没出来说，就证明姑娘不在休息了吗？就你们这样整天无所事事，吵着囔那儿的，怎么为姑娘尽忠！”


    “还怎么为姑娘尽忠？”


    反驳她的女子看起来比她小些年纪，穿着浅绿色的衣服，看起来很是活泼，口吻却异常地泼辣。


    嗤笑一声，绿衣女子脸上多多少少带着鄙夷和嫌弃：


    “说得像是你多为姑娘着想了似的。咱们都是为姑娘守了三年的人，论忠心，就连夫人都称赞的，你呢？才来没有俩月，姑娘的面都没有见，也不见问姑娘一声好，整天到晚不是问六皇子喜好，就是打听外面的事情，你哪点算是忠心？”


    一句话让红衣女子怔住，一丝心虚出现在脸上，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一副正义凛然地说道：


    “我身为陪嫁侍女，自然要打听六皇子的喜好还有外面的事情了，若之后嫁出府去，姑娘难道做睁眼瞎不成，像你们一个个的，只知玩耍，口中说着忠心，实际上根本把姑娘的事儿放在心上！”


    若是不熟悉她的，肯定都为她话语间的凛然正气而信服了，但是这院里玩耍的小姑娘们，不说都是人精，也知道不少事情了。


    特别是绿衣姑娘，在沈丽姳院里待了三年，哪会不知道这些新来的人是什么个心理，忍不住朝红衣女子“呸”了一声，冷笑一声：


    “打听外面的事自有外面的人张罗，何愁让你这个小姑娘家家的插手，夫人准备的人，难道还不如你打听的东西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心思，说出去都丢人！”


    转过头怕自己见到了什么脏东西，自己都觉得晦气。


    然而，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轻易让对方破了防，整个人都变得愤怒无比，上前几步，被她身边的人拦了栏。


    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却还是抛不开面子，指着人家小姑娘就开始威胁：


    “你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本来就看不惯对方，看到她还想打自己，绿衣小姑娘也来了脾气，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点破对方的小心思，深怕大家不知道而错信了她：


    “还撕烂我的嘴，明明就是说中了你的心事，恼羞成怒罢了！”


    “你……”


    仗着红衣女子被人拦住，绿衣小姑娘才不管她的脸色好不好看，阴阳怪气地好不惬意：


    “还我啊你的，不就是看着姑娘即将成为皇妃娘娘，所以才求着来的嘛！说什么为姑娘分忧，实际上，自个儿的心思，你自己清楚！”


    言语让红衣女子越发生气，整个人脸都被对方气红了，身边三两个人虽然拦着，但是愤怒的人，很快就冲出了包围朝绿衣姑娘而去。


    可院落里的人都清楚沈丽姳的规矩，怎么可能任由她们打起来，此时不管平时是什么派别的人，此时都三五成群的过来将其拦住，不让事情恶化。


    “你……我……别拦我！你们别拦我！”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踩着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院子里闹成一团，看起来好不热闹。


    眼看事态即将要恶化，沈丽姳无辜的眼神看着对方，为自己扇着风，眼神却示意着她该出去处理了。


    深吸一口气，尤梨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却是一副已经习惯的模样，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侍女不甘的身影，沈丽姳唇角的笑意却在对方离开渐渐消失，平静无波的神情让她此时如同天上玄月，高不可攀。


    微微坐直身体，视线转向了窗外的树桠，微风一吹，树桠上的叶子微动，好像是在朝谁招手。


    屋内，沈丽姳眨了眨眼，口中喃喃道：


    “看来这府里，哪怕是一家人，也从来不太平啊……”


    尤梨走出房门，就见红衣女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想都没想举起手就朝着绿衣女子而去。


    周围的空气都因为红衣女子的大胆而停滞，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没有了动作。


    “够了！”


    当红衣女子的巴掌，还差一点就落在绿衣女子脸上的时候，尤梨出了声。


    院子重新恢复了平静，所有人的眼神都看着尤梨，静茹高高举起的手立马放下收好。


    乖巧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刚才的热闹是她惹出来的。


    尤梨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四周，有些小心思的侍女在对视到她眼神的时候，都急速垂下，深怕对方注意到自己。


    “谁教你们的规矩？！都吵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这里怎么了？”


    大范围了训了所有人一顿，尤梨眯了眯眼，眼神却不离开惹事的静茹和飞絮，语气也变得更加严肃：


    “谁起的头？”


    两个小姑娘抬起头，看着尤梨直视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这事情躲不过，两个人都上前一步，望着对方，最后还是年纪略微大的静茹先开口：


    “尤梨姐姐，是她们过于吵嚷，所以我才出来训诫一下她们，让她们小点声，别吵着姑娘。”


    看着静茹卖乖的模样，飞絮才忍不了，直接当着尤梨的面回怼了回去：


    “胡说，明明是你在上职的时候睡觉，觉得我们吵到你了，还敢赖在姑娘头上！”


    “那你们就不吵了吗？这声音都传到外面去了，让府里人看着，那才是笑话！”


    “够了！”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尤梨出声制止了她们，看着她们重新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冷哼一声：


    “吵不吵，由姑娘说了算，现在是当值的时候，自得要尽心尽力才行，而不是偷懒耍滑，还怨来怨去的。”


    听着对方言语间偏向飞絮，静茹倒是开始不开心了，小声的回怼，却让儿耳聪目明的尤梨听个清楚：


    “在夫人那儿的时候，这个时候都是休息啊！”


    “夫人那儿的规矩是夫人院的，既来了姑娘这儿，就得遵守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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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矩，明白吗？”


    尤梨此时的眼神虽然依旧平静，但任何人看了都知道她怒了。


    飞絮虽然也看不惯静茹，但也怕她再说什么语出惊人的话语连累了大家，连忙回答道：


    “是，多谢尤梨姐姐教导！”


    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静茹才不情愿地回答：


    “是……”


    瞧着对方不情不愿的模样，尤梨并没有管，而是将视线隐晦地看了一眼飞絮，说出来的话却是各打一大扳：


    “你们两个，既是惹事的头，就罚你们一个月的月钱，以儆效尤，若再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是……”


    解决了事情，走进屋内，就见着沈丽姳一副似笑非笑地神情看着自己，随后走近就听到自家主子的调侃：


    “若再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咱们家尤梨姐姐是真的威武啊！”


    承受着自家姑娘的打趣，尤梨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将一旁的葡萄放到了沈丽姳的面前，语气淡然听不出一点波动：


    “姑娘吃葡萄。”


    瞧着对方试图用葡萄堵住自己的嘴，沈丽姳还是准备遵从对方的想法，将一颗葡萄从蒂上剥下来，放到嘴巴边，却有些犹豫。


    眼神看着窗外的树桠，没有了小鸟儿在外面蹦跶，树桠静止不动，深感遗憾地说道：


    “家中人心不齐就算了，可怜我这院中，忠心之人也不见有多少啊！”


    将葡萄粒推进口中，沈丽姳的神色冷淡，黑玉一般的眼珠之中，一缕星光闪过后恢复平静，没有星光的眼眸，竟显得有些木讷，细看还有几分威严。


    尤梨抬眼看了一眼沈丽姳，随即低头轻笑道：


    “姑娘即将成为皇亲贵胄，看来这家里不仅要有忠心之人，这未来的六皇子府也要有些忠心之人为好！”


    说罢，主仆对视，相视一笑，沈丽姳摇动着手中的团扇，语气再次变得悠然自得起来：


    “既然这样，就得要好好安排了，免得到时候自己人还不认识自己人，就如今日一样。”


    闹了笑话……


    “是，奴知道了。”


    风吹过，外面的枝丫摇晃，沈丽姳惬意地看着外面的景色，过了好半响才吩咐道：


    “这府里的人心思都多，之前我还想着，实在不行让她混在府里来说道一二，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见着尤梨不赞同的模样，沈丽姳也只是轻笑一声，随后看着窗外，摩挲着手中的扇柄：


    “如今我自是知道不行，也不执着于此，但外面，我们总有办法吧？”


    虽然问句，却也肯定。


    这次尤梨没有提出反对，而是仔细思索了一下，凑近自家姑娘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若是姑娘执意要见，也有办法，雾隐山京中的情报处，名为珍宝楼，那地方秘密也安全。”


    珍宝楼？


    这个名字就让沈丽姳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说的可是那个，掌握着京城里最流行的款式，京中贵女们都为之趋之若附的京中第一银楼？”


    那地方，居然是我们的吗？


    看出沈丽姳眼神展现出来的疑问，尤梨点头打消了她的疑惑：


    “姑娘，就是那个京城第一银楼！如今由姑娘的熟人，华宏公子管着。”


    深吸一口气，感慨一下这么些年雾隐山的布置，沈丽姳轻笑一声，扇动着手中的团扇，惬意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安排下去吧，咱们这三年，都没有好好出去买过东西，见识过这京中的繁华与江南有何不同！”


    “是，奴立刻去安排。”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掩盖住眼底心知肚明的算计。

 3. 第3章

    沈丽姳的院子，在赐婚之前，就是半封闭的状态，原本给她保障的东西，在她真的醒来之后，也变成了累赘。


    还好，赐婚之后，倒是给她了机会，让她得以出门！


    坐在马车上，沈丽姳转着手中的团扇扇柄，看着它逐渐加快，又减缓自己转动的速度，等到一会儿厌烦之后，又把它加快，如此反复好几次之后，才压制住心中的急切，故作平静地问道：


    “那边如何了？”


    尤梨的眼神从对方的扇柄上挪开，眼神看着沈丽姳，颇为一板一眼地回复：


    “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姑娘过去，姑娘要的人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听到尤梨的话，沈丽姳松了一口气，面容笑着，但细看笑容并未到达眼底，垂下眼眸，遮盖住眼中神情，口吻像是真的在感慨一般，带着兴趣和不解：


    “也不知道这珍宝楼是什么样的？来京中这么些日子都未曾见过！”


    孩子抱怨般的语气让尤梨打了一个冷颤，身体刚往前倾就被自己家姑娘叫住：


    “坐下，不许走！恶心也给我忍着！”


    抬眼，眼神之中仅是威胁，看着对方重新又坐了回去，沈丽姳冷笑一声，整个人看似放松，实则余光已经盯着一旁的尤梨，话语间带着一股嫌弃和抱怨：


    “谁让你给我出的主意，这话说得和华师姐有什么区别，茶言茶语的！”


    对于自家姑娘的不满，尤梨此时也只能小声地抱怨两句：


    “但至少夫人让你出来了不是……”


    “你给我闭嘴啊！”


    杏目一瞪，带着女儿家的娇嗔，沈丽姳停止转动扇柄，反倒是扇动着团扇，微风吹拂着她的脸，鬓角边的碎发微微晃动，让她多了几分慵懒。


    嘴里的抱怨也不似刚才那么急言令色，反倒是更加平和：


    “你明知我与华师姐不对付，还出这主意，我还不能生气了？”


    听到自家姑娘的抱怨，尤梨也是无奈，看着沈丽姳，一副无辜又难过的模样：


    “明明是姑娘你说，这事儿，只要能成就行，不拘方法的。”


    瞧着反驳无辜的侍女，沈丽姳忍不住笑出了声。


    尤梨这人向来是这样，一切以她的话为主，这并不能说错，只是……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但这不代表，你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出这主意，我不会生气！”


    歪着头看着对方，就见着尤梨飘忽的眼神，冷哼一声，明明这么多办法，偏生就出这么一个，换做是旁人，都会气恼不满，又何况是她呢！


    扇着团扇，正打算再次开口说什么，马车突然一个急停，让她习惯性地往前一扑。


    “姑娘！”


    尤梨连忙伸手扶住自家姑娘的身体，等到马车停稳，才重新让沈丽姳坐下，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担忧变得恐怖，如同一个毒蛇一般，只要是外面的人进来，就会被她直接咬杀。


    见她身上的气势突然变化，沈丽姳扇子伸过去正打算阻止，还好，外面马夫的回话让她松了一口气：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四姑娘，刚才有个小人撞了上来，小的才急停了马车！”


    小人？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尤梨立马掀开马车侧方的窗帘，询问着走到这边的马夫：


    “什么小人？是个孩子吗？”


    边说，人也抻出头去看，等看到了路前正在哭泣的小孩儿，尤梨先是一愣，随后帘子一放就朝马车外走去。


    看着自家侍女风风火火的模样，就知道外面真的是一个小孩儿冲撞了马车。


    马车门在尤梨出去后，又被严严实实地关好，沈丽姳直挺的身躯突然弯了下来，嘴都快挂起一个油壶了，整个人不满偏又无法说。


    这京里就是麻烦，该规矩的时候没个规矩，不该规矩的时候偏生这么多规矩。


    还不知道这孩子的情况如何呢！若是伤了筋骨，尤梨那点子医术又没法治，若是没伤，小孩子又因此丢了魂……


    不去确定，总是不知情况，让人揪心。


    眼神看着侧窗的窗帘，沈丽姳面露纠结，京中贵女们的规矩，加之自己的担忧，斟酌损益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后者。


    悄悄用团扇掀起些许窗帘，眼神看着外面，确定了一下外面的人看不到之后，才放心地伸着头试图看清尤梨等人的方向。


    但也许是窗帘掀起不够多，沈丽姳只能隐约看到尤梨的人影，只见她似乎蹲在地上做什么，其他却一点都看不清。


    不自觉地又掀起些许窗帘，这下倒是看清楚了尤梨的身影，她旁边的小孩儿虽然看起来再哭，却没有大碍的模样。


    还好，沈丽姳用手扶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余光却看到一个男子装扮的人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眼神警惕地移了过去，看自己的男子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干净，特别是那双眼睛，眼神清纯懵懂，似乎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瞬间露出了笑意，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似乎发现了沈丽姳看了过去，男子也是一愣，随后露出笑意，如同冬雪初化，携带者春意的温暖袭面而来，让整个初春凸显地更加艳丽。


    头上的发丝被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一根和发色完全相反的白色绸带混在发丝之间，竟让他多了几分飘逸，而马尾随着身形摇晃的模样，更显得他的活力。


    真是一位美佳人！


    歪着头，沈丽姳看着青年的模样，不得不说，哪怕是在雾隐山，这位的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想着情报里面的人，可惜想了良久，都没有思考清楚这人究竟是谁。


    心中难免觉得可惜，眼神重新望过去的时候，沈丽姳便注意到他已经快要行至车前了。


    眼瞳不自觉地放大，心中难免漏了一拍，立马觉察到了自己的失礼，她急忙将掀起的窗帘放下，并且还将团扇拍了上去。


    闭上眼，心中难免涌出懊恼，没有握团扇的手放在胸口，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睁开眼，眼神却不自觉地看着团扇覆盖的窗帘。


    小心地挪到车厢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虽然好奇，但这次她也不敢再次把窗帘偷掀开了。


    手握团扇的手缓缓往下移动，等到从窗帘上移开，沈丽姳才发现这帘子是竹帘，就算风吹也不能轻易吹开。


    悄悄凑过去，眼神试图透过竹帘缝隙往外望，企图看出来什么。


    “姑娘，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


    “没有……”


    意识到是身后传来的声音，沈丽姳立马回过头去，就见尤梨疑惑地望着竹帘，眼神懵懂，试图想要看出什么来。


    无语地憋了她一眼，心中呼出一口气，身体移到正位上重新坐下，脸上也重新恢复了往常那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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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然地表示道：


    “没什么，只是瞧瞧……”


    偏生她这幅模样，在尤梨眼中怎么看怎么像是心虚，眼神一眯，坐在侧位，凑到沈丽姳身边，一副我不信的模样道：


    “是吗？只是瞧瞧？”


    别是在她处理事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不然这幅模样，很难说没有出什么事情。


    “若是不信，便就罢了，当我是你的犯人呢！审来审去的！”


    沈丽姳的话语让尤梨也猜不准是这真的无事，还是她在敷衍自己，毕竟和自家姑娘相比，她的确无法通过只言片语判断出对方是真是假。


    意识到得不到回答，尤梨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了不少，看着自家姑娘怨念地说道：


    “才为姑娘解决完了事情，奴连个姑娘的笑脸都不见，还被说了一通，奴可委屈了。”


    “你这言语，可真是得了华师姐三分真传，让人哭笑不得！”


    打了一个冷颤，哪怕是再怎么不爽尤梨的语气，沈丽姳此时也不敢说重话，只能受着，这丫头是知道怎么才能折磨她！


    瞧着她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沈丽姳歪着头，试图从这个角度看清她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尤梨姑娘可否告诉小女子，外面的事儿究竟如何了？”


    感受到自家姑娘的示弱，尤梨轻哼一声，却也没有过分拿乔，转过身瞧着她：


    “那孩子就是受了惊吓，没有伤，他母亲倒是诚惶诚恐的模样，我顺手到一旁的糖葫芦摊子买了一根给他，就算是安抚了。”


    听到尤梨的处理，沈丽姳转动着手中的团扇扇柄，表情明显不是很满意：


    “怎么只买东西，难道不应当拿钱给他们吗？让他们去给孩子买点好东西安抚才是。”


    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言语，尤梨并没有意外，毕竟自家姑娘在雾隐山就金尊玉贵地养着，哪知人间疾苦：


    “姑娘倒是大方慈心，也知姑娘不忍小孩子受此劫，所以才想要给他们一吊钱，压压惊，可姑娘，你觉得这笔钱，会用到这个孩子身上吗？””


    被尤梨说得一愣，沈丽姳转动扇柄的动作都慢了几分，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瞧着她的模样，尤梨叹了一口气，但她知道自家姑娘是聪慧的：


    “姑娘查过账本，自知道这一吊钱对于普通人家的用处，天降此财，如何用都是次要，主要是人心。”


    对方话音刚落，沈丽姳手中的团扇就停止了转动，看着尤梨关心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她的意思，自己知道，一吊钱若是节省些，可以让一个五口之家用好几个月的时间了，这钱用在孩子身上的少之又少。


    孩子如草贱，将孩子当做宝的人家说多也多说少也少，有些家孩子不止一个，就算是手指都有长短，何况是孩子。


    那些个黑心人一旦得知自己对孩子的慈心，定会用孩子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呼出一口气，沈丽姳才觉得自己想得简单了，都说救急不救穷，她的确对于小孩子抱有慈心，但这慈心不可滥用。


    人心，是最朴实，也是最为可怕的！


    “你说得对，既然都用不到孩子身上，不如给他买个糖葫芦压压惊，也好抚慰他的心绪。”


    至少，这个糖葫芦在如今看来，是真正用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4. 第4章

    珍宝楼不只是京城奇珍异宝最全的珍宝楼阁，更是能让每个来购买的人，都宾至如归的银楼。


    身为贵客，一下马车，沈丽姳就被珍宝楼的人迎到了三楼。


    进入包厢，屋内的成设更显珍宝楼的高雅，精致的花瓶放在窗边，正对着里面会客的桌子，周边的墙上挂着名师所画的画作。


    主座的方向正对外面的窗子，而窗外可以明显看到外面珍宝楼院中的水榭。


    所有的陈设，都很符合沈丽姳的习惯。


    或者说，这里本就是按照她的习惯所布置的！


    坐在主座上，沈丽姳依旧和在家一般，看着窗外，门被人缓缓打开，一个女掌柜带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


    两人瞧着面前主座上的女子，眼神之中就透出了兴奋，朝她屈膝行礼后，女掌柜余光按时了一下身后的侍女。


    久然的默契让侍女瞬间反应过来，立马用她习惯介绍的语气说道：


    “姑娘且看，这是我们最近些时日的新款，翠儿，还不把东西呈上来。”


    “是！”


    侍女说话间，女掌柜走到一旁，那个看起来做为装饰的精致花瓶被她直接转了一圈，一个暗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丽姳和尤梨的面前。


    顺着女掌柜的指示下走进暗道，一走进来暗道里就自动点上了灯，甬道里的黑暗被灯光照耀，视线渐远，却依旧望不到底。


    女掌柜小心地关上门，走到二者前方，轻声对她们说道：


    “请随我来！”


    这个声音熟悉也很明显，刚刚侍女口中发出的声音里就有这个声线。


    沈丽姳挑了挑眉，随后看向尤梨，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其中的兴趣。


    很快，一行人就顺着这个甬道，走到了一个较为广阔的屋子。


    屋子里人瞬间多了起来，人来人往看似杂乱，实则井然有序。


    带她们过来的女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一个少年长相的男人走过来，对沈丽姳弯腰行了一个礼道：


    “长姑娘，请随我来！”


    手握团扇扇了扇，沈丽姳面带笑意地点点头，今日她所带的团扇不同于之前的花鸟图，今日的团扇扇面主要是带诗词的山水图。


    跟随着他们走在路上，碰到的人看到沈丽姳手握的团扇，纷纷对她行礼，随后再去做自己的事情。


    走进屋内，少年模样的管事关上门，转身就朝沈丽姳拱手行了一个礼：


    “华宏请大师姐安！”


    “你姐姐近日又去何方了？”


    回复了一声，走过去坐到华宏面前的主位处坐下，沈丽姳顺手拿起案几上的蜂蜜花茶就开始喝了起来。


    听着她的话，少年看似是少年，其实比她还要大个几岁的华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沈丽姳对面的位置上，颇位无奈地望着这个从小就和自家姐姐争来争去的青梅：


    “你倒是遇到我，就三句不离姐姐的，当得我像是你们二人之中的传话筒，怪没意思的！”


    看着他故作忧伤的模样，沈丽姳一愣，随后无语地冷哼一声，顺手将茶杯放在桌上，就开始反击回去：


    “少跟我说这些，你这人爱藏的很，明知我们两个关系好，连个信息都不愿意说，还让我们求着你才肯吐露一二！”


    听到沈丽姳说她们关系好，华宏的脸色瞬间出现了嫌弃的神情，打了一个冷颤道：


    “你才是胡言乱语，你何时和家姐关系好了，在雾隐山的时候就三天两头的闹，还没完没了的，下了山也不见沉寂，你们如何写信对骂的，难道还需要我重复？”


    “还家姐了，她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何时叫过她姐姐，都是叫着她名字，自己个儿瞧瞧，你自己说话都不亏心，倒还跟着埋怨我亏心，有没有道理！”


    接触到熟悉的人，沈丽姳平时展现的清冷高傲在此刻消失地无影无踪，反倒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听到对方的话语，华宏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语气多了几分恼羞成怒的催促和无语：


    “你来这儿难不成是专门来说我不是的不成，人已经到了，你就不见见？”


    强硬地被转移了话题，沈丽姳也不生气。


    看着面前的人，握着扇子扇了扇，屋内的烛光下，扇面上的暗纹出现，山水的倒影形成了“雾隐”二字。


    “自然得见，你可不如她！”


    话语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笑盈盈地看着华宏道：


    “我手中的团扇最近有些不太趁手了，想请珍宝楼再做几把扇子，不知道大管事是否可行？”


    虽是问话，但其中的暗语却让华宏知道了轻重，轻皱着眉，疑惑地问道：


    “听闻婵玉师叔也为你做了不少，怎么，都不称手了？”


    直视华宏望过来的眼神，沈丽姳的笑容显然没有到达眼底：


    “是啊！若是那位未出现倒也无妨，现在，那位出现在了决明卫，那可就不得不防了。”


    笑容也逐渐冷了下来，手中的团扇扇了扇：


    “有些事情，并不是咱们可以处理的，所以这次，我希望你能跟你姐姐说一声，她不也说她比我强嘛！既然如此，就表现给我看啊！”


    华宏：……


    “知道了！”


    虽对她一脸的无奈，但华宏还从未拒绝过她，冷哼一声，憋了她一眼，也不管她什么情绪，劲直走了出去。


    瞧着他的模样，沈丽姳倒是涌出一股尴尬，嘴里还不服输的抱怨着：


    “这人的性子越来越飘忽不定了，像是个孩子似的。”


    摇动着手中的团扇，扇子因为她自己的力道，扇出比平时还大的风。


    等了小一会儿，她等的人就由人引了进来，面前的人，头戴白色帷帽，身形婀娜，一看就是一位窈窕女子。


    门被关上，只留下屋内的三个人。


    女子朝沈丽姳等人走近，就见她自己卸下帷帽，露出她那张精致的脸庞。


    不得不说，哪怕是沈丽姳见识过这么多的美人，面前女子的容貌也堪称绝美，气质温柔，如同书香门第家的大家小姐。


    微微屈膝，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但其中的妩媚却让她格外违和，声音也婉转多情，像最善歌的黄莺儿一样：


    “奴，音缘阁妙音见过长姑娘，姑娘妆安。”


    她的声音，彻底展现出她生活的环境，来人正是云阳街音缘阁的头牌——妙音姑娘。


    “你太多礼了，快坐吧！喝喝茶解解乏。”


    沈丽姳并没有展现出世家贵女对青楼女子一般的厌恶，反倒是露出笑意，动作和语气也略带亲近，像是在面对许久未见的朋友。


    看着她坐下喝茶，沈丽姳眼神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尤梨，瞧着她出了门，才小声道：


    “妙音可知，我此次找你所谓何事？”


    妙音的表情变得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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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了起来，虽然没有站起身，但却放下茶杯，行了一个叉手礼说道：


    “我有所耳闻，是因为那位出现在了云阳街！”


    看来消息传的挺远啊，握着手中的团扇，摩挲着扇柄，眼神不复刚才一样带着笑意，反倒是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波澜：


    “那位既然入了决明卫，又出现在了云阳街，我想那地方也必定有据点，妙音，你觉得春雨阁如何？”


    直接进入主题，可沈丽姳的话让女子摸不着头脑，仔细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春雨阁应该不会吧，那地方之所以盛名，也因为六皇子的提携，要知道其中的女子多数都是他的红颜知己。”


    沈丽姳握住扇柄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可妙音一点都没有发觉，继续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


    “奴和那里当红的云盈姑娘有交情，那位六皇子虽多情，却也专一，去也只是点那儿的头牌瑶佳姑娘，奴曾有幸与那位皇子见过一面，他虽身为皇家贵胄，却丝毫没有架子！”


    不像是决明卫那群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


    摩挲着扇柄，并且将其转动，沈丽姳仔细思索了一下，却摇了摇头：


    “可妙音你也要知道，雾隐山知天下事，却至今都不知那位决明卫的首领究竟是何人。”


    要知道，决明卫是官家组织，定得有官方的人，地位低了可是无法护住逃了当今长女楚国长公主婚约的人。


    所以……沈丽姳才需要确定这位的身份。


    听到她的话，妙音也忍不住联想起来，随后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


    “长姑娘之言，也并无道理，需要奴去探探吗？”


    听到妙音的话，沈丽姳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继续扇着团扇，倒没有拒绝：


    “的确可以去瞧瞧，别打草惊蛇就是了！”


    “知道了，姑娘！”


    瞧着妙音一副听命的模样，沈丽姳手中的团扇转得快了些，心绪很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影响，欲言又止地看了对方一眼，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对了，之前风堂阁那里，你可以安排一二吗？”


    身为云阳街的姑娘，妙音岂会不知她在说什么，脸色明显踌躇了一下，还是有些忐忑地回话：


    “姑娘，咱们那里虽是清雅之地，却也腌臜，那位身为风堂阁的大姑娘，却也是良家女，手上罕见没个人命，若是入了贱籍，怕是……”


