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亲后,我成了暴君白月光》 第1章 重生要你命 “傻丫,快过来。”张大柱两眼冒光的望着角落里洗衣裳的少女,莫约十二三岁年纪,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的,可架不住小小年纪长得极标致。 张大柱早就惦记了,有贼心没贼胆。 可这次不一样,上头发话了。 被叫傻丫的少女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烧鸡,咽了咽口水。 “快过来,来,烧鸡给你吃。”张大柱冲着她招招手。 傻丫毫无防备地走过去。 一只脚刚迈过门槛,伸手要去摸烧鸡,下一瞬张大柱脸色一变将门关上,朝着门后躲藏的王桂花喊了声:“快动手!” 王桂花早就躲在那,抬起手一棒子狠狠地打在了傻丫后脑勺,将人放倒,看着昏迷不醒的傻丫,她啐了口:“要不是早早埋伏在这,哪这么容易弄到小傻子。” 傻子力气极大,不是两个人根本防不住。 张大柱迫不及待的抬着昏迷不醒的傻丫朝着炕头上走,背后的王桂花见状,愤愤地咬着牙,还不忘狠狠推了一把张大柱:“没良心的。” “瞧你,我只不过是听主子的话办事,你别往心里去,这小贱人也只够玩玩而已。” “哼,等这小贱人回了靖国公府才发现失了清白,还有什么脸嫁镇南王世子,到时候主子的赏赐少不了。” “是……是。” 男人一边敷衍,猴急地朝着榻上摸过去,另只手开始解裤腰带,王桂花见状,眼睛像是淬了毒,一扭头离开了。 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摸索,榻上的少女指尖轻轻动了下,眉心一拧,无数记忆碎片犹如凶猛的潮水不断袭来。 她才不是什么傻丫。 而是靖国公府大房正经嫡女,叫宋玥! 从记事起就一直住在别院,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割草,喂猪,洗衣服,一日复一日。 之所以傻乎乎的,也是因为被三岁开始就被灌下使人痴呆的药而已。 嘶! 肩膀处一凉。 张大柱俯身就要骑上来,洋洋得意道:“什么国公府贵女,还不是被我骑在胯下羞辱?” 宋玥掀开眼皮冷冷的看向了张大柱,眼神平静宛若在看一具死尸。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犀利,所以,张大柱下意识地抬起头,撞入一抹幽暗凌厉的眼神中。 吓得他一激灵,反手一巴掌:“小贱人,吓死老子了。” 巴掌声并未落下,反而被少女一把掐住。 张大柱脸色微变,渐渐露出痛苦之色,还未喊出声,宋玥已经极快地翻起身一把掐住了张大柱的脖子。 “不,不要……”张大柱满脸惊恐。 宋玥收紧力道。 嘎嘣一声清脆声响。 竟硬生生地掐断他的脖子。 张大柱宛若死狗一般软在榻上。 宋玥嫌弃地擦了擦手,环视一圈,眸光落在了桌面烧鸡上,她抬步走了过去,弯腰坐下,拿起烧鸡闻了闻。 没毒,可以吃! 一边吃着烧鸡,一边思索当下处境。 现在是北楚两年。 十年前北楚太宗帝因战败求和,将她的母亲秘密送往南疆和亲,对外宣称 她母亲嘉华郡主病故。 也因此,靖安侯府摇身一变成了靖国公府。 靖国公府将她送来了别院自生自灭,整整十年不闻不问。 直到两年前,太宗帝病故,传位于三皇子,改国号北芪。 但这位北芪帝却是个命短的,仅仅在位半年就被同胞弟弟五王爷篡位,改国号北楚! 今年是北楚帝登基的第二年。 靖国公府之所以能想起她这个女儿,全是因为北楚帝几日前在朝上提了一句:“嘉华表姐嫡女也有十三岁了吧?” 仅一句话就让靖国公府着手准备派人来接她回京。 张大柱和王桂花两口子之所以敢对自己下手,是得了如今某位主子的吩咐,坏她清白。 这样,她就不能嫁给镇南王世子了。 上辈子被坏清白,回到靖国公府被人耻笑,那时她心智未开,还不懂,只知道每个人都凶她,时不时打她手掌心。 罚跪,不给饭吃。 冬日里还被人浸在湖里。 她只要叫喊一声,就会挨打。 只有每个月初一她入宫请安那日才能打扮的漂漂亮亮,吃上一顿极丰盛的饭菜。 周而复始。 可即便她被坏了名声,照样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被镇南王府给抬入府上做正妻。 因为她的靠山 是北楚帝。 她娘,是北楚帝的心上人。 而她娘,则死在了北楚帝即将讨伐南疆的前一个月。 北楚帝将对娘的愧疚全部加注在她身上,对镇南王府威逼利诱,逼着镇南王府不得不妥协。 又找来无数名医给她治病。 终于,在一年后她彻底清醒了。 可惜没多久北楚帝被刺客重伤,不治而亡。 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镇南王太夫人找来十几个武功高强之人,将她制服,强行灌下毒药,又将她活活镇在棺材里。 密不透风的棺木内,漆黑不见手指,她呼吸急促,五脏六腑像是被人一刀刀凌迟。 这样的死法,她这辈子都不想体验。 “张大柱!” 王桂花砰砰敲门,拉回了宋玥的思绪。 砰! 王桂花极没有耐心地推开门,她心里门儿清,自己的丈夫不是什么好货色,早就盯上了宋玥。 丈夫就在眼皮底下和别的女人苟且,王桂花好歹也是别院的小小掌事,哪能受得了这份窝囊气。 推开门一看见宋玥坐在桌旁,桌面上还有一堆鸡骨头,她愣了。 再看榻上昏死过去的张大柱,王桂花眼皮跳了跳,快走几步来到榻前查看。 这一摸,鼻息竟断了。 王桂花嗷地一声惨叫:“小贱人,你竟杀了我男人,找死!” 宋玥拍案而起,抄起一旁的木凳子冲着王桂花的命门砸去。 鲜红的血迹顺着王桂花的脸颊流淌,她傻眼了,抬起头对上了宋玥一双清澈的眼眸。 “你……” “我乃靖国公府嫡女宋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叫我小贱人!”宋玥快步上前,抬起手一把握住了王桂花的下颌,眸色泛起森森寒意。 王桂花是看着宋玥长大的,何时见过她露出这一面,整个人都吓傻了:“鬼,鬼啊。” 一定是鬼上身了! 王桂花吓得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 啪! 一巴掌打在王桂花脸上。 叫声戛然而止。 王桂花瑟瑟发抖地看着宋玥:“姑,姑娘,都是方嬷嬷指使我这么做的,我也是被逼无奈。” 宋玥松了手,后退几步:“毒打国公府嫡女,试图对其不轨,不论哪一条罪,都是死!” 王桂花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眼前的少女就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罗刹,吓得她魂儿都快没了。 跪在地上冲着宋玥磕头:“姑,姑娘饶命。” 宋玥居高临下瞥了眼王桂花,眼前的人固然可恨,但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 她弯腰坐下,漫不经心地看着王桂花:“你毕竟照顾了我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你,说不定我早就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方嬷嬷却指使你对我做出这种龌龊事,这事儿只要传到靖国公府,你们全家老小逃不过一个死字。” 经宋玥提醒,王桂花想想也对,心里将方嬷嬷骂了好几遍。 “昨日方嬷嬷找张大柱时,我就在墙根底下洗衣裳,方嬷嬷承诺张大柱,只要事儿成了,再将责任推到你身上,将你灭口,张大柱就可以去靖国公府当差了。” 王桂花不信:“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张大柱和方嬷嬷可是老乡。”宋玥提醒。 上辈子王桂花就是被张大柱跟方嬷嬷联手弄死,把责任都推给了王桂花,张大柱仗着宋玥痴痴傻傻不会告状,心安理得的留在了靖国公府当差,最后跟方嬷嬷搭伙过日子。 “方嬷嬷头上的那支赤金如意簪就是张大柱送的。”宋玥道。 王桂花一听跳起来了,骂骂咧咧:“好个老贱人,竟然在背地里出馊主意害我!” 第2章 不听话的,杀 王桂花气冲冲地撩起袖子就要去找方嬷嬷算账,宋玥却道:“方嬷嬷是国公府主子身边得力嬷嬷,你只是别院小小掌事,你拿什么斗?” 闻言,王桂花立即停下脚步,回过头狐疑的看着她。 “方嬷嬷也是我的仇人,我们一起联手如何?”宋玥冲着王桂花咧嘴,露出白净整齐的牙。 不知为何,王桂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你,你想怎么办?”她问。 宋玥冲着王桂花勾勾手。 听完宋玥的主意,王桂花有些犹豫,宋玥说:“嫡女乳母这个头衔,可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你的一双儿女也能跟着沾光。” 王桂花咬咬牙,决定赌一把,狠狠教训方嬷嬷这个不知羞的。 半个时辰后 王桂花将方嬷嬷给哄骗来了小院子。 因为做得见不得人的事,加上王桂花表现得非常淡定,方嬷嬷压根就没多想。 “事儿真的成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只是姑娘年纪还小,将来回了国公府被人发现,未来可怎么过啊。” “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方嬷嬷冷嗤。 王桂花强忍着愤怒,嘴里还要说些讨巧的话:“是是是,以后还要多仰仗嬷嬷了。” 方嬷嬷哼哼,抬起脚迈开步子进了黑暗狭小的屋子,环视一圈,也没看见半个影子:“王桂花,人呢?” 王桂花错愕,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找了一遍,不仅宋玥不见踪影了,就连张大柱也不见了。 “刚才还在这呢?” “王桂花,你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样,还敢骗我小傻子不傻了,我看你是借机讹我吧?” 方嬷嬷一脸鄙夷。 王桂花急得跺跺脚,还未开口,门忽然被大力关上。 嗖! 一只火苗被扔进屋。 唰火苗舔舐,极快的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旺。 方嬷嬷和王桂花面面相觑,惊慌失措的朝着门口方向跑,可门口的火势明显更大。 “救命啊!” “救命!” 两人扯着嗓子喊。 不远处一抹黑影正盯着这一幕瞧。 她嘴角勾起冷笑。 原本她是不想这么快就杀了王桂花的。 从小在别院长大,早就熟悉了这里的地形,沿着小路抄到了后院,恰好就听见了王桂花和方嬷嬷的密谋。 王桂花一字不差的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方嬷嬷。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将计就计。 试图要将宋玥再次制服,要亲自毁了她的清白。 既找死,她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她猫儿似的跑了回来,将张大柱的尸首搬出院子外藏起来,再将极容易点燃的纱布放在各个角落,还跑去张大柱院子里,把张大柱藏匿的迷药给找出来,一并放在了纱布上。 做完这一切她爬上了门梁,守株待兔。 两个人在屋子里扯着嗓子喊的同时也会吸入迷药,不到半炷香就没力气了。 等其他人发现时,火势已经将整个院子包围了,再去打水救火,将火熄灭已经是后半夜了。 宋玥双手环十,就这么轻易的杀了三人,一点也不解气。 但她现在不能继续耗下去了。 靖国公府的那位主子不会轻易让她完好无损回去的。 宋玥猫儿似的翻身下树,带上干粮和水壶,趁着天还没亮一路朝着几十里外的天山寺方向摸索。 她脚步极轻。 耳边还有虫鸣声,偶尔还有飞扑翅膀声,天际泛白,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宋玥却走的极稳定。 经历了生死后,她才不怕这些虚无的东西。 走了整整两个时辰,晌午时分才抵达了天山寺,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马车停靠在天山寺脚下。 沿着台阶上山。 来到主殿前,香火鼎盛,香客们虔诚的对着佛像叩拜。 宋玥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拜了拜。 靖国公府那个家,不回也罢。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去南疆,救母亲! 从蒲团上站起身直径朝着后寺走,当年母亲临走前来过一趟天山寺,给了主持大师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今日,她来取走。 她低着头避开人群注视,轻轻抬起头,眼神一瞥,忽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前世的丈夫,镇南王世子裴昭。 裴昭是陪着镇南王夫人一块来了的,两人走在前头,各自愁眉苦脸,看架势应该是刚刚上过 香。 “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嘉华郡主,给你定下娃娃亲,谁曾想,这么多年了,还被人提及。”镇南王夫人一脸懊悔。 裴昭则在一旁安抚。 “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篡……” “母亲!”裴昭及时打断了镇南王夫人的话。 是啊,谁又能想到谁都不看好的五皇子谋权篡位成功了呢。 偏偏,她的母亲赵嘉华是唯一一个支持五皇子的人。 试问,这样的人当了皇帝,能不替母亲做主么? 北楚帝上位后励精图治,奋发图强,强攻武术,不停的招兵买马,就等着有朝一日攻打南疆救回母亲。 而她,必须赶在这之前将母亲救走。 镇南王夫人轻轻拍了拍裴昭的手,意味深长道:“你放心,就算那个傻子回来了,也未必能进得来镇南王府的大门。” 猛然听着这句话,宋玥顿下脚步,眯了眯眼。 “我看好的儿媳只有瑶儿,你们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个傻子,不配!” “母亲,为何这么说?” “莫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母子两渐行渐远。 宋玥垂眸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看向了两个背影。 原来,她被毁清白这件事,镇南王夫人也参与其中啊。 她勾唇,这笔账她记着了。 一路来到后寺院,钻入小院子,墙壁上写着大大的禅字,四周寂静无声,宋玥正犹豫。 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名年迈的老和尚手上握着佛珠走了出来,他看向了宋玥,一双慧眼似是要将她看透。 在来人身上,她感受到一股祥和,宁静。 “像,真是太像了。”老和尚端详片刻后,道:“你是嘉华郡主之女吧?” 宋玥点了点头:“正是。” 老和尚说了句稍等,进屋后取出一只巴掌大锦盒递给了她:“想必你也是为了此物而来吧?” 被看穿心思,宋玥也不隐瞒,双手接过。 “年轻人戾气别太重,伤人伤己。”老和尚道。 宋玥身子一怔,弓着腰退下。 打开了锦盒露出了里面一枚龙凤玉佩,玉佩下方还押着封书信,拿起书信打开,上面记载着她对一双儿女的思念和愧疚,信的末端还留了个地址,凭借玉佩可以调动赫赫有名的暗卫队,玄影。 据说,以一敌百,个个都是高手。 握紧玉佩,快速下山。 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信上地址,一间平平无奇的胭脂铺,她停留在院子外打探了片刻后,才走进去。 “姑娘,你需要点什么?”伙计问。 宋玥道:“我要见掌柜的。” 伙计盯着宋玥,见她衣裳朴素可周身气势不俗,思索片刻后带着人去了后院。 掌柜的看着宋玥的脸愣了片刻。 宋玥确定眼前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她拿出玉佩:“玄影队在何处?” 第3章 还没死呢,哭早了 见着玉佩,掌柜得扑通跪下来:“给小主子请安。” 宋玥将人扶起来,掌柜的说:“小主子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走了一天一夜,脚下酸软,又累又渴,在掌柜的安排下吃了一顿饱饭,刚歇息片刻,她就感觉到了院子里一股杀气腾腾。 推开门走出来,院子里站着八个人。 “见过小姐。” 八人行礼。 宋玥望着八人,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宛若凌驾于极危险的地方,稍一不注意就要跌落粉身碎骨。 回过神,宋玥看着为首的领卫:“你们都有名字吗?” “有,凌一。” 分别是凌一,凌二,凌三……凌八 宋玥嘴角轻抽,还真是敷衍。 凌一上前:“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想让你们陪我去南疆,即刻就起程。” 算算日子,北楚帝很快就要集结兵权,一举南下了。 “小姐是想救郡主?”凌一问。 宋玥点点头。 母亲被困南疆,她必须要救回来。 “郡主临走前下过命令,此生绝不能离开北楚,一旦我们八人离开北楚,大公子必死无疑。” 宋玥不解。 大公子,宋衡川,是她的同胞兄长。 “小姐有所不知,当年太祖皇帝为了逼迫郡主去和亲,在大公子身上下了毒,需要我们八个人每隔三个月轮流去领解药。” 宋玥挑眉,恨不得将太祖皇帝从皇陵崛起,出的什么馊主意。 “解药在哪领?” “由太祖皇帝的暗卫发放。” 宋玥面色淡然,相比较那个没良心的兄长,是死是活,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还记得当初回府,验身之后,就是宋衡川提着鞭子差点将她给打死了,还说她不如死了,省得回来丢脸。 她以为宋衡川就是那样的性子。 可宋衡川对宋瑶,却是十分爱护,百依百顺。 在靖国公府的那一年,她隔三岔五就被宋衡川莫名其妙地打一顿,身上的伤好了又坏,周而复始,久而久之满身伤痕,惨不忍睹。 这样的人,死了更好。 “玉佩在手,你们就要听我号令!”宋玥沉着脸:“今夜所有人同我一块去南疆。” “小姐……” 宋玥眸光发狠,瞬间迸发的气势不次于凌一。 凌一更是惊讶小小年纪的小姑娘居然会有这样的气势,逼得他们不得不低头。 “是!” 等待夜色降临 宋玥心思有些凌乱,她对于南疆的事一无所知,也不知母亲现在是好是坏。 母亲,您一定要等着孩儿。 倏然屋檐上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宋玥眉头一紧,弓着腰退到了柱子旁边,手里攥着一把匕首。 “小丫头,我不是来害你的,只是有些话要提醒你。” 窗外传来温和的声音。 宋玥蹙眉。 “我是你八皇叔。” 来人推开门,手里还提着一堆吃食,放在了桌子上,双手举起:“南疆,你去不得。” 一听南疆,宋玥走了出来,拧着眸问:“为何?” “因为你母亲已经不在南疆了。” 宋玥闻言心里咯噔一沉。 男人敛起宽大的衣袍弯腰坐在了椅子上,自顾自地将吃食打开,瞬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香味。 烛光下,男人长了一张极英俊妖娆的脸庞,微微一笑,绚烂无比。 “我为何要信你?”宋玥仍是警惕。 男人挑眉:“我是你八皇叔。” “我们才第一次见。” 男人语噎。 京都城人人夸赞的老好人八王爷,竟在此刻被一个小姑娘怼得无话可说。 “本王跟你无冤无仇,何必害你?”男人解释:“本王名字叫赵知晏,还打听到你母亲正在返回北楚的路上。” 宋玥不信,母亲到死都没有踏回北楚的故土。 赵知晏看着宋玥脸上没有半点相信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气馁,道:“本王句句属实,算算脚程,两个月内就能回来。” 最后没法子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宋玥。 她半信半疑地接过,对比了在老和尚那取来的书信,字迹确实是一模一样! “母亲为何突然回来了?”宋玥疑惑。 赵知晏道:“是南疆皇帝亲自送你母亲离开的,至于原因,本王不知。” 他也是三天前才得到 消息,信上还写着求他去杏山村庇佑宋玥,等他快马加鞭赶到杏山村时,早就没了宋玥的影子。 别院里的奴仆说,宋玥被烧死了。 赵知晏开棺查验发现并不是十几岁孩子的尸骨,便知宋玥没死,追查了三天才找到了人。 小姑娘,有几分聪明。 宋玥认真的看完书信之后,脑子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母亲也重生了? 否则怎么知晓自己养在杏山村别院? 意识到这一点,宋玥又惊又喜,对赵知晏有了好脸色,恭恭敬敬的倒了杯茶双手递到赵知晏面前赔罪。 赵知晏哭笑不得,眼底更多的是赞赏,大大方方的接过茶杯递到唇边喝下去。 “你可知靖国公府要给你准备办丧事了。” 宋玥诧异。 “本王去过别院,那帮人用一具老嬷嬷的尸身充当是你,以你的名义安葬,还有,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说你已经被……” 赵知晏清了清嗓子,有些龌龊话当着小姑娘的面实在是难以启齿,宋玥紧绷着脸,自然知道接下来是什么话。 “多谢八皇叔提醒,晚辈自有分寸。” 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赵知晏就知道不用自己帮忙,小姑娘自有法子。 既不必去南疆,宋玥下一步势必要回靖国公府了,属于母亲和她的,一样都不能少! 次日 靖国公府门口停靠着一辆马车,马车内装着一只黑漆漆的棺椁,还有人在前头举着招魂旗。 街头路过的百姓好奇地凑上前瞧。 “这是谁死了?” “好像是靖国公府养在外头的姑娘,好像还是大房嫡女呢。” 靖国公府内好几个长辈身穿素衣迎上前,有人痛哭流涕。 有人悄悄抹泪。 “人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劫匪闯入别院,糟蹋了这位嫡女,临走前一把火烧了别院,等靖国公府的人赶到时,已成一片废墟了。” “这么惨……” “这样的人怎么配入国公府办丧事啊,也不嫌晦气。” 众人议论纷纷。 元茯苓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整个别院的人都死了,谁也不知靖国公府虐待宋玥的事。 即便日后宋玥归来,也是个不会告状的傻子。 小傻子死了,镇南王府的婚事就是瑶儿的了。 这么想着,元茯苓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国公爷!” 人群里传来了京兆尹尖锐的叫声,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靖国公朝着声源看去。 京兆尹粗喘着气指着棺椁:“这肯定是弄错了,令媛还没死呢。” 话落,靖国公脸色微变:“大人,我知道你是好心安慰,但人确实是死了,绝不会弄错的。” “是啊,别院被袭击,无一生还,玥姐儿的确是死在了大火中。”元茯苓附和道。 京兆尹见说不清,赶紧挪开步子,露出身后的宋玥。 只见宋玥抬起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精致容颜,仅凭这张脸,靖国公就断定这是宋玥。 因为这张脸和嘉华郡主有七分相似。 第4章 回府遇阻 元茯苓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她伺候过嘉华郡主几年,岂会认不出宋玥的样貌和嘉华有多像? 宋玥激动上前,一把拉住了靖国公的手:“父亲,父亲我没死。” 靖国公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回过神来,问道:“那晚劫匪出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强硬,他赶紧温和了语气:“玥姐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啊,那么多人都死了,怎么偏偏你活了下来?”元茯苓故作欣喜,实则咬牙切齿。 只顾着气恼,压根就没发现宋玥根本就不傻了。 “什么劫匪?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劫匪呢?”宋玥瞪大眼睛,满脸无辜,怯生生地拉着靖国公的衣袖:“父亲,那晚的火好大啊,幸好我会枭水,躲在水里逃过一劫。” 此话一落,众人惊住了。 是啊,天子脚下哪来的劫匪? 京兆尹也道:“国公爷,下官在别院四周排查,并未发现劫匪踪迹,而且这间院子十几年都没事了,偏偏这几日就出事了,下官猜测,极有可能是冲着宋姑娘而来,也幸亏宋姑娘福大命大躲过一劫。” 这话一出,元茯苓的脸色瞬间火辣辣。 她是继室。 宋玥是原配嫡女。 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靖国公脸色青红变换。 眼底的情绪是恼羞成怒,不悦,惊疑,唯独没有欣喜。 看来她这个父亲也不希望自己回来。 “玥姐儿,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我日日盼着你回来呢,我还记得你刚出生时像是猫儿似的,道长说你和宋府相克,没想到你才回来,就遭遇劫难,早知我就不该劝国公爷将你接回来。” 元茯苓哭着扑在了宋玥身上,将人揽入怀中,俨然一副好母亲的做派。 同时也对外界解释了为何将宋玥养在外头。 众人恍然。 宋玥暗叹元茯苓倒是反应快。 被人揽入怀,宋玥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愤,且手上的力道并不轻,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让元姨娘失望了,我活着回来了。”宋玥凑在元茯苓耳边讥讽道:“属于我的婚事,谁也别想抢走!” 元茯苓骤然一惊。 不敢置信地拉开距离,四目相对时撞见了一抹阴狠凌厉的眼神。 她猛然惊醒。 不是说宋玥是个小傻子么? 可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神哪有半分傻子样? “……你!” 宋玥转过身乖巧地冲着京兆尹俯身:“多谢京兆尹伯伯救了我一命,宋玥感激不尽。” “宋姑娘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快回去歇息吧。”京兆尹挥手,转而继续去查案。 靖国公回过神故作欣喜地拉着宋玥,面上泛着泪花:“回来了就好,快去告诉太夫人,玥姐儿平安回来了。” 门口碍眼的棺木被悄悄送走,府上原本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靖国公拉着宋玥进门。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都知道宋玥回来了。 靖国公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宋玥说:“京兆尹救你一命,我刚才高兴糊涂了,我去找京兆尹说几句话。” 宋玥乖巧点头。 她知道靖国公是希望京兆尹能把这件事按下去,最好别传到御前。 呵! 京兆尹是北楚帝一手提拔的人,又怎么会帮他呢? 等人一走,她按照记忆直径走向了大厅。 元茯苓紧跟其后。 “母亲,我听说小傻子活着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宋瑶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片刻后一抹娇俏明黄色身影翩然而至,紧跟其后的还有一抹修长高大的身影,面容俊朗。 此人就是宋衡川,她的嫡亲兄长。 元茯苓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见儿女都来了,稳了稳心神,指了指宋玥介绍:“这就是玥姐儿。” 宋瑶朝着宋玥看去,第一眼鄙夷,哼哼道:“听说你被人奸污,怎么还有脸回来,父亲也真是的,这样的人应该留在庄子上养着,省得坏了靖国公府的名声。” 宋玥蹙眉,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一个大家闺秀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她朝着宋瑶走去。 “瑶瑶说的是,在外面待得好好的,一回来就招惹是非,你果然是宋府的克星。”宋衡川蹙眉训斥,拦在她面前:“你现在是京都城的笑柄,识相的就赶紧滚离靖国公府,看在你是国公府血脉的份上,饶你不死。” 瞧,这既是 她的兄长。 明明她受尽了委屈,九死一生逃回来,宋衡川没有一句安慰,只有无尽的贬低。 幸好,她早就对宋衡川不含有期待了。 所以,也不会失望。 宋玥绕过宋衡川,来到宋瑶面前歪了下脑袋,沉声问:“你刚才说谁被奸污?” 宋瑶嗤笑:“全府上下谁不知道……” “啪!” 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宋瑶白嫩嫩的脸颊上,瞬间五个清晰的巴掌印显露出来。 宋瑶捂着脸懵了,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宋玥,你怎么敢打瑶瑶!”宋衡川挡在了宋瑶面前,目光狠厉地瞪着宋玥:“立马给瑶瑶赔罪,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们这是做什么。”元茯苓上前,对着宋玥指责道:“就算是瑶瑶话说得难听,那毕竟是事实,你也犯不着生气打人呐。” 元茯苓心疼地看着宋瑶脸上的巴掌印,恨不得挠回去,小贱人竟敢对瑶瑶动手。 她绝不会轻易罢休。 “一个卑贱庶女而已,出言无状,打就打了,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嫡女赔罪?”宋玥态度狂妄至极,个子虽小,气势却不低,尤其是看向宋衡川:“你以为我稀罕认你这个狗屁兄长,你以为我愿意回靖国公府,还不是你们派人去接的,有本事就别去接!” “你!”宋衡川瞪大眼,气得无话反驳。 靖国公府将人接回来的确是碍于北楚帝的威严。 宋瑶死死咬着牙:“我不是庶女,我是嫡女!” 宋瑶被气得半死,扯着宋衡川的胳膊问:“大哥,你快告诉她,我不是庶女。” 宋衡川看着宋瑶哭,都快心疼死了,赶紧点头说:“是是是,你是嫡女,谁敢说你是庶出,为兄一定不饶她。” 看着宋衡川给元茯苓母女撑腰,宋玥就知道这人没救了。 抬举元茯苓,把嘉华郡主往哪放? 真是不孝子! 宋瑶得意洋洋的看着宋玥,眼底还有一抹挑衅。 宋玥撇撇嘴:“是嫡是庶,可不是他说了算的,你娘可曾八抬大轿,亦或者媒妁之言?” 一句话,元茯苓脸色煞白。 这些她都不曾有。 只是当年嘉华郡主离开后,太夫人说了一句日后大房由她掌管,这些年底下的人也一直称她为夫人。 久而久之,她就是靖国公夫人了。 她没想到宋玥回来的第一日,就把此事揭开了。 “我是国公府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国公府的,我说了不算,难道你说了算?”宋衡川解开腰间的软鞭:“本念着你小小年纪在外不易,没想到竟然顶撞长辈,殴打嫡姐,今日我就要好好教训你!” “川哥儿。”元茯苓假意劝阻。 实际上眼底全都是笑意,就连拉着宋衡川的动作也是软绵绵的。 第5章 回府第一巴掌 宋衡川提着手里的鞭子,气恼地挥开宋瑶和元茯苓:“今日我就要代替已逝的母亲狠狠教训你。” 看着宋衡川咬牙切齿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教训顽固的妹妹,而是仇人。 元茯苓将宋瑶拉到了一旁,嘴里假惺惺地喊着不要。 宋衡川高高扬起鞭子,朝着宋玥劈过去。 宋玥就站在那,纹丝不动,嘴角隐隐划过讥讽。 鞭子的惨叫声并未传来,而是稳稳地被凌一接住了,用尽内力,一根龙骨制作的长鞭瞬间断成好几节,随意的散落在地。 宋衡川愣了:“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毁坏了我的鞭!” 那可是他请了名师工匠耗费好几月才打造而成的,自认为坚固不可摧,竟然被一个小小侍卫轻易摧毁了。 “他是我的侍卫,我有难,替我挡下又有什么错?”宋玥撇撇嘴,不屑的看了眼碎了好几节的鞭子。 “你!” 国公府的太夫人急匆匆赶来,她呵斥打断了院子里的吵闹。 “够了!” 众人安静。 宋瑶顶着巴掌印记的脸朝着太夫人走近,委屈地说:“祖母,玥妹妹动手打了我也就罢了,还顶撞大哥,侮辱母亲。” 看着巴掌印,太夫人眉心紧皱,肃穆的脸上闪烁不悦,看向了宋玥:“你打的?” “是。”宋玥大方点头承认。 宋瑶也没想到这小傻子这么快就承认了,她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显得越发委屈。 太夫人呼吸一紧。 “宋瑶公然诋毁我被人奸污,她该打,其次我从未侮辱母亲,而是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姨娘罢了,至于顶撞大哥……”宋玥沉吟片刻,指了指地上碎了的鞭:“我只是自保。” 太夫人见她牙尖嘴利地辩解,越发恼怒,这么多年又有几个晚辈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 “谁告诉你她只是个姨娘的,你自小养在乡下多年,一点规矩都不懂!” 见太夫人呵斥宋玥,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是幸灾乐祸。 尤其是元茯苓,她红了眼眶哽咽:“母亲您消消气,玥姐儿年纪小不懂规矩,等儿媳得空一定好好教她规矩。” “就凭你,也配!”宋玥毫不客气地指着元茯苓,冷笑连连:“你若是正妻,那我母亲嘉华郡主又算什么?” 元茯苓呼吸急促,她飞快地瞥了眼太夫人阴沉脸色,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不知所谓。 太夫人沉声,眸光阴沉地盯着宋玥:“你说什么!” 宋玥嗤笑,对着太夫人一字一句的说:“国公府能有今日全凭我母亲嘉华郡主,太夫人执意抬举一个妾,将我母亲的功劳至于何地?” “你!”太夫人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阵阵发晕,指尖颤抖的指着宋玥。 宋玥丝毫不惧,又顶着那张脸,在太夫人看来分明就是嘉华郡主又回来了。 想起嘉华郡主,太夫人不由得有些心虚。 “祖母……”宋瑶委屈地晃了晃太夫人的胳膊:“玥妹妹太不像话了,现在连您也不放在眼里了。” 宋玥却一点儿也不惧,她知道太夫人心里同样也很慌,北楚帝上位,她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的,生怕北楚帝会找理由对靖国公府下手。 今日要是旁人诋毁元茯苓,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但宋玥顶着那张脸,又是受了气回来的,将此事闹大了,过几日北楚帝要见宋玥,万一宋玥再胡说八道些什么。 所以,太夫人轻轻拨开了宋瑶的胳膊:“瑶姐儿,你是大家闺秀不是市井泼妇,怎么能对妹妹说出那种话呢?” 宋瑶愣了。 “还不快给玥姐儿赔罪!”太夫人呵斥。 宋玥一点也不意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宋瑶,上辈子宋瑶是跟着她一块嫁入镇南王府的,虽顶着贵妾的身份,可待遇丝毫不比她这个嫡妻差。 一进门,宋瑶就管家。 裴昭日日宠幸。 而她被圈在院子里,也没少被宋瑶欺辱。 在看不进的地方,宋瑶指使嬷嬷用银针扎她,又疼还不会留下痕迹。 这笔账,她亲自讨回。 “母亲!”宋瑶委屈地看向了元茯苓。 元茯苓张张嘴,就被太夫人打断:“瑶姐儿!” 见太夫人动了怒火,宋瑶不得不硬着头皮给宋玥赔罪:“玥妹妹,是我心直口快,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宋玥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只要瑶姐姐不说错话,我是不会轻易打你的。” “你!”宋瑶气得咬紧腮帮子。 小傻子,气死她了。 宋玥见好就收,规规矩矩地冲着太夫人屈膝:“给祖母请安。” 太夫人也并未为难宋玥,仿佛刚才的不愉快并未发生,笑着将人扶起来:“好孩子,你受苦了。” 宋玥委屈的噘嘴:“这几日的确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祖母可要替我做主啊,还有那些流言蜚语,也不知从哪来的,简直是要逼死人呢。”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元茯苓头皮一紧。 太夫人敷衍地点头:“你才回来,应该好好休息,事关国公府颜面,决不能姑息,来人,带三小姐下去休息。” “祖母!”宋玥冲着太夫人扬起甜甜的笑容:“我想住在母亲的月华院。” “不行!”宋瑶急着拒绝:“那是我母亲住的院子,你的院子被安排在了玉菡院。” 没理会宋瑶,宋玥直勾勾地盯着太夫人看。 “宋玥,你别得寸进尺,搅得家里鸡犬不宁!”宋衡川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宋玥一脸委屈地看向宋衡川:“大哥,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母亲,我好不容易回来了,想住在母亲曾经住过的院子,沾沾母亲的气息,有错吗?” 宋衡川语噎,脸色有几分难堪,转头看向了元茯苓脸上的失落,他又赶紧说:“母亲的遗物还在,我一会叫人收拾出来送去玉菡院。” “遗物?”宋玥挑眉,看来宋衡川还不知道真相呢。 真是个蠢货! 人贼作母,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太夫人直觉宋玥肯定是知晓些什么,赶紧打圆场:“你暂且住在玉菡院,实在不习惯,日后再搬。” 宋玥知道今天是搬不进去了,反正已经回来了,有些事也不必急于一时,这月华阁么,她定是要让元茯苓亲自腾出来。 “好,就听祖母的。”宋玥乖巧点头,仿佛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姑娘不是她。 临走前她看了眼元茯苓。 对方索性也不装了,用一双恶毒的眼睛回望。 宋玥挑唇笑了笑,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玉菡院。 玉菡院说不上差,只是位置比较偏僻,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布局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看似富丽堂皇,实际屋子里全都是假货! 上辈子她被王桂花磋磨,大字不识,加上脑子不好,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东西的好坏。 直到病治好,被北楚帝身边的太傅亲自教导了一年多,恶补了不少知识,才知道分辨东西的好坏。 “三姑娘,这可是上等的羊绒毯子,您怎么直接踩上去了?” 一声惊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玥看清来人,张嬷嬷。 元茯苓身边的得力嬷嬷之一。 张嬷嬷正一脸鄙夷的盯着宋玥看,肉眼可见的心疼地上的羊绒毯子。 宋玥垂眸,看着羊绒毯子上轻微的脚印,脚一抬,印记很快就消失了,一张毯子而已,也值得大惊小怪。 “三姑娘许是没用过这么珍贵的毯子,这毯子只能看,不能踩,即便是要踩,也要脱了鞋袜。”张嬷嬷一本正经的解释。 第6章 三姑娘砸了院子 宋玥踮起脚尖,在羊毛地毯上狠狠碾起,直到将地毯碾出一个漩涡才作罢。 “你!”张嬷嬷瞪大眼。 “一张毯子而已,也值得你对着我大呼小叫,看来,这些年元姨娘对这帮老刁奴太疏忽了。” 一句元姨娘,一句老刁奴,直接让张嬷嬷傻眼了。 三姑娘竟敢这样诋毁夫人。 “三姑娘,你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呢,老奴也是为了你着想,别院不似靖国公府般随意,你要是丢了国公府的脸被罚,可别怪老奴没提醒你。”张嬷嬷继续喋喋不休地说教。 宋玥弯腰坐下,看了眼茶几上的茶杯,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再看桌子上还有一层浮灰,显然是没用心收拾的。 又或者说,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三姑娘犯了忌讳,老奴就罚三姑娘今日不许用晚膳,等三姑娘什么时候反省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吃。” 从前张嬷嬷也是这样对待她的。 饥一顿饱一顿,时常威胁她,有时还会羞辱她,在她的饭菜里加一些料,逼着她跪在地上舔着吃。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宋玥深吸口气。 有些时候不是小心翼翼谨慎,就能换来别人的体谅,反而还会助长他人嚣张气焰。 … 正厅 太夫人撵走了丫鬟,看了眼一脸委屈的元茯苓,耐着性子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保不齐哪日皇上就要见她,她在外受了不少委屈,你们多让让。” 听这话,元茯苓嘴里像是吃了黄连一样苦。 她苦苦熬了十年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可宋玥一回来,就撕开了她的伤疤,岂能让她不恨? “祖母,玥妹妹性子乖张,才回来就将府上闹得人仰马翻,打了我,顶撞母亲,就连大哥都没放在眼里,日后还得了?”宋瑶一脸不悦,提议将人送去庄子上。 宋衡川点头认可。 “她性子太野了。” 要不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他能打死她这个不知羞的。 太夫人又何尝愿意宋玥留在府上。 尤其今日宋玥还一次次的提及了嘉华郡主,太夫人恨不得马上就把人给送走。 但,北楚帝态度不明,为了靖国公府,太夫人也只能强行忍着:“现在还不是送走的时机,再等等吧。” “可是……”宋瑶还要再说什么,门外传来一声惨叫,吓得众人一激灵。 “太夫人,不,不好了,三姑娘将玉菡院给砸了。” 话落,太夫人眼前一黑,紧抓着扶手站起身,沉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旁的元茯苓眼皮跳了跳,心里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宋衡川咬牙切齿冲了出去:“今日一定要将她惹事精给送走!” 玉菡院 宋玥脚踩在张嬷嬷的脸上,居高临下:“我是主,你是奴,你竟敢教训我?” 还敢罚她不吃饭。 不知死活! “三姑娘实在是不懂规矩,老奴一定会禀告太夫人的。”张嬷嬷叫嚣,满脸的不服气。 宋玥抬起手,弯腰蹲下身,似笑非笑:“元姨娘派了方嬷嬷,潭嬷嬷去别院接我,外头传她们都是被火烧死的,你猜,她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张嬷嬷骤然一愣,抬起头看着宋玥那双饱含杀气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激灵:“怎,怎么死的?” 不,不可能的,宋玥在别院就是个傻子,人人欺负,怎么可能会杀了两个嬷嬷? “一个是被我亲手剖了心,活活疼死,另一个是被我打晕了放在火堆里,被烧成焦炭了。”宋玥漫不经心地说,像是在说件很普通的事。 张嬷嬷错愕。 宋玥慢慢站起身,看着屋子里的摆设有些碍眼,朝着古董架子上的花瓶走去。 在几个丫鬟的注视下。 拿起,砸下。 砰! 花瓶碎了数瓣。 几人惊愕。 这还不算,宋玥又将瓷器砸了个遍。 噼里啪啦。 不多时屋子里已是一片狼藉。 张嬷嬷忙不迭地爬起来,震惊的盯着宋玥,仿佛在看什么怪物一样,朝着其中一个丫鬟使眼色去报信儿。 宋玥嗤笑一声并未去阻挠,看着屋子里被砸得差不多了,才心满意足的弯腰坐了下来。 很快宋衡川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他望着屋子里的狼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心口起伏,暴怒:“宋玥!” 宋衡川从未见过这么胆大妄为,不知 分寸的女子,他印象里的妹妹,就应该和瑶瑶那样,知书达理,温婉动人。 他冲着宋玥冲过去,眼底浮现杀气。 是真的杀气。 宋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掀眉,不等吩咐凌一挡在了宋衡川面前,宋衡川刚才鞭子被毁,本就憋着一肚子怒火呢。 他气血翻涌,朝着凌一挥舞着拳头:“找死!” “凌一,还手!”宋玥大呵。 凌一抬起手极快地握住了宋衡川的拳头,手下用力,宋衡川脸色微变,死死咬着牙才没有哼出声。 “好大的胆子,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竟敢以下犯上!”宋衡川怒道。 宋玥嗤笑:“凌一是我带来的侍卫,不属于靖国公府,只要你肯求饶,我就让凌一放了你怎么样?” “你休想!”宋衡川极要面子,堂堂国公府嫡长子又怎么会对一个侍卫赔罪? 他摸索着腰间,掏出一把凌厉的匕首,寒光闪烁朝着凌一的命门刺去,凌一身子一闪,灵巧地避开,同时伸拳打在了宋衡川的心口处。 噗! 宋衡川身受内伤,嘴角溢出血来。 他一双眸死死盯着宋玥,气不过道:“来人!给我上,所有人不必留情。” 十来个侍卫一拥而上。 宋玥原本觉得宋衡川只是有些自私和利己,没想到还这么卑鄙无耻,十来个侍卫个个手握刀剑,那架势根本就不是教训,而是要她的命。 凌一身形犹如鬼魅,十几个侍卫根本就不是对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打飞出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屋子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 张嬷嬷和几个丫鬟都看傻了。 宋衡川眯了眯眼,盯着凌一:“你究竟是什么人!” 凌一没有回应,垂眸站在了宋玥身后。 宋玥扬起下颌,不屑道:“废物!” “你!”宋衡川气的脑袋嗡嗡的,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 太夫人进门就看见满地狼藉,她脸色一沉,张嬷嬷看见太夫人赶来,扑通跪在地上:“太夫人救命啊。” 元茯苓也被这一幕给吓得不轻,她拧眉。 “玥妹妹,是祖母让你搬来玉菡院的,你就算是不满意,也不用将这些都砸了吧?”宋瑶责怪道。 此话一出,太夫人脸色可想而知。 “母亲,既然玥姐儿想搬到月华阁,我立马就收拾出来。”元茯苓小心翼翼道。 “祖母,她就是个疯子,留在府上迟早是个祸端,依我看就应该即刻送走。”宋衡川道。 太夫人深吸口气,看着宋玥的神色异样的冷静:“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宋玥一改刚才的嚣张跋扈,委屈道:“大家都不欢迎我回来,我可以连夜离开。” “你怎么还能恶人先告状呢?”宋瑶鄙夷,没见过世面的粗鄙村姑,真以为卖惨就能有用? “你继续说!”太夫人沉着口气,来听来龙去脉。 宋瑶不甘心地闭嘴。 宋玥指着张嬷嬷:“我刚才进门踩在了羊毛地毯上,张嬷嬷罚我反省思过,晚上不许吃饭,还说我是个没娘养的野种,不配这么名贵的地毯……” 第7章 三姑娘识货告状 宋玥一开口,张嬷嬷眼皮跳了跳:“老奴……” “你继续说!”太夫人呵道。 张嬷嬷讪讪闭嘴。 宋玥又说:“我好歹也是堂堂国公府嫡女,竟然还不值一块仿冒的地毯值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公府衰败,活不起了呢。” 此话一出,太夫人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还有这些瓷器,古董字画,仿的也太假了,祖母,这真的是您的意思吗?”宋玥冲着太夫人眨眨眼。 太夫人蹙眉:“胡说,国公府怎么可能摆上假的?” 元茯苓眼皮一跳,赶紧跟着附和:“玥姐儿是不是看错了,这里怎么会有假货呢,你在别院呆了这么久,不会分辨也正常。” 还敢狡辩! 宋玥弯腰捡起地上被撕毁的字画,指了指印鉴:“柳湘子又是谁,我只知道前朝有个柳湘予才绝天下,一字难求,还有这个花瓶,岭南官窑制造,岭南从不制造瓷器,是岭北才对。” 随手捡起几样递到太夫人跟前,太夫人顺眼看去,呼吸有些急促。 “我将这些东西砸碎,是为了保全靖国公府的名声。”宋玥说得理直气壮:“我是国公府嫡女,今日归府,他日必定会有人上门做客,这么粗鄙的错误被人察觉,是该说靖国公府日落西山,还是该说有人苛待我这个没娘教养的嫡女呢?”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太夫人看向宋玥时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 虽放养在别院这么多年不闻不问,那周身的气派,绝不像是奴养大的,不卑不亢地站在人群中央,甚至比宋瑶这个精心培养十几年的还要有气派。 这一刻,太夫人坚信血脉纯正的重要性。 “强词夺理!”宋衡川冷哼。 宋玥反问:“兄长来院子里,一句话都不问就要对我动手,实在是太莽撞,连个普通侍卫都打不过,说明这些年兄长压根就没把国公府的前途放在眼里。” 被宋玥这般羞辱,宋衡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焦躁,耳根子软,又不辨是非……”宋玥继续数落。 “够了!”宋衡川听不下去了,堂堂国公府嫡长子走到哪都是被人吹捧,何曾这般被人羞辱? 岂有此理! 太夫人却对宋玥多了份欣赏,转过头对着宋衡川说:“玥姐儿是你的嫡亲妹妹,今日你的确是太大意了。” “祖母?”宋衡川错愕。 “来人,将大公子带去祠堂跪两个时辰。”太夫人挥手,叫人将宋衡川带走。 元茯苓脸色微变。 这些年太夫人对宋衡川疼得就跟眼珠子似的,当年嘉华郡主离开后,兄妹俩本该一起被送走的,是太夫人极力保下了宋衡川,又亲自将宋衡川养到了九岁,才送到她身边教养。 没想到太夫人竟然会为了宋玥罚了嫡长孙。 宋玥乖巧地冲着太夫人微微笑:“多谢祖母做主。” 太夫人脸上带着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瞥了眼张嬷嬷:“张嬷嬷出言不逊,顶撞主子,来人,拖出去,杖毙!” 张嬷嬷脸色惨白,不停地磕头求饶:“太夫人饶命啊。” 没等说第二句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拖走。 吓得元茯苓和宋瑶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今日天色已晚,你暂且住在玉菡院,等明日让元氏将月华阁收拾出来,你再搬过去。”太夫人道。 “母亲?”元茯苓错愕抬眸,她没听错吧? 腾出来月华阁? 太夫人脸色一沉:“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得到了满意的回应,宋玥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尤其是站在几个尸首中间,还笑得这么甜蜜,怎么看怎么诡异。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屋子里也很快被收拾干净。 宋玥落座,几个丫鬟哪还敢有别的心思,恨不得对着宋玥磕头赔罪,大公子都在三姑娘这吃亏了。 她们几个丫鬟又算得了什么? “都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宋玥道。 丫鬟极快退下。 宋玥看向了凌一:“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张狂了。” 凌一抿唇,沉默了。 “宋衡川对我动了杀心,他不会怜惜弱者,我即便求饶认错也未必会得到他的怜惜,这么多年我在别院被人折磨,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我。” 他被留在靖国公府非他本意,她不怪。 但他是靖国公府嫡长子,受尽恩宠,只要他用点心思,宋玥在别院也不会过得那么艰苦。 张大柱王 桂花根本不敢欺负自己。 她吃不饱穿不暖,被人打得遍体鳞伤时,宋衡川在忙着讨好元茯苓,哄着宋瑶,过着挥金如土,锦衣玉食的潇洒少爷日子。 所以,她凭什么要对宋衡川手下留情? 凌一垂眸不再质疑:“小姐,属下知错,不该怀疑您。” 宋玥摇摇头,谁能想到亲兄妹一见面就会自相残杀? 留着宋衡川,也不过是看在母亲的份上。 她怕母亲有一日回来会误解自己。 宋瑶挨了打不敢反驳,跟在了元茯苓身后一声不吭,等四下没人时,宋瑶才气不过道:“母亲,这小贱人怎么不傻了?” 这一点元茯苓也很意外。 “还有,小贱人怎么被京兆尹给送回来了,两个嬷嬷是办事的?”宋瑶埋怨道。 元茯苓揉了揉眉心:“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偷偷照顾宋玥,可恶,竟被人钻了空子,也怪我忽略了,早知道我就应该亲自去别院看看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母亲,宋玥回来了,那镇南王府那边的婚事……”宋瑶红了眼,她只想嫁给昭哥哥。 元茯苓轻轻拍了拍宋瑶的肩,安慰道:“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宋玥被坏了身子,才回来的,镇南王府怎么可能会要这样的人进门,别担心,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 宋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瑶瑶,你去看看川哥儿,他可是国公府未来继承人,笼住他,咱们才能站稳脚跟。”元茯苓叮嘱。 宋瑶点点头:“母亲放心吧,那个蠢货只要我哭一哭,立马就心软了,什么都听我的。” “那就好。”元茯苓讨好了宋衡川十年,才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有嫡长子在膝下撑腰,她什么都不怕。 宋瑶乖巧去了祠堂看望宋衡川。 挨了凌一拳头的宋衡川此刻趴在地上,紧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听见脚步声才咬着牙跪好。 “大哥。”宋瑶探过脑袋,哽咽道:“你要不要紧,母亲要我来看看你。” 宋衡川为了不让宋瑶担心,故作坦然的摇摇头:“我没事,不必担心,也让母亲不必担心。” 宋瑶垂眸,眼泪夺眶而出,宋衡川见状心疼得要命:“瑶瑶你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母亲,至于那个野种,我绝不允许她继续留在靖国公府。” 他哄了许久,宋瑶才破涕而笑。 “大哥,宋玥虽然桀骜不驯,毕竟是父亲的骨肉,父亲也未必会撵走她,今日祖母已经发话了,让母亲腾出月华阁给宋玥住……” “什么?祖母真是糊涂了!怎么能助长她嚣张气焰呢。”宋衡川气的心口疼。 宋瑶咬了咬唇,为难道:“大哥,要是咱们跟宋玥好好说,说不定能和平共处呢,再这么闹下去,伤的可是你们的兄妹之情。” 第8章 这个家容不下她 “瑶瑶,我只有你一个妹妹,至于宋玥,她有什么资格住月华阁?”宋衡川表示:“瑶瑶,你先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可是……” “好了,别说了,快回去吧。”宋衡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宋瑶见好就收,临走前道:“大哥你要保重身体,我和母亲受点委屈不算什么的。” 她越是这么说,宋衡川就越是厌恶宋玥。 没回来之前,一家人和和睦睦都挺好。 都怪宋玥! “阿啾!”宋玥揉了揉鼻尖,打了个喷嚏,她耸耸肩不以为然,玉菡院有凌一把守,她很放心。 折腾好几日总算是可以歇一歇了。 “来人!” 丫鬟推门而入,两个小丫鬟一个圆脸长得很喜庆,一个胆子很小,看着她时还不停地往后退了退。 宋玥认识圆脸小丫鬟,叫云冬,上辈子也是一直跟着自己,还护着她,只可惜最后下场不好,被污蔑偷东西,活活杖毙了。 “姑娘。”云冬上前。 “准备水,我要沐浴。”她道。 云冬点头。 很快隔壁就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她整个人都浸泡在热水里,缓解了不少疲倦。 背后忽然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她蹙眉,正看云冬红了眼。 “哭什么?”她好笑问。 云冬大着胆子道:“姑娘一定在别院里受了很多苦,身上的伤疤都是陈年老伤,还有一双手全都是茧子和冻疮,比浣衣房的粗使嬷嬷手还要粗糙。” 宋玥低着头看了眼,还真是。 她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能看之外,头发枯黄,浑身都是鞭伤和掐痕,青青紫紫,层层叠加,那双手也确实惨不忍睹。 “姑娘,那些苦难都过去了,日后您就享福了。”云冬安慰道。 享福? 宋玥笑了,她不指望能享福,只要能将仇人一个个送去地狱,她死而无憾! 这一夜,宋玥睡得香甜。 在梦里,她还梦见了一名极美貌的女子,温柔怜惜地对她说:“玥儿。” 有人好梦,有人一夜无眠。 次日天不亮她就醒了。 “姑娘,该给太夫人请安了。”云冬提醒。 靖国公府自诩大家族,极重规矩,晚辈们每日都要去给太夫人请安,有时太夫人还会留下用早膳。 上辈子太夫人嫌她丢人现眼,嫌她蠢笨,免了她的请安。 每个月只见她一次。 那就是给北楚帝请安回来之后,太夫人会召她过去,仔仔细细地问起她宫里那边都问了些什么,她又回应了什么。 甚至还会问北楚帝笑没笑,什么表情。 等问完了话就会将她放了。 宋玥起身,看了眼空荡荡的装匣子和衣柜,她冷笑,什么都没给她准备,这是算准了她用不上呢? 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既然靖国公府不要脸,她又何必维护? 穿上了昨天的素净衣裳,云冬手巧地挽起双丫鬓,鬓间什么都没有,云冬心疼的红了眼眶:“姑娘和二姑娘年纪差不多大,可姑娘却连一件像样的衣裳和首饰都没有。” 二姑娘的首饰可以一个月不换样,衣服更是京都城最新颖的款式,云锦苏绣,样样都有。 宋玥不以为然:“走,去给祖母请安。” 等她来时,凝安堂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进门之前欢声笑语,她一露面,气氛骤降,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鄙夷,嘲讽,胆怯,不爽…… 宋玥就这么走进来,冲着太夫人屈膝:“给祖母请安。” 太夫人的视线落在宋玥身上,眉头一皱,枯黄瘦弱的小脸上难掩精致的五官,只是从头到脚像个乞丐似的。 元茯苓眼皮一跳,赶紧说:“母亲,昨日太匆忙了,儿媳已经给玥姐儿准备了衣裳首饰,稍后就送去玉菡院。” 太夫人闷着脸不说话,衣裳倒好说,毕竟没有尺寸,可首饰却不挑尺寸的,宋玥身上一样都没有。 “我记得二姑娘前几日刚做了几件新衣裳,取来给三姑娘先换上。”太夫人发话。 宋玥冲着太夫人眨眨眼:“多谢祖母。” 望着宋玥单薄瘦小的身子,太夫人心底深处不由得涌起一抹怜惜,无奈地叹了口气。 宋玥跟着丫鬟去了偏房换衣裳,直接忽略了宋瑶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愉悦的哼哼曲儿走了。 等看见衣裳后,宋玥才知道宋瑶为何咬牙切齿了。 一共三套衣裳,分别是浅白,鹅黄,绯 红,全都是蜀绣,触手一抹无比精致。 “可怜的二姑娘等了好几个月才等来这几件衣裳,三姑娘倒是命好。”婆子惋惜地嘟囔。 宋玥认识,此人是汪妈妈,太夫人身边伺候的,为人刁钻爱占便宜,实际上早就被元茯苓给收买了。 所以才会替宋瑶打抱不平。 和汪妈妈的仇倒不多,十几个巴掌而已。 “啧啧,不是自己的东西强占也没用。”汪妈妈有些幸灾乐祸。 宋玥低着头看了眼明显有些宽松的衣裳,肩膀松垮,裙摆坠地,还要腰也宽出一个拳的尺寸。 宋瑶被养的珠圆玉润,也比她高半个脑袋,宋玥常年吃不饱,个子比同龄人还要矮,身材干瘪,穿着宋瑶定做的衣裳,松松垮垮,反而有几分滑稽。 “可惜了,这么好的衣裳穿不上了。”宋玥面露可惜。 汪妈妈伸手大力地将衣裳扯下来:“这是二姑娘的衣裳,也只有二姑娘那样天仙似的人才配穿,你这般粗鄙根本不配和二姑娘争!” 要是汪妈妈知道昨晚玉菡院发生了什么,送她三个胆也不敢这样和宋玥这样说话。 太夫人下令谁也不准提昨夜的事。 所以,汪妈妈不知情,又觉得一个从小养在外面别院内的弃子,即便是羞辱,她也不敢拿自己如何。 “汪妈妈……”云冬有些气不过,挡在了宋玥面前:“你怎么能羞辱姑娘呢,她可是主子。” 汪妈妈抬眸看了眼云冬,扬起手就要教训云冬。 宋玥眼疾手快地捏住了汪妈妈的手腕,目光宛若淬了毒:“我配不配,不是你这个奴才说了算的!” 汪妈妈被宋玥眼底的狠辣吓住了,随即揉了揉眼睛,暗叹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一个乡下丫头能有什么气势? “主子又如何,你不过是个失了身子注定被遗弃的弃子,我劝你一句,不要得罪二姑娘跟夫人,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汪妈妈愤愤道。 宋玥攥紧手中力道,竖起耳朵忽然听见外面的人传了一句八王爷来了,她嘴角勾起,还真准时。 她松开了手,后退两步,冲着汪妈妈道:“汪妈妈所言极是,我这样的人的确是不配和瑶姐姐争。” 她极快的将衣裳褪下,重新换上自己之前穿的衣服,又变成了那副灰扑扑的打扮。 汪妈妈见状还以为是她怕了,越发得意。 啪! 宋玥扬起手,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动静之大,汪妈妈和云冬都愣了。 宋玥勾唇,捂着脸眼泪说来就来,临走前看向汪妈妈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扭头跑出去。 第9章 严惩汪妈妈 赵知晏来靖国公府,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 太夫人匆匆站起身去迎,不知为何眼皮跳了跳。 不远处管家弓着腰将赵知晏引进来,男人身穿锦衣长袍高大挺拔的身姿宛若劲松,一张俊朗的容颜带着温和的笑意,举手投足尽显矜贵,优雅。 在赵知晏的身旁,是一夜未归的靖国公。 “八王爷。”众人行礼。 八王爷赵知晏,是太祖皇帝最小的儿子,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和北楚帝关系极好。 也是北楚帝上位之后唯一一个没有被处决,反而步步高升的皇子。 这位八王爷也是出了名的温润儒雅。 赵知晏虚扶一把:“不必多礼,贸然打搅,还请太夫人见谅。” 太夫人笑着摇头,让开路将赵知晏引进去大厅:“八王爷能来,是府上蓬荜生辉,快入座。” 赵知晏落座后环视一圈,似是在搜寻什么。 太夫人眼皮一跳。 “救命!” 宋玥呼救声传来,下一刻人就顶着巴掌印就这么直直的摔在了门槛上,身后汪妈妈提着裙子,一脸凶神恶煞地寻来。 云冬拦着汪妈妈,两人缠在一块。 宋玥抬起头看向了赵知晏,又极快地看向了太夫人:“祖母,救命啊,汪妈妈要杀了我。” 太夫人看着宋玥在地上摸爬滚打,浑身脏兮兮的,就连脸上也沾染了脏污,脑仁嗡了一下,呵道:“住手!” 一声怒吼,场面安静下来。 宋玥倔强地跪在地上,一侧脸高高肿起。 “太夫人,三姑娘阴险狡诈,故意陷害老奴,您可要给老奴做主啊。”汪妈妈跪着磕头。 太夫人先是看了眼赵知晏,见他脸上全无笑意,赶紧朝着汪妈妈怒喝:“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滚下去。” 汪妈妈这才看清,高堂上坐着个贵客,她吓得浑身一抖,赶紧退下,宋玥垂眸用手挡住了脸。 赵知晏见状忍不住笑了,现在才知道捂着脸,会不会太迟了? “让八王爷见笑了。”太夫人硬是冲着赵知晏挤出一抹笑容,指了指宋玥:“这丫头昨儿刚回来,不懂规矩,许是误会了。” 宋玥张张嘴哇的一声就哭了:“祖母,不是我不懂规矩,是汪妈妈,她警告我不要抢二姐姐的东西,还要我老实本分,说我是野丫头,没规矩,还打了我。” 太夫人没想到宋玥会来这一出,她脸色瞬间铁青。 赵知晏长腿一迈站起身,拿出帕子递给了宋玥,温和的语气像是在哄着小宠物:“长得倒有几分相似,莫哭了,擦擦吧。” 身后几人神色怪异,一时不知该就说什么。 宋玥果然止住了哭,拿着帕子毫不客气地在脸上擦拭,红着眼眶身子一抖一抖地。 “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办,先告辞了。” 赵知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临走前轻轻拍了拍宋玥的肩,多余的一句话没说。 靖国公舔着脸将人送出去。 片刻后又黑着脸折返回来,看着宋玥便是一阵火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宋玥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汪妈妈打我,不许我弄脏了二姐姐的衣裳,说我不配。” 见此事牵扯上自己,宋瑶眼皮跳了跳,赶紧出来解释:“父亲,汪妈妈可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一定不会出错的,肯定是三妹妹误解了。” 人是太夫人身边的,谁敢质疑? 太夫人坐了下来,看着宋玥还穿着那身衣裳,心里窝着怒火,尤其是这一幕还被赵知晏看见了。 万一赵知晏回去和北楚帝禀告,那靖国公府岂不是…… 越想越多,太夫人赶紧让人将汪妈妈带上来。 两人各执一词。 汪妈妈一口咬定是宋玥自己打自己。 宋玥捂着脸震惊地瞪大眼:“你,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三姑娘你小小年纪不学无术,竟栽赃老奴,你没良心会遭天谴的!”汪妈妈一气之下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宋玥就知道汪妈妈的死期到了。 果不其然,靖国公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了汪妈妈的心窝子上:“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当众诋毁主子?” 汪妈妈一把年纪了,哪受得了这么大一脚,被踹飞老远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父亲您别打了,家和万事兴,是我不该强行穿二姐姐的衣裳,我穿成这样也挺好的。”宋玥缩了缩脖子,眼底露出了惶恐。 靖国公看宋玥打扮得跟个乞丐似的,刚才还在八王爷面前露了脸,顿 时气血翻涌:“来人,给我将此人拖出去,杖打三十!” 汪妈妈很快就被堵住嘴拖出去了。 外面传来了板子声。 “搅事精!” 背后传来宋瑶的轻声怒骂。 宋玥猛的抬头看向宋瑶:“二姐姐说什么滥用私刑?” 宋瑶眼皮一跳,立马朝着靖国公看去,只见靖国公不悦地朝着自己看来,她惊慌的摆摆手:“父亲,女儿……女儿什么都没说。” 她在心里将宋玥狠狠骂了数十遍都不解气。 小贱人,又害她。 宋玥嗤笑,怂包! 靖国公收回神色,对着众人说:“从今日起谁敢对三姑娘不敬,一律重罚。” 面对靖国公威严的神色,在场的晚辈个个缩着脖子,就连宋衡川也不敢顶撞一句。 “玥姐儿,你才回来不懂靖国公府的规矩,我给你请了个嬷嬷,从今天开始你跟着她学规矩。”