    会出事不说，若是这位再不满些，到时候别说这位长姑娘了，就算是雾隐山也要吃空落！


    别提这其中可能还有一个决明卫，那位的加入，让整个决明卫对上雾隐山就像是疯狗遇到肉一般可怕，这件事实在不得不防啊！


    看着苦恼的人儿，妙音深吸一口气，眼神小心地观看着对方的神情，嘴里的话也变得小心翼翼：


    “奴倒是想到一个法子，也不知行不行。”


    抬眼就和对方的视线对上，看着她点头鼓励的模样，再次深吸一口气，吐出心中憋着的话语：


    “三姑六婆，六婆需手艺，而三姑，只要是干净的地方，也未曾不可。出家之人远离尘世，不论家中情况如何，律法也好，江湖也罢，都不会过于苛责。”


    妙音越说，沈丽姳的眼睛越亮，瞧着她，满意地笑笑：


    “你说的不错，既已出家何须苛责，加上她家中人突亡，佛道之院更好为家人祈愿，让她尽尽孝心，也是好事！”

 5. 第5章

    事情解决完毕，沈丽姳等人也在女掌柜的带领下原路返回，刚出门，就看到侍女边说边往外看，心思很显然不在这里面。


    外面的声音不大，但都能够传到这里面儿，已经能证明有多热闹了。


    “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女掌柜与侍女对视一眼，心中对于外面的事情也抱有一定的兴趣，走上去凑到沈丽姳的身边，小声地说道：


    “长姑娘若有兴趣，不如出去瞧瞧，今日三楼正好只有姑娘一位客人，楼道处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事情。”


    对于对方递过来的梯子，沈丽姳倒是下得快，摇着手中的团扇，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耳朵早已不受人控制。


    “那就去瞧瞧吧！”


    出了门，这声音就更加清晰了！


    站在楼道处，往下面张望，这次沈丽姳没有像之前在马车上那么放肆，反倒是让尤梨站在前方，小心地遮挡住自己的身影。


    “你这东西不送给我，难不成是要送给你那位赐婚的木头妇人不成？”


    嗯？赐婚？


    听到这个关键词，沈丽姳的眼眸微动，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兴趣满满，反倒是带了几分探究，手中的团扇也减缓了扇动的幅度。


    “我不会送她，更不会送你，她还算是我的未婚妻，你算个什么东西！”


    男声听起来本该是清凛富有少年意气，却因为怒意让那股清凛消失地无影无踪不说，还多了几分刺耳的嘲讽。


    男子的身影背对着她们，而女子的模样她们却看得清楚。


    女子脸上因为男子的话显得格外愤怒，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在外大吼大叫，只能硬憋住自己心中的不忿道：


    “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妻子，我也可以嫁与你！”


    上前一步想要握住男子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男声越发冷漠甚至说出的话也更加刺人：


    “大庭广众之下，你可真不知羞！”


    一句话像是打破了女子身上隐忍的平静，所有的教养和自尊此时都不打算再要，疯狂的模样让尤梨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知羞？我是不知羞，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的自尊给你踩在地上，可我又有什么错，我只是心悦于你，哪怕是你去了云阳街，和那等低贱之人成为夫妇，我也无怨无悔，可你呢！哪怕有片刻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女子字字珠玑，听起来如同泣血杜鹃，可是她已然疯魔却丝毫没有引起男子的怜悯，言语也因为她的话而愈发犀利：


    “这是你的事儿，我从未让你把心思和自尊放在我身上，你自己不自爱，又何求别人爱你。”


    女子听着对方的话，一下子愣住，怔怔地看着对方，似乎他所说的话超乎自己的预料，随后眼神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变成了愤恨。


    “呵……哼……”


    千般思绪此时想要说出口，却卡在喉咙里面无法言明，胸口因为愤怒而浮动，最终都化为凄惨的笑意。


    抬起头，仇恨在她的眼中蔓延，或许是第一次对他展现出自己的诅咒和恶意，使得她自己都不知是紧张还是快意，颤抖着身体诅咒着：


    “是，我是不自爱，那我就祝你在遇到你心仪之人时，她也是如你一般的态度，到时候让我看看，你是否还能自爱！”


    楼下，看着女子留下话甩袖而走，周琪松冷哼一声，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玉石头面。


    玉石洁白无瑕，让他想到了今日所见的那位女子，女子初看如天上皎洁的明月，可一双明眸如同小鹿一般，让她多了些许活泼。


    就像是俏皮的月中仙娥，虽然身处清冷的月宫，却充满活力。


    想到她那时慌张的模样，周琪松轻笑一声，转头就对身边的侍女道：


    “将此物包起来吧！”


    “好的公子！”


    楼下侍女的声音传来，原本只是借机看戏，可此时，沈丽姳却已经不敢再看，闭上眼，掩盖住眼中的怜悯和可悲。


    爱之欲生恨之欲死，恩怨分明虽是最快的方式解决矛盾，可在旁观者看来，却是冷情。


    睁开眼，看着下面的闹剧，哪怕知道那位男子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婿，沈丽姳的面上也没有波澜，平静的模样更显得她清冷的气质高洁如月。


    已经猜出对方身份的尤梨尴尬的回过头，没曾想见到的事自家姑娘满脸淡然的状态，微微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心中叹了一口气。


    看着女掌柜她们想要说什么，直接摇摇头，示意她们现在不是时候。


    此时沈丽姳的模样依旧平静，但站在她身边，还是能够感受到被她压制下来的情绪。


    原本在手中扇动的团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动作，紧握住扇柄的手没有显示出青筋，但熟悉对方的尤梨却能看懂她的隐忍。


    闭上眼，沈丽姳试图压下自己内心的惊异，男子的模样她并不陌生，或者说刚才才在街上见过。


    心中百味杂陈，却无法与人言说。


    再次睁开眼时，面容依旧平静，抬起头，眼中的情绪被压制眼底，看不清喜怒，嘴角虽有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珍宝楼的价太低，镇店之宝都卖不上价了。”


    突然的话语让尤梨和女掌柜挑了挑眉，对视一眼，低下头并没有回话。


    倒是那位会口技的侍女，一脸惊恐的模样看着自家长姑娘，小心翼翼地凑近自家的掌柜，不可思议地抱怨着：


    “可是，这价已经涨了三成了……”


    侍女的声音并没有格外小声，楼道里的所有人回头看着她，比起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女掌柜和尤梨，沈丽姳面容倒是平静。


    看着这位感觉自己说错话的小侍女，她年纪不大，正是有事就说的年纪，轻笑一声，也没有去责备，反倒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朝楼上的屋子走去。


    眼见着人往上走，计算着她真的离开，尤梨瞧着满脸说错话的小侍女，对于她的直言不讳并不会觉得冒犯，反倒是为她解答着缘由：


    “这东西只要他来买，不管是涨三成、五成、十成都是不算多的！”


    感受到了她们的疑惑，尤梨转过头看着楼道下接过侍女手中头面的男子，眼神越发幽深，平静地感慨着：


    “毕竟，这就是咱们姑娘那位未婚夫啊！”


    冷冷地瞧了楼下人，都觉得自己眼睛疼，转身也不管她们听没听懂，就朝楼上而去。


    女掌柜和侍女张大着嘴巴，目送着尤梨的离开，两人面面相觑了半响，侍女最先缓过神来，想起之前他与其他女子的对话，冷呵一声：


    “没品的大人，多卖他三成都便宜他了！”


    就算是买他二十成，都便宜他了啊！！！


    女掌柜罕见地没有反驳侍女，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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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三楼，比起单纯感慨的侍女，知道得更多的她，显然想得也更多。


    圣上赐婚于六皇子和沈家四姑娘的事儿，已是京中众人皆知，而六皇子因为对未婚妻不满，从而与青楼女子做夫妇的事情，那都成为了京中人的饭后谈资了。


    就算是珍宝楼的人，也对那位落水后摔了脑子，以至于木讷的沈四姑娘进行讨论过。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没有人知道这是她们家的长姑娘啊！


    想着如今京中的流言蜚语，女掌柜眯了眯眼，望着下面的人若有所思。


    “翠儿，去跟下面那位卖六皇子东西的丫头说，她那单便宜了。”


    瞧着顶头上司的脸色，翠儿也明白其中的轻重，此时要说是生死存亡之际，都不足为过，这口气自知道之后，就不再是沈丽姳一个人的事情了。


    点点头，小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


    “小的知道了，这就去和她说，让她们也都知道咱们珍宝楼的新规矩。”


    既然要在她们家买东西送他的相好，那这价格，就注定不会便宜。


    回府的路上，沈丽姳难免比来时更加沉默。


    尤梨担忧地看着自己姑娘，想了想，还是决定凑过去，小声地说道：


    “放心吧姑娘，大家都清楚你与他的事情，不会便宜了他的！”


    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面露坚定的尤梨，瞧着她要去和对方战一场的模样，无奈地轻笑一声，握着膝上放置的团扇扇柄，喃喃道：


    “你当我是因为他买东西送与别人，所以心情不好吗？”


    话音落下，就见到尤梨点头，口中的话被一下子噎住，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因为这个而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不好，是因为他和那位女子……”


    比起沈丽姳，尤梨显然更知道那位女子的身份：


    “姑娘是觉得魏国公府的那位嫡女太黏六皇子了吗？可六皇子也不喜欢她呀！这对姑娘也没什么大碍不是吗？”


    魏国公府的嫡女……


    尤梨的话，让沈丽姳眼底的黑暗多了几分，低头掩盖住其中的情绪，声音无波无澜：


    “她对我有没有大碍，不是我所关心的，反倒是他们的相处……”


    “姑娘是觉得，六皇子太过于冷心冷情了吗？”


    沈丽姳直挺的身躯，瞬间弯了下来，脸上染上忧愁，眼神迷茫，不知前路如何：


    “我知道，也明白，可是尤梨，细看我与她，其实没有丝毫差别，那位的性子显然不是能忍的，我虽不惧他的冷言冷语，却依旧感同身受。”


    他们彼此皆不愿，强扯的姻缘，让他们被迫锁在一起，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所以那位六皇子才会冒着名声尽毁的危险，和春雨阁的姑娘做夫妇。


    可细想这其中，忍受流言蜚语的是那位瑶佳姑娘，是她，而并不是那位始作俑者。


    这公平吗？一点也不公平，可身为男子，身为被爱着，实在是有恃无恐。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这其中受到世人伤害的是女子！


    紧握住手中的团扇，看着扇面上的山水图还有上面的诗句，沈丽姳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抬起头看着尤梨道：


    “告诉珍宝楼所有人，今日六皇子和那位的事情，别让任何人传出去。”


    至少，在这其中，珍宝楼不要是那个伤害者！

 6. 第6章

    夏日渐远，沈丽姳婚期渐进。


    今日沈丽姳的院子热闹地紧，人来人往的，显得屋内的人儿越发地闲。


    “你大姐姐所嫁太子，因是众妯娌之首，所以嫁妆格外多了些，可虽说少了很多，但是这边我与你父亲还是给你私下加上了，和你大姐姐无差。”


    看着沈母絮絮叼叨的样子，沈丽姳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手中转动的团扇，整个人像是在神游天外。


    “已经够多了，母亲不用这么说。”


    感受到声音的停止，抬起头，就看着沈母笑容凝住的模样，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沈丽姳深呼出一口气，直挺地背佝偻了几分，偏过头低下，掩饰了眼中的情绪。


    屋内的两人都陷入了沉寂之中，最后还是身为母亲的沈母，先找台阶下：


    “最近准备出嫁的事情你忙，也要注意身体才是，身边的侍女婆子，能让她们去做就让她们做，何苦累着自个儿，听说你昨日又喝药了？”


    沈母突然而来的关心，让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抬起头看了尤梨一眼，嘴角硬扯出笑意掩盖住自己的心虚：


    “昨日吃了一些冰酪，本无什么大事，只是尤梨担心我不舒服，才给我煮了药，去去凉性。”


    “虽说现在已是初秋，天气还热，却也不可贪凉，你的身子因为当年早产本就不好，虽然这些年被金尊玉贵地养着，你也是三天两头生病吃药，自当为身体着想才行，我倒觉得尤梨这孩子没有做错。”


    小心地看着面前唠叨的人，沈丽姳渐渐握紧手中的扇柄。


    她从小生活在雾隐山内，难见家人，岁数越大，得到父母关心的越少，如今听到沈母的关心，一时间还有些无措。


    看她一副拒绝交流的神情，沈母张了张嘴，最终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低下头，看着桌上的嫁妆单子，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试图掩盖住此刻的尴尬：


    “咱们再看看嫁妆吧，看看还有没有缺的。”


    沈母重新忙碌了起来，瞧着她的模样，沈丽姳也想要像在雾隐山一样，长袖善舞让她开怀大笑，然而如今却只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转眼却不知该说什么。


    东西理完，沈母也没有多留。


    将沈母送出门，沈丽姳呼出一口气，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倚在门框上，不知在思考什么，尤梨走过来，刚打算张嘴说什么，却看到了门外一个嬷嬷似乎在徘徊，连忙提醒道：


    “姑娘，门外面有人！”


    余光瞥向尤梨，她眼睛好，很显然是看清了来人，瞧着那个朝屋子走过来的嬷嬷，小声地凑近自家姑娘的身边，没有张嘴，用腹语说道：


    “姑娘，是夫人身边的陪嫁，金嬷嬷。”


    听着尤梨的话，沈丽姳微微皱了皱眉，沈母才走，难道还有什么事情？


    心中难免有些许怨怼，却没有表现出来，将团扇规矩地放在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整个人如同画中的仕女，美丽又神秘。


    金嬷嬷的靠近自然被院子里的小侍女们发现，将人迎过来，还没说什么，就被尤梨打发走了。


    走过来见到沈丽姳这幅模样，金嬷嬷难免多了几分踌躇，要知道这位自从聪明之后，可不好惹，就连夫人在她面前都是小心说话，深怕她气着了。


    不过想着自己想说的事情，金嬷嬷硬是提起勇气，朝沈丽姳行了一礼：


    “请四姑娘安，夫人回去之后发现还有些东西没加上，说是整理整理再给姑娘送来，望姑娘谅解一二。”


    沈丽姳低垂着眼，看不清其中的情绪，然而，就是此时的她，清冷的气质更显得她的高不可攀。


    等人抬起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中罕见带着笑意，显得她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语气也温温柔柔地：


    “母亲费心了，东西多少其实没什么大碍，这些已经够了。”


    这位的温柔倒是让金嬷嬷的心都给提了起来，连忙插科打诨道：


    “姑娘这话说的，您是沈府嫡女，嫁的还是当今六子，太子的胞弟，自然不能马虎，夫人也是想着让姑娘嫁妆十全十美，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姑娘的身份，也不让他们都小瞧了去。”


    手渐渐握紧膝上团扇的扇柄，沈丽姳低着头，像是在愧疚：


    “母亲慈爱，我受之有愧。”


    没等金嬷嬷说话，重新抬起头，笑意不减，清澈的眼睛掩盖住眼底的黑暗，语气却是庆幸和软弱：


    “今日也麻烦嬷嬷来，尤梨……”


    “嬷嬷辛苦，这是姑娘给您吃茶的，还望嬷嬷莫嫌弃。”


    尤梨带着笑意，递出了一个荷包，可是金嬷嬷并没有接过，而是低下头，踟蹰了一下，才抬起头，用着小心翼翼的语气说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为此揪心良久。”


    因为格外紧张，所以金嬷嬷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按照常规，姑娘们出嫁都会带一个奶嬷嬷，两位大丫头，四位二等丫头，若干个小丫头和婆子，姑娘没有奶嬷嬷，按照常理是需要选带一个嬷嬷过去的。”


    听到嬷嬷的话，沈丽姳没有说话，眼神也不再带着笑意，身上的柔和再次消失，露出她本身的清冷和淡漠。


    微微垂眸，掩饰下自己心中的情绪，淡漠神情配搭着并不是那么热情的言语，她更加像是天上的仙子，高高在上：


    “可我记得前些日子母亲身边的吴嬷嬷才说，宫里会派两个嬷嬷下来伺候，还说这毕竟是皇家的婚礼，和平常百姓家不同，难道是我记错了不成？”


    抬眼，看着面前的金嬷嬷，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危险：


    “而且母亲还说过，因为大姐姐的事儿，如今已是定数，况且我该带的陪嫁之人也早早地配齐了，现在倒是没听过，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


    看着面前已经满脸惨白的金嬷嬷，沈丽姳握着手中的团扇扇了扇风，表情无奈但语气却显得慵懒，更显得她的漫不经心：


    “嬷嬷，莫不是记错例了？”


    冷汗从金嬷嬷的头上冒出来，顺着脸颊落在地上，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女子。


    她有着一双能让所有心思无所遁形的眼睛，清澈却隐藏在深渊之外，使得任何一个和她对视的人，都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似乎发现自己给别人的压力，沈丽姳笑了，笑容让清冷的脸庞多了些许惊艳：


    “嬷嬷跟随母亲也不少的时间，若是一时记错也是常有的事儿，尤梨，好好派人送嬷嬷回去吧！”


    也不等她的反应，尤梨连忙上前说道：


    “我送嬷嬷！”


    拉着金嬷嬷就往外走去，等走出些许距离，毫不隐藏地捂住对方的嘴，带到院中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候的婆子已经三三两两的凑上来，该堵嘴的堵嘴，该架住的架住。


    都没等尤梨开口，所有的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等她往后退一步，婆子们已经架着这位往正院而去了。


    晦气的用手掸了掸衣裳，尤梨朝金嬷嬷消失的方向“呸”了一口，才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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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回到屋内。


    屋内，沈丽姳已经坐在常坐的桌前喝着茶水了，临时伺候的飞絮看到尤梨进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尤梨只是走过去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飞絮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退了出去。


    走到自家姑娘身边，都还觉得不解气，眼神如同毒蛇一般阴狠，蹲下身，双手放在对方膝上，语气不忿道：


    “姑娘，这样会不会太便宜她了？她这欺负姑娘不知，就来哄骗姑娘，若是高高拿起底地放下怕是会……”


    看着她深仇大恨的模样，沈丽姳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你管这老货做什么，她这样，也无非是挣一个前程，万一挣到了呢！那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大事。”


    别说她了，就是府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呢！


    人心这东西，沈丽姳从来都不会小瞧了去，如今已经杀鸡儆猴，再多动作，对于一个即将要出阁的出嫁女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压制的深渊：


    “况且这事，也不是咱们的事，更不是咱们说什么就定下什么，府中人的事，终究是沈府中人的事，就交与母亲处理吧！”


    看自己姑娘娥模样，尤梨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情，这沈府里面的人心可不齐，每个院子里的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不是说不能有心思，而是这心思，有时候过于没规矩了。


    “沈府里不管是夫人还是少夫人，都没管好呢！”


    直接地抱怨出去，得到的是沈丽姳眼神的警告，了然的抿了抿嘴，尤梨也知道自己地想法传达到了，转头就整理起沈丽姳屋子里的嫁妆。


    嫁妆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加起来摆了满满一院子，金童玉女娃娃，百年好合盘，各种各样代表好意的的礼物应有尽有。


    屋子里的东西更是惊艳，就连在雾隐山见惯世面的人，尤梨都不得不惊叹沈家人的用心。


    “说起来姑娘，沈府是真的下了大手笔，瞧这个寝衣，别看她是素纱，却是取精缫的蚕丝织造，轻若烟雾，薄如蝉翼，是世间难得的精品；还有这个，西域的极品夜光杯，这可是贡品，就连整个雾隐山，也只有婵玉姑娘有一套。”


    感慨了半天，发现一直没有人回自己，尤梨转过身，就见到自家姑娘呆呆地坐在那里，手转动着团扇扇柄，团扇在她手上都转出了残影。


    瞧她这个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手放在她的双膝上，语气尽量温和：


    “姑娘，难不成，是在担心夫人吗？”


    转动的团扇突然停下，沈丽姳垂着眼眸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但是言语间却暴露无遗：


    “虽然她如今只是讨好，想要缓和关系，但沈府始终是我的家……”


    看到家里这样，难免还是有些难过。


    “我知姑娘的想法，虽说夫人他们少有给姑娘关爱，但追求父母之爱，本是人之常情，姑娘想着夫人他们，实属正常。”


    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尤梨打了一个激灵，比起手上的寒冷，她更加担心自家姑娘的身体，连忙用双手捂住对方的手，试图用这个方法让自家姑娘暖和起来。


    瞧着尤梨的模样，就知道她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沈丽姳叹了一口气，低垂着头，掩饰着其中的深思。


    身为沈家人，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内部怎么斗，只要都是一处使劲都无所谓。


    可若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思，那就是败家之照了！

 7. 第7章

    嫁妆理好，婚期也到了，出嫁当日，随着沈家亲友为新娘添妆后，嫁妆会在早晨就送到六皇子府中。


    身为新娘子，沈丽姳天未亮就起来梳洗上妆，喜娘也在这时候进了屋子，安排着事情。


    皇子娶妻，虽不似太子娶妻一般麻烦，但皇家规矩众多繁琐，因此天未亮就开始准备，直至天黑结束。


    这是需要极大的体力！


    沈丽姳先天不足，后天哪怕是仔细养着，身体也过弱，因此，尤梨伺候完她洗漱之后，就冲到小厨房查看崔嬷嬷如今的情况了。


    风风火火的模样让沈丽姳叹气，然而还没等她这口气叹完，一个声音却直接打断了她：


    “六皇妃你别再叹气了，若再叹，这新娘子的妆容就无法在吉时之前画好了。”


    抬眼，看着面前给她画新娘妆容的姑姑，沈丽姳连忙扯出一丝笑意，故作乖巧地垂下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宫里的姑姑本就手巧，因为她的配合，妆容很快就完成了。


    厚厚的新娘妆遮盖了沈丽姳大部分表情，妆容并不丑，虽然浓厚压制住了她那股清冷淡漠的气质，但是却展现出了沈丽姳的那股和沈家女子无二的端庄典雅来。


    细细看上去，和太子妃竟有几分相似。


    妆容之后，沈丽姳的头发也被姑姑盘起，带上了凤冠，穿上嫁衣，凤冠霞帔，让她越发雍容华贵。


    一切妆戴完毕，其余的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尤梨在侧。


    “姑娘，各方的添妆已经收好了，只是这里面瞧着有珍宝楼送过来的东西，不知是收还是不收啊？”


    听到这名字就让沈丽姳的注意力转了过来，清冷的面容之中多了些许疑惑，看着尤梨不解道：


    “他们怎么会送，是怎么送进来的？”


    在雾隐山惯用的东西早在下山的时候，就被她全部带了下来，哪怕是婵玉她们想要添妆，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用珍宝楼传递。


    “要说起来，那红宝石碧玺的头面还是夫人通过珍宝楼给你置办的，送过来的时候，他们得知你的新婚之喜，便附赠了一对耳环，说是庆贺了。”


    庆贺？沈丽姳深吸一口气，微微垂下眼，随即立马抬起头盯着尤梨道：


    “拿过来瞧瞧！”


    看着自家严肃的姑娘，尤梨连忙将那对耳环递了过来，打开盒子，拿出耳环。


    这是一个繁花缠丝的耳环，耳环的珠子是由一根根缠丝缠成的圆球，工艺繁杂，更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和尤梨对视一眼，沈丽姳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望着拿起的耳环，轻声问道：


    “那边……可有什么话传过来吗？”


    抬眼，就见着尤梨也是满脸困惑地摇摇头，呼出一口气，将耳环放在了盒子里，并将盒子合上了。


    递给尤梨的时候，吩咐道：


    “东西是好技艺，好好收着吧！”


    也算是……对方的一片心意。


    感知到了沈丽姳的意思，尤梨点点头，转身就朝她的嫁妆箱子里放……


    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看向自家姑娘，随后又看向手中的盒子有些犹豫，最后心一横，将其放在了沈丽姳惯用的首饰箱子里。


    余光看着她的动作，沈丽姳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瞧着梳妆台里面的人，厚厚的妆容看不出自己的神情，也看不清自己原本的模样，就像是……


    戴了一层厚厚的面具一样。


    打量着里面的自己，沈丽姳伸手摸了摸上妆的脸，在尤梨阻止之前，轻声问道：


    “尤梨，你说当年师父是不是也是这样出嫁的？”


    好像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过于无礼，她自己否定了刚才所说的话语：


    “罢了，当年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眼见得自家姑娘越发忧愁的样子，尤梨也跟着有些难过，走过去蹲在她身旁，紧握她放在膝上的双手，声音轻柔，是她和平时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姑娘，有我陪着你呢。”


    瞧着尤梨担忧的模样，沈丽姳硬是扯出了一丝笑意，只不过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虚假。


    最终还是自己都装不下去了，嘴角拉下，整个人看着镜子里并不熟悉的影子，喃喃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颗心总是平静不下来。”


    那日珍宝楼的相见，的确足够让人难忘，虽说有些决定已然做下，可是……


    “姑娘与耀曦姑姑不同，不会像她一样，待在禁地永不出。”


    哪怕是和离，她也不会让自家姑娘那副模样的。


    瞧尤梨的模样，沈丽姳被逗笑出声，再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不复刚才那么担忧，反倒是多了几分坚定和高傲：


    “是啊，我不会！”


    我不会……低垂着头，像是在安慰着自己。


    余光无意见到了尤梨的神情，发现她一脸担忧的模样，沈丽姳也不想让她过于担心，想了想，才笑着转移话题：


    “说起来，已经过去良久，那位如今在道观过得如何？”


    提到自己熟悉的问题，尤梨眼中的笑容看起来倒真诚了许多，站起来，看着镜子中的人，带着打趣道：


    “她倒是熟悉得紧，紫苑道长都说从未见过这么轻松自在的，她还说若是姑娘空了，若能给姑娘请安，就更好了。”


    “如此就好。”


    眼眸微眯，看着镜子里满脸打趣的尤梨，沈丽姳轻笑一声，厚厚的妆容遮住了她的情绪，但她本身清冷的气质却无法掩盖。


    呼出一口气，看着梳妆台上作为礼扇的团扇，望着上面扇面上绣着两只鸳鸯，一切美好的模样也让人的心始终静不下来。


    主仆二人温馨的场面，在飞絮急急忙忙进来的身影中打破，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姑娘，结亲的人已经来了！该去主院了。”


    略带欣喜急切的声音让沈丽姳身躯一震，略微恐慌地看着蹲在身前的侍女，抿了抿唇。


    两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门口，此时的门口隐约站了不少的人，这些人都穿得规整，和以往不同的是，腰间都系着一个红色的绸带。


    井然有序的模样和前段时间的散漫不同，第一次规规矩矩的局面，居然让她开始紧张了。


    “姑娘，咱们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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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尤梨感受到自家姑娘的抗拒，也不敢误了吉时，还是从梳妆台上拿起那把代表礼器的团扇，递到了沈丽姳面前。


    抬眼看着尤梨，深吸一口气，接过团扇，站起身，如往常一般，握着团扇放置胸前，抬步往外走去。


    只是脚步踏出自己的闺阁，沈丽姳忍不住回望。


    这个地方其实自己只待了仅仅三年，但这一步，就像是要与以往的自己做出一个割舍，未知的未来，遥远无踪，让人心生恐惧。


    然而，对于未来的恐惧之中还有好奇，让人莫名地兴奋起来。


    过去已成奢望，沈丽姳闭上眼，转过头，再睁眼之时，眼中再次恢复平静，所有的恐惧和兴奋都被她压在心底，不再去想起。


    跟随喜娘来到前厅，沈父沈母已经坐在正厅两侧，等候着沈丽姳到来。


    女子的模样和记忆中的不同，端庄的模样和他们已经出嫁的大女儿有几分相像，熟悉的场景让夫妇二人回想到当年，本就不舍的情绪更加严重，沈母本就隐忍的泪水一下子落了出来。


    只是大喜的日子，不能有哭声，等到人走到面前，沈母努力憋住泪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这个亏欠多年的女儿。