靖国公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杨嬷嬷,进来吧。” 杨嬷嬷进门,面上看似平静,眼底闪过一抹细碎的精光,她弯腰冲着宋玥屈膝:“三姑娘。” 宋玥也乖巧地回应了一句杨嬷嬷好。 这时太夫人揉着眉心称身子不适,抬手就要打发了众人,众人起身告辞,宋玥却道:“父亲,京兆尹伯伯那可查到了别院失火一事?” 一句话又令在场的人停下脚步。 尤其是元茯苓,她心虚地看向了靖国公。 靖国公愁眉不展,昨日他就是因为这事儿去找京兆尹,结果不论他怎么套话,京兆尹就是闭口不谈。 索性他就带着人亲自去别院附近排查。 生活在杏山村的百姓说,京都几十年都没碰过劫匪,那晚大火,更没有可疑之人出没。 也就是说没有劫匪。 别院十几年都没事,偏偏在靖国公府派人去接宋玥时失火了,这事儿太蹊跷了。 第10章 打了拎不清兄长 “这事儿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宋瑶见母亲脸色苍白,她挺身而出站出来解释:“把这件事闹大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可是……” “瑶瑶!”元茯苓及时呵住了宋瑶。 才让宋瑶没有将不堪入耳的话说出来。 世家千金,怎么能说出那么粗俗的话呢? “我可是什么?”宋玥往前一步,来到了宋瑶面前:“昨日二姐姐不许我入府,嫌我被人奸污,我倒想知道这流言蜚语是从哪来的,还是二姐姐见不惯我回来?”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这么说。”宋瑶急得矢口否认。 宋玥嗤一声,将视线重新放在靖国公身上:“父亲可要尽快将此事查清楚,还女儿一个公道,否则被京兆尹先查出来,有些事可就由不得父亲了。” 是提醒,也是威胁。 她知道,靖国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即便他不查。 也会有人继续排查。 “现在要做的就是息事宁人,而不是为了你一个人闹得人仰马翻!”宋瑶斥道:“因为你,父亲已经一夜不归,你怎么就不知道体谅父亲?” 宋玥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宋瑶,她是在给靖国公最后一次机会,这事儿要是被京兆尹亲自给查出来送到北楚帝面前,正好就给了北楚帝惩治靖国公的借口。 要知道北楚帝在这世上痛恨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死透了的太祖皇帝,另一个就是靖国公了。 当年北楚帝年纪还小,比不得靖国公有权有势,眼睁睁地看着靖国公娶走了最心爱的嘉华郡主。 岂能不痛恨靖国公? 这么简单的道理靖国公也明白,外人不知,他心如明镜,在朝堂上只要是他提出来的建议都会被北楚帝一个否决了。 多次针对,就连明眼人都能察觉,也因此多少交好的大臣跟他关系生疏,生怕被北楚帝嫉恨上。 “够了!”靖国公呵斥打断了宋瑶的话:“你是千金小姐,不是市井泼妇,玥姐儿刚回来,你不仅不让着她,反而处处针对,为父平日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 被靖国公吼了一嗓子,宋瑶傻了,立马红了眼圈。 “父亲,瑶瑶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宋玥没回来之前,家里不都是一团和睦么,还有刚才汪妈妈肯定是被冤枉的,宋玥狡猾,一定是故意在八王爷面前露脸,让八王爷看尽咱们笑话。” 宋衡川赶紧站出来替宋瑶辩解,还不忘指责了一把宋玥:“都怪你!” 宋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蠢货! 被娇养惯了,压根不知靖国公府现在的处境。 不提八王爷还好,这一提就是在提醒靖国公,现在除了京兆尹之外又有一个人知道了宋玥的处境。 “父亲,您不知道,宋玥身边不知从哪弄来武功高强的人,昨儿在玉菡院大开杀戒……” 话音未落,靖国公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打断了宋衡川的话。 啪! 清脆利落。 宋衡川的话戛然而止,脸歪向一侧,耳朵嗡嗡作响。 “孽子,她是你亲妹妹!”靖国公勃然大怒,手指着宋衡川:“还不快滚回去闭门思过!” 宋衡川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宋玥,明明是宋玥大逆不道,挑事生非,害的靖国公府丢脸。 祖母罚他跪祠堂,父亲当众打了他。 他还是不是靖国公府嫡长子? 凭什么? “川哥儿,快回去。”元茯苓及时上前按住了宋衡川的胳膊,压低声劝说:“玥姐儿才刚回来,你别招惹你父亲生气。” 宋衡川激动的心这才平复了。 “国公爷,川哥儿向来规矩稳重,您消消气,妾身一定会好好劝劝他的。元茯苓又来到了靖国公身边,低声劝着。 靖国公脸色稍霁。 也难怪宋衡川那个草包会向着元茯苓了,几句话就让两个男人有了各自的台阶。 明明她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 可现在所有人抱团,好像她才是那个施暴者,将她排挤在外。 想到上辈子的遭遇,宋玥将心中恨意压下,仰着巴掌脸对着靖国公说:“父亲,是我突然回来,打搅了府上的安宁,是我不该抢二姐姐的衣裳,顶撞大哥,求父亲将我送回国公府的庄子上。” 靖国公刚刚平息的怒火,瞬间又被宋玥给挑起来了,别院失火的事还没彻查呢,府上倒乱起来了。 靖国公一把拂开元茯苓的手,对着宋衡川说:“滚回去反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宋 衡川脸色一白,临走前狠狠瞪了眼宋玥,气恼地拂袖而去。 宋玥见状还不忘疑惑地问:“父亲,大哥是不是对父亲的处罚不满生气了?” 闻言,宋衡川的步伐一滞。 靖国公呼吸急促:“长松,你亲自监督大公子跪满十二个时辰!” “是。” 宋玥弯了弯唇。 十二个时辰而已,她可是经常跪,就是不知道身娇肉贵的宋衡川能不能忍着了。 元茯苓眼看着父子俩的情绪被自己安抚,又被宋玥轻而易举地挑起来,她深深看了眼宋玥。 迎上一抹似笑非笑,宋玥冲着她咧嘴一笑:“元氏,不知月华阁收拾得怎么样了?” 元茯苓眼皮一跳。 “什么月华阁?”靖国公问。 太夫人在背后清了清嗓子:“是我昨日让元氏将月华阁腾出来让给玥姐儿。” 元茯苓立马委屈的看向了靖国公,期盼着对方能给她做主。 可这次,靖国公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思为元茯苓做主,点了点头:“母亲安排的极好,茯苓,你尽快腾出院子,还有,再给玥姐儿置办几套华贵的衣裳和首饰,一切账从我的私房走。” 元茯苓愤愤的差点把牙都给咬断了,强撑着说了句好。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早膳自然是没人有心情吃了,众人不欢而散。 唯有宋玥心情不错。 “玥姐儿!” 太夫人喊住了宋玥,将人留下。 等其他人都走了。 太夫人拉着宋玥坐下,泪眼婆娑:“玥姐儿,你受苦了,是祖母没用护不住你。” 看着太夫人红了眼眶哭,宋玥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上辈子太夫人就是用的这一招,编排假话说什么北楚帝就是嫉恨靖国公府手握实权,所以才会设计陷害,要她保守秘密不许乱说话。 说什么血浓于水,当初将宋玥送走,也是被逼无奈。 半痴半傻的她自然就信了,只记得不能乱说话。 在北楚帝面前愣是没有说过靖国公一个字不好,甚至在病治好了以后也从未说过靖国公不好。 甚至她还替靖国公求情,才让北楚帝对靖国公手下留情。 “你父亲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也不容易,玥姐儿,这些年你父亲其实一直都惦记着你……”太夫人哽咽。 第11章 识破套话 宋玥撇撇嘴,要是真的惦记,会不去别院看她? “当年有些事你还小根本就不懂。” “靖国公府也有难言之隐,是靖国公府护不住你,亏欠了你,你要是有什么怨气,实在不行就冲我这个老婆子来吧。” 宋玥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太夫人:“祖母,我只要一个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太夫人追问:“别院那些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你还要什么公道?” 宋玥抿唇不语,仍是一脸冷静。 太夫人有些气不过,但又不敢把人逼急了,试探性地问:“你对你母亲究竟知道多少?” 瞧瞧,没几句话就暴露目的。 她猜,太夫人一定是认出了凌一,所以才会昨夜给她做主,又要求元茯苓腾出院子。 宋玥耸耸肩:“我三个月就被送去别院,又怎么会知晓母亲的故事呢?” 想套话? 做梦! “那你身边的侍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太夫人急问。 宋玥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只是他说是来保护我的。” 太夫人不信,她曾在嘉华郡主身边见过凌一一次,凌一已经十年没有露脸了,现在却出现在宋玥身边。 难道是嘉华郡主临走前让凌一去保护宋玥? 不排除这种可能。 “还有一件事,你和八王爷是不是见过?”太夫人问这句话时目光一直盯着宋玥,试图看出什么破绽。 宋玥仍旧是一脸懵,晃了晃手上的帕子:“祖母说的是刚才给帕子的那位吗?” “嗯。” “孙女也是第一次见。” “真的?”太夫人并不相信,八王爷今日来得也太巧了,而且见过宋玥之后就走了。 分明就是冲着宋玥来的。 可实在是从宋玥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她拉着宋玥的手:“玥姐儿,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还是不要对外人说,只有我们才是你的家人。” 宋玥垂眸委屈:“我在别院坏了名声,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是我给靖国公府丢人现眼了,也不怪张嬷嬷看不起我,汪妈妈说我不配,原来都是我的错。” “胡说!”太夫人气得脑袋嗡嗡,当下保证:“我一定会让你父亲追查,还你个公道。” 说完太夫人还喊来了管家:“从今日开始谁敢当众诋毁三姑娘,报到我这来,定严惩不贷。” 管家弓着腰应声。 太夫人在宋玥这没讨到什么好处,车轱辘话一遍又一遍,都被宋玥轻轻松松给挡回来了。 意思很简单,想要宋玥别乱说话,先把别院的事彻查清楚。 太夫人也只能将宋玥放回去。 人一走,又叫靖国公来了一趟。 “这孩子聪慧着呢,临危不乱,有勇有谋,要是当年留下。”太夫人欲言又止。 嫡女就是嫡女,小小年纪就已经展露风姿。 反观宋瑶,只知乘风吃醋。 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别院失火的事一定要给个圆满的交代,否则,八王爷和京兆尹,还有京都城无数百姓都能戳断靖国公脊梁骨。”太夫人有些懊悔,当初就不该将宋玥送去不闻不问。 若是略施小恩,也不至于现在连感情牌都打不出去。 靖国公点头。 两人都心如明镜,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元茯苓派人做的。 图什么? 还不是因为宋瑶看上了镇南王世子这门婚事了? “她说得对,趁着京兆尹没查出来,趁着皇上还没召见她,要抓紧时间。”太夫人提醒。 八王爷脾气好,没当场表态,可不代表北楚帝会惯着他们。 靖国公也听懂了弦外之音,他冷着脸:“都这么多年了,谁知道皇上还惦记着,真是家门不幸!” 这份屈辱,靖国公只能私底下说。 太夫人又何尝不生气呢:“皇上登基,施行武术,招兵买马又是什么意思,就差没有直接宣告天下是什么意思了。” 靖国公的拳头紧紧攥着,心里宛若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令他喘不过气来。 “她还活着一日,皇上就不会死心。”靖国公沉声。 他多希望人死了。 太夫人却深吸口气道;“他越是如此任性妄为,就越是让人不满,尤其是那些皇亲国戚,属地藩王,百姓怨声载道,只要他兵败,这皇位必定坐不稳。” 到了那个时候,靖国公府就有了出头之日。 突然话锋一转, 太夫人沉声:“在那之前,咱们无异于以卵击石,一定要沉住气。” 靖国公深吸口气:“母亲的话儿子记住了。” …… 玉菡院 云冬红着眼给宋玥抹药,看着红肿的巴掌印小声说:“姑娘,日后莫要再受伤了。” 望着云冬的眼泪,宋玥心里暖洋洋的,这大约是整个国公府唯一真心对她的人吧。 她微微一笑:“我记得你老子娘,还有兄长都在庄子上当差?” 云冬不明所以地点头。 宋玥知道云冬的兄长很勤快,念过书,对数字过目不忘是一把算账的好手,只可惜上辈子得了肺痨死了。 “姑娘,奴婢一家子都是贱命,您放心不论是谁威胁奴婢,奴婢都不会背叛您的。” 云冬以为宋玥是怀疑她有异心,赶紧跪在地上表明忠心,举起三根手指头就要对天发誓:“您是奴婢的第一个主子,奴婢定会好好服侍您。” 看着云冬一脸认真模样,宋玥嘴角扬起笑容,弯腰将人扶起来:“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想着你父母兄弟都在外头,有些事办起来也方便了许多。” 云冬一听狠狠地松了口气:“姑娘,您需要办什么只管吩咐,奴婢的兄长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从庄子上来探望奴婢。” 每个月么? 宋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只要有心惦记,哪怕是为奴为婢,也会想尽一切法子来探望亲人。 脸上抹了药之后,她斜靠在榻上假寐。 云冬做事也是轻手轻脚,生怕吵到她。 傍晚 到了用晚膳时,一大桌子美味佳肴,足足十二个菜,有荤有素,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宋玥挑眉,元茯苓掌管着家里大小事,包括她的吃喝用度,她何曾有过这种待遇? 弯腰坐下,菜香味传入鼻尖,宋玥眼眸微微动,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她就说么,元茯苓怎么可能改了性子对她好? 原来在这等着呢。 每一道菜里都下了轻微的凌云草,凌云草的作用便是吃多了,会有头晕目眩,呕吐的反应。 甚至连脉象也会呈现出假孕,需一个月后药效在体内消失,孕脉才会消失。 她才十三岁,身上背负被糟蹋的恶名,转眼就送来了凌云草,这是要坐实她被清白不在的罪名啊。 第12章 毒杀汪妈妈 “姑娘,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云冬见她迟迟不动筷子,有些纳闷。 宋玥抬起头,见杨嬷嬷正盯着她看,眼神时不时地落在饭菜上,隐隐有些着急的样子。 她笑着站起身,走到杨嬷嬷身边:“嬷嬷是父亲送来的教养嬷嬷,还请嬷嬷跟我一块用膳。” “三姑娘,这不合规矩。”杨嬷嬷推辞。 宋玥一脸无辜:“可我不会餐桌礼仪,万一哪日父亲要验证成果,我闹出笑话可怎么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杨嬷嬷也没有了推辞的理由,只好坐了下来,勉强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一只新鲜的竹笋放在碗里:“要轻拿轻放,不能越河夹菜……” 宋玥依言照做。 杨嬷嬷也只是拿起又放下,再继续夹别的菜,嘴里说着规矩,宋玥有样学样。 直到杨嬷嬷问:“姑娘怎么不吃?” 宋玥好奇宝宝一样看着杨嬷嬷:“嬷嬷还未教。” 无奈,杨嬷嬷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两口。 宋玥也淑女般吃了小口,多一口都不吃。 一番折腾下来,菜早就凉透了,宋玥揉了揉腹部:“我吃不下了。” 杨嬷嬷无语,桌子上的菜只是受了点皮毛伤而已。 “姑娘可是对这些菜不满意?”她问。 “这倒不是,只是从前在别院里就吃这么多,所以,饱了。” 这理由让杨嬷嬷语噎,看着宋玥单薄的小身板,她根本没有怀疑的理由,发呆之际,宋玥让云冬将玉菡院伺候的丫鬟召进来。 一共八个丫鬟。 “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了,这些你们都吃了吧。”宋玥下颌扬起,主子没吃完的也会被分给贴身丫鬟。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倒是杨嬷嬷面露迟疑,面对宋玥一脸真诚,那句不合规矩就这么卡在嗓子眼里。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开口,宋玥就会追问到底,这些没吃完的饭菜怎么处置。 总不能扔了吧? 太浪费了。 “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宋玥眼眸眯起。 八个丫鬟瞬间想起昨晚的杀戮,赶紧坐下,狼吞虎咽般开始吃桌子上的菜。 身为丫鬟,也极少能吃到这么好的,虽然有些凉,但还是美味的,很快桌子上的饭菜都被吃光了。 宋玥这才笑了:“这就对了,咱们以后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跟着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忽略了杨嬷嬷铁青的脸色,宋玥对着云冬吩咐:“从今日开始你跟着杨嬷嬷睡在一间房。” 云冬点头。 她倒要看看整个院子的丫鬟都能诊出喜脉那天,元茯苓又怎么解释! 撤掉了饭菜后,宋玥借口消食在院子里散步,云冬在一旁陪着,她就纳闷了,杨嬷嬷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杨嬷嬷。 “姑娘,汪妈妈和杨嬷嬷是表姐妹,杨嬷嬷会不会是因为汪妈妈故意为难您?”云冬问。 宋玥恍然。 难怪杨嬷嬷看她的眼神透着恨意呢。 杨嬷嬷…… 她仰着头看月色,这么继续防备也不是个法子。 “凌一。”她喊。 凌一闪身出现在她面前:“小姐。” “去给我弄一些药来,能让人伤口腐烂的那种,毒性越大越好。” 凌一毫不迟疑地点头,不多时就将东西弄来递到了宋玥手上,握着药,宋玥趁着月色,利索地朝着凝安堂方向摸过去。 按照白日的记忆朝着汪妈妈的院子走去。 站在两间院子前犹豫着不知是哪一间时,她听见了其中一间内传来了咒骂声。 宋玥确定了方向。 站在门口听着汪妈妈骂骂咧咧地诅咒自己。 她勾唇冷笑,这样的人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等屋子里小丫鬟出门换水的间隙,她推开门走进去,汪妈妈是背对着她,哼哼道:“贱皮子,下贱胚子,敢算计姑奶奶,我定要她好看!” “是么?”宋玥嗤笑。 汪妈妈骤然一愣,不敢置信地回过神来,惊恐不安地看着宋玥,像是看见鬼一样。 宋玥一步步来到床前。 “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这里是太夫人的院子,你再过来我可要喊人了。” 宋玥没有理会汪妈妈,一巴掌直接将人给拍晕了,然后撩起汪妈妈的后背,将手上的一瓶子药如数倒在了汪妈妈的伤口上。 滋啦啦,一阵白雾腾起。 伤口处瞬间流血溃烂。 临走前,宋玥看着汪妈妈的右手,上辈子就是这只手打了她几十个巴掌。 她眼睛一瞥看见了箩筐里的剪刀,拿起剪刀毫不犹豫的将汪妈妈的一根小拇指给剪下来。 静悄悄的返回玉菡院。 在云冬的掩护下回到屋子,又将剩下的半瓶子药直接放在了妆匣子旁,还有那一截沾血的断指。 “姑,姑娘。”云冬吓得说不出话。 宋玥将手上的血迹处理干净:“怕吗?” 云冬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奴婢不怕,姑娘也是被逼的。”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云冬这丫头了。 过了今晚,她就可以将云冬一家子卖身契拿回来了。 “姑娘!” 是杨嬷嬷的声音。 云冬有些慌张,宋玥却不以为然,就这么坐了下来,手里捧着一本书低着头瞧。 杨嬷嬷推门进来,闻着屋子里一股子怪异味道,寻着源头很快就发现了妆匣子旁的一截断指,她大惊失色:“姑娘的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 “杨嬷嬷不如好好看看,这是谁的?”宋玥头也不抬道。 杨嬷嬷惊疑,定睛一看竟在小拇指上看见了一道月牙形的伤疤,那是汪妈妈在厨房时被油迸溅到手上留下的痕迹。 “这是……”她不敢置信,宋玥怎么会把汪妈妈的手指给切下来了? 宋玥坐直了身,伸出两根手指:“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效忠我,过往种种我可以既往不咎,第二,随你怎么说,但我可以保证,你活不过明天!” 杨嬷嬷呼吸一紧,看着宋玥眼底冰凉的笑意不知为何背发凉,哆嗦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冷静后,她又觉得宋玥实在是太可笑了。 一个从小养在外头的野丫头,不懂规矩,出言无状,只不过是靖国公府的主子们见她可怜,多了几分怜惜而已。 这丫头还拿自己当回事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宋玥扬起下颌:“杨嬷嬷,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呦。” 砰! 宋衡川一脚踹开了大门,身后领着几十个护院,个个手里提着刀,他怒瞪着宋玥:“宋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潜入祖母的院子给汪妈妈下毒,害的汪妈妈半死不活,小小年纪如此恶毒,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宋玥眸子里没有半点害怕,慢悠悠站起身问:“捉人捉赃,可有证据?” 这话却让杨嬷嬷眉头紧皱,三姑娘是不是傻了,赃物不就在桌子上? 下一刻宋衡川就发现了妆匣子旁的半瓶子毒药,和半截手指,他自以为抓住了把柄,掩饰不住得意的说:“这不就是证据,宋玥,你不止歹毒还很蠢笨。” 宋衡川积攒一天的怒火总算是可以发泄了,命令道:“来人,将宋玥给我拿下!” 第13章 技不如人渣兄又被罚 宋玥只是嗤笑一声:“知道大哥看不惯我,但没必要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嫁祸给我吧?” “你说什么?”宋衡川蹙眉。 云冬挺起胸脯:“姑娘,奴婢刚才看着是大公子将这些放在桌子上的。” 宋衡川立即朝着云冬看去,吓得云冬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姑娘,奴婢真的看见了。” 宋玥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可爱了。 “胡说八道,这东西明明就在桌子上!”宋衡川恨不得撕了云冬的嘴,他朝着身后看去:“你们可都看见了?” “回大公子,这东西一直都在桌子上,属下进门就看见了。”侍卫道。 宋衡川不屑地笑,还以为宋玥是有什么本事呢,也不过如此:“休要啰嗦,捆起来!” 宋玥也不说话就慢悠悠地站在那,明明单薄瘦弱的身子看上去弱不禁风,可她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杀气,使人不敢轻易上前。 见身后侍卫迟迟不肯上前,宋衡川一怒之下拎着其中一人:“混账东西,聋了不成?” “上!” 一声令下。 几十个护院齐齐上前。 宋玥啧啧两声背过身去,实在不愿意看这杀戮的一幕。 在她背过身的那一刻,凌一及时出现,手握长剑身形诡异地在护院身边游走。 一剑毙命。 血腥味冲天。 云冬吓得捂着眼,两腿都在哆嗦。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宋衡川气得咬牙切齿,剩下的护院根本不敢上前,纷纷往后退。 宋玥听着没动静了才转过身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尸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眼杨嬷嬷。 这一眼,吓得杨嬷嬷魂儿都快没了。 三,三姑娘也太吓人了,小小年纪杀人不眨眼,明明做错了事也不心慌。 “大公子,三姑娘,太夫人请二位即刻去一趟凝安堂。”管事的来报,乍一看屋子里的场景,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宋玥拉着云冬:“走吧,去给祖母请安。” “找死!”宋衡川咬牙:“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狡辩!” 凝安堂 汪妈妈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后背早就是一片血肉模糊了,哭着喊着让太夫人做主。 管事的一路小跑回来跟太夫人报告刚才玉菡院发生的事,太夫人脸色一僵。 “祖母。”宋玥和宋衡川一前一后地行礼。 太夫人的视线落在了宋玥身上。 宋玥落落大方地站在那,任由对方打量。 “三姑娘!”汪妈妈就跟看见鬼似的,往后缩了缩,又气又恨:“老奴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竟敢私自对老奴动刑,你好歹毒啊。” 任由汪妈妈诋毁,宋玥从始至终都是神色淡然,直到太夫人问起:“此事是不是你做的?” “祖母,人证物证都在,就是她干的,这样心思恶毒的人留在靖国公府只是会害了咱们的,应该尽快送走。”宋衡川道。 太夫人脸皮绷紧,眸光仍盯着宋玥:“说!” 宋玥无畏地耸耸肩:“既然国公府容不下我,那我走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设局?” 太夫人眼皮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从祖母这里回去后一直都在玉菡院,未曾踏出半步,试问,又怎么一个人潜入祖母院子里,弄伤了汪妈妈,还让汪妈妈瞧见了我的脸,又愚蠢地将证据摆在桌子上等人来拿?”宋玥质问。 太夫人语噎,反应过来之后看向汪妈妈的眼神都变了,她跟宋玥相处不多,但也能看出这丫头不傻。 这么蠢的事做不出来。 “太夫人,真的是三姑娘,老奴没有撒谎。”汪妈妈慌了,明明就是三姑娘做的,怎么太夫人不信呢? “汪妈妈你对自己下手可真够狠的,一把年纪了,背后之人究竟给了你多少银子值得你这样冒险一次?”宋玥讥讽。 “……你!”汪妈妈被气得差点吐血。 见过栽赃污蔑的,没见过这么赤裸裸的栽赃,一点也避讳。 汪妈妈呼吸急促:“老奴没有,三姑娘这样撒谎也不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 她严惩坏人,又怎么会被雷劈? 宋玥看向了太夫人:“祖母不如查一查今日汪妈妈被罚之后,都见过什么人,再搜一搜汪妈妈的院子。” 汪妈妈一听就慌了,她的床底下还藏着夫人送来的银票呢。 若是被搜出,她又该怎么解释? 可,三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事到如今 还敢狡辩!”宋衡川怒斥,伸手就要去按宋玥,却被宋玥灵巧闪过,质问:“今日父亲明明罚了大哥跪十二个时辰,算算时间,大哥正在被罚跪吧,怎么会这么巧带着人去玉菡院?” 宋衡川愣了,结巴解释:“我是听外面吵闹,担心祖母安危所以来瞧的,你少在这扯东扯西。” “照这么说,应该是大哥出入凝安堂更方便。”宋玥似笑非笑,看得宋衡川一阵火大,扬起手就要对着宋玥打下来。 宋玥仰着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只手:“你敢打,我就废了你!” 被宋玥的气势给惊住了,宋衡川的手迟迟不敢落下,尴尬甩了袖子将手放下。 宋玥撩起裙摆跪在地上,身子挺直,冲着太夫人叩首三拜:“祖母,为了靖国公的安宁,孙女愿意立马离开靖国公府。” 只怕她赶走,靖国公也不敢让她走。 果不其然,太夫人呵斥:“胡闹!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去哪?” “可有些人容不下孙女。”宋玥吸了吸鼻子,一脸委屈。 太夫人揉了揉眉心,从宋玥回来,府上就没一刻消停,她知道有些人看不惯宋玥,急着要将人给弄死。 可宋玥岂能死? “来人,去搜汪妈妈的院子!” “太夫人!”汪妈妈慌了,冲着太夫人磕头,嘴里喊着冤枉。 不一会儿下人将汪妈妈搜来的银票递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看了眼数额,五百两。 对于一个奴才来说,这可是巨款。 “汪妈妈,这银票是从何而来?”太夫人质问。 汪妈妈慌得语无伦次,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下意识地朝杨嬷嬷看去。 杨嬷嬷好几次想站出来指认宋玥,可她眼看着宋玥仅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局面。 她收回了步子,哪还敢插嘴。 “堵住嘴,拖出去,打死!”太夫人吩咐。 汪妈妈惊恐得瞪大眼,来不及求饶就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祖母!”宋衡川不解:“这明明就是宋玥的错,汪妈妈是无辜的,应该严惩宋玥才对。” “川哥儿!”太夫人冷着脸打断:“玥姐儿是你亲妹妹,你应该保护她,而不是为了下人严惩亲妹妹。” 太夫人看着宋衡川的眼底已经浮现失望了,果真如宋玥说的那样,太过浮躁了。 “祖母……” “够了!”太夫人呵斥,让宋衡川回去继续罚跪,并让他多跪一日。 第14章 入宫觐见皇上 宋衡川被拖下去时,宋玥回头看了眼,冲着他勾勾唇,用口型骂了一句蠢货! 气的宋衡川差点跳起来打他。 幸好侍卫及时将他打晕拖下去。 “玥姐儿。”太夫人强忍着耐心,将宋玥扶起来:“你今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快回去歇着吧。” “祖母……”宋玥摇头,怯生生地说:“玉菡院我是不敢再回去了,满地都是血,孙女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杀人的场景,祖母,我想去寺里小住。” 太夫人嘴角轻抽,自然是拒绝了宋玥的提议:“今日你暂且住在凝安堂,等元氏收拾好了月华阁你再搬过去吧。” 宋玥抿唇乖巧点头。 太夫人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了,眼看着要走,宋玥又道:“祖母,我想重新玉菡院所有伺候我的卖身契。” 太夫人脚步迟疑,神色凝重地看着宋玥。 “或者孙女重新去人牙子买些丫鬟进来也行,否则,这些丫鬟身在曹营心在汉,孙女用着不安心。”宋玥坚持。 两人对视一眼,太夫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依你!” “多谢祖母!” 宋玥乖巧谢恩,打算明日就去找元茯苓要卖身契,跟在丫鬟身后去了偏院歇息。 院子不大,干净整洁,作为临时住所她也不挑。 闹剧散去后。 宋玥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杨嬷嬷见四下无人扑通跪在地上:“三,三姑娘,老奴愿意誓死追随您。” 太可怕了,小姑娘简直不是人。 明明证据确凿,可还是被她轻而易举给翻盘了。 不仅如此,告状的还丢了性命。 这样的人,又哪是她能扳倒的? 宋玥将杨嬷嬷扶起来:“但愿嬷嬷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杨嬷嬷讪讪一笑,嘴里忙说不敢。 … 月华阁 元茯苓刚刚服侍了靖国公,娇羞地躺在他怀中歇息,听着外头的动静,皱了皱眉。 “国公爷,妾身去看看。” 靖国公淡淡嗯了声。 元茯苓穿上了衣裳翻身下地,来到一旁,心腹丫鬟压低声音将今晚的事说了,元茯苓脸色一变。 “太夫人一生气将汪妈妈杖毙,还罚了大少爷多跪一日,三姑娘现在就住在凝安堂,只等您腾出月华阁再搬进来。” 元茯苓闻言胸膛起伏,她已经住惯了月华阁,根本不愿意搬走,还想着法子怎么应付。 谁料今晚又出这事儿。 “出什么事儿了?”靖国公见她迟迟没吭声,不由得好奇追问。 元茯苓犹豫再三还是如实回应了,靖国公的眼珠子越瞪越大,脸色也越来越沉:“竟有此事!” “国公爷,母亲已经处置了,您就别再去了,玥姐儿跟川哥儿毕竟是亲兄妹,但凡玥姐儿性子温和些,川哥儿又怎么会处处针对?”元茯苓叹气。 想着宋玥的脾气,靖国公也是一脑袋大:“等过些日子,得想法子将她送走。” 再这样下去,府上没个安宁。 元茯苓强挤出笑意。 次日上午 元茯苓刚服侍靖国公穿戴整齐,准备送他去上朝,丫鬟传三姑娘来了,靖国公眼皮一跳:“她怎么来了?” “父亲!”宋玥快步走来,冲着靖国公屈膝:“女儿给父亲请安。” 看着宋玥单薄瘦小的身子,巴掌大的脸颊上还有惶恐不安,他心中怒火顿消三分。 “三姑娘是特意来请安的?”元茯苓笑着问。 宋玥摇头:“除了来请安,还是来帮元夫人搬家的。” 她没有叫姨娘,叫一句夫人已经是抬举。 元茯苓脸上的笑意一滞,委屈地看向靖国公。 “你就这么着急,府上那么多院子,就非月华阁不可?”靖国公没好气地说。 宋玥眨眨眼,立马委屈了:“父亲的意思是我要重新挑,之前祖母的话都不算话?” 靖国公被呛得噎住了。 “三姑娘误会了,太夫人年纪大了,为了一家和睦所以才没有拒绝你,这月华阁是我住惯了的,一时半会肯定搬不走,这样,你实在不喜欢玉菡院,我给你重新换一套院子,如何?”元茯苓几乎是哄着她说的。 宋玥乖巧点了点头:“也行。” 这回轮到元茯苓愣住了,狐疑的看着宋玥,这丫头这么好说话?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多跟着杨嬷嬷学学规矩吧。”靖国公眼看着上早朝的时间到了,起身就走。 宋玥扭头就跟上了:“父亲,皇上下令召女儿入宫,女儿跟您一块进宫。” 听这话,靖国公脚步顿住,赫然看向宋玥。 宋玥指了指门外等候的宫人。 靖国公看了眼,可不就是北楚帝身边的大总管,他呼吸发紧,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他盯着宋玥:“见了皇上你不要乱说话。” “父亲是要我欺君?”宋玥眨着无辜大眼睛。 靖国公听这话差点要气死:“我何时让你欺君了,难道你就不会圆滑些吗,家丑不可外扬……” 宋玥缩了缩脖子,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不安地搅动着手里的帕子,支支吾吾也不给个准话,眼神朝着元茯苓瞄去。 元茯苓眼皮一跳,暗叫不妙。 靖国公也看见了,深吸口气:“今日就将月华阁腾出来!” “国公爷?”元茯苓不满。 “休要啰嗦!”靖国公怒喝,还找来了管家,让他帮着元茯苓搬家。 宋玥这才回应:“父亲放心,不该说的我肯定不说。” 临走前她冲着管家吩咐:“记得将月华阁院子里种的满院蔷薇还有水仙,全给我拔了,看着就碍眼。” 管家惶恐应了是。 气的元茯苓心口疼,满院蔷薇跟水仙都是她特意叫人种下的,就为了一睁开眼推开窗户能看见。 就凭宋玥一句话全都毁了。 … 父女两人上了马车 靖国公呼吸紧绷,掀开眼皮看了眼宋玥,对上一双亮的惊人的眸子,又仔仔细细叮嘱她别乱说话。 宋玥敷衍点头。 任何人都可以说北楚帝不好,但她不能。 北楚帝遍请名医给她治病,就凭她说一句喜欢裴昭,便用皇权对镇南王府施压,逼着镇南王府不得不娶她。 还给了她公主规格的陪嫁,羡煞旁人。 请人教她读书认字,还教她防身本事,顶级毒医者教她辨别毒物。 “朕这一生作孽太多,多少人想要谋害朕。” “可惜了,你母亲不在身边,没机会看着你长大成人。” “玥儿,你像极了你母亲,她若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楚,一定会心疼的,还会怪朕没有保护好你。” “玥儿……” 记忆里,北楚帝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给足她面子。 甚至有一次后宫妃嫔只是呵斥了一句宋没娘养,当晚就被北楚帝召幸,结果半夜就暴毙了。 后来听宫人说起,那妃嫔死的时候还被拔了舌。 第15章 主动验身证清白 马车停下,车夫撩起帘子,宋玥弯腰下了马车,望着高高的围墙,红装绿瓦一眼看不到头。 她抿紧唇,神色凝重地跟着入了宫。 早朝时,人来人往。 许多大臣盯着靖国公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国公爷,这位就是前几日回来的宋三姑娘?” “正是。” “三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三姑娘眉眼倒是像极了故人。” 越来越多的人围绕着她,宋玥神色不卑不亢,继续往前走,忽然觉得有一抹犀利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迎上目光,是镇南王。 而镇南王的身边还站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裴昭! 裴昭目光好奇的盯着宋玥,他听宋瑶说起过,宋玥一生下来就是个痴傻,吃喝拉撒都离不开人,而且身体极弱,不会读书识字,是个野惯了的丫头,长得奇丑无比。 初次见着宋玥,裴昭就笃定,对方不傻。 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亮得惊人。 周身散发的淡然气质,更不像是没教养的,反而举手投足带着浑然天成的矜贵。 两人视线对上。 裴昭还想打个招呼,毕竟,宋玥还是他的未婚妻。 可宋玥只是轻轻瞥了眼就收回了神色,眼眸波澜不惊,直接就将人忽略了。 裴昭蹙眉。 他是天之骄子,是镇南王府嫡长子,又是文武双全状元,京都城多少姑娘梦寐以求想嫁给自己。 可宋玥仅仅是看了眼自己? “玥姐儿,这位是镇南王,这是镇南王世子。”靖国公开口介绍。 宋玥落落大方地朝着靖国公弯腰行了个标准礼:“见过镇南王,世子。” 镇南王挑眉,倒是挑不出宋玥的半点毛病,暗叹短短几日规矩礼仪就找不出错来,也是不错了。 可一想到宋玥被人糟蹋了,镇南王实在是对宋玥喜欢不起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几人一道进宫。 由于是上早朝,所以宋玥就被安排去了偏殿等候。 传旨的公公给她送来了精致的茶水点心。 “有劳礼公公了。”宋玥规规矩矩冲着礼公公屈膝。 礼公公受宠若惊地将宋玥扶起:“三姑娘您折煞老奴了,快坐快坐,皇上一听说您回来了,早就想见您了,奈何实在是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您别往心里去,这些年皇上没忘记您,只是初掌权,根基不稳,所以就没打搅您。” 这话,宋玥相信。 北楚帝没日没夜地处理公务,内忧外患,已经叫他分身乏术,还要对付外面那些老顽固。 不敢找自己,是担心会给她带来麻烦。 现在找自己,是北楚帝已经有了护着她的权利了。 宋玥连一杯茶都没喝完,外头小公公就传早朝结束了,礼公公惊讶,赶紧带着宋玥去了正殿。 跨过门槛,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龙椅上一脸憔悴的中年男人,宋玥鼻尖一酸。 北楚帝不是父亲,却对她做了父亲应该做的,在宋玥心中,他就是半个父亲。 “宋玥给皇上请安。” 龙椅上的男人在看见宋玥的那一刻,情绪难掩激动,跌跌撞撞地从龙椅站起,下了台阶亲自将宋玥扶起:“玥儿,让朕好好看看你。” 宋玥抬眸。 一张酷似嘉华郡主的脸赫然出现在面前。 北楚帝肃穆的脸上划过一抹错愕,捏了捏她单薄的手腕,脸色一沉,不怒自威:“宋开封,你是怎么照顾玥儿的,朕记得玥儿也有十三岁了,怎么看着就跟十岁的孩子差不多?” 靖国公被人连名带姓地呼叫,弓着身子忐忑道:“回,回皇上话,这孩子自小就弱,所以才会养不大。” 北楚帝冷冷一哼。 吓得靖国公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他朝着宋玥使了个眼色,想让宋玥帮着说说情。 宋玥直接忽略。 气的靖国公在心里骂人。 “你回来,靖国公府对你可还好?”北楚帝问。 宋玥没说话,眼眶瞬间红了,委屈地噘着嘴。 靖国公一看恨不得掐死这孽障。 北楚帝脸色越发阴沉,一股山雨欲来之兆,惹得在场众人纷纷跪下,宋玥才适当开口:“皇上,臣女一切都好。” 靖国公府发生的事,北楚帝知道一半,他瞥了眼早就恭候多时的京兆尹:“说说吧,别院失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京兆尹跪着挪动步子来到了北楚帝面前:“皇上,微臣 已经彻查过了,周围的百姓都可以作证,别院失火那日,并未有异常,也未有过贼人出没,那间别院更没有贵重物,常年种一些瓜果蔬菜供给靖国公府,没道理招来贼人。” 北楚帝眸光猩红,勃然大怒道:“这么说,就是因为朕的一句话,给玥儿招来了杀身之祸?” 要不是北楚帝在朝堂上提及宋玥。 谁又能想到那个庄子。 见北楚帝动怒,宋玥跪在了地上:“皇上,此贼人未必是冲着钱财去的。” 见她跪下,北楚帝强压怒火,温和了声音:“玥儿,日后入宫不必跪着。” 将人再次扶起来。 宋玥道:“其实父亲为了臣女的事也着急上火,只是贼人太狡猾了,竟污蔑臣女的清白,臣女猜测应该是上一辈的恩怨。” 靖国公府和镇南王两府结盟,私底下暗戳戳的给北楚帝使绊子,等北楚帝御驾亲征后更是小动作不断。 这辈子,她偏要让这两人反目成仇! 北楚帝顺着她的话问:“你想怎么办?” “请皇上找人验证臣女的清白,还臣女一个清白之身。”宋玥一脸凝重。 这让一旁的镇南王暗自蹙眉,裴昭亦是疑惑。 难不成宋玥没有被糟蹋? “不行,这太委屈你了。”北楚帝摇头,女儿家验明正身是多么令人侮辱的事。 他不想让宋玥受委屈。 宋玥摇了摇头:“皇上,人言可畏,对方也是想借用流言蜚语逼死臣女,臣女绝不会如她所愿。” 在宋玥的一再恳求下。 北楚帝只好妥协,招来了大长公主亲自作证,带着验身嬷嬷给宋玥证明。 偏殿内 宋玥褪下衣裳,露出瘦弱的身躯,深深浅浅的伤痕一露出来,大长公主忍不住动容,眼眶一红。 很快查验完毕。 嬷嬷道:“回大长公主,三姑娘乃是完璧。” 大长公主松了口气,亲自给她套上衣服,将人领了出去:“皇兄,宋三姑娘乃是完璧之身。” 宋玥肉眼可见的发现靖国公脸上有些失望。 失望? 原来靖国公也参与其中了。 真是人渣! “皇兄,三姑娘太可怜了。”大长公主说起她浑身都是伤。 北楚帝怒不可遏,正要发怒却被宋玥给拦住了:“皇上,父亲忙,许多事身不由己,您别怪父亲。” 在宋玥的极力劝阻之下,北楚帝只能作罢,只是看向靖国公的眼神极其不善。 第16章 劝说皇帝 在北楚帝的眼神示意之下,其他人全都退下,只留下了宋玥,宋玥忽略了靖国公府的警告。 “玥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北楚帝又气又自责,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将宋玥接回来。 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 “玥儿,朕册封你做公主,你入宫住可好?”北楚帝生怕她再受委屈。 宋玥摇了摇头:“多谢皇上,臣女现在住在月华阁感觉很开心,皇上若是想念臣女,臣女可以时时都来探望您。” 北楚帝不愿意勉强她,留着她用了午膳后。 礼公公不停地催促。 “皇上!”宋玥忽然喊住他,踌躇着怎么开口劝说不要再继续招兵买马了。 招兵越来越多,各个地方交不上人,就会去抓壮丁,弄得民间怨声载道。 北楚帝疑惑看她。 可她又不能直接说母亲不在南疆了。 她派凌二,凌三……凌八七个兄弟去南疆的路上找母亲,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母亲的消息。 是生是死,都是未知。 “皇上励精图治,是个好皇帝,只是有许多人借着皇上的命令在外假传命令,使得许多家庭妻离子散,臣女自小没有母亲疼爱,十分心疼那些失去家人庇佑的。” 宋玥大着胆子劝诫,她已经做好了被严惩的准备。 北楚帝身子一僵,脸上的确浮现怒火。 这要是换成旁人,早就拖出去斩了。 但对上那样一张容颜,北楚帝反而温和解释:“朕这么做自有道理。” “臣女知道皇上是想接母亲回来,可皇上有没有想过,一旦战火引起,南疆会第一时间迁怒母亲,到时还没等皇上出兵呢,母亲就被秘密赐死了。”宋玥豁出去了。 北楚帝眸光阴冷,周身骤冷。 宋玥也被这帝王怒吓得手心沁出些许汗,急着说:“皇上,臣女也盼着母亲回来,可皇上要耐着性子再等等,循序渐进,坐稳北楚江山,只要北楚强大,南疆必有顾忌,先平定内忧,再解决外患。” 北楚帝紧绷着的脸忽然松了,他欣慰一笑:“很久之前你母亲也这样和太宗皇帝说过这样的话,你胆子跟你母亲一样大,小丫头,你先回去吧,朕知道怎么做了。” 最后北楚帝让人安排马车护送宋玥回去,还不忘赏赐了一大批金银珠宝和衣裳首饰。 宋玥叹气,但愿北楚帝能理智下来。 不要被人利用,妄送性命。 坐上马车出了宫门口,发现靖国公的马车还停靠在路边,见她出来,靖国公又看了眼一整辆马车的赏赐,眸色尽是不屑,嘴里却说皇恩浩荡。 是了,她这位好父亲一向都看不上北楚帝,私底下多少次骂他是个篡位者,是乱臣贼子。 回到靖国公府,宫人们都走了,靖国公脸一沉:“皇上留你都说了些什么?” 宋玥道:“皇上说父亲眼皮子浅薄,抬举了那么个玩意上位,说父亲不配做父亲,放任嫡女在别院被人欺负,还说什么和镇南王走得迫近,有意要联姻,所以才会坏我清白。” 她每说一个字,靖国公的脸色就沉一分。 “父亲,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女儿不明白。”宋玥故作疑惑。 靖国公深吸口气:“那你又是怎么回应的?” “我说父亲待我极好,今儿早上还让元氏腾出月华阁给我住,处处给我撑腰做主。” 靖国公脸色稍霁,脑子里想着北楚帝的话,莫非北楚帝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这时管家走过来:“国公爷,月华阁已经安置妥当了。” 靖国公点了点头。 宋玥却不觉得元茯苓会这么痛快地就会把院子腾出来,她拉着靖国公去了一趟月华阁:“父亲,我想在院子里安排个秋千,您瞧瞧哪个位置好些?” 拗不过宋玥,靖国公只好去了。 往日奢华的月华阁此刻就像是被打劫了一样,院子里的土被翻得乱七八糟,墙下篱笆七扭八歪,就连石头子小路都被翻起,踩在上面险些硌脚。 宋玥打量了一眼靖国公的脸色,见他阴着脸,她差点没绷住笑,继续往里走。 屋子里更惨。 原本陈列的架子,花瓶,甚至连桌椅板凳都被换了,随意地摆放在屋子里。 全屋上下找不出一件像样的东西。 妾室抬上来的就眼皮子浅。 靖国公铁青着脸隐忍不发。 “父亲,不碍事的,我可以把皇上送的东西摆上,实在摆不齐,等下个月入宫见皇上时,皇上再赏赐些,总能摆齐的。”宋玥道。 听这话,靖国公嘴角一抽,额上青筋暴跳:“管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管家额上冷汗涔涔。 这都是元茯苓的主意,能带走的全都带走了,大有将月华阁毁了的架势。 靖国公对着宋玥说:“这两日你暂且还住在凝安堂,月华阁,我定给你恢复如初。” “谢父亲。” …… 蔷薇院 元茯苓让人将蔷薇移植过来,看着崭新的院子,还有屋子里的摆设,她才长吐一口气。 “母亲,宋玥这个小贱人越来越不知分寸了,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还敢跟您争月华阁,简直不知所谓!” 宋瑶一脸得意:“月华阁就是毁了也不给她。” 元茯苓嘴角嗪着笑意:“她一个坏了清白的女子,在府上待不了多久的,别看太夫人现在忍着,其实太夫人对着她那张脸早就厌烦了。” 因为太夫人和嘉华郡主关系并不好。 “母亲,皇上召见了野丫头,会不会是给她撑腰做主的?”宋瑶有些忐忑。 元茯苓也捏不准。 “皇上也是个不知羞了,都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嘉华郡主。”宋瑶撇撇嘴。 后宫那么多妃子,难道还不够皇上宠幸的? “你胡说什么?” 门口传来暴怒。 给宋瑶吓得浑身一激灵,立马回头看向了门口,见着靖国公的脸色,赶紧站起身。 “国公爷回来了。”元茯苓笑着站起身,睨了眼门口的丫鬟,来了也通报一声。 靖国公虎着脸:“一日之内将月华阁恢复原样。” 元茯苓还以为听错了,想解释却被靖国公打断:“莫要觉得自己很聪明,若是被我发现再为难宋玥,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第17章 三姑娘越来越硬气 阴狠的眼神看得元茯苓脚底发软。 “父亲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母亲只是搬家急了些,还没来得及布置,是不是宋玥又告状了?”宋瑶气呼呼地就要冲出去找宋玥算账。 “站住!”靖国公怒喝,目光阴毒地盯着宋瑶:“从今天开始不许再见裴昭了,你离他远一点。” “父亲?”宋瑶不干了,之前父亲一直都是对她和裴昭私底下来往非常赞同的。 元茯苓猜测肯定是今日入宫发生了什么,伺候了靖国公二十年,怎么会看不出靖国公现在的心情,她急忙安抚了宋瑶:“你先回去,别惹你父亲生气。” 在元茯苓的眼神示意下,宋瑶只好委屈跺脚离开。 看着只会争风吃醋的女儿,又想到宋玥,靖国公瞬间就觉得元茯苓将人给养歪了。 “国公爷,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元茯苓放低身段,哄着人坐下,又倒了杯茶,小心翼翼道:“搬家在做难免屋子里会凌乱了些,要是因为此事,一会妾身就去给玥姐儿赔罪。” 靖国公坐下,沉声道:“皇上已经知道别院失火和劫匪无关了。” 元茯苓心跳如雷。 “别院失火,只有宋玥一人逃出,想必也是皇上出手,京兆尹是皇上的人,不论我怎么拉拢,他都不从,皇上甚至已经查到咱们和镇南王府走得很近。” “这……”元茯苓慌了。 “咱们现在根本不是皇上的对手,皇上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能抄家灭族。”靖国公严重警告:“从现在开始和镇南王府保持距离,另外,皇上很看重玥姐儿,你少招惹她。” 元茯苓像是吃了一斤黄连,从宋玥回来,都是对方步步挑衅,短短几天,她身边的方嬷嬷和张嬷嬷都折了,好不容易买通的汪妈妈也被杖毙。 她的怒火还没地方发泄呢。 “我知道你委屈,但大局在前,要忍一忍。” “国公爷,玥姐儿坏了名声,瑶瑶跟裴昭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要说服瑶瑶放弃,瑶瑶指不定多伤心呢,妾身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元茯苓想到这事儿就咬牙切齿。 当年嘉华郡主临走前,特意赐了一碗药给她。 也导致这么多年元茯苓再难有孕。 否则膝下多个儿子,她的地位早就稳固了,何必去讨好宋衡川那个蠢货? “今日皇上让大长公主亲自带人查验,已经还了玥姐儿清白,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靖国公提醒。 元茯苓错愕,宋玥今日竟然验身了? “嗯,而且镇南王和裴昭都在现场,这门婚事是从小就定下的,皇上不会允许瑶瑶抢了玥姐儿的,你私底下劝劝瑶瑶,京城贵族世家子弟多的是,为父会帮着再找找的。” 元茯苓咬唇,惴惴不安地点头。 “还有,瑶瑶的脾气也要改一改了,玥姐儿虽然不在府上长大,一言一行,也不堕了我国公府名声。”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元茯苓脸上,这是靖国公怪罪她不会教孩子,还比不上什么都没学过的野丫头。 简直就是侮辱! “国公爷教训的是,妾身一定会说教瑶瑶的。”元茯苓乖巧应了。 …… 宋玥一只脚踏进凝安堂,张嬷嬷就走了过来:“三姑娘,太夫人说只要您回来就去请安。” “嗯。” 直径去给太夫人请安。 夏日炎炎,虫鸣声在耳边不断响起,屋子里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丫鬟端来了冰盆子放在了角落。 太夫人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提着佛珠轻轻转动,嘴里念叨着经。 丫鬟见她来也没有去提醒宋玥。 还是老把戏了。 太夫人只要一念经,没个把时辰是念不完的,从前她只会干等,可现在么,宋玥早就将名声二字抛之脑后,她弯腰坐了下来。 一落座,太夫人睁开眼,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瞥了眼张嬷嬷,责怪道:“这几日姑娘的规矩教得如何?” 张嬷嬷暗暗叫苦,她哪敢教宋玥规矩啊,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宋玥弯了弯唇:“张嬷嬷尽心尽力,是孙女野惯了,还需要时间适应,孙女以为祖母在念经,不便打搅,可孙女年纪小站一会儿就晕得慌,擅自就坐下了,祖母是因为这个才怪张嬷嬷没教规矩吗?” 宋玥就像是听不懂话一样,直接把言外之意给问出来了。 太夫人听后眉头紧皱:“看来,还是张嬷嬷没有教好规矩。” 宋玥也懒得跟太夫人争辩。 “张嬷嬷……” 宋玥把玩着大拇指的玉扳指,质地通透闪着 晶莹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瞥见玉扳指,太夫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是?” “这是御赐之物,皇上手里的,送给我了,祖母可喜欢?”宋玥一脸无辜地问。 太夫人有时候又搞不清宋玥的想法,时而乖巧时而跋扈,像个没眼力见的野孩子。 “皇上赏赐给你的,你就自己留着吧。”太夫人缓和了脸色,问起她在宫里发生什么。 宋玥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 太夫人急了:“皇上真的这么说?” “祖母,皇上要不是诓我的,那就是真的。” “皇上怎么会诓你?” “那,那就是皇上想借着孙女的嘴警告靖国公府?”宋玥反问。 太夫人语噎。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宋玥给戏耍了,她凝眸:“靖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说话要严谨些。” “是,孙女谨记祖母教诲。”宋玥站起身。 太夫人看着她这张脸又泛起嘀咕,挥挥手,让她即刻就走,宋玥退下,瞥了眼身边张嬷嬷:“你的卖身契在何处?” 张嬷嬷心抖了一下:“在夫人手里。” “你亲自去一趟夫人那,将我身边所有人的卖身契全部拿到手,你告诉元茯苓,少哪张,半夜三更我把尸首送她床上。” 宋玥一脸笑眯眯的说完,打了个哈欠就走了,这话吓得张嬷嬷久久没回过神,看着宋玥的背影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三姑娘也太可怕了。 张嬷嬷去讨卖身契,元茯苓并没有给:“府上卖身契都在我这统一保管,轻易给了她,谁还听我的,张嬷嬷,你怎么也帮着宋玥?” “夫人,三姑娘说了,您若是少了哪张,晚上就……就将人送到您床上去。” 此话一出,元茯苓脸色骤变:“放肆!” 小贱人竟敢威胁她? “你回去告诉她,我这里忙着呢,暂时腾不出时间给她找,等过几日得空了再说吧。” 话音刚落,靖国公身边的小厮来了一趟:“夫人,国公爷让您将卖身契全交给三姑娘。” 元茯苓感觉自己的底线被挑战了,这十年来,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她气愤的咬牙切齿。 最后只能被迫无奈将卖身契全都给了张嬷嬷,同时警告道:“嬷嬷,可别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张嬷嬷手里握着卖身契,心早就飞了。 主子? 就是借她三个胆子也不敢背叛宋玥啊。 背叛三姑娘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是,是,老奴记着呢。”张嬷嬷冷汗直冒,不停的敷衍着。 第18章 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宋玥数着卖身契,一张都没少。 她捡起云冬的那张递了过去,云冬震惊瞪大眼:“姑娘?” “凡是衷心护主的,我都不会亏待。”宋玥将卖身契塞给她,又看向了张嬷嬷:“你家人的卖身契又在何处?” 张嬷嬷心惊:“有的在太夫人那,有的在国公爷那。” 宋玥亲自将张嬷嬷一家老小的卖身契讨来,攥在手心,她似笑非笑看向张嬷嬷:“你记着,你衷心,谁也不敢欺辱你,你若不衷心,汪妈妈就是个例子。” 阴狠的笑意看得张嬷嬷头皮发麻,哪还敢有异心,她跪在地上:“姑娘,有件事老奴需要跟您禀报,其实前天您吃的饭菜里被人下药了。” 看来威胁之后,效果显著。 宋玥道:“我知道,凌云草而已,会使人脉象错乱,让人误以为是有孕了。” 话落,张嬷嬷瞬间惊得后背冒凉风,看着宋玥的眼神就跟看见鬼一样,三姑娘居然什么都知道! “老奴……老奴该死。”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从今日开始,你衷心便是。”宋玥道。 张嬷嬷发誓绝不会背叛。 凌云草的事宋玥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她眼眸微微动,嘴角嗪着笑:“张嬷嬷,这些日子元氏问你什么,你还跟从前一样,别让她看出破绽,知道吗?” 张嬷嬷人精一样,立马就会意了;“是。” 府上风平浪静了两日 月华阁也重新收拾干净,屋子里的布置美轮美奂,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她问:“嬷嬷可知我母亲当年的嫁妆在何处?” 她去过小库房了,早就搬空了。 只有三种可能,要么是太夫人拿着,要么靖国公,和元茯苓霸占,元茯苓全部霸占的可能性很小。 “回三姑娘话,大部分嫁妆锁在了凝晖堂,一小部分交给了夫人用来开销,尤其是外面的铺子,全都给了夫人,每年夫人送些分红孝敬太夫人。” 果然如此! 元茯苓是妾室上位,根本没有那么多财产。 看元茯苓和宋瑶的穿戴,就知道肯定是偷偷扣下了母亲的嫁妆。 她一定要让母女俩怎么吃进去就怎么吐出来! 夜色皎洁 屋檐上传来了脚步声,凌一压低声音:“姑娘,八王爷来了。” 宋玥蹙眉,这么晚了八王爷怎么来了? 想归想,但还是让人进来了。 赵知晏清了清嗓子,道:“你身边的暗卫倒是尽职尽责。” “多谢八皇叔夸奖,不知八皇叔深夜来访所谓何事?”宋玥问。 她不信一个人会这么闲。 赵知晏蜷起拳抵在唇边,温润的眸色望着她:“前几日皇兄召见你,你究竟说了什么?” 嗯? 怎么连赵知晏也这么八卦了? “自从那日后皇兄突然不征兵马了,还减了一些兵,拨给兵马不少银子。” 北楚帝上位以来,谁阻挠征兵都会被严惩。 这两年来,已经征了几十万兵,却忽然放弃了征兵,还将一部分人给放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着实令人意外。 他想来想去也只能猜到是宋玥:“你告诉了皇上,你母亲离开南疆了?” “不是。”宋玥摇头,如实回应:“我只说皇上若是继续征兵,百姓哀声哉道,一旦开战,南疆一定会迁怒母亲,将母亲杀了泄愤。” 赵知晏豁然开朗,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劝人呢? 他看向宋玥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还有一事,你是怎么知道你母亲还活着?” 那时的宋玥才三个月大,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 宋玥张嘴就来:“是母亲托梦。” 这话赵知晏一个字都不信,见她不可肯说,也就不问了,这几日靖国公府发生的事他倒是知道,暗叹宋玥聪慧又多刺。 像个刺猬一样。 赵知晏忽然觉得这是她的一种保护方式,轻叹了口气,温和的说了句;“小小年纪确实不易,既是表姐所托,本王护你几分,若有需求……” “八皇叔,我想借银子。” 话未落,宋玥即刻打断,一脸真诚的盯着对方,伸出三根手指头,赵知晏眼皮一跳:“三万两?” 宋玥乖巧点头,心里有些忐忑万一被赵知晏拒绝了可怎么办。 “行!” 没想到赵知晏干脆利落地应了,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宋玥也松了口气,在府上没有银子傍身,她寸步难行,底下的人也 未必会替你办事。 … 夜色渐深 隔壁琼华院 一抹黑色身影悄悄走进来,丫鬟冲着来人屈膝:“大公子。” 宋瑶惊讶抬眸,随即慌慌张张地背过身拿起帕子做了个擦泪的动作,宋衡川焦急地走了过去:“瑶瑶,你怎么了?” “没,没事。”宋瑶转过身,一双红肿的眼睛出卖了情绪,她哽咽;“大哥,你怎么来了?” 宋衡川被罚跪了两日,两条膝盖又酸又肿,可他一听说月华阁被腾出来了,还有宋玥这两日不消停,即刻赶来探望宋瑶。 看着宋瑶红了眼,宋衡川恨不得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她本就不该回来!” “大哥,你别这么说,她也是国公府的女儿,在外养了十几年已经很委屈了,我作为姐姐让着又何妨……”宋瑶说完,丫鬟立即道:“姑娘,您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三姑娘仗着入宫一趟,回来就逼着国公爷下令不许您接近镇南王世子半步,您和世子青梅竹马,三姑娘就是见不得您好,所以处处抢您的东西,为了此事,您已经哭了一天一夜了。” “轻荷,住嘴!”宋瑶轻斥。 轻荷噤声。 宋衡川诧异之余,反应过来之后紧紧攥着拳:“可恶!她竟如此不知,瑶瑶,你放心,属于你的定不会被她给抢走。” “大哥?” “你什么都别管了,在我心里,你才是靖国公府最尊贵的姑娘。”宋衡川安慰完之后起身离开。 宋瑶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第19章 宴会帖子 次日一早宋玥起身洗漱,张嬷嬷送来了几套精美的衣裙,颜色娇嫩,款式新颖,刺绣精致。 “姑娘,这是夫人派人送来的。” 宋玥摸了摸料子,的确不错,手指着其中一套浅色系穿在身上,她个子娇小身材匀称,养了几日的脸颊日渐丰盈,梳起长发挽了个凌云鬓,鬓间斜插两支玉簪,后点缀一条鹅黄丝带,徒增几分俏皮。 张嬷嬷看着宋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不再是之前那个干枯瘦弱,灰扑扑的小姑娘了。 眉宇间也没有胆怯,举手投足反增几分贵气。 这周身的气派,要说从小是在庄子上长大的,没人会信。 宋玥看了眼时辰:“走吧,该给祖母请安了。” 张嬷嬷忐忑地问:“姑娘,这些衣裳都没问题吗?” 她是怕了,夫人恨不得要将三姑娘千刀万剐,万一在衣服上下了毒怎么办? 看着张嬷嬷一脸紧张模样,她微微笑:“衣裳没事。” 闻言,张嬷嬷松了口气,道:“姑娘,老奴去领这些衣裳时,听见夫人说起要让您出丑,还有什么诗词大会,让您出丑,当时大公子也在场,说什么镇南王世子也会来。” 说完这些张嬷嬷低下了头。 不是她不肯替夫人卖命,而是三姑娘太吓人了,动不动就杀人。 所以她只能效忠三姑娘。 “宋衡川还说什么了?”宋玥嘴角荡漾着笑意,语气温和。 可张嬷嬷却觉得浑身凉飕飕的,想到宋衡川说的那些话实在是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半天:“大公子说您不知羞耻,专抢二姑娘的东西,还说要给二姑娘撑腰做主,教训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张嬷嬷说得已经足够隐晦了,实际上宋衡川说得比这个还要粗鄙难听,宋玥嘴角勾起,一点儿也不意外:“此事我知情了。” 离开月华阁朝着凝晖堂走去,云冬几次欲言又止,眼眶泛红,宋玥转过身来安慰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没放在心上。” “奴婢替您打抱不平,姑娘若是从小在府上长大,也一定和二姑娘一样,知书达理,多才多艺。” 宋玥不以为然,连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心思学才艺。 不过宋衡川一而再地帮着元茯苓母女俩对付自己,宋玥决定要反击。 正想着耳边传来了一声讥笑。 抬头正好看见了宋衡川那张欠揍的脸。 两人视线对上,宋衡川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厌恶,心口起伏,耐着性子说:“宋玥,你离开靖国公府乖乖去乡下庄子上,一辈子都别出来,我可以保证让你衣食无忧,过往种种我都不计较了。” 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宋玥眯了眯眼;“一辈子不出来,被困死在庄子上?” 宋衡川认真地点头:“你大字不识,又粗鲁无礼,在庄子上多学学规矩,不愁吃喝,难道还不够吗?” 她嗤笑,忽然觉得这个解决对宋衡川似乎也不错。 “怎么?还不知足?”宋衡川蹙眉,压低声音威胁:“别看现在父亲纵容你,等日后我继承了国公府,定不会饶你,所以识相的,见好就收,我还能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厚待你。” 在他看来,这就是宋玥最好的安排。 宋玥冷笑连连,实在是懒得理会宋衡川,抬脚朝着凝晖堂走去,宋衡川闹了个没脸,拳头紧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凝晖堂内两人请安之后,管家像是掐着时间送来了两张请帖:“老夫人,这是沈尚书府派人送来的请帖,说是邀请二姑娘跟三姑娘去府上做客。” “沈尚书府?”太夫人皱了皱眉。 沈尚书府跟靖国公府关系极好,这些年两家走动颇近,且沈尚书的嫡长女沈如韵跟宋衡川从小青梅竹马,两家私底下已经议亲,婚期就定在后年春日。 邀宋瑶去玩,她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带上了宋玥,太夫人犯嘀咕了,担心宋玥会闹出什么令国公府丢脸的事来。 太夫人为难之际,宋衡川站出来说:“祖母,三妹妹回京还未曾去过宴会,毕竟是国公府嫡女,总不能一直畏畏缩缩躲在府上,也该出去见见世面才是。” “可是……”太夫人看向宋玥,虽换了打扮,可她脑海里还记得宋玥灰扑扑的模样。 这样的人出去做客,不是会被人笑话么? 她期待宋玥亲口拒绝。 宋玥垂眸,忽略了视线一句话也不接。 太夫人见状心口一堵,只好妥协:“也罢,那就去吧,沈尚书夫人是个善解人意的长辈,玥姐儿,你可要 懂礼数。” 宋玥抬起头冲着太夫人说:“祖母,孙女也可以不去的,等孙女学完规矩再去参加宴会也不迟,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不行!”宋衡川急了。 “我不去宴会,大哥为何这么激动?”宋玥故作疑惑地看着对方,看着宋衡川脸色变化多端,强行解释:“沈尚书和咱们关系不错,点了名要你去,你不去岂不是不给沈家面子?” 宋玥一脸为难:“我从未去过宴会,万一丢脸了怎么办,祖母,我还是别去了……” 太夫人点头,巴不得宋玥老老实实的待在家。 “祖母,我已经代替宋玥答应了,不能出尔反尔了。”宋衡川辩驳。 宋玥看着宋衡川像只跳梁小丑一样上跳下窜,强忍着暗笑,故作疑惑的反问:“这帖子不是才送来么,大哥怎么提前知道沈家会给我送帖子?” 宋衡川猛的语噎,眼珠子一转强行解释:“我……前几日听沈家人提起过,所以擅自替你答应了,沈姑娘不介意你没见识,同意让你去参加宴会,已经是抬举了,宋玥,你别不知好歹!” 笑话! 明明是惦记着算计自己,还好意思指责? “沈家姑娘真是人美心善,我昨日才在御前洗脱清白名声,没想到前几日她就不介意此事,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玥眯了眯眼笑着点头。 宋衡川又怎么会听不出话里话外的讥讽,脸色有些不自然,没好气瞪了眼宋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不知分寸?” “大哥,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装病不去了哦。”宋玥龇牙。 敢威胁自己? 她不去,这宴会上还有什么热闹? “你!”宋衡川被气的脸色通红,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当成猴子戏耍一样。 可恶! “三妹妹,你应该多像沈姑娘学习学习,改掉一些粗鲁的毛病,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两日后我在府外等你!”宋衡川说完,便对着太夫人鞠躬行行礼退下。 那架势生怕再留一会儿就跟宋玥再吵起来,脚步加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眼前。 第20章 给你个机会报仇 宋玥妥协了去沈家参加宴会,接下来一日就消停多了,没人找她麻烦,她在太夫人面前呆了一会儿就被撵走了。 她也乐得自在,闲逛了靖国公府。 上辈子被圈养,还不知道靖国公府有多大,张嬷嬷在她耳边说起:“国公爷膝下还有两个庶子,分别是四少爷和五少爷,两个庶女,六姑娘和七姑娘,两位少爷都是没娘的,大的十岁,小的九岁,在外院学堂,两位姑娘都是八岁,是夫人身边丫鬟的女儿,养得很乖巧。” 乖巧…… 就是胆子小,被养废了。 元茯苓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传出善妒的名声。 两个哥儿的生母都没了,都是死于重病。 宋玥不信,有儿子傍身的姨娘,对于元茯苓就是个威胁,她岂会容忍? “那晗姨娘呢?” 她记得当初母亲还在时,一共两个姨娘,元茯苓跟晗姨娘,这位晗姨娘是良家出生,是贵妾,身份比当时的元茯苓还要高一些。 为何母亲走后,上位的是元茯苓? 张嬷嬷神色一顿,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晗姨娘,她赶紧环视一圈,压低声音说:“姑娘,太夫人下令不准府上的人提及晗姨娘,当年晗姨娘……偷人,被国公爷捉奸在床,已经被溺毙了。” 宋玥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追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见宋玥追问到底,张嬷嬷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九年前太夫人生辰宴上,晗姨娘被人捉奸在床,那姘头也是宾客之一,是韩家纨绔子弟二公子韩枫,那日国公府丢尽脸面,晗姨娘嘴里说着委屈,可身上的肚兜还挂在韩二公子脖子上,满室欢愉的恶臭味,韩二公子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这事儿就认定是晗姨娘不甘寂寞勾引了韩二公子。” “这也太草率了,也极有可能晗姨娘是被栽赃陷害的。”云冬小声道。 宋玥认可地点头,晗姨娘但凡有点儿脑子都不会在那种场合与人苟且,而且还被人抓住了。 这也太蠢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元茯苓给算计了。 毕竟元茯苓才是真真切切得了好处那个。 “那韩二公子现在怎么样了?”宋玥问。 张嬷嬷叹了口气:“当时被韩老爷打了三十棍带回府上了,背负骂名,至今未娶,已经是臭名昭著了。” 宋玥听着眼眸亮得惊人,却看得张嬷嬷心惊胆战,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散。 “云冬,你陪我出去一趟,来京都城还没逛过呢。”云冬点头。 “姑娘,您没有对牌,未必能出得去。”张嬷嬷道。 宋玥一想也是,抬脚就朝着蔷薇院走去,见着了元茯苓,提议要出去,看着元茯苓要拒绝,宋玥张嘴就说:“在府上待着闷得慌,再不去就要憋出病了。” 元茯苓想着后日就要有宴会了,怕宋玥真憋出毛病来,功亏一篑,于是大方地叫人给她一百两银子:“两个时辰后就要回来。” “多谢夫人。”宋玥拿起银子和对牌就出去了。 云冬冲着宋玥竖起大拇指,崇拜地看着她:“姑娘,奴婢是越来越佩服您了。” 宋玥笑笑。 两人走在大街上,繁华热闹的天子脚下,过往都是摊贩,路过一间卖小首饰的,她拿起一对耳环在云冬耳朵下比划两下,大方地掏出银子:“送你了。” 云冬受宠若惊;“姑娘!” 两人继续往前走,有意无意地往韩家方向走,看了眼身后的凌一:“我想见见韩二公子。” 凌一蹙眉:“现在?” “嗯。” 凌一点头,扭头就走。 宋玥跟云冬索性就坐在摊贩前要了两碗混沌吃,味道极鲜美,宋玥咂咂舌,揉了揉肚子。 这顿饭是这些日子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回。 “小姐,韩二公子现在就在春风楼。”凌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春风楼,一听就是妓院。 宋玥二话不说换了身男人装扮,径直朝着春风楼走去,进了门,大方的给了几锭银子做赏,抬手隔了几个要凑近的花姑娘,在凌一的指路下看见了躺在姑娘怀里喝酒的人。 男人身材偏瘦,不修边幅满脸暗青色,一副颓废模样,看模样倒是英俊。 宋玥朝着男人走去:“韩枫!” 韩枫抬起头看向了宋玥,醉醺醺地揉了揉脑袋:“你是何人?” 在宋玥眼神示意下,凌一将他身边人都赶走了,韩枫蹙眉,半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了膝盖上,嗤笑看她。 “我来是想和你 聊聊九年前在靖国公府宴会上发生的事,可有兴趣?”宋玥问。 韩枫脸色微变。 “半个时辰后隔壁茶馆,二楼包间我等你。” “我凭什么信你?”韩枫在背后问。 宋玥头也不回:“你已经声名狼藉被家族弃用,没什么可利用价值,不如听听我的,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局。” 说完她大步流星似的离开。 直接去了二楼,刚坐下没一会就听见楼下传来的脚步声,韩枫推开门,眼底哪还有半点醉态。 “你看上去也不过十几岁,九年前的事你怎么会知道?”韩枫眸光紧紧盯着宋玥:“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报仇,九年前你被人栽赃污蔑,断了仕途,还要遭人诋毁,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宋玥每说一个字,韩枫的脸色就越发阴沉。 他干脆弯腰坐下。 “害你的是靖国公府夫人元氏。”宋玥边说边打量着韩枫的神色,提及元氏时,他眼底的恨意又浓了几分。 果然猜的不错。 背后之人肯定是元茯苓。 “两日后在沈尚书府有一场宴会,元氏也会去。” “你是要我坏了元氏的名声?”韩枫嗤笑:“元氏是靖国公夫人,她要是坏了名声,我这条命都不够赔罪的。” 宋玥摇头:“元氏人老珠黄又是他人妻,你与她扯上关系能得什么好处?” 话锋一转继续说:“元氏有一女,宋瑶今年十四岁,才貌双全又是靖国公疼惜的女儿,你若娶了她,一来能解心头之恨,二来还能在韩家彻底翻身。” 听这话韩枫脸上露出一抹玩味:“我这样的人,沈家又怎么会给我帖子?” 宋玥将帖子放在桌子上,帖子并没有写名字,就算她没有请帖,宋衡川也会想尽一切法子将她带进去的。 看着请帖,韩枫接过上下打量着宋玥:“你为何要帮我?” “也并非帮你,不过是恰好有共同敌人罢了。” 韩枫笑了笑,抓起请帖出去了。 人走后,云冬问:“姑娘,韩二公子真的会去沈家赴宴吗?” 宋玥笃定点头:“他一定会!” 第21章 虚伪前婆婆 在大街上逛了一会儿后,买了些小点心和首饰,便回了靖国公府。 路过花园时她看见了元茯苓身边的丫鬟躲在柱子后面看她一眼,转身又匆匆离开了。 “三姑娘手里提着不少东西,奴婢看还有兴味斋的点心的标记。”丫鬟道。 元茯苓讥笑:“真是馋丫头,随她去吧。” 等两日后她就要让宋玥名声扫地! 夜色渐黑 宋玥吃饱喝足揉了揉肚子,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子交给了凌一,凌一很快就将东西弄来。 按照剂量,宋玥制出一枚药丸。 “姑娘,这是?”云冬好奇。 宋玥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将药丸递给了凌一:“想法子下在宋瑶的茶水中。” 凌一接过药丸。 忙完这一切,她靠在榻上,已经开始期待两日后的宴会了。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沈家宴会这日,一大早云冬就准备喊她起来,宋玥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对着张嬷嬷吩咐:“你去告诉夫人,就说我的请帖不小心被毁了,今日就不去了。” 张嬷嬷脸色一滞,眼看着都快要出门了,现在才提,而且她看宋玥一脸淡然,分明就是故意的。 犹豫片刻后她起身上前:“姑娘,夫人要是执意让您去呢?” 而且丢了请帖这个理由太不靠谱了。 宋玥却道:“你将话传到就行。” 拗不过,张嬷嬷只好去了一趟蔷薇院。 这头宋瑶为了今日的宴会早早就起身做准备了,一袭绯红长裙鬓间朱钗环绕,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精致又妩媚。 站在铜镜前环绕一圈,元茯苓瞧着扬起笑意,骄傲道:“我儿今日一定能冠压群芳。” 宋瑶摸了摸脸颊,脑海里浮现了裴昭俊朗的容颜,绯红染上双颊,仿佛是涂抹了一层胭脂,红得妖娆动人。 “夫人,张嬷嬷来了。”丫鬟提醒。 元茯苓闻言顺势瞥了眼门口站着的人,点了点头,丫鬟将人带到了跟前,张嬷嬷先是请安,随后道:“夫人,三姑娘她的请帖被毁了,说……说不去了。” 面对元茯苓吃人似的目光,张嬷嬷只好硬着头皮说。 元茯苓蹙眉:“毁了?” “母亲,今日那野丫头必须要去!”宋瑶急了,她今日就是存了心要把宋玥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让宋玥看着,她这个野丫头根本配不上裴昭哥哥。 “丢了就丢了,无妨,我们和沈家关系不错,解释一下就好,让玥姐儿收拾收拾,半个时辰后大门口见。”元茯苓沉声吩咐。 张嬷嬷嘴角一抽,她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夫人根本不会因为一张帖子就让放弃宋玥。 挨了一顿骂后,张嬷嬷赶紧回到了月华阁,她瞪大眼看着宋玥已经穿戴整齐了。 “夫人……夫人让姑娘半个时辰后去门口,说帖子丢了也无妨,和沈家关系好到时候解释解释就行了。” 宋玥点头。 云冬则冲着宋玥竖起大拇指:“姑娘,您真是料事如神。” 一听这话,张嬷嬷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总觉得今日要发生一件大事。 她掐着时间去了门口,已经看见元茯苓带着宋瑶,宋衡川在等候了,三个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像极了一家三口。 而她一出现,笑声立马就停了。 三人同时看向她。 元茯苓清了清嗓子:“既然人都齐了,走吧。” 元茯苓和宋瑶率先上了马车,宋衡川骑马,宋玥也上了马车,这三人难得没有再诋毁和语言攻击。 马车摇晃停在了沈家门口。 沈尚书是兵部尚书,手握实权,深得北楚帝信赖,可私底下却是个贪赃枉法之人,就连朝廷拨款给边关的兵饷也不放过。 北楚帝之所以被激起民愤,不得军心,沈尚书也有一半责任。 “昭哥哥!” 一声九曲十弯的娇俏动人声将宋玥的思绪拉回来。 宋玥朝着一旁看去。 镇南王府的马车才刚刚停下,宋瑶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镇南王妃扶着丫鬟的手走下马车。 看见宋瑶后脸上笑意渐浓,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宋瑶亲昵地回应,两个人一看关系就好。 “昭哥哥。”宋瑶看向了裴昭。 裴昭的视线却落在了宋玥身上,上次在金銮殿一别,裴昭就记下了这个荣辱不惊的小姑娘。 还记得那双眼睛灿若明月,亮得惊人。 听父亲说,宋玥是第一次进宫,而且之前一直都被养在庄子上,甚至连字都不认识,脾气 焦躁。 可他看着宋玥乖巧地站在那,一脸恬淡文静,仰着头盯着牌匾愣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张牙舞爪,不懂规矩的。 宋瑶喊了好几声也不见裴昭回应,她顺着视线看去,发现裴昭居然在看宋玥! 宋瑶脸色扭曲,手里死死地攥着帕子。 “昭儿!”镇南王妃轻轻推了推裴昭,这才让裴昭恍过神,指了指宋瑶,裴昭冲着宋瑶温和地笑:“瑶妹妹。” 宋瑶勉强挤出笑容,她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你就是三姑娘吧?”镇南王妃朝着宋玥走去,亲昵地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好一个标致水灵的姑娘,我还记得你满月时还是小小一团,我还抱过你呢。” 镇南王妃一脸慈爱,眼神宠溺,像极了疼爱小辈的长辈。 要是没有亲眼见镇南王妃在寺里和裴昭说着那么阴狠的话,她险些就被镇南王妃这幅慈悲模样欺骗了。 宋玥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眼前人。 镇南王妃主动介绍:“我是镇南王妃,本该早点去看你的,只是府上太忙抽不开身,今日可算见着了。” 没时间见她却有时间烧香拜佛害自己。 真是虚伪。 宋玥不着痕迹地从镇南王妃手上抽回自己的胳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镇南王妃连连夸她懂事。 元茯苓是看不下去了,催促道:“咱们别站在外面叙旧了,同在京都城,还愁日后没有机会么?” “瞧我,都高兴糊涂了,还是你有福气,膝下两个女儿。”镇南王妃笑着和元茯苓聊。 两人互相夸赞。 “别以为有人夸你两句就把自己跟瑶瑶看齐。”宋衡川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或许是知道她已经进了沈家大门,所以宋衡川不再忍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宋玥嗤笑:“我要是癞蛤蟆,你又是什么,几次三番的败在我手底下,还好意思骂我,不如回去多练练功,也就欺负手无寸铁的女子有本事。” “你!”宋衡川脸色涨红,气得瞪了眼宋玥。 果然,他就不该心软,竟还想着给她衣食无忧。 这样的人就该活活饿死! 第22章 看破计谋 一群人进了沈家大门,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宋玥对沈家景色没什么兴趣,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她正好提前查看地形图。 今日的宴会是在沈家后花园举办的,偌大的花园里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再看沈家的格局,一砖一瓦,九曲长廊,随眼看过去的地方皆是精心打造,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还有台阶上铺着一层汉白玉。 奢华程度令人咋舌。 扣了军饷,至几十万人性命不顾,只知自己贪图享受。 这样的人,简直该死! “那就是靖国公府回来的嫡女啊,瘦瘦巴巴的,一点儿嫡女气质都没有,一回来就欺负人,胆大妄为。” “这丫头野得很,大字不认识几个,可别跟她沾染关系了。” “沈家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来做客?” 这些人对她是毫不避讳,甚至都没避讳,直接将鄙夷诋毁的话说了出来,云冬听后有些气不过,欲要上前却被宋玥给拦住了:“疯狗在叫,咱们又何必理会?” 为首的姑娘听见疯狗两个字,顿时眉头紧皱:“你说谁是疯狗?” 宋玥转过身朝着姑娘走进去,撇撇嘴:“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耳朵也不好使了呢?” “你!”姑娘气得脸色通红,冲过来就要教训宋玥,宋玥撩起衣袖,一副无畏的模样:“蠢货,被人当成靶子使还不知情呢,我已坏了名声,你要陪我一块在沈家闹事,我奉陪到底。” 看着宋玥浑身冒着的那股子虎劲儿,姑娘果然停下脚步,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宋玥。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又何必替别人出风头,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不如让背后之人站出来?”宋玥朗声。 几人面面相觑。 毕竟是在沈家做客,真要闹起来,对她们可是一点好处没有。 宋玥扑哧笑了。 “你又在做什么?” 不远处一声怒吼传来。 听声音,正是气急败坏看不惯她的宋衡川。 宋玥转过身,看着更加愚蠢的宋衡川一肚子怒火,她抬眸,还未解释,宋衡川便道:“她从小养在庄子上,性子野惯了,不懂规矩,还请几位姑娘看在靖国公府的面子上多多包容。” 说完,宋衡川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宋玥:“你又在惹事!” 口气像是她是个十恶不赦,无药可救之人。 宋玥拧眉,这宋衡川是生怕她名声好了,不遗余力地给她身上抹黑啊,宋玥微微一笑:“大哥说得对,我的确不适合来参加宴会,要不是大哥逼着我来,我又何必丢人现眼呢,我这就打道回府。” 说完宋玥抬脚就走。 宋衡川脸色微变,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安排,绝不能让宋玥离开,他怒喝:“不过是说了你几句,就来脾气了,宋玥,你是国公府嫡女,怎么这般小家子气?” “大哥,不是我非要来宴会,是你逼着我来,我来了,你又不分青红皂白地辱骂我,那我走就是,如今又不肯让我离开。”宋玥眨眨眼,一脸无奈:“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算计等着我吧?” 被人戳到了心口上,宋衡川脸色瞬间一白:“你胡说什么!” 宋玥耸耸肩:“但愿是我小人之心了,今日我什么都不做,就乖乖待着。” 在嘴皮上,宋衡川根本就不是对手,再说下去,指不定还能说出什么来,干脆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宋玥当然不可能离开,她还要看好戏呢。 几个姑娘见宋玥出言无状,倒也没继续招惹,纷纷离开,云冬扶着宋玥:“姑娘,沈家姑娘会不会参与其中?” 沈如韵? 暂时还不知。 “今日之后就知道了。” 这时丫鬟请她去后花园宴会,宋玥点头,顺着来时的路折返,丫鬟却拦住了她:“宋三姑娘,您走错了,路在这边。” 宋玥挑眉,她虽然第一次来沈家,但她记得来时沈家的花园所在位置,绝对不是丫鬟指的方向。 “三姑娘,别浪费时间了。”丫鬟催促。 宋玥决定将计就计,点了点头跟在了丫鬟身后,走了几步,进入一间小院,鼻尖轻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环顾一圈发现四周无人,她快步走到了丫鬟身边,攥住手腕,另只手极快地掐住了丫鬟的下颌。 “呜!”丫鬟愣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死死地按在了墙壁上,呼吸越来越急促,丫鬟翻了个白眼,使劲蹬腿。 宋玥眸色一变,蓦然冰冷地看着丫鬟:“说,是谁派你来的!” 丫鬟 呜呜咽咽试图反抗。 可下一秒宋玥就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塞入丫鬟口中,强迫她咽了下去,丫鬟惊恐地看着她。 “这是穿肠烂肚的毒药,一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就会暴毙而亡。”宋玥手中力道渐渐收紧,冷声道:“除我之外,无人能救你。” 丫鬟面露惊恐。 宋玥渐渐松开手,丫鬟身子一软跪坐在地,捂着嗓子试图扣出来,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 “三,三姑娘为何要害奴婢?” 宋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讥笑:“沈家花园压根就不是这个方向,你受人之托将我引诱他处,前方必定是有陷阱等着我。” 被人猜出心思,丫鬟脸色一阵青白,哆嗦着唇道:“三,三姑娘误会了,奴婢只是带着您走近路而已。” “你既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宋玥转过身往回走,多一步都不会往前,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局势她还没摸透,实在没有胜算。 眼看着宋玥要走,丫鬟慌了,忙不迭地起身爬起来:“三姑娘给奴婢下药,就不担心奴婢会将此事告知,您要背负骂名么?” 宋玥停下脚步,回头轻蔑地瞥了眼丫鬟:“你一条贱命而已,哪值得赔上我的名声,何况,你家大姑娘和宋衡川是未婚夫妻,我若在沈家丢脸,这门婚事有什么变化,吃亏的又不是我一人。” 一听这话丫鬟急了,宋玥说的没错,沈家肯定是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丫鬟跟宋家闹翻的。 那自己这条命不就白死了? 丫鬟扑通跪在地上:“求姑娘高抬贵手。” 宋玥问:“前方是什么陷阱?” 丫鬟支支吾吾,眼神虚闪,最后咬咬牙:“前面是四公子的住处。” 四公子? 沈家四公子的名声她倒是听说过,心智未开,易躁易怒,喜欢养大型动物,又因为是沈尚书最宠爱小妾所生,所以沈家没人敢招惹这位四公子。 “四……四公子今日不在府上,院子里死了一只小狮子。”丫鬟怕死,一股脑全都说了。 第23章 宋瑶落水 用脑子想也知道这狮子肯定有来路。 宋玥抬脚继续往前走,丫鬟急忙问:“三姑娘,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您看在奴婢交代过的份上,饶奴婢一命。” “我刚才给你吃的不过是糖豆,不是什么要命的药。” 宋玥说完抬脚继续离开。 丫鬟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狠神色,死死地攥着拳,竟被戏耍了。 … 等了许久的沈如韵只看见丫鬟一个人回来,眉头紧皱:“宋玥呢?” 一旁的宋瑶也很好奇。 “姑娘,奴婢带三姑娘往这边来,可三姑娘像是发觉了什么,宁死不来,跑了。” 只字没有提她被宋玥戏耍的事。 沈如韵蹙眉:“不是说她脑袋不灵光么,怎么就发现了?” 宋瑶紧咬着唇,气恼这么好的局就被宋玥给跑了,她有些不甘心:“许是巧合。” “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先去后塘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嫁给裴世子。”沈如韵道。 宋瑶点头。 一行人来到了花园一侧的后塘,那里早就准备了船桨,就等着今日泛舟湖边。 云冬跟着宋玥准确无误地回到了花园,她暗自庆幸姑娘真是聪慧,宋玥一出现,宋衡川瞪大眼,一副见鬼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在这?” 宋玥一脸无辜:“我不在这能在哪,难道宴会不是在花园?” 连声质问,让宋衡川语噎,不自在地掩嘴轻轻咳嗽两声:“这,这倒不是。” 宋玥大摇大摆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捡起桌子上精致的点心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咧嘴一笑:“沈尚书的点心真好吃!” 看着宋玥笑嘻嘻模样,宋衡川就跟吃了死苍蝇似的,脸色铁青,在人群里环视。 吃东西的间隙,宋玥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划过。 韩枫! 他果然来了。 沉思之际,衣袖忽然被人拽了拽,她抬眸看向云冬。 “姑娘,裴世子正盯着您看呢。” 宋玥顺着视线瞥了眼裴昭。 裴昭对着她温柔一笑,欲要朝着这边走来,却在半路上被镇南王妃给拦住了,镇南王妃还有意无意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那眼神即便隔得老远,也是敌意满满。 宋玥收回视线,她还不稀得搭理他们呢。 “昭儿,你去找宋玥做什么?”镇南王妃有些不满:“今日这么多人瞧着,你还想跟她扯上关系?” 这辈子她都不可能让宋玥做自己的儿媳妇。 她不配! 裴昭蹙眉。 “你跟瑶瑶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你莫要辜负了瑶瑶。”镇南王妃冷声警告。 裴昭沉默了一会后,舒展眉心:“母亲教训的是。”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主人家沈如韵出现了,一出现就被人围住了,唧唧咋咋多少姑娘围着她。 沈如韵模样娇艳,举止得体,又是尚书捧在掌心的千金,走到哪都是受人关注的。 她温婉道:“多谢今日各位捧场来府上做客,在后塘湖上发现了一朵三色莲,想请诸位瞧瞧,船桨已经备好了,还有瓜果点心,一应俱全。” 宋玥伸出手,笑得甜美:“沈姐姐,我晕水晕船,俗人一个,就不去看了。” 话落,立即引得所有人注意力看向她。 沈如韵抿了抿唇,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宋玥,迟迟没有发话,宋瑶却道:“你别扫了大家的雅兴,所有人都去,就你不去?” “我现在一肚子点心,吐了污秽之物,你们别嫌恶心,我倒是无所谓。”宋玥耸耸肩。 其他姑娘一听立马皱眉,纷纷嫌弃地后退两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人邀请宋玥,反倒是替她开脱:“既然宋三姑娘不愿去,那就算了吧。” “是啊。” 沈如韵只好妥协:“那宋三姑娘就暂且留在花园吧。” 眼看着一群人分成小队伍上了船,宋玥抓起一把瓜子儿,一边嗑瓜子一边盯着船上。 还不忘给云冬塞了几块点心。 主仆两找了个阴凉地方默默等着看戏。 “姑娘,这尚书府的点心果然精美,平日里夫人都舍不得吃的蟹黄酥,竟被尚书府拿来招待宾客,跟不要钱一样。”云冬见没人盯着,大口大口吃着,咂舌,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 宋玥嗤笑,沈家的家产富可敌国,这些点心又算得了什么? 正想 着,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啊!” 扑通! 有人落水。 宋玥的注意力瞬间就落在了湖边。 只见沈如韵站在船上紧张地喊着:“瑶瑶!” 果然,是宋瑶掉了下去。 宋瑶浅绯色身影在水里起起伏伏,高高地举起双手,嘴里喊着救命,一旁的宋衡川故作一脸焦急。 噗通! 一抹修长身影潜入水中。 是裴昭! “姑娘,裴世子跳下去了。”云冬咬了一口蟹黄酥,两边腮帮子胀鼓鼓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湖面。 宋玥同样紧张。 她还不知道这位韩二公子的水平如何,万一被裴昭捷足先登,那今天可就白忙活一场。 水中挣扎的宋瑶忽然被一股力道拉入水中,她的唇,鼻,耳朵全部灌入湖水,压得胸腔疼得厉害,她惊恐睁开眼,视线早已模糊,隐约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噗! 人被救出水面,放在了岸边上。 有人落水,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心思看莲花了,纷纷划船来到了岸边。 “幸好,是裴世子救了宋姑娘,否则真是……你是谁?”沈如韵笑容僵在了脸上。 猛然回头,看见了水里刚刚爬出来的裴昭。 此刻宋瑶已经昏迷不醒了,她今日穿着薄纱裙又被韩枫特意拽下,露出了白皙的肩膀,春风乍现,正死死地挂在韩枫身上。 裴昭脸色铁青地揪着韩枫:“你怎么会在这?” 韩枫慢慢站起身,任由对方揪着,道:“我是受了府上四公子邀约上门,路过这,顺手救了人而已,裴世子何必这么动怒?” 看着心爱之人在他人怀里,裴昭额头青筋暴跳,想要一把从韩枫怀里将宋瑶接过来。 韩枫往后退了一步:“裴世子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裴昭拳头紧攥。 姗姗来迟上岸的宋衡川看见这一幕,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赶紧脱下外套挡住了宋瑶的身子,将人抢过来。 一同而来的还有镇南王妃,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一旁的元茯苓匆匆上岸,抱着宋瑶就开始痛哭流涕。 韩枫道:“元夫人,我一定会对宋二姑娘负责的。” 听着熟悉的声音,元茯苓回过头盯着韩枫,只一眼,脑子嗡的炸开了,指着他半点回不过神来:“你,你你是?” “韩家老二韩枫。”韩枫苍白的脸上扬起阵阵笑意,明明浑身湿漉漉的,可气势不容小觑,反倒压的元茯苓心虚别开眼。 砰! 宋衡川一拳头打在了韩枫脸上,将人猝不及防的打倒在地。 韩枫不仅不怒,反而笑意更浓:“原来这就是靖国公府报恩的方式啊,明明是我救了你妹妹,你却恩将仇报。” “用得着你来救?”宋衡川恨不得将韩枫打死。 韩枫抬起手轻轻擦拭唇角,撇撇嘴:“我只想着救人,倒不似某些人,明明婚约在身,却还要跟其他姑娘不清不楚,罢了,是我多管闲事,坏人姻缘了。” 第24章 杀人诛心 一番话说得几人面红耳赤。 尤其是裴昭,恼羞成怒瞪着韩枫:“胡说八道什么!” 韩枫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高高举起手,将手腕上缠绕的一只肚兜在他面前晃了晃:“真是抱歉,刚才救人心急,宋二姑娘非要将这东西脱下来缠在我手上,现在物归原主了。” 噗嗤。 宋玥差点没忍住喷出来。 这韩枫,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了。 得亏宋瑶晕了过去,要是醒来还不得气的一蹦三尺高。 “你!”宋衡川气不过,挥舞着拳头又要再次冲着韩枫脸上砸去,韩枫这次有了经验,身子灵巧地避开:“宋大公子,适可而止!” 元茯苓冲上前一把揪住了韩枫的衣领子:“说,是谁让你陷害我女儿的,我女儿从未得罪过你,你又何必报复?” 毁了,今日宋瑶的名声是彻底毁了。 她现在恨不得杀了韩枫。 这混账东西! 裴昭脚步一动,却被镇南王妃拦住了:“你身子湿透了,快下去换一件干净的衣裳来。” “母亲。” 镇南王妃一个眼神,裴昭不得已只能离开:“是。” 宋玥将这一幕纳入眼底,啧啧两声,看来裴昭也并没有那么喜欢宋瑶,上辈子的偏爱,也不过如此。 就凭今日的事,宋瑶就是倒贴上门做妾,镇南王妃也不会同意的。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炽热,镇南王妃竟朝着自己走来,冲着她微笑:“玥姐儿,你没受惊吧?” 宋玥抿唇,语气淡淡:“王妃有空在这陪我,倒不如去看看二姐姐。” 被反呛,镇南王妃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脸色微变,拧着眉看向宋玥,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不知好歹! “你母亲在旁边候着,我一个外人也帮不上什么忙。”镇南王妃此时此刻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起身离开。 两人沉默之时,嗷的一声惨叫。 宋瑶醒了! 宋瑶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裹着宋衡川的衣裳,四周全都是人,她又惊又喜,视线在人群里徘徊也没看见裴昭。 “瑶瑶。”沈如韵急忙蹲下身,欲言又止,不忍心告诉宋瑶计划失败了。 宋瑶眨眨眼。 直到沈如韵压低声音说起真相,宋瑶脸色瞬间惨白,挣扎站起身:“不可能!” 这一站起来,身上的衣裳瞬间滑落,她破碎的衣裳根本遮掩不住躯体,春光就这么暴露出来,几乎与赤裸无异。 “瑶瑶!”元茯苓大惊失色扑了上前,赶紧将衣服捡起来裹着宋瑶。 宋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瞬间脸色大变,扯着嗓子嗷的一声,震破耳膜,气急败坏地指着韩枫:“登徒子,谁让你救我的?” “韩枫,你肯定是因为九年前在靖国公府的事耿耿于怀,故意算计我女儿。”元茯苓气愤道。 经过元茯苓的提醒,当年的知情人才想起来韩枫是个老惯犯了。 宋瑶又羞又气,趴在元茯苓怀里失声痛哭。 “诸位,这韩枫就是个败类,九年前坏了国公府名声,今日又故技重施,实在罪无可恕,应该将其乱棍打死!”元茯苓一脸杀气,指着韩枫;“来人,将人给我拖下去,杖毙!” 韩枫却不急不慌:“这天下真是没天理了,我救了人,却要被杖毙,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我头上按……” 一群护院已经走上前,将韩枫牢牢围住。 在场的没有一个替韩枫说话。 “姑娘。”云冬有些担忧。 要是韩枫真的被打死了,那岂不是没戏看了? 宋玥摇头:“别小觑了他,肯定是有法子。” 看着韩枫一脸淡然模样,元茯苓和宋瑶气得半死,尤其是宋瑶,那双恶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韩枫,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元夫人又何必急着杀人灭口呢,要怪只能怪你女儿不检点,执意要勾引我。”韩枫语气嘲讽:“两个月前我就认识了宋二姑娘,我们春风一度,也是宋二姑娘担心我名声差,怕靖国公府不同意,所以才会想尽一切法子促成此事,今日,也是你告诉我一定要来沈家。” “你胡说!”宋瑶气得浑身颤抖:“我压根就不认识你,又怎么会看上你,母亲,快,快将此人拖下去打死!” 元茯苓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 这时却有人说:“韩枫虽然是个纨绔,可毕竟是韩大人嫡子,就这么打死了,怕是韩家那边不好交代。” 说话的是沈家人。 沈家可不想在府上 闹出人命。 “去,去请韩大人来!”元茯苓怒道,紧接着又叫人堵住了韩枫的嘴,不许他胡说。 韩枫被人按在地上,他也不恼,眼里反而有一种报仇之后的快感,嘴角噙着笑意。 元茯苓赶紧带着宋瑶去换衣裳。 进了门 宋瑶气急败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本来应该是裴昭救她,众目睽睽之下她失了清白,镇南王府顺理成章地去跟靖国公府退了宋玥的婚事,改成娶自己。 一切都计划好了,偏偏半路上冒出个韩枫。 宋瑶那是年纪小并不知九年前发生的事,元茯苓咬牙切齿地说了一遍,宋瑶心口起伏:“这混账,我杀了他!” “你放心,今日我一定想法子将他弄死,绝不会让你白白被羞辱。”元茯苓道。 九年前就想杀了韩枫,只是被他侥幸逃跑了。 今日新仇旧恨加一起,必须清算。 “元夫人。” 门外传来了沈夫人的声音。 元茯苓叫人打开门,沈夫人带着沈如韵走了进来,沈如韵有些嫌弃的看了眼宋瑶。 今日那么多人都看光了宋瑶的身子了,真是丢脸。 顾忌宋衡川的面子,沈如韵只能坐下来安慰:“瑶妹妹,你怎么样?” “今日的事也蹊跷,我们家并没有给韩枫请帖,韩枫的确是半路上遇见了四子,邀他上门共同讨论养狗的事。”沈夫人内疚解释。 元茯苓没好气地说:“一个庶子而已,夫人也太当回事了,今日酿成大错,害的国公府丢脸,我回去又怎么和国公交代?” “是是,是我的错。”沈夫人赔罪:“当务之急是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将此事给解决,毕竟是韩枫救了瑶姐儿。” 元茯苓急了:“你的意思是要我将瑶姐儿许配给韩枫那个混账?” 她宁可将宋瑶送去庙里当姑子,也不可能成全了韩枫。 沈夫人见元茯苓态度强硬,干脆就不再劝了,默默等着韩大人来,元茯苓却道:“刚才沈夫人就应该直接杖毙登徒子,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着。” 沈夫人作为主人家,今日在府上发生的事又跟沈家有关,所以她赔笑脸,这些年沈夫人也一直被诸位夫人捧着的,一而再地被元茯苓落了面子,她脸色也有些难看。 “韩枫当年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将人打死了,于理不合。”沈夫人不痛不痒道。 元茯苓语噎。 … 门外 宋玥揉了揉小肚子,已经吃得圆鼓鼓的,实在是塞不下了,一旁的云冬也是如此。 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蟹黄酥。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有脸吃!”宋衡川瞥了她一眼,见不管她这般潇洒自在。 宋玥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个饱嗝儿,迷茫道:“难道沈家摆上来的点心不是给人吃的,还有,又不是我让二姐姐去泛舟的,要怪就怪沈家安排不妥当。” 怪沈家? 宋衡川怎么敢呢? 这可是他未来岳丈家。 “你闭嘴!”宋衡川瞪着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第25章 报了当年的仇 在宋玥喝第三杯茶时,韩家终于来了长辈,这次来的就是韩枫父兄,韩家大公子一看见韩枫,就气不过地抬脚狠狠地朝着韩枫身上踢过去。 “丢人现眼的东西,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将你活活打死。” 韩父同样一脸愤怒,目光死死地盯着韩枫。 宋衡川见韩家来人,立即说:“韩枫故意污蔑国公府嫡女,又众目睽睽之下轻薄了我妹妹,还请韩大人立马给靖国公个交代!” “我儿说得不错,现在就应该将韩枫杖毙,国公府可以既往不咎!”元茯苓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眼中杀气腾腾。 韩父眼中还有一丝丝犹豫,可韩大却立即点头;“既然韩枫这个畜生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今日韩家就要清理门户,给靖国公府个交代。” 韩大环顾一圈,径直朝着侍卫走过去,极快的抽出对方腰间的剑,提剑冲着韩枫走进。 宋衡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眼看着人朝着韩枫越走越近,宋玥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一只手搭在了桌子上随时都要站起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是我瞎了眼,被靖国公府嫡女蒙骗,误以为找到了真爱,罢了罢了……”韩枫嗤笑一声,目光坦荡,抬起头看向了元茯苓:“为了拆散我们,元夫人真是良苦用心,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就行,何必给韩家继续蒙羞?” 元茯苓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事到如今还死不悔改!” 紧接着元茯苓冲着韩大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 宋玥起身,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跑到了韩枫面前,挡在了韩大面前,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韩枫脸上:“混账,你有什么资格污蔑我二姐姐,我二姐姐天仙儿一样的人,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打死你,真以为国公府这么好欺负呢,小心一状告到御前,将你们韩家统统下大狱!” 又挨了一巴掌,韩枫嘴角都被打破了,听着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看了眼来人。 个子不高,身材单薄又娇小,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韩枫一眼就认出了她。 “宋玥!”宋衡川有些惊讶,宋玥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维护了宋瑶,看来也不是没良心,只是缺少人引导而已。 等他回去,一定叮嘱张嬷嬷好好教导宋玥。 宋玥仰着头看向宋衡川,瘪嘴道:“大哥,韩枫死了,二姐姐的清白可就洗不掉了,他必须改口,咱们靖国公府也不是屈打成招,草菅人命的人家。” 这话,没毛病。 宋衡川点头。 “川哥儿,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元茯苓急了。 今日韩枫必须要死。 “大哥,你是靖国公府嫡长子,未来是要继承国公府的,若是如此武断,万一后来被人抓住把柄,岂不是堕了你的名声?韩枫就在这,等事实清楚后,再杀了也不迟。”宋玥看向宋衡川时,眼睛里全都是崇拜。 众目睽睽之下,宋衡川已经没办法继续支持韩大杀人了,他转过头对着元茯苓说:“母亲,今日儿子一定会给瑶瑶一个交代。” 但不是现在,他还不想背负冲动鲁莽的名声。 诚如宋玥所说,韩枫就在眼皮底下,还能跑了不成? “川哥儿,韩枫说的越多,对咱们府上越是不利,你就这样容忍他玷污咱们靖国公府的名声?”元茯苓紧紧按住了宋衡川的胳膊,在心里大骂一句蠢货,关键时候怎么就不听话了? “可韩枫要是死了,岂不是证明人家说的都是真的?”宋玥眨眨眼:“还是咱们要杀人灭口,不许他胡说八道?” “够了!”元茯苓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气死她了,今日出门就不顺,没算计到宋玥就罢了,还将宋瑶给搭进去了。 想到这元茯苓差点吐血。 宋玥撇撇嘴:“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至少要找二姐姐出来对质清楚才是,揭穿了韩枫的谎言,自证清白之后,杀了他,谁又敢乱说什么?” 宋玥挪开步子,回头看了眼高高举着剑的韩大,吓得一激灵,哆嗦着身子后退几步:“你,你是什么人?” “姑娘,这是韩家大公子。” “那不就是韩枫兄长?”宋玥嘀咕一句。 几人的视线落在了韩大身上,眼神有些古怪,韩家两兄弟一嫡一庶,韩大公子就是那个庶。 事情还没弄清楚,韩大就迫不及待地举着剑要杀人。 难道不是借机铲除竞争对手? 韩大被盯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放下剑,韩父见状对着韩大使了个 眼色,韩大只好退后几步。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嚣张气焰,瞬间安静了。 元茯苓死死咬着牙,看向了宋玥,又是她坏了事,难道真的是巧合? “母亲,我觉得是应该将瑶瑶带出来对质,只要咱们戳穿了韩枫的谎言,再杀了他也不迟,这样还能洗脱瑶瑶的清白。”宋衡川提议。 事到如今,元茯苓要是不同意,那就是心虚,证明韩枫所言极有可能是真的。 无奈,元茯苓只能硬着头皮松口,并让丫鬟去请宋瑶过来。 片刻后宋瑶不情不愿地来了。 “你这登徒子竟敢污蔑我!该死。”宋瑶见着韩枫就跟疯了似的,冲了过去,扬起手想要打对方。 一巴掌落在了韩枫的肩上,韩枫眼眸轻轻挑起,极快地伸出手握住了宋瑶的手腕:“瑶瑶,你要怎么打,我都不会生气,只是你要小心自己的身子,毕竟……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此话一出震惊四周。 就连宋瑶的愣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宋二姑娘居然珠胎暗结?” “肯定是污蔑!” 人群里议论纷纷。 宋瑶反应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推开了韩枫:“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怀了身子,你休要败坏我名声。” “就是,我二姐姐冰清玉洁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韩二公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靖国公府嫡女,该死!”宋玥跳出来扯着嗓子喊,实则是扯住了宋瑶,鼓着腮帮子凑近了宋瑶身边,用极小的声音说:“宋瑶,今日你就要身败名裂了。” 宋瑶脑子嗡的一下,失去理智般推开了宋玥:“贱人,是你在背后算计我!” 宋玥被推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她眼眶含泪,一脸无辜的仰着头盯着宋瑶,单薄瘦弱的身子看上去极惹人怜惜。 “三姑娘也是好心替二姑娘说话,二姑娘怎么能将怒火迁怒到三姑娘头上?” 人群里一位夫人弯腰将宋玥给扶起来,并安慰:“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养在庄子上十几年虽不懂规矩,可心地不坏,不像有些人,锦衣玉食长大,却不知怜惜妹妹。” 宋瑶被人批评,小脸涨红,看了眼来人之后又缩了缩脖子,没底气怼回去,倒是元茯苓站出来打圆场:“是瑶姐儿气糊涂了,一时失了理智,还请夫人勿怪。” 眼前的夫人,丈夫统率三军的蒋将军的发妻。 也是靖国公一直想要讨好拉拢的对象,就是借元茯苓几个胆子,也不敢得罪蒋夫人。 蒋夫人轻轻地看了眼元茯苓,又看了眼闹剧:“这事儿要想验证也很简单,请个大夫诊脉便知真假。” 第26章 当众诊出孕脉 蒋夫人的话倒是给大家提了个醒,宋瑶跟韩枫各执一词,那就只能让大夫来验证了。 元茯苓眼皮跳了跳,不知为何眼皮跳得厉害。 “验就验!”宋瑶梗着脖子说。 她清清白白的姑娘还能怕被验? 很快就有人请了大夫来,宋瑶伸出手之前,对着韩枫说:“我若是被人污蔑的……” “二姐姐,你要是被人污蔑,我亲自打死他这个登徒子!”宋玥举起拳头,龇牙,一副打抱不平的凶狠模样。 宋瑶刚想说多管闲事,可碍于众人在场,又给憋了回去,今日她被人羞辱,反观宋玥还意外落了个真性情的名声。 气死她了。 等回去之后再好好清算这笔账。 韩枫飞快抬起头瞥了眼说着狠话的小姑娘,嘴角轻轻一抽,暗叹这丫头演技极好。 宋玥往前一步拉着宋瑶的手朝着大夫递了过去:“大夫你快瞧瞧吧,我二姐姐定是被人陷害了。” 大夫指尖搭在了脉象上,仅仅一瞬就收回了,脸色有些怪异。 宋玥松开了宋瑶的手,探过脑袋看向了大夫:“大夫,你说话呀,我二姐姐是清白的对不对?” 见大夫支支吾吾,蒋夫人开口了:“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 大夫硬着头皮说:“这……这位姑娘已经有孕两个月了。” 轰隆!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宋瑶脑子里炸开了,她激动地蹦起来:“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不,不对,你们是一伙的,故意算计我,我还是个女儿身,怎么可能怀上孩子呢?” 元茯苓脸色惨白,目光阴寒地盯着大夫:“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元夫人这是何意,大夫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若是不信,再请大夫来。”蒋夫人沉声道。 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把脉结果和上一个一样:“两月有余身孕。” 宋瑶喉间一甜,目光狠狠地盯着韩枫,呼吸急促,韩枫上前:“瑶瑶,你保重身子,可千万不能伤了胎气,你放心,我一定会正大光明迎娶你进门的。” “你!”宋瑶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场众人看向宋瑶的脸色都变了。 “什么国公府嫡女,原来私底下这么不检点。” “妾养大的能有什么出息。” 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夫人大都是名门贵族的大家嫡女,十分看不上元茯苓被扶正的国公夫人。 元茯苓脸色火辣辣,一把抓住了宋瑶,低吼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气得宋瑶瞪大眼:“母亲,怎么连你也不信我?” 元茯苓语噎,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她的女儿明明心仪裴昭,又怎么会跟韩枫这样的败类扯上关系? “父亲。”韩枫径直走向了韩父面前跪下:“儿子想要求娶宋二姑娘,还请父亲成全。” 韩父陷入沉思。 局势反转,始料不及。 沈家举办宴会的初衷都被人抛之脑后了,所有人都盯着这一出好戏。宋瑶看着韩枫想要求娶自己,她疯狂大喊:“你做梦,就凭你也配娶我?” 宋瑶又气又委屈,慌乱地在人群里寻找那一抹身影,可惜,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裴昭的影子。 最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镇南王妃身上。 “王妃,您可要给我做主啊。”宋瑶哭着走过去。 镇南王妃脸色微变,看向宋瑶的眼神也没了往日的疼爱,反而多了几分漠视,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二姑娘,既然事已至此,有些事不能逃避的。” “王妃?”宋瑶瞪大眼,镇南王妃明明说过,自己是她唯一看中的儿媳妇,世子夫人的头衔一定是自己的。 为何……为何现在却反悔了呢? “昭哥哥……” “二姑娘,昭儿一直都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今日之事,他也帮不了你。”镇南王妃极快地开口打断了宋瑶的话,又朝着沈夫人走了过去:“沈夫人,家里还有些琐事,先告辞了。” 沈夫人点头。 宋瑶眼看着镇南王妃毫不留情的离开了,她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浑身凉飕飕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宋瑶呢喃。 韩父朝着元茯苓看去,两家这些年闹得都很不愉快,现在却要做亲戚,韩父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元茯苓也慌了神,朝着沈夫人看去。 沈夫人本不想掺和进来,可她是主家,不得已只好站出来说:“这是两家的事,元夫人你可要想清楚了,有些事不是反驳就能赖过 去的,靖国公极重视名声,眼下,留给二姑娘的路子不多了。” 要么,嫁给韩枫。 要么,出家做姑子保全靖国公名声。 要么,去死! 元茯苓很快就权衡利弊了,她叫人将宋瑶给带走,又看向了宋衡川,此时的宋衡川还有些蒙圈。 他至今不敢相信冰清玉洁的妹妹居然跟韩枫这种混账扯上关系,还丢尽了靖国公府的脸,让他太失望了。 “川儿,你将来是要继承靖国公府的,此事,你怎么看?”元茯苓怯生生地问,一副慌了神的模样。 宋玥低头冷笑,元茯苓这是要借着宋衡川的嘴里说出法子,等回到府上,再将责任推给宋衡川,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真是好打算。 她抬起头看向了宋衡川,这位一向自诩刚正不阿,绝不会徇私枉法的正直兄长,她看清了对方眼底的纠结和犹豫,互相矛盾着。 上辈子她被毁了清白送回靖国公府,宋衡川对她嗤之以鼻,手上的鞭子毫不客气地挥在自己身上,一鞭又一鞭,好几次差点将自己给打死。 刻骨铭心的疼和无助在浑身蔓延。 她无数次的想要辩解,可宋衡川不给她机会,甚至她嫁了裴昭之后,宋衡川每每看见自己,都会毫不避讳地在公共场合一次次的揭开她的伤疤。 让自己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次,她倒要看看宋衡川会怎么对待同样失去清白的宋瑶。 “韩大人,二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许是被人诓骗,我相信其中肯定有隐情。”宋衡川大步往前挡在了元茯苓面前,对上了韩父:“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宋玥眯了眯眼,嘴角勾起的笑越发讥讽。 同时也将自己跟宋衡川之间最后的一点关系斩断。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对宋衡川心软。 韩父问:“宋大公子这是何意?” 只见宋衡川抬起手指了指宋玥:“说起来也不怕大家笑话,其实这一切都是靖国公府的丑闻,玥儿,这件事是你做的对不对!” 宋衡川看向宋玥的时候,眼底尽是警告。 听到这句话,宋玥觉得自己低估了人性,宋衡川偏颇宋瑶,极有可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 当众栽赃嫁祸,那就太畜生了。 宋玥仰起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宋衡川,怯生生地说:“大哥……大哥,你说,要我认什么,我可以认罪。” 宋衡川蹙眉。 “宋大公子这是何意,做出丑事丢人现眼的是二姑娘,何必扯上三姑娘?”蒋夫人看不过去了:“我记得三姑娘才回来还不到十天吧,今天还是第一次出门,第一次来沈家,刚才坐船时也是提前告知晕船,没有上船,我们更是亲眼看着二姑娘站不稳掉下去的,三姑娘刚才更是为了二姑娘打抱不平,举着拳头对韩枫大打出手,我实在是想不出这事儿怎么就和三姑娘扯证关系了?” 第27章 揭穿真相 蒋夫人一开口,所有人都认可地点头。 宋衡川脸色涨红,他手指着宋玥:“诸位不要被这幅嘴脸给欺骗了,她刚回来没几日,手上就沾染了鲜血,杀了几十个护院……” “三姑娘为何要杀护院?”蒋夫人继续追问。 宋衡川猛然卡住了。 为何会杀? 当然是因为他带着人去教训宋玥,被宋玥身边的侍卫给反手教训了。 “大家还记得不记得三姑娘当初被接回来时,靖国公正在给三姑娘办丧事,三姑娘住了十几年的别院都相安无事,偏偏一回来别院就着火了,一院子的人都死了,幸好京兆尹及时赶到,否则三姑娘早就化作一捧灰了,好不容易回来,又被人这样不待见。” “倘若嘉华郡主还在,肯定要被气死了。” “嘉华郡主多护短的人,自己的女儿被这般磋磨。” 人群里不少人曾经是嘉华郡主的朋友,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宋玥被人针对。 尤其对方还是宋玥的亲哥哥。 蒋夫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宋衡川,为了个妾生养的女儿,不惜诋毁自己的亲妹妹。 真是荒唐! 宋衡川被质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怒火也是一下子就消失了,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 蒋夫人来到了宋玥面前,越看她越觉得故人回来了,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好孩子,你受苦了。” 宋玥眨眨眼,抬起手拉住了蒋夫人的手,不着痕迹地将手腕上陈年旧伤疤给露出来了,蒋夫人离得近,一下子就看见了,撩起了宋玥的衣袖看着伤疤,又气又怒:“好歹也是嫡女,怎么就被人作践成这样了?” 和蒋夫人交好的夫人也顺着看去,纷纷对宋玥表示同情,从怀里,头上,兜里,手腕上,掏出价值不菲的见面礼塞给宋玥。 宋玥简直受宠若惊。 一旁的元茯苓见状牙都快咬碎了。 “两人既是两情相悦犯了错,韩家也不会不负责,宋大公子若是想通了,我韩家随时都可以带着媒婆下聘。” 韩父难得硬气了一次,弯腰将韩枫给扶起来:“你从小性子就执拗,受了委屈还要替别人承担,罢了,谁让咱们是男子呢,就该拿出男子的气概,该是咱们承担的责任,咱们就承担。” 韩枫点头:“听父亲的。” 韩家父子这话就是在告诉众人,九年前的事,韩枫极有可能被人算计了,而且这些年因为当初的事,韩枫被冷落,韩家受尽指责,韩家不敢跟靖国公府硬碰硬,吃了多少哑巴亏。 这一次,终于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韩父连腰杆子都挺拔了。 主要人都走了,元茯苓也没脸再继续待着了,灰溜溜的带着宋瑶离开了,宋衡川紧跟其后。 她们来时就是乘坐一辆马车,现在将宋玥丢下。 宋玥孤零零地站在沈家大门口,她眯了眯眼,听着背后的脚步声,她猛地掐了一把掌心,眼泪瞬间飚出。 “姑,姑娘……夫人怎么就走了?”云冬诧异。 宋玥吸了吸鼻子,哽咽着不说话。 “三姑娘别哭别哭,我送你回去。”一位热心肠的夫人拉着宋玥,拿出帕子给她擦拭眼角,拉着她上了一辆奢华的马车,又像是哄着孩子似的,给她递点心,说着宽慰的话。 直到临下车时才叹气:“你母亲要是还在,你肯定是京城最肆意快活的小姑娘。” 宋玥挤出微笑,乖巧道:“多谢夫人。” “好孩子,快进去吧。”热心肠夫人目睹了宋玥进了靖国公大门,才放下帘子离开了。 进了门宋玥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兜里的值钱宝贝,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先进门的元茯苓,宋瑶等人第一时间召见了张嬷嬷,在回来的路上,元茯苓就猜到了,极有可能是张嬷嬷反水了。 张嬷嬷一进门就被两个嬷嬷按住了。 劈头盖脸几巴掌打在张嬷嬷的脸上,打的人眼冒金星,头晕眼花,元茯苓这才问:“我问你,是不是你告诉了宋玥有关于韩枫的事,还有,凌云草的事,是不是你透露的?” 张嬷嬷慌了,含糊不清的说:“不,不是的,夫人,老奴怎么敢告诉三姑娘这些呀?” 再三逼问之下,确定张嬷嬷没有出卖自己,元茯苓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她抿了抿唇,紧紧拽住了张嬷嬷:“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一会要按照我说的去办,明白么?” 元茯苓让人拿出来一瓶子药塞给张嬷嬷:“将此物放在月华阁。” 握着瓶子的张嬷嬷,心尖儿都在 颤抖。 就是借给她三个胆子也不敢算计三姑娘啊。 一旦被三姑娘发现,那就是找死! “张嬷嬷,你若是不照做,那就是背叛了母亲!”宋瑶脸色阴沉:“今日我被人众目睽睽之下诊断出有孕两个月,可我还是女儿身,又怎么可能怀上韩枫的孩子!” 宋瑶气的咬牙切齿。 张嬷嬷原本还有一丝丝动摇的心思,一听宋瑶这话,瞬间坚定站在宋玥这边。 夫人跟二姑娘不是三姑娘的对手。 她只是偶然间提及了韩枫,没想到三姑娘就在宴会上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直接毁了二姑娘。 可见,三姑娘手段有多厉害。 “张嬷嬷,此事办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元茯苓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银子塞给了张嬷嬷。 张嬷嬷魂儿都快吓没了,她哪敢拿买命钱。 “回去吧。”元茯苓道。 张嬷嬷浑浑噩噩的回去了,坐在门槛上有些魂不守舍的,乍一看宋玥回来了,确定四周无人赶紧将元茯苓刚才的交代一五一十的说了,还将银票递上前。 “姑,姑娘,老奴什么都没说,也没出卖您。”张嬷嬷激动道。 宋玥挑眉,现在才恍过神,会不会太晚了? 她将银票重新塞回张嬷嬷怀里,微微一笑:“夫人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就当做没看见。” “可是……” “我不会怪你。”宋玥眼底的森森寒意吓得张嬷嬷浑身一激灵,喃喃点头:“是,是。” 刚坐下喝了杯茶的功夫,太夫人身边的人喊她过去一趟,宋玥啧啧摇头,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着急的。 宋玥冲着云冬招手,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云冬闻言脸上浮现了担忧,咬着牙点头:“姑娘放心,奴婢拼死也会将消息传出去的。” 她抬起头轻轻摸了摸云冬:“放心,我会没事的。” 叮嘱完,宋玥在临走前服下了一枚药,只身前往凝晖堂,微风拂过,吹在脸上柔柔的。 她脑海里却时时刻刻浮现出母亲的模样。 温柔,端庄又明媚动人。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凝晖堂,迈着步子进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宋瑶的哭声。 “祖母,孙女是被人算计了,您可一定要替孙女做主啊,自从三妹妹回来之后,府上就没有一日是消停的额……” “祖母,宋玥就不该回来。” 是宋衡川咬牙切齿的声音:“瑶瑶嫁过去肯定会受委屈的,谁犯的错就应该让谁承担,不如让宋玥代替瑶瑶嫁给韩枫那个登徒子。” 第28章 逼她认错 “母亲,我在这个家兢兢业业,试问对玥姐儿也不薄,好歹是亲姐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元茯苓沉着脸不悦。 “母亲别生气了,我不会让瑶瑶嫁过去受苦的。”宋衡川拍着胸脯保证。 看着里面的几人想尽一切法子怎么往自己头上栽赃嫁祸,其中还有她的嫡亲兄长。 宋玥只想笑。 “三姑娘。”丫鬟喊了一声。 打破了里面的谈话。 屋子里,太夫人一脸阴沉的坐在高堂,宋衡川身子挺拔站在堂内,正扶着哭得伤心欲绝的宋瑶,元茯苓则闷着脸坐在了右下首。 几人见她来,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恶毒,厌恶,不悦,讥讽…… 宋玥迈开腿走了进来,冲着太夫人屈膝,落落大方道:“祖母。” “砰!”宋衡川一脚踢在了宋玥的膝盖处。 力气之大让宋玥直接跪在了坚硬的地上,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她脸上微变。 “我还以为你已经悔改了,没想到心思这么恶毒,竟然提前给瑶瑶下毒,致使瑶瑶在众人面前把出有孕的脉象,宋玥,你该死!”宋衡川目光狠厉地瞪着宋玥,紧攥的拳头随时都有可能会落下打在宋玥身上。 宋玥脸色煞白,仰着头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抿了抿唇,侧过头看向一旁,视线落在了桌上青瓷茶盏,佯装没看见这一切。 呵! “三妹妹,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宋瑶朝着宋玥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宋玥的头发:“你为何要害我,你害的还是靖国公府的名声。” 宋玥指尖轻轻朝着宋瑶穴位上一捏,宋瑶嗷的一声松开手,瘫坐在地,目光惊恐地盯着宋玥:“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宋玥一只手撑着地缓缓站起身。 “谁让你起来的!”宋衡川怒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若不给个交代,我就死在凝晖堂!”宋玥目光狠厉:“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种栽赃陷害的把戏如何跟京都城达官显贵,跟皇上交代!” “你敢威胁我?”宋衡川举起拳头,朝着宋玥挥去。 “住手!” 太夫人及时呵住了宋衡川,她被宋玥刚才的话给惊住了,心口起伏,宋玥微微笑:“第一,宴会不是我非要去的,我并不知今日会发生什么,第二,我和韩枫不认识,更不知过往如何。” 随后宋玥将怀中今日诸位夫人的赏赐掏出来。 冲着太夫人晃了晃:“我今日要是不明不白地冤死在了凝晖堂,祖母可有想过,该怎么和这些夫人交代?” 太夫人脸色微变。 今日宴会上的事太夫人也知道不少,其中就包括不少夫人给宋玥名贵之物。 见太夫人动摇了,元茯苓赶紧说:“太夫人,是与不是,搜一搜就知晓了。” 太夫人犹豫。 “搜?”宋玥再次冷笑:“这院子里所有人都是夫人安排的,想要拿捏,栽赃陷害易如反掌。” 元茯苓蹙眉,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在别院压根就没有被养废,看似粗鲁,实际上有条有理,不肯吃亏还要占尽便宜。 看着宋玥肖似嘉华郡主的容颜,元茯苓又想起了从前在嘉华郡主身边小心翼翼讨好的一幕,恨意袭上心头:“我看你就是心虚!” “祖母,我也建议搜一搜,总能查到蛛丝马迹。”宋衡川建议道。 太夫人沉默,算是认可。 随即元茯苓吩咐身边丫鬟去搜月华阁。 等待期间,靖国公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沈夫人跟沈如韵,靖国公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母亲。”靖国公请安。 沈夫人跟沈如韵冲着太夫人行礼,沈夫人看了眼元茯苓,又看了眼宋衡川,缓缓开口:“今日在沈家宴会上二姑娘受委屈了,我们是特意上门探望的。” “让诸位见笑了,沈夫人快快坐。”太夫人道。 沈夫人欲言又止地看向了宋玥,靖国公开口:“夫人不必替这个孽障隐瞒了,直接说吧。” 沈夫人点头:“三姑娘今日在沈家毒杀了小女身边的贴身丫鬟,太夫人,三姑娘这性子迟早是个祸害,对一个无辜丫鬟尚且能下手,那对二姑娘更是不留情,要不是看在川哥儿和韵姐儿的份上,沈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竟有此事?”太夫人惊愕万分。 沈如韵红着眼眶点点头:“是啊,橘红跟了我十年,今日三姑娘在沈家后花园迷路了,橘红好心领着三姑娘去前院,却不曾想被三姑娘毒杀,三姑娘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宋玥挑眉,原来那丫鬟叫橘红。 可笑,她给橘红吃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药丸子而已,根本不是毒药。 现在人却死了。 “宴会结束后我发现橘红脸色不对劲,临死之际说出是三姑娘下的毒手,当时有不少人可以作证。”沈如韵道。 “孽障!你怎么这么歹毒?”靖国公怒吼。 