    沈父担忧地望了沈母一眼，男人的情绪显然不如女子那么明显，但往日精于算计的中年人，此时眼中依旧不舍。


    比起能去见女儿两面的沈母，沈父显然少见她，但这不妨碍沈父对沈丽姳的了解：


    “为父知你聪慧，没什么可嘱咐你的，只愿吾女与六皇子往后互敬互爱、携手白头，有事多于夫婿商量……”


    听着沈父干巴巴的祝愿，沈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连忙用帕子把脸上的泪珠擦干，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孔，直接抢话：


    “姳儿向来懂事，母亲只愿吾女能平安喜乐，无病无忧，若与夫婿志愿相投，便携手共度，若是不投，便相敬如宾。”


    大不敬的话让沈父脸色一变，也不管如今的场合，出声阻止：


    “夫人！”


    一点都没有管沈父此时慌张的情绪，沈母此时满心只有自己的女儿，拉着沈丽姳的手，眼中的泪包在眼眶之中，硬是忍着没有落下来：


    “我儿，别怕！去吧！”


    话语落下，紧握的两只手缓缓分开，沈母看着两人分开的手，眼眶的泪水也再也止不住落下。


    对于沈母的亲近，沈丽姳再次陷入了无措之中，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话语却卡在喉咙里，无法言语……


    随着喜娘的指引，她转过身，试图将心中的情绪压制下去。


    “我的娇娇！”


    身后，沈母突然而来的声音让沈丽姳的脚步顿住，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字？


    想要回过身，却被喜娘一把拉住，怔怔地看着喜娘紧握住她手腕的手，神情少见地迷茫。


    “长姑娘，既然出嫁，莫要回头。”


    熟悉的称呼让沈丽姳怔愣了半响，不可思议地瞧着面前带着喜色的喜娘，好像刚才那句话是别人说的。


    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手腕上的手已经松开，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8. 第8章

    吉时已到，沈丽姳坐进花轿，外面吹吹打打的喜乐让整条街更加热闹。


    握着手中的团扇，习惯性地扇了扇，微弱的风轻抚着她的脸颊，让她在厚重的装扮之中得以有一丝喘息，同时还能思索之前在沈府内，喜娘的话语。


    她知道六皇子府里一定有婵玉安排的人，但她从未想到这个时候她也能安排人。


    这就是圣上长女的力量吗？


    轻叹一口气，她本以为雾隐山的人哪怕是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放在心上，就如她一直预料的那般。


    但现在看来，应当没有这么简单。


    眯了眯眼，沈丽姳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些许严肃，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中的扇柄。


    她一直在阻止自己查17年前的事情，而京中人网可不似雾隐山一般简单，各家各户错综复杂，而今她连沈府都没有摸清，更别提17年前那件震惊京都的大事了。


    之前她还是想着，要不去找婵玉要人，但现在……


    沈丽姳地眼神越发冷凝，转动手中团扇的动作越发快，团扇形成了一道道残影，眉头微皱，思索着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


    “皇妃娘娘，快到了。”


    喜娘地一声提醒，打破了她此刻的沉思，原本还在转动的团扇瞬间停止转动。


    抬眼，看向花轿侧方的轿窗，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情况，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就……快到了？


    怀疑间，沈丽姳明显地感觉到花轿停住，平稳放下后，喜娘掀开门帘，眼神打量了一下她如今的状态，松了一口气。


    伸出一只手，带着笑意，试图将其引出花轿。


    此时再多的思绪也被沈丽姳直接压下，一只手稳稳地拿着团扇遮住脸，一只手放在喜娘伸进来的手上，借力从轿子里起身，顺着对方的力道走了出去。


    跟着她的指引，沈丽姳跨进正门，扇子遮挡住前方的视线，也遮挡住她探寻前方的力量。


    直到一双男人的靴子出现在她的正前方，让她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随着喜娘的指引，沈丽姳来到了对方的身边。


    一根不长的红色牵巾被喜娘塞到两位新人的手中，如同月老的红线，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联系在一起，也许此生都无法分离。


    余光忍不住往一旁看过去，可惜仅仅只是这样，沈丽姳丝毫看不见他如今的神情，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意。


    收回视线，重新看着前方，团扇遮挡着她前方所有的东西，让她只能看到周围的方寸之地究竟什么，这种强烈的感觉，让她恍惚自己的后半辈子，似乎都会被困在这里。


    一想着有这个可能性，沈丽姳的心就像被人紧握，窒息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来缓解。


    心中努力地安慰自己，若是真如她所料的那样，就算是拼尽所有，她也要选择和离！


    牵巾牵动，旁边人已经朝前走去，感受到这种牵动的感觉，沈丽姳呼出一口气，在喜娘督促之前紧随其后。


    因今日成婚的是荣国公府家的次女和皇后次子，所以，为显皇恩浩荡，圣上和皇后早早地稳坐高堂，等待着两位新人的拜见。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如同木偶一般，在喜娘的指引之下，沈丽姳与周琪松拜完天地和高堂。


    “夫妇对拜！”


    眼神不自觉地抬起，虽然团扇遮住了她与对方的神情，然而此时此景，却让她生出些许紧张。


    紧握着手中的团扇，跟随着喜娘的引导，沈丽姳微微弯腰。


    为显沈家女儿的精贵，圣上今日特许让沈丽姳和周琪松齐头，以示恩德。


    “礼成，送入洞房！”


    明明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沈丽姳却觉得恍惚，好像时辰已经过了许久！


    等她缓过神，已经站在了新房里面，手中的牵巾突然一松，等她看过去，另一头早已落在地上，人影也走到了门口，毫无留恋的抬脚踏出了门槛。


    等人的脚步声渐远，沈丽姳缓缓放下遮挡住脸的团扇，平静无波的面庞，让一旁的喜娘都不敢说话了。


    倒是尤梨，走上前去，看着门口的方向，轻声道：


    “看来那位，是一丝都不想隐藏！”


    这么不耐的模样，明显是在告诉世人，比起新妇，还不如他去前面喝酒来得重要！


    回望着屋内的空荡，尤梨的眉头紧皱，口中的怨气也再也遏制不住：


    “连本该来安抚新妇情绪的嫂夫人都不请，姑娘！他就没说！”


    若是说了，就她对太子妃的了解，她定然不会拒绝！


    可如今，新房除了她们几个人空空荡荡，很显然他是什么都没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尤梨转过身，气势汹汹地模样让身边的沈丽姳连忙伸出团扇，阻止了她：


    “无妨，这样也好！”


    被自家姑娘的话说得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将这口怨气呼出去，眼神看着喜娘，替自家姑娘询问道：


    “对了，可有什么吃的，能找来吗？”


    崔嬷嬷今日虽也跟着进来了，但她一直跟在自家姑娘身边，还不知对方收拾好没有。


    没有回答尤梨的话，沈丽姳的眼神反倒看向喜娘，仅有一眼，就让她整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掩饰掉眼中的情绪，微笑地看着面前侍女：


    “出去先认认路吧，顺便瞧瞧崔嬷嬷准备好了吗？”


    按照她对崔嬷嬷的了解，若是跟着嫁妆陪房早早地过来，至少此刻，她手下厨房定都安排好了。


    同样了解对方的性格，尤梨也没有察觉自家姑娘此时想支她出去的意思，反倒斗志昂扬地说道：


    “那我去先去瞧瞧，姑娘先休息一会儿吧！”


    话语落下，沈丽姳带着笑意目送着尤梨的离开，喜门缓缓关上，屋内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看着不远处的梳妆台，沈丽姳直接走过去坐下，镜子里的人和今天在沈家里的自己没有什么差别，但细看，又有些许差别。


    “长姑娘。”


    人来到了身后，两人一同看着镜子里华丽喜服的女子，除了样貌，几乎找不到和往常相似的地方了。


    手摸着头上沉沉的凤冠，沈丽姳皱了皱眉，这发冠实在过重，压得她头疼不已。


    瞧着她如此模样，喜娘带笑的脸庞若有所思，随即说道：


    “姑娘今日辛苦了，请随奴来。”


    喜娘将沈丽姳从梳妆台前扶起，没有回答对方的疑惑，而是扶着她朝外室走去。


    外室的陈设和沈丽姳在沈府的摆设没有什么差别，唯一有区别的，只有窗边的软塌。


    喜娘扶着对方走到软塌边，伺候着对方躺上去，繁重的冠搭在上面，托着头，让她被压得疼痛的的额头轻松了不少。


    看着身下的软塌，还没等她问出来，喜娘就笑着给出了解答：


    “这是公主专门给长姑娘准备的，长姑娘向来身子弱，婚仪繁重，哪怕是片刻休息，对长姑娘来说也是好事！”


    “真是麻烦她了！”


    半躺在软塌上，转动着团扇，看着面前带着笑意的喜娘，她也露出了笑容：


    “不知道姑姑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听命于她的，或者说，她让你来告诉我什么？”


    喜娘带着笑意的脸上出现疑惑，满脸无辜的说道：


    “长姑娘这是何意，奴……不明白……”


    瞧着她的模样，沈丽姳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面无表情的脸上，配搭着妆容越发端正严肃。


    抬起手，看着面前的团扇，扇面上的花色都要被她看出花一般，轻哼一声，莫名有些嘲讽：


    “婵玉这人，我最是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会做无用功，我从未求助雾隐山此事，却偏生给我安排了这些，是为何意，需要我明说吗？”


    眼神逐渐愣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喜娘，似乎要从中看穿什么。


    喜娘倒是因为沈丽姳的话语和眼神愣了一瞬，随后露出了苦笑，倒是显得她更加真实了几分：


    “长姑娘明鉴，主子她只是想着姑娘从小身子孱弱，怕到时候姑娘出事，故而才安排我们一行人陪着。”


    低垂着头，沈丽姳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也因为她这一句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行人，仔细想想，沈丽姳就知道其中的


    喜娘小心地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神色，发现她并未发觉，心中松了一口气，继续按照那位的吩咐，进行解释：


    “主子向来关心姑娘，如今姑娘入了皇城，这里面的规矩颇多，怕姑娘初来此地，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了解经营，故而这边主子也在府里给姑娘安排了人，希望姑娘能够松快一些。”


    得知对方并不想阻止自己了解17年前的事情，沈丽姳心中松了一口气。


    然而，有些时候，人也是很会骗人的，此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也是正常。


    摩挲着手中的扇柄，眼神晦暗不明，瞧着低头恭敬的喜娘，嘴角微抬，露出笑意，语气轻柔，像是在诱导蛊惑：


    “对了，府上又有多少她安排的人，这些人都在何处啊？”


    图穷匕首见，沈丽姳真正的意图显现出来，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林间精怪，若是一时不防，便能够取人性命。


    摇动手中的团扇，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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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喜娘。


    有些东西既然没有办法辨别，那么就把所有的变数都掌握在手中！


    等到尤梨端着点心走近新房，屋内的喜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只留下一个沈丽姳。


    她坐在软榻上，凤冠霞帔依旧不变，原本握在手中的团扇被她放在一旁，手中握着几张纸，如今正在翻看着，脸色神色晦暗不明。


    熟悉对方这个神情，尤梨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走过去，先将手中的餐盘放在软塌不远的桌上。


    捧着一个汤碗，走过去，沈丽姳正好抬起头来，望着对方手中的碗，呼出一口气，将纸张放置在一旁。


    尤梨将手中的碗递过去，神色关心地看着自家姑娘，并没有理会那突然出来的东西。


    “这是崔嬷嬷一过来就熬上的鸡汤，片刻不离地守着，熬了好几个时辰呢，想着姑娘今日繁忙，怕伤着身体，故而想让姑娘补补。”


    “劳烦她用心了，等明个拿几吊钱给她，让她也吃个酒松快松快。”


    接过碗，喝着汤，眼神却示意她拿起身旁自己放置的纸张：


    “看看这个。”


    小口小口地喝着汤，鸡汤温热，油早早地就被崔嬷嬷处理了，因此喝起来格外清爽，一点都不油腻。


    尤梨接到指示，拿起软榻上的纸张，细细看起来，里面写满了人名，但她一个都不认识。


    正打算问是什么情况，就听沈丽姳边喝汤边说道：


    “这是婵玉安排在府里的人。”


    端着碗，抬起头，沈丽姳看了对方一眼，端庄的妆容让她看起来竟有几分别样的威严：


    “你觉得，需要如何处理？”


    尤梨皱着眉思索了一下，看着此时专心喝汤并没有看自己的姑娘，语气略微不确定：


    “这可不好处理，或者说若是处理之时没个顾忌，婵玉姑娘那里也没有办法交代。”


    所以，既然不能处理的话……


    “那就只能加以控制，才能掌握她们的动向。”


    但……大家都是雾隐山的人，又何须如此防备？


    喝完汤，看着面前眼神就直接表达出想法的尤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将碗递给她，随后在她的帮助下，重新躺在了软塌上。


    头靠在上面，轻松的感觉让她的思绪也活跃了起来：


    “17年前的事儿，要说参与之人，她算是一个，可这么多年，你瞧她说过吗？”


    从成为雾隐山大师姐的那一刻起，沈丽姳就开始查17年前的事情。


    但不管是她的师父，曾经的永王妃耀曦也好；还是这位抚养她长大，圣上的长女也罢，都没有告诉自己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这些参与其中的人，不仅不告诉自己，有些时候还在自己查这些事情的时候，屡次加以阻止。


    她知道17年前的事情凶险，不然当年她也不会早产，以至于现在如何养，身体依旧这么单薄脆弱。


    被沈丽姳提醒，尤梨的眉头越发紧皱，看着手中的纸张，脸色也变得阴狠：


    “姑娘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咱们虽不确定她们对姑娘是忠是奸，那就先一概而论，把他们都把握在咱们手中，总比往后出现变动一无所知要好！”


    “就是这个道理。”


    对于尤梨的“开窍”，沈丽姳露出了笑意，拿起那把代表礼扇的团扇，重新转动扇柄，随着思绪，扇柄的转动越发地快：


    “你可有什么好方法，或者说，这屋子里，除了你可还有用的人？”


    仔细想想，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啊！


    尤梨细思了一下，余光打量了一下如今她的神情，语气斟酌了一下才说道：


    “姑娘觉得飞絮可以吗？她父母虽出自雾隐山，却从小在沈府长大，算是沈府的家生子，若说自己人之中，她算是得用！”


    飞絮吗？眯着眼，沈丽姳看着手中转动的团扇，快速地转动让整个团扇只能看到其中的残影。


    “府里的人事，单就纸上的，都可看出其中的繁杂，她初入府中，能行？”


    倒不是她不信，只不过，从雾隐山出来的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飞絮如今只是个孩子，怕无法控制那群人精。


    “若单是摸清他们底细，的确很难，但如今只是探看他们是忠是奸，飞絮这孩子倒是能行！”


    哦？瞧她一副骄傲的模样，沈丽姳面露兴趣，挑了挑眉，此时她清冷的脸上少了几分忧愁，多了些许慵懒。


    余光瞧了一眼对方，似笑非笑地回答着她的话：


    “既然你力荐她，那我也无法拒绝，就让她去看看，咱们这府里的那些，究竟是人还是鬼……”

 9. 第9章

    礼成之后，已至夜晚，华灯早早点上，新房内，沈丽姳坐在窗边吃了几口茶点，就再也吃不下东西了，尤梨在一旁焦急，也丝毫没有办法。


    “姑娘，你再吃点东西吧！”


    被头上的东西压得头疼，听到尤梨的话，努力地睁开眼，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什么，有气无力地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话音落下，外面就传出了打更的声音。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比起沈丽姳的平静，尤梨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慌张：


    “姑娘……”


    沈丽姳轻笑，并没有理会尤梨的慌张，而是慢慢站起身，边走向梳妆台，边说道：


    “别等了，早些安置吧，明日才是一场大战呢！”


    吉时已过，既然被人给了下马威，沈丽姳也不用再去热脸贴他的冷意。


    等坐在梳妆台前，尤梨都没有一起过来，知道她的担心，沈丽姳也没有深究这件事，而是自己上手解开头上的首饰。


    看着沈丽姳自己都上手了，尤梨脸上还是透露出不赞同来，却也知道对方是绝对不会改的，所以干脆就过去给自家姑娘解开头上的挂饰，边解边说道：


    “我知姑娘的想法，只是姑娘，未曾却扇就解开头饰，于理不合，这万一被宫里知道，姑娘又要受他们的指责了。”


    其实按照她和沈丽姳一起长大的默契，沈丽姳不说，尤梨也猜得出来，只是要是自家姑娘因此而受罚，也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尤梨的话，沈丽姳心中叹了一口气，伸手往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慰：


    “无妨，吉时已过，他不会来的。”


    与其顶着这东西一夜而生病，不如就此取去，也算是……


    如了她与那位六皇子的愿。


    却扇意为完婚，没有却扇，便证明二者未曾完婚，这样哪怕和离，也是方便。


    取下沈丽姳头上的凤冠，额头已被繁重的凤冠压出了淤青，尤梨看着深吸一口气，麻利地将东西一一放在梳妆台上，给她松了松发髻，让其披散下来。


    按着她头上的穴位，试图这样让她松快几分：


    “这件事虽是事实，可若是那位心血来潮来了，怕是……”


    “既然过了时辰，那就证明他无此意，再者，宫里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且瞧着吧，不论今日如何，等明日入了宫，责难都不会少。”


    不愿的又岂止是这位六皇子，要知道自己先前落水以至痴傻，一个痴傻的皇妃，皇后又岂会高兴呢？！


    一想到这里，沈丽姳就忍不住叹气，头越发痛了起来。


    瞧着自家姑娘的模样，尤梨的眼神充满了心疼，连忙说道：


    “姑娘的额头都青紫了，您先别动，且等我去找崔嬷嬷熬药！”


    没有回话，看着镜子里远去的尤梨，沈丽姳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发觉自己耳朵上的耳饰未曾取下，伸手取下耳上有些沉重的饰品，洁白如玉的耳垂早已泛红，轻抚上去，还能感受到其中的热意。


    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沈丽姳的眼神逐渐淡漠。


    垂眼瞧着梳妆台上的东西，起身朝身后的首饰柜而去，打开柜子，这里面都是一件件摆放好的成套首饰。


    将其中一个盒子拿出来，和另一个各自调换了位置，柜子里的暗格打开，露出里面隐藏的暗柜。


    将其拉出来，里面成套的饰品很显然比外面摆放的饰品更加精致。


    拉开暗柜中的一个格子，这个格子的边缘已经有些掉漆了，很显然是主人惯用的东西。


    的确，这是她最喜欢也是最惯用的一套首饰，款式也新颖，不管是为人妇也好，还是未出嫁也罢，这东西都实用。


    将其拿出来，关上暗柜，说起来在雾隐山的时候，沈丽姳戴的都是这套里面的绢花，里面的钗环虽然每每都在保养倒还一次都没有戴过。


    如今倒是第一次用上！


    尤梨一进来就看到那个熟悉的格子放在梳妆台上，将药端过去放在桌上，走过去询问：


    “姑娘明日戴这套吗？我记得这套还是当年姑娘刚继任雾隐山大师姐，宫里太后送的。”


    端起药碗，沈丽姳闻着药材，胃里就泛着苦味，可她也知道，若是不喝，明日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起来。


    心一横，眼一闭，将药碗怼到嘴边，扬起头，一口气将其喝了个干净。


    睁开眼，望着手中喝完的药碗，沈丽姳递给尤梨，望着梳妆台上的凤冠，低着头看着身上繁重的喜服，眼神看向了尤梨，神情有些无奈：


    “等换了喜服，将这些个东西都装起来吧！”


    视线再次看向那套惯用的东西，眼中若有所思，随即抬眼叫住尤梨：


    “对了，去把我首饰柜子里，外面第一格的那套首饰拿过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着头上的青紫，沈丽姳皱着眉。


    也不知道明日，这些东西是否能够消下去。


    尤梨按照对方的指示，拿着格子走了过来，瞧着她担忧额头青紫的样子，走过来瞧着镜子道：


    “姑娘今日要不擦点膏药，我记得之前那位神医公子，给姑娘留了药，正好去痕消肿。”


    抬眼，看着尤梨，示意她先把手中的格子放下，随后才重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你说得对，应当擦擦，不然明天可没法出去。”


    摆弄着新放在梳妆台上的格子，里面的东西只有半幅，却也精致，只不过成色来说不如她惯用的那套新鲜，却也有它独特的韵味。


    从一旁找到膏药，尤梨伸头就见到她摆在面前的两个格子，有些疑惑地走近沈丽姳，低头看着这两套东西，口吻疑惑道：


    “姑娘是想要戴这两套吗？会不会太重了？”


    新的这套她知道，曾经还是沈母的嫁妆，这里虽然只有半幅，但另外半幅却在那位太子妃的手上。


    意识到自家姑娘的意思，尤梨望着镜子里的人，小心地猜测：


    “姑娘是想要……”


    “拼一拼吧，太后送的那套过素，是需要些喜庆的东西了。”


    今日大绿，明日大红，虽说这东西压得住，但入了宫里，那群更加奢华之人可不会这么觉得。


    况且，明日那场，还要看太后是否会下场，若是不下，这就只能靠那位太子妃姐姐了。


    抚摸着格子里繁琐的半幅首饰，沈丽姳眼神幽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望着镜子里的尤梨道：


    “时候不早了，把妆卸了，咱们早些安置吧！”


    尤梨这次罕见地没有说拒绝的话，而是淡然地点点头，随后就将沈丽姳的新里衣找了出来，并让小丫鬟们把水提进来。


    一切安排完毕，回过头，就见到因为药力发挥作用，如今昏昏欲睡的沈丽姳。


    紧皱眉头，走过去轻轻握起她的手腕，搭在自家姑娘的脉搏上。


    哪怕是略懂医术，尤梨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消耗。


    深吸一口气，正好洗漱的水被人端了进来，没等她们过来，尤梨就将其接手，走过来，细心地给她卸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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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妆。


    厚厚的妆容完全从她的脸上被卸掉，惨白的脸色配搭着没有血色的嘴唇，让尤梨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


    “姑娘！姑娘！”


    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沈丽姳睁开眼，眼神迷茫地看着面前人，半响才认出这是谁来：


    “尤梨啊……怎么了？是要洗漱了吗？”


    准备站起身，却不知怎么地，头重脚轻让她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额头传来的疼痛让她思绪都无法集中，努力睁开眼，但眼前全是五颜六色的星点，除此之外再无外物。


    熟悉的感知，让她明白此时自己的身体有多糟糕。


    这时候还轻笑一声，打趣着自己，试图让身边人放心：


    “瞧我，这身体依旧单薄，尤梨……把灯灭了吧……晃得我眼睛疼……”


    话语未完，视线瞬间只剩下黑暗，之后发生了什么，沈丽姳已经再无所知。


    夜晚，来庆贺的人都一一离开了六皇子府，喧闹的府邸瞬间变得宁静。


    主院的窗子被人突然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跳了进去，脚步轻盈闲庭信步地模样，像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跟小爷比喝酒，还想逼着小爷生米煮成熟饭，门儿都没有！”


    手中握着一锭银子，周琪松朝上抛了抛，桃花眼中印照着他的性格，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他的身形摇晃，玩世不恭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格外纨绔。


    走进内室，黑漆漆的房间让他察觉到不对劲，挑了挑眉，眼神看向了本该一直燃烧的烛台。


    烛台上的烛火已经熄灭，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门窗紧闭的模样，就知道这并非是自然吹灭的。


    况且，哪怕是夜间，新婚之夜的蜡烛也该长明直至自然熄灭，现在没有一个人在这里守着……


    走过去摸了摸蜡烛，早已冰凉的烛身，再次验证了这是有人早就吹灭了它。


    冷呵一声，转过身环顾四周，习武之人的视力本就很好，更别说今晚还有月光了。


    屋子里的成设比起自己住的时候，多了几分她人之物，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都带着些许只属于这个女人的香气，似是昙花幽香，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视线看向喜床的方向，月光的照耀下，让因为新婚而换上的红色纱帘多了几分暧昧，配搭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昙花香气，更使得帘后人的神秘……


    可周琪松却再次冷呵一声，没有再深究此事，转身就打开窗子，跑了出去。


    黑暗中，打开的窗子吹出冷风，守在外侧的尤梨睁开了眼，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里面的人，又看了一眼打开的窗户，摸了摸头有些疑惑。


    她记得自己是关了窗户的啊！怎么突然又打开了？


    眨了眨眼，起身走到沈丽姳的床边，掀开红色的纱帘，看着自家没有受任何影响安睡的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那应该明日还好！


    轻呼一口气，尤梨按下心中的焦虑，小心地给她把纱帘放好，才转过身去关窗户。


    “嘎吱”一声，窗户被她关上，回身便见到不远处的烛台。


    比起之前的红色，此时的喜烛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冷清。


    红烛的寓意一直都十分暧昧，一双红烛代表一双新人，红烛燃烧代表着新人的生死与共，结案齐眉。


    但现在，两只红烛都还有一大截，很显然，是被人特意按灭的。


    说那位一点都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自家姑娘也怕是半斤八两吧！

 10. 第10章

    第二日一大早，沈丽姳就被尤梨叫醒了。


    瞧着外面天都没亮，她就忍不住叹气，随着尤梨的搀扶，起身去梳洗打扮。


    “姑娘，昨日还未选好衣裳，是不是……”


    “今日入宫拜见，当选正红，首饰不是选好了吗？按照那个配吧！”


    穿着里衣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虽不像是昨日那么疼痛，但是该有的痛感依旧存在。


    瞧着沈丽姳的模样，因为用药的缘故，头上的青紫一夜之间消除得无影无踪，但对于自家姑娘的消耗，可不是喝了安神汤睡一夜就可以好的。


    给自己抹上胭脂，沈丽姳一眼就见到了镜子里若有所思的尤梨，将东西放下，转过头询问道：


    “怎么了？这幅模样？”


    尤梨欲言又止地瞧着对方，踌躇了一会儿，才张嘴说道：


    “姑娘，今日若不喝点养生汤吧！”


    她怕自家姑娘在宫中坚持不住，万一出了事儿，到时候又传出流言蜚语……


    感知到她的关心，沈丽姳轻笑一声，重新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却昨日的端庄，今天的她变得和往常一般，清冷淡漠：


    “你信吗？今日的宫里还会有婵玉的手笔！”


    虽说她一向不喜自己知道17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比起尤梨关心自己的身体，她则更甚。


    想来也知道，这府里她布置这么多人，昨日的事情，怕是已经通过特殊渠道去到了她的案前，若她猜的无措，在她休息安睡的时候，那位早已开始准备了。


    只是这个准备，也不知道结果会不会如她所愿。


    很显然，当沈丽姳点明之后，尤梨也瞬间明白过来，眯了眯眼，看着镜子里的女子，眼神微暗：


    “姑娘说的是，婵玉姑娘别的不说，倒是最关心姑娘身体之人，若真是她插手，太后那里，定然不会弃之不理。”