宋瑶一副被残害的模样,扑在宋衡川怀里痛哭流涕,看得宋衡川心都快碎了,不停地温柔安抚:“莫要害怕,今日我们一定会给你撑腰做主。” 沈夫人在一旁劝:“二姑娘,等过两日我再举办一场宴会,定会当众还你个公道。” 宋瑶点头道谢。 就连沈如韵也在安慰宋瑶。 所有人都在批评宋玥的不是,强行加罪。 “夫人,夫人!” 门外丫鬟匆匆赶来,手里还握着一只玉瓶:“找到了,奴婢找到了,这是在三姑娘的床底下找到的。” 元茯苓心中一喜,赶紧叫人去请大夫查验。 结果不出意外,就是可以诊断出有孕脉象的药。 “宋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元茯苓大声质问。 宋玥面色淡然,看向了太夫人:“祖母,可还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 太夫人脸色一紧,下意识的看向了元茯苓,能找到一瓶药根本不算什么,她动了动唇,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气。 “孽障,你还敢威胁你祖母?”靖国公扬起手就要对着宋玥打下去,宋玥仰起头,目光阴狠,震慑靖国公竟迟迟不敢将巴掌落下,咽了咽嗓子,手就这么尴尬地举着。 “父亲可还记得在御前,我是如何替你脱罪的?”宋玥眸光森森。 靖国公语噎,愤愤的放下拳头,捂着心口一副被气坏了的模样。一旁的沈如韵往前走:“三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能当众顶撞长辈呢,你犯了这么多错,就应该跪地磕头求饶,争取大家的原谅。” “原谅?”宋玥嗤笑:“世人皆知我母亲乃嘉华郡主,京中好友无数,我是母亲唯一嫡女,深受皇上喜爱,而宋瑶,不过是妾生的庶出罢了,且不说有孕的事已经众人皆知,难道诸位忘了宋瑶衣衫不整被韩枫抱上岸,衣裳滑落,被人看尽,清白尽失,这样的人,我害她作甚?” “……你!”宋瑶差点被气的吐血。 宋玥挑眉:“如今我和你早已经是云泥之别,你们今日这般栽赃陷害,可有想过后果?” 面对宋玥的质问,靖国公恍惚了一瞬。 沈夫人跟沈如韵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宋玥并不是简单的靖国公府嫡女,她还是皇上看重的人。 可仅仅一瞬。 啪! 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宋玥脸颊上。 五个巴掌印清晰可见。 “你少在这狡辩,别以为仗着有皇上的疼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犯了错还有理了?”靖国公一巴掌落下。 宋玥的脑子嗡嗡的。 靖国公气道:“来人,将三姑娘拿下!今日必须要交代清楚。” 第29章 言行逼供 几个婆子极快地上前按住了宋玥,任凭她挣扎,宋玥盯着靖国公的视线,恍然大悟。 靖国公被北楚帝区别对待,早就心中不满,私底下和沈家,镇南王府来往密切,已经在密谋如何败坏北楚帝名声,激起民愤,再顺势推翻北楚帝。 所以,靖国公今日要屈打成招。 即便是激怒了北楚帝,那也是有理有据。 北楚帝一旦替她撑腰,就是助纣为虐,甚至更恶心的就是被人造谣北楚帝跟嘉华郡主之间的清白。 今日靖国公敢对她施刑,又跟着沈夫人一块来的,那必定是跟沈家商议过了。 宋玥深吸口气,暗骂一句卑鄙! “打!”靖国公一声令下。 婆子的手里提着竹棍子落在了宋玥的掌心。 啪! 一棍子落下,宋玥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密密麻麻的疼意席卷而来,宋玥紧紧咬着牙。 元茯苓站在靖国公身边继续说:“国公爷,这么大的事宋玥一个人肯定是办不成的,不如召月华阁的奴才过来质问。” 靖国公点头。 很快张嬷嬷等人就被压过来了,一共八九个人,除了张嬷嬷之外,全都被受了刑,衣服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张嬷嬷乍一看宋玥跪在地上,被人按住了,她眼皮猛然跳了跳。 “张嬷嬷,这些日子你一直伺候宋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元茯苓怒问,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宋玥看向张嬷嬷。 张嬷嬷垂眸。 “张嬷嬷,我已经从宋玥那里搜来了你全家老小的卖身契,你只管说,不必受她威胁!”元茯苓道。 倏然,张嬷嬷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元茯苓,脑海里转瞬即逝地想过这些日子宋玥的所作所为。 有那么一瞬间,她动摇了。 但,张嬷嬷猛然想起是宋玥明明知道夫人要栽赃陷害,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没有留后手。 得罪了夫人,或许是一顿责罚或者被卖。 可得罪了姑娘,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考虑清楚之后,张嬷嬷冲着元茯苓磕头:“夫人,三姑娘从来不会主动招惹是非,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奴从未看出三姑娘有异样,求国公爷太夫人明鉴。” 元茯苓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眉头紧拧:“张嬷嬷,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能帮着宋玥说话呢? “夫人,老奴句句属实,三姑娘真是被冤枉的,还有那一瓶子药,是老奴亲眼看着来搜东西的人放进去的。”张嬷嬷豁出去了。 是死是活,赌这一把。 元茯苓脸色大变,冲上前对着张嬷嬷的脸狠狠打了几巴掌:“老刁奴,你岂敢胡说八道!” 一旁的宋玥嗤笑,眸光森森地看向了元茯苓,继而看向了靖国公:“所以,国公爷还要继续屈打成招么?” 靖国公不悦地看向了元茯苓,吓得元茯苓委屈道:“一定是张嬷嬷被宋玥给收买了。” “我来靖国公府可是孑然一身,就连屋子里的摆设都是赝品,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试问,如何收买一个卖身契都不在我手上的奴才?”宋玥质问。 元茯苓语噎。 她果然是低估了宋玥。 只是她不明白宋玥究竟是如何策反了张嬷嬷。 “国公爷,张嬷嬷一人之词,不足为信,还有其他人。”元茯苓赶紧指着其他人。 八个丫鬟,六个都是向着宋玥的,只有两人说话含含糊糊,最后在元茯苓的指引下反水指责宋玥。 宋玥朝着两人看了一眼。 “父亲,其他人不敢说真话,这两人说的一定是真话。”宋衡川道,还不忘朝着沈如韵看了眼。 沈如韵立即小声说:“橘红的死确实跟三姑娘有关系,在沈家眼皮底下三姑娘都敢下毒,想来对二姑娘下毒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韩枫么,必定是被人给利用了,顺势而为罢了。” “韵姐儿所言不错。”沈夫人心里虽然看不上元茯苓,可一想到靖国公的势力,还有宋衡川是个文武兼备的好孩子,为了女儿,也只好不遗余力地将罪名安插在宋玥头上了。 牺牲一个宋玥,也没什么大不了。 靖国公点头,冷眼看着宋玥:“你为何要杀了橘红。” 这口气,已经是定下她的罪了。 宋玥强忍着手上的疼,虚弱道:“父亲,我有一句话想单独跟您说。” 靖国公蹙眉:“少跟我耍什么花样,有话就直接说,你承认了罪,我亲自带着你去韩家要个公道,还你二姐 姐个清白,我还能饶你一命。” 宋玥迟迟未曾开口。 “你不要指望会有人救你了。”宋衡川一眼就看穿了宋玥的心思,嘴角勾起弧度,指了指不远处被人五花大绑,浑身血淋淋的凌一,宋玥瞳孔一缩,她不止看见了凌一,还有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云冬。 云冬趴在地上宛若死狗一样被人拖拽。 “国公爷,这丫鬟鬼鬼祟祟地在后院徘徊,被老奴当场抓住,她还吞了一枚玉佩,任凭老奴怎么打都不肯松嘴。”一个婆子指着云冬说。 云冬睁开眼朝着宋玥看去,眼底尽是愧疚。 宋玥的怒火瞬间被挑起。 “事到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要么签字画押认罪,要么……畏罪自杀,人证物证都在,即便到了御前,靖国公府今日也是清理门户,理所应当。”宋衡川咬牙切齿,手里提着刀朝着凌一走过去。 他栽在凌一手里好几次,早就想除掉凌一,双拳难敌四手,一群侍卫缠住了凌一,整整耗费了两个时辰才将人给抓住了。 他要让宋玥亲眼看着凌一是怎么死的。 宋玥挣扎。 身后的婆子死死按住她,指甲都扣进了宋玥的肉里。 第30章 逆转局势 “宋衡川!”宋玥发出低吼。 宋衡川一步步朝着凌一走近,嘴角露出了嗜血般的笑意,宋玥立即看向了沈夫人:“沈夫人你这是引狼入室,你可知靖国公府早就将你当成了功劳贡献给皇上了。” 沈夫人脸色微变。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 “你再说一遍!”沈夫人冲过去,将宋玥拽起来,宋玥勾唇冷笑,压低声音说:“我笑你愚蠢,被人当成把柄送给了皇上当作将功赎罪还不自知,沈家私自扣军饷,藏匿在沈家的黄金事关边疆几十万大军的性命,皇上……虽未提及,只是时机不成熟罢了,你们沈家全族都在京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沈夫人,你真蠢!” 沈夫人的脸色勃然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玥,这么私密的事,宋玥又是如何知晓的? 而且,皇上,皇上竟然还知道了。 “世人皆知沈尚书为人忠厚,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夫人真的觉得可信吗?”宋玥嘴角勾起冷笑。 沈夫人不敢质疑宋玥,因为对方说的全都是事实,她立即看向了靖国公:“好你个靖国公,竟敢算计沈家!” 靖国公一头雾水:“沈夫人,你不要被这丫头给欺骗了,她是糊弄你呢。” 宋玥莞尔:“今日我要是被打死在这,沈夫人上门质问,功劳最大。” 沈夫人吓得赶紧叫人停下,随后改口:“许,许是一场误会,三姑娘柔柔弱弱又怎么会杀了橘红呢,一定是看错了。” “母亲?”沈如韵愣了愣,不明白怎么宋玥说了几句话,就让母亲改口了呢? 沈夫人朝着沈如韵使了个眼色,叫她不必多言,沈如韵只好住嘴,紧接着沈夫人又看向了太夫人:“有些事或许三姑娘是被冤枉的,下人的人也未必算数。” 太夫人惊讶。 宋玥慢慢地朝着云冬走过去,看着趴在地上被打奄奄一息的云冬,心疼不已,她眸光闪烁,极快地从一旁抽出刀,毫不犹豫地当众将钳制云冬婆子的头颅给砍下来。 噗嗤! 婆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颗头颅掉在地上,鲜血四溅。 “啊!”众人猝不及防。 尖叫声划破上空。 沈如韵都吓傻了,不敢置信宋玥竟毫不避讳地砍了婆子的脑袋,望着她脸上的血迹,沈如韵只觉得背脊一股寒气冒上来。 宋玥弯腰轻轻碰了碰云冬,发现云冬浑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她眼睛酸涩,强忍着哽咽:“你再忍忍。” 云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冲着她点头。 “宋玥,你又在抽风!”宋衡川怒了。 宋玥慢慢站起身,手里提着剑站在院子中央,她浑身沾满了血迹,单薄消瘦的身姿宛若地狱里爬上来的罗刹,就这么站着,周身散发的杀气,令人不觉得头皮发麻。 “玥姐儿,有话好好说,快把剑放下。”太夫人站了出来。 宋玥看向了太夫人,冷笑:“今日我若不死,必定会入宫告状,我若不明不白死在了凝晖堂,我必要靖国公府九族陪葬!” “你!”太夫人被宋玥的气势给吓着了。 “就凭你?”宋衡川不屑。 宋玥目光看向了靖国公:“若不是我这般模样,国公府今日是什么下场,你可知晓?” 靖国公嗓子堵住了。 那日在金銮殿上,他亲眼见识了宋玥的大胆心细,也知道北楚帝对宋玥的宠溺。 宋玥的视线落在了沈夫人身上:“沈夫人敢不敢拿着沈家九族赌一把?” 沈夫人闻言脸色铁青,脑子里还被宋玥刚才的话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她咽了咽嗓子,上前赔笑:“三姑娘,你消消气,都是一家人咱们坐下来慢慢聊,我知道你肯定是被人误会了。” 沈夫人只觉得脑袋都是凉飕飕的,岂敢和宋玥对着干? “沈夫人。”元茯苓诧异沈夫人的态度。 沈夫人没好气地瞪了眼元茯苓,蠢货,怎么就容不下宋玥呢,平日里争风吃醋也就罢了,宋玥压根就没有威胁。 宋玥缓缓朝着刚才反水的两个丫鬟走近,提剑搭在其中一人脖子上,丫鬟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姑娘,姑娘,都是夫人指使奴婢这么做的,请姑娘原谅奴婢。” “你胡说!”元茯苓否认。 宋玥视线一瞥,看向了另一人,同样也是被吓傻了,手指着元茯苓:“是,是夫人的意思。” 宋玥收回了剑,再次看向了靖国公,连一声父亲都懒得叫了:“国公爷,还准备往我头上扣什么罪名?” 靖国公气急败坏的看着宋玥,嘴唇气的一颤一颤,沈 夫人站出来道:“靖国公,这是你们的家事,和沈家无关,告辞。” 沈夫人带着沈如韵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沈夫人!”靖国公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远了,他凑近宋玥,咬牙道:“你究竟跟沈夫人说了什么?” “沈尚书贪污军饷。” 靖国公闻言瞪大眼不可置信,又听宋玥声音极小地说:“靖国公府与他人为谋,试图另扶他人上位,这些,算不算是谋逆九族的大罪?” “你!”靖国公被惊得连连后退,脚下一软,竟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看着宋玥的眼神就跟看了鬼似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宋玥环顾一圈,冷笑:“国公爷该不会真的以为,偌大的国公府全都是信得过的人吧?” 靖国公被吓得背脊发凉,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全了。 宋玥抬头看向了元茯苓,元茯苓咽了咽嗓子往后退,她不信,宋玥怎么就凭借一己之力,将局势扭转? “国公爷,她一定故意这么说的,万万不可相信啊。”元茯苓急了。 宋玥耸耸肩,下一秒就看见靖国公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元茯苓脸上:“你闭嘴!” 巴掌落在了元茯苓脸上,她捂着脸懵了。 靖国公却觉得肯定是北楚帝借着宋玥的口告诉他这些的,否则宋玥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玥,玥姐儿,是为父对不住你,被猪油蒙了心,今日的事定会给你个交代。”靖国公忙不迭地爬起身,对着刚才对宋玥动手的几个婆子呵斥:“拖出去,杖打五十!” “杖五十?”宋玥挑眉,眼底杀气尽显,看的靖国公心惊胆战,慌忙改口:“杖毙!” 此话一出,几个婆子吓得连连求饶。 宋衡川不解:“父亲……” “啪!”靖国公又是一巴掌打在宋衡川脸上:“混账东西,谁准许你这样对妹妹的,还不快给玥姐儿赔罪!” 宋衡川傻眼了。 第31章 三姑娘发怒 宋玥望着宋衡川手里的剑,步步紧逼,宋衡川竟被对方的气势给吓得后退好几步。 “你趁我外出,围剿凌一,宋衡川,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宋玥一脸失望,浑身杀气乍现。 甚至还有一种随时都要挥剑杀了宋衡川的架势。 “玥姐儿,那可是你的嫡亲兄长!”太夫人急了,不顾危险上前挡住在了宋衡川前面,冲着宋玥祈求道:“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宋玥嗤笑,她向来都是瞧不起宋衡川的,只会欺负弱小,出了事就躲在女人身后。 “来人,将凌一跟云冬抬回去,请大夫!”宋玥转身呵道。 管家一愣,看这个架势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宋玥亲自带着六个丫鬟跟张嬷嬷,还有凌一,云冬离开凝晖堂,临走前她朝着元茯苓走过去,摊开手心:“卖身契!” 元茯苓没来由哆嗦了一下,只好颤颤巍巍的将东西递给了她,宋玥一把抢过当众撕毁,又狠狠的摔在了元茯苓的脸上:“蠢货!” 气的元茯苓眼中喷火,怒不可遏。 一行人回到了月华阁,不出意外月华阁早就被翻得乱七八糟,宋玥让人将两人抬进屋,她弯腰坐在了椅子上,不必吩咐,丫鬟已经开始收拾屋子了。 张嬷嬷忐忑地朝着宋玥走进,既激动又忐忑,她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三姑娘就不是个能得罪的。 不论局势多恶劣,她总会有法子。 “姑娘,您消消气,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张嬷嬷劝。 宋玥点头,目光在六个丫鬟身上徘徊:“只要你们将月华阁当成自己的家,不背叛,我必定会护着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 “奴婢誓死不敢背叛姑娘。”六个人纷纷跪地。 “起来吧。”宋玥陷入了沉思,她今日陷入绝境之地,将北楚帝搬出来,离间了沈家跟靖国公府。 她担心,若是沈家回过神来,又该怎么对付自己。 北楚帝现在内忧外患,自顾不暇,还有不少权臣蠢蠢欲动,只是表面上看着相安无事罢了,等真正的掌权还有几个月时间。 也未必能时时刻刻照拂自己。 半个时辰后 屋子另一头,传来云冬的叫声,宋玥一惊,起身去看望,云冬身上的伤远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 后背早已经血肉模糊,衣裳紧紧地粘连在一起,抬起头看向宋玥时,眼泪汪汪的。 “姑娘,奴婢一条贱命不值得。” 宋玥道:“胡说,在我眼中你不是贱命。” 转而她盯着大夫:“不论要用什么药,一定要将云冬治好。” “是,三姑娘。” 她又去探望了凌一,伤势也没有比云冬强多少,心脉俱损,手脚筋都被宋衡川给挑了,她鼻尖一酸。 “小姐,属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凌一赶紧安慰道。 宋玥吸了吸鼻子,叮嘱他好好休养。 … 凝晖堂 丫鬟及时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太夫人还惊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宋瑶连哭都不敢。 宋衡川也是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末端。 “刚才,这丫头究竟跟你说了什么?”太夫人看向靖国公问。 看靖国公的反应,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靖国公脸色依旧是阴沉沉的,并没有马上回应太夫人,而是看向了元茯苓,质问:“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元茯苓肩膀一抖:“国公爷,是宋玥算计了瑶瑶,害得瑶瑶被人误会,人证物证都在,您就不该将宋玥放了。” 说这话元茯苓有些埋怨靖国公,一个野孩子,脾气大戾气重,将人给杀了就是了。 “国公爷,宋玥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您不能继续纵容下去啊,总有一日她犯了病,说不定还会提剑冲着咱们来。”元茯苓道。 靖国公紧绷着脸,他又何尝不想杀了宋玥呢,可归根究底还是有些忌惮,他将目光落在了宋瑶身上:“宋玥只带一个丫鬟去赴宴,人生地不熟,更没有上船,怎么会陷害你?” 那么多人在场,可不是元茯苓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就能定罪的。 宋瑶语噎,求救的看向了元茯苓。 元茯苓站出来将宋瑶护在身后:“国公爷,瑶瑶早就心有所属,您也不是不知,怎么可能会看上韩枫那个登徒子呢?” 这话倒是真的,宋瑶跟裴昭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两家已经说好了,等宋瑶及笄之后,就成婚。 可他们忘了,和裴昭有婚约的人是宋玥。 等北楚帝偶然 间提及,靖国公府的人才反应过来,于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宋玥。 只有这样,才能给宋瑶腾出位置。 一切都失算了。 宋玥一露脸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怜惜,反观天之骄女的宋瑶,现在坏了名声。 “今日镇南王妃又是什么反应?”太夫人忽然问。 元茯苓心头一哽,提到这个就生气,瑶瑶出事之后镇南王妃立马就撇清关系,还借口离开了。 太夫人看着元茯苓难看的脸色,大约能猜测出一些:“瑶瑶就别想着镇南王府了。” “祖母?”宋瑶赫然抬起头,眼泪唰的一下就流淌出来了,委屈道:“孙女跟昭哥哥两情相悦……” “镇南王府容不下一个坏了清白的姑娘做世子夫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裴昭要是有心维护你,早就在沈家时替你说话了。”太夫人沉声。 宋瑶死死咬着牙,她觉得昭哥哥是有难言之隐的,等事情解释清楚,就一定会有转圜。 “三妹妹不也坏了清白……”她不甘心的问。 太夫人沉声:“玥姐儿是以讹传讹,御前让大公主验证过清白的,无人看过她如何,你不一样,众目睽睽之下躲在男人怀里,要如何辩解?” 被太夫人训斥后,宋瑶哑口无言。 第32章 三姑娘不好惹 “祖母,我宁死也不会嫁给韩枫那个登徒子!”宋瑶红着眼眶梗着脖子说。 太夫人则是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宋瑶,眼神里的寒意吓得宋瑶瞬间软了脾气。 元茯苓见状赶紧将宋瑶拉到身后,迎上了太夫人的视线:“等这件事风头过了,再说也不迟,也未必非要嫁给韩枫。” 一旁回过神的宋衡川也替宋瑶求情,太夫人没有发表意见,质问元茯苓道:“你搜了月华阁,闹了这么一出,一会你亲自去给玥姐儿赔罪。” 元茯苓想拒绝,可对上太夫人要吃人似的眼神,只好妥协。 “好了,都退下吧。”太夫人挥挥手,朝着靖国公使了个眼色。 等人都退下后,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俩,太夫人问:“那丫头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皇上已经知晓了靖国公府私底下跟沈家,镇南王府勾结,有另择明主的想法,皇上不处理靖国公府,全都看在她一双儿女的份上,若是护不住,靖国公府的死期就到了。” 靖国公简单叙述。 太夫人惶恐不已:“这……” “母亲,也许是皇上想借着月姐儿的嘴,敲打咱们。”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太夫人被惊得四肢发软,回过神来大骂元茯苓眼皮子浅薄:“人既然接回来了,就好好待着,我看这丫头极有魄力,比起精心娇养的瑶姐儿强百倍不止 ,瑶姐儿现在已经坏了名声,只会拖累咱们国公府,倒不如好好跟玥姐儿相处好,她才十三岁,再好好教两年,说不定也能改改这性子。” 她现在懊悔今日怎么就没有替宋玥说句话,任由事态发展。 靖国公沉默了,嘴上不愿承认,可心里却认可了宋玥临危不惧,颇有大将风范。 当初,要是将宋玥养在府上,今日又该是何等优秀? “母亲觉得玥姐儿能养熟吗?”靖国公一想到宋玥阴沉泛着杀气的眼神,他背脊发凉,有一种错觉,根本就驾驭不了宋玥。 “终究是亲父女俩,你用心待着,慢慢缓和关系,这丫头吃软不吃硬。”太夫人觉得宋玥能维护奴才,心性也不至于太差。 靖国公点头。 紧接着太夫人又说:“茯苓那,也该敲打敲打了,这阵子靖国公府闹出不少事,我打算将管家之权交给二房,为了镇南王府的那门婚事,太急躁了。” 二房是靖国公的弟弟一家子,住在西跨院,这阵子外出,刚好过两日就能回来。 靖国公点了点头;“也好。” 蔷薇院 宋瑶哭的泣不成声,嘴里嚷嚷着:“母亲,我宁死也不会嫁给韩枫的。” 元茯苓揉了揉眉心,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至今不明白张嬷嬷为何会反水,她明明已经给了张嬷嬷一千两银票了,还将卖身契握在手心,张嬷嬷还有什么可惧的? 四下无人,元茯苓也不藏着掖着了:“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全家上下都惧那个野丫头,你哭顶什么用,又有几个人向着你说话?” 宋瑶被元茯苓吓得吸了吸鼻子,憋着嘴,最终不敢闹起来,只能认怂,元茯苓一抬头看见宋衡川来了,她立即说:“是你跟裴昭没有缘分,你现在的身份已经配不上裴昭了,你就死了这条心,不是母亲不帮你争取,谁让你被人算计都不自知,我总不能因为你一人,误了整个靖国公府,你大哥还没娶亲呢,要是耽搁了你大哥娶亲,我饶不了你!” 这话被刚进门的宋衡川听见了,他赶紧进来安慰宋瑶:“母亲消消气,我一定会想想办法解决这件事,韩家臭名昭著,根本不配瑶瑶。” 至于镇南王府那边,宋衡川决定亲自去找裴昭问问。 说不定解释清楚之后,裴昭就松口了呢,毕竟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了。 “川哥儿,你别惯着她,自作孽不可活。”元茯苓气不过道。 宋衡川将宋瑶护在身后,道:“母亲,瑶瑶是我亲妹妹,我自然要护着。” 说着,宋衡川就决定亲自去找裴昭。 人走后,元茯苓嘴角才勾起一抹讥笑,还好有个儿子可以利用,她轻轻拍拍宋瑶的肩:“现在你父亲跟祖母都在气头上,你乖乖地去抄写经书,做出反省的样子,你父亲那,我自有法子哄着,等他们气儿都消了,再做打算,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忍心看你受委屈?” 宋瑶吸了吸鼻子:“我听母亲的。” 打发走了宋瑶,元茯苓整理了一下去了月华阁,她被人拦在了门口,元茯苓强忍着愤怒:“去给三姑娘报个信儿,就说我是来赔罪的。” “赔什么罪?”宋玥不知 何时出现在眼前,一步步走到门槛边儿上,目光平视对方。 “是我一时糊涂,不该质疑你,更不该让人去搜月华阁。” “既然知道错了,诚意呢?”宋玥质问。 元茯苓蹙眉,看着对方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牙就痒痒,问:“你想如何?” “凡是来搜月华阁的,全部打二十个板子发卖!” 元茯苓嘶的一声倒吸口气:“那怎么成?” 要是打了那些人板子,以后她又怎么在靖国公府立威? 又有谁会为自己所用? “既然不是诚心来赔罪的,又何必假惺惺上门呢,多此一举。”宋玥两手环在胸前:“元夫人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元茯苓管家了十几年,顺风顺水,这几日却三番两次地栽在宋玥手上,她心里极其不服气,又想着太夫人的叮嘱,她不得不妥协:“好,就依你!” 几个婆子被打了二十板子,当众发卖,事情办完,元茯苓又看向了宋玥:“现在可满意了?” 宋玥抬起下巴点了点头:“暂且算是满意,若再有下一次,可就不是打板子了。” 元茯苓闻言皮笑肉不笑的应了,还叫人送来了一些补药,一副温婉大度模样。 宋玥也是照收不误。 … 镇南王府 母子两回来,镇南王妃就将丫鬟都打发了,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杯茶喝了两口放下。 她看向了裴昭,冷声吩咐:“从今日开始不许你再接近宋瑶了,她已经坏了名声,连给你做妾都不配。” 这样的姑娘根本扶不起来,连宋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一遇到事就慌了神。 不似宋玥有条不紊,面不改色沉稳大气。 裴昭有些为难,心里也明白他跟宋瑶之间不可能了,还是忍不住替宋瑶辩解一句:“母亲,瑶瑶肯定是被算计了,她不会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 镇南王妃语重心长道:“是不是被算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躺在韩枫怀里,衣衫不整是事实,咱们府上丢不起那个脸,既设下局,又没有能力掌控局面,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她只在乎结果。 现在要做的就是跟宋瑶撇清关系。 裴昭沉默。 在镇南王妃的叮嘱下点头:“我听母亲的。” 镇南王妃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说:“宋玥才是你正儿八经的未婚妻,有时间多和她见一见。” 她不喜宋玥,架不住宋玥人缘好,多少夫人怜惜她,尤其是蒋夫人也看重宋玥。 就凭这些,镇南王妃勉强同意可以让宋玥进门。 第33章 败坏名声 裴昭倒是意外母亲的变化,看着气头上的镇南王妃,他点点头,这时小厮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母亲,我还有事先走了。” 镇南王妃对儿子一向都是放心的,乖巧懂事从来不会忤逆,做事沉稳,根本不用操心。 于是点头:“去吧。” 酒楼包间 裴昭匆匆赶来,宋衡川看见来人迎上前:“裴兄,你来了。” “瑶瑶还好吧?”裴昭有些关心,宴会上他换了套衣裳还没来得及出去,就听镇南王妃身边的丫鬟来报,王妃身子不适要先回去,所以裴昭并不知后来发生的事,还是听下人提及才知晓。 宋衡川赶紧解释:“瑶瑶哭得厉害,她是被冤枉的,就是被那个心狠歹毒的宋玥给算计了,她被下毒,才会诊断出孕脉,韩枫跟靖国公府有仇,所以故意报复,瑶瑶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算计了。” “原来如此。”裴昭拧眉,他就知道宋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裴兄,你跟瑶瑶青梅竹马,现在瑶瑶哭得伤心欲绝,或许只有你才能安慰……”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昭立马就想起了刚才母亲的叮嘱,他为难的坐下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拿瑶瑶是当妹妹的。” 宋衡川眉头一拧:“你这是什么意思,连你也要嫌弃瑶瑶?” 裴昭沉默。 他不是嫌弃宋瑶,而是身上背负着镇南王府的兴荣,根本不可能娶一个坏了名声的姑娘做妻子。 那样,他的仕途全都毁了。 “宋兄,跟我有婚约的人是宋玥。”他说。 “她怎么能和瑶瑶相比?”宋衡川有些激动道:“她目不识丁不懂规矩,今日还在府上大开杀戒,连长辈都没有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困在庄子里。” 听宋衡川这么说,裴昭不禁好奇,追问起了大开杀戒。 面对裴昭,宋衡川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一股脑将这些日子宋玥回来发生的种种,添油加醋地说给了裴昭听。 裴昭惊讶,不敢相信那样瘦瘦小小的人竟能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 “你若是顾忌和宋玥的婚事,才不愿意娶瑶瑶,我自有法子将门婚事给解除。”宋衡川信誓旦旦道。 裴昭一时语噻。 现在即便没有宋玥,他的家族也不可能允许自己娶了宋瑶。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宋衡川拉着裴昭就要他去靖国公府安慰宋瑶,裴昭定住身子,委婉拒绝:“府上正乱,我不好上门打搅,不如等过些日子,我再去也不迟。” 说罢,裴昭已经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宋衡川又怎么会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心里憋着气:“他也嫌弃上瑶瑶了。” 瑶瑶那么好的人就应该被捧在手心好好疼惜才对。 裴昭走得很匆忙,他心里头五味杂陈,跟宋瑶从小就认识,自然是有感情的。 可他更不愿意被人指指点点。 哪怕宋瑶是被冤枉的。 …… 宋瑶等了许久才等到了宋衡川回来,她眼巴巴地看着对方:“大哥,你……你回来了?” 有些话她想问,又不好意思追问,一双期盼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宋衡川。 宋衡川清了清嗓子,安抚道:“瑶瑶,我见过裴昭了,他……他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有朝一日会来探望你的。” 听他这么说,宋瑶死了的心又复燃了,欣喜不已:“多谢大哥替我解释。” “傻丫头,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是向着你的。”宋衡川轻轻摸了摸宋瑶的发鬓,看着她正在抄写经书,点点头:“这阵子你乖乖在屋子里哪也别去,祖母和父亲那,我会帮着求情的。” “多谢大哥,大哥你对我真好。”宋瑶感动万分。 一墙之隔的蔷薇院 元茯苓今日丢了大丑,又被太夫人亲手没收了管家之权,账本钥匙跟对牌全部都收走了,她又恨又气,失手砸了个茶杯,听说靖国公来探望,她一激灵,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一咬牙划破了手腕,顿时鲜血直冒。 靖国公进门就看见这一幕,一个箭步冲上前,赶紧将元茯苓扶起来,心疼道:“怎么弄成这样?” “国,国公爷?”元茯苓满脸震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吸了吸鼻子:“是妾身该死,妾身没有教好女儿,害得国公府丢脸。” 看着元茯苓这副模样,靖国公的怒火瞬间熄了七八分,长叹口气:“有些事不怪你。” 很多事,元茯苓对着他请教过,是他默许的。 只是太夫人还不知情。 在太夫人面前,靖国公也只能 做做样子呵斥元茯苓。 “国公爷放心,妾身已经劝说了瑶姐儿,一定不能给您脸上抹黑,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妾身会给她找个好归宿的。”元茯苓泪眼婆娑,小心翼翼的说。 靖国公膝下有四个女儿,只有宋瑶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更是他亲自启蒙,对宋瑶更是疼爱有加。 “瑶瑶京城是不能继续待了,风头过了,顶着四姑娘的名声去外省,谁也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靖国公早就想好了给宋瑶找个好归宿,有靖国公撑着,谁敢欺负宋瑶? 元茯苓又惊又喜,顶着四姑娘的名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靖国公又说:“过些日子,你将四姑娘养在膝下,记作嫡女。” “是!”元茯苓一口应了。 这样一来,宋瑶还是顶着嫡女的名头嫁过去的。 “多谢国公爷替瑶瑶考虑,妾身代替瑶瑶谢谢国公爷。”元茯苓娇羞的趴在了靖国公的肩上,轻轻啜泣,仿佛是将靖国公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伺候了这么多年丈夫,又岂会不知靖国公的癖好? “还有一件事,从今日开始你离宋玥远一点,她现在是个棘手的麻烦,等我将外头的事处理干净再说。” 元茯苓乖巧点头;“是,妾身听国公爷的。” 夜色渐黑 靖国公亲自去了一趟沈家,为了白日的事要和沈家解释清楚,以往他只要让小厮拿着牌子去,管家就会亲自开门。 可这次,敲门好几次也不见有动静。 靖国公眉头紧蹙,就在要离开之际,里面的门打开了,管家将人迎进去:“国公爷,我家大人已经在等候了。” 第34章 被霸占嫁妆 烛火昏暗,沈家大堂气氛凝固 沈尚书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从沈夫人回来说起了宋玥的话,沈尚书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足足三个时辰了,纹丝不动。 靖国公进门:“沈大人。” 沈尚书听着声音回过神,眸光锐利地盯着靖国公,慢悠悠地站起身,眼底尽是讽刺:“这么晚了,国公爷怎么有兴致来了?” 听着阴阳怪气的话,靖国公皱了皱眉头:“沈大人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沈尚书冷笑,似是想起了什么:“我打算让两个孩子提前成婚,国公爷意下如何?” 他倒要看看将女儿嫁过去,靖国公会是什么反应,沈家要是倒霉,沈家也一定会死死地抓住靖国公府! 靖国公迟疑片刻。 “两个孩子年纪也不小了,何必再拖延,不如就定在下个月如何?”沈尚书看似询问实际态度坚决。 靖国公抿了抿唇,这事儿对他来说有些突然,讪讪道:“是不是小女今日和沈夫人说了什么,让沈家误会了?” “国公爷,现在靖国公府和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反正早晚都是要成婚的,何必在乎早晚。”沈尚书沉声。 婚事成了,他既往不咎。 拖延婚事,沈尚书就要撕破脸皮了。 架不住沈尚书的咄咄逼人,靖国公松口:“就依你。” 看着靖国公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沈尚书铁青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两人皮笑肉不笑谈了一个时辰匆匆散了。 人一走,沈夫人就从屏风后走出来,她看向了沈尚书:“我瞧着靖国公好像不知情,会不会是咱们误会了?” “她们关起门来都是一个姓,咱们赌不起。”沈尚书沉声道。 沈夫人点点头。 “这些日子你多带着韵姐儿去靖国公府转转,打探宋玥的消息,总不肯呢个是空穴来风。”沈尚书也是心急如焚,现在被盯上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受拘束。 还有藏匿在府上的宝贝,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老爷放心,我明日就去靖国公府探望。” …… 次日一早 靖国公趁着早朝前去了一趟太夫人院子,叮嘱道:“沈家要提前婚事,下个月就成婚。” “这么急?”太夫人诧异。 “沈大人的意思是两家一荣俱荣,否则,那架势就要撕破脸了。”靖国公不敢得罪沈家。 沈家,靖国公府还有镇南王府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一旦打破维持,必定会遭北楚帝下手。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成婚。 太夫人沉思片刻后点头:“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也只能如此了,一会我去看看玥丫头。” 她想知道,宋玥究竟说了什么,让沈家忌惮到这个地步。 已经很久没有踏足月华阁了,再次进门,她恍惚间听见了银铃般的笑声,惹得太夫人频频蹙眉,国公府的主子们个个愁眉不展,怎么还有人敢这样放肆地笑? 一抬眼,太夫人看见了笑声来源,宋玥坐在秋千上,两条腿悬空轻轻晃悠,一只手捧着书另只手扶着秋千绳,悠闲自在地晃来晃去,阳光斜照在她的后背,给宋玥周身散发一种光晕。 这一眼,太夫人大惊失色,连连后退险些没有站稳,丫鬟赶紧将人扶住:“太夫人?” 太夫人脑子嗡的一下。 她刚才竟然看见了嘉华郡主坐在秋千上? 宋玥察觉了有人,停下秋千走下来,一步步朝着太夫人走近,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步伐从容。 “别,别过来!”太夫人扯着嗓子喊。 宋玥蹙眉,站在原地。 “太夫人,这是三姑娘。”丫鬟提醒。 太夫人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里都是嘉华郡主抱着襁褓,一脸幽怨地盯着她。 “祖母?”宋玥快走几步,站在了太夫人面前,吓得太夫人转身就走,俨然是忘了要来的目的。 人走后,宋玥嘴角勾起, 云冬不解:“姑娘,太夫人为何被吓成这样?” “心虚呗!”宋玥撇撇嘴,也不怪太夫人会认错,她今日穿的衣裳恰好就是母亲穿过的,太夫人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张嬷嬷担忧道:“三姑娘这身打扮的确是像极了郡主。” 莫说太夫人了,就连她第一次见面都傻了,这不就是郡主刚刚嫁进门时的样子么。 “女儿像极了母亲不是正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宋玥不以为然,径直朝着屋子里走,揉了揉小腹: “传膳吧。” 云冬闻言飞奔去小厨房。 只剩张嬷嬷在一旁伺候,她是越看越心惊胆战,她伺候了夫人几年,也知道三姑娘被丢在别院不闻不问,大字不识,行为粗鄙,连个乡下野丫头都不如。 可现在三姑娘的礼仪简直比二姑娘还要标准,一举一动犹如流水般优雅轻快,甚至还看上了极复杂的书,看三姑娘一脸沉醉在书中的表情,她断定三姑娘肯定是看懂了。 又一次,张嬷嬷庆幸自己没有背叛姑娘。 “这是什么?”宋玥被桌子上的锦盒吸引了,她明明记得去院子里荡秋千的时候,桌子上空无一物。 张嬷嬷好奇上前,更是一头雾水:“这盒子看上去很精致,姑娘不如打开瞧瞧?” 啪嗒,锦盒打开一摞整整齐齐的银票。 “这么多钱?”张嬷嬷看傻眼了,急道:“姑娘,会不会是有人要栽赃陷害您?” 宋玥拿起银票数了数,三万两整! 真是阔气。 她弯了弯唇:“放心吧,那几个舍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做局害我。” 这是八皇叔借给她的。 人是何时来的,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归想她将银票重新放在锦盒里,保存起来,坐下后,倒了杯茶握在手心,刚喝上一口,云冬匆匆赶回来,手里还提着早膳,神秘兮兮的说:“姑娘,府上要办喜事儿了,二房也快回来了。” “国公爷真的要将二姑娘嫁给韩家?”张嬷嬷惊讶。 就凭二姑娘的性子,还不得气死了。 云冬摇头:“是大公子要娶沈姑娘为妻。”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后年开春的日子么?” “府上已经开始在准备聘礼了,今儿早上国公爷叮嘱让府上凑够六十六台聘礼,是夫人亲手操办的,奴婢还听说蔷薇苑好几个丫鬟都挨打了。” 张嬷嬷闻言讪讪一笑,眼底划过异样,宋玥挑眉:“这聘礼一部分是公中给出的,一部分是我母亲的嫁妆,夫人发什么脾气?” 况且,元茯苓不是总把疼爱宋衡川挂在嘴边儿上么。 怎么会气恼? “姑娘有所不知,郡主的嫁妆一大半都在太夫人那,剩余的才在夫人那,夫人爱财,这些年又置办了不少家产,二姑娘挥霍无度,这些年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 宋玥诧异:“怎么会?不是还有庄子,铺子的收入吗?” “夫人进门时从未学过经营,接手铺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铺子里的掌事换成自己人,您想想以夫人的出生能结识什么有本事的,不过是些拐着弯的亲戚,一来二去铺子由盈转亏。” 张嬷嬷现在对宋玥忠心耿耿,几乎是知无不言,生怕宋玥少知道些什么,她算是看出来了,三姑娘表面上看很冷血无情,杀伐果断,实际上的三姑娘有血有肉,对身边人极好。 这主子,她跟定了。 “那怎么行,姑娘的嫁妆可怎么办?”云冬急了。 嘉华郡主留下的嫁妆还有一份是属于姑娘的,不能全被挥霍了呀。 宋玥莞尔一笑,抬眸看向张嬷嬷:“母亲的嫁妆单子在何处?” “老奴要是没记错,应该是在太夫人那保存。” 太夫人? 宋玥匆匆吃了两口饭垫垫肚子:“走,去给祖母请安。” 第35章 要嫁妆 太夫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凝晖堂,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脑子里对嘉华郡主的一颦一笑挥之不去。 “像,简直太像了……” 不等太夫人坐稳,外头下人说夫人来了。 太夫人定了定心神,对着丫鬟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元茯苓手里提着一份单子走进来,冲着太夫人行礼:“母亲,儿媳准备了聘礼单子,还请母亲过目。” 将单子递上,太夫人伸手接过,粗略地看了眼,单子虽长,可上面有不少都是不值钱的物件,说白了就是滥竽充数的。 “川哥儿毕竟是国公府嫡长孙,他成婚之后,就该请封世子了,万万不可马虎,去年忠义侯府世子给孙家下聘,聘礼虽只有五十抬,但每一抬都是实打实,咱们国公府总不能被侯府给比较了。” 太夫人将单子放在桌子上,语重心长道:“现在外界对咱们府上流言蜚语不少,要是连川哥儿的婚事被人非议,那才是丢了咱们国公府的脸面。” 元茯苓紧绷着脸,说来说去就是嫌她拿得少了。 “再添四成。”太夫人道。 元茯苓闻言又气又惊,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母亲,国公府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府上里里外外不少花销,单说国公爷每日吃穿用度,样样都是精品,每个月单是采墨,便要千两银子,川哥儿又是这一代第一个成婚的,日后其他嫡出晚辈有了对比,我担心会心生怨恨。” 太夫人默然,目光审视元茯苓,元茯苓被看得头皮发麻,只好妥协:“母亲,我将川哥儿视为己出,我愿意从瑶姐儿的嫁妆里拿一万两添在川哥儿的聘礼中。”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若是平日,太夫人肯定要敲打元茯苓,只是今日被宋玥吓着了,加上婚事来得太突然,她还未来得及细细想过这些问题,所以只能妥协。 “此事……” “夫人舍己为人,真是令人感动。” 一抹清冷的声音传入。 紧接着宋玥的出现在眼前,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裳,重新站在太夫人面前,任由对方打量。 太夫人看着宋玥那张脸,越发确定自己是看错了,脸色缓和不少。 “我年纪还小,跟大哥又是嫡亲的兄妹,不如将我的那份嫁妆全部都给大哥作为聘礼,大哥娶亲,又是沈家嫡女,必定要风风光光,十分隆重才是。”宋玥冲着元茯苓微微笑。 仿佛忘记了昨儿闹了的不愉快,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元茯苓眉头紧皱,她压根就没打算给宋玥嫁妆! 太夫人听了这话也有些不自然,轻轻咳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什么叫全都给你大哥,国公府还不至于连一份聘礼都出不起。” 紧接着太夫人看向了元茯苓:“再添三成!拟定好单子之后再送来。” 元茯苓愤愤地攥着手上的帕子,气得心口怒火一簇簇地往上翻涌,瞥了眼宋玥。 宋玥回以微笑,眼底毫不遮掩的讥讽,气得元茯苓越发火大,又拿她没法子,只好松了口:“是,儿媳这就去准备。” 她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怕多待一会儿就要被气出毛病来。 人走后,太夫人看向了宋玥,这才想起早上要去月华阁的目的,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宋玥乖乖坐好。 “你昨儿跟沈夫人说了什么?” 宋玥早就想好了说辞,她笃定沈尚书不可能把所有秘密都告诉沈夫人,昨日只是吓唬吓唬沈夫人:“昨日宴会,我在沈家迷了路,偶然间听两个夫人聊起要状告沈家,所以就想着吓唬几句。” 太夫人一听,眉头拧紧;“所以你只是道听途说,就敢威胁沈夫人?” “是亲耳所听,不过是提醒,沈夫人信了,那便是心虚,所以,这事儿就是真的。”宋玥解释。 太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拿起茶盏捧在手里又放下,她提心吊胆一晚上,还以为宋玥是真的有什么把柄,或者北楚帝说过什么,结果只是听了几句墙角。 再说沈夫人也真是愚蠢,什么人都敢往府上邀。 “那你昨日搬出皇上,说镇国公府已经被皇上忌惮也是假的?”太夫人问。 宋玥摇头:“这倒不是,是皇上亲口跟我说,国公府蠢蠢欲动不安分,若不是看在故人的份上,早就发配远远的,省得留在眼皮底下碍眼!” 这话自然是宋玥瞎编的。 就是给靖国公十个胆子,也不敢跑去宫里质问北楚帝。 太夫人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是一沉,深吸口气看向了宋玥,看着对方脸 上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她气不过问:“你也是靖国公府的一份子,靖国公府被皇上忌惮,你就没帮着说点话?” 宋玥很看不上太夫人又当又立的做派,靖国公府一而再的亏待自己,还指望自己帮着说话? 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宋玥揉了揉脸,脸上的巴掌印还肿着,她小声说:“初来国公府,我还以为所有人都对我好,可从我回来,没有一日是消停的,明明说好带我去做客,结果还要莫名其妙被算计。” 太夫人心头一哽,这丫头还威胁上她了? “毕竟是一家人,闹开了不好看,你受伤,祖母岂会不心疼?”太夫人强忍着不悦,硬是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望着她。 “原来,我不是国公府的一份子,可以容人随意污蔑,怪不得……怪不得皇上给我令牌,可以随时入宫告状。”宋玥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哽咽。 太夫人一愣:“皇上给你令牌了?” 生怕对方不信,宋玥直接掏出令牌晃了晃,赫然一个令字,让太夫人彻底相信了宋玥的话。 “玥姐儿,你大哥即将要成婚了,夫人不能被罚,否则这婚事谁来张罗呢,等你嫂嫂进门,我就让你嫂嫂管家,罚夫人禁足一年吃斋念佛给你赔罪如何?”太夫人语气缓和,几乎是用哄着的态度。 见宋玥不吱声,太夫人又肉疼的舍了几样珍贵的首饰赠给她,宋玥只是淡淡瞥了眼,脸上连一点儿欣喜的表情都没有。 太夫人气恼,在心里暗骂人心不足蛇吞象,真是贪婪! “我从未戴过这么漂亮的首饰,祖母赏赐给我,也是白白浪费了。”宋玥记得这些首饰全都是母亲的嫁妆,本就属于自己。 太夫人耐心渐渐耗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要如何才行,玥姐儿,做人莫要太咄咄逼人了,要懂得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宋玥缩了缩肩,委屈道:“祖母您误会了,孙女是想准备一些厚礼,去一趟蒋府,拜谢蒋夫人,再去一趟谢侯府拜谢侯夫人,昨日要不是两位夫人帮孙女,孙女险些就要被坏了名声。” 一听是这事儿,太夫人脸上立马又露出了和颜悦色,这两家也是靖国公府想要拉拢的对象。 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太夫人道:“知恩图报是没错,你去一趟吧。” 宋玥为难的看着太夫人:“我……月华阁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做厚礼。” 第36章 继续讨要 太夫人皱眉:“府上这点东西都没给你准备?” 宋玥摇头:“倒也不是,只是管家给准备了几样点心和茶具,孙女觉得有点单薄,所以厚着脸皮来求祖母。” 就这两样东西别说送给蒋,谢两家了,就是送去穷亲戚也是拿不出手的,太夫人深吸口气,对丫鬟叮嘱:“去告诉夫人,将郡主的嫁妆返还一部分交给三姑娘自行处置,另外,再去知会管家,给三姑娘准备两份厚礼。” “是。” 她想了想,又道:“玥姐儿,你还没去过蒋,谢两家,不如让你大哥抽空带你一同去吧。” 不给宋玥解释的机会,太夫人已经起身朝着屏风那头走了。 宋玥耸肩,宋衡川要跟便跟,反正不受待见的也不是自己,从昨日宋衡川的一举一动看,蒋夫人跟谢侯夫人根本就看不上宋衡川这个蠢货! “什么?又要给嫁妆?”元茯苓听着丫鬟的话,险些气吐出血来,又不敢对传话的人发火,只好问起:“是不是三姑娘又说了什么?” 丫鬟道:“三姑娘要准备谢礼,拿不出银子只好去找太夫人,太夫人便妥协了。” 元茯苓一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耐着性子将丫鬟送走,又看向一旁的管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管家叫屈:“夫人,三姑娘半个时辰前的确是要准备一份厚礼,说是去拜谢恩人,老奴按照规定准备,可三姑娘也没说个章程,扭头就走了,谁知道三姑娘竟然去找太夫人了。” 这三姑娘太奸诈了。 正说着,人就来了,宋玥心情不错地哼着曲儿来到了蔷薇院,冲着元茯苓笑眯眯道:“夫人,我来取母亲嫁妆。” “玥姐儿,这嫁妆……”元茯苓一脸为难,正要卖惨,谁知宋玥压根不听解释,扭头就要走,嘴里嚷嚷着:“那我去找祖母要吧。” “你站住!”元茯苓气得头疼,压根就拿宋玥没法子,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 这事儿闹到太夫人面前,也是少不了一顿苛责,最终还是要交出一部分,于是元茯苓让心腹取来一大箱子交给了宋玥。 宋玥打开箱子看了眼,皱了皱眉。 元茯苓赶紧吩咐:“再去搬!” 直到搬了三箱,宋玥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又叫人准备了两份厚礼,半个时辰后要离府。 派人将消息通知了宋衡川。 意料之内,他称病没来。 宋玥只好独自一人去了两家拜谢,她短暂地自报家门之后,两家都很欢迎,她略坐半个时辰,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事情办完,看着时间还早,她又去去了一趟珍宝阁,掌柜的见着她极快地赶来:“小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点头,说出来意:“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出一批仿制品?” 掌柜的一听愣了愣,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小主子有多少?” “莫约四十箱。” 一听数量,掌柜的道:“三个月之内。” “不行,时间太长了,十日之内就要全部运送过来。”宋玥道。 她本以为昨日挑拨了靖国公府和沈家,会让两家反目成仇,没成想,两家居然提前成婚。 这种情况对于北楚帝而言是非常不利的,她必须要打破平衡。 掌柜的咬咬牙:“十日时间虽紧迫,可小主子需要,那我便试一试。” 听掌柜的这话,宋玥道:“我知道母亲当年走得太着急了,许多铺子都被其他人接手,您这些年来维持这间铺子实属不易。” 她掏出两万银票放在桌子上,掌柜的一看激动得热泪盈眶,刚才之所以不敢保证,就是要去筹钱。 现在钱有了,掌柜的底气就足。 “小主子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妥,只是不知您需要什么样的仿制品,可有图?” “明早我给你送来。” 掌柜的点头,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宋玥才折身回靖国公府,回府后又去了一趟蔷薇苑。 恰好管家正在跟元茯苓商议聘礼的事,院子里摆放着满满当当的几十个大箱子。 一半打开,一半还扣着。 见着宋玥来,元茯苓满脸警惕:“你怎么来了?” 宋玥晃了晃手上的点心:“听说兴味斋的点心最好吃,我特意买来给大家分享,夫人可要尝尝?” 元茯苓现在看见宋玥就脑袋疼,又怎么会馋对方的点心呢,找了个借口说不吃,将手上的账本合起来,目光警惕的盯着宋玥。 宋玥撇撇嘴:“不吃拉倒。” 她扭头就走。 回到了月华阁,她坐在了凉 亭内将点心全都拆开,招呼着其他人过来尝尝。 一开始几个丫鬟还有些扭扭捏捏不敢,云冬带头吃了两口,其他人才敢拿。 张嬷嬷无奈:“姑娘,您这样会惯坏她们的。” 宋玥轻笑:“我对她们的要求并不高,只要离开月华阁,能替我办事,不丢了月华阁的脸就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味地压制,并不能真正的收获人心。 “从今日开始,除了国公府给你们的月例之外,月华阁也会单独再给你们一份。”宋玥道。 几个丫鬟一听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多谢姑娘。” 吃饱喝足后,宋玥缓缓开口:“你们在府上有没有关系不错的丫鬟,小厮,一定要信得过的,写出个单子出来。” 几人二话不说点头。 宋玥庆幸当初元茯苓为了监视她,送来的丫鬟个个都是认识字的。 很快她就得到了一份名单,张嬷嬷压低声音说:“姑娘,没用的,这些人的卖身契不在您手里,未必会替您办事儿。” 看过名单之后,宋玥将每个人的名字都记着:“只要利益到位,没有拉拢不来的人。” 她想着若是拉拢不了,又对自己不利,那便杀了! “绿萝!” 叫绿萝的丫鬟上前。 宋玥吩咐:“你跟花房海柱是同乡,又知他家境不易,我有件事需要他去做。” “姑娘您吩咐。” … 傍晚 元茯苓刚从宋瑶那回来,满脸焦躁地坐在椅子上,又问起:“国公爷可回来了?” “回夫人话,国公爷暂未回来,不过叫人来传话,让您不必等着了,晚些时候直接去书房。”丫鬟丹若道。 元茯苓点头:“那便传膳吧。” 忙了一整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嗓子都冒烟儿了,又渴又饿。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 元茯苓眼皮倏然跳了跳,嘴里大骂一刻也不消停:“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夫,夫人,奴婢刚才看见一条蛇从花盆里钻出来。”丫鬟喊。 元茯苓眉心一紧,她最怕蛇了,一想到院子里钻来了蛇,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所有人都把这小畜生给找出来!” 于是,蔷薇院开始地毯式的搜寻,到处找蛇。 找了许久也没看见蛇的踪影。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元茯苓站在台阶上问发现蛇的丫鬟,丫鬟信誓旦旦的保证:“夫人,奴婢不会看错的,那条蛇就从奴婢眼前爬过,还有其他人也看见了。” “是啊,夫人我们都看见了。” 见几人都这么说,元茯苓也不再怀疑,丹若道:“夫人,许是蔷薇院许久没有人住过,里面残存的玩意儿,奴婢这就派人在院子各个角落撒一些雄黄粉,咱们动静这么大,说不定被惊吓跑了呢。” 第37章 砸了宋衡川 蔷薇院闹了蛇,元茯苓早就没了睡意,愣是看着丹若带着人将里里外外撒上雄黄粉才松了口气。 “多派几个人巡逻,找一找。” “夫人放心。” 元茯苓累极了,回了屋刚坐下又听有人喊了句蛇出来了,吓得她一激灵,站起身出去了,果然看见一棵树上垂下半截尾巴,吐着嘶嘶的声音飞快地在树干上扭动。 “快,快抓住!”元茯苓大喊。 一群人围着蛇转悠。 直到将蛇给打死,丹若赶紧叫人处理干净:“夫人,现在就剩下偏房那边没有搜了,奴婢担心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元茯苓不作多想:“快带几个人好好查一查,可别让蛇在里面搭窝了。” “是。” 偏房被推开,整整六十六抬嫁妆摆放了一屋子,丹若叫了胆子大的人进去搜查。 殊不知屋檐上趴着个人,宋玥扒开了房顶上方的砖瓦,居高临下清楚地看见了一只只箱子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聘礼。 衣裳首饰,古董字画,精美华丽,看着就价值不菲。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 一个时辰后偏房里检查完毕,宋玥起身离开,翻过屋檐成功回到了月华阁,马不停蹄地坐在椅子上提笔就写。 将聘礼里包含的东西写出了一大半。 张嬷嬷就在一旁伺候着,看得瞠目结舌,这提笔姿势,还有字迹,果然是个认识字的,而且书读得未必比二姑娘少。 宋玥看着摘抄好的单子,叠起来放在了秘制竹筒内,藏于袖中。 次日清晨宋玥要出去一趟,在门口被管家给拦住了:“三姑娘怎么又要出门?” “我听说章记的包子好吃,想买点尝尝。” 一听说是为了包子才出去的,管家眼底立马就露出了鄙夷,一个嫡女也太小家子气了,居然为了口吃的大清早就出去。 “三姑娘要是想吃,可以让丫鬟代买,您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您毕竟是嫡女,抛头露面有辱国公府脸面。” 管家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的路,要让宋玥知难而退。 宋玥挑眉:“你这是在教我规矩?” “三姑娘这么说就是冤枉老奴了,老奴只是为了国公府的脸面……你怎么打人?” 话未落,一巴掌猛然打在了管家的脸上。 管家捂着脸不可思议。 宋玥揉了揉发麻的掌心,嗤笑:“我出门吃个包子怎么就辱没了国公府脸面了,我如何,也轮得着你来教训?” “发生何事?” 靖国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悦道:“一大早闹什么?” 管家立即走到了靖国公面前,指了指脸上的巴掌,委屈道:“国公爷,老奴只是心疼三姑娘,这么早出去吃口包子不值当,没想到三姑娘就动手了。” 宋玥撇撇嘴,连一句辩解都没,转而看向了靖国公,眨眨眼等着对方开口。 “就为了个包子?”靖国公拔高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宋玥,小家子气,真馋! 宋玥反问:“我从未在京城逛过早市,想去见识见识,昨日吃了些点心,味道的确不错,又听说章记包子极有名,日后旁人问及,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国公府就有脸面了?” 靖国公发现这个女儿嘴皮子很利索,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怼得说不出话来,他深吸口气看向了管家:“由三姑娘去。” “国公爷?”管家诧异。 谁家嫡女一大早亲自去买包子? 那不是自降身份么。 “由她去!”靖国公沉声,宋玥就是个反骨,也不算是有脸面的嫡女,做些接地气的事,也能情有可原。 这么安慰自己后,靖国公还对着管家表示:“日后三姑娘要出门买吃的,不必阻挠,直接放行,只要三姑娘在一个时辰内回来就行。” 管家闹了个没脸,讪讪点头:“是。” 宋玥心满意足地跟靖国公打了个招呼之后离开,前脚走,后脚靖国公就派人跟上了宋玥。 这丫头,最近很不让人省心! 宋玥出门没多久就知道背后有人,她也不怕,直接去章记买了包子,趁着刚出炉,白白胖胖的包子散发着诱惑人的香味,拿起一个咬下去,绵软适中,味道确实不错。 “掌柜的,再给我来一些。”宋玥起身,趁着人多的功夫将竹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很快就有人拿走,又拎着包子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包子铺。 宋玥吃饱喝足之后才慢悠悠的回府。 一只脚刚迈进花园就看见了管家正低头训斥几个花匠: “勤仔细检查,可别让蛇鼠之类的跑出来了。” 管家说话间瞥见了宋玥,下意识地捂着另一边脸,大半个身子往后靠了靠,宋玥撇撇嘴:“府上闹蛇,怎么不去月华阁查一查?” 管家知道宋玥是个刺儿头,赶紧说:“三姑娘放心,半个时辰后就有人去月华阁。” 见他识趣,宋玥才没多说离开了。 这一日宋玥过得极舒坦,变着花样弄吃的,仿佛外界的事都跟她没有关系。 张嬷嬷欲言又止提醒:“姑娘,您从夫人那拿来了三大抬嫁妆,夫人心生恨意,一定会想尽法子挑拨您跟大公子的,其实大公子人并不坏,只是架不住夫人和二姑娘挑唆,你们毕竟是亲兄妹,总有一日大公子会看见您的好。” 宋玥闻言讥诮一笑:“大可不必了。” 她早就对宋衡川死心了。 两辈子的仇恨算在一起,宋衡川必须要付出代价。 刚过了一日的消停日子,傍晚就看见了宋衡川铁青着脸走进来,怒斥她:“你怎么好意思逼着母亲将嫁妆给你保管,这些年母亲兢兢业业为了这个家,连你也要落井下石,嫁妆呢,在何处?” 宋衡川刚才知道母亲累得病了,他赶紧去看,发现母亲红了眼,追问之下才知道宋玥以他成婚为由,要走了三大抬嫁妆。 宋玥站起身,视线跟宋衡川平齐:“这嫁妆是我母亲留下,有我一份,你一个人占了六十六抬,我不过是拿来了三抬,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国公府的,你凭什么跟我比较?”宋衡川气道:“小小年纪就想着男人,真是不知羞!” “大公子,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姑娘可是您的亲妹妹,况且这嫁妆本来就是属于姑娘的,郡主不在,夫人代为保管,现在姑娘大了,要回嫁妆又有何不对,老奴记得二姑娘十岁的时候,夫人就带着二姑娘学算账了。”张嬷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怪姑娘看不上大公子,这大公子实在是拎不清。 三抬嫁妆而已,连大公子的零头都比不上。 “放肆!”被人戳穿心思后,宋衡川恼羞成怒的踢脚踹张嬷嬷,宋玥眼疾手快的抄起圆凳朝着宋衡川伸出来的脚狠狠的砸下去。 第38章 恶人先告状 宋玥力道不轻,一凳子砸在宋衡川的腿上,凳子瞬间四分五裂,眼看着对方脸色煞白,露出了痛苦表情。 “宋玥!”宋衡川低吼,捂着腿哀嚎不止,目光凶狠地瞪着宋玥:“我也逃杀了你!” 宋玥弯腰捡起地上的半截木棍怒指着宋衡川:“你再敢放肆试试!” 凶狠之气爆发,眸光是死一般的沉寂,竟吓得宋衡川有些错愕,不可能,一个乡下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气质? “姑,姑娘,您消消气。”张嬷嬷回过神来,大着胆子上前劝。 宋玥冷声:“这里是月华阁,不是你随便撒泼的地方,你再敢胡作非为,就不止是被砸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宋衡川的脑袋上。 吓得宋衡川跛着脚往后退了退,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人走后,张嬷嬷跪在地上:“姑娘,都是老奴嘴快,惹得您犯错,要是大公子去太夫人那告状,老奴一人承担。” 宋玥脸上的冷意散去,弯腰将人扶起:“此事与你无关,他要告便去告。” 太夫人现在还有求于自己,又怎么会给宋衡川做主。 而且这事儿宋衡川本就不占理! 宋玥眼珠子滴溜溜转悠,忽然冷笑:“他不去告状,我还要告状呢。” 说完,宋玥提着裙子一路朝着凝晖堂跑。 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抹眼泪。 等到了凝晖堂时果然看见了宋衡川的影子,坐在椅子上,捂着腿哀嚎不止,一旁的太夫人心疼极了。 “祖母。”宋玥喘着粗气进来。 