    过于绝对的话却让沈丽姳紧皱了眉头，不赞同地通过镜子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表达着自己的不赞同：


    “此事也非绝对，太后身为长者，就算是圣上也无法撼动其存在，且看她的心意吧，看太后是否想要见我！”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沈丽姳呼出一口气……


    六皇子府邸离皇宫很近，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沈丽姳的车架就到了宫门处。


    正红色的衣裳十分衬她，让她本就白皙的肤色衬托着更加白嫩，头戴金冠，却未显得她俗气，反倒是多了几分艳丽。


    配搭着她清冷的气质，更显她的高雅贵气。


    站在宫门门口，沈丽姳眼中情绪万千。


    从中窥见着里面的宫殿楼阁，不宽的大门如同一个张大的嘴巴，好像要将外面的人给诱捕吞噬。


    瞧着威严的大门，尤梨打量了一下自家姑娘的神情，凑过去小声地提醒道：


    “姑娘，时候不早了！”


    余光回望过去，视线方才重新看回去，目视着前方的宫道，轻叹一声：


    “走吧……”


    该接触的事情，自然无法避免，哪怕里面有洪水猛兽，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凤仪宫，历代皇后的寝宫，同时也是后宫之中最为威严的宫殿。


    一个女官模样的人走进内殿，就见到在梳洗打扮的皇后，走过去，为她梳头的宫女见状，只是愣了一下，却习以为常的朝女官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等到人都走远，女官才小心地蹲在皇后身边，小声地提醒道：


    “娘娘，六皇妃已经入宫了。”


    原本在选哪个耳饰更配她头饰的皇后突然一愣，随后将手中的耳饰放下。


    身为贴身姑姑，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随后站起身，对远处的宫女挥挥手，示意她们再走远些。


    待一切准备完毕，姑姑再次蹲下身，给皇后捏着大腿放松。


    “她倒是勤力，可怎么就留不下自家夫君呢！”


    新婚之夜，不仅没让夫婿却扇，又让他跑到春雨阁和那里的娘子做夫妇，这不是打圣上的脸嘛！


    虽说是自家儿子的过错，但若说她没错，也是空谈。


    毕竟，而今再没有却扇，他们也是圣上赐婚的夫妇，也算是一体的人！


    瞧着为儿女操碎心的主子，皇后的贴身姑姑书涵所以只好打着圆场说道：


    “六皇妃脾性小，却也是个乖巧的，听说她身子弱，不如一会儿等六皇妃过来了，我便让她去偏殿先坐坐，等娘娘见过了各位娘娘再让她过来？”


    后宫一向消息灵通，若说不知这件事，也算是少数，与其让她们看笑话，不如……


    “算了，让她一同来吧！既然今日她敢入宫，自有预料，咱们就看看这小姑娘如何应对了。”


    瞧着自家主子毫不掩饰看好戏的模样，书涵也不再出声了。


    听说这位曾经痴傻，如今病症好了些许，自家娘娘怕是今日也想验验这位是真是假吧！


    走在宫道上，沈丽姳就感觉到了些许严肃庄重，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尤梨小声地说道：


    “姑娘是开始不舒服了吗？”


    自家姑娘想来不喜欢怎么压抑的地方，皇宫的规矩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感受到尤梨的关心，沈丽姳正打算摇头表示自己无事，身后却传来一声女声：


    “四妹妹身体不适吗？”


    回过头，就见到一个华服女子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对方打量了一下如今的沈丽姳，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女子的自来熟并没有让沈丽姳感到不适，反倒因为某种缘由恭敬地朝她屈膝行礼：


    “姳儿见过太子妃，大姐姐近日可好？”


    是的，来人正是他们沈氏一族的骄傲，稳坐太子府后院之位、太子的嫡妻、圣上亲旨册封的太子妃。


    “快别多礼了，瞧你的手，如今虽是秋季，天却未凉，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脸色担忧又怜惜地看着沈丽姳，双手握着她的手，试图让其暖和起来，视线无意间看向对方头上的首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这位妹妹，在第一次相见之时，她就知道这人是多思聪颖，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


    之后这丫头落水昏迷，醒来之后就变得木讷，那股子聪颖劲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看来，是真的又回来了……


    也不知道时好时坏！


    “昨日的事情，怕是宫里的娘娘们都知道了，今日许会被说些闲话，还望妹妹别放在心上。”


    听着对方的话，沈丽姳并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好似一开始就预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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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是这世间消息传的最快，也是最慢的地方，虽说并未有任何人告诉她这件事情，然而在她做出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现在不外乎是确认罢了。


    “六皇子所作所为，自有他自己的决断，身为其妻，自当以夫为主。”


    抬起头，看着怔愣的大姐姐，沈丽姳的面容露出罕见温和的笑意：


    “大姐姐，你说是吧！”


    话语和神情虽恭顺，可沈丽妧却从其中听到了她最不想预想的话语。


    自家这位四妹妹，本身和那位一样，一点都不喜欢这次的赐婚。


    因为不在意，所以对于对方家人的刁难无所畏惧!


    然而，沈丽妧却不想说她。


    就像是皇后他们因为这次赐婚对周琪松心怀愧疚一样，沈家人同样因为她不在身边长大而满怀愧疚。


    伸手，理了理对方头上的流苏，沈丽妧慈爱地笑道：


    “也罢，一会儿去了，记得先别多说话，她们说什么，听着就是了，一切有大姐姐呢！”


    感知到对方预想要庇护自己，沈丽姳一度有些疑惑，但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先回答：


    “是，大姐姐，我知道了……”


    比起姐妹两的温情，后宫却显得严肃很多。


    此时的凤仪宫，皇后身穿大红的华服，头戴红宝石桂冠，瞧起来就无法忽视她的雍容华贵。


    主座下的两侧，所坐的是后宫嫔妃，她们都按照品级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家此时聊的聊天，发的发呆，但所有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望向了门口。


    旁边只能坐绣墩的美人和轮不到绣墩的才人，围在凤仪宫的角落里，眼神比起高位的嫔妃更加大胆，甚至还小声地聊了起来：


    “美人姐姐，你们说那位六皇妃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呆滞痴傻，连说话都不会？”


    一位小才人刚说话，就被身边关系好的美人用眼神阻止了，美人瞪了她一眼，眼神先瞧了瞧那群高位妃嫔，确认她们都没有听到，才小声地训斥：


    “别胡说八道，六皇妃再不济，也是圣上亲封的皇妃娘娘，六皇子的正妻。”


    “是呀，有太子妃娘娘在，就算六皇妃再怎么痴傻，也有人护着，哪像是我们……”


    旁边的一位才人叹了一口气，好似在感慨自己的命运，又像是在羡慕那位好命的皇妃娘娘。


    最开始说话的美人和才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白眼，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瞧着她们闭上了嘴，后面接话的才人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趣，心中叹了一口气，眼神却在打量她说话的机会！


    很快，书涵就走进来，朝皇后众人行礼道：


    “皇后娘娘，太子妃携六皇妃到了！”


    话语刚落下，门口渐渐出现一个熟悉的靓丽身影，端庄大方的模样，是圣上都称赞的儿媳楷模——当朝的太子妃！


    而身后那位女子初见气质清冷，如同天空玄月；但等她看过来之时，嘴角似笑非笑的笑意却像极了曾经的故人。


    所以的高位嫔妃，包括皇后都为这位而震惊，不少稳坐高位的嫔妃还出现了慌乱和惊异!


    瑜妃更是说出了众人心中隐藏甚久的名字——


    越妃！

 11. 第11章

    眼神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围，看着后妃的模样，沈丽姳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前方的沈丽妧似乎毫无察觉，一如往常地走过去，紧跟其后，余光却在观察刚才神色出现变化的高位嫔妃们。


    这些人，当初也算是历经这件事的主要人物了！


    “儿媳沈氏拜见母后。”


    “儿媳沈氏拜见母后。”


    跟着沈丽妧朝皇后行礼，力求没有任何差错，然而，她的体态却展现出她与众不同的那一面。


    因为她的一言一行，做的丝毫不比她前方的太子妃差，甚至就像是在宫中长大，将规矩刻在了骨子里，形成了属于自己风彩的人。


    皇后稳坐高位，见着面前的本该陌生的女子，清冷高雅的气质，精致绝伦的脸庞，眼中淡然的风彩，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她，和那样痴傻的模样联系起来。


    熟悉的动作和神态，让她恍惚见到了故人和女儿……


    视线忍不住望向了她头上的发饰，这是十年前，太后送到雾隐山的东西，因为过于小儿模样，皇后记忆犹新，如今再看到，让她心中的某种猜想欲要呼之欲出……


    “起来吧，快赐座！”


    急切的声音，让沈丽姳有些疑惑，抬起头，就见到面前的皇后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


    慈爱？沈丽姳更加困惑了，按照常理，昨日才传出这样的消息，今日她不该是如此模样才对。


    难道……


    眼神看向前方的沈丽妧，低垂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谢母后赐座！”


    主位之下，摆了两个绣墩，等到大姐姐走过去坐下，沈丽姳紧随其后，默不作声地坐在后面。


    两人刚坐下，殿内安静的氛围就直接打破：


    “你的小名叫姳儿吧！”


    抬起头，沈丽姳有些怔愣地望着皇后，刚要解释什么，一旁的沈丽妧就笑出声。


    女子的语气带着小女儿家的抱怨，不满地说道：


    “母后这就偏心了，来了只问新妇，怕是忘了我这个老人了，也是，我啊，年年岁岁在母后面前的确是比不上新人了。”


    “你这滑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再说了，那可是你亲妹妹，你还和她吃醋！真是不知羞！”


    婆媳的友好相处，在主位之下的嫔妃，脸色多少有了变化，特别是一位绿衣的妃嫔，脸色变得连笑意都难以扯出几分。


    若有所思地垂眼想了想，沈丽姳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瞧向了皇后的方向。


    不得不说，婵玉和皇后不愧是母女，哪怕她待在雾隐山的时间比宫里的时间还多，但依旧可以从中看到她们面容和气质的相似来。


    只不过婵玉看起来更加野性，而皇后看起来更加地雍容华贵。


    “姳儿，姳儿……”


    抬起头，就见到沈丽妧关切地站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发现自己想东西过于沉迷，沈丽姳连忙站起身来朝皇后请罪道：


    “母后恕罪，儿媳失礼了。”


    “六皇妃刚才是在想什么呢，太子妃叫了你好几声都未曾应答。”


    说话的人虽然面带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是陷阱。


    望着面前人，沈丽姳一下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宫里唯一的贵妃，封号为承，是二皇子的生母。


    面对着对方的询问，她只是笑笑，随后看着皇后，一副小女儿害羞的模样道：


    “瞧着姐姐玲珑模样，我实在羡慕。”


    看着承贵妃怔愣的模样，沈丽姳轻笑一声，有些事情无法明说，那么就让她直接说出来好了。


    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女儿家的俏皮，带着舐犊之情道：


    “姐姐也不愧是受了母后的教养，才会如此孝敬长辈，心切咱们这些弟妹生活，儿媳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如同姐姐一般，为母后解忧。”


    话语落下，承贵妃岂会不知道沈丽姳的意思，脸比之前黑了几分。


    沈丽妧也似乎明白过来沈丽姳的意思，轻笑一声表达祝愿：


    “是啊！承娘娘也是好福气，听闻二弟府里的侍妾前不久生下一子，母子平安，另一个侍妾还当场查出身孕，承娘娘明年又可以做祖母了！”


    沈丽妧一句话，让承贵妃的脸都更黑了。


    虽说皇子多子多福，然而二皇妃早已和自家儿子离心，只守着她那一儿一女过日子，上了玉牒的侧妃无一所出不说，侍妾倒是生了不少的孩子。


    弄得整个二皇子府勾心斗角不说，还让圣上知道，因而前不久才受到了申斥！


    深吸一口气，承贵妃只能笑笑，努力维持着自己慈爱的模样道：


    “皇后娘娘也是好福气，太子妃这样的人才就算了，六皇妃也是如此钟敏顶秀之人，倒是让嫔妾都为之羡慕呢！沈家可真会教育女儿。”


    嗯？沈丽妧和沈丽姳的神情都冷了下来，看着承贵妃面带笑意的模样，余光忍不住对视一眼。


    瞧着面热的承贵妃，沈丽姳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低垂着头掩盖住自己眼中的情绪。


    “时候不早了，今日太后好不容易松口允许众人去拜见，诸位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便随我一同去慈藻宫吧！”


    一句话，让屋内的暗波涌动完全消失地无影无踪。


    皇后稳坐高位，看着承贵妃，一脸笑意道：


    “对了，听闻近日贵妃宫里的小才人怀有身孕，今日腹痛未来朝拜，贵妃身为主位娘娘，得为皇嗣找想才是，一会儿就不要去了，还是回自己宫里看看吧！”


    话落，沈丽姳小心地抬起头看着皇后，眼神也忍不住看向侧位的承贵妃。


    此时的贵妃不仅脸黑了，手掌似乎都要被她自己掐青了，但哪怕再生气，也只能露出笑意对皇后俯首称臣：


    “皇后娘娘说得是，臣妾知道了！”


    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承贵妃被气得抽了抽嘴角，随后还是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气势汹汹的模样，好似要杀人，沈丽姳也随承贵妃而走，松了一口气。


    宫里果然如婵玉所说的，不可小觑！


    跟着众人一同走向慈藻宫，说起太后的寝宫原叫慈安宫，可当年太后住进去之后，觉得这个名字过于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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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要改为词藻宫。


    也因为这次改名，让朝臣闹了个天翻地覆，最后，为了平息朝政又为了孝道，圣上还是各取了一个字，取名叫了慈藻宫。


    由此可见，太后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走到慈藻宫宫门口，沈丽姳轻叹一口气，想着自己的目的，望着这巍峨的宫殿，眼神瞬间坚定下来。


    “一会儿到了太后那儿，也别担心太后对你的态度，太后于晚辈来说，向来是个慈爱人。”


    转过头，就见到沈丽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边，视线望着前方，但话语明显是在对她说话。


    眼神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沈丽姳也松了一口气。


    “若是太后问起你对老六的态度，你也别说她的不好，这毕竟是她的亲孙子，装作害羞难过就好。”


    回过头，看着敦敦教导自己的大姐，沈丽姳轻轻一笑，并没有反驳，只是屈膝了一下，说了声是。


    明显“听劝”的举动，让对方很是满意，两姐妹立在那里，等候着太后的宣召。


    很快，太后身边的嬷嬷就将人请了进去。


    走进宫殿，和皇后宫里的华丽不同，太后的宫里面只能用一种雅致来形容。


    这种雅致并不是一个孀居老太太的自怨自艾，而是活出了她风彩的一种应对方式。


    随着大众来到屋子，就见到一个慈爱的老太太坐在高位上，手中玩着什么东西，等到人站好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将东西随手放置一旁。


    最前方的皇后也像是养成了这个习惯，面带笑意地等待着太后坐好，才开始行礼道：


    “儿媳携后妃和孙媳妇，来给母后请安了，祝愿母后福泽绵长、寿体安康！”


    “嫔妾/孙媳，祝太后/祖母福泽绵长、寿体安康！”


    跟着众人一同行了一个礼，刚起身，就听到太后明显迫不及待地声音：


    “免礼，起来吧！”


    话音落下，那股好奇越发明显，小心地抬起头，实现正好见到了太后打趣的目光。


    没等她低下头去装木讷，高位上的老太太就迫不期待地说起来了：


    “娇娇，你可算来了，快过来！让婆婆瞧瞧！”


    低垂的视线一愣，随即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着对方无奈的神情，眼神中透出些许哀求。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沈丽姳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只想要躲避。


    太后身边的耀嬷嬷见状，连忙走过去，慈爱地看着她，小声为太后解释道：


    “姑娘，太后已经等你很久了。”


    有些意外的看着嬷嬷，看着她点头的模样，沈丽姳才重新看向主位上的太后。


    主位上的老太太笑盈盈地看着她，那副亲切的模样，却让沈丽姳心中有些难过。


    仔细想想，自那件事后，太后已有十多年未曾见过“娘家人”了！


    深吸一口气，缓慢地穿过前方的人群走过去，沈丽姳回忆着记忆里雾隐山的行礼方式，盈盈一拜：


    “娇娇给婆婆请安，婆婆金安！”

 12. 第12章

    婆婆？仅仅只是一个称呼，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太后虽疼爱孙辈，也是比着他对后妃的态度来的流言。


    可对于孙辈关心，却也疏离，至今为止，除了会给太子妃些许颜面，见上一见，其他皇妃可没有这等荣幸。


    可就算是那位最受宠的太子妃，也不敢在太后面前称她“婆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在沈丽姳的身上打转。


    觉察到众妃的目光，沈丽姳心中难免咯噔一声，低垂着眼思索着这局面应当如何解开！


    可身为人精，太后岂会没有发现呢？


    “时候也不早了，哀家也不留你们了，耀宜，请各位回去吧！”


    抬起头，就见到太后一脸淡漠的神情，转过头，瞧着诸位嫔妃的脸色，很显然，有皇子的妃嫔脸色都不太好，甚至有儿媳的嫔妃脸色，直接黑了。


    心中叹了一口气，想起婵玉曾经的八卦话语，沈丽姳脸上却带着笑意，上前几步，走到了太后身边，小声地撒娇道：


    “婆婆……”


    瞧对方看过来，沈丽姳的视线正常地看向了皇后和沈丽妧。


    两人对视一眼，太后眼中先是疑惑，随后恍然大悟，无奈又宠溺地瞧着对方，点了点她的额头，尽显亲近：


    “好！婆婆知道了。”


    慈爱地眼神再次出现，像个闲在家含孙弄饴老太太，看着皇后和太子妃的方向说道：


    “皇后和太子妃先留下吧，正好这宫里的小厨房做了些新点心，我老婆子吃得还行，就请皇后和太子妃也品鉴一二！”


    话语落下，没有人去问太后为什么会这么做，也没有人敢问。


    可今日的事情，在全是人精的宫里，定然是瞒不住的。


    六皇妃虽在新婚当日给六皇子丢在新房，但她却的太后喜爱，自此之后，再也无人敢用这个去攻坚她了！


    待人全部散去，太后和沈丽姳一同收回了眼线。


    回过头，太后抚摸着沈丽姳的头发，将她拉在身边坐下，满脸担忧和伤感地说道：


    “前些日子妹妹才传信回来，说你要嫁人的消息，婆婆是一点都不知道。”


    摸了摸她惨白的脸，虽说用了胭脂水粉，但太后的眼睛哪怕是现在也是极好的。


    “瞧瞧你这脸，惨白的样子，妹妹才说给你把身体调理好了，昨日成婚，听说你又喝了安神汤？”


    突然被人这样问着，沈丽姳一时怔愣住，按常理来说，崔嬷嬷她们也不是那等管不好嘴的人，所以，能如此关心她是否喝汤的人，除了她从府里带来的人，就只有婵玉的人了。


    可今日，太后却像是知道一样，直接问了起来，这让她有些许不确定了。


    “我知你不喜麻烦我们，可你一个人在府里，势单力薄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沈丽姳的情绪，太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和她紧握的手，语气温和地说道：


    “其实妹妹她，还是挺担心你的，你从小身体单薄羸弱，她养了你十几年才养好些，得知你昨日喝了药，昨夜连夜给我传信，就为了今日让我来看看你可还好！”


    听着太后的关心，沈丽姳难免有些不自在，只能低着头，不看对方，表示着自己无事：


    “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在家也常喝这安神汤，如今也都习惯了……”


    “胡说！”


    严肃地看着对方，太后脸色一下子拉下，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语气，好似真的生气了：


    “药有三分毒，她向来宁愿你食补，这药也不轻易到你的嘴里！”


    见被拆穿，沈丽姳瞬间低下头，羞愧的耳朵发红。


    小心地抬起头，见着太后心疼的目光，里面掺杂着难过伤心，让沈丽姳也不好受，连忙扑到她的怀中，用小女儿撒娇的语气：


    “婆婆，你别气了，我承认昨日喝了汤，那是凤冠太重了，压着我头疼呢！”


    此时她清冷的气质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小女儿娇羞的模样，更显她惹人怜爱。


    眼中的水光潋滟，又像是在撩人心弦，就算是女子，都难以抵挡。


    而太后像是习以为常，叹了一口气，整理着沈丽姳鬓边的碎发，轻叹一声：


    “你啊，就是这样的性子，我也不说你什么了！”


    话音刚落，实现就忍不住看向一旁呆立在一旁的尤梨，对方乖巧的模样很显然和记忆中那个孩子不同。


    忍不住轻笑一声，眼神转向自己的贴身嬷嬷，满脸打趣：


    “一眨眼，当年在你身边侍候的小姑娘也这么大了！”


    耀宜眼神冷凝地瞧了一眼故作乖巧的尤梨，随后才面无表情地对自家主子说道：


    “姑娘可别夸她，梨子这小家伙，能侍候在长姑娘身边，本就是大幸，却还罔顾长姑娘的身体，实则该罚！还要重重地罚！”


    眼神猛地瞪了过去，让尤梨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甚至还退后了两步！


    沈丽姳瞧着对方生气的模样，也知道尤梨无法招架，连忙劝导道：


    “嬷嬷这话就伤人心了，尤梨在我面前最为得用，也最为懂事，要不是她关切着我的身体，今日我怕不能来宫里了！”


    眼神看向尤梨，主仆二人实现一对上，太后就抱住她叫着心肝：


    “娇娇啊，向来仁慈，耀宜，既然咱们得长姑娘都这么说了，你啊，就别对自家小辈这么苛责了！”


    被两人“劝导”，耀宜也没有细究尤梨的错处，可身为长辈，还是看不惯对方的长辈，此时只能对她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怒意。


    两祖孙的模样，看得太后和沈丽姳都笑了起来，很快，太后的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重新严肃起来，紧握住她的手问道：


    “对了，之前京中就传你落水摔了脑子？是怎么回事啊？”


    说起这个，沈丽姳也是奇怪，虽说她身子向来不好，但这次摔了脑子，却给她一种蹊跷感。


    明明没有忘记什么，又觉得有什么从记忆中掩盖，偏生自己又觉得无比重要，可不管是如何查，都未有答案。


    想着太后常常与婵玉通书信，心中便有了计较。


    “我也不知，这三年过得浑浑噩噩，像是睡了一觉，可醒来又像是忘了什么，偏生自己什么都没忘。”


    打量着太后的神情，本来一般情况下看不出什么。


    “关键是，这三年的点点滴滴，我也都记得，可就感觉有什么被我忘了。”


    话语落下，沈丽姳敏锐的感知却告诉她，太后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


    果然知道吗？


    看来自己想要的答案，的确是可以从太后这里知道了？


    “婆婆可知为何？”


    眼神闪了闪，偏过头看着太后，试图从中得到答案。


    可是太后，身为后宫最为尊贵的女人，自然有她的厉害之处，沈丽姳只发现对方之前有一瞬间的愣神，之后竟再也未曾发现她的不对劲。


    “不知，婆婆也问过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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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就摔了脑子呢，你也知道妹妹这孩子，那嘴巴，想翘出点东西，那可难了。”


    此话立马就将沈丽姳所有试探全部都堵在了喉咙里，深吸一口气，现实和想象之间的差距让她不由得感到挫败：


    “的确，想要从婵玉口中得知什么事情，别说用撬棍撬了，就是刀锋铁斧都砍不开！”


    话语刚落，沈丽姳就意识到不对劲。


    婵玉虽不像她一般，借助情报信息算无遗策，可她却是雾隐山最会卜算之人。


    别人不会知道，可有些事情，她定然会知道！


    眼神微眯，沈丽姳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这些时日，哪怕是她醒了，婵玉对于自己昏迷的事情完全未曾提过，这很不符合她的性子。


    连续三年都不管不问，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说明。


    一是沈家有人，甚至是她院子里的人定有一个是婵玉派来的；二是从她三年前下山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会有三年的浑浑噩噩。


    那……究竟是什么，让她一点都不告诉自己呢？


    紧皱着眉头，此时的沈丽姳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太后和耀宜对视的那一眼……


    “好了，咱们啊，不说这些了。”


    抬起头，就见到太后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慈爱的模样让她紧绷的神经都为之放松了几分。


    还未等她回话，太后整个人就像是来了兴趣，关心的问着：


    “听说昨日我那位不成器的孙子出了门，是怎么回事啊？”


    明显八卦的模样，让沈丽姳一度有些无言。


    可她也知道，若是不说，太后这性子就算是今日不问，过些时日也会旁敲侧击地知道来龙去脉。


    所以只好按照自己如今知道的，把事情说清楚了！


    “我也不知，昨日喝了药，睡得早了些；就是六皇子出门的消息，我也是今日入了宫，从大姐姐那里知道的，具体的缘由，若是婆婆查到，定要告诉我啊！”


    眼神殷切地看着太后，清澈并一望到底的眼睛让对方想问的话语，直接憋在了喉咙里。


    随后，只听太后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神情带着歉意，语气依旧慈祥地说道：


    “我那孙子，婆婆知道，独得很，你别跟他一番见识。”


    提到这里，沈丽姳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只能垂下眼眸，遮挡住眼中的愧疚。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太后也叹了一口气，强扭的瓜可不甜，偏生他们两个都是有主意的人，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束……


    可这是圣上赐婚！


    除非和她那位师父一般，闹个天翻地覆，最终落得个深锁禁地再也不得出的下场，不然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望着面前的沈丽姳，这样一位如花般的女孩儿，若和那位一样，将自己禁锢在雾隐山禁地之中，未免也太过伤怀了。


    深吸一口气，摩挲着她的手，语气也带着些许伤怀：


    “你是个好孩子，配我这不成器的孙儿，原就是委屈了，这里婆婆给你做主了，若是他惹你，你就跟婆婆说，婆婆帮你治他！”


    昨晚，太后在接到婵玉的信之后，就有所预料了，如今再问，也只是确认。


    轻拍着怀中的女孩儿，太后心中难免涌出一股无力感。


    雾隐山的三位大师姐，都嫁入皇宫，这件事，不知是好还是坏。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婆孙二人，如同两只相依为命的鸟儿，独立于天地之间。

 13. 第13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慈藻宫宫殿打开了门，沈丽姳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皇后。


    也不知她等待了多久，见沈丽姳出来，对方迫不及待地迎了过来。


    “太后今日高兴，如今有些累了，宜嬷嬷伺候她先去休息了。”


    望着面前这位和婵玉相像的女子，沈丽姳却显得十分淡然。


    或者说，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和身份，与她说话。


    面对着沈丽姳的踌躇，皇后整个人倒显得轻松自在，看着对方，上前两步，双手紧握她的手，手中的颤抖却显示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辛苦你了，太后她已有许久为何家里人见过了，今日见到你，怕是高兴地很，倒是苦了你！”


    “婆婆慈爱，我倒没有怎么辛苦，只是过于心疼她！”


    太后她，是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和雾隐山的人相见过了。


    目光不由得看着这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仔细看看，其实她也不年轻了，头发虽还是黑色，可脸上已有些许皱纹了。


    想想时间，婵玉和皇后虽然通着书信，却也有好多年未曾见面……


    心情莫名失落了许多。


    时间是最为可怕之物，它可以掩盖所有的东西，也能够泯灭一切的伤害，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


    手忍不住握紧，抬起头试图转移话题：


    “对了，怎么不见大姐姐？”