太夫人埋怨地看了眼宋玥,斥责道:“你怎么将人打成这样,他可是你嫡亲兄长,要不了多久就要成婚了,玥姐儿,你这么毛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宋玥噘着嘴委屈。 “祖母,宋玥野性未改,根本就不像是咱们家的孩子!”宋衡川瞪着眼睛怒道。 这话就有些违心了,只要是见过嘉华郡主的,都知道宋玥长得多像嘉华郡主。 宋衡川继续说:“别院失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偏偏只有她活了下来……” “这些年你从未去别院看过我一次,又怎么会知道我不是?”宋玥反问,她抬起头看向了太夫人:“祖母,下个月月初就是我进宫面圣的日子,要不然,我求皇上彻查如何?” 皇上两个字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了太夫人的心坎上,太夫人脸色阴沉,看着宋玥,敢怒不敢言。 她知道这丫头犯浑起来,不管不顾的。 “你少拿皇上……” “你闭嘴!”太夫人呵斥宋衡川:“你也是,连个兄长样都没有,几次三番地针对妹妹,玥姐儿怎么可能不是宋家血脉,日后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我绝不饶你!” 宋衡川脸色一变。 太夫人看向宋玥,意味深长道:“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闹大了,引起无端的猜测,对国公府没有任何好处,玥姐儿,你打人就是不对,还不快给兄长赔罪,今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太夫人当起了和事佬,朝着宋衡川使了个眼色,宋衡川极度不甘心,不情不愿地看向了宋玥:“除非你给我斟茶赔罪,否则,休想让我原谅你!” 斟茶赔罪? 宋玥怒极反笑,她侧过头看向了太夫人:“我有些疑惑,还请祖母解惑。” 太夫人眼皮跳了跳。 “我母亲当初离开府上时,留下了十里红妆,按理来说我也有一部分继承权,昨日是您下令让夫人给我一部分,今日大哥去月华阁要我将嫁妆交出来,究竟是祖母的意思,还是大哥自己的意思?” 宋玥毫不客气地质问,眼尾瞄见宋衡川脸上浮现心虚,他赶紧解释:“宋玥,你怎么敢这样对祖母说话!真是没规矩,我不过是说教你几句罢了,也是为了你好,不知好歹。” 太夫人只知道宋衡川被宋玥给打伤了,并不知原因,乍一听宋玥的话,立马就明白了。 这大孙子是被人给利用了! 背后之人挑唆了宋衡川去找宋玥麻烦。 太夫人深吸口气,看向了宋玥:“你母亲的嫁妆自然有你一份,等你日后出嫁,该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得到满意的回应,宋玥微微笑,冲着太夫人屈膝:“多谢祖母解惑。” 随后她又轻蔑地看向了宋衡川:“作为嫡长子,无德无才无能,不友爱手足,这样的兄长不要也罢,祖母若要我道歉,我宁可去跪祠堂!” 说完,宋玥扬长而去。 宋衡川被人指着鼻尖骂,整个人懵了一会,等反应过来宋玥 已经走远了,他气急败坏,正要动怒却被太夫人眼底的失望惊住了:“祖母?” “是谁让你去月华阁要嫁妆的?”太夫人问。 宋衡川摇头,支支吾吾说没有,太夫人一拍桌子:“川哥儿,玥姐儿是你嫡亲妹妹,你行事不要太过!” 被太夫人教训,宋衡川哪敢反驳,嘴唇紧抿一脸的不服气,心里将所有的错全都算在了宋玥头上。 “来人,送大公子回去!” 太夫人挥挥手,有些恨铁不成钢身为国公府嫡长孙竟然是这样的格局,太令人失望了。 “祖母……”宋衡川还想解释什么,太夫人已经站起身朝着里面走,几人架着宋衡川送了出去。 听着外面的叫喊,太夫人又气又怒,对着心腹道:“去一趟蔷薇院,府上娶亲之前要是再闹出幺蛾子,这府上就容不下她了。” 消息传到元茯苓耳朵里,她惊得手脚冰凉,又听太夫人敲打,脸色一阵青白变化,喃喃解释:“许是川哥儿听错了,闹出误会,私底下我定会好好劝劝川哥儿,让母亲放心。” 送走传话之人,元茯苓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自从这小野种回来,就没有一件事儿顺利。” “夫人,您再忍一忍,等沈姑娘嫁进来,您就有了帮手了,何苦招惹太夫人生气,至于三姑娘,还愁以后没有机会收拾么?”丹若劝。 元茯苓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第39章 三姑娘砸了祠堂 祠堂阴冷潮湿,宋玥跪在蒲团上望着眼前漆黑的牌位,其中还有一个是她母亲,嘉华郡主的。 她起身,将牌位搬起来,砸了! 门口看守的婆子愣住了:“三,三姑娘?” “人都没死呢,立牌位做什么,真是晦气!”宋玥拔下头上的簪子将牌位上的字全都扣掉,又用脚踹得稀巴烂才算作罢。 婆子目瞪口呆,根本不敢拦。 等太夫人身边的嬷嬷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她脸上闪过错愕,顾忌着三姑娘的脾气,也就没多问,反而温声说:“三姑娘,太夫人让您回月华阁,不必跪着了。” “那怎么行,我毕竟犯了错。”宋玥身子笔直。 嬷嬷道:“哎呦,我的好姑娘唉,您就回去吧,太夫人怎么舍得罚您,这事儿错不在您。”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玥才就着嬷嬷的手慢慢站起身,她也不想跪这帮冷冰冰的牌位。 嬷嬷还不忘替她抚平皱褶,笑着说:“三姑娘,太夫人说了从明日开始亲自教您管账,还有郡主的嫁妆也一并给您过目。” 宋玥知道这是缓兵之计,是怕她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耽误了府上成婚,将她紧紧看着。 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也好。” 嬷嬷将宋玥送回月华阁,一路上没少说好听的话哄着,张嬷嬷大老远就看见人回来了,看着嬷嬷这态度,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她迎上前,上下打量宋玥。 “张嬷嬷,三姑娘就交给你了。” 张嬷嬷嘴里唉唉应着,扶着宋玥进门,宋玥抽出手,轻笑:“我并未受伤,嬷嬷放心。” “那大公子呢?” “我占理,祖母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自然会向着我。”宋玥莞尔一笑。 这话,张嬷嬷不信,太夫人要是讲理之人,当年许多事就不会发生了,对宋玥这般,不过是忌惮罢了。 … “人送回去了?”太夫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串佛珠,面上祥和,另一只手上还攥着本经书,嘴里念叨两句。 柳嬷嬷点头:“送回去了,老奴说了好些话劝,三姑娘毕竟年纪小,吃软不吃硬。” 这事儿太夫人也发现了。 越是来硬的,她反弹得越厉害。 柳嬷嬷欲言又止。 太夫人抬起头瞥了眼对方,将手头上的经书放在了桌子上:“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太夫人,三姑娘在祠堂将郡主的牌位给砸了,还将上面的字迹抹掉,说什么人都没死,给立牌位,也不嫌晦气!” 太夫人手上的佛珠猛然一顿,脸色微变:“她真的这么说?” “是啊,老奴亲耳听见的。” 太夫人呼吸急促,忽然开始极快的转动佛珠,心口渐渐起伏,懊悔道:“早知道今日,当初就不该心软。” 她一时心软念着国公府血脉,便留宋玥一命,没想到十几年后,宋玥竟是个讨债鬼! 早知,她就该亲手捂死。 “将今日看守祠堂的全都打发了,别传出什么话出去。”太夫人沉声吩咐。 对外,嘉华郡主就是重病而亡,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太夫人又让柳嬷嬷亲自去给靖国公传话,将此事告知。 接下来几日宋玥日日都在太夫人这候着,从天不亮到天黑,太夫人为了不见她,专门在隔壁辟出一间屋子,找来一个算账先生先教她一些基础的看账。 宋玥也是耐着性子敷衍着,一日不曾落下来凝晖堂。 这日清晨云冬手里提着章记包子回来,冲着宋玥点头:“姑娘,事儿办成了。” 宋玥诧异:“这才第八日。” 这些日子云冬隔三岔五就要出去一趟,要么买点心,要么买包子,管家见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就是为了让云冬能够出入自由,方便对府外传递消息。 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好消息了。 宋玥找来张嬷嬷问起了婚礼流程:“按照规矩,靖国公府何时下聘?” 张嬷嬷道:“回姑娘,应当是成婚前十日,由大公子亲自带着两只活雁带着聘礼,挑好时辰去沈府。” 前十日,算算日子那还有五天左右时间了。 她一口咬着香喷喷的包子,唇齿留香,味道极好,填饱肚子后她照旧去了 凝晖堂。 转眼,就到了宋衡川下聘的日子。 一大早宋玥就去了凝晖堂,太夫人今日坐在高堂上,看上去心情不错,见她来还主动给了个笑脸,当众将沈如韵夸了一顿。 “沈家是簪缨世家, 百年流传,跟咱们府上也是门当户对,沈大姑娘才貌双全,端庄贤惠,温柔大方。这几年在京城也是名声颇好,将来要是嫁进门,你可要好好尊敬长嫂,不许犯浑。”太夫人细细叮嘱。 要不是见过沈如韵,宋玥就信了这话。 丫鬟橘红的死,还不知道有没有沈如韵的参与。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做人要心胸宽广,没道理一直揪着此事不放,我一把年纪了只希望府上和和睦睦。” 敲打之后,太夫人才让宋玥去了隔壁继续学算账。 宋玥懒得戳破,这都快半个月了,她学的只是一些皮毛,算账师傅也只是教一些浅薄的东西,说得又快,生怕她听懂了一样,更不曾让她实践,也不会提问。 日日都在敷衍着。 实际上这些东西宋玥早就学过,而且是宫廷算了几十年账的内总管亲自教。 之所以留在凝晖堂,不就是为了今日? …… 靖国公府今日下聘,大门全都打开,宋衡川早早就起来准备了,管家亲自将装着活雁的两只笼子提了过来,交到了宋衡川手上。 宋衡川接过看了眼,两只雁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精神,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办的不错。” 管家谄媚道:“大公子放心,绝对没有人发现。” 宋衡川脸上笑意更浓,到了吉时后带着聘礼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沈家方向走。 两家隔着两条街,本不算太远,但为了重视沈家,宋衡川特意饶了大半个京城,让众人知晓靖国公的诚意。 听着人群里传来的夸赞,宋衡川骑在马背上,仰着头露出了得意笑容,将积攒了大半个月的窝囊气全吐了出去。 这时小巷街头忽然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喇叭声。 伴随着阵阵鞭炮。 竟是正好碰见有人成婚。 双方就这么撞见了,宋衡川眉心一皱,对方率先说话了:“我们让一让。” 见新郎官识趣,宋衡川又看了眼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大方的叫人封了红包 给对方添喜。 “多谢宋大公子。” 新郎官谦逊有礼,笑着接纳,让迎亲队伍靠在一旁,将路给让出来,两个队伍走到一半时,宋衡川胯下的马儿像是受了惊,突然嘶鸣起来,胡乱地来回踱步。 宋衡川脸色微变,紧紧攥着缰绳,可谁知马儿压根不听指挥,还在兴奋地乱晃。 他本就被夹在人群中央,马儿在原地发了疯,众人见状纷纷要避让。 嘎嘣! 一只箱子落地。 “哎呦!” 抬轿的被压住脚,连连后退,这一退就连累了身后的抬箱子的人也跟着受力没站稳。 砰! 一个又一个的箱子落地。 抬箱子的人乱成一团。 宋衡川还在马上,他死死的攥着缰绳生怕马儿脱了缰,可他前些日子本就受了伤,这会儿伤口复发,已经隐隐有些撑不住了。 马儿驮着宋衡川开始横冲直撞,众人吓得抱头鼠串,纷纷落荒而逃。 就连迎娶队伍也被连累了,花轿都被撞翻在地。 宋衡川见状咬咬牙,从怀里拔出匕首,一刀刺入马脖子上,鲜血迸出,马儿吃痛才算是安静下来,随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宋衡川及时跳下来,贴身小厮见状赶紧上前:“大公子您没受伤吧?” “去查查这马怎么突然发了疯!”宋衡川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宋玥。 要是宋玥使坏,他饶不了她。 第40章 以假换真 街头的热闹很快就处理完毕,下人又重新牵了一匹马来,宋衡川翻身越过,回头看了眼抬箱人正在重新整理聘礼,他铁青着脸:“都麻利些,别耽误了时辰。” 在宋衡川的催促下,半个时辰后,送聘队伍继续出发。 迎娶队伍同样出发。 两支队伍擦肩而过。 等上了沈家门时已经迟到了整整一个时辰,沈尚书跟沈夫人就坐在高堂,迟迟等不来宋衡川的消息,脸色已经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来了,来了,大人,宋大公子来了。” 话落,宋衡川便赶来了,解释道:“岳父大人,刚才在路上耽搁了,抱歉。” 见他诚心解释,沈尚书倒也没有多为难,朝着沈夫人使了个眼色,沈夫人微微笑,打圆场道:“一家人不必赔罪。” 接下来便是走流程,宋衡川对着两人发誓一定会对沈如韵好,喜婆便让宋衡川将聘礼单子递上。 沈夫人接过看了眼,脸上的态度立马有了变化:“既然靖国公府这般重视,那就什么都不必多说了,你去见见韵姐儿吧,她在后院等你。” “是。”宋衡川恭恭敬敬地拱手退了出去。 等到了后花园,果然看见了沈如韵早就在等自己了,看见宋衡川,沈如韵脸上露出娇羞表情。 “如韵。” 沈如韵点点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宋衡川,满心欢喜,只是话还没说几句呢,丫鬟急匆匆的来到了沈如韵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沈如韵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怎么可能呢?”沈如韵不信。 宋衡川忙问:“怎么了?” 沈如韵抬起头认真的打量着宋衡川,现在还不好下定论这就是他的错,沈如韵道:“还是先去前厅看看吧。” 见她不可能说,宋衡川眼皮跳了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赶紧跟着返回大厅。 只见刚才还对着自己笑脸相迎的沈夫人,此刻阴沉着脸,再看刚才抬来的聘礼已经全部都打开了。 他蹙眉。 “韵姐儿,你怎么出来了?”沈夫人朝着沈如韵使了个眼色:“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回避。” “母亲,女儿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如韵站在沈夫人身边不肯离开。 沈夫人想了想,毕竟是给沈如韵的聘礼,在场听听也无妨于是就同意她留下。 “岳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宋衡川心里觉得沈家莫不是拿乔了,觉得聘礼少,故意找事。 沈夫人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两个还没正式成婚,宋大公子还是称我一声沈夫人吧。” 她话锋一转,手指着大厅里摆放的箱子:“这些都是宋大公子亲手准备的聘礼?” 宋衡川被沈夫人这番话驳了面子,脸上隐隐有些不高兴,但顾忌场合还是隐忍了,他点头:“是。” 沈夫人怒极反笑:“按照规矩这些聘礼都是要重新清点入库,等过些日子一并当做嫁妆送回靖国公府的,可你们靖国公府也太不诚心了,竟然拿赝品滥竽充数!” “不可能!”宋衡川矢口否认,气愤道:“沈夫人,我堂堂靖国公府嫡长子又怎么可能用赝品娶如韵呢?” 沈夫人见他一脸气愤不像是作假,又想着靖国公府把持着的人是元茯苓,心里多留了个心眼,指了指其中一个箱子:“你亲自去看!” 闻言,宋衡川快步走到了箱子面前,弯腰查看,将一只青瓷釉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之后脸色阴沉,又去了另外一只箱子,随手拿起名人字画,上面的字迹都是错的。 压根不需要仔细看,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宋衡川傻眼了。 他想不明白这些怎么都是假货? “宋大公子,我沈家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打开箱子的,绝没有可能调包,今日下聘依我看就算了吧。”沈夫人叫人扣上箱子,又叫人给抬回去。 宋衡川闹了个没脸,连一声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 这是沈夫人第一次对宋衡川有了不满。 “母亲,我看他好像不知情的样子,会不会是被人给算计了?”沈如韵问。 沈夫人蹙眉,何尝不是憋了一肚子火呢,她转头看向了沈尚书:“大人,这事儿……” 沈尚书冷哼;“急什么,等着靖国公府上门赔罪。” 靖国公竟敢将沈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下,那就怪不得自己翻脸无情了。 …… 靖国公府 宋衡川一路又将聘礼抬回来,路过之人不少好奇纳闷,纷纷盯着瞧,宋衡川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直接来到凝晖堂。 太夫人看见宋衡川回来,赶紧问:“我听说你去的路上不顺,可有大碍?” “祖母,沈家将聘礼退回来了。”宋衡川气红了眼,拳头紧紧攥着:“沈夫人清点聘礼时,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的假货!” “什么?”太夫人脑子嗡的一下。 宋衡川继续说:“众目睽睽之下孙儿亲自查看,的确是低劣假货。” 太夫人不信,撑着身子去了外院看见了六十六抬嫁妆摆在院子里,叫人给打开,随手查看,越看脸色也沉:“去,去把元氏给我带过来!” 很快元茯苓就被带来,当她看见院子里的聘礼时,眼皮跳了跳,又看着太夫人一副恨不得活刮自己的表情,大感不妙:“母亲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下聘的日子么,怎么还没出发?” “啪!”太夫人一巴掌挥在了元茯苓脸上。 元茯苓猝不及防的挨了打,脑子嗡嗡的,捂着脸无辜地看着太夫人:“母亲,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都是假货,我问你,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太夫人气恼不已,懊悔当初将嘉华郡主的嫁妆交给元茯苓。 眼皮子浅薄的玩意,竟敢在这种事上动手脚! 元茯苓懵了,直呼冤枉不可能,起身去查看,越看也心惊,就连她都能看出来的假货,更别说太夫人慧眼如炬。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元茯苓懵了。 宋衡川皱着眉头,脸上赫然就是失望和怨恨。 “一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儿媳,母亲,儿媳疼川哥儿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在聘礼上做手脚,这么简单的错一眼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就是整个靖国公府的脸面了,儿媳不会这么蠢的。”元茯苓哭着解释。 元茯苓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母亲,这些聘礼都是儿媳亲手装的,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定是有人调包。” 太夫人嗤笑:“你可别说是玥姐儿做的。” 这些日子宋玥早出晚归都在自己眼皮底下,何况这么多嫁妆,凭她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调换。 “母亲,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元茯苓硬着头皮说,要是被她抓到是谁在背后捣乱,她剥了她的皮! 太夫人凝思片刻后道:“你赶紧重新选一副聘礼出来,送去沈家赔罪。” 宋衡川错愕:“现在?” “快去!”太夫人催促。 第41章 再凑嫁妆 偏房窗户下宋玥正在拨弄算盘珠子,指尖轻轻一滑,发出算珠轻轻撞击的声音。 她嘴角轻勾,沈家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可不是宋衡川再送礼就能解决的事了。 外院热闹,柳嬷嬷得了太夫人的示意,让三姑娘今日不必再学算账了,柳嬷嬷进门时,宋玥正低着头看账,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而算账先生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柳嬷嬷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发出动静。 算账先生快速醒来,立马正襟危坐:“嬷嬷,我刚才正在思考下一笔账怎么算呢。” 柳嬷嬷没戳破,朝着宋玥走去:“三姑娘,太夫人让您回去歇一歇。” “那怎么行,先生说笨鸟先飞,一日不可懈怠。”宋玥头也不抬地回:“我本就比旁人落后,又怎么能偷奸耍滑?” 柳嬷嬷语噎,讪讪地抬起头看了眼外院动静,又看了眼安安静静算账的三姑娘,心里犯嘀咕。 搬聘礼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太夫人一口气硬是给凑够了八十抬嫁妆,请了十几个人清点。 外面管家来报沈家来人了。 而且是沈夫人亲自来的,进门时脸色有些难看,太夫人笑脸相迎:“沈夫人怎么亲自来了,应该是靖国公上门赔罪才是,今日闹了误会,让沈家生气了,这不,我这个老太婆亲自找人清点,足足八十抬。” “沈夫人,迎娶沈姑娘,靖国公府可是诚心诚意的。” 太夫人放低姿态,又将新的聘礼单子送到了沈夫人手上。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此举让沈夫人的怒火成功消了一大半,沈夫人挤出一抹难堪的笑容:“您是长辈,做晚辈的岂敢让您上门。” 沈夫人又看了眼一旁不说话的元茯苓,眼眸微动。 “沈夫人,实不相瞒,这些聘礼都是存放在外头大库房的,许是被不知分寸的下人给偷偷换了,靖国公府一定会严查,到时再给沈家个交代。”太夫人亲昵地拉着沈夫人的手:“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点事断送一桩姻缘,沈姑娘那孩子,我是极满意的。” 被人捧着聊,沈夫人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也不再端着了,看了眼摆放满满的箱子。 太夫人道:“既然沈夫人也在场,不如亲自查验。” “这……这就不必了吧。”沈夫人推辞一番,架不住太夫人亲自拉着她的手在聘礼箱子旁来回查验。 沈夫人来时的怒火已经全部消失了:“既是一场误会,大家别伤了和气。” “对,对。” 太夫人将沈夫人拉去了正厅聊,还让宋衡川过来赔罪,宋衡川照做,当着沈夫人的面许诺了不会亏待沈如韵,沈夫人这才给了宋衡川个台阶下。 偏房的宋玥将手上的账本合起来,慢慢站起身,柳嬷嬷立马警惕地看向宋玥:“三姑娘今日不必去给太夫人请安了,府上来客人了。” 看着柳嬷嬷如临大敌的模样,宋玥只想笑。 不就是怕她出去搅合? 宋玥点头,起身离开看着满满一院子的聘礼,她觉得有些刺眼,宋衡川根本就不配用母亲的陪嫁娶媳妇。 尤其那人还是沈如韵! 经过廊下时看见了一脸忐忑的元茯苓,她啧啧摇头,叹了口气,元茯苓听见声音回过头,眯了眯眼看着她。 宋玥用嘴型骂了一句蠢货! 元茯苓瞬间火大,脚下刚迈一步就被身边的丫鬟扯住衣袖阻止了,宋玥脸上的笑意更浓,径直离开了凝晖堂。 回到月华阁,宋玥坐在窗台前沉默,手中攥着的帕子被搅得没了形,云冬端茶小心翼翼地递上前。 云冬觉得,姑娘的脸色比前些日子有人砸了月华阁时还要难看。 周身散发着寒气。 倒是张嬷嬷胆子大凑上前:“姑娘,您消消气。” “气?”宋玥手握着茶,嘴角勾起讥笑:“我气什么。” 太夫人力挽狂澜劝说了沈夫人促成这门婚事,可她怎么瞧着沈如韵那么碍眼呢? “嬷嬷,我母亲当年留下的嫁妆今日全都给了宋衡川,是不是连同我的那一份也给了?”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嘉华郡主十里红妆,百抬嫁妆,经过今日的折腾已经没了。 为了迎娶沈如韵,太夫人真是豁出去了。 张嬷嬷一脸为难:“姑娘,国公府爱面子,不会让您就这么稀里糊涂出嫁的。” 国公府嫡女嫁女,嫁妆太少会被人笑话死了。 宋玥摇头,她在乎的并不是嫁妆多少。 等到了月明星稀,打听到消息,靖国公府和沈夫人商量了两日 后重新将聘礼送去沈家,并让沈夫人留下几人看着聘礼。 “奴婢听说沈夫人离开府上前是高高兴兴的,还是大公子亲自将人送出门的。”云冬道。 宋玥淡淡嗯了一声。 她在等,等太夫人怎么处置元茯苓,等宋衡川怎么对元茯苓反目。 直到后半夜了,也没个消息。 一夜未眠。 次日宋玥照例去凝晖堂请安学算账,进了门就被柳嬷嬷给请去了正厅:“三姑娘,太夫人在正厅等您。” 宋玥嗯了声跟着上前。 屋子里哭声不断,元茯苓哭成泪人儿,就连衣裳都是昨日的,看样子是一夜没回去。 “玥姐儿,是不是你派人闹了一场,将聘礼给换了?”元茯苓扯着沙哑的嗓子:“你真是糊涂啊,这么做只会让国公府没脸!” 宋玥挑眉。 “宋玥,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宋衡川不知从哪跳出来,怒气冲冲地指着她的鼻尖:“说,那些被调换的聘礼在何处?” 她没理会宋衡川,抬起头看向太夫人,等着对方发话。 “你别看祖母,我已经找到证据了,就是你收买了人故意在昨日送聘礼时闹一场,趁机将聘礼换下来。”宋衡川怒道。 宋玥神色平静地看向宋衡川:“证据呢?” “不见黄河不死心!今日我就要你看看证据!”宋衡川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被拖进来一名年轻的男子,冲着宋玥磕头:“姑娘,小的没用被抓住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您可别怪小的。” “此人就是昨日新婚队伍里的其中一人,他亲眼看见有人趁乱掉包箱子里的真物,还有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昨日那对压根就不是夫妻,是来外人。”宋衡川道。 宋玥面色仍旧平静,问:“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时候见过你的?” “十五日之前。” “我只吩咐你一人?” “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又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昨日既然看见了抢聘礼,你为何不去报官,又为何被靖国公府的人给抓住了?” 宋玥一连串的质问让男人有些发懵,紧张地咽了咽嗓子,看向了宋衡川。 宋衡川狠狠瞪了眼男人:“继续说!” “我……”男人支支吾吾:“我只是按照吩咐办事,不知其他人,我是本地人,露过脸,依靖国公府的势力被抓住又有什么难的?” “宋玥……”宋衡川疾言厉色要打断,宋玥却猛地看向了宋衡川:“我离府之前,才三个月大,又是怎么知道假货是仿照真货做的,我可从未见过聘礼单子!” 一句话问得宋衡川失语。 是啊,货虽是假的,可那是照着真货做的。 即便要换,也总得有机会见过真货吧? 宋衡川质疑的看向了元茯苓。 第42章 三姑娘打了夫人 元茯苓心头一跳;“三姑娘前些日子提着包子去过一趟蔷薇院,许是那个时候记住了。” “胡闹!”太夫人没好气的呵斥,六十六抬聘礼,一眼就能记住? 这话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宋玥冲着太夫人屈膝,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祖母,我还要跟着先生去学算账,先走一步。” 太夫人狐疑地看着宋玥怎么这么淡定,要之前的性子,一定会大吵大闹,非要个交代。 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先别走!”元茯苓拦住了宋玥;“一定是你收买了我身边人,自从聘礼搬上来,蔷薇院就闹蛇,是你从中捣乱。” “啪!” 宋玥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了元茯苓的脸上:“我不指望你待我如亲生,却一而再地污蔑我,元茯苓,你当真我宋玥是个软柿子好拿捏?” 元茯苓捂着脸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相信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宋衡川抬脚往前一步,挡住了两人,高大的身子站在宋玥面前,居高临下:“倒是你,一而再地挑事,这些年也未必老实本分,说不定就在外面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做了这些事。” 闻言,元茯苓脸上露出了得意笑容,轻轻碰了碰宋衡川的衣袖:“川哥儿,唉,这孩子……” 宋玥绕过宋衡川上前一把揪住了元茯苓的衣领子:“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去京兆尹那,求大老爷彻查清楚,走!” 她力气极大,将元茯苓拎起就往外走,吓得元茯苓赶紧制止:“胡闹,这事儿怎么能报官?” “不报官,难道是你心虚?”宋玥鄙夷:“全京城都知道了靖国公府抬着假货上门,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元茯苓被噎得说不出话,急忙朝着宋衡川求救,宋玥立即看向了宋衡川:“怎么,连你也不敢报官,生怕被查出是参与的其中一员?”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不敢报官。”宋衡川气得跳脚,扬言要去报官。 太夫人怒吼一声;“够了,闹闹闹,还嫌不够丢人么?” 宋玥噘着嘴:“母亲不止嫁妆在夫人手里攥着,还有那么多铺子,现在聘礼是假的,那铺子不知还在不在呢。” 闻言元茯苓心里咯噔一沉,恨不得拿针将宋玥的嘴巴给缝上,她紧张不安地看向了太夫人。 太夫人一记凌厉的眼神甩来:“元氏,去将郡主的嫁妆铺子账本拿来。” “母亲?”元茯苓心里咯噔一沉。 “去拿!”太夫人今日铁了心要彻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捣乱。 拗不过太夫人,元茯苓只好派人去拿账本,管了十年,账本也有厚厚的一箱子,太夫人粗略地看了一眼,都是盈利的,她脸色稍缓和。 元茯苓委屈道:“母亲,儿媳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怠慢,三姑娘这话太让人寒心了。” 宋玥啧啧道:“你处心积虑地上位,图谋的不就是这些,没有你,多的是人愿意兢兢业业。” “……你!” 三姑娘的嘴巴实在是太毒了,一句话就戳到了元茯苓的心窝子,叫人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恰这时靖国公回来了,昨日他出门办事今儿早上才回来,一进城就听说了昨儿的闹剧,气得他脸色铁青,赶回来质问清楚。 “国公爷。”元茯苓委屈地朝着靖国公走过去:“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整理聘礼的时候,您也是在场的,怎么可能抬出去之后就变成仿的呢?” 靖国公点头:“不错,那些东西有一大半都是我过目的。” 有了这话,元茯苓哭得更加委屈了。 太夫人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将视线落在了宋玥身上,东西被靖国公看过,靖国公绝不可能老糊涂纵容元茯苓做出这种事,毁了整个靖国公府的名声。 所以,也只有宋玥有这个动机了。 宋玥垂眸,佯装没有察觉落在身上的怀疑目光。 “玥姐儿,过去几年将你送去别院,是国公府亏欠了你,现在只要你将聘礼拿出来,我保证会既往不咎。”靖国公语气温柔:“人哪有不犯错的,即便是你兄长和二姐姐,小时候也犯过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父亲,这丫头就是野惯了,什么事儿都敢做。”宋衡川却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直接将宋玥抓起来,严刑拷打,肯定可以逼问出结果来,再将人送去庄子上囚禁,也只有这样,靖国公府才能恢复平静。 宋玥抬起头看向靖国公,眼神平静的宛若一汪湖水,波澜不惊,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这时小厮匆匆赶来 :“国公爷,宫里来人了,要接三姑娘入宫。” 话落,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尤其是宋衡川,他急道:“父亲,不能再让宋玥入宫了。” 他眼底已经浮现一抹杀气。 靖国公同样眼中闪现杀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可极快的微表情还是被她轻易捕捉。 宋玥眯了眯眼。 一大家子都盼着她死呢。 “玥姐儿?”靖国公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皇上怜惜你,可不会一辈子护着你,只有国公府才是你永远的家。” “父亲所言极是,女儿都记着了。”宋玥漫不经心的敷衍着。 靖国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宋玥最后一次机会,他转身对着宋衡川怒斥:“胡闹,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兄长的样子,来人,将大公子送去祠堂,跪足三个时辰!” “父亲……”宋衡川不满。 碍于靖国公的眼神,他不情不愿的点头。 门外的人再次催促。 靖国公才对着宋玥说:“我正好要入宫,走吧。” 紧跟在靖国公身后。 门外已经停靠一辆奢华的马车,礼公公看见了宋玥来,赶紧下了马车,笑着迎过来:“三姑娘,您终于来了,皇上惦记你好些日子了,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就盼着见您呢。” 宋玥微微笑:“让皇上久等了。” 礼公公亲自扶着宋玥上了马车,才冲着身后的靖国公屈膝:“国公爷,皇上催得急,先走一步了。” 靖国公只能笑着点头,目送马车离开,望着马车的背影他长叹口气,蓦然眼皮跳得厉害。 再次入宫,宋玥却一点儿也不慌张。 “三姑娘,有件事您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礼公公欲言又止,激动得连话都快说不全了。 宋玥点头:“公公您说。” “是,是关于郡主的,郡主极有可能是回来了……” 第43章 入宫告状 母亲回来了? 宋玥敛眉,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从其他人嘴里知道消息,还是非常激动。 比她更激动的就是北楚帝了。 北楚帝看见宋玥,眼眶含泪:“玥姐儿,表姐要回来了。” 论辈分,嘉华郡主是北楚帝的表姐。 北楚帝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坐在了龙椅下方的台阶上,手里攥着一封书信,书信都被捏得不成型,一看就是反复看了许多遍的。 等着北楚帝的情绪平复了,才慢慢站起身,逐渐恢复了帝王气息,他冲着宋玥笑,却见宋玥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近自己,他眉心一皱,看向了礼公公。 “皇上,奴才去接三姑娘时,恰好靖国公府前一日发生了些事,昨儿靖国公大公子对沈家姑娘下聘,六十六抬聘礼全都是假的,说来也奇怪,那些聘礼可都是郡主的嫁妆,当年长公主给郡主的嫁妆可是十里红妆,依长公主疼郡主的表现,怎么可能陪嫁假的呢?” 礼公公摇摇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北楚帝脸色微变:“胡说,表姐的嫁妆怎么可能是假的,宋开封呢?来人,去召宋开封!” “皇上!”宋玥吸了吸鼻子,跪在地上:“皇上,您还是送我回别院吧。” 北楚帝被宋玥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扶起来,宋玥却固执的耍起脾气,摇摇头:“靖国公府非要诬赖让我赔偿聘礼,找来莫须有的证人,说什么我在外头认识不三不四的人换走了六十六抬嫁妆。” “这不是胡说八道么,三姑娘小小年纪哪有这本事,要是真认识什么人,又怎么会差点儿死在了别院,奴才还记得三姑娘第一次进宫,可没少帮着靖国公说话,那一身的伤药,奴才看着都心疼。”礼公公也气不过道。 这话无疑是在北楚帝的心头上又浇了一层油,瞬间挑起了北楚帝的怒火。 一想到宋玥在别院受苦,北楚帝就懊恼自己没有照顾好宋玥,愧对表姐,他脸上露出了难过跟愤怒。 “皇上,母亲即将回来,我有一事还请皇上成全。”宋玥跪直了身子,冲着北楚帝磕头:“您即位以来,为了母亲,招兵买马让多少百姓怨声载道,一旦母亲回来,必定会被人非议。” 话刚说到这,北楚帝便勃然大怒:“谁敢!” “皇上,您能护着母亲一时,抵不过流言蜚语,何况母亲也是个要强之人。” 北楚帝一听,脾气软了下来。 礼公公见状赶紧道:“三姑娘,您想怎么着?” “求皇上下令,以母亲捐赠的名义,捐赠一半的嫁妆给朝廷,送去边疆安抚战士们。另找一处寺,对外宣称当年母亲是为了朝廷一直都在寺内祈福,从未去过他处,此次回来,也是到了太祖皇帝定下的时间,功德圆满。” 这些事她早就想过了,母亲和亲,若要回来,必遭流言。 她要母亲堂堂正正地回来。 还要让诋毁母亲的那帮人,无话可说。 北楚帝眼前一亮,弯着腰将宋玥给扶起来:“不愧是表姐的女儿,果然天资聪慧。” 他一时高兴只想让人回来,却不曾想过后果。 “三姑娘聪慧!”礼公公竖起大拇指夸赞。 此时门外传来靖国公觐见的声音。 宋玥浑身下意识地一哆嗦,北楚帝瞧见了,他眉心一皱,气不打一处来:“你在靖国公府被人欺负了?” 宋玥慌张摇头。 “皇上,三姑娘人微言轻,又不受待见,连聘礼这种事都被诬赖,哪能不受欺负唉。”礼公公道。 北楚帝一听,气道:“让宋开封滚进来!” 隔着大老远靖国公就听见这话,他眼皮跳了跳,硬着头皮跟着小太监进门,弓着腰跪在地上:“微臣给皇上请安。” 北楚帝冷冷一哼,并未叫起,还是宋玥朝着北楚帝使了个眼色,北楚帝才道:“罢了,看在玥姐儿一片孝心的份上,起来吧。” “微臣多谢皇上。”靖国公缓缓站起身,他飞快的看了眼宋玥,见她一脸坦然地站在北楚帝身边,眉心拧地都快打结了。 “父亲,女儿听说边关战事吃紧,这些年劳民伤财,作为北楚的一份子,已经代替自己将母亲遗留给女儿的嫁妆全部捐赠出去了。”宋玥一路小跑来到了靖国公身边,一脸笑嘻嘻。 靖国公闻言脑子嗡的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父亲,女儿将嫁妆捐给朝廷了,是以母亲的名义捐赠的。”宋玥又重复了一遍,眼底讥讽的笑容看得靖国公一阵火大。 靖国公正要发火,礼公公道:“三姑娘可真是贴心孝顺,靖国公 好福气啊。” 经提醒,靖国公才猛然回过神发现自己处于何处,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吓得他挤出笑容:“是,是,玥姐儿聪慧贴心,是微臣莫大的福气。” 看着靖国公吃瘪,宋玥心里暗爽。 她倒要看看靖国公府拿什么捐赠嫁妆! “皇上,事不宜迟,臣女就跟父亲今早回去张罗嫁妆,尽快变现送去边关了。”宋玥道。 北楚帝点头,临走前又赐了宋玥十个锦衣卫当护卫,还没等靖国公开口拒绝,宋玥一口应下:“多谢皇上赏赐。” 从皇宫出来,靖国公整个人还犹如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今日他清楚地感觉到皇上对他起了杀心。 等坐上马车后,他才回过神。 宋玥就坐在对面。 父女两互相看了一眼,靖国公脸上的怒火压制不住:“你捐赠嫁妆,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靖国公名声着想,昨日聘礼的事闹出去,靖国公府已经被人耻笑,我捐赠嫁妆,皇上乃至百姓,以及边关的将士们都会夸赞靖国公府,有何不妥?”宋玥反问。 “你!”靖国公迟早要被宋玥给气死,又问:“你可知锦衣卫是做什么的,怎么敢将人带进府,过两日你进宫一趟,将锦衣卫还回去。” 宋玥扬眉:“父亲难道不知,我在靖国公府如履薄冰,随随便便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将我带走,没有锦衣卫护着,我只怕夜里都睡不安稳呢。” 再次被堵了回去,靖国公呼吸急促。 “父亲什么时候还给女儿一个安稳,女儿自然会将锦衣卫还回去。”宋玥咧着嘴笑。 她才不傻呢。 分得清好坏,更不可能被靖国公给忽悠了。 第44章 把嫁妆捐给朝廷 父女两回到靖国公府,一个脸上笑吟吟,另一个则是阴沉如水。 进府后没多久皇上就下旨。 众人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华郡主忠心为国,实乃国之幸,即日其册封嘉华公主,钦此。” 宣旨公公话一落,所有人都蒙圈了。 太夫人忐忑地看向了靖国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都已经多久没有听过嘉华郡主的名字了? 北楚帝怎么突然就册封公主了? 靖国公铁青着脸,感觉自己先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羞愧地抬不起头来,还要双手接旨。 “国公爷,奴才就在这等着,您快准备吧。”宣旨公公道。 靖国公身子一僵,朝着宋玥看去,要是眼神能杀人,宋玥都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一行人站起身,回到内院后,太夫人急忙追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靖国公才将捐赠嫁妆的事说了。 “什么?”太夫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栽倒在地,她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向了宋玥。 “宋玥,又是你做的好事!”宋衡川及时赶来,怒问:“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宋玥反问:“我母亲的嫁妆有一半是留给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有何不可,在你看来是大逆不道,可皇上刚才还下旨夸母亲为民为国呢,宋衡川,你声音再大些,宫里的人可还没走呢!” “你!”宋衡川终究是不敢得罪外面的人,声音渐弱了。 元茯苓幽怨地看向了宋玥:“聘礼的事还没解决,郡主的嫁妆怎么拿得出来?” “聘礼的事是你监管不当,与我无关!”宋玥及时堵住了元茯苓的话。 只要元茯苓敢提一句异议,宋玥就敢闹出来,扯破所有人的脸面,元茯苓抿了抿唇,终究是没敢继续跟宋玥闹起来。 太夫人阴沉沉地看向了宋玥:“这是你的主意?” 宋玥不语,算是默认。 “好好好,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事竟也不知道商量。”太夫人又气又怒,却又不敢拿宋玥如何。 现在宫里人就在外头,为今之计只能将准备给沈家的聘礼重新拿出来,应付宫里那边。 八十抬,全都上缴给宫里。 宋衡川的心都在滴血,眼睁睁看着即将要抬去沈家的聘礼,被宫里人一抬抬的给带走了。 他紧咬着牙差点儿没站稳。 “兄长应该高兴才对,你现在是公主之子,身份水涨船高,日后沈姑娘嫁进门,身份同样上涨。”宋玥继续说着戳心窝的话,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妾室抬上来的。 宋衡川要是执意认元茯苓做母亲,那就是自贬身份。 元茯苓脸色一白,岂会没听明白,她看向了宋衡川,却见宋衡川道:“一日为母,终身为母,你少在这挑拨。” 宋玥摇头,直叹这人是没救了。 自甘堕落! “祖母,我乏了,先回去歇着了。”宋玥打了个哈欠,屈膝之后扭头就走。 无人阻挠。 太夫人不是不想拦,而是她早就看见了带刀的锦衣卫就在外面候着,果不其然,宋玥一走,锦衣卫也跟着走了。 “母亲,沈家那边还等着下聘呢。”元茯苓颤颤巍巍道。 太夫人死死咬着牙将喉间那一抹腥甜给咽了下去,还未等开口,靖国公道:“去库房,再将账面上的全部凑出来。” 元茯苓有些不太乐意,这不是倾其所有要给宋衡川么。 代价太大了。 太夫人道:“再等等吧。” “母亲,等不及了,靖国公府跟沈家唇亡齿寒,咱们必须跟沈家捆绑在一块。”靖国公一脸凝重。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夫人心惊不已,只好妥协:“去拿账来!” 元茯苓脸色一颤。 …… 月华阁 靖国公府全府上下都在为了八十抬聘礼忙的焦头烂额,唯有宋玥心情不错的斜靠在贵妃榻上,嘴里吃着点心。 张嬷嬷从外头赶回来,看见杵在门口的十个煞神,吓得两股战战,赶紧跑进门。 现在她对三姑娘是越来越佩服了。 整个国公府,根本没有对手。 “姑娘,老奴刚才听说二房的人也回来了,二夫人刚进门就被太夫人的人请走了。” “太夫人还有心思见二夫人?”云冬诧异。 张嬷嬷嘴角一抽,说出心里的猜测:“十有八九是为了聘礼的事。” 这些年账面亏损,一大部分是靠着郡主的嫁妆度日,现在嫁妆没了,之前的聘礼也没了,还要再凑出八十抬,这可真是难为靖国公府了。 不拿二房去填补,根本就没辙。 宋玥换了个姿势,嘟囔道:“晚上让小厨房做一份荷叶糯米鸡,再加一份清炖鸭汤。” 她要补补。 张嬷嬷连连点头;“成,老奴记着了。” 又见姑娘面色淡然,显然是没将外头的闹剧放在眼里,张嬷嬷又将心思放回了肚子里。 这时月华阁门口传来了吵闹声,张嬷嬷蹙眉:“听着好像是四公子的声音。” 四公子,二房嫡长子。 宋玥又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搭在了手腕上,继续看书,丝毫没有受影响,并没有打算见四公子宋衡枫。 … 凝晖堂气氛凝重 二夫人桃氏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元茯苓,元茯苓心虚地别开眼。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房暂时拨出来一些,等日后大房再还回来,枫哥儿年纪还小,暂时不急。”太夫人厚着脸皮说。 桃氏被气笑了:“母亲,枫哥儿今年也有十三了,川哥儿这么的时候早就定下沈家姑娘了,二房子女多,我总不能厚此薄彼,传出去一个苛待的名声,看在川哥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份上,二房最多出五抬。” 这还是看在二老爷的份上,否则,桃氏一分都不想掏。 这些年她被元茯苓打压,好处没沾到,还要自掏腰包,岂会开心? 太夫人皱着眉不说话。 一旁的宋衡川脸色涨红,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元茯苓给拽住衣袖拦住了,这一幕被桃氏见着,她冷笑:“依我之见,还是尽快将丢失的六十六抬嫁妆找到,余下的十四抬凑起来也就不费劲了。” 太夫人瞥向桃氏:“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桃氏又道:“沈家嫡女虽好,可毕竟不是王孙贵族,八十抬也有些多了,不如商量商量减少些呢?” 这话更是让太夫人没脸,前一日她才信誓旦旦地对着沈家保证,甚至还让沈夫人亲眼看过了八十抬嫁妆。 现在说减少,岂不是太夫人自打嘴巴? 第45章 全府凑嫁妆 “那怎么行,话已经说出去了,哪能轻易反悔?”太夫人一口否定。 桃氏撇撇嘴,小声嘀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二房掏银子就行了。” 要是以往听到这话,太夫人肯定会狠狠训斥桃氏,可如今有求于人,她也只能装聋作哑。 “二婶这不是存心为难祖母么,祖母也是为了一大家子着想,咱们都是靖国公府的人,一荣俱荣,要是大哥娶不上媳妇,四弟也未必好说亲。”宋瑶站出来说话。 她自以为是帮着太夫人,博取一点好感。 可却让桃氏心存不满,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冷笑道:“你母亲自诩对川哥儿视如己出,倒不如先将体己都拿出来补上,实在不够,也不是没法子,你失了青白,再去韩家那边提一提聘礼的事,依你国公府嫡女的身家,至少也有三十抬,你年纪还小,等出嫁时,国公府再补给你不就行了?” 戳心谁不会? 桃氏三言两语就揭开了宋瑶的遮羞布。 宋瑶瞪大眼,又气又羞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二婶……” “少在这假惺惺,错是大房犯下的,大房的底还没掏干净就要二房做垫背,我告诉你,不可能!”桃氏态度坚决。 太夫人瞪了一眼桃氏:“有事说事,何必说这些?” 桃氏委屈:“母亲,二房那么多姑娘哥儿还没议亲呢,一转眼就到年龄了,我愁得不行,没敢跟您说,二房底气本就薄哪比得上大房,再逼下去,二房还活不活了?” 桃氏算是看出来了,太夫人偏心,根本不管二房的死活,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顾念。 二房的利益谁也别想碰。 “川哥儿,总不能因为你一人就要整个府上都跟着吃糠咽菜吧?”桃氏看向宋衡川,讥讽道:“你就忍心看着底下的弟弟妹妹说不成亲?” 宋衡川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句不娶了,挂在嘴边始终是说不出口。 他跟沈如韵两情相悦,又是青梅竹马,娶她为妻是他最想做的事。 桃氏又道:“实在不行再等两年……” “够了!”太夫人越听越窝火,及时将话打断,想起靖国公的叮嘱,沉声道:“二房出三十抬,余下的大房自己想法子。” “母亲……”桃氏炸毛了,蹭得站起身:“我自个儿的嫁妆也不过这些,您这是要逼死二房么?” 太夫人闻言气得嘴皮子哆嗦:“你这叫什么话?” 桃氏道:“您明明有法子,却偏要不顾二房死活,儿媳实在不能理解,人心都是肉长的,大房的孩子是个宝,二房就是草不成?” 这话问得太夫人下不来台,仿佛只要太夫人松口,那就是让二房彻底寒心,二房的子女也会因此恼上了太夫人。 太夫人语噎,脸色有些难看。 “母亲,先不说二房拿出多少,只要大房掏干净了,剩下的咱们想法子。”桃氏见太夫人脸色不对,又赶紧改了口。 事已至此,太夫人进退两难只好点头。 元茯苓不干了,掏干净大房,那岂不是连她的老底都要搭进去? 目光一转对上了宋衡川殷切的眼神,元茯苓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大嫂不会舍不得吧?”桃氏似笑非笑。 元茯苓干笑两声:“怎,怎么会呢,只是瑶姐儿也大了。” “事有轻重缓急,瑶姐儿才十四岁,再拖延两年也不是问题,大不了到时候公中多给瑶姐儿出一份,我保证二房不会跟瑶姐儿计较。”桃氏笑眯眯地堵住了元茯苓的嘴。 “母亲放心,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瑶瑶受委屈的。”宋衡川道。 元茯苓心里恨死了宋玥,都怪她,弄出这么多幺蛾子,她迟迟没有回应,一旁的宋瑶先哭出来:“明明是宋玥犯错,怎么就赖到咱们头上来了,母亲,女儿没有嫁妆,将来还怎么活?” 此话一出,宋衡川脸色微变。 宋瑶眼巴巴地看着宋衡川:“大哥为何不去找宋玥说清楚,只要她肯开口向皇上说明,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桃氏笑出了声,从前还觉得宋瑶是个机灵的,今日一看,真是蠢货! 果然,太夫人看向了宋瑶:“胡说什么!皇上已经下旨,如何收回?” 被训斥后,宋瑶缩了缩脖子,仍是一脸委屈和不服气:“那也是宋玥的错,就该宋玥去平息。” “玥姐儿捐赠的是属于她自个儿的那一份,何错之有?”桃氏反问。 说白了,嘉华公主的嫁妆本就是给宋玥留着的,这帮人只是代为保管,有些东西占据时间长了,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呢 ? 不知羞耻! 桃氏倒想看看这位素未谋面的三侄女,倒是好本事,一出手就将府上收拾得毫无反击之力。 小姑娘,不简单。 “瑶瑶,你当真不愿意先拿出一部分?”宋衡川看向宋瑶问。 宋瑶闷着脸不说话,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宋衡川眼底划过失望,这些年他对宋瑶掏心掏肺,结果到了关键时候,这个疼爱的妹妹却退缩了。 他又看向了元茯苓。 同样,元茯苓也避开了宋衡川的视线。 这一刻,宋衡川心寒了。 眼看屋子里吵来吵去,闹个没完,太夫人一拍桌子,锤定音:“下午就抬过来。” 桃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太夫人阴狠的脸色,她不甘心地努努嘴,不情不愿地应了。 “我那里还有三十抬,余下的就从大房出。”太夫人看向元茯苓:“一抬也不许少,听见了吗?” 元茯苓被看的头皮发麻,由不得拒绝。 最后太夫人将所有孙子辈支开了,太夫人对着两个儿媳道:“先等沈姑娘进门,等人进门后,等她怀上孩子,再让川哥儿哄着将账一一填平。” 桃氏傻眼了。 这不是欺骗沈家吗? “万一被发现了……”桃氏犹豫。 “沈如韵满心眼里只有川哥儿,只要川哥儿肯用手段,好好哄着,沈如韵也不会跟沈家说起此事,毕竟人都嫁过来了。”元茯苓道。 太夫人闭了闭眼,只觉得老脸火辣辣。 但为了靖国公府,也只能这样了。 “咱们时间不多了,等沈家上门就晚了。”太夫人催促,让两人赶紧回去准备。 桃氏拗不过,但架不住太夫人松了口会给桃氏管家,还许诺了两个庄子出去,桃氏这才去筹备。 不到三个时辰,东平西凑终于是将八十抬嫁妆勉强凑齐了,太夫人不放心,亲自查验过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太夫人当即吩咐了宋衡川即刻将东西抬去沈家。 再出什么岔子。 她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不起了。 第46章 牵扯二房 沈家看着如数的聘礼,虽变了花样,但好在东西没错,沈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还是心存疑惑,但转念一想,认为是靖国公府财大气粗,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聘礼,还不忘将宋衡川给夸了一顿,并按照约定日子让两人成婚。 对于两家还要成婚的事,宋玥咂舌。 “太夫人这是豁出去了,得罪了不少人才凑够这么多。”张嬷嬷道:“老奴听说二夫人气得不轻,还有夫人那边,打发了好些个下人,缩减开支,二姑娘也闹得不轻,因这事儿大公子和夫人二姑娘生了嫌隙。” 不闹才怪! 有些人只有触及自己的利益,才知道肉疼。 接下来两日,宋玥哪也没去,就窝在了月华阁歇着,这半个多月起早贪黑地去凝晖堂,实在没趣。 二房的人倒是上门几次都被云冬以她身子不适为由给挡了回去。 “姑娘就不担心会得罪二房吗?”张嬷嬷担忧道,照这么下去,姑娘会把府上的人得罪了个遍。 宋玥打了个哈欠,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整座府上不连累我就不错了。” 这话太深奥,张嬷嬷理解不了,但她觉得姑娘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压根就不着急,连带着自己也跟着有了底气。 因二十抬聘礼,桃氏没少在院子里抱怨,二老爷听了几句嫌烦扭头就走了。 还有好几次桃氏去凝晖堂请安时看见了靖国公,桃氏神色幽怨,连带着靖国公也有些不自然,匆匆离开了。 桃氏憋着一肚子的气儿没处撒,直到府上开始裁新衣,将料子送去了琼花院,这可让桃氏找到了由头。 一路赶到琼花院,对着管家劈头盖脸一顿骂:“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今日府上的主子是谁,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桃氏指桑骂槐,宋瑶红了眼眶又气又怒。 元茯苓闻讯及时赶来,将宋瑶护在身后,桃氏扬起脖子:“实在不行就去太夫人那要个公道。” 一听要去太夫人那,元茯苓深吸口气劝说宋瑶忍一忍,因聘礼的事儿太夫人到现在气儿还没消呢。 没有处置她,也是因为府上快要办喜事儿了。 要是大房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太夫人不会放过自己的。 所以,在沈如韵没有进门之前必须要忍耐。 眼看着桃氏将所有的布料全都拿走了,宋瑶哭得泣不成声:“母亲,难道就任由女儿被作践么?” “怎么会,等沈氏进门,母亲保证会让你过上之前的日子。”元茯苓轻轻拍了拍宋瑶的肩:“川哥儿疼你,你可将他哄好了。” 宋瑶吸了吸鼻子:“母亲放心吧,女儿日日都去大哥那赔罪,大哥已经不计较了。” 哄宋衡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要她哭一哭,保准对方会心软。 这几日桃氏在府上出尽了风头,任谁见了都不敢招惹,甚至太夫人那,对桃氏的所作所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傍晚 夕阳西下 宋玥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轻轻晃悠,闻着花香,眉头轻抬,惬意十足地感受着微风吹过脸颊。 “姑娘,国公爷来了。” 宋玥挑眉。 望着月华阁门口站着的靖国公,她犹豫片刻,冲着云冬点头。 不一会儿靖国公进来,他强忍着怒火:“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这里没有外人。”宋玥眯了眯眼,笑话,靖国公之前可是对自己动了杀心,她怎么可能会跟他单独相处。 万一想不开对自己动手怎么办? “玥姐儿,是关于你母亲的。”靖国公低沉道。 宋玥稍有犹豫,一记眼神,云冬会意带着人退到了安全距离。 靖国公认真地打量着宋玥的眼神:“前些日子你在祠堂将你母亲的牌位给摔了?” “是。” “你怎么知道你母亲还活着?” 宋玥扬眉反问:“国公爷究竟要说什么?” 听着一句扎心的国公爷,靖国公又气又怒:“我是你父亲!” “不生不养不维护,算什么父亲?”宋玥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激动怒了靖国公,他攥紧拳头,似是下一秒就要挥过来。 宋玥脸上挂着笑:“你已经打过一次,你我之间就断了联系,你若再敢动一下,我定会废了你的手!” “你!”靖国公愣了,不敢相信宋玥居然这么大胆会威胁自己,他气得心口起伏,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却不敢真的动手,末了,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 看着靖国公 惺惺作态,宋玥懒得戳破。 见对方软硬不吃,靖国公没辙了,只好说:“皇上下旨说你母亲在天台山潜心修炼十三年,是太祖皇帝的旨意,现在已经功德圆满,北楚国运昌隆,要让你母亲回来,你怎么想?” 宋玥眸色淡淡,在她心里,靖国公没有一点儿信誉。 “母亲归来,是北楚大功臣,国公爷应该感到荣耀才对。” 靖国公心头一哽:“可你母亲压根就没去天台山,而是去……” 话说一半靖国公卡住了,看着宋玥这么淡定,就猜到了她肯定早就知道了 真相。 “你早就跟你母亲联系上了,为何不告诉我?”靖国公质问。 要是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又怎么会这般对待宋玥。 “国公爷素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有没有证据,既然如此又何必来质问我呢?”宋玥漫不经心的从秋千上站起来:“趁着母亲还没回来,国公爷应该想想等母亲回来,有些事该如何弥补。” 想到嘉华要回来,靖国公脸色煞白,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年和嘉华过日子的一幕幕。 在嘉华面前,他根本抬不起头。 只怪她太强势了,又足够招摇,光芒太盛未必是件好事。 靖国公缓了语气:“这阵子你跟着你祖母学账,为何又停了,虽有些艰难,还是要学。” 宋玥没吭声。 靖国公闹了个没脸,清了清嗓子尴尬道:“还有几日府上就要办喜事儿了,你也跟着学一学吧。” 说完,靖国公匆匆起身离开。 没多久月华阁客人不断,太夫人,桃氏,四公子,五姑娘,府上除了元茯苓跟宋瑶,宋衡川三人没露面,几乎都来了。 宋玥将大门敞开,来者不拒,热情招待。 当桃氏第一次看见宋玥时,整个人都傻了,紧张的咽了咽嗓子:“你……你是玥姐儿。” “二婶。”宋玥乖巧喊了声。 桃氏回过神,在宋玥面前不自觉气势就矮了一截,呆没一会儿就走了,总觉得像是坐在嘉华面前被训斥。 渐渐地嘉华公主功德圆满的消息越演越烈,大街小巷,全都传开了。 第47章 亲娘归来 宋玥也在一日日地期待着。 这日太夫人派人请她过去学算账,宋玥又一次去凝晖堂,太夫人对她客气多了。 指了指一旁新作的衣裳:“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宋玥瞥了眼,很给面子地指了指其中两匹,太夫人立即让人将衣裳送去月华阁。 一同前来请安的还有宋衡川跟宋瑶,这两人像是掐准时间,齐肩走来,宋瑶一改往日的乖巧,扬起头像只骄傲的孔雀。 宋衡川更甚,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祖母。”两人齐齐行礼。 这么快就和好了? 宋玥暗叹真是低估了这两人的感情。 “我听说母亲快要回来了,宋玥,你可要收敛些,别吓着母亲,尽快多学学规矩,省得丢了母亲的脸。”宋衡川不屑道:“母亲素来讲规矩,重礼仪。” “三妹妹,大哥说得极是,要是让母亲知道你之前种种所为,肯定会罚你,不过没关系,我会替你求情的。”宋瑶眨眨眼道。 嘉华公主一回来,她也跟着沾光了。 尤其是宋衡川作为公主唯一嫡子还护着自己,日后谁还敢欺负自己? 想到这宋瑶尾巴都恨不得翘起来。 宋玥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问:“母亲?你们的母亲难道不是元氏么,好歹叫了十几年了,说改口就改口,那元氏又算什么?” 真是不知羞耻! 宋衡川被人戳得下不来台,脸色微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母亲大度,自然不会跟……元氏计较的。” 倘若有一日嘉华回来,元氏身份就尴尬了。 他再称一句母亲就有些不合规矩了。 论身份,元氏没有一点可以跟嘉华比较的,这么多年他早就叫习惯了,日后私底下再叫就是了。 宋玥讥讽一笑。 “元氏这么多年没功劳还有苦劳,我会求母亲给元氏一个正经名分。”宋衡川道。 宋瑶听后感激得不行。 愚不可及,宋玥已经说厌倦了,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维护元茯苓。 “三妹妹,难道你不希望家族和睦么?”宋瑶步步紧逼:“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只要你肯消气,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瑶瑶,有我护着你,不必惧怕她。”宋衡川自信,在嘉华公主眼里也一定是自己这个儿子重要。 他才是延续香火,传宗接代的。 宋玥只是个野丫头,一点感情都没有,怎么跟自己比? “大哥,是我之前不该和三妹妹计较,毕竟她年纪小,我该大度的,只是我突然来了个妹妹,我怕有人跟我抢大哥。”宋瑶委屈的红了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宋衡川。 宋衡川一脸心疼的哄着宋瑶。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 宋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看向了太夫人:“祖母,账今日还学吗?” 太夫人才像是刚刚恍过神来,点了点头,叫人去拿账本,直接忽略了两人。 宋瑶咬牙,像是一拳头狠狠打在了棉花上,有种无力感。 转眼就到了宋衡川成婚这日 府上一大早就准备起来,鞭炮声不断,整个府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宋玥一早起来眼皮就在跳,换上了新衣裳,跟着出去看热闹。 宋衡川一袭大红色喜袍,整个人十分有精气神,五官俊朗,身姿挺拔,往人群里一站,便是极耀眼的。 “川哥儿。”元茯苓不知何时出现,她身穿枣红色大褂,梳着鬓头上还戴着一顶红宝石金冠,看上去极富贵,一身打扮直接就将旁边的桃氏衬托没了形。 这身打扮极张扬。 宋玥暗觉得好笑,这大概是元茯苓在母亲回来之前最后一次这么高调了吧。 “今日你娶亲,作为母亲非常高兴。”元茯苓拉着宋衡川的手说起了家长里短。 小时候宋衡川病了,是元茯苓衣不解带,不许任何人插手亲自照顾一个多月才让宋衡川转危为安。 还有马车惊厥,也是元茯苓舍命救下了宋衡川。 诸如此类,说了十几种。 宋衡川感动得当场就对着元茯苓跪下:“多谢母亲大恩大德,儿子无以为报,将来定会孝顺。” 众目睽睽之下,元茯苓见目的达到,拿出帕子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将人扶起来:“好孩子,只要你过得舒心,我受点委屈都没什么,你快去吧,别错过了时辰。” “是。” 宋衡川起身上马,带着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赶去了沈家。 元茯苓转过身时冲着宋玥挑衅一笑,仿佛在说,你使劲浑身手 段也是徒劳无功。 宋玥眉心微微动了动。 今日靖国公府宾客云集,绝大部分都是冲着嘉华公主的身份来的,朝廷为官的都知道,自从北楚帝下令册封公主后,凡是提出异议的都被惩罚了。 轻则被训斥,重则被罚板子,还有更甚贬官。 之后北楚帝再轻飘飘说一句:“公主为国为民捐赠近百抬嫁妆,又为民祈福十三载,若有人要比肩公主,朕同样重赏,如今质疑公主,岂不是在寒了公主为国为民的心?” 怼得众人下不来台。 谁能又嘉华公主的魄力,捐赠那么多嫁妆。 为此不少人将靖国公埋怨上了:“瞒的好紧啊,一点消息都没透露。” “就是,怪不得突然将三姑娘接回来了。” “真是不地道,亏咱们称兄道弟多少年。” 靖国公被怼的哑口无言,还只能厚着脸皮跟着赔罪,独自将窝囊气给咽下去。 看着儿子成婚,他的脸上才勉强露出一丝丝笑容。 一个时辰后 新郎官将新娘子迎回国公府。 元茯苓见状迫不及待的赶往大堂,二胡不说一屁股坐在了高堂上,稳稳当当的坐好,对着喜婆催促:“别耽误了吉时,快拜堂吧。” 喜婆点点头,扯着嗓子喊:“新人拜天地。” 宋衡川手提着大红绸慢慢转过身,等着靖国公也坐在了椅子上后,随着喜婆喊了声:“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拜天地。 “二拜高堂。” 宋衡川率先弯腰,可沈如韵却迟迟没有动静。 元茯苓眼皮跳了跳,看了一眼宋衡川:“川哥儿?” “母亲还没回来,再等等母亲吧。”沈如韵隔着红盖头说。 一句母亲,显然指的并不是元茯苓。 元茯苓脸色瞬间发白,当着满堂宾客前,她竟被沈如韵给落了面子,元茯苓咬着牙:“如韵,别耽搁了吉时,今日公主未必能回来,总不能一直耗着吧。” 沈如韵道:“再等等。” 人群里有人议论,哄笑,都等着看笑话呢。 元茯苓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笑,转过头看向了靖国公,靖国公冷了脸:“先拜高堂,日后你想要孝顺婆母,有的是机会。” 见靖国公发话了,沈如韵犹豫片刻后慢慢有了动作,宋玥却道:“想要拜高堂也不是不行,让元氏挪一挪位置。” 靖国公闻言没好气瞪了眼宋玥:“胡闹!” “你存心惹事是不是?”宋衡川瞪着宋玥,对着红盖头底下的沈如韵说:“生母养母都是我的母亲,嫁鸡随鸡,你还能挑剔不成?” 蒙着红盖头的身子微微一颤。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害怕。 僵持之际,门外传来喧闹声,小厮扯着嗓子喊:“公,公主回来了!” 话落,犹如一滴冷水入油锅,瞬间炸开。 “嘉华公主当真回来了?” “怎么挑这个时候回来了。” “快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宾客们一溜烟的朝着门外看去。 元茯苓仍稳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把手,心跳如雷。 第48章 不屑坐高堂 靖国公府门前停靠着一辆枣红色马车,领头牵马的乃是一对雪白狮子骢,昂首挺立像是打了胜仗。 阳光下,雪白的毛发亮的惊人。 马车帘子挑起,一名青色衣裳女子走下来,面色恭敬,抬起胳膊弯腰小心翼翼的将马车内的人扶下来。 只见女子落地,她身穿浅绯色映着牡丹花摇曳长裙,胳膊上挽着鹅黄披帛,脚踩蜀锦制的月牙白镶嵌珍珠绣花鞋,迈开步子,身姿曼妙。 从背影看,女子乌黑的发鬓挽起一个鬓,鬓间还戴着一顶赤金小凤冠,两侧各斜插两支凤钗,凤钗栩栩如生,宛若随时都要振翅而飞。 这身打扮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再看女子鹅蛋脸皮肤细腻,一双眉眼灿若星辰,保养极好看不出脸上有一丝一毫的皱纹。 下巴轻轻一抬,露出精致的五官,顿时惊为天人。 “这……嘉华公主?”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女子。 可不就是十三年前就消失的嘉华公主? 嘉华公主目光在人群里匆匆搜寻,脚步加快,身后的侍女急忙跟上。 “母亲!” 嘉华公主忽然身子一顿。 宋衡川眼眶含泪激动地朝着她走了过来,随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不孝子给您请安了,母亲您终于回来了。” 看着宋衡川,嘉华公主眉心一拧,脸上并没有浮现喜悦,反而是讥讽居多:“本宫可担不起宋大公子一句母亲。” 宋衡川一愣。 在场其他人也愣了。 莫不是嘉华公主出去几年人也变傻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 “母亲,我知道您一定是埋怨儿子这么多年都没去看望您,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您消消气。”宋衡川磕头:“母亲,今日是儿子大喜,您又刚刚回来,咱们晚些时候再叙叙旧如何?” 嘉华公主没空理会宋衡川,眼皮轻轻一抬,忽然看见了一抹小小的身影,她眼泪立马就没控制住,身子晃了晃。 “公主,那是姑娘。”侍女道。 嘉华公主脚下犹如千万斤沉,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母亲。”宋衡川还在自顾自地说,只盼着今日嘉华公主别闹起来,让他顺顺利利的成婚,他伸手拉着嘉华公主的衣袖,还未触及,却被对方狠狠一甩。 宋衡川错愕。 嘉华公主一步步朝着台阶上的小姑娘走过去,宋玥吸了吸鼻子,强忍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小小声的喊了句母亲。 “我的儿!”嘉华公主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哽咽道:“是母亲来晚了,你受委屈了。” 宋玥在这一刻,终于真真切切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偏爱。 母亲连宋衡川都没多看一眼,第一个看的人居然是自己,宋玥激动了,使劲嗅了嗅属于母亲的香味。 太好闻了。 嘉华公主连夜赶路,错过多少追杀,历尽千辛挖苦终于在这一刻都觉得值了。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距离,轻轻摸了摸宋玥的脸颊:“日后有母亲在,谁再敢欺负你,本宫撕了她!” 宋玥傻眼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母亲竟然说出这么霸气的话。 她果然是随了母亲的性子。 身后被人忽视的宋衡川在众人的讥笑声中回过神,不甘心地咬着牙爬起身再次凑到嘉华公主身边;“母亲,今日儿子成婚,有什么事咱们私底下再说可好?” 嘉华公主嗤笑:“你认错人了,你母亲在高堂上坐着呢。” 一句话让元茯苓顿时坐卧不安,脸色火辣辣,她委屈的看向了靖国公,可靖国公此刻已经顾忌不上元茯苓了,慢慢站起身朝着嘉华公主走去,神色不自然地喊了句:“嘉华,你回来了。” 嘉华公主挑眉斜了眼靖国公,眼底的怒气非常明显,靖国公心虚的别开眼。 “罢了,既然国公府在办喜事,就不打搅你们了。”嘉华公主笑得温婉,手牵着宋玥的手:“走,去月华阁。” 宋玥乖巧点头,再没了之前的戾气。 “等等!”靖国公尴尬地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今日好歹也是川哥儿成婚,你自然要接受大礼。” 靖国公转过头冲着元茯苓使了个眼色,元茯苓咬着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是啊,公主您现在走了,岂不是不给才川哥儿面子,毕竟您可是生母,这么多人看着呢,可别耽误了吉时。” 这话一出口仿佛只要嘉华公主不坐下,那就是不在乎宋衡川这个亲儿子,任性妄为,将国公府的颜面踩在脚底下,必定会惹恼一群人。 宋玥抿唇有些担忧眼前的局势。 “生养之恩大于天,他既认了你做母亲,本宫又岂会夺他人所好,川哥儿,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元茯苓的亲儿子,日后你要孝敬的人也是养母,你放心,本宫绝不会争风吃醋。” 嘉华公主一开口,再次震惊所有人。 这是连亲儿子回来都不认了? “你说什么呢,川哥儿可是你亲生的……”靖国公急着打圆场,嘉华公主一抬手打断了对方:“本宫不计较这些,更不想让川哥儿为难,何况,本宫精力有限,实在是腾不出时间照顾已经成婚了的川哥儿。” 嘉华公主说完便领着宋玥扬长而去,半点都没给宋衡川留面子。 这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宋衡川脸上,更是告诉众人,嘉华公主并不看重这个儿子。 宋衡川铁青着脸。 “川,川哥儿。”元茯苓鼓足勇气来到了宋衡川面前。 实际上昨天她就收到消息,今日公主许是会出现,所以她才会盛装打扮,又处处抢占先机,却不曾想人家压根就不在乎。 一句生养之恩大于天,反而衬的自己没有格局。 拜堂停了一半,二拜高堂迟迟没有拜,隔着盖头的沈如韵尤其委屈,心里暗自责怪公主不懂事。 大婚之日计较太多了。 喜婆看了眼情形,犹豫了片刻干脆直接喊了夫妻对拜,将高堂省略。 伴随着一句送入洞房,婚礼结束。 国公府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有人看热闹,有人在背后嘲笑。 “放着当公主的娘不要,偏认一个妾扶上来的,宋大公子真是糊涂。” “他糊涂又不是头一次了,仗着是公主嫡子,没少张狂。”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公主的脾气还是这般……不给面子。” 嘉华公主乃是天之骄女,除了样貌才华出名,就连脾气也是一等一的火爆。 京都贵女无人能及。 此刻的嘉华公主却化身为女儿奴,卸下了脸上严肃表情,温柔地看着宋玥:“这么多年是母亲亏欠你了,日后母亲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宋玥摇头,她知道母亲的不易,当年被逼和亲,隐忍多年客气他乡,到死都是惦记着自己的。 这辈子,她只想好好守护母亲。 母女两虽然第一次见面却有说不完的话,嘉华公主摸了摸宋玥的脸颊:“瘦,这阵子要补一补,女儿家还是丰盈些好看。” “好。” 这时侍女绣书来到嘉华公主身边:“公主,二夫人带着一家子来拜访。” 话音刚落外头又传沈如韵来了。 “她怎么来了?”嘉华公主蹙眉,新娘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新房么? 嘉华公主稍作犹豫:“真是没完了,一个个弄虚作假给谁看?” 绣书清了清嗓子,嘉华公主闻言才收敛了些,扬起下颌,气势十足:“带进来吧。” 第49章 本宫只有一女 沈如韵连婚服都来不及脱就直接来月华阁请安,在门口正好遇见了桃氏,红着小脸喊了句二婶。 桃氏似笑非笑:“侄媳妇这个时候来拜婆母,也不怕那边婆母生气?” 在嘉华公主没有传出要回来之前,沈如韵对元茯苓可是亲切得不行,现在又不肯得罪嘉华公主,晚了! 几人进门 桃氏一看见嘉华公主时,脸上的笑瞬间收敛了,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大嫂你可算是回来了,许久不见,你倒是一点儿变化都没,真是让人羡慕。” 十几年前两人还是妯娌,桃氏被嘉华公主死死地压住,连一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在嘉华公主手上吃过数次亏。 久而久之,桃氏心里就留下阴影了。 看着对方,不自觉的两股战战。 嘉华公主轻轻颔首:“二弟妹的嘴巴还是这么甜,坐下吧。” 桃氏笑着唉了一声,坐在一旁椅子上。 沈如韵一袭红色喜服格外刺眼,她站在了嘉华公主面前:“母亲,儿媳来给您敬茶了。” “敬茶?”嘉华公主眉心一皱:“本宫怎么记得敬茶是明儿,怎么本宫不在的这几年,京都城更改规矩了?” “未曾,未曾,怕不是侄儿媳妇担心刚才失礼,特意过来赔罪的。”桃氏笑着解释。 嘉华公主哼了哼不说话。 沈如韵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冲着嘉华公主跪下,高高举起:“还请母亲喝茶。” 这杯茶,嘉华公主并没有接,甚至就当做沈如韵查无此人,自顾自地跟桃氏闲聊起来,桃氏有些尴尬。 “本宫记得环姐儿今年也十二岁了吧?” 宋环,是桃氏的大女儿。 冷不丁地被提及女儿,桃氏有些诧异:“是,公主好记性。” “玥姐儿一个人怪孤单的,明儿开始你将环姐儿送来月华阁,本宫请了杨嬷嬷亲自教规矩。”嘉华公主一开口,桃氏又惊又喜,杨嬷嬷可不是什么奴婢,曾经教过上一代皇后,是多少人家花钱都求不来的。 但凡是经过杨嬷嬷的手教,及笄后都会被各大家族争抢回去当主母。 桃氏激动万分,她就知道这一趟来对了。 “成,成,你放心我一定回去叮嘱环姐儿,绝不会跟玥姐儿抢。”桃氏算是看明白了,嘉华公主不是冷漠无情,而是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宋玥身上,只要对宋玥好,保准儿会哄得公主心满意足。 “枫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吧?”嘉华公主欲言又止。 桃氏心都快跳出来了。 嘉华公主揉了揉眉心:“等本宫想想,这孩子一定是个不错的,可不要埋没了。” 听到这话桃氏恨不得给嘉华公主磕一个:“那我就替枫哥儿多谢公主了。” 两个孩子都未来都有着落了,这应该是桃氏这段时间最开心的时候了,她瞥了眼一旁手都在颤抖的沈如韵。 嘉华公主压根连一个正眼都没给,拉着宋玥,看了眼她粗糙的手指直皱眉头。 “公主,您放心,奴婢保准能给姑娘的手养得白白嫩嫩。”绣书反应极快道。 嘉华公主不止一次地叹气。 “如韵!” 耳边一道不悦的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宋玥回过头,只见宋衡川怒气冲冲地赶来,一把将沈如韵给扶起来,沈如韵的手都在抖,她惊讶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宋衡川没好意思说前头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实在承受不住那帮人的讥讽,嘲笑,干脆就回了后院,去了新房没看见沈如韵,丫鬟说来了月华阁请罪。 他一听就着急了,二话不说就来了。 果然看见沈如韵跪在地上,偏几个坐着的人谈笑风生,宋衡川的怒火一下子就窜出来了。 “母亲,我知道您心里有气,可如韵是无辜的,您不该将怒火撒在如韵身上。”宋衡川额上青筋暴跳:“请母亲给如韵说一句赔罪的话,毕竟,如韵是嫁过来要陪着儿子过日子的,不是被人欺负的。” 桃氏一听这话瞪大眼看向宋衡川:“川哥儿,哪有长辈给晚辈赔罪的,你是不是糊涂了?” “二婶,如韵第一天来靖国公府就不受待见,将来底下的人又该怎么看待她?”宋衡川说得理直气壮:“我身为丈夫,有义务护着她。” 桃氏哭笑不得,都不知该笑还是其他的了,干脆闭嘴,看向了嘉华公主。 毕竟人家才是母子俩呢,这么多年不见,哪能没有感情? 嘉华公主轻轻抬起头视线越过了宋衡川,落在了沈如韵脸上:“沈姑娘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一句沈姑娘,就是不认可沈如韵这个儿媳。 沈如韵小脸一白,她在家中也是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她红了眼看向了宋衡川:“夫君,是我要来给母亲请安赔罪的。” “如韵。”宋衡川温柔地拉着沈如韵的手,深吸口气:“今日我一定要替你讨个公道。” 嘉华公主噗嗤笑出来了:“一个不守规矩的新娘子眼巴巴的凑到本宫面前来,本宫看在刚进门的份上没撵走,已经是给了脸面了,宋衡川,你放肆!胆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话音刚落,只见一抹身影极快地闪过,踢脚狠狠地踹在了宋衡川的膝盖上。 扑通! 人跪在地上。 宋衡川发懵,脸色微变。 “母亲?”沈如韵反应倒是快,拦在了宋衡川面前:“夫君也是担心我,所以才会一时糊涂,还请母亲手下留情。” 宋衡川回过神来,不敢相信母亲竟然对自己下手:“母亲,我可是您唯一的儿子!” “唯一?”嘉华公主嗤笑:“本宫从来不重男轻女,更没觉得儿子比女儿可靠,宋衡川,今日本宫心情不错,懒得跟你计较,倘若再有下一次,休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嘉华公主看着两人就烦,一声令下,让人将两人给请出去。 宋衡川想过无数次母亲回来之后,他的待遇会如何提高,唯独没想过嘉华公主会这么冷血无情。 他被沈如韵扶着站起身,目光忽然落在了宋玥身上,他紧紧咬着牙:“又是你在别后撺掇!” 宋玥错愕。 “啪!”嘉华公主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了宋衡川脸上:“放肆,当着本宫的面就敢诋毁玥姐儿,本宫看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一巴掌打得可不轻,脸上直接落了五个巴掌印。 宋衡川捂着脸,又气又怒,气急败坏道:“母亲可别后悔!” 哼! 他气的拂袖而去。 他就不信了,自己是嘉华公主唯一的儿子,她会为了宋玥放弃自己。 等着吧,早晚有一日母亲会哭着求自己回心转意的。 沈如韵眼看着宋衡川离开,她急着说:“母亲,其实夫君也是一片好意,只是嘴笨……” “你不过是第一次嫁给他,倒像是早就接触上一样,沈姑娘,这就是你的好教养?”嘉华公主撇撇嘴,一脸不屑。 沈如韵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嘉华公主,喃喃着不知该如何反驳。 “滚出去,少在本宫面前碍眼!”嘉华公主毫不客气道。 沈如韵是捂着脸哭着跑出去的。 这一幕看的桃氏紧张的咽了咽嗓子,她知道嘉华公主生气,没想到这么不待见亲儿子跟儿媳。 桃氏立马会意,绝不能跟这两人扯上关系。 第50章 给女儿撑腰 宋玥也是被自家母亲这一番操作给惊呆了。 嘉华公主回过头立马转换一脸温柔:“没吓着你吧?” “没……” 儿子成婚当日挨了打,绝对是京都城第一个人,宋衡川怒气冲冲的从月华阁出来,脸上的巴掌印是骗不了人的。 消息传到了元茯苓耳朵,她有些错愕:“真的是公主打的?” “夫人,除了公主还能有谁这么大胆敢打大公子?” 元茯苓想想也是,她震惊之余赶紧带着人去新房探望,看见了宋衡川时,果然看见了巴掌印。 “川,川哥儿,这是怎么了?”元茯苓一脸心疼。 宋衡川捂着脸不说话。 元茯苓只好问下人,才得知是嘉华公主打的,元茯苓倒吸口凉气:“公主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十几年不见了,好歹也是亲儿子……”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宋衡川的脸色更加难看,一旁的沈如韵见状小声说:“公主许是在气头上。” “你不必帮着说话了,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宋衡川哼哼道。 沈如韵细细解释:“三妹妹在别院多年,过的什么日子,公主一定提前调查了,还有三妹妹回靖国公府后又是什么日子,也瞒不过公主的。” 嘉华公主肯定是气恼宋衡川没有护住宋玥,反而还针对宋玥,所以才会发了脾气。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宋玥,难不成我一个嫡长子,还不如一个养在外头一次没见过的野丫头?”宋衡川气道。 沈如韵知道丈夫正在气头上,有些话即便是说了也听不进去了,她轻轻叹气。 “是不是玥姐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元茯苓嘟囔;“这天下哪有狠心的父母?” 宋衡川气恼的一拍桌子:“又是宋玥!” 见丈夫恼上了宋玥,沈如韵赶紧说:“夫君,公主现在对养在别院的三妹妹愧疚得很,你越是针对三妹妹,公主就越是讨厌咱们。” 母女两时隔十三年才见面,而且宋玥过得很不好,试问,哪个当娘的忍心? 宋衡川又不一样了,是靖国公府金尊玉贵长大的大公子,锦衣玉食,养得又好,根本不必公主操心。 两者对比,公主肯定是心疼弱者。 元茯苓还要再说什么,沈如韵往前一步,语气温柔:“母亲您就不要再劝夫君了,公主正在气头上,保不齐会迁怒什么人,万一连累了二妹妹就不好了。” 这话是提醒也是威胁。 元茯苓有了忌惮之后,果然不再胡乱开口,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如韵,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靖国公府因为公主回来的缘故而沉静下来,靖国公也听说宋衡川挨打了,他没敢去找公主质问,反而去了凝晖堂。 “公主心里肯定是有怒气的。”太夫人手里攥着佛珠,一日都没有露脸了,她眉头紧锁,眼睛里似是有万千愁绪化散不开。 从知道公主早晚有一日会回来那天起,太夫人就食不下咽,睡不着觉,浑身没劲儿。 就连今日喜宴,也是没出席。 “您毕竟是长辈,公主不会对您如何的。”靖国公自我安慰。 太夫人没说话,闭着眼回想起当年是她亲手给嘉华公主倒了一杯酒,将人给放倒,又将嘉华公主身边的人支开,亲自将人送上和亲的马车内。 甚至连喜服都是她亲手换的。 临下马车前嘉华公主睁开了眼,那一双平静犹如深渊般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这眼神,她记了十三年。 “谁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公主能回来,你可有什么打算?”太夫人看向靖国公。 府上连公主牌位都做好了,年年上供,就没指望她回来。 现在回来了,还是不会一兵一卒,悄无声息回来的,让人防不胜防。 靖国公沉默了。 “太祖已死,如今在位的也没人能压住,当年嘉华可是唯一一个支持当今皇上的,这些年皇上的心思如何,文武百官谁又不知?”太夫人发愁,手上的佛珠转动得越来越快了:“她就是杀人放火,也有人兜着。” 想着嘉华的性子,太夫人脑袋嗡嗡响。 说出这番话时她俨然没有顾虑到靖国公阴沉的脸色,明明嘉华公主是自己的妻,却又这么多人惦记着。 “她早就身败名裂,又服侍过多人,实不相瞒,儿子只要一看见她,心里就觉得恶心。”靖国公满脸厌恶。 太夫人蹙眉:“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她终究是回来了,依她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同意跟元氏平起平坐的。” 靖国公沉 默了。 这么多年元茯苓对他温柔又小心翼翼,当年他也允诺过她,日后她就是国公府主母。 若要食言,元茯苓必定对自己失望。 “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什么名分,你别忘了瑶姐儿还没成婚呢,她要是心里不痛快,给瑶姐儿添堵,你后悔都来不及!”太夫人道。 靖国公咬咬牙:“我回去跟茯苓商量商量。” 靖国公府一夜灯火通明 嘉华公主住在了月华阁主院,宋玥主动搬去了偏院,两院离得近,各自坐在门口都能看见对方的距离。 直到夜半三更,嘉华公主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让宋玥回去歇一歇。 人一走,嘉华公主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 “公主,大公子回去之后没多久元氏就去新房那边了,国公爷也知道大公子被打,去了凝晖堂,太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好,日日吃斋念佛……”绣书一一汇报。 嘉华公主冷笑:“本宫能回来,有些人当然会坐卧不安了,欺辱过玥姐儿的,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当嘉华公主听说别院起火,差点将女儿烧死,嘉华公主气得眼泪都出来,将这笔账算在了元茯苓头上。 “公主,奴婢觉得姑娘不仅长得像您,连性格也是,聪明机灵。”绣书道。 公主还愁不知怎么回来呢,三姑娘就以捐赠嫁妆直接堵住了那帮老顽固的嘴,又以修行为由正大光明地回来。 单凭这一点,三姑娘就聪明! 嘉华公主扬起下颌,脸上露出骄傲:“那是,本宫的女儿自然不会差。” 只是很快嘉华公主就笑不出来了,她面色阴沉,上辈子她死后灵魂漂浮在上空,眼看着宋玥被人欺负,又看着宋玥怎么死的,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女儿。 也不知怎么,她一睁眼竟又活了过来。 这一次嘉华公主不惜一切代价回北楚。 幸好,女儿没死。 给了她补偿的机会。 “今日本宫怎么没看见宋瑶?” 宋瑶是嘉华公主心头第一仇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当年宋瑶不知羞耻地占了玥姐儿的嫁妆,仗着玥姐儿痴痴傻傻,多少次折磨羞辱。 这笔账,嘉华公主会加倍讨回来。 绣书摇头:“奴婢也没瞧见。” “罢了,一个屋檐下总不能跑了。”嘉华公主嘴角扬起笑,又叫人准备几套衣裳首饰,准备明日送人用。 连夜赶路嘉华公主总算是能好好歇一歇了。 次日,天不亮新婚夫妻要敬茶。 嘉华公主早就叮嘱过绣书,要提醒她起来,到了时间绣书便将人喊醒,伺候洗漱。 穿戴整齐后,嘉华公主对着镜子瞧了眼。 “母亲!” 欢快的笑声传来。 紧接着便是宋玥手提着衣裙蹦蹦跳跳走进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嘉华公主脸上也笑开了花,冲着她招手:“玥姐儿。” 宋玥揉了揉眼睛,生怕一眨眼母亲就不见了,她掐了一把掌心,疼得倒吸口凉气。 嘉华公主脸色微变赶紧将宋玥的手拿来,看着掌心微红,眼眶也跟着红了:“疼不疼?” “母亲,不疼,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宋玥笑意吟吟的说。 嘉华公主一听更加怜惜对方,又看着她鬓间太素了,随手拿起簪子往她头上簪:“一会随我出门逛逛,我给你置办些衣裳首饰。” 她的女儿自然是要配得上最好的,只要是京城时兴的样子,她都给宋玥安排上。 第51章 公主不认儿媳 敬茶是在凝晖堂 可太夫人称病,只好改在了正院大厅,已经来了不少长辈了,尤其是族人一辈早早就来了。 靖国公坐在主位上,他的身后站着元茯苓,另一只主位倒空着。 不是元茯苓不想坐,而是担心坐下后,公主会给她难堪,到时候下不来台,丢脸的反而是自己,干脆就站在了靖国公身后。 两人还特意穿上了同款的棕红色衣裳,看上去像极了恩爱夫妻。 宋衡川带着沈如韵来了,他看着主位上空着,皱了皱眉:“母亲怎么还没来?” 一句母亲,下意识的让元茯苓差点就接话了,她抬起头环顾一圈,暗自猜测嘉华公主会不会不来了? 正想着人来了。 嘉华公主手挽着宋玥进门。 所有人都站起身,等嘉华公主坐下后,众人行礼:“给公主请安。” 嘉华公主摆摆手:“都不必多礼,坐!” “谢公主。” 落座后,宋衡川不情不愿地冲着嘉华公主行礼:“母亲,昨日是儿子说错话了,还请母亲见谅。” 昨夜沈如韵劝他今日认错,给长辈一个台阶下,嘉华公主就能原谅他。 “错在何处?”嘉华公主挑眉问。 宋衡川眉头紧皱,隐隐有些不悦:“母亲!” 身后的沈如韵轻轻拽了拽宋衡川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惹怒公主生气,宋衡川不得已只好放低语气:“是儿子不该顶撞母亲,误会了三妹妹。” “那你该对玥姐儿赔罪才是。”嘉华公主道。 宋衡川飞快的看了眼宋玥,打心眼里是不愿意赔罪的,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当着众人面,宋衡川还是照做了:“三妹妹,对不住了。” 宋玥点点头:“大哥,日后做事要稳妥些,这次就算了。” “……你!”宋衡川气到失语。 嘉华公主瞥了眼靖国公:“好好的嫡长子怎么养成这幅自大模样,连手足都容不下了,国公爷当真放心让他继承国公府?” 一句话瞬间犹如一盆凉水浇到了宋衡川头上,他面露惶恐,不安地看向了嘉华公主。 “老靖国公当年也是出生入死,受人尊敬,要是他知道晚辈这般不成器,死也不会安生的!” 这话也只有嘉华公主敢这么说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不敢插嘴。 靖国公脸色讪讪:“公主消消气,川哥儿平日里还是很懂事的,毕竟又是嫡长子……” 靖国公就差没指着公主的鼻子说,那也是你儿子! 谁料嘉华公主压根不买账:“国公府的爵位,贤者居之,未必非要嫡长。” 这话不仅宋衡川慌了,就连靖国公也傻眼了,他清了清嗓子:“公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母亲,我就这么不堪么?”宋衡川又气又不甘心的反问。 嘉华公主毫不遮掩脸上的嫌弃,这一抹嫌弃深深刺痛了宋衡川的心灵,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了? 为何……亲生母亲会这么嫌弃自己? “竖子而已,难堪大任!”嘉华公主站起身,根本不给沈如韵敬茶的机会,拍拍手,让人将赏赐发下去。 府上的姑娘每人一套衣裳和一套首饰。 给沈如韵的也是如此,没有任何区别。 沈如韵的小脸当场就有些挂不住了,差点没绷住哭了,桃氏见状道:“公主一番好心,侄儿媳妇可要谢谢公主。” 谢? 人都走远了。 这对新婚夫妻已经被公主嫌弃了。 气氛尴尬,公主一走,其他族人也觉得没意思,纷纷找了理由离开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厅瞬间就寂静了。 宋衡川气红了眼,发出低吼声:“母亲为何要这样羞辱我?” “川哥儿,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公主有了嫌隙,不如这样,我去找公主赔罪吧。”元茯苓道。 沈如韵飞快的瞥了眼元茯苓,小声道:“母亲现在去找公主,只会让公主更恼。” 昨日,元茯苓压根就不该占着主座,让公主没脸,结果惹恼了公主不说,还被嫌弃。 元茯苓语噎,委屈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国公爷,公主去凝晖堂了。”小厮来报。 靖国公闻言脸色微变,蹭的起身朝着凝晖堂方向飞奔。 凝晖堂 太夫人听说公主朝着这边走来了,她眼皮跳的厉害:“该来的躲不掉,罢了,请进来吧。” 不到片刻嘉华公主的身影出现在太夫人面 前。 一同而来的还有宋玥。 看着母女二人相似的面容,又想起两人的做派,太夫人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嘉华公主进门便坐下了。 太夫人见状只好站起身:“公主。” “坐吧。”嘉华公主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子:“听闻这段时间太夫人派人教玥姐儿学账,正好本宫有空,过来取走账本,验收下成果。” 学账? 那只是一个由头而已。 算账先生也只是个半吊子,平日里只负责看守宋玥。 “这……”太夫人看向了一旁的丫鬟。 丫鬟立即道:“回公主话,算账先生家中有事已经离开靖国公府了。” “跑了?”嘉华公主嗤笑,瞥了眼丫鬟,丫鬟被盯的头皮发麻,赶紧低着头。 “那账本总有吧?”嘉华公主的指尖在桌面上发出噔噔的声音,绣书便将嫁妆单子放在了桌子上,其中一半被划掉,还有一小半是给了宋衡川做聘礼,余下的庄子,铺子,还有七成都在。 意思很明显,这些都要物归原主。 太夫人看了眼嘴皮子哆嗦了一下,为了让宋衡川成婚,她的库房已经所剩无几了,还有账面上也是亏损状态,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给嘉华公主了。 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夫人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才好。 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煞星呢。 “砰!” 嘉华公主拍案而起。 巨大的声音吓得太夫人一哆嗦,险些没站稳跌倒,她脸色苍白的看向了对方。 “这些铺子大部分已经亏损了。”太夫人硬着头皮说。 嘉华公主嗤笑一声:“去把元茯苓给本宫带过来。” 话音刚落绣书指了指外头,靖国公带着人正好赶来了,当靖国公看见桌子上摆放的嫁妆单子,恨不得扭头就走,当自己没来过。 “公主这是做什么?” “本宫的陪嫁怎么就落在元茯苓手上了?”嘉华公主咬牙切齿:“但凡是对玥姐儿好些,用了就用了,可你们却在府上享福,亏欠了我的玥姐儿,今日要是少了一个子,便拿板子来填补吧!” 身后的元茯苓惊恐瞪大眼。 拿板子填? 她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偿的。 “公主,做生意有赚有赔,这些年元氏也不易,要不是她支撑,国公府未必会有今日。”靖国公软了声音说好话。 嘉华公主指着靖国公的鼻尖:“你可敢替元氏担保,这些全都是赔钱买卖,而不是被人做假账?” 那架势仿佛只要靖国公敢开口,被查到之后,板子就要落在靖国公身上! 靖国公动动嘴,一时无语。 他不敢赌。 也知道嘉华公主不是说着玩的,而是真的能打出人命来。 第52章 不给面子 所有人都被嘉华公主的气势震住了,元茯苓心慌得很,跪在地上:“公主,是我经营不善,加上胡乱补贴在府上,所以亏损许多,还有一大部分是贴补到了川哥儿的聘礼中,所以没记账。” “这钱也不是花在外人身上,公主消消气。”太夫人笑着打圆场。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去把沈如韵给本宫带来。” “公主!”太夫人急了,人家进门第二日就闹得不可开交,日后还怎么过日子?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沈如韵么。 可谁也拦不住嘉华公主。 很快一群人又重新齐聚到了凝晖堂。 “母亲。”沈如韵对着嘉华公主屈膝行礼。 嘉华公主朝着元茯苓看了眼,元茯苓硬着头皮说:“如韵,是这样的,当初公主离府时,有些嫁妆是我在保管,有些填补在聘礼上了。” 沈如韵眼皮跳了跳。 “现在对不上账了,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既然公主执意要回来,不如就给公主吧。”元茯苓劝道。 这话说得极有技巧,变成了嘉华公主咄咄逼人了。 沈如韵紧绷着脸,这才进门第二日就被索要聘礼,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元氏说错了,我母亲要的是坏账,而不是明面上给沈姑娘的聘礼,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宋玥及时开口。 不论是沈如韵还是元茯苓,她都讨厌。 她只是不想看见元茯苓浑水摸鱼。 沈如韵立即看向了元茯苓,眼神有些埋怨,元茯苓在心里默默瞪了一眼宋玥,嘴上却不敢顶撞,道:“前些日子聘礼被换……” 话一说出口,太夫人就觉得不对,她总觉得今日公主就是来找后账的,索要嫁妆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聘礼被换,国公府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嘉华公主顺着话问。 众人沉默。 嘉华公主又看向靖国公:“本宫怎么听说有人质疑是玥姐儿胆大包天换了聘礼?” 靖国公支支吾吾,心虚得别开眼。 一群人被质问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嘉华公主瞬间红了眼:“今日不给本宫个交代,谁也别想全须全尾的走出这间屋子!” 门外一只脚刚迈进来的桃氏乍一听这话,吓得赶紧缩回,趁人不备扭头就跑。 太吓人了。 有些热闹可是看不得的。 嘉华公主随手一指:“拖下去问话,要是不招,杖毙!” 丫鬟正是元茯苓身边的丹若,吓得还没来得及求救,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女给拖下去,当众行刑。 惨叫声在耳边不断响彻。 元茯苓的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玥姐儿,你母亲正在气头上,你快劝劝。”太夫人看向了宋玥。 现在也只有宋玥能制止嘉华公主了。 宋玥一脸茫然地看向太夫人,无辜地眨眨眼:“祖母要我说什么?” “太夫人又何必为难一个孩子,若是没有本宫,有些罪就是她背负了,你们好歹也是亲人,就这么看着丧良心的人污蔑玥姐儿,连个公道都没有!”嘉华公主冷冷一哼,恨不得将在场的人全都千刀万剐。 太令人生气了。 太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最后闭了闭眼,只好沉默不做声了。 靖国公看了眼沈如韵。 沈如韵皱了皱眉,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母亲……” “你喊错人了,本宫没你这个儿媳妇!”嘉华公主毫不客气道。 沈如韵小脸涨红,又气又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靖国公道:“如韵是无辜的,你又何必迁怒她?” “无辜?”嘉华公主瞥了眼人畜无害,看似温柔端庄的沈如韵:“沈家办宴会,死了个丫鬟叫橘红,还有宋瑶为何会落水,你别告诉本宫只是巧合?” 一席话瞬间让沈如韵脸色惨白如纸,不可置信的看着嘉华公主。 没想到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传到了公主耳朵里,她脸色讪讪,飞快的看向了宋玥。 太夫人算是看出来了,今日嘉华公主的气不出,事儿是没完的,搞不好嘉华公主还要去沈家问责。 “你想怎么解决?”太夫人问。 嘉华公主:“本宫要一个公道。” 太夫人深吸口气,手指着元茯苓:“拖出去,杖打三十!从即日开始,元氏不再是国公府夫人,而是元姨娘,任何人不能称作夫人,二姑娘宋瑶也不再是国公府嫡女,从明日开始二姑娘每日都要去月华阁晨昏定省,另,将二姑娘将来嫁妆全部赔偿 给三姑娘。” “母亲!”元茯苓尖叫。 她跪在地上冲着太夫人磕头:“母亲,不行啊,怎么严惩我都行,瑶姐儿是无辜的,她还小啊。” “小?”太夫人怒吼:“玥姐儿比瑶姐儿还小,你当初怎么就不多替玥姐儿想想?” 元茯苓语噎。 她巴不得宋玥去死,又怎么会怜惜呢? 元茯苓将所有希望都落在了靖国公身上:“夫君……你倒是说句话呀。” 靖国公别开眼,根本不敢去看元茯苓的脸色。 嘉华公主啧啧嗤笑,这嘲笑声宛若一把盐洒在元茯苓的伤口上,这些年元茯苓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靖国公心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嘉华公主能比的。 今日看着靖国公在嘉华公主面前连一句反驳都没有,她有些失望。 “如此你可满意了?”太夫人看向了嘉华公主,语气隐隐有些责怪。 嘉华公主下巴挑起,侍女从门外拖进来一个人,赫然就是算账先生,看见来人,太夫人险些没坐稳,惊恐的看着嘉华公主:“你……” “太夫人这么喜欢念佛,不如从今日开始就吃斋念佛,两耳清净,如何?” 嘉华公主看似询问,实际上压根就没给对方选择的机会。 太夫人脸色灰白,闭了闭眼:“也好。” 得到了满意答案,嘉华公主慢慢站起身,眉头高高扬起,视线落在了沈如韵身上:“国公府的眼光真是不行,怎么就看上沈尚书的女儿?” 沈如韵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瞬间羞愧红了眼,跺跺脚,捂着脸扬长而去。 没有人阻挠,眼看着沈如韵离开。 “这下你满意了?”靖国公怒了。 嘉华公主啧道:“倘若本宫早一天回来,本宫觉得不会让沈如韵进门!” “你!”靖国公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眼皮子一抽一抽的跳。 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宋玥恨不得给自家母亲拍手叫绝,三言两语就气的人说不出话来。 她也没想到母亲会盯着几次三番给沈如韵难看。 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沈如韵是哭着从靖国公府回到了沈家,崩溃大哭,沈夫人听丫鬟说起前因后果,气不打一处来:“欺人太甚!沈家也不是软柿子,随她拿捏,一只破鞋怎么敢欺负到沈家头上来了,给三分脸面不要,那就别怪沈家不客气了。” 第53章 上门求和 沈夫人听说嘉华公主要回来,还有打算要上门拜访,可还没等有什么动作呢,女儿就被人欺负回来了。 这口气,沈夫人忍不了。 “靖国公府一而再地闹出幺蛾子,咱们沈家必须有点动作了。”沈夫人沉声。 沈尚书却犹豫了片刻,对着沈如韵说:“其他人又是反应?” 沈如韵闻言停下了哭,将府上昨儿到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沈夫人冷哼:“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死性不改的臭脾气……” “好了。”沈尚书打断了沈夫人:“如韵是新媳妇,公主的脾气又不是只针对如韵一人,再等等。” “可是……” “闹僵了也改变不了宋衡川是公主亲生儿子,将来如韵还是要再公主手底下过日子,难不成你想夫妻俩感情不和?”沈尚书看得远,现在北楚帝对嘉华公主维护得很,谁敢顶撞说半个不字? 沈夫人咽不下这口气:“难不成还要任人拿捏?” “都过去十三年了,你也不想想谁能忍下当年的憋屈,等气儿发泄出来,就好了。” 在沈尚书的劝说下,沈如韵的情绪渐渐平复。 “你亲自陪着如韵回去一趟,带着贺礼,尤其是三姑娘那份。”沈尚书看向沈夫人,语重心长地叮嘱。 沈夫人会意。 … 宋衡川出去一趟才知道妻子回了沈家,养母元茯苓被贬成了妾室,还有宋瑶也成庶出,甚至连祖母也被罚吃斋念佛。 他去了一趟靖国公书房,找到靖国公便问;“父亲,她一回来就搅得家里动荡不安,还不如不回来呢。” “住嘴!”靖国公训斥,慌张地看了眼门口,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她终究是你母亲。” 母亲? 宋衡川心里委屈,既是母亲为何昨日成婚宴上不给自己面子,今日连敬酒茶都没喝? 这算哪门子的母亲? “你母亲吃软不吃硬。”靖国公娓娓道来:“当年你母亲要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俩,没人能让她离开靖国公府,这么多年,必定是知道了玥姐儿过的什么日子,心里存着气呢。” 宋衡川低着头不说话了,当年宋玥被送走,他才多大,又如何能护着宋玥? 而且就算没有自己护着,宋玥不照样活好好的? “想跟你母亲修复关系,先跟玥姐儿缓和。”靖国公算是看明白了,嘉华公主还是一样的护短。 他见宋衡川脸上露出不忿,又道:“你刚出生时,你母亲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有一年冬日里你被寒风吹病了,你母亲哭得险些晕死过去,找来了多少个太医才将你治好。” 宋衡川抿了抿唇:“这些年元……元姨娘待儿子也是视如己出,母亲不该小心眼针对她。” 靖国公拧眉,也不怪嘉华公主生气了,亲生儿子处处维护一个妾室,能不寒心?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心里知道就行了。”靖国公叹了口气:“你就算不想缓和关系,也该为了自己的仕途着想,继续作对,二房三房的嫡子都盯着那个位置呢,只要你母亲上奏一句话,国公府世子的旨意一定能请下来。” 宋衡川猛然惊住了:“母亲,她……她怎么敢,我才是她唯一的儿子,更是她将来的依靠。” 靖国公却摇头:“你母亲的想法和他人不一样,你莫要赌这个。”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宋衡川哪还有怒气了,也不敢跟嘉华公主较劲儿了,心里只剩惶恐。 他要是做不成世子,全京城的世家子弟都会笑死他,他还有什么脸面立足京城? 还有,大房现在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将来的仕途,的确还要仰仗嘉华公主。 “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亏欠了玥姐儿,同样也是亏欠你,川哥儿,在翅膀没有硬之前又何必得罪你母亲呢?” 在靖国公的谆谆教导之下,宋衡川豁然开朗:“儿子明白。” 外头传沈夫人带着沈如韵来拜访公主,靖国公对着宋衡川道:“快去吧。” “是。” 拜别了靖国公,宋衡川飞快地朝着月华阁方向奔去。 时隔几日,沈夫人再次来了靖国公府,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她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容。 身后的仆人手里拿着厚礼。 沈如韵乖巧的站在沈夫人身边,两人脸上看不到一点怨气,倒像是来做客的。 站在月华院外略等片刻,嘉华公主才将人请进去。 进了院,沈夫人一眼就看见了凉亭中央坐着的女子,一袭烟笼纱长裙,鬓间一 支小凤钗,伴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女子手执团扇,轻轻煽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眸光盯着另一处。 沈夫人顺着视线看去,可不就是宋玥跟宋环正在不远处学规矩,再看教养嬷嬷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赫然就是杨嬷嬷! “嘶!”沈夫人倒吸口凉气:“公主居然将杨嬷嬷请来教两位姑娘规矩?” 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 沈如韵挤出一抹苦笑:“现在三妹妹是公主捧在心尖上的人儿,二房那边竭力讨好,连带着四姑娘也跟着沾光。” 要说二房命好呢,要是早回来一个月,说不定桃氏也会针对宋玥,可偏偏桃氏回来的晚,还没动手呢,嘉华公主就回来了。 沈夫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越发不敢小觑宋玥了。 “真应了那句话,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绣书看见来人,轻声提醒,嘉华公主才慢慢悠悠的转过身,视线落在了沈夫人跟沈如韵身上,连半点起来招待的意思都没有。 沈夫人有些尴尬,笑着上前:“听说公主昨日回来,今日特来拜访。” 她指了指身后价值不菲的首饰。 “这些都是给三姑娘赔罪的,当初在沈家,沈家的确是照顾不周,还请公主见谅。”沈夫人主动戳破当初的事。 嘉华公主这才给了个好脸色:“绣书,奉茶。” “是。” 绣书领着两个丫鬟送上茶水点心,请两人入座。 嘉华公主将扇子转手递给了绣书,白皙的指尖搭在了茶盖上,轻轻的捏着茶盖儿又放下,叹了口气。 沈夫人赶紧追问:“公主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忙呢。” “哦?”嘉华公主挑眉一笑:“旁人说的话本宫听得不真切,本宫只想知道当初沈家宴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夫人一听对方还要揪着不放,心里有些不高兴,可面上却不显示,思索片刻后才说起前因后果。 第54章 放低姿态 “是韩二公子碰巧路过好心救了宋二姑娘,至于橘红的死,沈家也已经查清楚了,这丫头是个惯犯,偷了东西被人察觉便转头栽赃给了三姑娘,这件事是沈家的错,还请公主见谅。” 沈夫人姿态放低。 有些事已经成了事实,就算她想粉饰太平,公主许是早就查到了线索,倒不如大方的承认。 “公主,等过两日我将橘红一家子送到您这来,要打要罚,随您心意。”沈夫人笑着说。 嘉华公主脸上笑意渐浓,手抬起了茶盏捧到唇边喝了两口,又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嘴角边,从鬓间拔下一支赤金簪子抬手递给了沈如韵:“今日敬茶礼忘了给你,拿着吧。” 金簪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上面小凤凰的图案。 寻常人家只能戴一些花花草草制成的式样,可嘉华公主则不然,可以佩戴符合身份的凤钗。 沈如韵双手接过:“多谢公主。” “大少夫人应该改口了。”绣书提醒。 沈如韵又惊又喜:“多谢母亲赏。”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弧度:“本宫听说你厨艺不错,尤其擅几样点心。” 不等话说完,沈如韵即刻站起身:“儿媳这就去做,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很快沈如韵退下了。 嘉华公主又将其他人给支开了,收起脸上的笑看向沈夫人:“本宫知道昨日拜堂时如韵迟迟没有拜过元氏,足以说明这孩子懂分寸,知书达理,今日两家把话说开了,本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沈家宴会的事本宫可以不计较,但罪魁祸首乃是元氏跟宋瑶,元氏暂且不提,宋瑶毕竟是个晚辈,她坏了名声,一直留在府上,只会带坏本宫的阿玥,但本宫一个长辈贸然处置了宋瑶,倒显得本宫咄咄逼人了。” 沈夫人佯装没听懂:“公主是嫡母,有权处置府上的庶出,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嘉华公主勾唇,斜了眼绣书。 片刻后绣书将桃氏领进来。 桃氏早就得了吩咐,见着沈夫人后,二话不说主动将太夫人和元茯苓的算计全盘托出。 “国公府迎娶侄儿媳妇已经是倾其所有了,元氏这些年霸占大嫂的嫁妆,亏空太多……”桃氏说的眉飞色舞,瞥了眼脸色逐渐阴沉的沈夫人:“府上就是打算等侄儿媳妇怀上孩子之后,逼着侄儿媳妇将嫁妆拿出来填补。” “这不可能!”沈夫人震惊偌大的靖国公府竟然这么无耻,竟惦记孙媳妇的嫁妆。 桃氏撇撇嘴,从怀了掏出一张字据,上面清晰的写着宋衡川成婚的聘礼,其中有二十抬是她二房出的,这二十抬聘礼是暂借,两年后归还,落笔就是宋衡川的大名。 这下就由不得沈夫人不信了,她心口起伏,伸手就要去拿字据,却被桃氏抢先一步收起来叠起放入怀中。 沈夫人的手落了空,她看向了嘉华公主:“公主让我知晓这些是何意?川哥儿是您的亲儿子,这笔账,将来也要公主归还。” 嘉华公主嗤笑一声:“本宫是有公主府的,将来搬离国公府,这烂摊子爱谁接谁接,至于亲儿子么,也要看能不能扶起来才是。” “公主……” “若是扶不起来,本宫自有其他法子。” 唯一的儿子就是个讽刺。 沈夫人被嘉华公主的狠给惊住了,她绝对敢相信公主有朝一日会大义灭亲。 “公主,想沈家怎么做?” 嘉华公主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宋玥,嘴角染上宠溺笑容:“沈家促成宋家跟韩家的婚事,本宫就许诺如韵将来的孩子一个爵位。” 按规矩,靖国公府和公主府各有一个爵位,公主府的爵位只要嘉华公主松了口,愿意给谁就给谁。 沈夫人确实动摇了。 在国公府跟公主之间,她很快选择了公主府:“公主请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还请公主善待如韵。” “这是自然。” 沈夫人匆匆离开了。 桃氏忍不住问:“大嫂要将宋瑶许配给韩枫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何必去求沈家?” 嘉华公主垂眸未解释,靖国公府执意要娶沈如韵就是想跟沈家绑在一块,可她偏要两人反目成仇。 逼着沈家不得不站在自己这边。 至于宋瑶,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此事若是沈家不同意撮合,嘉华公主便毫不客气的针对沈如韵,法子么,有的是。 照样可以让两家离心。 许久她才回应了一句:“不过是想看两人闹腾起来,凑个热闹罢了。” 桃氏点头。 沈 如韵回来时沈夫人已经离开了,她赶紧将新出炉的点心放在桌子上,乖巧的服侍嘉华公主服用。 嘉华公主朝着绣书看了眼,绣书便亲自将宋玥和宋环请来一块吃,看着宋玥满头大汗,嘉华公主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颊,笑眯眯道:“这可是你大嫂亲自准备的,吃吧。” 一句大嫂,让宋玥瞬间就明白了母亲这是接纳沈如韵了。 她点头,净手后拿起点心放入嘴里,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味道极好,多谢大嫂。” 沈如韵脸上露出笑容:“三妹妹不嫌弃就成。” 宋玥招呼宋环一块吃,在这个家,她唯一能放下戒备相处的就是宋环了,满脑子里就只有吃,一点心眼都没。 宋环看了眼桃氏,见自家母亲不吱声,她立即捡起一块递到嘴里,吃的香甜。 凉亭内气氛融洽。 宋衡川大老远就看见这一幕,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母亲,二婶。” 嘉华公主心情难得不错:“你媳妇手艺精巧,你倒是有福气。” 宋衡川意外嘉华公主竟然会夸了沈如韵,而且态度不错,他悬着的心渐松了。 “庄子上送来了一些野味,咱们凑个趣儿,都留在月华院用晚膳吧。”嘉华公主一开口,没人反驳。 宋玥看了眼嘉华公主,思索片刻,才开口:“母亲,一家人难得凑齐,不如让父亲也来吧。” 靖国公来了,那才热闹呢。 嘉华公主立马赞许的看了眼宋玥,不愧是自己的女儿,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在嘉华公主左右为难时,宋玥开始撒娇,嘉华公主拗不过只好松了口,并叮嘱让宋衡川亲自叫人。 “好。”宋衡川也很高兴父母能凑在一块。 于是月华院早早就开始准备。 小厨房也开始忙活起来。 宋衡川去找靖国公时,正巧元茯苓也在,他将此事一说,靖国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公主邀我去月华院用膳?” “是!” 一旁的元茯苓脸色一僵,她来本是想说沈如韵好不容易嫁过来,第二日就被气跑了,于理不合。 这才刚挑起靖国公的怒火,就被一盆水给泼灭了。 第55章 看清形势 “川哥儿,我听说如韵是哭着离开的,刚才沈夫人亲自将人送过来,是不是沈家那边来找麻烦了?”元茯苓问。 宋衡川摇头:“岳母是来拜见母亲的,还给三妹妹带来了不少首饰,而且母亲还赏给了如韵一支赤金凤簪。” 元茯苓咂舌。 这才短短几个时辰,几人的关系就缓和了? 靖国公还沉浸在嘉华公主邀自己上门吃饭的喜悦中,这么多年,他跟公主同桌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夫君……”元茯苓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看着你们一家子团聚,妾身真替你们开心,只要公主能消气,我受委屈也不算什么,只是瑶姐儿那边,从早上哭到现在,妾身实在是哄不住了,夫君能不能去看看?” 宋衡川蹙眉,暗叹宋瑶在这个时候闹事也太不懂事了。 “川哥儿,瑶瑶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怕你日后有了玥姐儿就不要她了,哭得伤心欲绝,由嫡贬庶,她心里不痛快着呢。”元茯苓红着眼看向了宋衡川。 眼巴巴地看着,宋衡川哪有心思拒绝,想着用晚膳的时间还早,就点头答应先去看看宋瑶。 元茯苓这才露出欣慰笑容:“瑶姐儿要是知道你们去了,肯定会开心的。” …… 月华院 天色渐黑,满满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看着就极有食欲,嘉华公主坐在主位。 宋玥坐在一旁,右手边是宋环,对面是桃氏跟沈如韵。 又等了半个时辰。 嘉华公主的脸色已经渐沉下来,她看向绣书:“国公爷跟大公子呢?” “回公主话,二姑娘身子不适,国公爷跟大公子都在琼花院陪着呢。” 一听这话,嘉华公主拿起筷子:“不等了,咱们吃!” 沈如韵一看这架势,心里不禁有些埋怨丈夫糊涂,明显就是元茯苓耍的手段,故意拖着两人不肯放人。 好不容易和嘉华公主缓和了关系,又要被添堵。 饭桌上众人心思各异,唯有宋玥跟宋环吃得开心,宋环吃得满嘴流油,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大伯母这里的饭菜比我母亲院子里好吃百倍。” 这话是真情流露。 嘉华公主嘴角露出笑意,又亲自盛了一碗汤递给了宋环,桃氏见状受宠若惊:“大嫂,这丫头是个没心眼的,您别往心里去。” 嘉华公主笑:“本宫倒是很喜欢环姐儿,真诚率真,若是喜欢,可以日日都来大伯母这吃。” 上辈子宋玥被靖国公府所有人欺负,也只有宋环私底下偷偷给宋玥送吃的,给宋玥的伤口抹过药。 有一次宋玥被人推到了荷花池子里,还是宋环大着胆子救了宋玥,只是从那以后,宋环就被针对了,圈在院子里直到出嫁。 就凭这个,嘉华公主也会护着宋环一辈子。 “多谢大伯母。”宋环自顾自地吃着,指了指碗里的鸡腿,大方地分享:“三姐姐,你太瘦了,你吃不吃?” 宋玥摇头:“你吃吧,我已经填饱肚子了。” 说完宋玥还打了个饱嗝儿,宋环这才相信了,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啃鸡腿,俨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嘉华公主看着两个孩子吃得差不多了才将筷子放下,并叫人将膳食撤下,重新上了茶水点心。 宋环还想伸手去拿,被桃氏瞪了一眼,立马缩回了手,老老实实的靠在了宋玥背后,无聊地把玩着对方的秀发。 月华院外面依旧没动静。 嘉华公主道:“今日就散了吧。” 有了公主发话,桃氏才拉着宋环离开,沈如韵故意留后一步,看了一眼嘉华公主眼底隐藏的怒气,深吸口气抬脚离开了。 人走后,嘉华公主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她本就不愿意看见那对父子俩,不来正好。 “母亲生气吗?”宋玥仰着头问。 嘉华公主摇头,轻轻摸了摸宋玥的耳朵:“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早就不在意了,你且记着,日后别把一门心思放在男人身上,都是靠不住的。” 宋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 沈如韵从月华院出来犹豫了半天,还是准备去一趟琼花院,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欢声笑语。 她皱眉。 “大少夫人,大公子这太过分了,要是被公主知晓,肯定会生气的。”丫鬟道。 沈如韵有些失望,这是第一次嘉华公主宴请,本是缓和关系的极好机会,却硬生生的被错过了。 她心里不禁腾升一股无名怒火,恨其不争! “回去吧。” 回到听雨轩,沈如韵却没有睡意,愣是又等了一个时辰才将宋衡川给盼回来。 宋衡川进门便看见妻子脸色发白坐在床榻上,快走两步:“是不是母亲又为难你了?” 沈如韵摇头,坐直了身子问:“夫君今日不是说好了去月华阁么,怎么突然留在了琼花院?” 宋衡川理直气壮:“瑶瑶由嫡贬庶,心里不太痛快,哭了好几个时辰都哄不好,她毕竟是我亲妹妹,我怎么能不管,至于饭,改日再吃也是一样的。” 听着这话,沈如韵就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母亲将气撒在你身上了?”宋衡川握紧妻子的手:“明日我会亲自跟母亲解释清楚,如韵,让你受委屈了。” 在沈家,沈如韵也见识过沈尚书的妾室为了争宠,常常使用各种下作手段。 可她总是向着母亲那边的。 沈如韵轻声提醒:“夫君,你的嫡亲妹妹是三妹妹,母亲是公主,元姨娘只是个妾室,瑶妹妹更是庶妹,远比不得三妹妹亲近。” 一说这话,宋衡川不愿意了,紧绷着脸:“如韵,元姨娘在我心里犹如母亲,若不是她百般照料,我也不会有今日,再说瑶瑶贴心懂事,比宋玥那个刺头更值得疼爱。” 第56章 公主发怒 沈如韵没想到宋衡川骨子里居然这么排斥宋玥,明明大好的前程就摆在眼前,为何就不懂珍惜呢? 这一刻,沈如韵甚至理解了嘉华公主为何一回来就冷了宋衡川。 八成是早就知道了宋衡川的德性。 “如韵,瑶瑶贴心懂事,惹人怜惜,以后你就会知道瑶瑶的好,至于宋玥,表面上过的去就行了。”宋衡川说着指尖落在了沈如韵的衣带子上,沈如韵心思复杂,早就没了兴致,后退一步站起身:“夫君,我先去洗漱。” 宋衡川只当她气儿不顺,也没当回事儿。 这一等就是月上中梢也不见人回来,他有了困意,便歇了。 窗外,沈如韵坐在椅子上,长叹口气,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形象在心里已经渐渐崩塌。 … 次日一早 宋环早早就来了月华阁,跟在宋玥身边说闲话:“昨儿我母亲回去之后,骂了大哥哥跟二姐姐。” 宋玥轻笑。 两人一块去学规矩。 上午元茯苓还特意带着宋瑶来赔罪,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还故意穿上了低领子衣裳,露出了脖子上半遮半掩的红痕。 “公主请恕罪,昨日妾身也劝过了国公爷,可国公爷心里惦记着瑶姐儿,所以耽搁了晚膳。”元茯苓捏着嗓子娇柔道。 嘉华公主斜了眼元茯苓:“十几年前的把戏,元姨娘也不嫌腻得慌?” 被人戳破,元茯苓脸色一僵:“公,公主,妾身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嘉华公主也懒得解释,目光一抬,凝视眼前的少女,宋瑶今年十四岁,长得花容月貌,肤色白皙,个子又高挑,往人群里一站便是焦点。 这样的脸,在嘉华公主脑海里早就根深蒂固,乍一看见宋瑶,嘉华公主隐藏在心里几十年的怒火瞬间腾升,连眉间都是厌恶。 宋瑶被这份强大的压迫感压的抬不起头来,震惊的望着眼前人:“母……母亲。” “放肆!”嘉华公主怒斥:“谁准许你这么喊?” 一声厉吼吓得宋瑶身子一软跪了下来,委屈巴巴的看向了元茯苓,想哭又不敢哭。 “公主,您是国公府主母,瑶瑶是国公爷的女儿,按规矩应该喊您一声母亲,您若是为了昨日的事情生气,妾身可以给您赔罪。”元茯苓身子往前一迈,挡住了宋瑶。 嘉华公主精致的面容隐浮杀气,骇的元茯苓身子一激灵。 “公主,韩家派人来提亲了。”绣书及时开口。 嘉华公主脸上的怒火顷刻间又消失了,她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元茯苓:“将人请进来吧。” 元茯苓慌了。 她才不信韩夫人会这么突然上门,肯定是嘉华公主在背后运作了什么。 很快韩夫人来了,冲着嘉华公主恭恭敬敬行礼:“臣妇给公主请安。” “韩夫人不必客气,坐吧。”嘉华公主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韩夫人忙道不敢,视线落在了元茯苓身后的宋瑶身上。 “公主,前阵子家中不孝子在沈家宴会上救了宋二姑娘一命,今日我是来上门赔罪的。” 韩夫人姿态放低。 嘉华公主却笑了:“韩夫人严重了,要不是韩二公子舍命救人,说不定宋瑶就溺亡了,说起来应该是本宫上门道谢才是。” “不敢,不敢。”韩夫人连连推辞,犹豫着下一步该如何开口时,宋瑶扯着嗓子说:“我不嫁,韩家就死了这条心吧,那个登徒子我死也不会嫁!” 韩夫人一愣,恍如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脸色有些难看。 “公主,此事要慎重啊,这件事肯定是猫腻,瑶姐儿是被人陷害的,当初在沈家,韩二公子压根就不是客人,却处心积虑的接近了瑶姐儿,求您给瑶姐儿条活路啊。”元茯苓慌了,冲着嘉华公主磕头,早知道今日韩夫人登门,昨日她说什么也不会将就靖国公跟宋衡川扣下来。 韩夫人脸色讪讪:“公主,许,许是臣妇来的不是时候。” “底下的姨娘不懂规矩,让韩夫人见笑了。”嘉华公主脸上略带几分歉意,而后目光一凌:“绣书!” 绣书上前,抬起了元茯苓的下颌,左右开弓! 啪啪作响。 元茯苓被打的哀嚎不止。 宋瑶被这一幕给吓得不轻,连求饶都忘了。 “韩夫人,等本宫跟家里人商议,过几日再登门拜访。”嘉华公主站起身,亲自将人送出去。 韩夫人受宠若惊,连连摆手称不敢。 “本宫早就听说过韩二公子仪表堂堂,十几年前便是能文能武,可惜,耽搁了这么多年, 若是能打起精神奋斗,说不定将来还有不小的造化。”嘉华公主毫不吝啬对韩枫的夸赞。 在整个韩家,韩枫是最有出息的。 尤其是北楚帝暴毙之后,北楚大乱,韩枫乱世中凭一己之力将新帝扶持上位。 之所以扶持新帝,也仅是因为当年韩枫落魄时,新帝夸了韩枫几句,便被他记在心里。 韩枫,也是嘉华公主要拉拢的人之一。 韩夫人错愕:“多谢公主夸子,逆子……” “韩家家教严谨,本宫可不相信堂堂韩家二公子,风流倜傥,会跟后院一个姨娘扯上关系,且那姨娘还是本宫亲自抬举上来的,人品本宫也是信得过。” 韩夫人诧异的看着嘉华公主,哆哆嗦嗦:“公主的意思是我儿是被冤枉的?” “算不上冤枉,顶多是被算计。” 韩夫人惊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府邸,从靖国公府回去。 韩大人见着韩夫人这幅表情,笃定是被人羞辱了,他气恼:“沈夫人也真是的,明摆着是要你送上门被羞辱,公主岂会善罢甘休?” “不,不是,大人误会了,公主并没有羞辱我,反而对我十分客气,还夸了枫哥儿,说枫哥儿当年是被人给算计,耽误了这么多年不得志,若是重振旗鼓,将来必有造化,公主还说过些日子会上门赔罪。”韩夫人道。 韩大人傻眼了:“公主当真这么说?” “这种事我又怎么会开玩笑。”韩夫人一脸认真。 门外韩枫脚步顿住了,脸上的惊讶迟迟未散。 “只是宋家二姑娘对这门婚事似是很抵触。”韩夫人想起今日宋瑶的模样,忍不住皱眉,这样的儿媳妇送给她,她都不要。 “既然公主说过几日上门,说不定还有其他安排,再等等。”韩大人道。 韩枫闻言不以为然,他娶宋瑶,不过是报仇,当年算计自己的人就是宋瑶生母。 母债子还,仅此而已。 第57章 韩家求亲 韩家上门求亲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宋玥耳朵里,听着宋瑶哭着喊着不嫁,她皱了皱眉。 宋环凑上前:“二姐姐心气儿可高着呢,满脑子里都是裴昭,哪会看得上大一轮的韩枫?” 裴昭……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多看一眼宋瑶了。 午间,杨嬷嬷放了她们歇一会。 两人一路小跑去找嘉华公主,元茯苓跟宋瑶就跪在院子底下,一个双脸红肿,一个哭得泣不成声,身子东倒西歪随时都要晕过去。 “绣书,给两位姑娘端冰镇乳酪过来。” “是。” 宋环一听眼睛都亮了,拉着宋玥坐在了椅子上,宋玥抿了抿唇侧过头看向了母亲:“以二姐姐的身份嫁给韩枫并不委屈。” 嘉华公主很想保护好女儿,但一想到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不谙世事未必是好事。 所以她也不藏着掖着了,道:“宋瑶自然是配不上韩枫的。” 从前宋瑶是国公府嫡长女,如今不过是个小小庶出,哪配得上韩枫? 很快绣书端来了冰镇乳酪,撒上了一层桂花糖粉,宋玥手里拿着勺子挖起半勺吃了一口,冰凉可口,就连口腔里都是甜滋滋的,舒适得连她眉心都舒展开来。 宋环更不用说了,脑袋都恨不得扎进去。 嘉华公主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了宠溺笑容,伸手将宋玥鬓间滑落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手里的扇子不停,轻轻地对着两人扇。 宋玥脑子里却在念叨着母亲一句配不上,总觉得母亲像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了。 扑通! 元茯苓栽倒在地,身子软了过去。 “母亲!” 月华阁门外冲进来一人,宋衡川大步流星走进来,脸上尽是焦急,将元茯苓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大哥!”宋瑶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扯住了宋衡川的衣袖,哽咽道;“我,我不想嫁给韩枫那个登徒子。” “不嫁不嫁,有我在,没有人逼着你嫁。”宋衡川温柔安慰,目光一转,看向了凉亭子里有说有笑的几人,尤其是看见了宋玥跟宋环在吃东西,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宋衡川当场就急了:“我知道母亲气恼昨日元姨娘留着我跟父亲没来月华阁用膳的事,可昨日也是有原因的,您又何必用这种法子惩罚元姨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当真如此心狠吗?” 