    话语刚落，皇后就叹了一口气，看着沈丽姳的神情带着些许感伤：


    “刚才太子府的人说，雪意这孩子又生病了，你大姐就慌慌忙忙的回去了。”


    雪意？陌生的名字倒是让她想了想，尤梨见状，上前为她解释道：


    “是大姑娘的长女，那位早产的临颍郡主！”


    早产……熟悉又可怕的词语让沈丽姳打了一个冷颤，紧握住对方的手猛地松开，脸上带着些许恐惧之意。


    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才敢抬起头，却一下就和皇后关心的目光撞上。


    害怕对方担忧，连忙笑笑，故作轻松道：


    “我曾在雾隐山有几幅养身体的方子，是神医开给我的，过几日我便送到太子府，给大姐参考参考！”


    对方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并没有说话，而是嗯了一声。


    反手紧握住沈丽姳的手，好像是在安慰对方，让她别沉寂在这股忧愁之中。


    “先不说这些了，今日要不先去本宫宫中吃个便饭，不然回去冷茶冷饭的，太后她们若知道了，怕是以为我虐待你。”


    感知到对方的好意，沈丽姳实在难以拒绝，也猜到对方可能会问自己些东西，瞬间欣然接受：


    “既是母后所赐，儿媳就不客气了！”


    凤仪宫内，沈丽姳被皇后拉着走进偏殿的餐桌前坐下。


    此时的她，才有此闲情去看这后宫最为威严的宫殿。


    不得不说，整个宫殿金碧辉煌，一看就是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她所该待着的地方，华丽和高雅成为了这个地方的代名词，衬托着其中的女人，她在后宫的地位。


    面前的餐食很快就摆在了桌上，沈丽姳小心打量了一下，这东西无比熟悉，也都是自己喜爱吃的。


    抬起头看着皇后，望着她殷切示意的目光，沈丽姳也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拿起一个自己爱吃的放在嘴里。


    熟悉的味道和雾隐山的一模一样，很显然，这就是婵玉给的方子。


    “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这是妹妹寄回来的方子，说是你爱用的。”


    说完，自己到时遗憾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愧疚：


    “只是其中几味是雾隐山独有，我命人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只能让人寻了些代替，若是味道不对，你也别为了我的面子，到时候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感知到对方的小心翼翼，沈丽姳又回到了面对沈母的时候，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却不知道如今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开心起来。


    张了张嘴，千帆思绪都被她堵在喉咙里，最终说出的话，却越显干涩：


    “没有，和雾隐山的味道几乎无二，母后用心了！”


    瞧着她拘谨的模样，皇后面带心疼，给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声音轻柔，害怕对方多想：


    “早就听妹妹说，她在雾隐山养了一个小娃娃。”


    见着面前的女子，皇后就像是见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一般，明明脸上笑着，可眼神却快要哭出来了。


    “我原想啊！这小姑娘得多可爱啊！若是见到她，我定会给她世间最好的东西。”


    话语落下，皇后的眼眶中的泪意就再也遏制不住，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愤怒：


    “哪知道，竟是如此！！”


    谁会知道，圣上会给他们赐婚！


    这可是妹妹的孩子，又怎能嫁与她的儿子！


    关键是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昨天还让娇娇独守空房了！


    忍住心中的戾气，皇后深吸一口气，伸手紧握住对方的手，语气却十分温和：


    “娇娇受苦了，不过别担心，要是我那个孽障若是欺负你，你尽管跟母后说，母后会给你做主！”


    沈丽姳为之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皇后朝她身后的姑姑说道：


    “等六皇子什么时候出来，别的不说，先把家法请出来……”


    “母后！”


    看这事态，沈丽姳觉得自己应该发声了，连忙出声阻止，眼神却瞧着一旁笑眯眯的侍女姑姑，硬是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来，打消对方的想法：


    “我知母后疼我，可不愿母后因这件事而伤神，这件事，母后不若交与我处理？”


    至少……别因为这件事而揍对方一次！


    看着沈丽姳小心翼翼的模样，皇后也意识到她的行为过激，连忙放开紧握住对方的手，抱歉地回答道：


    “我的儿，你也不用给他说好话，那小子是个什么性子，母后比你更清楚，不过，你要是有心力，母后便不管此事，只是你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别被他影响了！”


    皇后给她理了理头上的碎发，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深怕把她弄疼了。


    看着面前面容熟悉的人，沈丽姳眼神微闪，对方此时正握着一只碗在舀着面前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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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意外的话，这汤是要给自己喝的。


    可这是少见的机会，她不想放弃！


    “母后，我想问问，17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对此事闭口不谈？”


    甚至到了噤若寒蝉的地步！


    “哐当！”皇后手中的汤匙落在碗中，溅起的水花飞跃到了桌面的桌布上，溅湿了桌布的那块地方。


    手上紧握的碗，被一旁的姑姑迅速拿起，放在身侧。


    随后，满屋子的侍女都被贴身的姑姑给遣了出去，见到她们的行动，沈丽姳余光看了一眼尤梨。


    接收到自家姑娘的意思，跟着那位贴身姑姑福了福身，也走了出去，站在了不远的殿门口。


    屋内，只留下皇后和她。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皇后才看向沈丽姳，眼神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语气也变得忧伤许多：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发现对方并没有过于严肃地阻止，沈丽姳也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莫名地侵略性。


    望着面前躲避她目光的女子，说出了必须得缘由：


    “我始终觉得，我需要知道，想来母后也知道，当年若非去了雾隐山，我也活不下来！”


    当年因为那件事情，她早产而生，也因为那件事，她差点死在周岁那年。


    除开生死之事外，还有……


    “我是耀曦的弟子，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志文阿兄逝世，师父她为何将自己锁在雾隐山禁地里，这一直也是我想知道的。”


    那件事，影响的人太多了，甚至……


    “就连婵玉和耀嘉阿兄的婚约，为什么耀嘉阿兄非要逃婚，而婵玉并未有任何错处，却一直待在雾隐山不肯下山，这又是为何？”


    一切的源头，都是17年前的那件事情，若是了解，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可等她说完，皇后的神色却让沈丽姳心中一跳。


    平静无波的神情，所有的情绪都被她藏在眼底，低垂着眼眸，整个人都开始静置。


    每次提到这件事，不少知情之人，都是这幅神情。


    “母后……”


    “这件事，你别再提了！”


    皇后眼带祈求，整个人都快要哭出来。


    似乎发现自己失礼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绪，重新抬起头看面前的沈丽姳时，眼中的情绪被完全的压制住。


    然而，沈丽姳还是从中发现了皇后隐藏在眼中的恐惧。


    “这件事是圣上决断，如今已成定局，至于它，于如今有何影响，都不重要了。”


    张了张嘴，沈丽姳呆呆地看着她，她知道所有人都对此噤若寒蝉，却不知是圣上亲断！


    深吸一口气，直挺的腰身瞬间弯了下来，整个人惊情未定，额头都漫出了冷汗，手紧握着放在心口，面无人色地望着皇后。


    抿了抿唇，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看着对面露出的不忍，硬是扯出一丝笑意道：


    “我知道了，此事是我想得过于简单，今日多谢母后指导！”

 14. 第14章

    出了皇后宫殿，沈丽的眼睛就无神地看着前方，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尤梨都无比担忧。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望着自家姑娘的模样，尤梨一瞬间有些呆滞，随后发现自家姑娘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直接往前走去，连忙跟了上去。


    脚步一滑，沈丽姳差点滑到，身后一只手将她及时地扶住，熟悉的气息让她闭上眼，有气无力地小声叮嘱：


    “扶我出宫……”


    意识到其中的可怕，尤梨没有在纠结其中的缘由，而是直接遵循了自家姑娘的话！


    只不过，余光忍不住看向身后的凤仪宫，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目视着她们的离开！


    出了宫，上了马车，沈丽姳坐在主位上，身边的尤梨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的手中，未发一言，等候着对方缓过神来。


    马车缓缓悠悠的在车道上行走，沈丽姳逐渐恢复了神志，看着手中的茶杯，轻叹一口气，端起来喝了一口。


    “姑娘，你怎么这幅模样，难不成，是皇后娘娘是告诉了你什么吗？”


    扬起头，茶杯里的茶水，罕见地被她一口喝了个干净，闭上眼，沉寂了半响，才重新睁开眼，眼神之中刚才的晦暗，被她藏在眼底，口吻平静，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


    “母后说，17年前的事情，是圣上亲断。”


    眼神看向尤梨，在话语落下，沈丽姳就发现对方的神情变得慌张，整个人如同在凤仪宫里的自己一般，惊慌失措！


    是啊！如何不惊慌！她知道17年前的事情，让整个京城血染满地，却不知道，这件事是圣上亲断。


    “其实我早该想到，如此惨烈之事，若无那位的亲断，又有谁敢！”


    当年越家满门抄斩，若无圣上圣旨，没有人敢让当年的宠妃之家给灭门。


    轻呼一口气，身旁的尤梨也缓过神来，脸色惊恐地移过来握住了沈丽姳的手，摇着头道：


    “姑娘，咱们不能再查了！”


    圣上亲断，代表已经盖章结论，毫无翻盘的可能！


    “我知道，但我不甘心！”


    沈丽姳抬起头，目视着前方，面容平静无波，然而眼底却隐藏着致命的暗意。


    查下去的确是挑战皇权，甚至到了最后连雾隐山也许都护不住自己，但那又如何！


    婵玉、师傅，都是无辜之人，凭什么为了这件事情深锁雾隐山！


    “说千道万，姑娘，我知道你是为耀曦姑姑和婵玉姑娘不平，可她们并不愿你如此啊！”


    本想要劝自家姑娘不要再管这件事情，却没想到对方转过头看自己的神情如此可怕，想说的话被她憋在喉咙里，无法再说一句。


    此时沈丽姳的眼中疯狂瞬间显现出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口吻却依旧平静：


    “不愿就不做了吗？”


    所有人都不做，那就是正确的吗？


    的确，17年前的事情牵扯了太多的人了，几乎半个京城都被影响。


    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继续做！


    “尤梨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成为雾隐山大师姐！”


    是啊！她知道！知道当年的沈丽姳顶着不能操劳的身体，是如何成为雾隐山大师姐的。


    也因为了解，尤梨整个人都卸了气，直挺的身躯瞬间变得佝偻，眼睛无神地盯着马车的地板，喃喃说道：


    “婵玉姑娘她们……肯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她们阻止我，又不止这一次！”


    比起对方的慌张，沈丽姳整个人都恢复了独属于自己的淡然，眼神注视着前方。


    马车摇摇晃晃，车外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可外面越发热闹，她却感觉自己身体冷得可怕！


    “我知道，她们并不想让我知道，是在保护我！”


    因为过于在乎和关爱，所以她们一直在阻止自己知道这件事情，也许这件事不仅是圣上决断，更甚者，这是她们曾经的某种坚定被摧毁。


    “可是尤梨，你不觉得可怜吗？婵玉和师父，花一般的女子，就这样被困在了山上。”


    沈丽姳看着马车门的方向，听着外面热闹的叫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平静，甚至是冷静：


    “她们明明，有更加绚烂的人生啊！”


    就像是雾隐山建立之人，前朝那位最为耀眼的珍珠，珍珠夫人，她肆意潇洒的人生，才是女子都为之青睐的目标啊！


    回望着尤梨，她此时的眼神坚定，透露出其中的势在必得：


    “我要救她们！”


    要打破这个所谓“圣意”的牢笼。


    至少，她会让她们重新出山，去看这天下美景，体会世间的美好，而不是单纯的待在雾隐山上，就这样被圈在一个地方，过去寥寥一生。


    雄心壮志的沈丽姳，第一次没有得到尤梨的共鸣，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带着自己独特想法的女子，尤梨眼中的清澈却冷漠：


    “姑娘，耀曦姑姑，还有婵玉姑娘，她们并非不自由，若是被关在一块天地里不自由，京中贵女，诰命夫人，甚至是宫中太后，不也不自由吗？”


    身为大周最为尊贵的一群人，如果她们都不自由，那么什么才是自由呢？


    沈丽姳被她问的怔住了，眼睛呆愣地看着尤梨，似乎不明白对方的话是何意思。


    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又细思极恐。


    自回京之后，她待在沈家那个小院子里三年的时间，要不是恢复记忆，又被赐婚的缘故，自己连沈府的大门都出不了。


    而家中的女儿们，她的两位名为京城双姝的妹妹，如今除了些许宴会，基本上连院门都不会出。


    “奴听闻，京中贵女们，出嫁前出的最远的门，就是去京郊的寺庙道观烧香拜佛，除此之外，就是跟着父母赴任才会出远门。”


    就像是自家姑娘从雾隐山回家一样。


    “其实姑娘，在雾隐山的时候，也时常待在屋子里，说起来，若以姑娘所说的自由，如今唯有自由的人，只有华大姑娘了！”


    哪怕是雾隐山，也只有这位逍遥自在的华大姑娘如同男儿一般，在外游离，可那位大姑娘，和平常女子确实不同。


    沈丽姳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因为身体缘故，自己也无法做到华师姐那样肆意逍遥，但……


    “若是这样，那就更要知道真相了。”


    若她的记忆无错，17年前，似乎已经有女学的出现，据师傅当年无意间透露的消息，那时候的女子，可不像现在这样！


    所以，不管是查询17年前的真相，还是为女子多一分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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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择，都是如此。


    “雾隐山女子，本就是拥有开拓的使命，若因此而道陨，想来也不枉此生！”


    视线透过晃动的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小女孩此时正在和家中长辈撒娇卖乖，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催促长辈买什么东西。


    长辈倒是一脸笑意地模样，没说买也没说不买，等到小姑娘要哭了之后，长辈们才哈哈大笑，一个女性长辈才掏钱给小女孩儿买了她想要的东西。


    女孩儿的高兴让沈丽姳也露出了笑意，口中却喃喃道：


    “无论好坏，终究可以借鉴一二……”


    尤梨目睹着自家姑娘坚定的神情，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雾隐山的大师姐都十分倔强，一旦做下决断，便不会更改！


    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再次抬眼，她的眼神不似刚才一般惊慌恐惧，相反，恢复平静地她也明白过来自家姑娘的想法。


    人生本就平淡，因为有人而变得绚丽多彩。


    她之所以选择跟在自家姑娘身边，成为暗卫，不仅仅是姑娘那年给自己伸出来的手，更是因为在她身边拥有无限的未来。


    也许这个未来，不如跟着华大姑娘那么美丽，至少，也有她独特的风格！


    这或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战斗，然而少年意气风发，自然得需要和这时间斗上一斗！


    既然她家姑娘要如此疯狂的来一场，那么，她就奉陪到底！


    “姑娘，咱们如今要怎么查？”


    视线看着尤梨恢复平常，眼中的疯狂越发增多，可沈丽姳却露出笑意，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中多了些许赞赏和坚定。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茶水从壶中落在自己的茶杯之中，眼神微暗，藏住其中的尖锐：


    “母后告诉我，那就证明这件事不能再如此大张旗鼓了，所以，该藏着的东西，也要藏着。”


    “那就暗自去查，姑娘，需要雾隐山的暗卫吗？”


    眼神晦暗，看着面前的女子，望着她端起茶杯摩挲的模样，等候着对方的回答。


    “不必，保护好京中紧要的那几个地方，今日之事，我不确定母后是否会告诉婵玉她们，但也要防范于未然。”


    阻碍来自于外，也来自于内，她与婵玉的人手历来混用，如今怕是不行了。


    “府里的人，通知飞絮赶紧查清楚，若有异动，立即踢出去，并告诉华师姐，让她帮帮忙。”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华师姐对于那件事情也十分在乎，并且就那件事情的情报，她似乎知道的很多，至少，从华宏的口吻之中，那位似乎在大周四处走！


    或许她能得到什么意料之外的答案！


    听到沈丽姳的话，尤梨挑挑眉，欲言又止地看着对方，不确定地问道：


    “姑娘，现在你不怕华大姑娘的茶言茶语了？”


    沈丽姳：……


    “闭嘴！”


    “哦！”


    深呼出一口气，憋了尤梨一眼，沈丽姳看着手中的茶杯，抬起手臂，将其一饮而尽！


    “咚”的一声，茶杯被她放在桌上，看着对方往后一仰，眼神清澈无辜的模样，冷呵一声：


    “再去给我联系闲云观，就说，若有时间，我回门后必去拜会！”


    准备了这么久的暗棋，也该上场了！

 15. 第15章

    回到府中，沈丽姳和尤梨的神情恢复如常，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宫里的一切只要是没有特意阻止，一般传达的都比较快，才等沈丽姳坐在窗前的软塌上扇着团扇，尤梨就一脸无奈的走了进来，看着惬意的自家姑娘，叹了一口气：


    “姑娘，宫里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哦？说了些什么？”


    桌上的茶点比起宫里的更加精致可爱，沈丽姳拿起一个，咬了一小口，发觉不合口味，又把它扔回了碟子里……


    “姑娘，这是崔嬷嬷给你准备的药膳点心，你要是吃不完，今晚你只能再喝安神汤！”


    屋内瞬间沉默下来，沈丽姳扇动团扇的动作都有停止了。


    眼神怨念地看了一眼尤梨，发现她并没有任何改变的盯着自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神瞥了一眼刚才的碟子，手还是认命地将茶点拿起来，一口吃掉。


    茶点虽是药膳，却也干巴，皱着眉嚼了两下，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一旁准备的药茶。


    一口气将其喝了个干净，口中的茶点也被她咽了下去。


    深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战站着的人，神情无奈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


    手中的团扇重新扇动，剧烈的动作，着实展现了她如今的心情。


    望着快速扇动的团扇，尤梨低下头，掩盖住自己嘴角的笑意，努力想着自己得知的事情，坚定并忍住自己不笑出声。


    看尤梨努力忍笑的模样，沈丽姳心情倒好了不少。


    看着她努力憋笑的模样，手中原本快速扇动的团扇也放缓了动作，一下一下的扇动，眼神也在打量她什么时候憋不住。


    若是能憋住，无非就是少一个乐子。


    可若是和往常一般，憋不住，那这个乐子，今日她可不会放过！


    还好，这次沈丽姳并没有得偿所愿。


    尤梨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面容平静，似乎刚才的事情只是梦幻泡影：


    “宫里的人说，姑娘不仅受太子妃庇护，更是得了太后、皇后的喜爱，如今看来，姑娘今日入宫的期望是达成了！”


    手中的团扇扇动的速度逐渐变慢，沈丽姳的神情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高兴。


    察觉她的神情，尤梨待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嘎嘎嘎……嘎嘎！”


    一声鸟叫让屋内的沉默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细细听了听，抬眸对视一眼。


    沈丽姳从软榻上站起身，主仆二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窗外，一只黑不溜秋的鸟儿在外面的树桠上跳着，转着圈跳动的模样，却让两人都紧皱眉头。


    “说什么了？”


    黑色的鸟儿努力的叫着，屋内，两人的眉头越发紧皱，尤梨甚至眯了眯眼，凑到沈丽姳的耳边说道：


    “珍宝楼传来信息，说春雨阁的事情查到了！”


    紧皱的眉头的挑了挑，回过头看着尤梨对自己点头，忍不住轻笑一声：


    “真是没有想到啊！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信息，具体是什么？”


    尤梨视线看着外面跳来跳去的鸟，眼神之中的情绪越发冷漠，甚至还可以从中见到些许狠厉在：


    “说了，说春雨阁那位一进去，决明卫就开始有了大动作，甚至咱们的人，还发现暗卫都进了里面，不仅如此，那位瑶佳姑娘似乎也是决明卫的人。”


    暗卫都进了进去？还有那位头牌姑娘……


    沈丽姳眯了眯眼，冷哼一声，看来一旦用心去查，有些事情，他们也丝毫没有去隐藏啊！


    站在沈丽姳身后，望着自家姑娘如今的模样，尤梨眼中透出的狠厉让她如同一只毒蛇一般，盯着人，一看就让人渗人不已：


    “姑娘，果然不你所想，那位六皇子，不同小觑！”


    自然不同小觑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那位六皇子当是他们寻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的决明卫首领！


    轻笑一声，手中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着，表情慵懒地前方歪头的鸟儿，满脸淡然地回答道：


    “这场戏，得去看看，不论是春雨阁还是那位六皇子，可都是大戏啊！”


    尤梨瞧着自家姑娘幸灾乐祸的样子，也没有阻止，反倒是恭敬地回答：


    “是，奴知道了，这就是让他们安排，明日，咱们就去瞧瞧，这场好戏的开幕！”


    回望着尤梨，发觉对方努力低着头，试图隐藏住自己的笑意，沈丽姳就笑出了声，用团扇轻敲了对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这么幸灾乐祸。


    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看好戏的缘故，一晚上主仆二人都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因为第二日的事情所影响。


    然而，睡得熟的弱点，却体现在了沈丽姳身上。


    视线模模糊糊，整个人都格外沉重……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缓过神来，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然而清晰起来的视线，还不如刚才模模糊糊，至少刚才的还能隐约看到些许东西的存在，哪像是如今，白茫茫的雾笼罩在她的周围，什么都看不见。


    在雾影中徘徊，沈丽姳一时间无法找到出路，可她的神情淡然，很显然一点都不着急。


    的确有什么需要着急的！毕竟雾隐山那么大，除开内外门人群聚集的地方，其他的全是雾气笼罩，经年未散。


    “阿兄，你怎么了？”


    雾气中，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中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沈丽姳一时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却始终记得，这是熟悉的声音。


    往声音的方向走去，沈丽姳目光似乎在着急地找寻着出路，又像是在找寻着声音主人。


    “我无事，不必担心……”


    少年的声音已有几分深沉，似乎已至变声末期，然而未完成的声音，却还带着少年意气，多了几分异样的潇洒自在。


    其中的情绪就像是在安慰小孩儿一般，明明有无限忧愁，却偏生一丝一毫都不肯能说！


    “阿兄，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小女孩儿显然是发觉了这一点，声音奶声奶气的，带着小孩儿独有的撒娇！


    脚步越近，沈丽姳听得越清，可是走的越近，雾气却越重。


    似乎也发现，如今走路跟不上雾气的侵蚀，沈丽姳罕见地奔跑起来，越跑，身体越发轻快，如同一只鸟儿，即将要飞于空中！


    “别怕，别怕，相信不管发生什么，阿兄都会帮你铲除的……”


    好似发生了女孩儿的害怕，少年的声音猛然沉了下来，其中的狠厉，比之尤梨寻常的模样更甚。


    也不知是不是跑步的缘故，沈丽姳的视线愈发清晰，熟悉的雾隐山后山，一个少年抱着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此时的少年背对着自己，看不清究竟是谁，然而小女孩儿的面容却面对着她，露出熟悉的模样。


    那就是自己年幼时期的模样！


    眼睛猛地睁开，床顶的纱幔在月光下及其柔和，如同河中波澜，预示着这只是一场梦境。


    坐起身，外榻的尤梨翻个身，沈丽姳立马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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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知道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但并未切身经历之人，依旧带有侥幸！


    小心地等到屋内又一次陷入沉寂，沈丽姳才在床幔之中，轻声叹了一口气。


    手放在心口，低垂着头，紧皱双眉，她回忆着梦中的情景。


    要说起来，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已然不记得了，唯一印象深刻久久不能忘记的，就是年幼的自己注视着她的神情！


    那双眼睛冷漠无神，如同一个黑漆漆的深渊，注视着你。


    除开这些，就是雾隐山后山，还有那位阿兄。


    据她所知，自己在雾隐山除开耀嘉，并无什么阿兄存在，可雾隐山后山那地方，的确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天地。


    哪怕是婵玉和耀嘉，甚至是师父山主，都不知道！


    这就很让人费解，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


    难道是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


    这个预感，莫不然是正确的？沈丽姳仔细思索了自己这些年的事迹，得出的结论都指向了那一次落水失忆。


    重新找回记忆后，她曾经细细查了自己的记忆，那三年的记忆没有丝毫隐藏作假的可能，那三年之前的记忆呢？


    不知道为何，让她一下想到了今日和太后的对话，她也把自己似乎忘了什么的事情说了出去，但那时太后的神情，很难不让人去细思。


    握着身上的被褥，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面料，丝绸轻柔，却也显得它脆弱。


    月光下，浮光锦的面料看起来熠熠生辉，却衬得沈丽姳的眼神越发幽暗：


    “若真是婵玉插了手的话……”


    那次落水失忆，若真是她插了手，那自她入京开始，局就下了！


    或者说，更加让人害怕的，就是随着她进入者京都，他们的局就已经开始了。


    重新躺了回去，望着头顶的纱幔，沈丽姳不由地仔细思索着这件事。


    如果按照她刚才所想，不管是哪种，如今他们下的局都已经开始了，既然让她恢复记忆，那么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哪怕是她如今发现，也无济于事。


    醒来之后，她虽与婵玉传过些许信件，然而一切的平常，让她无法从其中了解到她的布局。


    不，应该有了解！


    沈丽姳眯了眯眼，想起新婚那日的喜娘，还是那张名单单子……


    翻身起来，沈丽姳掀开床幔，看向放单子的盒子，起身，走了过去，拉开盒子盖。


    里面的纸张让人一看就被保护得很好，将其拿出一个个地看了起来。


    时间渐渐过去，等到沈丽姳看完，月光也被天中之云遮掩，屋内重新变得寂静和黑暗。


    半响后，沈丽姳将盒子关上，按照记忆，走到烛台边，亲手将它点亮。


    摇曳的烛光看起来摇摇欲坠，好似下一刻就要熄灭。


    抬手，将手中的纸张放在烛光之上，看着火苗逐渐扩散，沈丽姳转动手腕，试图让其充分染红。


    火光逐渐变大，沈丽姳在光亮的映照下面无表情，看起来清冷又略显可怕。


    握住纸张的手指突然放开，燃烧的纸张落在桌上的银色镂空的盒子里，目睹着它在火中由白变黑，蜷缩在一起，沈丽姳才冷淡地开口道：


    “尤梨，明日记得提醒我，问问华宏，这些年的婵玉究竟做了什么！”


    身旁，尤梨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手中拿着一个披风，披到了沈丽姳的肩上，看着那摇曳的烛光，淡淡地回答道：


    “是，奴定会提醒姑娘！”

 16. 第16章

    第二日，沈丽姳和尤梨依旧早早起了床。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余光却看向了不远处的内屋桌子。


    上面原本还在的银色镂空盒子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似乎让人看不出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空中也没有燃烧后的焦味，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尤梨，发现她点了点头，沈丽姳瞬间收回了视线。


    一切收拾完毕，沈丽姳在尤梨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开始行走，尤梨才凑近自家姑娘，小声地回禀道：


    “人已经到了珍宝楼，华宏的人让我告诉姑娘，婵玉姑娘的事情他碍于规则，知道的不全，但华大姑娘似乎查到了些许信息！府里的人，可不少！”


    眼神看了一眼对方，沈丽姳垂下眼若有所思。


    马车摇摇晃晃着来到街道上，外面的叫卖声开始响起，和尤梨对视一眼，听着马车外铃铛的声音，小声地说道：


    “看来我所想的无错，那东西并不是真的。”


    眼神不由得变得幽暗，沈丽姳虽不是第一次被婵玉欺骗，却未曾想到这一次，她藏得这么深。


    为此，尤梨也感受到其中的危险所在，给沈丽姳倒了一杯茶，看着她端起茶杯，才敢说道：


    “婵玉姑娘她们怕是早有算计，姑娘你说，耀曦姑姑那边，会有参与吗？”