嘉华公主刚才分明听见宋衡川一着急脱口而出的那句母亲,她嘴角翘起讥讽。 时隔十三年,这个儿子从未问过一句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第一次见面,纵容了元姨娘霸占了高堂之位,屡屡替元姨娘说话,今日又用怨恨的眼神望着她。 嘉华公主脸色渐渐沉下来,缓缓站起身。 “嘉华,你这又是何必呢?”靖国公随后赶到,他看向元茯苓脸上的巴掌印,又气又心疼,从宋衡川手上将人抱在怀里,看了一眼嘉华公主跟宋玥,叹了口气,转身带着人极快离开。 “站住!” 嘉华公主一声令下。 砰! 月华阁大门紧闭。 直接将靖国公拦住在门口。 “你这是何意?” 嘉华公主没有理会靖国公,而是看向宋玥,宋环:“你们觉得今日之事谁对谁错?” 宋玥道:“元姨娘不分是非对错诋毁母亲名誉,已犯下大错,二姐姐当着外人面撒泼,更是坏了规矩,母亲罚的没有错。” 宋环也扯着嗓子喊:“大伯母是主,元姨娘是奴,主子要罚奴才根本不必讲对错。” “你胡教什么!”靖国公没好气冲着宋环喊了声,吓得宋环缩了缩脖子, 紧紧攥着宋玥的衣袖:“我,我……” “四妹妹说的没有错,今日母亲就是打死了元姨娘,也没有过错!”宋玥挺胸而出。 靖国公气道:“小小年纪嘴里喊打喊杀,成何体统,从前你在别院如何放肆,没有人管你,可这里是国公府,还轮不着你放肆!” 宋玥蹙眉。 “是么?”嘉华公主轻轻拍了拍宋玥的肩,示意她不必害怕,她慢条斯理的走下台阶,眼神盯着靖国公:“一个妾胆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难道不该罚?” “可母亲罚的太重了,这么热的天气,元姨娘跟瑶瑶这么瘦弱的身子如何能经受得住?”宋衡川不满道。 嘉华公主反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宋衡川脸上:“你妹妹才三个月大就被送去别院,她又有什么错?” 宋衡川的脸被打偏了,这是他第二次被嘉华公主打了,回来两日,被打两次。 他 捂着脸,虽不敢发脾气,可心里却固执的认为:“宋玥被送走,并不是元姨娘跟瑶瑶的错,母亲怪错了人。” 一句话噎的嘉华公主半天没喘过气。 她冷笑连连,看了一眼靖国公怀里的元茯苓,清楚的看见对方嘴角轻微上扬。 明显是得意的笑。 不得不承认,这十三年,元茯苓只作对了一件事,那就是将宋衡川养的很成功。 一心一心护着她。 连自己这个亲生母亲都不认了。 眼看着嘉华公主要发怒,靖国公这才恍过神,对着宋衡川说:“川哥儿,这可是你母亲,不许乱说话。” 宋衡川想起父亲的提醒,为了爵位和仕途,他暂且忍了,不情不愿的低着头:“母亲,儿子并无他意,还请您宽宏大量。” 嘉华公主又怎么会稀罕这份赔罪,挥挥手让人放行。 靖国公临走前对着嘉华公主说:“你们母子间十三年不见,你手段过于激烈了些,慢慢来,川哥儿毕竟是你的亲儿子,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你这样只会让川哥儿离你越来越远。” 亲儿子? 嘉华公主冷笑。 “母亲,只要您保证以后不会针对元姨娘,对宋玥跟瑶瑶是一样的,我还会将您当成最尊敬的母亲。”宋衡川道。 听着这么扎心的话,嘉华公主脸色有些不自然。 宋玥看不过去了,上前拉住母亲的手,软软的喊了一句母亲,嘉华公主闻言脸色又恢复不少。 “都是你从中挑事!”宋衡川怒瞪着宋玥:“你就是嫉妒瑶瑶比你优秀,故意挑拨离间。” “川哥儿!”靖国公及时打断:“休要胡说。” 这话简直是戳心窝子,一旦公主发怒,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第58章 本宫没这个儿子 嘉华公主从未这么失望过,她看向了宋衡川:“本宫怎么会生养你这么个蠢货,为了旁人顶撞本宫。” “绣书,通知宋家族人一并到场,一个时辰后本宫有要事宣布。” 话音落,靖国公瞬间觉得大事不妙;“公主……” 宋衡川眼皮也跟着跳了跳,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母亲,没想过真的翻脸无情。 “把人都给本宫撵出去!” …… 太夫人得知月华阁发生的事,眼皮跳的厉害:“元氏这么多年心思养大了,不知分寸,偏要作死去找公主麻烦。” “太夫人的意思是今日公主要处决元姨娘?” “哼,依公主的性子又怎么会轻易饶恕?”太夫人想躲避都避不开了,手里攥着佛珠,双手合十念叨着阿弥陀佛:“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紧接着太夫人又听说公主要请族人来,太夫人心里咯噔一沉:“好端端请族人做什么?” “奴婢不知,这会儿月华阁谁也进不去。” 太夫人一听这哪还能坐得住,撑着桌子站起身,疾步往外走,等看见族人一个个来了的时候,太夫人赶紧问:“公主呢?” “公主还在月华阁。” 太夫人想了想还是要亲自去一趟月华阁,却被靖国公给拦住了:“母亲,儿子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有些事不是步步退让就能换来和睦,随公主闹吧,有些事终究要有人扛着。” “混账,那可是公主……”太夫人急了,宋衡川上前一步扶住了太夫人,劝道:“祖母,我相信母亲一定是故意吓唬咱们的。” 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人不在乎自己的亲生儿子。 对,母亲只是在气头上,故意吓唬自己的,想逼着自己妥协,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宋衡川想过了,等今日之后他私底下会去找嘉华公主好好聊聊。 只要嘉华公主肯妥协,他保证日后会孝顺对方。 太夫人被宋衡川半推半就的按在了椅子上。 “太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主这么突然召见我们,是不是府上有何事?” 族人们一头雾水,纷纷问向太夫人。 面对质问,太夫人哑口无言,只敷衍几句,可族人哪是这么轻易罢休的,又问起:“公主会不会是对国公府有所不满?” “别胡说,公主怎么会不满呢?” 几人议论纷纷。 太夫人干脆不吱声了。 很快桃氏进来了,身后还领着几个半大的男童,太夫人见状没好气道:“这里是家族讨论,你带着这么几个人来做什么?” 桃氏缩了缩脖子:“这是公主的意思。” 搬出公主,太夫人语噎,目光在几个男孩子身上徘徊,有一股不详的征兆在心底蔓延。 很快就连三房的人也来了,连带着还带来好几个男孩子,三房是庶出,三夫人垂眸站在桃氏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没多久,外面喊了一声公主到! 紧接着一袭华衣锦服的嘉华公主带着宋玥走进来,众人见她来纷纷行礼,嘉华公主挥挥手:“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公主,你究竟是何意?”靖国公急了。 嘉华公主走在首位坐下,沉声道:“今日召见诸位来,是想通知大家一件事,从今日开始本宫要跟宋衡川断绝母子关系,从今往后,他不再是本宫的儿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宋衡川脑子嗡的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母亲刚才说,要跟我断绝关系?” “是!”嘉华公主点头,继续朗声说:“因为你不配做本宫儿子,本宫没有你这么愚蠢,没担当的儿子!” 被羞辱后,宋衡川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就因为今日您严惩了元姨娘,我说了你几句,你就要跟我断绝关系?” 嘉华公主懒得再看宋衡川,直接将视线落在了脸色同样难看的太夫人脸上:“本宫决定将宋衡川从族谱上摘除,从今日起,他不在是嫡子,本宫决定从族中,还有二房三房中挑选三个男孩子放在膝下收养。” 太夫人被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她就知道嘉华公主召见族人肯定要闹大事。 果不其然。 “嘉华,那可是你亲儿子!” “太夫人难道还没听清楚吗,本宫膝下没有宋衡川这个儿子,他尽管去认元茯苓为母,本宫不拦着,他不稀罕本宫这个母亲,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给本宫当儿子!” 嘉华公主从第一天回来就有这个心思了。 宋衡川不稀罕的东西, 多少人惦记? 从今日开始,她就要让宋衡川亲眼看着,没了公主之子的头衔,不再是嫡子,他能蹦跶到什么地步! “公主别闹了,我可以让元姨娘过来给你赔罪,不管怎么说,川哥儿都是你十月怀胎生养的,咱们做长辈的何必跟个孩子计较呢?”靖国公回过神来,冲着嘉华公主红了眼。 那架势,像是一匹恼羞成怒了的狼。 随时都会冲着她扑过来,将她撕碎。 第59章 大开杀戒 靖国公上前拉住了嘉华公主:“公主您病了,我扶着您回去歇息。” 他手中力道加重,另一只手几乎是钳制住嘉华公主的肩,欲要将人连拖带拽地给带走。 “诸位,公主自从回来之后就有些意识不清,我先带着公主回去歇息。” 众人闻言有些失望。 原来公主病了。 嘉华公主啧啧笑出了声:“宋开封,这么多年来,你的手段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呢!” 话音刚落门口十来个锦衣卫堵住了去路。 靖国公呵斥:“让开!” 锦衣卫纹丝不动。 靖国公几乎低吼:“来人!” “开封!”太夫人在背后颤巍巍地喊了一句:“别胡闹,快放开公主。” 有太夫人这话,靖国公瞬间清醒过来,对上嘉华公主眼底的寒霜下意识地松开收到。 啪! 嘉华公主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靖国公脸上:“来人,宋开封以下犯上挟持公主,即刻上报朝廷,求皇上褫夺国公位份!” 此话一落,太夫人几乎快要站不稳了,嘉华公主今日这是要彻底毁了靖国公府啊。 “公主,万万不可啊。”太夫人跌跌撞撞地朝着嘉华公主走去,身子一软跪在地上。 吓得靖国公赶紧将人扶起来:“母亲,您怎么能跪她?” “本宫乃是君,你们是臣,本宫如何跪不得?”嘉华公主拔高声音怒斥,又对着桃氏使了个眼色:“先将孩子们带出去。” 桃氏嘴皮子都在哆嗦,颤颤巍巍地将几个孩子带出去,宋玥却执意不肯走,桃氏拗不过。 “我要陪着母亲。” 母亲被人羞辱,她岂能不作为? 嘉华公主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等几个孩子被带走之后,嘉华公主抽出锦衣卫手上的刀反手极快地将靖国公的一整条胳膊砍断。 “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快准狠,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儿,只看见地上掉落一只胳膊。 嘉华公主的身上溅出不少血迹,映衬在雪白的脸颊上,宛若地狱里爬上来的罗刹,浑身散发着杀气。 靖国公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太夫人傻眼了。 其他族人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怪不得要将孩子给带走呢,原来是公主犯了杀气。 靖国公仰着头看向嘉华公主。 “真以为一个低贱的妾室就足以让本宫拈酸吃醋?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何为君,何为臣!”嘉华公主用剑尖指着靖国公:“本宫连你都瞧不上,又怎么会在乎其他,宋开封,今日本宫只是简单给你一个教训,若是再敢以下犯上,本宫必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太夫人紧忙挡在了靖国公面前:“公主消消气,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听您的就是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呢?” “少在这扯东扯西,这时候不装死了,玥姐儿回府一个多月几次被栽赃欺辱,你又在哪?”嘉华公主丝毫不给面子:“莫要再试探本宫的底线,否则,本宫会将宋家祖坟都掘了!” 太夫人被嘉华公主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将元茯苓给骂了数十遍都不解气。 贱人,何必招惹不该招惹的呢。 嘉华公主抬起头看向了一旁不吱声的宋衡川,在这一刻,宋衡川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做一厢情愿。 他母亲是真的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了。 而且从来都没有想过认自己。 宋衡川神色复杂地看向嘉华公主,一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族长?”嘉华公主看向了族长:“劳烦你抬出族谱,今日就将不孝子宋衡川的名字从本宫名下划去,日后生死各不相干。” 族长咽了咽嗓子,面对嘉华公主压迫性的威胁,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点了点头:“是,是。” 宋衡川眼睁睁地看着族长将族谱翻开,亲笔划去自己的名字,他如鲠在喉 。 “从今日开始,若要本宫知晓你在外打着本宫的名义招摇撞骗,今日宋开封是什么下场,你便是什么下场!”嘉华公主道。 宋衡川被盯得不寒而栗,四周仿佛有一股寒气从脚下渗出,凉飕飕的,令人惊恐。 发过狠之后,嘉华公主又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国公府的爵位全因本宫才有今日,所以本宫有权利决定是谁来继承国公府,一年之后,本宫会亲自上奏朝廷挑选国公世子,只要宋姓男子,五服之内,都有可能。” 这话等于是告诉族人们,支持了嘉华公主,就极有可能孙子辈得到世子的位置。 若不支持,那么世子之位肯定花落别家。 世子的位置,多么大的诱惑啊。 巨大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忽略了疼晕过去的靖国公,纷纷对着嘉华公主示好。 “各家商议名单,明日派人送入月华阁,本宫会亲自挑选。” 嘉华公主说完便带着宋玥扬长而去,路过靖国公身边时,两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就这么直接离开了。 族人们也都纷纷散去。 太夫人惊慌大喊:“快去请大夫。” … 族人们一离开靖国公府,元茯苓就派人去打听消息,宋瑶劝她:“母亲,父亲跟大哥都是一心一意向着您的,公主就算再有本事,也不会抛弃自己的丈夫跟儿子,最多就是发脾气,等气儿消了还是拿您没法子。” 元茯苓微微一笑觉得很有道理,她摸了摸红肿的脸颊,气得咬牙切齿:“公主下手太狠了,这一笔账我迟早要清算,我也不是软柿子随便拿捏。” 宋瑶点头,似想起什么来到元茯苓身边:“母亲,公主真的去了天台山祈福吗,我怎么看父亲好像很厌恶公主?” “祈福?”元茯苓嗤笑,满脸鄙夷:“她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胡乱勾引人,尤其是当今皇上,不过是裙下客,这样的贱人根本不配做国公府主母。” 宋瑶睁大眼满脸都是好奇。 多余的话元茯苓也不敢跟宋瑶深说,以免惹火上身,这事儿牵连太广了,不管宋瑶怎么追问,只含含糊糊地应了过去。 “姨娘,姨娘……哎呦。”丫鬟沉香跑得太着急,在门槛上还摔了一跤,重重的跌坐在地。 元茯苓皱了皱眉不悦地看向沉香:“可打听到消息了?” 沉香惊慌失措地点头,粗喘着气,急得宋瑶上前拎着沉香起身:“是不是公主妥协,答应了大哥的要求?” 沉香摇头:“不,不是,是国公爷受重伤了。” “国公爷怎么受重伤了?”元茯苓眼皮跳了跳,呵道:“你还不快说,是要急死我么?” 元茯苓等不及了,翻身下地就要探望靖国公。 第60章 断他一臂 大夫及时给靖国公止住了血,又给服用了止血药跟保命药,护住了靖国公的心脉,才将人保住。 “我的儿!”太夫人心疼得快晕过去了,扶着床头站立,听说没有性命危险之后才松了口气。 元茯苓赶到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的血迹,宛若绽放的梅花,红的妖娆。 她眼皮跳了跳,忐忑地迈进门,看见了靖国公脸色惨白如纸躺在榻上,一旁的太夫人哭得眼睛都红了。 “母亲,夫君他怎么样?”元茯苓小心翼翼地问。 太夫人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元茯苓:“都是你在背后怂恿了国公爷冷落了公主,贱人!” 被人辱骂,元茯苓一脸委屈。 一旁坐着的还有被吓得心有余悸的宋衡川,也深深抬起头看了眼元茯苓,或许,昨日他们要是去了月华阁用膳。 今日母亲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祖母,我娘也是好心来探望父亲的。”宋瑶从身后跟来,忍不住替元茯苓叫屈。 若是以往,太夫人或许还会给宋瑶几分好脸色,可今日,太夫人呵斥:“没眼力见的东西,这榻上躺着的是你父亲,要不是你昨日非要闹,何至于让公主大发雷霆?” 来得路上元茯苓就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公主居然砍掉了靖国公的胳膊,还将宋衡川除名了。 “母亲您消消气。”元茯苓这个时候哪还敢拿乔了,跪在地上磕头赔罪:“都是我的错,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我会赎罪,亲自照看国公爷。” 太夫人连气都生不起来了,身子一软坐在榻上,看向了宋衡川:“川哥儿,公主心肠软,你若肯赔罪,说不定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一旦世子的位置落在族人手里,这个家必定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宋衡川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抗拒。 “依你母亲的性子,你不道歉,此事不会善罢甘休,她知道什么最拿捏人心,你的仕途地位,你的官职……她想要严惩一个人,不会轻易算了。”太夫人语重心长地说。 宋衡川听不下去了,站起身:“祖母,我这就去月华阁赔罪。” 不敢想象,没了爵位没了官职,他还有什么价值? 元茯苓刚想开口却被太夫人一记凌厉的眼神给阻止了,吓得她惶恐不安地坐在了原地。 “自以为拿捏住了川哥儿就能拿捏住公主,偏偏失算了,蠢货!”太夫人破口大骂。 昨日公主宴请父子两的事,太夫人也是刚刚才知道,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她恨不得亲手打死元茯苓。 都一把年纪还好意思招蜂引蝶,耍出下作手段! 不知羞耻。 元茯苓被骂的抬不起头,连带宋瑶也跟着倒霉,太夫人凌厉如鹰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宋瑶:“韩家那门婚事,你要么嫁,要么去死。” 宋瑶骤然一愣。 “母亲,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瑶瑶无关,韩二公子压根就不是真心想要求娶瑶瑶的,我……我这就去月华阁赔罪。”元茯苓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公主的脾气不降反增? 连自己的丈夫都能下去手。 “公主若是肯原谅你,也就罢了,若不肯,靖国公府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太夫人警告道。 元茯苓惴惴不安的起身,一并将宋瑶扶起来朝着月华阁方向走去。 偌大的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太夫人的目光落在榻上儿子身上,心疼的掉眼泪:“我的儿……” … 嘉华公主在府上大开杀戒,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 月华阁门口跪着好几个人。 其中就包括宋衡川。 他身子跪的笔直,眉头紧拧,目光有些呆滞。 “大哥,公主怎么这么狠?”宋瑶怯怯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她眼眶红肿,吸了吸鼻子,还想再说几句却看见宋衡川眼底的不悦,识趣的闭嘴。 这一抹不悦恰好被元茯苓给捕捉,她叹气:“川哥儿,你是不是在怪母亲?” “母亲?”宋衡川轻呵打断:“元姨娘还是谨言慎行,别再被人抓住把柄了。” 元茯苓心肝儿一颤,小声说:“我真没想到一次晚膳而已,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听着母女两的哭声,宋衡川只觉得心烦气躁。 正午的日头照在脸上有些发烫,几人湿了背脊,望着紧闭的大门,各怀心思。 院内却是截然相反的气氛。 嘉华公主亲自教宋玥,宋环两人题字,一笔落下,两人看的认真,脸上不曾浮现焦躁。 转 眼便是两个时辰。 “三姑娘进步飞速,倒像是一直养在公主身边一样。”杨嬷嬷止不住的夸赞。 宋玥有些心虚,她的字乃是三朝元老亲自教的,又有北楚帝亲自盯着,又岂会差? 宋环探过脑袋,眨眨眼:“三姐姐写的真好!” “环姐儿也不错。”嘉华公主微微一笑,让两人歇一会,喝点茶水吃点心。 期间绣书倒是说起外面,嘉华公主也只当做没听见,打算亲自教两人下棋。 “歌舞倒是未必要学会,但作为当家主母,棋艺一定要学会。”嘉华公主不愿让二人学女红,歌赋。 在她看来,那都是可以取而代之的。 大家族内斗中,必须要学会自保和手段。 两人听的认真。 傍晚时分,嘉华公主才宣布今日的课程暂时结束,宋玥跟宋环双双站起身,冲着嘉华公主行礼。 “多谢母亲。” “多谢大伯母。” 嘉华公主脸上洋溢笑,绣书见状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公主,门外还跪着呢。” 她挑唇,漫不经心的端起茶递到唇边喝了两口,复又将茶盏放下,问:“靖国公如何?” “回公主,人已经醒了,太夫人寸步不离的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嘉华公主弯了弯唇,靖国公放在十几年前也是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骑射,做梦都想有朝一日领兵打仗,征战四方。 今日她断他手臂,比杀了他还难受。 第61章 宋衡川跪地求原谅 月华阁的大门终究是开了。 宋环露出脑袋看见齐刷刷跪着一排人,其中就有元茯苓跟兄长,还有二姐姐,她唬了一跳。 又缩回脖子,朝内跑。 “三姐姐,是不是我眼花缭乱了,怎么看见大哥哥和二姐姐跪在外面,一个个脸色煞白。”宋环还不知道白天发生什么事,只觉得奇怪。 平日里大哥哥跟二姐姐眼高于顶,怎么会跪在外头? 宋玥手里拿着果子,嘎嘣咬了一口还没说话就被宋环连拖带拽地赶去了门口。 “你瞧!” 门外人听见动静,赫然抬起头看向了二人。 宋衡川的视线落在了宋玥身上,眼底一闪而逝的嫉恨,但很快就调整成了羞愧:“三妹妹,我……我想见见母亲。” 三妹妹? 宋玥不觉得有些好笑,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真是奇了怪,太阳怎么从西边儿出来了。” 被宋玥羞辱,宋衡川脸上浮现尴尬。 “三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呢,我们是真心知道错了。”宋瑶嫉妒地看着宋玥。 几日不见,宋玥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穿着最新款式的锦衣华服,鬓间朱钗闪得睁不开眼,蜡黄枯瘦的小脸也日渐丰盈,就连肤色都白皙了许多,眉眼精致,比刚入府时强太多了。 在整个国公府,宋瑶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甚至放眼整个京都,也是无可挑剔。 可今日,在宋玥面前,她竟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挫败感。 雍容华贵,妩媚嫣然,周身还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宋瑶瞧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倘若自己是公主亲生,一定会比宋玥更优秀。 “你们错在哪了?”宋环眨眨眼,一脸无辜地问。 宋瑶没好气瞪了一眼宋环:“我在跟三妹妹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宋环撇撇嘴。 “我也很好奇,错在哪了?”宋玥下巴轻抬:“难道你承认昨日是故意装病,强行留下国公爷跟宋衡川?” 宋瑶语噎。 “是我,是我,不关瑶姐儿的事,要打要罚我一个人认了。”元茯苓及时开口,将宋瑶护在身后。 宋衡川提着口气,不耐烦地看向了宋玥:“你去通传,我要见母亲。” “你母亲不就在你身边跪着呢么?”宋玥反问。 宋衡川脸色微变,懒得再跟宋玥扯嘴皮子,没好气道:“你究竟传不传?” 宋玥居高临下,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嘴硬,真不知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底气。 “大哥,别因为我跟三妹妹置气。”宋瑶小声说。 无奈,宋衡川只好缓和了语气:“三妹妹,我跟母亲之间有误会,想解释清楚,还请你通传。” 宋玥的回应是叫人重重关上大门。 哐当一声,震耳欲聋! 宋衡川看着紧闭的大门,错愕片刻,随即死死咬着牙,气恼不已,几次想要冲过去却被元茯苓给按住了:“大公子可千万不要功亏一篑。” 于是,宋衡川又硬生生跪下来。 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嘉华公主愣是连面儿都没露。 最后还是重伤的靖国公亲自来了一趟月华阁,紧闭的大门才重新打开,丫鬟去禀报时,绣书将人拦下,像是早就知道了靖国公一定会来,便亲自去将人引进门。 “公主呢?”靖国公苍白着脸色问。 绣书指了指凉亭方向,果然看见了一抹绯红身影端坐在那,手里还捧着一卷书,从侧面看,嘉华公主的气质多了份温婉。 凑近后绣书轻声提醒。 嘉华公主才将书放下,抬头斜睨了一眼来人,凌厉的视线让靖国公背脊发凉。 连带着伤口都在疼。 他硬着头皮上前,清了清嗓子:“公主,咱们和离吧,是我配不上您。” “和离?”嘉华公主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回来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和离。 可有些事还未办完,她岂能轻易罢休? 嘉华公主嗤笑一声:“本宫只能丧偶!” 靖国公错愕,脸上青筋暴跳:“我知道公主心里有气,您究竟要如何才肯善罢甘休?” 他都已经得到惩罚了。 “阿玥在别院险些被火烧死,你又是怎么解决的?”嘉华公主质问,一想到这,她的心就忍不住颤抖。 那么乖巧可爱的女儿,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靖国公的怒火被戳破,瞬间软了下来,他有些无奈,紧接着嘉华公主又质问:“阿玥回府时,几次三番被针对,你这 个做父亲的可曾维护一次,宋开封,本宫今日明明白白告诉你,既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靖国公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嘉华公主:“公主可曾想过有一日玥姐儿知道你的过去,还有玥姐儿的名声被牵连,镇南王府会不会嫌弃玥姐儿?” 事一牵扯上宋玥,嘉华公主的怒火就止不住地往上翻涌,未开口,宋玥不知道何时来到眼前,一脸平静地看着靖国公。 那眼神,鄙夷,讽刺。 刺得靖国公心里一阵火大,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却敢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 赤裸裸的挑衅! 可在嘉华公主面前,靖国公只好将这份窝囊气硬是给咽下去了,他软了脾气:“玥姐儿,镇南王妃是个挑剔的性子,你若因为家族坏了名声,将来嫁过去,岂不是会受委屈,有些事不能时时刻刻依靠你母亲的不是?” 靖国公低三下四的跟宋玥说话,这还是头一次。 宋玥抿唇,她很想说压根就不在乎裴昭。 这门婚事她想退掉。 她看了一眼嘉华公主。 “混账!你吓唬她做什么,她能懂什么?”嘉华公主没好气的呵斥,伸手将宋玥揽入怀中,要不是顾忌宋玥,她前些日子就不是简简单单斩断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最终还是嘉华公主妥协了:“让门口的人回去,日后守规矩,少在本宫面前碍眼!” 绣书点头。 靖国公见好就收,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这些是给玥姐儿的补偿,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点心意。” 银票粗略一看至少两万两银子。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掏出银票,足以说明靖国公是真的穷途末路,没法子了。 宋玥屈膝:“多谢国公爷。” 那一声父亲却是不肯再唤。 靖国公也不指望母女两的气儿就这么消了,淡淡嗯了一声,起身离开,看着靖国公佝偻着背影,宋玥脑海里只有两个字,活该! 第62章 沈如韵赠嫁妆 嘉华公主语重心长地拉着宋玥:“阿玥可知母亲这么多年……” “母亲什么都不必说,女儿都知道。” 迫不得已的和亲,是母亲这么多年受苦了,她将脑袋搭在嘉华公主肩上,犹豫着怎么开口要退亲。 她有些烦躁。 靖国公府寂静了几日 元茯苓也收敛许多,日日都在蔷薇院闭门不出,只敢偶尔熬一些补药,让丫鬟送去靖国公院子里。 就连宋衡川也消停了。 沈如韵倒是时不时的去月华阁请安,有时还会坐下跟嘉华公主闲聊几句,嘉华公主倒是没有为难她,仍允许她尊称一句母亲。 这日沈如韵亲自将一本账册送来,递到嘉华公主面前:“这是母亲当年的嫁妆,儿媳拿出一半赠与三妹妹。” 嫁过来也有些日子了,沈如韵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最不能得罪就是宋玥了。 哄好了宋玥,嘉华公主才会对你另眼相待。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沈如韵也是没法子了,只能狠下心将嫁妆分一半给宋玥。 只求将来嘉华公主能看在孙儿的份上多多照拂。 “你倒是个聪明人。”嘉华公主嘴角扬起笑意,将东西收下,并给了个承诺:“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宫不喜迁怒,你只管做你的大少夫人,没人能动摇你的地位。” 沈如韵感激涕零;“多谢母亲。” 有时沈如韵还会指点宋玥一些琴棋书画上的事,嘉华公主也会馈赠一些首饰做赏。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这种默契。 “明日你随本宫去一趟韩家。”嘉华公主道。 沈如韵诧异,随即想了想这种场合的确不适合宋玥去,她赶紧应了,又道:“母亲,若是二妹妹抵死不愿意,又该如何?” 她听说宋瑶对这件事很抗拒,宁死不嫁,万一闹出人命,岂不是会连累其他姑娘? 嘉华公主不以为然:“要死便拖出去埋了,当初算计时就该考虑后果。” 这话听得沈如韵脸色火辣辣。 当初算计,她也参与其中了。 嘉华公主佯装没看见,自顾自地聊起其他,沈如韵敷衍地应付着,没一会借口院子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回到院子沈如韵便叫人去喊宋衡川回来。 片刻后人就回来了;“是不是月华阁那边为难你了?” “没有。”沈如韵摇头:“公主这些日子并没有为难我,还邀我明日去韩家。” “去韩家?” “嗯,八成是为了韩枫跟宋瑶的婚事。”沈如韵打心眼里也觉得韩枫配不上宋瑶。 韩枫都二十几岁了,宋瑶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年龄上就不配,再者便是韩枫名声太差了。 宋衡川紧拧着眉,宋瑶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他怎么忍心嫁去那样的人家? “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沈如韵摇头:“公主的脾气你也知道,这事儿没牵连咱们已经是万幸了,宋瑶嫁过去说不定是件好事儿呢,留在府上,将来还不一定能找到比韩家更好的婚事。” 至少嫁去韩家,还能做个正经嫡妻。 否则,哪一日公主脾气不顺,让宋瑶吃尽苦头,还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夫君,我知道你很心疼宋瑶,可现在咱们自身难保,等将来咱们站稳脚跟,再给宋瑶撑腰也是一样的。”沈如韵生怕宋衡川会想不开又做出什么事来,所以赶紧提醒。 宋衡川深吸口气:“罢了,就这样吧。” …… 午后 宋瑶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明日嘉华公主要跟沈如韵一块去韩家,她急得不行,在屋子里乱转悠。 “不行,不行,我才不要嫁给登徒子呢。” “可是姑娘,公主的意思谁敢违背?”轻荷劝。 宋瑶扭曲了脸,愤愤道:“要嫁就让宋玥去嫁,总之我才不嫁。” 她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冒险一把,对着轻荷小声嘀咕几句,轻荷惶恐不安地瞪大眼:“姑娘,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是要重罚的。” “少啰嗦,快去!”宋瑶气恼地拍在了轻荷肩上。 她不指望宋衡川能帮自己了,这些日子她没少去找宋衡川,大部分都是避而不见。 两人之间俨然没了之前的亲昵了。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从妆匣子里将东西拿出来放进包裹内,递给了轻荷,轻荷硬着头皮接了,纳入怀中悄悄离开。 人前脚刚走,后脚消息就传到了宋玥耳朵里。 “姑娘,二姑娘身边的轻荷从后院离 府了。”云冬道。 宋玥躺在踏上翘起二郎腿晃了晃,宋瑶要知道明日母亲去韩家肯定会坐不住。 她故意释放消息让宋瑶知晓。 果不其然,宋瑶按捺不住了。 “姑娘,裴世子真的会见二姑娘吗?”云冬皱眉,二姑娘可是坏了名声, 裴世子那样风光霁月的人儿怎么可能会跟二姑娘扯上关系呢? 宋玥微微笑:“毕竟一块长大,总不会见死不救。” 裴昭是个耳根子软的,处处听镇南王妃的话,论拎不清,未必比宋衡川逊色。 要是镇南王妃在一旁时不时的提点,裴昭肯定不会轻易去见宋瑶。 可偏不巧,镇南王妃前天就去寺里祈福了。 落单的裴昭要是看见过去的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处于危难之中,岂会置之不理? 第63章 宋瑶不甘心算计 镇南王府 小厮将人领进门时,裴昭正在看宗卷,瞥见轻荷,眉头一皱,还未等开口轻荷已经将东西放下,里面赫然全都是这些年裴昭送给她的小玩意。 雕刻着玉兰花的扳指,亲手雕刻的木簪,上面也是玉兰花式样,只因宋瑶极喜欢玉兰花。 所以裴昭绞尽脑汁想尽一切法子搜刮这东西东西,博美人一笑。 “瑶妹妹怎么了?”裴昭心惊。 轻荷道:“世子,我家姑娘说想见您最后一面。” 对于靖国公府近日发生的事,裴昭略有耳闻,他眉宇间染上焦急,看着那些物件,心肠当场就软了。 “世子,姑娘说不敢连累您名声,私底下远远见一面就成,也当做跟过去有个了断。”轻荷声音颤抖道。 裴昭脑子一热瞬间松了口:“好。” “世子,姑娘明日会去大昭寺祈福,姑娘若是知晓您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裴昭点头:“明日我会去的。” 从前轻荷也没少替两人传话,来往镇南王府后门只需通传一声就行了,此事,镇南王妃并不知晓,所以轻荷来的很顺畅。 回去将消息传给宋瑶,宋瑶心惊不已:“昭哥哥真的会去?” “姑娘,世子亲口说的,绝不会有假。” 宋瑶心跳如雷,紧紧的攥着手上的帕子,这是最后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与其嫁给韩枫那个登徒子,她宁可做昭哥哥的妾! 为了明日能顺利出门,宋瑶特意在脸上涂抹了一些脂粉,去了一趟凝晖堂,想明日出门一趟去给靖国公祈福。 太夫人看着宋瑶柔柔弱弱模样,一时有些犹豫,宋瑶跪在地上:“祖母,孙女真的知道错了,日后再想去寺里祈福就难了,祖母若是不放心,可以让人跟着孙女。” 听她这么一说,太夫人松了口:“罢了,去吧。” 为了稳妥,太夫人还是派了两人跟着宋瑶。 宋瑶欣喜不已,连连道谢。 这一夜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有些煎熬,就连宋玥也没心思睡下,天际泛白就醒了。 “姑娘怎么醒这么早。”云冬听见动静撩起帘子伺候洗漱。 宋玥神秘兮兮的笑:“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用早膳的时间,陪着嘉华公主用膳,早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外面传沈如韵来了。 宋玥放下筷子。 沈如韵进门乖巧的伸出手想要服侍嘉华公主,嘉华公主难得的问:“可曾用膳?” “用过了。” 嘉华公主放下筷子,沈如韵端来茶水递上,伺候着漱口后,嘉华公主看向了宋玥:“今儿出门路上注意些。” “母亲放心吧。”宋玥一大早就央着嘉华公主许自己今日出门。 连理由都没说,对方就答应了。 一行人各自出门。 云冬凑上前:“二姑娘已经朝着大昭寺方向去了。” “走!”宋玥也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帘子被风吹起,掀开一角,她看着大街上热闹的摊贩,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看见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推搡,其中一人说:“你是我娘救的,你就要什么事听我的。” 对方听后将举起的手慢慢垂下,任由另一个捶打。 宋玥蹙眉:“停下!” 马车忽然停下,云冬看向宋玥:“姑娘,怎么了?” 只见宋玥神秘兮兮的笑了,叫马车改去了北苑,先去探望了凌一等兄弟,推开北苑的门,八兄弟都在院子里练武。 乍一看宋玥来了,凌一上前:“小姐。”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宋玥关心的问。 凌一摇头:“多谢小姐关心,已经没大碍了,属下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若不是宋玥重金请来大夫,不计其数的珍药砸下去,他的命早就没了,其他人见状也是纷纷上前:“多谢小姐。” “小姐,属下的伤已经好了,您有任何吩咐尽快提。”凌一道。 宋玥客气道:“我今日来的确是有些事要吩咐。” “小姐尽管吩咐。” 宋玥说起计划:“大昭寺内宋瑶要算计裴昭,恰好镇南王妃也在寺里祈福,我要你们兵分两路,一个去拦截裴昭,另一面去刺杀镇南王妃,让宋瑶成为镇南王妃的救命恩人。” 凌一不解;“小姐,宋瑶一旦成为镇南王妃的救命恩人,得势后定会与您为敌,而且裴世子可是您的未婚夫,裴世子愚孝,也会对宋瑶感激涕零。” “我知道,就按我说的办。” 不用 脑子想也知道宋瑶肯定是想用下作手段勾引裴昭,再闹的人尽皆知,逼着裴昭不得不妥协纳了宋瑶。 这法子太愚蠢了。 即便最后成功了,只要镇南王妃不松口,宋瑶就剩下死路一条保全靖国公府的名声。 可宋玥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她要借此机会将镇南王府架在火上烤,但凡镇南王妃敢对宋瑶不好,便会落下一个恩将仇报的名声。 宋家两女岂能都入镇南王府? 拗不过宋玥,几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我在天香楼等你们消息。” 去了天香楼点了个最大的包厢,让人上了一桌子美味佳肴,透过窗户外还能看见后院的景色。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宋玥还特意拿来了书翻阅,云冬嘴里嚼着点心,时不时的看向窗外。 忽然楼下传来了一阵骚动。 云冬好奇的探过脑袋,然后激动的回头:“姑娘,是八王爷,好像是被人给缠住了。” 一听是赵知晏。 宋玥飞快起身趴在窗户上。 果然看见了赵知晏站在马车旁,脚下跪着个女子,看不清脸却对着赵知晏磕头。 周围还围着许多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马车太快撞到了人,好像是相依为命的弟弟被撞的伤势不轻,八王爷是出了名的心地善良,肯定不会不管不顾的。”云冬道。 宋玥的视线顺到一旁,果然看见了莫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躺在的地上,脸色苍白闭着眼,他的身子下方流出不少血。 第64章 还人情 女子只顾着哭,伸手紧紧拽着赵知晏的衣摆不松。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炙热,赵知晏一抬头轻易捕捉到了宋玥的视线,宋玥一愣。 正要往回缩,却见赵知晏张张嘴,说了两个字,人情。 宋玥错愕。 她就不该好奇的伸出脑袋。 “姑娘,八王爷刚才好像在看您。”云冬四处瞅瞅,确定是看这边没错。 宋玥懊恼,好好的看后窗的景色不好么,她揉了揉鼻尖,起身下楼,冲着赵知晏乖乖的行礼:“八皇叔。” 赵知晏淡淡嗯了一声。 “求求您救救我弟弟,他才七岁,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要是死了,我绝不独活。”女子哽咽的喊着。 宋玥这才看清女子,衣着朴素容貌确实一等一的好,娇艳欲滴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了。 怪不得,赵知晏会找自己帮忙。 “八皇叔,当务之急是先找大夫给这位小男孩医治。”宋玥道:“靖国公府正好有两位大夫,医术高明,不如我将人带去靖国公府,如何?” 女子一听立即看向宋玥:“多谢姑娘好意,冤有头债有主,是公子所撞,自然公子承担,我岂敢麻烦您。” “你究竟是想治病还是想借此机会诬赖我八皇叔?”宋玥毫不客气的指责。 女子脸色瞬间涨红。 “你再啰嗦,你弟弟的血都流干了!”宋玥撇撇嘴,声音极大。 众人一听立即指责女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诬赖人呢,亏我刚才还觉得她哭的可怜呢,原来是个惯犯。” 被人指责,女子慌了,下意识的松开了赵知晏的下摆:“不,不是我的,我只是担心弟弟送去其他人家,最后会被不管不顾,诸位踢皮球,我这个无依无靠之人又该去找谁?” 女子红了眼眶看向赵知晏。 赵知晏儒雅的脸庞上没有一丝丝愠怒,反而看向了宋玥。 “我是嘉华公主嫡女,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针对你?”宋玥想了想:“既然你不放心,那我便在对面酒楼包下一间屋子,找来大夫给你弟弟治病,若有任何怠慢,你站在大街上喊一嗓子,到时候让大家谴责我如何?” “可是……” “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府,传出去可就难听了,你为何执意揪着我八皇叔不放?” 宋玥可不是个好招惹的,几句话刺激的女子羞愧不已,暗自垂眸抹泪:“我跟弟弟是来投奔亲戚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难免有些紧张,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我便带着弟弟打搅姑娘了,只要弟弟安然无恙,我即刻就走。” 宋玥妥协了,叫几人准备马车送两人回靖国公府。 女子临上马车前还依依不舍的看向了赵知晏。 等人走后,人群也谁拿了。 宋玥揉了揉鼻尖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可招人惦记。” 赵知晏苦笑不得,他只不过是下马车来酒楼,谁知道突然蹿出来一个孩子,他啥也没干,就被人讹上了。 换做其他人,或许早就将人给打发了。 可偏偏赵知晏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没脾气,又是犯了错在先,总不能将人给拖下去。 有损名声的事,他不做。 “这两人看着不像是北楚人,我定会彻查清楚,你暂且将人看紧了。”赵知晏道。 宋玥乖巧点头。 许久不见,赵知晏上下打量着小丫头,他还记得上次见面时小丫头还是个枯黄瘦弱的小鹌鹑,眼睛里有一股野性的偏执,像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可今日见着,赵知晏又觉得眼前的小丫头比之前更加锋利了,一张嘴不饶人。 着实讨喜。 也不枉费他之前帮她。 宋玥心里想着还有其他事要办,便不再多说,屈膝行礼后又转身上了楼,在她转身之际,赵知晏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望着马车刚才消失的方向极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中途被打搅也没有影响宋玥的心情。 终于在傍晚十分等来了好消息。 凌一来汇报:“小姐,镇南王妃今日在大昭寺后院被刺了一剑,宋瑶以命相救,属下那一剑刺歪,宋瑶失血过多却并没有性命危险。” 末了,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当场许多人都看见了,裴世子也瞧见了。” “很好!”宋玥十分满意,让凌一这段时间低调行事,接着便要起身回府了。 靖国公府内远比宋玥想的还要热闹。 大老远就听见元茯苓扯着嗓子哭,原来是宋瑶被人送回来了,一同赶来的还有裴昭。 裴昭站在大厅,身上还沾染了不少血,神色苍白的望着远方,瞥见宋玥来,他焦急的走过去:“玥儿。” 一句昵称让宋玥瞬间反感,皱眉头道:“裴世子,我跟你还没熟到那个份上,还请唤我一句三姑娘。” 裴昭失神,只好喊了一句三姑娘。 “今日的事是个意外,瑶瑶她忽然遇到刺客……” “这叫什么话,难道不是镇南王妃遇到刺客,瑶瑶拼命相救的吗?”元茯苓打断了裴昭的话。 裴昭语噎。 宋玥对这些事并不关心,她起身就走,裴昭又往前一步拦住了她:“三姑娘,我们之间是有婚约在身的。” 宋玥耐着性子看向裴昭,她记得上辈子裴昭先是纳了宋瑶做妾,没多久便扶做平妻,几乎是专房之宠。 满心欢喜都是宋瑶,记得有一次,宋瑶不小心崴了脚可把裴昭心疼坏了,罚了几个打扫的下人,还亲自给宋瑶揉脚。 这会儿怎么就不喜欢了? “裴世子究竟想说什么?”宋玥脸上带着讥讽笑容,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她亲耳听见他跟镇南王妃在寺里是如何诋毁自己的。 这会儿装什么深情? 简直比宋衡川还恶心! “三姑娘,今日瑶瑶为了救家母受重伤,我不能坐视不理,还请三姑娘多多包涵。” 裴昭一副我都是为了救命之恩才这样。 宋玥懒得理会他,绕开裴昭起身往外走,她现在更好奇的是院子里的那对姐弟怎么样了。 第65章 助一臂之力 裴昭盯着宋玥离开的背影发呆,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沉思之际,元茯苓冲着他喊了一句人醒了。 裴昭及时回神,匆忙赶去了屏风另一头。 宋瑶是被疼醒的,费劲地睁开眼,元茯苓扑了过去:“瑶瑶,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要是出了事,我还怎么活?” 一旁的裴昭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看向宋瑶:“瑶妹妹,你,你还好吧?” 看见裴昭,宋瑶终于想起来了。 今日她原本是要约裴昭私底下见面,趁机迷晕了裴昭,两人生米煮成熟饭,逼着裴昭对自己负责。 没想到偶然遇见两个刺客在议论,要杀了镇南王妃,宋瑶当即就改变主意了。 她打听到镇南王妃去了后院,便大着胆子跟过去,果然看见镇南王妃被刺客围剿。 当时镇南王妃身边只有两个侍女跟着,根本不是刺客的对手,宋瑶壮着胆子大喊一声有人来了,吸引不少人注意这边。 眼看着刺客就要离开,宋瑶脑子一热冲出去,挡在了镇南王妃面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剑。 再之后便什么都不知情了。 “王,王妃现在怎么样了?”宋瑶关心地问。 裴昭道:“母亲受了轻伤,受了点惊吓。” “你都命悬一线了,怎么还关心他人,谁准许你出去的。”元茯苓大哭,心里却乐开了花,救了镇南王妃,可谓是时来运转,这下镇南王府就是想甩开她们都不行了。 宋瑶抿了抿唇:“王妃终究是长辈,又是昭哥哥的母亲,遇到危险,我岂能不管,幸好,王妃无碍。” 听宋瑶这么一说,裴昭越发心疼起来:“瑶妹妹,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别多想。” …… 月华阁 宋玥回来时母亲跟沈如韵还没回来呢,她看向张嬷嬷:“送回来的两个人呢?” “回姑娘话,那个男孩子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那个姑娘在偏房躺着呢。” 宋玥先是去探望了小男孩。 人已经清醒了,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宋玥,他惶恐地缩在角落,张嬷嬷小声道:“大夫说这孩子许是发过热,烧坏了脑子。” 怪不得看着有些不对劲,宋玥听着小男孩肚子里发出咕噜的声音,便叫人准备吃食来。 看着小男孩狼吞虎咽,宋玥又问起女子来时什么反应。 “姑娘您吩咐过一定要将两人分开,那女子起初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小男孩分开,又哭又闹,后来大夫来了说小男孩无碍,她又不闹腾了。”张嬷嬷道。 宋玥不露声色地看了眼小男孩,又看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掐痕,深深浅浅的痕迹一个套一个,小男孩忽然举起一块点心递给了她,黑白纯净的瞳孔里染上笑意。 她微微笑:“你吃吧,我吃过了。” 小男孩像是没听懂,犹豫了一下,又自顾自地低头吃起来。 “找个人陪着他,给他吃食,别饿着肚子,也别吓唬他。”看着小男孩,宋玥想到了过去自己的苦日子,心有感触。 起身去了偏房看见了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将脑袋搭在了两腿之间,听见脚步声才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了宋玥,激动道:“姑娘,我想看看我弟弟。” 宋玥弯腰坐下:“你弟弟已经苏醒了,他没事。” “我要去看。” “你坐下!”宋玥沉声。 女子顿住身形,回过头看向宋玥。 “你今日在大街上说过你是来寻亲的,你找谁,对方是什么人?不如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忙。” 女子犹豫,一脸警惕:“不用了,我只想等弟弟身子好了,你能放我们离开。” 见她不肯说,宋玥也不强求,点了点头:“你弟弟身子的确是虚弱,需要好好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你就跟着张嬷嬷身边做事吧。” 张嬷嬷人精一样,岂会看不出女子在撒谎。 出了门便对着宋玥说:“姐弟两一块出来逃亡,弟弟浑身伤痕,手脚都是冻疮,姐姐反而十指纤白如葱段,太奇怪了,而且老奴瞧着姐弟俩压根长得就不像,姑娘将这样的人带回来,会不会有危险?” “多几个人盯着,除了月华阁之外,哪也不许去。”宋玥叮嘱。 张嬷嬷点头:“姑娘放心,老奴会注意的。” 她收留女子不过是看在赵知晏的份上,等过几日,她就会将人送出去。 “阿玥。” 宋玥闻声抬头,看见了嘉华公主跟沈如韵回来了,她欣喜上前迎接:“母亲,大嫂。” 嘉华 公主见她面色如常,悬着的心松了。 “三妹妹可知道今日二妹妹在大昭寺救了镇南王妃的事?”沈如韵问。 今日沈如韵跟着嘉华公主去韩家,足足呆了一日,嘉华公主愣是没有提及两家婚事。 直到府上传来消息,嘉华公主临走前才跟韩家说起婚事:“韩二公子年纪也不小了,未必能等得了府上姐儿,本宫打算从旁支中选一位年龄相仿,才情品性绝佳的姑娘。” 一听不用娶宋瑶了,韩夫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是谁都比二姑娘好。 当事人韩枫也是同意的。 嘉华公主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韩家。 沈如韵甚至觉得嘉华公主压根就没打算让宋瑶嫁给韩枫,今日只是走个过场。 “我知晓。”宋玥点头:“刚才在大厅已经见过裴世子了。” 沈如韵抿了抿唇,看着母女两人脸上压根季就没有担心和生气,反而一脸从容。 她就知道自己多心了。 “母亲,二姐姐跟裴世子本就青梅竹马一块长大,要是两人能成,女儿乐意退婚成全。”宋玥赶紧表态。 嘉华公主诧异,没想到女儿的想法跟自己一致。 “三妹妹,裴世子不论是人品还是地位在京都城都是翘楚,要是因为这点儿事就放弃这门婚事,实在可惜,而且二妹妹救了镇南王妃,镇南王府有的是其他法子谢她。” 沈如韵好心建议。 宋玥虽是公主嫡女,可毕竟养在别院十三年,多少大家族还是很忌讳这个的。 再说裴昭那样的夫婿,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可惜。 “罢了,既然阿玥不喜,就不必强求。”嘉华公主轻轻摸了摸宋玥的脸颊;“这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阿玥又不是非裴昭不可。” 在嘉华公主看来,宋玥能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男子。 沈如韵嘴角轻轻一抽:“可二妹妹坏了名声,即便三妹妹退婚,镇南王府也未必会迎娶二妹妹做世子夫人。” 嘉华公主挑眉,这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这头裴昭陪到了天黑才离开。 回到镇南王府时,镇南王妃阴沉的脸色坐在大厅等他回来,见他来,赶紧问:“宋瑶怎么样?” 第66章 羞辱前婆婆 大昭寺遇刺就这么巧宋瑶也来了,要是没有猫腻,镇南王妃第一个不信,她问起:“你怎么会出现在大昭寺?” 裴昭一愣,只好实话实说。 “混账!”镇南王妃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今日怎么这么巧呢,原来是早就安排好了,倒是我小觑这丫头了。” 众目睽睽之下算计自己,平白无故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镇南王妃心里实在膈应。 “母亲,瑶瑶心思没有那么复杂,许是误会了。”裴昭还想辩解,镇南王妃气道:“京城这么多地方,为何偏偏选了大昭寺,宋瑶今日要是被刺死了,我就相信她巧合,偏偏活了下来。” 吃了个哑巴亏,镇南王妃气得不轻。 裴昭不语。 “我还听说今日公主带着沈如韵去了韩家,可有此事?”镇南王妃质问。 裴昭点头,今日公主回来的时候路过大厅,他还拜见了公主,可公主对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明日你随我再去一趟国公府,我认下宋瑶为义女,记住了,不论如何不能妥协让宋瑶进门,镇南王府丢不起这个脸。” 镇南王妃岂会让宋瑶如意? 裴昭向来不会忤逆母亲,这次也不例外,何况他也确实没有想过要娶宋瑶。 “母亲,跟三姑娘的婚事会不会有变动?”他焦急地问。 镇南王妃看不上宋瑶的同时也看不上宋玥,两人都是一路货色,只不过现在宋玥有人撑腰了。 “自然不会。” 裴昭松了口气,拱手道:“母亲早些休息,儿子先退下了。” 次日清晨 镇南王妃便带着一马车的贺礼去了靖国公府,裴昭陪伴左右。 琼花院内宋瑶一听说镇南王妃来了,又喜又惊,正要起身却被元茯苓给按住来:“镇南王妃那性子我了解,她绝不会轻易答应让你进门的。” “那,那怎么办?”宋瑶慌了。 元茯苓深吸口气:“瑶瑶,你且记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熬过这一截,日后你就是世子夫人了。” 元茯苓的手轻轻的按在了宋瑶的伤口上,宋瑶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咬咬牙:“母亲,我听您的。” 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必须搏一搏。 伤口很快就被按出血,宋瑶疼得差点晕死过去,死死咬着牙,疼得满头大汗。 “瑶瑶,记住了,你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世子白头偕老,明白吗?”元茯苓叮嘱。 昏死之际宋瑶轻轻点头,紧接着便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 元茯苓将被子拉起盖住了宋瑶的伤口,起身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面露惶恐地叫人去请大夫,又叫人去请国公爷。 “不好了,二姑娘不好了。” 丫鬟一路跑一路扯着嗓子喊。 镇南王妃一进门就听见喊声,她眼皮跳了跳,眼看着琼花院乱了起来,元茯苓忐忑不安的站在了廊下,哭得泣不成声。 裴昭隐隐有些着急,想要上前却被镇南王妃给拦住了:“昭儿,回来。” 得了母亲的提醒,裴昭退回。 “走,去给公主请安。”镇南王妃岂会看不出元茯苓的心思,她着急忙慌地带着裴昭赶往月华阁。 只要公主开口,一切都好办。 听下人禀报镇南王妃带裴昭来探望,宋玥刚刚吃了个虾饺,皱了皱眉,嘉华公主却连头都没抬,又夹起一只翡翠饺子放在了宋玥碗中:“先吃。” 天大的事也比不上女儿填饱肚子重要。 一旁伺候的沈如韵见状,无声地叹气,眼看着宋玥慢条斯理地吃完,嘉华公主才肯叫人请门外两人进来。 镇南王妃进门时脸色略有不悦,她出门做客,还没有哪一家敢晾她这么久。 “嘉华。”镇南王妃跟嘉华公主是闺中密友,一直称呼对方姓名。 嘉华公主连站起来都不曾,淡淡点了点头。 倒是其他晚辈冲着镇南王妃屈膝行礼。 这架势,压根就没将镇南王妃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些怠慢。 “本宫听说你昨日在大昭寺遇刺,还准备去府上探望,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嘉华公主张嘴就来。 镇南王妃似笑非笑:“谁知道这么巧呢,这帮刺客就盯上我了,不过好在我身边的人机灵,及时将人赶走了。” 嘉华公主笑笑不接话。 “我早就想上门探望你了,奈何一直抽不开身,这些年你还好吧?”镇南王妃就见不得嘉华公主那副荣辱不惊,高高在上的模样,叹了口气:“一别十三年,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 对于镇南王妃小心眼的性子,嘉华公主早就了然,勾唇笑:“又不是死了,怎么会回不来?” 两人看似闲聊,实际上谁也不让着谁,嘉华公主的态度让镇南王妃碰了一鼻子灰。 她来之前,甚至想过为了女儿的婚事,嘉华公主一定会放低姿态求自己。 可现在,竟叫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转眼咱们都是做长辈的了,三姑娘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你也有儿媳妇了,沈姑娘做姑娘时便是闺名在外,真是有福气。”镇南王妃将视线落在宋玥身上,脸上做出一副十分欣喜的模样:“可惜了,我膝下没有一个像三姑娘这样的女儿,真是遗憾。” 砰! 嘉华公主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没好气地训斥:“今日换茶了?” 绣书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公主请息怒,云雾保存不当,沾染霉气,是奴婢擅自做主将云雾换成了顾渚紫笋。” 听这话,嘉华公主轻轻挑眉,看向镇南王妃:“本宫记得你是喝得惯顾渚紫笋的,这杯茶赏你了。” 镇南王妃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等反应过来后心口起伏的厉害,震惊不已地看着对方。 “怎么?从前你不也是一样喝本宫剩下的?”嘉华公主掩嘴一笑。 “……你!”镇南王妃从前是家里次女,地位远不及嘉华公主,更是对方的小跟班。 不论嘉华公主做什么,镇南王妃都会第一时间附和,久而久之两个人走的近,嘉华公主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镇南王妃。 当初嘉华公主怀着宋玥时,也是镇南王妃主动要跟她结娃娃亲,还特意求了圣旨。 没成想三个月后,嘉华公主就出事了。 这事儿就这么搁置了。 第67章 公主看不上裴世子 镇南王妃捂着心口,这么多年她走到哪都被人尊敬,任谁不是客客气气的,就算出去参加宴会,主人家也是笑脸相迎。 何曾受过今日这般羞辱? “公主……”镇南王妃呼吸急促,恨不得将那盏茶砸在对上的脸上。 嘉华公主眼眸流转,眼底乍然闪过一抹寒气,瞥了眼裴昭:“本宫早就听说裴世子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用,是京城多少姑娘梦寐以求想嫁的儿郎。” 裴昭谦虚道:“公主谬赞,都是世人赞誉,其实晚辈并没有那么优秀。” “裴世子何必妄自菲薄?”嘉华公主弯了弯唇,面上虽带着笑,可笑却未达眼底。 仔细看还能发现这笑容里还蕴藏着滔天的怒火。 上辈子裴昭是怎么作践宋玥的,她历历在目。 裴昭被盯的抬不起头来,弓着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好在嘉华公主很快挪开视线:“本宫还有些事,恕不远送。” 这还要撵客人了。 镇南王妃不曾想时隔多年居然再次见面会被人这般对待,她一时难以接受,可当着下人的面,她实在是拉不下脸,只好阴沉着脸起身带着裴昭离开。 看着人离开,沈如韵再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公主压根就打算接受这门婚事。 “阿玥你记住,男人不论身份,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而不是一味的听从他人安排,这样的人注定靠不住。”嘉华公主捏了捏宋玥的脸颊:“裴昭耳根子软,的确不是个良婿,只会同情弱者,只要有人哭一哭,撒个娇,他就会心软。” 宋玥非常认可的点了点头。 … 镇南王妃在月华阁吃瘪,只好灰溜溜去了凝晖堂,见着了太夫人,太夫人一看镇南王妃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在公主手底下没讨到便宜。 且公主昨日就派人来传过话,一家女绝不可能进一家门,关于宋玥的婚事安排,她自有分寸。 太夫人哪还敢插手宋玥的婚事,所以面对镇南王妃时也是坐卧不安,笑呵呵的打着太极拳。 一而再的吃瘪,镇南王妃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太夫人,二姑娘危险了。”丫鬟来报。 太夫人起身:“怎么会这样,昨日不是说没有危险了吗?” “刚才琼花院的大夫说,二姑娘的伤口绷开,加上二姑娘不肯医治所以才会伤势加重,现在二姑娘高烧不退,嘴里说胡话呢,您快去看看吧。”丫鬟道。 太夫人急匆匆的扶着丫鬟的手朝着外头走,身后的镇南王妃就跟吞了黄连似的,心里发苦,恨得不行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前。 琼花院内哭声不断,丫鬟婆子进进出出,还有丫鬟手捧着水盆,里面俨然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太夫人直接去了内屋,一眼便看见了榻上脸色雪白如纸的宋瑶,还有一旁哭的伤心欲绝的元茯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太夫人问。 元茯苓停下哭声,哽咽道:“母亲,瑶姐儿不知怎么就高热不退,嘴里一直喊着不愿意嫁给韩家,当初的事瑶姐儿可是被算计的。” “算计?”镇南王妃按捺不住了,再不出手就怕一会就摘不干净了,她道:“谁会算计宋二姑娘,这事儿沈家应该给个交代才是。” 话音刚落,外头沈如韵就走进来了。 是嘉华公主通知她来的。 沈如韵冲着太夫人屈膝后,道:“沈家举办宴会闹出了事,沈家的确是有一部分责任,元姨娘,二妹妹的所有治疗费用,沈家一力承担,绝不会推辞,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治好二妹妹,人命关天啊。” 一同前来的还有宋衡川。 宋衡川抬头看向了裴昭:“当初在沈家闹出的事,裴兄也有一部分责任。” 这语气分明就是威胁! 镇南王妃怒极反笑:“这叫什么话,宴会不是镇南王府办的,人也不是镇南王府救的,怎么就跟昭儿扯上关系了?” 宋衡川没有理会镇南王妃,一直盯着裴昭看,当初镇南王府不认可跟宋玥的婚事,两家合谋,要让宋玥在沈家坏了名声,再由宋瑶落水被裴昭救起来,两人众目睽睽之下搂抱在一块,裴昭肯定是要对宋瑶负责的。 这样一来就能顺理成章的将婚事换给宋瑶了。 可事情却莫名其妙出现了差错,导致宋瑶被坏名声,宋玥完好无损,镇南王府又不肯认账。 还想回过头迎娶宋玥,将宋瑶弃之不顾,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让镇南王府随便挑挑拣拣? 裴昭被盯的有些不自然,他抿了抿唇。 若是宋瑶没有被坏名声,他也不介意 娶,可现在人尽皆知宋瑶已经坏了清白。 他堂堂镇南王世子,怎么能迎娶宋瑶呢? “宋兄……” “咱们两家这么多年交情了,瑶瑶又舍命救了王妃,若是这个节骨眼上王府弃之不顾,是不是太冷血无情了?”宋衡川质问。 裴昭语噎。 镇南王妃刚在公主那受了气,现在又要被宋衡川怒怼,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涨,救命之恩四个大字更是令她膈应。 “大公子这话就冤枉昭儿了,昭儿可是跟你嫡亲妹妹三姑娘有婚约在身的,总不能两个姑娘都嫁给昭儿吧,传出去,靖国公府的颜面何存?”镇南王妃深吸口气,妥协道:“世子夫人的位置只有一个,二姑娘执意要进府也不是不可,那就只能委屈二姑娘做妾了。” 这话说的宋衡川无以辩驳。 要是嘉华公主没有回京,他肯定会想法子让宋瑶做正室,可现在,让宋玥做妾? 那嘉华公主还不得亲手杀了他? 镇南王妃看着众人不说话的表情,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一个妾而已,养着就是了。 