    会有参与吗？沈丽姳原本放在嘴边的茶杯瞬间停住。


    缓缓将其放下，握在手心里，摩挲着杯子的杯壁，半响才轻叹一声：


    “我不知道。”


    昨晚，沈丽姳整晚都在思索这件事，哪怕是后半夜的梦中，也是在质问二人为什么。


    低垂着眼眸，掩饰掉眼中的情绪，沈丽姳的声音略闷：


    “先不说这些了，想想今天那场戏，也不知道会有多好看！”


    拿起茶杯放在嘴边，手转着茶碗，遮住她下面一张脸，更显得她眼中的神情幽暗，看起来竟有几分像尤梨那毒蛇般的眼神。


    也许，今日唯一能让人高兴的就是这场戏，如何开幕了吧！


    珍宝楼门口，人庭若市，一辆辆带着家族符号的车辆停在门口，随后离开，似乎都没有一刻停下。


    沈丽姳一下车，等候良久的女掌柜就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对，掌柜的脸色瞬间热情起来，走过去就朝她伸手，请她入内。


    屋内，年轻的少女们聚在一起，在侍从的招待下看着东西，活泼可爱的模样，让沈丽姳都有些羡慕。


    进入第二层，不少夫人正在门口交谈着，侍女们正在来来往往的走着，忙碌的模样又不失规矩秩序，看起来井然有序的模样，让沈丽姳都忍不住点头。


    仅有一眼，沈丽姳就在女掌柜的指引下来到了三楼。


    尤梨隐约感受到身后视线，余光看了过去，只看着那群夫人似乎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等到来了三楼，楼下的喧嚣热闹，瞬间变得安静，沈丽姳走到上次的那间屋子门口，之前的那个侍女也在，站在门口不知道等候了多久！


    等着沈丽姳走进门，尤梨和侍女的视线对上，余光望了一眼下面，等到对方的点头，才跟着走进门。


    踏入门中，和上次一样的口技声音响起：


    “夫人你看，这头面可是京中最为流行之物！”


    沈丽姳和女掌柜对视一眼，就见她点点头，随后转动着屋内的那个装饰花瓶，打开了暗道。


    再次进入暗道里，长长的暗道灯火通明，沈丽姳才问道：


    “今日是怎么了？这么多人？”


    场景热闹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这个时机，实在是难以让人不深思其中的意思。


    女掌柜对于沈丽姳的问话并没有慌张，反倒是意料之内的笑了笑，语气淡然却不失礼节：


    “最近传出今年宫里要大选的消息，所以家家户户都准备着呢！”


    大选？沈丽姳紧皱眉头，有些疑惑：


    “可之前圣上不是说不大选了嘛？”


    从17年前的那件事开始，大选就被圣上取缔了，这些年间，王公大臣除了去找圣上赐婚，就是亲自和对方家庭里的人商量。


    就连圣上后宫里的人，这些年除了宫里小选入宫的女官，就是宫里的宫女。


    瞧着沈丽姳若有所思的模样，女掌柜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等到了地方，里面的人比之外面更加尽然有序。


    华宏端着一个盒子，见到沈丽姳两人到来，连忙迎上去，盒子放在女掌柜手中才说道：


    “跟我来吧，已经准备好了。”


    丝毫不客气的话，让沈丽姳挑了挑眉，余光和尤梨对视一眼，跟在了对方身后。


    越走，这地方看起来人越少，瞧着前面沉默的人，沈丽姳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一直所想：


    “出嫁那日，是你让人送的耳环吗？”


    仔细想想，那东西，都不可能是华师姐她们会送的东西。


    “你出嫁，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什么都不送，毕竟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突然回过身，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一双星眸看着他，眼神清澈地倒映着他如今的模样。


    华宏轻笑一声，脸上的神情瞬间被笑意掩盖，看着对方，满脸无奈地说道：


    “怎么了，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专门来问我吗？”


    青年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兄长慈爱地看着她，沈丽姳沉默了一瞬，摇头回答道：


    “不，东西很得我心，多谢了！”


    话语落下，华宏的神情出现了些许异样，眼神之中多了些许眷念和遗憾，但很快，所有的情绪都消失殆尽，重新露出笑意，走到沈丽姳身边。


    疑惑地看着身旁的女子，眼神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周围。


    尤梨见到对方的神情，挑了挑眉，发现对方对自己讨好的笑笑，心中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阿姐传信来，说了三皇子的动向。”


    三皇子？沈丽姳有些疑惑的看着华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提起这个陌生人。


    发觉了对方的疑惑，华宏反而疑惑地看了过去，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不知道了？”


    知道？该知道什么？沈丽姳歪着头，清冷的脸上出现不解。


    华宏挑挑眉，想起之前的某些传闻，深吸一口气，看着对方的神情欲言又止，随后叹了一口气道：


    “三皇子，是越妃亲子，当年，更是旋涡中心之人，17年前事发后，被人送出了京都，连续17年未曾有踪迹。”


    眯了眯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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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为她解释道：


    “阿姐说，若想知道17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问这位，应当会得到答案！”


    回过头，就看着沈丽姳势在必得的眼神，华宏眼神闪过一丝心疼，随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三皇子他，不知道为何去往了边疆，成为边城守城的将领，若非使者过去看着，核实了那位的身份，怕是都不知他的身份，就此混下去了。”


    边城守将？沈丽姳眼神微瞪，这位置，可不同凡响，比之京中的阴谋，更为可怕！


    “这不止是问不问得出，其答案的问题了吧？”


    这是会不会谋反的问题吧！


    边城守将，看似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能称将的，在军中皆是好手，至少是元帅的亲近。


    眼神看着华宏，不信任的神情不止从眼中表现出来，更是从行为上表现出来！


    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华宏的眼神，很显然被这位青梅竹马一下子就瞧出来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华宏眼神微眯，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模样，摆摆手道：


    “知道你家如今和太子一脉绑得极深，但别慌，还没到那个地步。”


    边城的那位元帅，可是实打实圣上的人，他家儿子更是在太子府邸里面做幕僚，按照常理，应当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张嘴正打算问什么，就被华宏推门后的话语阻止了：


    “先去问你想问的事情吧，如今阿姐只是稍稍提了一下，还没到急需要防备的地步！”


    一句话，倒是把沈丽姳想问的话给直接堵在了喉咙里，想起那位的的优势，不得不说，那位对待事情的敏锐度可比自己强太多了。


    如今只是传信说那人回来，怕是在提醒自己，安排好京城吧！


    握着团扇，走进屋子，身后的尤梨却看了华宏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地盯着对方，如同一直可怕的毒蛇。


    “真的只是告诉姑娘一下吗？”


    华家姐弟的任何一句话，要么就是真的在骗你，要么一定都具有深意。


    此时偏生提起这个三皇子，究竟寓意何为呢？


    毒蛇吐着信子，在华宏身侧，好像下一秒他说错了什么话，就会被一口吃掉。


    目光从沈丽姳那边挪开，看着尤梨，华宏轻笑一声，却答非所问：


    “里面人已经到了，戏可是开场了！”


    与其现在纠结这些未发生的事情，难道她不想去看看那场大戏吗？


    听懂了对方的暗示，尤梨冷哼一声，盯着对方，眯了眯眼：


    “也是，咱们啊！来日方长！”


    没再看对方一眼，走进去，毫不留情地关上门，目光带着些许挑衅。


    目视着门在面前缓缓关上，华宏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咚”的一声，等门彻底关上，华宏最初的笑意慢慢从脸上消失，面无表情的模样竟有几分难见的威严。


    随即，眼神瞬间变得温柔缱绻，痴痴地盯着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最后，华宏还是叹了一口气，有些忧伤地目视着前方紧闭的大门，双手紧握成拳，神情痛苦地抿着唇，口中喃喃道：


    “如此错过，便是一世，阿姐，你总叫我去争，可事已至此，我又岂会再有机会呢！”

 17. 第17章

    门内，妙音看着她进来，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正要跟她行礼，却被沈丽姳用扇子阻止了。


    “不必多礼，先坐吧！”


    身后的门打开一角，随后又再次关上，尤梨端着茶点放在了沈丽姳的面前，看着她坐下后，才退到一旁，缩小自己的存在。


    妙音小心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尤梨，视线才看向沈丽姳，面带笑意，可内心却有些忐忑，深吸一口气，才保持着笑意说道：


    “姑娘，按照你的吩咐，我们不仅发现了暗卫的踪迹，还发现那位瑶佳姑娘似乎不同凡响！”


    不同凡响？有什么不同凡响的？


    摇动着团扇，眼神直接问了出来，看着妙音，期待一个解答。


    “姑娘可能不知道，那位瑶佳姑娘虽是春雨阁的头牌姑娘，却少有接客，平常要么不是接待六皇子，就是京中的王公贵族！”


    妙音眼神微眯，语气也变得愤愤不平起来：


    “云阳街的姑娘们，最看不惯的就是她，偏生每次花魁游街都有她，可现在看来，这位当是把春雨阁当成情报场了！”


    眼神微垂，沈丽姳也不扇扇子了，反倒是拿在手中，握着扇柄转了起来。


    看她这幅模样，妙音心中猛地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看向一旁装作自己不存在的尤梨，眼中透出求救的目光。


    可惜，只有一眼，就被发觉的尤梨给瞪了回去，迅速收回眼，呼出一口气才敢抬头看着自家姑娘，再也不敢说话留悬念了！


    “咱们的人发现，春雨阁的那位鸨娘根本没法命令瑶佳姑娘，反倒是被她控制，因此才顺道查了下去，然后发现那些个暗卫，一进春雨阁就失去踪迹，每次都进了这姑娘的屋子，便已经确定了！”


    低着头，满脸恭敬，努力地思索着情报里的内容，继续说道：


    “六皇子进了阁内，奴专门去瞧了瞧，发现果如姑娘的猜测，脱不了关系……”


    转动的团扇猛地停住，沈丽姳叹了一口气，望着抬起头一脸疑惑的妙音，非常地无奈：


    “这些我都有猜到，说结果吧！六皇子是不是我们找的那位决明卫首领，这个证据，你找到了吗？”


    直击中心，妙音张了张嘴，眼神再次看向尤梨……


    “别看她，我已与她说了！”


    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妙音，沈丽姳突然觉得这场戏变得很没有意思了！


    转动的扇子放在了膝盖上，端起一杯茶，握在手中摩挲，似乎是在等待着最后的事情发生。


    瞧她这幅模样，妙音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只是，她实在没有亲历过，自家长姑娘这么聪慧！


    深吸一口气，不过了解了这位的处事方式，妙音也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姑娘的猜测皆在于此，姑娘请看！”


    从袖袋中拿出一叠白纸，将其摊开放在了沈丽姳面前，低垂着头待在一侧，等候着她的问题。


    瞧她是真的明白了，沈丽姳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将茶杯递过去，身后的尤梨不知道何时过来的，接过了自己姑娘手中的杯子，重新立在了身后。


    拿起桌上的白纸，上面黑色的字迹龙飞凤舞，然而沈丽姳却一副平静的模样，看着手中的信息，眉头越发紧皱。


    妙音小心地观察着沈丽姳的神情，发现她眉头越来越紧促，惊慌地抬起头看着尤梨，却被对方警告地憋了一眼。


    重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了。


    等东西看完，沈丽姳放下手中最后的纸张，抬眸目视前方，手摩挲着纸张，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尤梨见状，连忙将手中的杯子塞到她空闲的那只手里，等到对方抬手喝茶的时候，一把将另一侧的纸张抽了出去。


    完成了这些，尤梨再次站在不远处，降低自己的存在。


    小心的抬起头，瞧着自家姑娘深思喝茶的模样，妙音小声地叫了一声：


    “姑娘，这……”


    “先不说那位是不是决明卫的首领，单就心计，若是真是他，也是不同凡响，算计颇深啊！”


    虽目前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那位首领，但这次，若不是她亲自来察，恐怕都不会发现他们对于雾隐山的情报知道了这么清楚明白！


    冷哼一声，看着对方脸色明显暗了下来：


    “查到耀嘉的动向了吗？”


    既然耀嘉在决明卫，那么他透露的消息必然不少，不然决明卫不会对雾隐山知道得这么清楚。


    可如此看来，他的存在就不得不探探了！


    听到沈丽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妙音并没有觉得奇怪，而是早有所感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的说道：


    “当时公子消失在云阳街，咱们的人悄悄查了迹象，只是无疾而终，还望姑娘恕罪！”


    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沈丽姳也没有生气，将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继续摩挲着茶杯道：


    “无妨，如今雾隐山变化颇多，他知道的也非全部！”


    如今重要的是……


    “决明卫最近在查什么，你们可曾查到？”


    雾隐山首领的身份莫名，虽然沈丽姳一直猜测是那位六皇子，但至今没有一个证据可以证明，哪怕是音缘阁的人也未曾查到，可偏生那位在决明卫的存在足以让人警惕了。


    既然如此，他们灭掉风堂阁究竟是因为什么，她自然也不得而知了。


    妙音倒是猜到沈丽姳会这样问，轻叹一口气，看着自家姑娘，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模样：


    “查了，但是决明卫此次却十分隐秘，只知道他们在找那位灭门之中失踪的大姑娘！”


    意有所感地抬起头，沈丽姳眯了眯眼：


    “为何？”


    为何偏生问这个，难不成他们在风堂阁并没有得到想知道的东西？


    但并不会啊！她命令的只是救出其人，至于其他的，她的人应当不会动吧！


    意识到沈丽姳的问话，妙音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摇着头试图让自家姑娘知道他们的无辜：


    “姑娘明鉴，姑娘没有吩咐之事，我们是半点都动不得，说救人只救人，其他的一点都不敢做！”


    更别说当时的情况，还带出东西来了！


    她们虽是姑娘的人，得到尤梨姑娘的教诲，知道些许拳脚，能稍稍护着自己的安全，却也不会那等能在决明卫面前飞来荡去的功夫。


    再者当时情况紧急，就算是那位大姑娘，他们都差点折人进去了，还好被雾隐山的人发现，才给救出来！


    瞧她慌张的模样，沈丽姳也没有再去细究。


    不过，她的话语间，倒是有颇多的信息！


    脑中排除所有，唯一留下的便是真相了。


    “看来那位大姑娘手中还有不少的东西啊！尤梨，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既然手握这么多东西，那有些东西，可不像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抬头看了沈丽姳，表情没有特别严肃，也没有第一时间就跟沈丽姳说，而是思索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奴安排的人去问了，说刚提对方就答应了下来，好像有些迫不及待！”


    眼神微眯，随后瞳孔放大，尤梨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说出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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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难道，这位大姑娘一早就想把事情跟咱们说了？”


    可为什么偏生是给他们说，难不成就因为她们是与决明卫对立的雾隐山？


    听到这里，虽有了不少新的顾虑，但一早的目的已经达成，转过身，将茶杯放下，拿起膝上的团扇扇了扇风，微风吹拂，使得头上的流苏微微晃动。


    微微仰起头，看着面前紧张思考的妙音，示意她坐下之后，余光才看向身后的尤梨：


    “一会儿去找华宏，把风堂阁这些年所做之事的单子都给我。”


    侧过头看着坐在一侧的妙音，继续吩咐道：


    “你现在先不急，还是盯着春雨阁，看看里面可有耀嘉的踪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预感，耀嘉既然出现在了云阳街，那他定会在春雨阁之中。


    “记住，不管是春雨阁的妈妈，还是那些花娘姐姐，或是侍女龟公们，只要有一个算一个，都查查，瞧瞧他们何时出现，或者何时消失的！”


    这其中，肯定有一个耀嘉的存在！


    “是，姑娘，奴知道了，定会让姐妹们细心地查一遍，绝对不放过春雨阁任何一个人。”


    虽说音缘阁和春雨阁关系良好，但要真说起来，云阳街除了些许非花楼的阁楼，大家都是竞争对手。


    没有绝对的好友，只有适当的利益，春雨阁和音缘阁从来并进，是因为她们细微的不同，音缘阁善乐，春雨阁善舞，因此互补才会共进。


    然而，要说没有任何竞争，也是假的！


    如今知道对方是决明卫所控的情报场，妙音更加有算计了！


    瞧着对方的神情，沈丽姳微微往后一仰，深吸一口气，幅度并不大。


    眼神从困惑转为笑意，满脸透露出欣慰，点着头表达着自己的赞赏：


    “你能如此想，自是最好，一切也都交予你了……”


    “定不负姑娘所托！”


    余光不自觉地看着身后的尤梨，瞧着她面无表情又有些无语的神情，妙音的热情瞬间冷静下来。


    先是意识到什么，转头看着沈丽姳，随后突然一笑道：


    “姑娘，你是不知道，那位六皇子的笑话，可是传着整个云阳街都是呢！”


    相信这个八卦，自家姑娘一定喜欢！


    哦？歪着头看着面前忍笑的女子，沈丽姳把纸张收拾好，手往后一伸，递给了走过来的尤梨，余光见着对方收好，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边扇动着团扇，边带有兴趣的问道：


    “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发笑？”


    茶杯被她举到嘴边，正打算喝一口，就听对方说道：


    “姑娘，你可知道吗？那位六皇子居然把自己的新婚妻子落在了府中，未曾却扇不说，就连陪对方入宫拜见都没去！这位六皇妃，真真是可怜啊！”


    边说，还边发笑，根本没注意到尤梨瞪大眼，拼命摇头阻止的动作：


    “而且她们还说，六皇子在春雨阁，和瑶佳姑娘可欢乐自在了，听说在六皇子新婚当夜，就在春雨阁要了过好几次的水！”


    尤梨一听完，整个人都快失去魂魄倒下去了。


    此时的妙音才发现对方的不对劲，眼神看着尤梨，期待对方能给到自己提示，余光却瞟见了沈丽姳望着自己，无欲无求的脸。


    眼神往下看，自家姑娘平静无波的模样更显她清冷的气质，可是如此模样，却让妙音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


    “姑……姑娘……”


    “无妨，只是想要说一下，你说的那位可怜的六皇妃，正是你家姑娘我！”

 18. 第18章

    出了暗道，尤梨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沈丽姳，余光却看着那位想要上前来的侍女，眼神看过去，微不可见地摇摇头，阻止了她上前的举动。


    听着身后暗道关闭的声音，她才上前一步，凑到沈丽姳身边温声劝道：


    “姑娘别想这么多了，明日回门，姑娘要不带些东西回去？”


    沈丽姳轻嗯一声，并没有回话，与女掌柜对视一眼，尤梨和对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思索了一下，女掌柜才走过来，带着常见的笑意，语气温和的问道：


    “姑娘何不看看，咱们进上了些许款式，在京城大热，今日下面那些人，就是为此来看的！”


    奇珍异宝，此时对于沈丽姳来说，并不起作用，只见她紧握着手中的团扇沉思，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苦恼地回头和尤梨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之中的无奈！


    欲言又止地望着面前一丝话语都不提的人儿，掌柜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和人说了什么，导致她如今这幅模样。


    尤梨倒是知道，然而更加明白对方的她，却只能叹气。


    最终，沈丽姳轻叹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掌柜，神情格外严肃：


    “之后，若是华宏有什么信息要传过来，一定要及时，再者，京中婵玉的动向，也要看个清楚，随时禀报于我！”


    掌柜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什么，立即低头称是。


    呼出一口气，沈丽姳低垂着头，喃喃自语道：


    “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回去之时，并没有按照来时的路走，感受到沈丽姳的心情，女掌柜特意换了一条路，沿路都十分安静，正好让她可以细思一会儿。


    扶着沈丽姳上了马车，侍女才捧着几个盒子过来，一起递到尤梨面前。


    掌柜见状，细细地嘱咐道：


    “这东西，是大掌柜一早就准备好的，姑娘的回门礼，里面的东西，是按照沈家的人而分，你回去跟姑娘说，姑娘自会知道。”


    随即，示意侍女将东西递给尤梨，侍女抬眼和对方对视一眼，立马挪开。


    感受了一下其中的重量，尤梨了然于心，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回去定会跟姑娘说明清楚的。”


    说完，端着东西，在两人的注视下，转身上了马车。


    刚进马车，就看到沈丽姳低垂着眼，转动团扇的模样，尤梨仅有一眼，便知晓了她的心绪。


    将东西放好，马车轻晃，外面“嘎吱”的声音响起，却显得马车内格外寂静。


    轻轻抬眼，就见到沈丽姳手中的团扇越转越快，直到最后化为了一道道残影，连扇子是什么模样都看不清了。


    心中轻叹，听着外面的叫卖声，尤梨露出笑意，试探性地提议道：


    “姑娘，今日要不在外面逛逛？”


    话语刚落，沈丽姳手中的团扇缓慢地停了下来。


    眼神望了对方一眼，看着她挑眉的模样，轻笑一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你安排吧！”


    那便是同意了！


    尤梨微微垂眼，做出思考的模样，眼珠在眼眶之中转了一圈，余光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随后一副气定神闲地抬起头，为她分析道：


    “正好，珍宝楼的位置合适，奴听闻周围有一家酒楼，被称为京城第一楼，奴好久之前就想尝尝它的味道了，看它是言过其实，还是正正好！”


    对方罕见的撒娇卖乖，让沈丽姳一下子笑出了声，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即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意让她整个人瞬间变得轻松了不少：


    “你这话要是被崔嬷嬷知道了，她定要说你的！”


    尤梨往后一仰，躲过了对方继续想戳自己头的手，眼神打量了一下，看着面前明显轻松的姑娘，瞧着她手中扇动的团扇，笑着挑了挑眉，在对方马上要恼羞成怒的时候，朝外面的马夫说道：


    “改道，姑娘去那个第一楼！”


    话语落下，感受着马车的晃晃悠悠，沈丽姳没有阻止，只是宠溺地憋了她一眼，便不管她了。


    瞧着她的神情恢复了往常那股气定神闲的模样，尤梨暗自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马车来到京城第一楼的门口，说它是京城第一楼，实际上它的名字却叫“明源楼”，取自诚实守信，出类拔萃，名利双收之意。


    可因为它实在过于出类拔萃，久而久之，这地方又有一个雅号，名为“京城第一楼”。


    说起来此地比起珍宝楼来说，人较之更多。


    虽不及春闱时期的状元楼热闹非凡，但不管是京中的富人子弟也好，还是文人墨客也罢，都喜欢来这“第一楼”挥斥方遒！


    走进此地，人来人往的场景让她一度有些却步，尤梨发现了沈丽姳微皱的眉头，连忙上前一步，招呼着面前迎上来的小二：


    “小二哥，可还有包间在？”


    空气中的味道让沈丽姳有些不适，用扇子遮住鼻子，轻嗅上面的香气，余光看着旁边的尤梨和小二哥的对话，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吵闹的缘故，她居然一点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不过，瞧尤梨皱眉，小二赔笑的模样，沈丽姳倒还是猜到了些许。


    刚打算说要不算了，就见自家侍女一脸不满地凑近自己，小声地说道：


    “姑娘，这里雅间今日倒是没了，只剩下二楼的包间，不知……”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沈丽姳倒是轻笑一声，将团扇微微往下移了移，侧过头回答：


    “无妨，只要安静就好！”


    至于雅不雅致，符不符合身份什么的，都是次要！


    明白沈丽姳的诉求，尤梨转过头对小二道：


    “寻一个安静些的包间，别要那种吵闹的！”


    “诶！夫人您这边请儿！”


    余光看着自家侍女，瞧她趾高气昂的模样，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轻笑地瞧着她，微微摇头。


    等到了包间，尤梨第一时间接过小二递过来的菜单，直接点了几个沈丽姳爱吃的菜。


    反倒是沈丽姳，她先打量了一下四周，观看着包间的布置。


    这不大的包间还是比较安静，虽没有熏香乐曲，却隔绝了下方的吵闹，能让人有个安静的谈事吃饭的地儿，也是好事。


    放在鼻前的团扇被她放下，刚坐在主位上，尤梨就端着菜单，放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这儿点了些你爱吃的，你瞧瞧，可还需要其他？”


    炭笔书写的单子，列出来尤梨选择的菜品，数量不多，却的确是她喜欢吃的那几样。


    视线望向菜谱，沈丽姳信手翻了几页，又点了几样菜品，才抬起头对自家侍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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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再加这几样吧！”


    尤梨见状，挑了挑眉，瞧着自家姑娘的似笑非笑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随即连忙收好表情，严肃地看着小二，吩咐着事情。


    等到人走出去了，尤梨立马把门关上，停顿了一瞬，才转过身来，眯了眯眼，硬是忍住了嘴角往上翘的笑意，一副无辜又单纯的说道：


    “我倒是没想到，咱们家姑娘居然还会给我点菜？！”


    看她故作平静，实则眼睛都快笑地眯起来的模样，沈丽姳就一阵无言，抬手，就借用手中的团扇，轻打了一下她的腰。


    可惜，没打到，被对方一下子躲开了。


    看着她此时如同藩国孔雀一般高傲仰头的模样，沈丽姳就不打算理她了，侧过身扇着团扇，当做没看到。


    “我的姑娘，我的好姑娘！”


    瞧着沈丽姳“恼羞成怒”，尤梨连忙凑过去哄着，伸头想要看清对方的神情，她却一下子看向了另外一方，似乎真的在故意冷落她。


    然而，尤梨的脸上却直接露出了笑意，随后憋着笑，故作淡定地说道：


    “咱们家姑娘啊！从来都是菩萨真人的心肠，这么好的姑娘，是谁的啊！居然是我的！我也真好命！”


    “你再这么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回过头，就准备上手，尤梨却一下子躲开，并且退后了几步，打趣的目光看着沈丽姳这心里忍不住揍她的心思了。


    冷哼一声，知道二人的力量悬殊，她也识趣，没有追上去打她。


    扇着她手中的团扇，面容平静，沈丽姳回转过身，眼神却看着面前的桌子，故作高傲道：


    “谁说我是为了你，要知道崔嬷嬷向来不许我们在外面吃，若是被她知道了，不知道她要念多久，我啊，是把你拉下水，别想着告状！”


    尤梨挑了挑眉，望着面前似乎扳回一程的人，眼珠转了转，正打算说话，便听自家姑娘一副遗憾的口吻说道：


    “啊呀，我记得刚才点的招牌正是某人的最爱啊！要是不吃也可以，听闻崔嬷嬷最近养了一只小旺财，也可以给他尝尝！”


    “那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眼见着沈丽姳一副笃定的模样，尤梨还真被她给拿捏住了。


    不过，两人同流合污也不止一回了，为了防止回去被人骂，尤梨也凑了过来，给自家姑娘出着注意：


    “姑娘，要不咱们今日就说，有人请客如何？”


    抬眼，看着对方，沈丽姳倒是不赞同地摇头：


    “不妥，她可精明了，要是问你何人请，你该如何说？”


    尤梨深吸一口气，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主仆二人也瞬间陷入了沉寂之中。


    有些话，崔嬷嬷一听就知道是假话，哪怕是真话，就她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也不会轻易算了。


    心疼地抿了抿嘴，尤梨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颇有些破罐子破摔：


    “要真不行，就说来外面见识一下京中口味，再多打包几份回去，让她试着做做好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眼眸闪过一道光，沈丽姳抬眼看着一脸疑惑的侍女，手中的扇子扇了扇，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之后若府中摆宴，必得有名家菜色，让她试着做做，到时候……”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19. 第19章

    沈丽姳她们点的菜并没有等太久，很快就上了上来。


    等到门再次关上，尤梨迫不及待地坐在沈丽姳身边，先给自家姑娘舀了半碗汤，布下几道她爱吃的菜，等到她吃下第一口，忙问道：


    “姑娘，这味道如何？”


    舀着勺子，抿了一小口汤，回味了一下味道，才抬眼看着尤梨，点点头。


    尤梨松了一口气，身旁的沈丽姳信手拿起筷子，伸头示意道：


    “别拘着了，快些吃吧！”


    话音刚落，尤梨连忙拿起筷子，就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夹去。


    瞧着她此时的模样，沈丽姳摇头轻笑，吃了一口碟中尤梨布下的菜色，赤浓的味道让她不仅皱眉，看着面前的碟子里的菜，忍不住评价道：


    “要说起来，这汤尚可，菜终究还是比不上崔嬷嬷的手艺。”


    遗憾地摇摇头，眼见着同样皱眉的侍女，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无奈。


    尤梨轻咬着筷子，视线却看向桌上五颜六色的菜色，有些遗憾，又有些不值：


    “若让崔嬷嬷知道咱们为了吃这些个东西，不吃她的，怕是要生气了！”


    再次夹起一个丸子，赤酱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感慨万分：


    “倘若崔嬷嬷出来开个店子，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听着对方的话，沈丽姳一惊，立马伸手用团扇轻敲了一下她放在桌上的手，语气嗔怪道：


    “可别说这些，要是被崔嬷嬷知道，你定要被她修理一番了！”


    身为雾隐山出身的大厨，和御厨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比之御厨，在他们那个地界，地位更高。


    知道到自己冒犯了崔嬷嬷，尤梨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小心地查看了一下自家姑娘的神色，低下头乖巧地轻声说是，但筷子，还是朝桌上的菜色而去！


    眼见着尤梨的动作，沈丽姳也没有阻止。


    毕竟这么多的菜，她一人可无法吃完，最后还不都进了尤梨的肚子里。


    不过，这菜色，沈丽姳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尝起来也不是平常的大厨，能够轻易做出来的。


    摩挲着手中的汤碗，紧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如自己猜测那样！


    “姑娘别只喝汤，尝尝这个喜酿圆子，虽和崔嬷嬷的不同，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尤梨用公筷给沈丽姳夹了一块，眼神还示意了一下，似乎是在让她别想了。


    无奈地看着对方，但对方的心意却无法忽视，只能在她的视线紧盯下，吃了一口。


    比起其他的菜，这道菜的确更加符合自己的口味，可是沈丽姳向来不爱将就，眼神重新看向尤梨，轻摇了摇头。


    了解到沈丽姳的拒绝，尤梨也没有逼迫对方，而是将桌上的东西都端到自己面前，只给她留了一碗汤。


    瞧着她的动作，沈丽姳并没有阻止，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尤梨虽和自己一般娇生惯养长大，却一向不喜浪费。


    而她，本身就该少吃这些浓香重油之物。


    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自己面前唯一留下的东西，主仆二人看起来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一顿饭。


    “还好，点的虽多，分量却少，不然还真的吃不完了，对了姑娘，一会儿是否打包回去些许，让崔嬷嬷也尝尝？”


    擦了擦嘴，尤梨此时的模样格外平静，一看就是没有吃饱。


    若说来之前是在找借口，那么现在，不管是这其中的谁，都觉得很有必要。


    要说起来，每个地方的口味都不同，沈丽姳和尤梨习惯了雾隐山清淡的口味，吃这个会觉得奇怪，可在京中土生土长的人来说，也许，这才是最好的。


    “咱们的口味也未曾合适京中，买些你觉得好的，都尝尝吧。”


    重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要说起来，这其中，最符合她口味的，便只有这汤了。


    尤梨点点头，眼神打量着桌上的餐食，张嘴正打算告诉对方，就听到门外开始吵了起来。


    突然的吵闹让两人都紧皱了眉头，随即对视一眼，沈丽姳的眼神往外看了一眼，尤梨点点头，走了出去。


    屋内，她也没有再吃东西的心思了，将端起的汤碗放在，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扇了扇，刚松了一口气，门却被人突然撞开。


    立即闪身起来，还未见到人，沈丽姳就闻到了一股让人难受的酒味。


    往后退了几步，就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浑浊的眼神，在接触到沈丽姳的时候，就出现一道欣喜的光芒。


    “小娘子，一个人啊！嗝，要不，咱们一起吃？”


    摇晃着走过去，眼神里的势在必得让沈丽姳眼眸微眯，眼中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轻瞥他一眼，手上的团扇停在胸前，手指却开始摩挲着扇柄，随时注意着他什么时候会靠过来。


    余光打量了一下门口，发现尤梨迟迟未曾进来，再看着面前这个满脸轻慢自得的男人，若还意识不过来，她沈丽姳就是傻子了。


    轻笑一声，比起最开始的慌张，此时的她倒是平静下来，重新走到主位上坐下，手扇动着手中的团扇，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是哪家的？”


    抬眼，看着面前明显被自己怔住的男子，眼眸再次暗下。


    果然啊！试探都试探到她面前来了，真当她好欺负。


    既然想要恶心她，就让他们狗咬狗自食恶果吧！


    轻呵一声，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无视对方此时暴怒的脸色，转着放在嘴边的茶杯，语气淡然，但话语听起来，却是细思极恐，引人发颤：


    “让你来侮辱我，你确定不是在挑战皇权吗？毕竟再怎么，我如今也是皇家人。”


    眼神看着外面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们，再次轻笑出声。


    这些人，无非就是被人利用的小可怜们，这消息一传出去，她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这些人，要是不回去挨个几鞭子，她就跟着婵玉姓！


    “是以为你们拦住我的侍女，把这口子围住了，就没人知道了？”


    发现他们面面相觑的模样，沈丽姳此刻彻底确定。


    放下手中的茶杯，紧握着手中的团扇，输人却丝毫不输阵：


    “真当那位指使你们的人，不会让今日之事，在京中众人皆知？”


    既然是为了恶心她，那么这件事必会让京中之人都知道，而有把握这么做的，无非是……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外面的人瞬间散开，而屋内，被当做出头鸟的的男子脸色已然黑掉。


    可此时的他不复刚才的轻佻，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暴怒，脸逐渐变红，特别是看着沈丽姳的眼中都带着血丝，倒有几分不管不顾起来。


    狞笑着注视她，还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猥琐可怖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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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让她瞬间感受到其中的不对劲：


    “你……”


    话音刚落，人影就朝她冲了过来，速度快得让她只来得及将团扇放在自己面前。


    未来得及将机关按下，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不管是屋内还是屋外，都变得安静了不少。


    小心地将面前遮挡视线的团扇一点点挪开，面前站着的不再是那个让人感觉到害怕的男子，反而是沈丽姳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


    她如今的夫君——周琪松！


    缓缓将扇子放下，对方的视线也随之看了过来。


    周琪松眼神干净，头发被高高的梳起，扎成马尾的模样，身着一身劲装，若是无人知他的身份，定会以为他会是一个具有少年意气的江湖人。


    “你这样刺激他，不怨他被激了药性！”


    对方无奈的看着她，一双桃花眼之中却带着笑意，踩在男子身上的脚放下，却又嫌弃地整理着他的衣裳，试图让他齐整一些。


    双手抱在胸前，转过身看着沈丽姳，似乎发觉自己这幅模样很不对劲，抱胸的双手缓缓放下，一只手忙碌地叉腰，另一只手摸了摸鼻间。


    总说尴尬之际，会格外繁忙，现在看来，这句话并不是错的。


    瞧他的模样，若是遇到尤梨，两人倒是合得来！


    思索使得沈丽姳的表现淡然，不说话的模样，倒像是被刚才的情景给吓住了，没个言语。


    “你怎么……”


    “姑娘！你没事吧！”


    没等周琪松说完，一个身影快速闪进屋子，一下子堵在了周琪松和沈丽姳中间，把两人的视线直接遮挡住。


    尤梨毫不客气地扶起自家姑娘，在对方无奈的神情之中，硬是让她转了一圈，检查她是否受到了什么伤害！


    女子高傲如月，清冷不管俗事的气质却直接被她的侍女给打散，无奈的模样让她多了几分人气。


    给沈丽姳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饰，尤梨发现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后，眼神才看向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唉声叹气倒成一片的人。


    眼神冷凝，此时如同一只毒蛇，死盯着他们，似乎下一刻就要上去咬掉他们一口肉：


    “姑娘，这些人如何处理？”


    那表情，像是不杀他们誓不罢休！


    “这些人自然是送官了！”


    突然插入的话语，让主仆二人的视线一同望向他。


    此时的周琪松笑脸盈盈，和刚才没什么两样，只是此时的态度和笑容却多了几分面具感，让他看起来更加循规守矩。


    尤梨的眼神猛地一缩，正打算上前一步做些什么，却被沈丽姳用团扇阻止了动作。


    伸手扶了扶鬓边流苏，意识过来什么，视线重新看向对方，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叹。


    成婚女子，头发多是全部梳上，赋予流苏首饰，彰显身份。


    不过，她并不打算提醒对方。


    瞧着女子的侍女看着自己不善的模样，周琪松连忙退后了一步，双手放在耳边，故作无辜样，为自己辩驳：


    “我可未敢做什么，只是给夫人帮了一下忙！”


    眼神缱绻地看着面前的佳人，伊人嫁与人妇，周琪松再怎么遗憾不满，也到此为止了。


    不过，能够相见，便是有缘吧！


    “这地方是我的酒楼，在酒楼出了事，我自当给夫人……赔罪！”

 20. 第20章

    话语刚落，沈丽姳突然抬起头，盯着对方，眼中情绪万千，却都被她压在眼底。


    瞧他笑容满面的脸，发觉对方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欲要张嘴说什么，身旁的尤梨却比她还要快开口：


    “既如此，那就照你所说好了！”


    视线扫视了一下周围，尤梨一副刁蛮小姐恶毒侍女的模样，扬起头，很是看不起对方的神情道：


    “不过……你就打算在这里招待我家夫人？”


    本想要阻止的沈丽姳，在听到对方如此说话，抬起的手也逐渐放下，眼神意味不明的打量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盯着面前的周琪松，趾高气昂的模样并没有让对方生气，反倒是让他看出尤梨想要借机教训他的动机，周琪松只是笑笑，语气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宠溺：


    “自然如此，我在此处有一安静的雅间，不知夫人……可否赏脸？”


    话语间明晃晃的停顿，给沈丽姳一种一语双关的错觉，然而看他脸上的干净和神情之中的清澈，却又像是他一如既往的问话，甚至还有些许地恭敬？


    意识到这里，沈丽姳微微垂眸，随后略带笑意道：


    “就麻烦公子了……”


    瞧他这幅未婚的少年公子的打扮，沈丽姳装作不知对方已然成婚，依旧叫着他公子。


    对方的神情明显失落了不少，尤梨倒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想要冲上去的动作，却被自家姑娘直接拉住了衣裳，进退难得。


    果不其然，两人的确十分相合，所思所想基本一致。


    朝周琪松笑笑，余光瞧着咬牙切齿的尤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为自己争一口气，沈丽姳岂会不知，也就是知道，所以刚才答应下来，并没有阻止对方。


    只不过……也不知道她想要如何报复对方了。


    想着往常她报复人的情况，沈丽姳就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周琪松的笑意之中带着些许怜悯和无奈。


    希望这次，她不要如此自由自在了！


    在周琪松的亲自带领下，沈丽姳和尤梨主仆到了他的雅间。


    雅间和包间不同，大都是其次，主要其中的布置更加雅致，却和他本人的风流肆意，看起来不是相符。


    视线在此打量，沈丽姳忍不住走动起来。


    墙上的书画，皆是名家大作，她在雾隐山见过不少真迹，自然也知道其中价值。


    而这所有的书画，据她如此粗浅看来，基本上个个都是真迹。


    看来这六皇子府，或者说周琪松本人，可不缺钱花！


    余光瞥了对方一眼，最终，她的视线还是落在了一幅画上。


    画是一副山水图，本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可上面熟悉的景色，却让沈丽姳不禁怔住。


    “这是前朝孟扬君的画，所画雾隐山后山之地，价值千金，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真迹。”


    身后的声音为她极力解答着面前的画，然而不管是沈丽姳还是尤梨，面上都毫无波澜。


    别的地方，孟扬君的画的确难见，甚至价值千金都难以得到，可在雾隐山库房，类似的东西，都快堆出灰了。


    沈丽姳之所以注意到这幅画，是因为画上的景色，正是她在雾隐山后山的“私密之地”！


    时光流转，让她一瞬间和百年之前的人共鸣。


    细细看其中的景色，沈丽姳发现时间还是改变了不少东西，至少画中那颗矮矮的树，如今在雾隐山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甚至主枝干都能承载她在上面午睡。


    伸手，想要抚摸这个画卷，身边却传来周琪松的声音：


    “这幅画还别有乾坤，里面还有珍珠夫人题的字！”


    思绪一下被人打扰，视线回望过去，原本愤怒的心情当看到他极力介绍的模样，才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东西。


    刚涌出的怒气，也被她重新压到了心底。


    想要强扯出一丝笑意，一旁的尤梨却看不惯他显摆的模样，啧了一声回答道：


    “我家夫人嫁妆里面，有好几副珍珠夫人的画作，而这些画中，都有孟扬君的笔触！”


    一句话，沈丽姳明显看到周琪松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跃跃欲试举起来的手，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落下，手指摸着鼻翼的模样，似乎很忙。


    回过头，无奈地看着尤梨，发现她偏过头，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就忍不住叹气。


    的确，要说起来，世间千金难买的便是珍珠夫人的画作了，珍珠夫人出自雾隐山，不仅流传于世的画作甚少，更别说其中还有孟扬君的笔触了。


    夫妇合作的画作，比起孟扬君的画作、珍珠夫人题的字，更为珍贵。


    两人直接对上，沈丽姳却丝毫不想管。


    况且，要论亲疏，她也无法去为了单纯某人的面子，从而去说尤梨的不是！


    毕竟尤梨是为了自己出气，而且刚才哪怕插嘴也未有错处。


    “第一楼雅间与包间分隔，除了屋内好布置，不知还有何不同？”


    无视他们的官司，沈丽姳走到桌前坐下，扇动着团扇，刚才虽然喝了几碗汤，却少有吃东西，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肚子早也饿了。


    瞧自家姑娘的模样，尤梨不仅露出了心疼的眼神，看着周琪松也丝毫不客气：


    “是啊，若和包间的东西一样，就不用上……”


    “尤梨！”


    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虽说为她出气的确是得到了她的应允，但现在这幅模样，已经是无状了。


    接触到自家姑娘的神情，尤梨并没有反驳，而是迅速低下头认真听训。


    余光打量了一下周琪松的神情，沈丽姳却为之一惊。


    此时的他双手垂下，眼神微眯，一看就生了气，并且就他这幅隐忍的模样，竟让沈丽姳都感觉到有几分害怕。


    是啊！哪怕他比起太子他们更像是一个江湖人，肆意潇洒，但他毕竟也是皇子，如今被人都快怼到脸上，如何不生气。


    瞧他的模样，沈丽姳连忙站起身，朝对方行一礼道歉：


    “侍女无状，还望公子恕罪，今日发生此事，她也是杯弓蛇影过了头，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屋内陷入了沉寂，寂静地隐约可闻三人的呼吸声，小心地抬起头，看着周琪松神色转好甚至在窃喜的模样，沈丽姳眼神一暗，突然间觉得没有意思了。


    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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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不由得想起之前妙音的话语，她眼中的情绪也逐渐冷淡，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跌入心中的水池之中，再也浮不起来。


    不得不说，周琪松目前看来算是一个好人，却非是一个良人。


    再次半蹲着福了福身，口中的语气却明显冷了下来：


    “公子好意，我等明白，如今天色将晚，加之公子乃是未婚男子，实在不该与我一同，今日之事也非公子而起，说起来，公子也不用道歉。”


    抬眼看着对方，沈丽姳丝毫没有忽略对方眼神之中的惊慌，面容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对方，然而就她的态度，却丝毫没有协商的余地！


    看他欲言又止，满脸不知所措的模样，沈丽姳此时所有的心绪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切说开，虽然伤人，可早晚都要走到这个地步，比起缓慢疏离，如此方法，却更显温和。


    没有理会对方的情绪，沈丽姳转过身，就朝门口而去。


    自家姑娘突然的态度让尤梨都十分疑惑，不过习惯了她如此模样，倒是比从未经历过的周琪松更加快速地接受。


    看着这位明显怔愣的人，尤梨的眼神闪过一丝同情，胡乱地朝这位福了福身，转身就丝毫没有留恋地跟着自家姑娘出了门。


    听到身后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沈丽姳的脚步也逐渐放慢，身边熟悉的热源靠近，离她只有半步的距离，安慰的声音也传到了她的耳中：


    “姑娘，你别气，是我的错。”


    停下脚步，手中的团扇轻扇了一下，沈丽姳突然笑出声，口吻无奈道：


    “你有什么错？”


    回过头，看着面前满脸担忧地侍女，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因为跑动而散出的碎发，语气平静淡然：


    “你为的不过是为我出气，虽过分了些许，但我也知道，你是因为妙音之语，而愤怒。”


    若非愤怒和放在心上，她也不至于如何争锋相对，而她也不会有看戏之心。


    说到底，一开始做出决定的就是她，何须尤梨帮忙背着这黑锅。


    “只是……见到人，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通了，仅此而已。”


    不得不说，周琪松的确俊朗，不愧是京城之中有名的风流公子，哪怕是如此恶名，依旧有知情与未知情的女子前仆后继。


    加之他的态度足够君子，若是被这样的男子对待，也的确足以吸引女子之心。


    所以，沈丽姳她不可否认，在见他第一面，就因为对方的皮相而喜欢。


    鲜衣怒马少年郎，只为你一人而牵动心绪，又如何让人不为之动容呢！


    但这也不代表，她想要和离的心思，不会因此而消除。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沈丽姳见识过太多因为相信爱意，而生忧生怖之人，而这样的人，也会逐渐忘记自己最初地目的，最终跌入名为“爱”的深渊之中。


    “人人都言，孟扬君与珍珠夫人相爱，是世间难得的真情，可何人知晓，孟扬君的画作是珍珠夫人所教呢？”


    当年那位风姿卓越的珍珠夫人，最终成为夫人，而17年前那名扬京城，第一对“双姝姑娘”，如今只是人们口中的废妃和永王妃了！

 21. 第21章

    珍珠夫人？尤梨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沈丽姳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了。


    当年的珍珠夫人就是和孟扬君互相一见钟情，从而决定携手共度的！


    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姑娘，张了张嘴，一时间所有的话语都被她卡在喉咙里面，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出话来：


    “姑娘……你……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明明两人一直在一起，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回答尤梨的话，沈丽姳瞧着前方，目光冷淡异常，看着下方的热闹，整个人就像是游离在整个世间之外。


    瞧着自家姑娘如此模样，尤梨却罕见地闭上嘴，满脸担忧地瞧着她，也没有催促打扰对方的思绪，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候着对方的吩咐。


    这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沈丽姳缓过神来，楼下的桌子都换了一拨人，瞧着这变迁的模样，她轻笑一声，似乎是缓过神来了。


    顺着楼梯缓缓而下，握着手中团扇，时不时地给自己扇了扇，清冷的模样，殊不知在别人眼中却是难见的风景。


    看她缓过来，尤梨重新凑上去，思索了一下，侧过头问道：


    “之前之前不是说要给崔嬷嬷买些回去吗？姑娘，你看需要买些什么？”


    视线重新回来，看着面前担忧的人，沈丽姳沉默了半响，回过头，将团扇放在胸前，微微歪着头，眼神明亮地回道：


    “自然是看你，如何选择了！”


    毕竟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才是解决这件事的人啊！


    选择权再次放到尤梨的手上，看着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眼神逐渐飘忽，随即坚定地变为期待的神情，让对方看着都不得不紧皱起脸庞，来表达不满！


    因周琪松而变差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噗嗤一声笑出声，面容被团扇遮挡，只留下一双星眸，注视着对方。


    其实人生本就是如此吧！


    抬眼看着楼上的房间，沈丽姳的笑容收好，有缘无缘，皆在一念之间，也在一时一瞬。


    心中最近因他而不满的心绪，瞬间轻松了不少。


    的确，她必须要承认，在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夫君之时，哪怕是表现得再怎么不在意，其实心中也是在意的啊！


    偏生一直想要得到他的信息，想要了解这个人……


    如今看来，好像都不用了！


    收回视线，无视那位在楼上俯视自己的人，转头望着面前的尤梨，瞧着她欲言又止的目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


    “得了，别这幅模样看着我了，回去跟你说！”


    凑近对方，像是两个在一起打趣的闺蜜，说着小话，聊着天！


    看自家姑娘不愿意在外多说一句话的模样，尤梨的视线忍不住看向了楼上，白金服的衣裳明显地在上面立着，男子双手抱在胸前的模样，更显得他江湖气息浓厚。


    视线收回，再次看向自家姑娘，瞧她扇动团扇的模样，又一次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明明同为自由人，偏生又如此防备，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了。


    突然，尤梨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召唤了一个小二，商议着打包的事宜。


    看她突然这幅一点都不想知道的模样，沈丽姳挑了挑眉，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着自家姑娘的笑声，点菜的尤梨无奈地憋了一眼过去，发现她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随后轻哼一声，偏过头不再理会她了。


    主仆二人如今的模样，惹得不少人为之侧目。


    发现了小二意味不明地目光，尤梨直接瞪了回去，等到对方收回了眼神，才慢条斯理地点起来。


    “招牌各来一份，其余的这页的也来一份！姑娘喜欢的汤，也来一份！”


    看她这幅大手大脚的模样，沈丽姳忍不住凑了过去，虽说一页的菜色的确不多……


    抬头看着尤梨，还是小声地提醒道：


    “若点的过多，小心崔嬷嬷要说你了！”


    回过头，看着自家姑娘，发现她眼神之中的害怕，尤梨轻哼一声，却没有反驳，而是故作镇定地说道：


    “无妨，实在不行多留一两日，或者赐给下面的小丫头们，也是可以的……”


    瞧她自有一副安排，沈丽姳也松了一口气，扇了扇手中的团扇，轻声说道：


    “那也别太多，回门之后，还要去闲云观呢！”


    接触到自家姑娘的眼神，尤梨也忍不住开始沉思起来，随后抬起头，对小二道：


    “这页的暂时就不要了，先来招牌的各一份……”


    看尤梨听劝的模样，沈丽姳也重新露出了笑意，余光再次看向一旁的楼梯处，神色突然变得疑惑。


    如果没有看错……刚才是有一个人过去了？


    望着楼梯的方向，沈丽姳不由得垂眸深思，虽说她并未有武者的机敏，但她某种程度上，也足够敏锐。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抬眼，再次看着楼梯口的方向，沈丽姳的眼神微暗，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其中，预备着跳出来。


    “姑娘，我已经点好了，等一等，咱们就离开吧！”


    身后，尤梨的声音传来，沈丽姳的眼神瞬间变得清冷，淡漠地回过身，就接触到尤梨疑惑的神情。


    歪着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自家姑娘在这幅面容，尤梨踮起脚，往后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身后的楼梯。


    疑惑地眨了眨眼，视线看着面前的姑娘，歪着头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并不打算说自己的猜测，沈丽姳也是摇了摇头，带着笑意和无奈，告诉对方无事。


    耸耸肩，尤梨虽然疑惑，却不打算追问。


    倒是沈丽姳，并不想在这里长留，伸头看着对方身后的空地，挑了挑眉，似乎在问人在哪儿。


    感受到自家姑娘着急想走的心思，尤梨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神看向通往后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再怎么快也需要制作啊！我的姑娘！”


    要是预制的菜色，她才不信沈丽姳真的就吃得下呢！


    刚才包间里的预制菜，她可是一道都没碰。


    更何况……


    “我可不敢拿着预制菜去崔嬷嬷的面前，要被尝出来，我才是真的惨了！”


    一想起这个，沈丽姳和尤梨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视线一同看向不远处的后院，眼中露出了些许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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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酒店有些许预制菜色，其实两人也是理解，只是沈丽姳口味刁，今日才一点都没吃。


    可是不管什么理由，都不是她们带预制菜回家给崔嬷嬷尝的理由。


    “你专门跟他们说了，不要预制菜？”


    转过头看着尤梨，发现她点头认真的模样，沈丽姳有些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


    所幸，两人并未等候多久，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小二带着一个饭盒走了出来，满脸殷切地递到了尤梨的面前：


    “客官，你的东西好了！”


    瞧小二的模样，沈丽姳走过去打开了食盒，气味明显和刚才在包间的气味不同，而菜色虽然同样浓香赤色，却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将盖子重新关上，对尤梨点点头，眼神却往下看了一眼她腰间的荷包。


    尤梨恍然大悟，手放在荷包正想要给钱，小二眼尖地看着她掏荷包的动作，却猛地退后一步，满脸惊慌地说道：


    “客官，这咱们可不敢收！”


    话语让尤梨一愣，转过头看着自家姑娘，发现原本嘴角还带着笑意的人，此时冷着一张脸，别说清冷如月了，此时她眼中的神色，都快要把人给杀了！


    眼神直直地看着后院的方向，神色意味不明，沈丽姳深吸一口气，最终轻哼一声，余光瞧着打量着自己的尤梨，语气也不复之前那么轻松：


    “买卖交易，天经地义，不然就要欠账了！”


    一句话，尤梨挑了挑眉，没再理会越发紧张的小二，便掏荷包里的钱，边劝导道：


    “有些事情，咱们这些小人物可管不了，东西拿去，那位要是不要，就当赏你了！”


    一个银锭递到了小二面前，示意着他接下。


    此时的小二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主仆二人，心中还思索着自家掌柜的吩咐。


    “可东家说……”


    “你们东家请我，的确足够感谢，只是无功不受禄，我一介已婚女子，可消受不起！”


    眼神看着后院的方向，沈丽姳的声音不大，却笃定他一定听到了。


    视线再次看着面前的小二，从尤梨手中接过银锭，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语气轻松，却也坚定：


    “恩怨纷争到此为止了。”


    话语落下，沈丽姳就朝门口的方向而去。


    尤梨紧跟其后，只是余光看着后院的方向，一道黑影出现，使得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回过头去看。


    很显然，那个黑影她所料不错，正是周琪松！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回过头，看着自家远去的姑娘，走过去凑到她身边小声说道：


    “姑娘，那位在后面看着你呢！”


    需不需要，去处理了他？


    余光瞧着尤梨眯了眯眼的神情，沈丽姳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却越发冷淡，甚至可听见其中的淡漠：


    “不必，他早就在了，无须去理会他！”


    尤梨再次回头，发现那个小二朝自己的东家迎了上去，两个人似乎在说什么，两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刚才自家姑娘放置的银锭。


    真没意思！


    回过头，瘪瘪嘴，提着菜盒，尤梨就跟上了沈丽姳的脚步！

 22. 第22章

    回门那天，沈丽姳被尤梨早早地弄醒。


    收拾好自己，坐在桌前，望着面前瞬间丰富多彩的早餐，瞬间陷入了沉寂。


    回过头看着心虚躲避自己眼神的尤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生气，温声细语地问道：


    “崔嬷嬷这是怎么了？”


    往常可没这么反常啊！


    昨日回了府，不论是握着团扇的沈丽姳，还是提着菜盒的尤梨，都被崔嬷嬷骂了一顿。


    但还好，结果却是好的，至少还是给她们留了两口，想着她们当时恭敬的模样，沈丽姳还以为她过关了！


    没想到第二日，居然给她做了一模一样的！


    “崔嬷嬷说，一定要让姑娘知道她的手艺，哪怕姑娘不吃完，也要都尝尝……”


    越说，在沈丽姳的目光之中越发微弱，再次偏过头，当做没有看懂对方神情的模样！


    回旋镖终归会来到自己身边，深吸一口气，沈丽姳认命地拿起筷子，视线却望着一旁轻松的尤梨，心中就有些不平衡了。


    “坐下来，陪我一同用膳吧！”


    “啊？”


    尤梨看着眼神示意的自家姑娘，身体往后倾，一脸的抗拒。


    瞧她这幅不情不愿努力拒绝的模样，沈丽姳冷哼一声，夹起一块菜蔬，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另一只手却拿起旁边的汤碗。


    放下筷子，手拿起汤碗之中的勺子，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看着勺子里汤水道：


    “你以为她为何要说我吃不完也要尝尝？”


    怜悯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尤梨，轻轻摇头，有些事情她都不忍说了：


    “这么多东西，你真以为是给我自己吃的？”


    这等浪费粮食的行为，身为厨娘的崔嬷嬷最为厌恶！


    要知道，她那个时候之所以上雾隐山学厨，就是因为当年她家中无粮了！


    眼见着尤梨的脸色越来越差，沈丽姳也知对方明白了，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再次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汤碗，故作感慨道：


    “本以为无事？实则被别人安排得明白，尤梨啊尤梨，你还笑我？”


    该笑和该可怜的该是你自己吧！


    “屋内只有咱们两人可进，就算是飞絮想要帮你，也是无济于事了！”


    这东西，崔嬷嬷既然先来压着她，那么一开始就杜绝了让她散给小丫鬟们吃的可能性。


    话语点破，尤梨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颜色，变得干干巴巴，可怜的模样，实在是很容易让人涌起一股想要逗一逗对方的情绪。


    深叹一口气，瞧着沈丽姳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无法躲避了，认命地走到对方身边坐下，看着桌上这些东西，恹恹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


    还好，虽不喜欢早上吃的这么油腻，但主仆二人还是把这东西吃了个干净。


    擦了擦嘴巴，看着揉肚子的尤梨，瞧着她故作痛苦的模样，就知道她此时是装的。


    要真是痛苦，一定是面无表情地捏紧双手，眼神里的严肃和狠厉，恨不得要去斩杀一遍。


    悠闲地走到窗前坐下，不得不说婵玉还是了解她的，仅仅只是一个软塌，却让她多了几分趣味，让她已经养成了习惯过去坐坐了。


    “对了，昨日珍宝楼的东西你可拿出来看了？”


    扇着团扇，秋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热了起来，昨晚要不是尤梨大晚上起来加了些许冰，怕是要热一晚上了。


    看着自家姑娘扇扇子的模样，尤梨走了过去，感受到了窗外的热气之后，将风轮挪了过来给她摇着扇轮扇着风：


    “昨个儿回来就看了，给该谁的，她们都给了标签，到时候咱们直接按照标签给就可以了，不过，珍宝楼他们真是厉害，沈家的大大小小，就连出嫁的太子妃，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套，一看就是大手笔！”


    听着尤梨的话，沈丽姳不由得深思一下，随即缓慢的团扇被她猛地扇了两下风。


    看她这幅模样，尤梨转动风轮的动作一顿，很快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像只猫一样，被突然弄生气了。


    “没什么……”


    看着不明所以的尤梨，沈丽姳没有说话，心情却越发难受起来，眼神之中也带着些许忧虑。


    今日回门，沈丽姳带的东西可不输那日出嫁的阵仗，知道的以为她是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的皇子们又娶了一位皇妃呢！


    原本沈丽姳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只是稍微按照礼节给准备上了，只是这宫里的太后和皇后，倒是不竭余力地加了很多。


    昨日一回家，这东西就络绎不绝的从宫里出了门，五花八门的东西，直接就塞到了沈丽姳的存娇院，就尤梨带着整理，都整理了好久才弄完。


    弄得她都忍不住思考，这两位是不是一同给自家姑娘扎场子的！


    殊不知，这的确是太后和皇后共同的想法。


    掀开一丝窗帘，看着外面的贺礼，尤梨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惊慌，连忙放下，看着情绪意味不明的自家姑娘，一些踌躇道：


    “姑娘，你说，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会不会不太好？”


    接触到她的目光，瞧着她眼中的疑惑，忍不住叹气道：


    “其他人就罢了，主要是太子妃那里，会不会多想啊？”


    要知道在自家姑娘出嫁前，那位可是这辈儿里面独树一帜的存在啊！


    眼神无奈的看着对方，沈丽姳摇动着自己手中的团扇，慢悠悠地教训道：


    “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瞧着她疑惑惊恐的目光，沈丽姳轻笑一声，看着前方，眼神倒是带着些许忧郁和愁苦：


    “珍宝楼的人已经都告诉我们了，你还不知吗？”


    转过头，看着尤梨，瞧着她不解的模样，再次晃动扇子扇着风，不解释。


    珍宝楼的人已经告诉……


    尤梨突然恍然大悟，侧过头看着自家姑娘这幅老神在在的模样，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叹气：


    “怪不得，刚才提起的时候，姑娘会生气呢！”


    这件事，如此重要偏生又不明着说，要不是自家姑娘聪慧，怕是要与太子妃结怨了。


    “也正因为猜到我会猜到，所以许多事情不用告诉我都行吧！”


    团扇放在手中扇动，沈丽姳目视着前方，眼神里却已经没有了光。


    也不知道，这个想法，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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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还是坏，不知道为什么，当她一意识到这一点之时，心中就猛地一跳，像是她总算是意识到了这件本就可怕的事情。


    手刚在胸口，刚要吸一口气缓解一二，就听一旁的尤梨气愤地声音：


    “怎么可以这样，哪怕是姑娘聪慧，算无遗策，但姑娘又不是知晓万物的神明，哪会全知全能呢！”


    眼神看着沈丽姳，净是不满和抱怨：


    “姑娘，可不能任由他们如此下去，什么都让咱们去猜，他们那情报是做什么吃的？！”


    瞧着她越发愤怒的模样，沈丽姳一瞬间倒是明白了那句，只要有人比你更加愤怒，你就会平静下来是何意了。


    果不其然，看着她如此模样，原本心中的些许小情绪，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倒还开始劝起了尤梨：


    “好了好了，这事儿他们有错，我也有错，若非昨日气冲冲地走了，她们也不会想到用这个……”


    “姑娘！”


    看着为别人说好话的沈丽姳，尤梨就忍不住更加生气了，扭动了几下身体，要不是坐在马车里，定会跳起来表达自己如今的愤怒了。


    这幅模样，沈丽姳倒是识时务为俊杰，连忙安慰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的确如咱们的尤梨姑娘所说，都是他们的错，尤梨姑娘可要护好我了！”


    用团扇遮住下半张脸，故作柔弱的模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好像在引起对方的怜惜。


    身上清冷的气质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倒显得她这人有几分软弱可怜，惹人怜爱。


    可如此景色，尤梨只是憋了她一眼，随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自家姑娘自家知道，她往往这幅模样，通常都是有利可求！


    对方的神情完全地展现出沈丽姳的谋算不得力，不过她也没生气，反倒是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心情倒是舒服了很多，至少不像出门前那么忧愁了。


    小心地打量着自家姑娘的神色，瞧她放松下来些许，尤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再次骂了一声那位六皇子！


    新婚夫妇回门，本该夫君陪同，哪怕是再怎么关系不好，也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偏生这位，像是深怕天下人不知道他不喜自家姑娘一样！


    可看他昨日的模样，要说不喜欢自家姑娘也是妄言。


    眼神忍不住望向自家姑娘，瞧着她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模样，尤梨心中就忍不住“呸”了一声，心中却更加偏向于她的姑娘！


    这人，是真的一点都不配，要是自家姑娘想要和离，尤梨此时只觉得自己定会支持！


    尤梨的神情一点都没有隐藏，沈丽姳看到了也当做看不到，瞧着对方如今的神情，她细思一瞬，便带着笑意说道：


    “好了，再者我猜大姐姐那里，昨日的那些东西送过来，倒是有她的提醒才是，不然，这东西也不会这么多！”


    她比自己更明白周琪松的性子，应当是害怕自己收到沈家人的刁难，所以才会这样去和本就想给自己撑腰的太后和皇后进行提醒吧！


    说起来，仅有一面，沈丽姳就发现看自家大姐姐看起来对自己倒是很好，好到甚至有时候，像是婵玉对她一般。


    不似长姐，甚似母亲！

 23. 第23章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府门口，刚从马车里出来，沈丽姳就见到了立在门口等候的沈父一行人。


    在尤梨的搀扶之下，走到沈父身边，刚想要对他行礼，却没曾想被他双手扶住，声音颤抖道：


    “六皇妃，不可啊！”


    抬眼，见着面前的父亲，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沈丽姳不由得想起了老狐狸这个称号。


    门前守着，实则展现他们所谓的重视，而禁止她行礼，则是害怕被政敌抓住把柄。


    不管怎么说，沈丽姳如今也算是皇室中人。


    她这位父亲的确聪明，可缺少了些许人气。


    原先在家中，沈丽姳和沈母的相处总是和沈父来得多，算起来回家他们也只见过几面，而要说父女间的说话，也只有出嫁那日才浅显说过几句话！


    只是那日有沈母的参与，所以沈丽姳要说真的和沈父对上，还是今日。


    眼神接触，一触即离，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明显地疏离了几分，两人互有想法，却一丝都没再表现出来了。


    “六皇妃请，拙荆已经等候多时了。”


    握住团扇的手微紧，沈丽姳此时却低下眼眸，似乎若有所思。


    走进屋子，便见到了主院门口等候多时的沈母，一声“我的娇娇啊！”让整个院子都充满了哭意。


    反倒是被沈母抱在怀中的沈丽姳有些许懵懂，随即在二嫂嫂的劝导下，沈母总算是放开了她。


    抬起头，就见到母亲心疼的模样，看着她用手抚摸着做自己的脸颊，沈丽姳抬手反握住对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蹭了蹭，安慰道：


    “母亲，我无事，一切都好！”


    感受到女儿的安慰，沈母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身在京中，一丁点的事情就传的人尽皆知，六皇子当天夜里，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宁愿去春雨阁和那等子人做夫妇之事，也不愿给自家姑娘一丝体面。


    哪怕一开始有预感，但事情真的发生之后，那才是挖心之痛！


    可在面对女儿的话语之时，沈母这些都不想去说，只是一直重复：


    “好，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说完，这泪珠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制不住的哭泣让身边的沈丽姳吓了一跳。


    连忙上前扶住对方，看着她试图忍住眼泪的模样，心中的情绪越发复杂，张了张嘴，却在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低垂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沈丽姳转过头，面带笑意对沈父道：


    “昨日，太后和皇后想着我要回门，特地赐了些许东西，给父亲母亲，以及兄嫂妹妹们，还望父亲先谢恩接过吧！”


    一句话，让沈父的眼神都变得犀利起来，父女两对视一眼，两双相似的眼睛都注视着对方，一模一样的笑意在两人的面容之上却丝毫没有冲突。


    半响后，沈父他那张保养甚好的脸露出了些许褶皱，整个人看起来就更加地如沐春风：


    “六皇妃说的是，臣叩谢皇恩！”


    话语刚落，沈父就朝皇城的方向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果不其然是个老狐狸，沈丽姳的眼神微眯，看着沈父的背影，冷漠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女儿对父亲。


    两父女的争斗，一旁的人似乎一点办法都没有。


    二哥沈崇玟只敢和妻子对视一眼，将手中圈着的儿子淳哥紧紧护着。


    而那两位一直斗来斗去的沈丽妤和沈丽妡，此时如同一只只鹌鹑，只敢站着，不敢发声！


    沈母倒是有些紧张得看着这对父女，见着他们在争锋相对后，面对面互相笑着的模样，心中也难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带着笑意和温和说道：


    “好了，娇娇才回家，你就别和她闹了，快进来，宴席都给你准备好了。”


    拉着沈丽姳，沈母就打算进屋，一旁等候的一对男女可没那么好的心思，男子先不客气地说道：


    “婶母，侄儿就不去了，刚才小厮通报，衙内突然来了事儿，需要侄儿去处理呢！”


    话语刚落，他身旁的女子也带着笑意，整个人给人有一种虚假感，脸上虽带着歉意，但沈丽姳却能从其中看到轻蔑。


    轻蔑？沈丽姳的眉头不由地皱了几分，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神也逐渐冷了下去，心中也有了预感……


    “侄媳也不去了，刚才侄儿媳妇的娘家来人了，说是家里有大事，需要禀告我。”


    眼神看着沈丽姳，话语虽带着歉意，可眼神之中的高傲尽显：


    “怠慢了四妹妹，还望妹妹见谅！”


    这挑衅的模样，让沈母都有些生气，尤梨更是一副只要自家姑娘一声令下，必会吃了对方的眼神看着对方。


    倒是沈丽姳，瞧着她的模样，听着她的话，眼神之中的笑容却越发明显，活像是看到了好玩儿的东西，充满了兴趣：


    “大嫂嫂严重了，哦对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倒是赐了理国公府不少的东西，也请大嫂嫂带回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丽姳瞧着这位大嫂的模样，笑意依旧，只是话语间却多了些许嗤笑：


    “对了，我记得其中有一样，叫做翻着白眼的狼，很是有趣，听说是北方进贡的珍品，太后甚是喜欢，尤梨，你记得让沈府里的人找出来，亲手送到理国公府去！”


    眼神逐渐冷凝，望着面前突然怔愣的女子，沈丽姳还继续添油加醋道：


    “我当时还说为何太后偏生把这小东西给我，原来是一早就猜到，这必是理国公府所喜欢的啊！看来大嫂嫂得好好摆在正院，才不复太后的期望呢！”


    话语落下，面前的女子额头冒出了冷汗，整个人惊恐地看着沈丽姳，膝盖都要跪下去了。


    可沈丽姳才不会让她得偿所愿，走过去扶住对方，眼神之中的清冷带着危险，语气亲和地说道：


    “大嫂不必行大礼，这都是妹妹，应该做的……”


    眼见着她被人扶了出去，沈丽姳无喜无悲的模样像极了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冷高傲的模样，让沈父都有些震惊！


    没有理会对方的崩溃，会转过头，就见到沈母担忧地看着自己，口中的话也带着十足十的忧虑和后怕：


    “你这样利用太后的名声，万一太后不喜可怎么办……”


    “婆婆才不会不喜呢！”


    上前一步，扶住沈母的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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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两靠在一起，沈丽姳的面容却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憨，话语在众人看来却大胆得很！


    “况且，婆婆知道了，定会高兴地！”


    毕竟，她可没有受这份窝囊气，她只会觉得长脸，而不会觉得生气。


    至于皇后……


    “母后她虽仁慈，却也是雷霆手段，我再怎么也是她的儿媳，若让她知道今日之事，怕是大嫂会被叫进宫里训斥一顿！”


    这对于沈家来说，家宅不宁才是大忌！


    要知道，如今的沈家，虽然分房，却未分家，同是一家人，如此言语不逊，若只有家中人知，也就罢了，若是传到了外面，那就不仅是笑话了。


    沈父和沈崇玟都得被参一次！


    身旁，一声吸气声打破了这里面的纷争，仔细想想，哪怕沈丽姳再不得六皇子的喜爱，那也是皇家他们自己的家事，哪由得外人乱说胡乱表达不满的。


    更何况，她进宫那日如何得太后、皇后喜欢，那已经是京中众人皆知的事情，哪怕是日后她只是一个空头皇妃，她身后的三个人，也足以保她一场富贵了。


    “如今正是立威之时，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只是大房再怎么也是自家人，故而此事女儿也只能如此行事，方才不复太后、皇后和大姐姐的维护之心了！”


    不得不说，沈丽姳说的极其在理，沈崇玟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之人，况且，这也是自己的亲妹妹。


    “多谢四妹妹对大哥哥、大嫂嫂手下留情了！”


    沈崇玟眼神歉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身旁的妻子更是朝他福了福身表达歉意。


    看他这幅模样，沈丽姳余光也望向了愧疚不已的沈母，握住她的手再次捏了捏，轻笑一声道：


    “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本就需同舟共济才行！”


    眼见着沈母越来越忍不住愧疚的眼神，沈丽姳连忙把眼睛挪开，一脸笑意的瞧着二嫂的方向，似是在打趣道：


    “我倒要尝尝，今日，二嫂做什么好东西来招待我了！”


    被突然这么一问，对方一下被问愣住了，但很快，意识过来什么意思之后，就开始接着沈丽姳的话语，演了起来。


    笑着走到沈母身边，扶着她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边和沈丽姳打趣道：


    “你既说是好东西，那吃完后就得要多评评，到时候下次咱们府上办宴席，我可就不客气，直接用你的名头了！”


    “好啊！用着我的名，难不成我一丝好处都得不了吧？”


    没有扶着沈母的手，用团扇给沈母扇着风，语气却实在抱怨对方的算计。


    “你都吃了咱们家的东西了，难道没有得好处嘛！”


    瞪大眼，不满地瞧着沈丽姳，两人虽说着话，却一点都没有将中间的沈母给扯进来，倒像是再给她说双人戏，充满了彩衣娱亲的意味。


    “也行，今日我非得吃垮你不成！”


    余光见着屋子到了，沈丽姳也结束了话，对二嫂轻哼了一声，脚步却不慢，两人默契地扶着沈母就往屋子里面走去。


    在没有理国公府的那两位当家人，沈府的宴席一直都是轻松的，只是这个轻松持续的时间，只在敬酒之前……

 24. 第24章

    沈丽姳体弱，从小就被雾隐山严谨喝酒，哪怕是喝酒，也得有定量才行，以防伤身。


    今日是回门的大日子，沈丽姳也乘着尤梨管不了，让二嫂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当然，沈丽姳的身子，在沈府可不是什么大秘密，哪怕今日是喜庆的日子，可以喝酒，沈母也只让上了一杯在她面前，并只让她小口小口地抿。


    对于沈母的要求，她虽遗憾却知道轻重，闻着手中的梅子酒，心情莫名地开心起来。


    平时沈丽姳的笑意带些些许清冷和愁绪，让人看起来如同在天上忧愁的月宫仙子，可望而不可即，如今的笑，更像是下了凡尘的仙子，多了几分七情六欲。


    余光发现不少的视线都看着自己，微微抬起眼，看过去，所有人的目光在接触的那一刻就转向了其他方向，弄得沈丽姳有些莫名奇妙。


    奇怪地想要回头看尤梨得到答案，却和沈母慈爱的目光对上。


    沈母的目光其实和皇后的目光很像，但又不像，皇后的目光更是看到婵玉影子的欣慰，而沈母的目光，则是真正地望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直以来，沈丽姳都不敢去接触对方的目光，因为她总觉得这个目光之中的情绪过于繁杂，让她难过。


    愧疚、遗憾，甚至带着些许感慨和惊叹，总让人想要扑到她的怀中好好哭一场，这样的眼神才能变得光明。


    就像是看到两位妹妹一样的光明！


    垂下眼，心中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叹了一口气，抬起头，重新接触到这个目光的时候，沈丽姳只是笑笑，随后转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这幅场景，让一旁的二嫂似乎意识到不对，拿起的筷子缓缓放下，眼神打量了一下，便看向自己的儿子……


    “淳哥儿，你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你四姑姑了，还不去给你四姑姑敬个酒，说说话！”


    巴掌一下子落在了自己的独子——沈临淳身上。


    小孩儿“啊”了一声，懵懂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坐在首位的四姑姑，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母亲，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还没等他思索过来，就被母亲一把抱下了桌子。


    身后，母亲推着他朝着沈丽姳而去，一点都没给他机会，口中还说道：


    “快去，别愣着了！”


    小孩儿一下子被推到了沈丽姳的面前，差点被推得一个踉跄。


    眼见着小孩儿站立不稳地倒过来，沈丽姳连忙侧过身，伸手扶住他，无奈地看了二嫂的方向一眼，心中直直叹气，语气却变得温和了不少，摸了摸小孩儿的头，询问道：


    “淳哥要给姑姑敬酒是吗？”


    面前小小的沈临淳只有三岁，却是一个聪明的小孩儿，虽不满母亲的推搡，却也知道，有些时候不适合大人出场，只能让小孩儿凑数。


    就像是爹爹被爷爷骂，不管是奶奶还是娘亲，都救不了他，只有淳哥救得了！


    仰首挺胸，像个骄傲的小孔雀，显摆的模样并不会让人反感，放在孩子身上，却十分可爱！


    “嗯，淳哥儿祝四姑姑事事顺心，平安康健！”


    有些意外，若是旁人定会祝她与那位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咋的一听淳哥的祝福，沈丽姳一时间竟被怔住了。


    然而只有一瞬，沈丽姳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了不少，曲着手指，用指节碰了碰小孩儿的脸，语气也变得感慨万分：


    “咱们的淳哥啊！真是聪慧，不愧是咱们沈家的孩子，听说淳哥喜欢学习？”


    沈家对于学业她记得一向抓的严，所以故才有此问。


    “喜欢！我最喜欢看书了！”


    一听沈丽姳要送给自己书，淳哥可高兴了，整个人眼睛都亮亮地，看着沈丽姳，又看向尤梨。


    小孩儿亮着眼睛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更加可爱了，沈丽姳一把把他圈在怀中，感受到他软乎乎的身体，声音更加温和轻柔：


    “对了尤梨，一会儿让人把书房里的那几本书拿来，给咱们淳哥学学，那是姑姑从外面抄来的孤本，今儿就送给淳哥儿了，可得好好学啊！”


    孤本？一句话让本就爱看出的沈父和二哥沈崇玟瞬间坐直了身，比起和妹妹不是很熟的二哥，沈父显更加脸皮厚：


    “什么孤本？可知叫什么名字？”


    听着父亲的话，沈丽姳没有回答，眼神却看到了身后的二哥变得有几分尴尬，小心地望过来，语气也变得踌躇：


    “四妹妹实在客气了，孤本世间无价，过于贵重，若给淳哥儿，实在是重了！”


    看着二哥的模样，沈丽姳虽理解，但眼神却低头瞧着怀中的淳哥，看着他略微失落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口中的话语却比之前平淡了不少：


    “我知二哥哥的意思，只是这东西是我送给淳哥的，再说了，淳哥是我的亲侄子，他若能得此，有所进益，那才是那些书本的福气！”


    说罢，便把淳哥圈在怀中，像是哄孩子一样问道：


    “淳哥儿，若是四姑姑将书给你，你会好好学吗？”


    “会！”


    小孩子奶声奶气活泼的声音在整个厅堂之中响起，迫不及待的模样，深怕自己父亲多说什么话！


    再次揉了揉他的头，沈丽姳才抬头看着神色无奈的沈崇玟，神态透露着和小孩儿一样的神情，言语却带着些许雀跃与温和：


    “二哥哥你瞧，淳哥亲口答应我了，你可不能再阻止了！”


    话语落下，沈崇玟的脸色也变得好了许多，只是怕是他也想要知道，故而想要问究竟是什么孤本的时候，竟有几分尴尬，目光只好看向沈父。


    忍下笑意，沈丽姳就知道孤本对于读书人的吸引有多大。


    雾隐山什么东西不多，唯有藏书，聚集了前朝所有珍惜原本的雾隐山，在禁地里的书可比宫中藏书多得多。


    沈丽姳作为雾隐山大师姐，这些书，基本上都读过，也抄过，这些抄过的书，在她出嫁之时，跟着她的嫁妆，进了六皇子府！


    也不兜圈子，沈丽姳低头看着沈临淳期待的目光，温声细语地说道：


    “书虽是孤本，目前对淳哥来说也只是闲书，那是前朝有名的余太傅的笔记，记的是那个时候的杂学，唯一可喜的是那几本书涉猎颇广，可看着玩儿。”


    要说起来，这位余太傅当年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人，他那本杂记，所记载的不仅是天文地理，河流山川，还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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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农耕，治理吏治、疏通河流，可谓是说尽了官场人该如何做实事的一本书籍。


    “四妹妹说的，不会是前朝余太傅写的那个《太子阅查起居录》吧？”


    《太子阅查起居录》？一听这个名字，沈丽姳便皱了皱眉头，看着神情欲言又止的二哥，仔细思考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否认道：


    “二哥哥所说的那书，我不清楚，只是我清楚我要送给淳哥的那套书，名为《余翁杂记》。”


    很好，那就是传闻中前朝余太傅指导太子考察官员的《太子阅查起居录》！


    眼见着自己说完之后，沈崇玟猛吸一口气的模样，沈丽姳眼神连忙看向了沈父询问。


    可惜，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一副欲言又止，有些扭捏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什么，偏过头想要装作没有看见。


    可沈父这么厚脸皮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娇娇啊！你说的一套，是不是《余翁杂记》全集十三本啊？”


    话语落下，坐在他身边的沈崇玟明显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也直勾勾的盯着沈丽姳。


    不由得沉默了半响，沈丽姳低头看着一脸懵懂的沈临淳，敦敦教导道：


    “淳哥儿，那套书虽多，却也完整，别胡乱借出去了！”


    不然这书，她怕沈临淳会拿不回来了！


    啊？什么意思？抬起头本想问姑姑的淳哥儿，眼神在接触到自家的父亲和爷爷的时候，瞬间福至心灵，明白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小的孩子那副誓死要保护好自己书的模样，让沈丽姳忍不住笑了起来，曲起手指，用指节刮了刮他的小脸，抬眼就看到二嫂瞪了二哥一眼。


    随即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对自家儿子招了招手，看着他走过来，立马把他抱在怀中，眼神倒比之前的二哥踟蹰得多：


    “四妹妹给淳哥儿这么珍贵之物，如今千言万语，都难说感谢了！淳哥儿，以后要多孝敬孝敬你四姑姑，知道吗？”


    小小地淳哥懵懵懂懂，但也听话地嗯一声，点点头，随即看向沈丽姳的方向保证道：


    “日后我定会好好孝敬四姑姑的！”


    瞧着小孩儿和小孩儿的父母郑重其事的模样，沈丽姳也有些无奈，连忙看向这里感觉唯一正常的沈母，期望她能止住这个莫名其妙的纷争。


    看着女儿求救似的目光，沈母就不由得笑出声，语气柔和万分，带些些许无奈：


    “你啊，也不要嫌你兄嫂父亲见识短。”


    沈母虽然许多年未曾回去了，但当年在雾隐山也见识过些许能看的书籍。


    虽不像她的二姐姐那般，见识过许多的书籍，但就那些书籍，当年对于沈母来说也足够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虽未和姐姐那般，拥有一颗玲珑心，日子也是平淡，然而现在看来，平淡不一定不是福气！


    伸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脸，深叹一口气，言语间无奈，神情忧愁道：


    “你在你舅家长大，他们那里的孤本藏书你是见怪不怪了，自然不知它们的价值，不过，你要知道，就是现在宫里的藏书，大部分都是太后当年从那里抄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