裴昭点头:“是啊,总不能委屈三姑娘。” 两个都给他,裴昭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厚此薄彼,一方面也是成全了宋瑶,另一方面又能迎娶宋玥。 “世子大可不必勉强。”沈如韵忽然开口,指着榻上的宋瑶:“公主说二姑娘跟三姑娘毕竟是姐妹,二姑娘危在旦夕,什么都可以先紧着二姑娘来,至于三姑娘么,公主打算留在身边养着,日后再给三姑娘另择夫婿。” 镇南王妃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难看:“你说什么?” 裴昭也愣了。 倒是元茯苓跟榻上的宋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要是公主主动退出,那镇南王府还有什么资格拒绝? 沈如韵收回视线看向了镇南王妃,一字一句道:“公主的意思是要三姑娘跟世子解除婚约。” “这不可能!”镇南王妃急了:“我儿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公主又岂会退婚?” 离开他儿子,上哪找到这么好的未婚夫? “如韵,公主当真要退婚?”太夫人眼巴巴的问。 沈如韵郑重点头:“祖母,我怎敢假传公主旨意,公主说裴世子……不堪大任,将来也护不住三妹妹,所以即便没有二妹妹的事,公主也要退婚。” 这话已经极不客气了,一点都没给镇南王妃留面子。 第68章 当街被打 实际上公主的原话跟态度远比她现在说的还要恶劣,嘉华公主将裴昭贬得一无是处。 甚至还说宁可一辈子将宋玥留在身边也不会进镇南王府半步的话来。 镇南王妃又气又怒;“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你以为我们稀罕靖国公府的婚事么,退就退!” 她的脸面一而再地被嘉华公主踩在脚下,镇南王妃也不打算给嘉华公主留面子,怒气冲冲的对着太夫人说:“既然两家无缘,那便作罢,至于救命之恩,也未必非要以身相许,等二姑娘出嫁时,镇南王府会出一份丰厚嫁妆。” 说完,镇南王妃拽走了裴昭。 连头也不回,看样子气得不轻。 “王妃!”元茯苓急了,起身就要去追却被太夫人伸手拦下,元茯苓着急的瞪了一眼沈如韵;“刚才镇南王妃明明已经妥协会让瑶姐儿进府,你又何必说那些戳心窝的话,招惹她发火?” 宋衡川看向沈如韵的眼神同样不满。 沈如韵心里压抑不住酸涩,低声说:“我不过是个传话的,一切都是公主的意思。” “你!”元茯苓语噎,她岂敢说公主半个不字。 沈如韵委屈地看向了宋衡川:“母亲说三妹妹的婚事肯定要退,至于二妹妹能不能争取嫁过去,全凭本事,二妹妹命悬一线,即便是嫁不成,镇南王府也休想好过,现在要比较的就是耐心。” 太夫人错愕:“公主当真这么说?” 沈如韵点头。 这话让太夫人若有所思,听公主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宋瑶嫁过去的,她纳闷,公主怎么会忽然转了性支持宋瑶了? 许是看出了太夫人的疑虑,沈如韵解释:“母亲还说,她虽不待见二妹妹,但也不想看见镇南王妃迎娶高门大户的贵女。” 太夫人听后嘴角一抽,话说得就不能委婉些? 说白了,就是公主讨厌镇南王妃,存心让宋瑶去膈应人家。 思来想去太夫人一脸凝重道:“去外面多请一些大夫来,记得将此事闹大。” 元茯苓思索片刻后就懂了。 人是救镇南王妃才变成这样的,要是镇南王府不管不顾,落下一个冷漠无情的名声,将来谁还敢将女儿嫁过去? 这是要逼着镇南王府不得不妥协。 接下来几日宋玥的日子就潇洒多了,上午跟宋环一块学规矩,有时下午会跟宋环一块上街闲逛。 两人走在大街上宋环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张口咬下,含含糊糊地说:“刚才我听许多人都在议论镇南王府冷血无情,不仅上门退了婚,还去刺激了二姐姐,三姐姐,你真的要退婚?” 宋玥点头,她巴不得跟镇南王府撇干净。 “宋玥!” 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 下一秒唰的一下长鞭袭来,宋玥还没过神,脸颊处传来钝痛,她愕然抬起头。 只见身后马车上一名明媚少女手里握着长鞭,居高临下气势汹汹的瞪着她。 “三姐姐!”宋环看着宋玥脸上的伤,吓得将手上的糖葫芦全都扔了,掏出帕子急的去捂宋玥脸上的血:“三,三姐姐疼不疼?” 宋玥抬起手摸了摸脸颊,血迹顺着白皙的脸颊往下流淌,她又看了眼来人,眯了眯眼。 隆庆县主。 镇南王妃的侄女,庆王妃的宝贝女儿。 庆王,又是北楚帝的皇叔,太祖皇帝第八子,年轻时候在战场上受过重伤,一直深居简出,未曾参与过皇权更迭的斗争中。 在军中颇有威望,就连北楚帝见着庆王也要客客气气的。 隆庆县主能出现在这,宋玥还真是意外。 “就凭你也敢嫌弃昭表哥,仗着有人撑腰便无法无天,算什么东西,今日我就好好教训你。” 隆庆县主气不过提着手里的鞭子还要再打下来,鞭子末端快准狠地打在了宋玥的肩上。 啪! 皮开肉绽。 血肉模糊。 宋玥疼得脸色煞白。 “三姐姐!”宋环一个箭步挡住,转过身怒瞪:“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当街行凶!” 隆庆县主下颌一抬,傲气十足的说:“你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连你一块打。” 宋环身子未动,坚定不移的护在了宋玥面前。 “呵!还请讲义气。”隆庆县主冷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长鞭再次甩来,宋环吓得闭上眼,宋玥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鞭子末端,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 宋玥一把推开了宋环,极快地顺着鞭子身形朝着隆庆县主闪过来,掐住了对方的 虎口处,将鞭子夺下。 隆庆县主一愣,伸手还要再去抢:“宋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夺本县主的鞭子,不想死的话快点还回来。” 宋玥气急,扬起手中长鞭毫不客气的抽了回去。 啪! 隆庆县主脸色惨白,咬着牙瞪着的宋玥:“你敢打我!” “打?”宋玥冷哼,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搭在了隆庆县主白嫩嫩的脸颊上,娇生惯养的县主哪是宋玥的对手,她被打蒙了,发鬓微乱,粗喘着气,欲要还手,宋环冲上前揽住了隆庆县主的腰,给宋玥腾出时间。 “三姐姐,我帮你!” 宋玥轻轻挥了挥手上的长鞭,吓得隆庆县主瞪大眼:“你敢!” “啪!” 一鞭毫不客气的落在了隆庆县主的脸颊上。 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隆庆县主懵了,随即爆发一声哀嚎:“我的脸!” 众人都被这一幕看傻眼了,娇滴滴的三个小姑娘怎么就下手这么狠呢? 等隆庆县主身边的人发现不对劲时,人已经受伤了,她们赶紧冲上前,宋玥攥着鞭子,一把拉住了宋环:“走!” 两人掉头就跑。 对方人多势众,留下只会倒霉。 隆庆县主捂着脸崩溃大哭:“我的脸,快,快请御医。” 第69章 上门算账 镇南王府 庆王妃接到妹妹的求救信,立即带着女儿赶回京城,她气恼:“嘉华的脾气倒是一点也没改,太不讲情面了。” “何止不讲情面,是完全就没将镇南王府放在眼里。”镇南王妃气不过,年轻时就爱拔尖,都这把年纪了,还是这般。 庆王妃眼皮轻轻一抬,讥笑道:“那副残破的身子也就有人惦记,我若是她,早就一头撞死了。” 姐妹两相视一笑。 “罢了,退了婚事也好。”庆王妃端起茶笑着喝了两口,慢悠悠将茶放下,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淡淡道:“至于那个宋瑶,执意要入镇南王府,也不是不可,你膝下庶出也有没成婚的,纳进来便是,何至于让外面的人对你议论纷纷。” 镇南王妃受到点拨,瞬间豁然开朗:“长姐所言极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呀,这是被气糊涂了,失了理智。”庆王妃轻轻叹了口气:“皇上初登基时,重武轻文,已经得罪不少人,如今知道悔改,大力发展科举,这些日子连续提拔了多少个文官,我听说还常去后宫坐坐,照这样下去……” 庆王妃眉头紧皱,眼底有些烦躁:“怎么就突然想开了呢?” 按照原来的计划,北楚帝迟早会大动干戈打一仗,这京城肯定就会空下来 。 甚至北楚帝三番两次地派人给庆王送信,让庆王来京都镇守,这意思不就是让庆王日后监国? 庆王府就等着这一日呢。 现在强攻计划取消了,北楚帝纹丝不动,怎么让庆王不急? 镇南王妃赶紧劝几句:“皇上膝下无子,这皇位迟早坐不稳的,咱们再耐着性子等等。”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了哭喊声。 庆王妃眼皮忽然一跳:“好像,是隆庆的声音。” 紧接着丫鬟进门:“王妃,不好了,县主受伤了。” 一听这话庆王妃哪还能坐得住,赶紧起身上前查探,果然看见了几个丫鬟搀扶着宝贝女儿隆庆进来。 只见隆庆手捂着脸,衣裳血迹斑驳,吓得庆王妃三魂丢了两魂儿,气恼道:“刚才人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母妃,是宋玥!她动手打了女儿,您可一定要给女儿撑腰做主啊。”隆庆县主现在恨不得手撕了宋玥才好。 镇南王妃一听是宋玥干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赶紧说:“先进去,找个太医来瞧瞧,治伤要紧。” 很快太医来了,看了一眼隆庆县主脸上的伤,直叹气摇头,庆王妃怒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回庆王妃,县主脸上的伤痕深可见骨,必定会留下疤。” 一听要留疤,隆庆县主险些哭晕过去,崩溃地冲着庆王妃道:“母亲,我要杀了宋玥!” 庆王妃也是气得不轻:“她好大胆子竟敢将你伤成这副模样!岂有此理。” 安顿好隆庆县主后,庆王妃当即就要去找宋玥算账,镇南王妃一脸愧疚:“若不是我喊你们来,也不会闹成这样,长姐,我陪你一块去要个公道吧。” 庆王妃屏住呼吸,咬牙切齿:“此事与你无关,我今日非要这贱人偿命不可。” “长姐!”镇南王妃为难道:“宋玥可是嘉华的心尖子,肯定会拦着。” “那又如何,将人伤成这样,她还有理了,给她面子尊称一句公主,若不给面子,不过是一只被人玩弄的破鞋而已。”庆王妃气狠了,二话不说带着侍卫怒气冲冲的赶往靖国公府。 …… 靖国公府 宋玥跟宋环两人一路跑回府,管家大老远就看见了,赶紧迎上前,宋玥道 :“去请太医!” “是。” 宋环委屈巴巴:“三姐姐,那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打你,你脸上流下好多血啊。” 宋玥大骂一声倒霉,还要笑着安慰宋环:“我没事,一点儿都不疼。” “你骗人,都流了这么多血。” 宋玥摇头,看见云冬赶紧问:“母亲可在府上?” 云冬道:“公主今儿上午被蒋夫人邀约出门做客了。” “即刻派人去给母亲送信,让母亲尽快回来。”宋玥眼皮跳了跳,总觉得不好。 她带着宋环朝着月华阁走,半路上遇见了沈如韵,沈如韵被她两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血?” 宋环道:“还不是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疯子。” 沈如韵赶紧让两人去月华阁又叫人去请大夫,她看着宋玥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时,猜测肯定会留疤。 两人刚回到月华阁,管家匆匆来报 庆王妃跟镇南王妃带着许多侍卫上门了,说要找宋玥。 沈如韵这才知晓宋玥当街打伤了隆庆县主,看架势,对方应该伤的比宋玥还要重。 “派人去门口拦着,不许任何人闯入月华阁,再派人去给母亲送信,让母亲尽快回来。”沈如韵道。 管家点头。 这头庆王妃跟镇南王妃两人气势汹汹进门,直奔月华阁,两人来靖国公府时,太夫人那边就收到消息了,手里攥着佛珠直叹气:“造孽啊。” 不得已,她还要跟出去看看。 一同收到消息的还有元茯苓,宋瑶跟宋衡川,三人正好在一块。 宋瑶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宋玥为何就是要跟镇南王府过意不去,这么做,岂不是让我一辈子也进不去镇南王府了? 元茯苓同样生气,大骂宋玥就是个惹事精,她转头看向丫鬟:“隆庆县主伤势如何?” “奴婢听说是毁了容,庆王妃是提着剑上门的。” 元茯苓诧异:“这么严重?” 母女两对视一眼,两人眼底满满幸灾乐祸。 丫鬟又看向了宋衡川:“三姑娘跟四姑娘都躲在了月华阁,大少夫人也在月华阁,还叫人拦在门口谁也不许进。” 宋衡川本不想管闲事,一听说沈如韵也参与进去了,他哪还能坐得住,起身就往外走。 元茯苓赶紧叮嘱丫鬟去盯着点儿消息。 此时的月华阁早就被围起来。 沈如韵眼皮跳了跳,手里攥着帕子有些紧张,期盼着嘉华公主早点回来,这头宋玥处理好伤口之后,拍案而起:“明明是隆庆伤人在先,我又何必惧她?” 沈如韵却将人拦住:“你是晚辈,外面人多,出去肯定会吃亏,先耐着性子等一等。” 只要将嘉华公主盼回来,一切都好办。 她急得不行,可偏偏人迟迟没回来。 第70章 娘亲撑腰 “庆王妃,三姑娘跟四姑娘也受了伤,您……”管家话未落,庆王妃提脚就踹:“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将宋玥交出来。” 管家挨了打,捂着脸一句话不敢说。 得到消息姗姗来迟的桃氏,看着月华阁门口围着许多人,她眼皮跳了跳,大着胆子凑上前:“庆王妃,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兴师动众呢。” 庆王妃斜睨了眼桃氏,压根就没将对方放在眼里:“靖国公府不会教女儿,本妃就替你们教,一炷香之内再不将人交出来,休怪本妃翻脸无情。” 桃氏蹙眉,只觉得庆王妃太过于霸道了。 “靖国公府好歹也是百年世家,从未有人敢如此登门放肆,您好歹也是王妃,这样为难一个晚辈,显然是未曾将国公府放在眼里。”桃氏状胆,继续说:“未问前因后果,便带人上门,庆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被人威胁,庆王妃眯了眯眼看着桃氏。 镇南王妃轻轻拽了拽庆王妃的衣袖,转而对着桃氏说:“宋玥当街隆庆县主打毁容了,现在又躲在里面不出来,庆王妃爱女之心着急,上门讨个说法,何错之有?” 桃氏诧异,没想到宋玥居然胆子这么大,闯这么大的祸,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稳了稳心神:“公主现在不在府上,来龙去脉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不如等公主回来,若玥姐儿真犯错,公主定会亲自给庆王府个交代。” “啰嗦什么!”庆王妃一把拨开了桃氏,眸光一凌:“给我砸门!” “等等!” 太夫人及时赶来,粗喘着气:“庆王妃不问自来,这般上门实在冒失,若要公道,府上又不是没长辈。” 庆王妃气急:“那你们护着人又算怎么回事儿,叫人出来,一并说个清楚。” 太夫人语噎,随即对着门那边喊:“开门,让玥姐儿出来。” “母亲,不可!”桃氏慌了:“大嫂还没回来呢,等大嫂回来再交出玥姐儿也不迟,万一玥姐儿有什么闪失,咱们可怎么跟大嫂交代?” 护不住宋玥,依嘉华公主的脾气会直接掀翻了靖国公府。 太夫人脸色一顿。 “太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与您没有关系,本妃也不会迁怒您,至于嘉华公主行事霸道,若要找后账,尽管来找本妃。”庆王妃叫人将太夫人扶到了一旁。 桃氏却不肯让开:“不,不成。” 庆王妃耐心耗尽,一个眼神就让人将桃氏给拽开,桃氏看见了宋衡川,就跟看见救星一样:“川哥儿,快,快劝着庆王妃,庆王妃正在气头上,玥姐儿肯定会吃亏的。” 宋衡川神色迟疑,就这么站在那纹丝不动。 “川哥儿!”桃氏喊。 对方仍旧没动。 庆王妃嗤笑一声:“给本妃砸开门!” 院子里的人有些慌了,沈如韵站在廊下,面露焦急,今日就这么不巧锦衣卫也被公主给带走了。 院子里只有丫鬟婆子,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宋环往前挡在宋玥前面:“三姐姐,一会儿要是情况不对劲,我拖住他们,你快跑。” 那一脸认真的模样,让宋玥不禁笑了。 外面那么多人,又怎么轻易跑得掉? “她们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我有母亲护着,不会有事的,你们不必插手,躲在一旁。”宋玥叮嘱。 沈如韵拧眉沉默。 砰! 一声巨响。 外面的侍卫在砸门。 一下又一下,声音巨大,砸得人心坎上咯噔一沉。 庆王妃眼看着门摇摇欲坠,她攥紧了手上的剑,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住手!” 一声怒喝。 侍卫忽然停下手上动作。 众人回过头,庆王妃看清来人之后,眉梢轻轻一挑,只见嘉华公主逶迤而来。 她脸色阴沉如水,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给让开一条路。 “大,大嫂,你可算是回来了。”桃氏激动得都快哭了。 嘉华公主凌厉的目光落在了桃氏身边的侍卫身上,竟不自觉地让侍卫松开了手。 桃氏道:“庆王妃跟镇南王妃冲进来谁也拦不住,非说玥姐儿打伤了隆庆县主,执意要个交代。” 嘉华公主沉声点头,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庆王妃身边,目光一挑,瞥见她手上握着的剑,嘴角勾起冷笑:“这是何意?” “你女儿伤人,我要个公道而已!”庆王妃丝毫不惧。 “伤人?” 话音落,沈如韵叫人将门打开,身边赫 然站着宋玥跟宋环,沈如韵道:“母亲,三妹妹挨了两鞭,肩和脸,尤其是脸,大夫说会留疤。” 宋玥惨白着小脸就站在门槛上,委屈巴巴的看向了嘉华公主,这一眼,直接挑起了嘉华公主的怒火。 她心疼不已地打量着宋玥。 “母亲,是隆庆先打伤了我,我才反击的。”宋玥轻轻啜泣。 嘉华公主心疼地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莫怕。” “你小小年纪伤了人还敢撒谎,果然是没教养!”庆王妃呵斥,满脸鄙夷地看向了嘉华公主:“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玥听后身子微微一动,却被嘉华公主轻轻按住了,嘉华公主抬起头,屏住呼吸目光阴沉的盯着庆王妃。 “今日我定要将宋玥带走,亲自跪在隆庆面前赔罪!”庆王妃沉声道。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倘若本宫不放人呢?” 庆王妃动了动手上的剑,随时都会举起砍下来的架势,嘉华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浓,目光环视一圈。 “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嘉华!你不配跟我讨价还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可以饶了宋玥一命,她必须跪下磕头认错。”庆王妃怒道。 当年庆王妃跟嘉华公主就是死对头,庆王妃嫁给了庆王之后,更是眼高于顶,一辈子顺畅惯了,压根就没将嘉华公主放在眼里。 “嘉华,玥姐儿……”太夫人刚一开口,嘉华公主便投去一抹凌厉的眼神,吓得太夫人刹那间闭嘴。 嘉华公主嗤笑:“同为人母,你女儿受了伤,我女儿一样受伤,你却带人吓唬我女儿,庆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嘉华公主扬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无数锦衣卫,个个杀气凛凛,随时都会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愣了。 他们明明就在现场,却不知锦衣卫什么时候来的。 嘉华公主下颌抬起:“即刻派人去给庆王,镇南王送信,要他们二人亲自上门来接人。” 庆王妃跟镇南王妃一听瞬间意识不妙。 “嘉华,你这是要做什么?”镇南王妃道。 第71章 诛杀全部 嘉华公主后退两步,挡住了宋玥跟宋环的视线,霸气十足道;“本宫今日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公道!” 一声令下 锦衣卫身子犹如鬼魅般,身形利落的在侍卫中穿梭。 哗啦! 根本没有给对方拔剑的机会。 只需一炷香的功夫,几十个侍卫全都被抹了脖子,一剑毙命,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所有人看傻了。 庆王妃看着自己带来的侍卫全都死了,她震惊地看着嘉华公主:“你,你疯了!” “啪!” 嘉华公主冲上前一巴掌猛地拍在了庆王妃的脸颊上。 镇南王妃傻眼了。 “本宫今日就教教你,何为规矩!” 庆王妃怎么也想不到会挨打,她错愕,回过神之后又气又怒,捂着脸,嘉华公主却道:“区区庆王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不自量力!” 打完了庆王妃,嘉华公主又将目光落在了镇南王妃身上:“本宫今日就直接告诉你们,只要皇上还在皇位一日,就无人撼动本宫的地位,本宫捏死你们,犹如碾死一只蚂蚁!” 镇南王妃觉得嘉华公主肯定是疯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居然就这么恬不知耻地说出来了。 简直不要脸! 宋玥鼻尖一红,原来这就是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嘉华公主担心会吓着身后的宋玥,叫人尽快将一地的尸首处理干净,她厌恶地皱眉,叫人将庆王妃跟镇南王妃带去大厅候着。 她转过身安抚两人,看清宋玥的伤势后,嘉华公主气得想要杀人,沈如韵咽了咽嗓子:“母,母亲,太医说三妹妹的伤看着吓人,养一养或许不会留疤,刚才我是故意说得严重。” 嘉华公主怒气稍减弱。 “大伯母,是不是我们惹事了。”宋环瘪瘪嘴。 嘉华公主神色温和地看向了宋环:“街上发生的事大伯母已经知道了,你们做得对,受欺负了就一定要还回去,打不过就跑。” 听着嘉华公主的安慰,宋环强忍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 身后的桃氏见状,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见嘉华公主对女儿态度,她又觉得女儿傻人有傻福,莫名其妙就入了公主的眼了。 “大嫂,今日的事闹大了,皇上会不会怪罪?”桃氏有些担忧。 一般人打就打了,那可是庆王妃。 还是北楚帝的长辈呢。 嘉华公主不以为然。 只怕那人要是知道自己众目睽睽之下搬出他的名号,笑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事实上,消息传到北楚帝耳朵时。 礼公公一脸忐忑:“皇上,公主这次闯下大祸了,杀了庆王妃带来的那么多人,还动手打了庆王妃,庆王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说了半天也不见北楚帝有什么反应,礼公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竟看见了北楚帝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笑容。 “皇,皇上?”礼公公喊。 北楚帝斜睨眼礼公公:“朕又不是聋子,听见了。” 礼公公缩了缩脖子,苦着脸:“奴才已经打听过给隆庆县主看伤口的太医了,太医说,深可见骨,必留疤痕。” 隆庆县主是庆王妃最小的女儿,从小就捧在手心宠着长大,被三姑娘毁了容,庆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朕记得库房里还有年前波斯上贡的蜜雪膏,快去取出来,送去靖国公府。” 听了前半截,礼公公就走等后脚反应过来,错愕道:“皇上刚才说要送给谁?” “自然是给阿玥!”北楚帝催促,他要亲自拿着蜜雪膏送去靖国公府上。 “皇上……” “休要啰嗦!”北楚帝瞪眼。 礼公公哭笑不得,他就知道这些年只要一遇到嘉华公主的事儿,甭管对方是谁,皇上谁的面子也不给! 午时 靖国公府大厅 厅里站满了人,就连太夫人也没敢坐下,忧心忡忡地看着庆王妃跟镇南王妃两人阴沉的脸色,她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嘉华公主赶来。 那脸色不比两人好多少,眼底还有遮掩不住的杀气。 太夫人眼皮跳了跳。 嘉华公主坐在了上首位置,冰冷的眸子在两人身上徘徊,没说话,等着动静。 片刻后外头传庆王跟镇南王来了。 庆王妃像是有了靠山一样,挺直了胸膛,转过身果然看见了庆王跟镇南王匆匆而来。 “王爷。”庆王妃脸 上的巴掌印赫然明显。 庆王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来龙去脉,他面色阴沉的往那一站,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堂上坐着的人,粗狂的声音喊了声:“嘉华!” 嘉华公主轻轻挑眉,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撑着站起来:“庆王叔是来替庆王妃赔罪的?” “赔罪?”庆王脸一沉:“你的女儿打伤了人,你又将人扣押,还要本王给你赔罪?” “王叔这话就有些颠倒是非黑白了,第一,动手打人的是你那位不知分寸的宝贝女儿隆庆,她挨了打,我女儿也挨了打,如今她毁容也是咎由自取,第二,庆王妃目无尊法,带人冲入靖国公府,本宫不过是自保,她吓坏了本宫女儿,本宫扣押又有何不妥?” “强词夺理!”庆王妃呵斥。 嘉华公主反问:“原本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争执,各自受伤也公允,本宫没有找你们算账已经是抬举你们了,别给脸不要脸!” 一旁的太夫人听着嘉华公主嘴里的话一句比一句戳心窝子,根本不惯着对方,她听得都心惊胆战,想劝说嘉华公主收敛点,可一抬头对上了嘉华公主的凌厉眸子,太夫人识时务地闭嘴。 这种事儿,她根本插不进嘴。 “嘉华!莫不是你出去一趟,连尊卑都忘记了?”庆王怒喝。 嘉华公主嗤笑:“论尊卑?” 她一步步走向庆王,扬起下巴:“庆王莫不是忘了自己的出身?” 庆王瞳孔一缩,怒目横眉望着对方,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 “论身份,本宫母亲乃是太祖嫡长女,镇国大长公主,位列超一品位同副后,太祖皇帝驾崩前早已给过本宫嫡公主身份,位列一品。庆王叔生母卑贱,不过是罪奴上位,侥幸怀了身子才破格成贵人,本宫尊称一句庆王叔,已经给你脸了!” “……你!”庆王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人揭开了伤疤,出身卑贱是他的痛处。 当年要不是出身,他也可以争一争那个位置的。 “嘉华,你太放肆了!”庆王妃怒喝。 嘉华公主挑眉一笑:“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们,若不给阿玥赔罪,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靖国公府!” “你敢!”庆王妃说完就后悔了,她现在才知道嘉华公主就是个疯子,杀伐果断,没什么事做不出来。 第72章 皇上来了 嘉华公主慢悠悠回过身坐在了椅子上。 所有人都站着,唯独她一人坐下,傲气的没有将所有人都放在眼里,似笑非笑:“庆王妃若是不信,尽管试试!” 几人被扣在了靖国公府,院子里齐刷刷一排锦衣卫。 若嘉华公主一声令下,几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庆王妃忽然有些后悔来了靖国公府,她紧张的看向了庆王,庆王抿了抿唇,脸色一阵苍白。 一旁的镇南王忽然笑了笑:“两个孩子之间的玩闹,确实不能大题小做,庆王妃也是爱女心切,嘉华你莫要动怒。” 镇南王说着还朝着镇南王妃使了个眼色,是要对方说些软话,镇南王妃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可面对形势也不得不妥协:“是啊,今日庆王妃只是想吓唬吓唬三姑娘,哪会真的对三姑娘动手呢。” 嘉华公主不予理会。 在场的人看着嘉华公主的脸色,没有人上前求情。 “你若是将事情闹大,那些御史不会轻易罢休的,何必呢?”镇南王笑着说。 “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镇南王妃劝。 嘉华公主仍是不说话,反而慢悠悠地开始品茶,最后镇南王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脸色渐渐暗下来。 就在此时外头传皇上来了。 众人恍若看见了救星一样。 只见一抹月牙白色身影闪现,紧接着便是一张俊朗无双暗含笑意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眼前。 北楚帝一露脸,众人纷纷跪地请安。 “给皇上请安。” 谁也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惊动了宫里,北楚帝竟然还来了。 “皇上!”庆王声音颤抖,跪在地上:“求您给本王一个痛快。” “求皇上做主。”庆王妃喊。 可北楚帝的视线落在了里面的嘉华公主身上,见她俯身跪下,北楚帝大步流星上前,弯腰亲自将人扶起来,温声道:“表姐,朕不是说过了么,日后见着朕不必行礼。” 嘉华公主一改刚才的霸气,面上浮现委屈,眼底隐约还有泪光闪烁,一看这架势,北楚帝慌了:“表姐,你说究竟是怎么了,朕替你做主。” 此话一出,身后跪着的几人懵了。 “皇上!”庆王气得不轻。 嘉华公主冲着人群里的宋玥招招手,宋玥立马就知道了母亲的意思,二话不说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可怜兮兮的看着北楚帝。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罪,好不容易享几天福,被人当街怒打毁了容,这还不算,庆王妃跟镇南王妃带兵硬闯入靖国公府,将这孩子吓得不轻。”嘉华公主语气低沉,难掩愤怒:“要是阿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 北楚帝一看宋玥脸色苍白,安抚几句,又从礼公公手里接过一瓶蜜雪膏:“女儿家毁了容就不好了,朕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将脸治好。” 宋玥点头。 无论前世今生,北楚帝对她都没得说。 蜜雪膏一拿出来,庆王妃差点气得吐血,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全都给了宋玥。 “皇上!”庆王第三次喊人。 北楚帝这才恍然,看见了门口还跪着一群人,他蹙眉:“庆王怎么还跪着,起来吧。” “皇上,嘉华屡屡出言不逊,羞辱本王,殴打王妃,还请皇上做主。”庆王身子跪的笔直,大有一副你不做主我就不起来。 北楚帝脸露难色。 “皇上,臣妇好歹也是长辈,嘉华公主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您不能纵容啊。”庆王妃气不过道。 嘉华公主脸上一点慌张都没有,她对着北楚帝说:“我承认,我动手打了人是不对,但事出有因,我可以向庆王妃赔罪。” “表姐?”北楚帝摇头。 表姐为了他吃苦十三年,他绝不会让表姐受任何委屈,北楚帝看向庆王妃的眼神已有不满,正要开口,嘉华公主话锋一转继续说:“皇上,庆王妃目无法纪是事实,无非就是仗着庆王手握京大营,隆庆公然在街头行凶,必定是仗着庆王的势,论罪,庆王夫妇的罪才要重重的责罚。” 庆王妃瞪大眼,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安,紧张的咽了咽嗓子。 “表姐说得对。”北楚帝瞥了眼庆王:“庆王,从即刻开始就将京大营的权利上缴,另庆王府的兵力不可超过一千,其余人等全部充入军营。” “皇上!”庆王懵了,他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权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没收了? “京都城乃是天子脚下,岂容他人放肆?”嘉华公主又继续说:“镇南王妃怂恿之过,也该严惩。 ” 镇南王妃眼皮一跳。 “即日起褫夺镇南王妃诰命夫人的品阶,另,镇南王一府罚俸两年。”北楚帝道。 嘉华公主看着镇南王夫妇脸色铁青,心里仍觉得不痛快,这两人就该死! “表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北楚帝眼巴巴的问。 嘉华公主思索片刻道:“兵权上交,即刻放出府,若不交,便扣押在靖国公府如何?” “就听表姐的。” 北楚帝连连点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还是一副生怕嘉华公主不解气的模样。 直到嘉华公主满意的点头。 接下来便是等待消息。 北楚帝派人去了镇南王府,跟庆王府,当场将庆王的兵权收回,又将庆王带来的兵全部扣去了京大营。 “皇上!”庆王紧捂着心口,身子摇摇欲坠:“你这是要寒了本王的心啊,还不如给本王一个痛快!” 第73章 公主威武 嘉华公主捡起地上的一把匕首扔给了庆王:“要死便死,本宫看谁敢拦着!” “你!”庆王气的呼吸急促,额上青筋暴跳,失望的看向了北楚帝:“皇上,你就这么容忍嘉华插手国事?” “胡说!”北楚帝呵斥:“表姐何时插手国事,不过是替阿玥要个公道而已,庆王,你休要造谣!” 见北楚帝铁了心的偏帮,庆王气得翻白眼,差点儿就没忍住晕过去,一旁的庆王妃连哭都不敢了。 镇南王夫妇更是跟哑巴一样,只观望。 “靖国公府好歹也是名门望族,你们带兵潜入还有理了,可曾将朕放在眼里?”北楚帝忽然发怒斥责。 天子发怒,周遭杀气腾腾。 不禁令人心生寒意。 庆王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天子,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北楚帝只是借刀杀人,借着这次闹事的机会收走兵权。 明明之前对自己是格外信任,书信来往时还说过要他监国代政。 不,不会的,一定是自己多虑了。 庆王愣神时禁卫军上前回应,庆王府驻守的兵已经处理完毕,北楚帝斜睨了眼庆王妃:“教女不善!隆庆县主实在担不起隆庆二字,即日起褫夺隆庆县主封号,贬为庶人!” 庆王妃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她身子晃了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这头礼公公见势头差不多了,赶紧对着北楚帝说:“皇上,几位大臣还在等您处理要紧的事呢。” 这头嘉华公主见好就收:“皇上别耽搁政务,改日我带着阿玥进宫请安。” 北楚帝点头。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人一走,屋子里的压迫感消失了。 嘉华公主对着太夫人说:“阿玥身子不适,本宫先带着回月华阁了,至于这些闲杂人,撵出去就行。” 这架势半点面子都不给。 好像是在撵阿猫阿狗。 庆王撑着身子站起来,视线跟嘉华公主平齐:“本王打了无数仗,替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今日天子……” “少王自己脸上贴金,你打了胜仗,该享的福一样不落,你功高盖主在天子脚下闹事,皇上罚你也是应该的。”嘉华公主一脸鄙夷:“何况你也并非百战百胜,迦南一仗,死伤无数,只是给你留点颜面罢了。” 嘉华公主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庆王,让庆王瞬间哑火,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对方。 “今时不同往日,本宫的逆鳞便是阿玥,若再有人动阿玥一根头发丝,本宫不介意亲手送她去见阎王爷!”嘉华公主的威胁简单粗暴,张狂至极,临走前还不忘说:“继续闹下去只会晚节不保,本宫随时奉陪!” 说完,嘉华公主便带着宋玥离开大厅。 大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庆王呆呆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几人是灰头土脸地离开了靖国公府。 今日之后,嘉华公主威名如雷贯耳,更知道嘉华公主脾气不好,谁都不放在眼里。 桃氏拍了拍胸脯,庆幸自己今日又坚定的站在了嘉华公主这一边,她暗暗下定决心,从今日开始她要牢牢的抱住嘉华公主的大腿。 脸色最难看的就是宋衡川了,从头到尾嘉华公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他像个局外人。 … 镇南王府 隆庆县主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伤疤,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嘴里发出嚎叫,一脸绝望。 闻声赶来的裴昭进门便听见了叫声,他身子一顿,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满地碎渣,狼狈不堪。 “县主,王爷王妃一定会给您做主的,您消消气,太医说伤口绝不能沾上泪水……”丫鬟劝。 隆庆县主气的咬牙切齿:“宋玥,本县主跟你势不两立!” 屋子里的丫鬟发现了裴昭,急忙提醒,隆庆县主转过身看见了裴昭,巴掌大的小脸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通红着一双眼睛,委屈至极:“表哥,你当真要娶那样跋扈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裴昭清了清嗓子,愧疚道:“表妹,我代她向你赔罪。” 隆庆县主不吭声。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 “可姨母也不喜欢她,就连公主也不赞成这门婚事,你又何必执着?”隆庆县主不解,宋玥除了脸蛋长得略微好看些之外,一无是处。 她不满:“我听姨母说,是你还不肯放弃这门婚事。” 裴昭语噎。 公主心高气傲给母亲脸色看,母亲一向是被人捧着的,自然受不了这份窝囊气,所以也愿意退 婚。 是他不愿。 从他记事开始,就知道他有一桩娃娃亲,未来的妻子是靖国公府三姑娘宋玥。 他都已经习惯了。 “表哥!”隆庆县主跺跺脚。 裴昭道:“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会将你的脸给治好,何况,今日的事并不怪她。” 隆庆县主闻言诧异的看向裴昭,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满了愤怒:“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 两人起了争执。 “县主,出事了,您快去前面看看吧。”门外丫鬟急匆匆来报。 隆庆县主蹙眉,二话不说赶去了外头,她看见了母妃被人抬回来,一旁的庆王脸色惨白,被人搀扶着。 “父王,母妃!”她焦急上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庆王深吸口气,没做声。 倒是镇南王妃一把将隆庆县主给拉过来,还未开口,褫夺隆庆县主位份的旨意便下来了。 隆庆县主身子猛然一晃:“皇上为何要废黜我?” “够了!”庆王呵斥,瞪了一眼隆庆:“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县主了,少给本王惹事!” 隆庆县主,也是如今的赵轻颜被吼的脸色发白,噘着嘴差点要哭出来,镇南王妃将人拦在了身后,趁着庆王不备,低声将来龙去脉飞快的说了一遍。 “皇,皇上亲自去了靖国公府给宋玥撑腰?”赵轻颜愣了,还有嘉华公主怎么敢大开杀戒? 赵轻颜一抬头对上了庆王一记阴狠表情,嘴角一哆嗦,就知道自己惹事了,她缩了缩脖子。 恰好这时庆王妃醒来。 “母妃。”赵轻颜扑到了庆王妃怀中,委屈的嚎啕大哭。 庆王妃心疼的将人揽入怀中,细细安慰几句后,便哄着人先回庆王府,赵轻颜吸了吸鼻子,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人走后,庆王夫妇跟镇南王夫妇对视一眼。 “去书房。”镇南王道。 庆王点头。 临走前镇南王妃叫住了裴昭:“昭儿,你也来。” 裴昭随即跟上前。 偌大的书房内,气氛沉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裴昭抬起头看向几位长辈,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镇南王妃眼神阻拦。 终于,庆王率先打破了沉默:“嘉华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镇南王摇头:“我已经派人去南疆打探消息了,她回来确实突然,估摸着是皇上私下没少费功夫。” “当初知道嘉华和亲的人少之又少,若真相揭穿,世人又该如何看待嘉华,靖国公府也不会有她容身之地!”庆王妃道。 一个和亲的女子在异国他乡十三年,还不知受过多少屈辱呢。 许久没开口的镇南王妃忽然道:“今日你们也看见了嘉华的脾气,她是个没皮没脸的,根本不惧流言蜚语,还有皇上对嘉华的态度,若是让皇上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嘉华,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第74章 众人惶恐 “皇上弑兄夺位本就不光彩,今日又纵容嘉华滥杀无辜,有些事隐忍未必换来安稳。” 庆王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屈辱。 今日在嘉华公主手上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恨极了一个人。 镇南王看向庆王。 两人相视,对方眼底均是杀气腾腾。 “嘉华今日杀了三十多个侍卫,这些侍卫都是良民,无故被杀,总要讨个公道才是。”庆王道。 镇南王认可地点头。 等送走了庆王夫妇,镇南王眉头紧锁,目光落在了裴昭身上:“你还想娶宋玥?” 面对质问,裴昭的心一寸寸凉了,卡在嗓子里的话终究是不敢说出口。 “你娶轻颜。”镇南王道。 “王爷?”镇南王妃惊呼,轻颜虽好,可现在已经毁了容。 镇南王沉声:“轻颜毁容,大半是因为镇南王府的缘故,她是嫁不成了,昭儿若不娶,庆王府不会善罢甘休。” 镇南王妃语噎,她又岂会看不出今日庆王妃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些不满了。 若不是她叫来庆王妃和轻颜聊起靖国公府的事,赵轻颜也不会出门去找宋玥算账。 “至于脸上的伤,养一养,只要能传宗接代又有何妨?”镇南王一锤定音,让镇南王妃即刻准备聘礼。 “这么着急?” “京都城局势紧张,早些准备。” 一个儿媳妇而已,镇南王并未放在心上。 镇南王妃点了点头:“是,妾身这就去准备。” 从始至终裴昭连一句话都插不上,他抿了抿唇,认命般妥协了。 … 靖国公府 院子外的血迹被清理得差不多,张嬷嬷带着丫鬟撒上了柚子水,点了好几个檀香炉子熏一熏。 空气里的血腥味逐渐被香味代替。 嘉华公主心疼地给宋玥伤口上抹药,看着血痕,她气得不轻:“赵轻颜果真是被教坏了,今日她若在场,本宫非要她跪着向你求饶!” 宋玥咧嘴一笑,轻轻拽了拽嘉华公主的衣袖,声音娇软:“母亲,她的伤势比女儿重。” 那根鞭子,嘉华公主亲自查看过了,是用特殊皮质做的,而且鞭子的末端还有倒刺弯钩,上面还沾染着血肉。 要是普通的鞭子也不至于会伤得这么深。 “小小年纪用这么狠毒的兵器,实在可恨!”嘉华公主恼怒赵轻颜专门打脸,其心思实在是恶毒。 “好在你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当场还击。”嘉华公主十分欣慰,摸了摸宋玥的发鬓:“记住了,日后谁敢给你脸色瞧,都不必忌讳,母亲给你撑腰。” 宋玥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一旁听着的沈如韵嘴角轻抽,抬眸看了眼宋玥,小声道:“三妹妹年纪小,我担心日后会名声有损。” 嘉华公主不以为然:“名声那东西又不当饭吃,可有可无。” 说完她看向了沈如韵,微微一笑:“今日多亏了你派人守在月华阁拖延了时间,绣书!” 绣书会意,端来了一只小匣子递到了沈如韵手上,沉甸甸的,一打开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粉色珍珠,颗颗饱满圆润,透着光泽。 沈如韵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是手上的这一箱子,想要收集就绝非易事,就连沈家也不过收藏了五颗而已。 “母亲,这太贵重了。” 嘉华公主弯了弯唇:“如韵,本宫听说用粉珍珠碾碎了敷面,功效极好,你带回去给沈夫人试一试,再替本宫传一句话,沈尚书清正廉明了一辈子,区区一个尚书实在委屈,终究是没有实权,也招人惦记。” 这话听得沈如韵心里咯噔一沉。 “一盒子粉珍珠而已,还未必能入得了沈家的眼,如韵,人要学会拎得清,本宫日后也会将你跟宋衡川区分开来。” 沈如韵硬着头皮道谢,她总觉得嘉华公主话里有话,是在敲打自己,沉思之际外面传宋衡川来请安。 嘉华公主没好气道:“撵出去,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本宫跟前凑?” 此话一出,沈如韵脸色有些尴尬,她没想到嘉华公主会这么嫌弃自己的丈夫。 了解公主的脾气,她一个字都没劝。 临走前仔细关心了宋玥几句,要她好好休息。 沈如韵出门便看见了宋衡川在门外徘徊,见她出来,宋衡川迎上前:“母亲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宋衡川忽然看见沈如韵身后的丫鬟捧着一只精致盒子:“这是?” “这是母亲赏的。” 宋衡川佯装不 懂:“刚才母亲为何不见我?” 沈如韵蹙眉,看着丈夫眼底的清晰表情,她懒得戳破,摇摇头表示不知,今日庆王妃来府上时,她明明就在外面听见了宋衡川的声音。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但凡是向着点儿宋玥,也不至于会被嘉华公主嫌弃。 可宋衡川不仅没抓住,反而落井下石。 一而再的教训让宋衡川没有一点反省,沈如韵也懒得再说了,直接说要回沈家一趟。 “我陪你一块回去。”宋衡川讨好道。 沈如韵面露犹豫,终没有拒绝。 这头沈夫人也听说了靖国公府的闹剧,又听说女儿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还以为女儿也被波及,赶紧出来迎。 “如韵。”沈夫人上下打量。 沈如韵道:“母亲放心,女儿完好无损,一点伤都没,这是婆母赠给女儿的粉珍珠,说是给母亲磨碎了敷面。” 沈夫人诧异。 “母亲,女儿想吃锦竹做的点心了。”沈如韵提醒。 沈夫人会意,拉着沈如韵去了后院,让人招待了宋衡川去找沈大人,等晚些时候再一块用膳。 支开了宋衡川,沈如韵的手都在颤抖,窝进沈夫人怀中哽咽,今日她也被吓得不轻。 “如韵,莫怕。” 等沈如韵的情绪渐渐平复之后,才开口将公主的话重复了一遍,沈夫人脸色一沉:“当真是公主的意思?” “是。”沈如韵点头:“今日女儿亲眼看见皇上给婆母做主,一切都是婆母在主导,外面都传庆王受尊敬,可皇上今日为了婆母,丝毫不给面子,那些锦衣卫杀人不眨眼,皇上连一句苛责都没有。” 她相信只要婆母再说一句靖国公府的不好,靖国公府今日都要跟着遭殃。 沈夫人陷入沉默,她后悔当初让沈如韵嫁去靖国公府蹚浑水,明明说好了,是让她女儿当家做主。 现在可倒好,日日谨小慎微伺候别人。 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何曾这么憋屈过。 “公主敢开口,难保皇上也知情,只是还未发作。”沈如韵想了想,这或许是皇上再给沈家最后一次机会。 沈夫人听得心惊肉跳。 沈大人对外清正廉明,实际上如何,她心里清楚,沈家根本经不起查,沈家现在是被人架在了火堆上炙烤,进退两难。 “只怕咱们投靠了公主,会惹来其他人不满。”沈夫人叹气。 沈如韵道:“母亲,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还是皇上,这京都城的天就不会变,皇上能上位,又岂会是个糊涂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夫人骤然惊醒,她蹭的站起身:“此事我会尽快跟你父亲提一提。” 事关家族生死存亡,沈夫人不敢耽搁起身就去找沈大人,借口将沈大人给支出来。 足足聊了一个时辰。 沈夫人又匆匆赶回来,将一枚锦囊递给沈如韵:“如韵,趁着天色还没黑,将这个带回去。” 沈如韵瞬间会意,紧攥着锦囊起身就走。 另一头宋衡川还等着用膳,又听说沈如韵要走,当下皱紧眉头,等出门时丫鬟说人已经走了。 宋衡川脸色一沉。 现在就连沈如韵也敢轻视自己了。 第75章 不做妾室 傍晚 月华阁正在用膳,丫鬟来报说大少夫人回来了,宋玥的脑袋从碗里抬起来:“大嫂不是才回去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嘉华公主笑而不语:“给大少夫人添一副碗筷。” “是。” 很快沈如韵急匆匆赶回来,冲着嘉华公主行礼,又将锦囊双手奉上:“这是我娘给母亲的谢礼。” 嘉华公主接过打开看了眼,嘴角勾起:“这么着急赶回来,一定没用膳吧,快坐下。” “多谢母亲。” 一顿饭,宋玥吃的舒心,看得出嘉华公主的心情也不错,时不时还给宋玥夹菜。 沈如韵倒是用得不多。 半个时辰几人放下筷子。 嘉华公主留沈如韵谈话,宋玥率先回去了,她打了个哈欠,张嬷嬷凑上前 给她铺床。 宋玥眯了眯眼:“今日祖母那可有什么动静?” “太夫人?”张嬷嬷一愣,神色怪异道:“凝晖堂那边请了两回大夫,太夫人吓得不轻,吃了三颗保心丸。” 宋玥摸了摸下巴,太夫人接二连三地被吓,估计都不想在靖国公府待着了。 她百无聊赖地拿起一本书瞧,看完一本也不见沈如韵从母亲院子里出来, 干脆就不等了,洗漱之后便睡下了。 次日睡到了日晒三竿才起,嘉华公主不许她请安,每日宋玥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美其名曰是为了长身体。 穿戴整齐后,宋玥去了主院,一抬眼就看见了沈如韵也在,而且脸上笑意吟吟的。 “大嫂。” 沈如韵看见了宋玥,笑着回应了一句:“三妹妹。” “大嫂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今儿早上皇上下旨册封我父亲为英国公,还赐了一座新府邸。” 沈尚书一跃成为三公,这是多大的荣耀,当初老国公爷上战场杀敌积才被太祖赐侯爵,升国公还是因为嘉华公主和亲,太祖补偿才给了国公位置。 而沈尚书直接被册封三公,也就意味着皇上要重用。 沈如韵昨夜回去之后一夜未眠,刚醒来就听说了好消息,她又惊又喜,赶紧来月华阁报个信。 “原来如此。”宋玥双手拱起道喜。 沈尚书是个大贪官,藏匿在沈家的锦衣珠宝富可敌国,但沈尚书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奢靡花销,只能背地里,憋屈不说还要谨慎。 但凡有人举报,沈家一旦被搜查,沈家就是死罪。 现在北楚帝赐爵位换府邸,也就意味着给沈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看沈家能不能把握了。 宋玥刚坐下,又听绣书匆匆道:“公主,沈国公搬家时发现了地底下藏着前朝宝藏。” 话落,宋玥嘴角勾起,看来沈家弃暗投明了。 嘉华公主脸上笑意渐浓,看向了沈如韵:“等吃过饭,你回去看看沈家搬家可有需要帮忙的。” “母亲,儿媳还是留在月华阁帮忙吧,沈家那么多人哪就需要儿媳亲自帮忙了,去了反而还会添乱。” 沈如韵说完还将自己收藏的书籍拿出来递给了宋玥,宋玥一看全都是孤本,具有收藏价值。 “多谢大嫂。”宋玥道。 “三妹妹喜欢就好。” 早膳十分融洽,嘉华公主也不许沈如韵再站着伺候,许她坐下,又将靖国公府一半的管家权交给了她。 沈如韵推辞。 “你暂且管着,日后总会用得上。” 如今靖国公府管家权在桃氏手里,嘉华公主一句话,桃氏亲自将一半的账本和钥匙送来。 “多谢大嫂体恤给我找了个帮手,侄儿媳妇,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桃氏笑得一脸和善。 沈如韵点头:“好,到时二婶可别嫌我愚笨。” “怎么会呢,侄儿媳妇七窍玲珑心,不嫌弃我这个长辈就不错了。”桃氏笑。 紧接着桃氏又神秘兮兮的看了眼宋玥:“今儿早上镇南王妃亲自去了庆王府下聘了,给赵轻颜和裴世子定下婚约。” 宋玥诧异:“娶赵轻颜?” 裴昭怎么跟赵轻颜扯上了? 他不是对宋瑶情有独钟么,没想到就算没有自己,宋瑶也做不成妻,到头来也只是可怜的妾室。 不,说不定连镇南王府的大门都摸不到。 “一大早二姑娘那边就寻死觅活,还请了大夫来,元姨娘哭着跑去找国公爷做主。”桃氏撇撇嘴:“镇南王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二姑娘也真是的,怎么就偏喜欢往镇南王府凑。” 嘉华公主低头 喝茶,并未应话。 “大嫂,二姑娘坏了清白又被韩家跟镇南王府嫌弃,依我看,实在不宜留在靖国公府了。”桃氏大着胆子说。 宋瑶坏了名声继续住在靖国公府,只会带坏其他姑娘的名声,桃氏心疼自己的女儿,可不想被连累。 嘉华公主默默将茶放下,看向宋玥:“阿玥觉得该怎么处置?” 宋玥思索片刻:“二姐姐执意要裴世子,不如母亲就成全了吧,一顶小轿送去,镇南王府也不好将人撵走。” 她要宋瑶亲眼看着裴昭娶亲,赵轻颜压根就不是个善茬,她倒要看看在赵轻颜手底下,宋瑶能讨什么好! 桃氏嘴角一抽:“玥姐儿,二姑娘可是去做妾的,国公府头一个女儿就做妾,传出去不好听。” 她宁可让二姑娘找个普通人家做妻,实在不行打发去庄子上,自生自灭也可以。 “谁说做妾?”嘉华公主笑:“今日就是镇南王府双喜临门的日子,咱们靖国公府的女儿自然是要做平妻的。” 桃氏一脸为难:“怕是镇南王府不乐意。” “那可就由不得她!” 次日早朝 有大臣说起宋瑶在大昭寺舍身救了镇南王妃的事,还说宋瑶差点断送一条性命,将宋瑶狠狠夸了一遍。 “宋二姑娘也是个痴情种子,跟裴世子青梅竹马,可惜天不遂人愿,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张大人此话怎么讲?” “裴世子昨儿已经跟庆王嫡女下聘了,宋二姑娘总不能上门做妾吧?” “那救命之恩就是做世子夫人也使得,怎么做妾了?” 朝堂上因为宋瑶跟赵轻颜谁嫁给裴昭的事争执起来,镇南王虎着脸,上前打断。 “诸位是不是误会了,本王怎么听到有消息传镇南王妃许给了宋二姑娘一笔丰厚嫁妆?” 人群为首的赵知晏忽然看向了镇南王求证。 镇南王点头:“确有此事。” “瞧,你们都误会镇南王了,人家是给了嫁妆之后再给聘礼,绝不会辜负宋二姑娘。” 听这话镇南王眉头紧皱:“八王爷,这话不对。” “怎么不对?难得是传闻有误,不是宋二姑娘濒临挣扎之际镇南王妃亲自许诺,嘉华公主为了救人,亲自退了世子跟三姑娘的婚约,腾出位置给二姑娘?”赵知晏诧异:“难道逼着三姑娘退婚就是个幌子,其真正目的就是要迎娶庆王嫡女?” 被赵知晏一张嘴,镇南王成了别有用心,他抬起头看了眼上位者暗含质疑的眼神,赶紧辩解;“自然不是,镇南王府怎么会辜负二姑娘呢,只是二姑娘身份低微,做当家主母确实不合适,王府已许了贵妾身份。” “妾?”赵知晏挑眉:“救命之恩怎可用妾来打发。” “可不是,镇南王是不是也太冷漠无情了。” 镇南王被夹在众人之间指指点点,他心里堵着口气,差点背过去,最后只好咬着牙松了口:“那便以平妻之礼相待。” 赵知晏拱手:“王府知恩图报,大气!” 第76章 心比天高 早朝散去,镇南王是铁青着脸回来的,去了一趟镇南王妃的院子:“再准备一份聘礼去靖国公府,给宋瑶下聘。” “宋瑶?”镇南王妃有些发懵。 镇南王将早朝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镇南王妃气得不轻:“咱们家嫁娶还要被人指指点点,靖国公府欺人太甚!” “够了!”镇南王揉了揉眉心:“宋瑶的事情不解决,咱们就要背负一个忘恩负义的罪名。” 无奈,镇南王妃只好妥协,憋着一股子气又重新准备了聘礼,看上去可比给赵轻颜的寒酸多了。 抬去了靖国公府,宋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八王爷帮我说话的?” 她竟入了八王爷的眼。 日后她也是有人撑腰了。 “你何时认识八王爷了?”元茯苓好奇追问。 宋瑶犹豫,她其实也没见过几次八王爷,连句话都没说过,她猜测可能是在某个宴会上,她一鸣惊人,让八王爷对自己心生怜惜。 “姨娘,我不用做妾了,我是平妻,跟赵轻颜平起平坐。”宋瑶激动万分。 元茯苓也替她高兴:“赵轻颜毁了容,你跟裴世子又是从小的情分,你肯定会压过她一头,等早些诞下嫡长子,将来她必定争不过你。” 宋瑶傲气的挺直脖子,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将赵轻颜压在身下。 自从有了镇南王府的婚事后,宋瑶的病飞速好转起来,日日都去太夫人那请安。 一来二去太夫人对宋瑶还真有几分关心。 直到宋瑶提及:“祖母,孙女若是多带些嫁妆去镇南王府,就不会被赵轻颜比较下去,也不会丢了靖国公府的颜面。” 太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下来,莫说是嫁妆了,她库房早就被搬空了,她掀起眼皮子斜了眼宋瑶:“瑶姐儿,嫁妆都是有规格的,你大哥才成婚不久,府上暂时拿不出太多给你,赵轻颜是王府嫡女,你逊色一等也不算没脸。” 宋瑶不高兴的噘着嘴:“祖母,当初不是说好了,等大哥成婚后就让大嫂将嫁妆拿回来的么?” 见宋瑶质疑自己,太夫人有些寒心了:“胡说,我何时说过这种话,瑶姐儿,府上才消停几日,再说哪有你一个小姑娘来要嫁妆的,不像话。” 宋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太夫人以身子不适为由给撵走了,气的宋瑶离开凝晖堂后,回过头来狠狠瞪了眼身后。 思索再三宋瑶决定去一趟听雨轩。 大哥一向疼自己,定不会看着自己寒酸出嫁。 莫约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才见着了宋衡川,宋瑶委屈的大步上前,柔柔的喊了声大哥。 “这是怎么了?”宋衡川心疼的将人拉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伸手倒了杯茶递上前:“我听说八王爷在早朝上替你说话,已经按照你的心愿跟镇南王府那边定下了,为何还闷闷不乐?” 宋瑶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不敢去看宋衡川的眼睛,在对方的一再逼问之下,才松了口说起陪嫁的事:“大哥,我原本也是府上嫡女,如今变成庶出不说,还要被克扣陪嫁,到了镇南王府还不得被人笑话死了,日后谁还能看得起我?” 宋衡川松了口气:“这点你放心,我怎么会看着你委屈出嫁,前几日你大嫂已经还给三妹妹一些嫁妆了,想必这几日腾出时间就会给你准备一份。” “什么?”宋瑶一愣。 沈如韵竟然给宋玥准备嫁妆了?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宋瑶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乐意,都是妹妹,为何沈如韵会厚此薄彼,明明之前沈如韵对自己极好。 她也对沈如韵犹如亲姐妹一样,到头来却事事都想着宋玥,真是喂不熟。 “好了,这件事你就别担心了……” 从二房拿完账本回来的沈如韵正好看见这一幕,兄妹两坐在一块,一个红了眼委屈模样,自己的丈夫低三下四的哄着宋瑶。 从前看倒是不觉得,如今再看总觉得有些刺眼。 “咳咳……”沈如韵清了清嗓子,打断二人,宋衡川见她回来,微笑起身:“你回来了。” 宋瑶也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喃喃喊了一句大嫂。 看着宋瑶这幅姿态像是受了多大委屈,沈如韵再想到宋玥的落落大方,她忽然觉得血脉传承非常重要。 一个养在别院没学过规矩的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贵女气质。 再看眼前的人,扭扭捏捏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派。 “二妹妹怎么了?”沈如韵含笑问。 宋瑶摇头:“没,没什么,只是许久不曾 跟大哥亲近了,过来瞧瞧。” 沈如韵也懒得戳破,笑笑就要离开却被宋衡川一把拉住了衣袖:“如韵,你前几日不是给三妹妹准备了嫁妆么,二妹妹即将要出嫁,长嫂如母,你也给二妹妹准备一些吧,就按照三妹妹的标准即可。” 看着宋衡川的嘴一张一合,沈如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歪着脑袋视线落在了宋瑶身上。 宋瑶理直气壮的抬起头:“大嫂,难道我不是你妹妹么?” 沈如韵简直要笑了,一是气恼宋衡川的拎不清,二是笑宋瑶的厚脸皮,再者恨自己瞎了眼,怎么就看上宋衡川这样的人呢? 见妻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宋衡川心里有些不自在,低声道:“瑶瑶是我从小疼爱的妹妹,我怎么能忍心看她受委屈呢,如韵,日后我定会对你好的。” 这话,沈如韵听着就觉得恶心,深吸口气,沉声说:“给三妹妹嫁妆,无关乎其他,而是靖国公府给沈家的聘礼占用了母亲留给母亲的嫁妆,我才物归原主,夫君,二妹妹的嫁妆应该由元姨娘跟祖母去安排才对,何况,镇南王府不是给了一批嫁妆作为谢礼么,二妹妹还想压过赵轻颜不成?” 宋衡川语噎。 当初聘礼的事闹得不清不楚,也没个结果,终究是他理亏了。 “大嫂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了,误以为自己可以跟三妹妹一样。”宋瑶吸了吸鼻子,委屈的冲着宋衡川屈膝:“大哥,我没关系的,你别因为这点小事跟大嫂闹不愉快,是我不该来的。” 说罢,起身便离开了。 “瑶瑶!”宋衡川还追了出去。 沈如韵揉了揉眉心,一脸烦躁。身边的丫鬟道:“大少夫人,大公子怎么对一个庶出妹妹这么上心,但凡有一半留给三姑娘,公主也不会这样冷落大公子。” 可不是么,但凡对宋玥上心,她也不至于日日都去月华阁讨好宋玥。 谁都指望不上,才能依靠自己。 “随她去吧。”沈如韵耸耸肩,给嫁妆是不可能的。 第77章 上门闹事 这头宋瑶在外面碰了一鼻子灰,转身去了蔷薇院,冷着小脸,元茯苓见状赶紧迎上前:“这是怎么了?” 在元茯苓面前,宋瑶从不掖着藏着,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她死死咬着牙:“还不都是沈如韵为了讨好月华阁那边,霸占了我的嫁妆不给。” 说起来龙去脉,元茯苓自然是站在宋瑶这边:“现在公主风头正盛,就连你父亲还有祖母都要避其锋芒,出嫁前不要跟公主硬碰硬,等有一日你站稳脚跟再说。” 宋瑶想了想觉得对,便不再计较了,转念一笑:“幸好大哥承诺,许我十台嫁妆。” 加上府上凑一凑,倒也不至于太难看。 元茯苓脸上笑意更浓。 一转眼入了冬 外面刮起了冷风,吹在小脸上凉飕飕的,宋玥抖了抖肩,起身进了院,坐在窗台下跟就宋环肩并肩坐着,一块练习大字。 宋环坐的端正,这几个月在月华阁改变了不少气质,就连桃氏也不忘夸赞,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嬷嬷,手段就是不一般。 习字后,云冬才问:“两位姑娘午时想吃些什么,刚才公主那边来传话,今儿上午府上来客人,就不陪两位了。” “来了何人?”宋玥诧异问。 云冬道:“是宋家旁支姑娘,还有族人送来的三位公子,公主单独辟出一间院子置办了一间学堂,让三位公子住在学堂,初一十五过来请安。” “旁支姑娘是做什么的?”宋环睁大眼睛问。 云冬摇头不解,张嬷嬷应道:“是给韩家准备的。” 宋玥恍然,韩枫跟宋瑶的事儿不了了之,可母亲却不愿意放弃了韩枫,又给准备了一门婚事,也是在变相的提拔韩枫。 “我明白了,大伯母这是要当红娘子了。”宋环咧嘴笑,在嘉华公主眼皮子底下久了,她了解了对方的脾气,已经由当初的惧怕变成了坦然随意。 她知道大伯母是个讲理之人。 张嬷嬷点头:“四姑娘猜对了。” 宋环笑得更欢,凑在宋玥耳边说:“昨儿元姨娘去找我母亲,让母亲给二姐准备些嫁妆,被母亲给训斥了一顿,满府都知道元姨娘为了给二姐姐张罗嫁妆,脸皮都豁出去了。” 这事儿宋玥还真不知情。 元茯苓在府上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积蓄? 桃氏本就看不惯元茯苓,能给一个子儿才怪。 “不过大哥哥也不知从哪弄来了十台嫁妆给二姐姐了。”宋环道,说完她即刻捂嘴,恼怒自己怎么就嘴快了,她紧张的看向了宋玥。 宋玥莞尔:“他是他,我是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她早就对宋衡川不抱希望了。 两人闲聊着外头传来了请安声,张嬷嬷探过脖子看了眼,走了过去没一会回过头看向了身后:“三姑娘,四姑娘,是琳姑娘来了。” 琳姑娘,宋琳,旁支嫡女今年十六岁,走进门来举止得宜,冲着两人笑:“三妹妹,四妹妹。” 两人对宋琳都有些陌生,不过宋琳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很平易近人,几人很快就拉近关系。 宋琳将见面礼送上,每人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宋玥看了一眼道:“琳姐姐破费了。” “哪里,三妹妹不嫌弃就罢了。”宋琳笑容温柔,留下说了一会儿话便去给其他人请安。 打过招呼后宋琳转身离开。 “这位琳姐姐还真是大方。”宋环摸了摸锦盒里的赤金首饰,沉甸甸的还有一定的份量。 这金簪,确实太奢侈了。 张嬷嬷道:“也未必每个姑娘都有。” 果不其然,丫鬟很快就打听到其他人都送了些什么,给宋瑶的是亲手绣的四个荷包,对应春夏秋冬。 给太夫人的是一株灵芝。 桃氏的是四匹浮光锦。 宋玥嘴角勾起笑,这位宋琳也是个妙人儿,不怪被母亲选中。 宋琳是在靖国公府出嫁的,嘉华公主特意给宋琳选了个院子布置,十分大方地置办了一套丰厚的嫁妆,给足了牌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靖国公府嫁嫡女呢。 韩家人上门来迎亲,也是嘉华公主亲自坐镇,将宋琳一步步送到了韩枫手上。 今日的韩枫情绪有些激动,紧紧地拉着红绸,在迎娶宋琳之前,嘉华公主还特意派人将宋琳的名字和画像送到韩枫手头上。 让韩枫亲自确认过之后,才促成这门婚事。 宋琳温婉大方,善解人意,比起宋瑶简直好太多了,并且这段时间通过嘉华公主的谋划,韩枫不仅洗脱罪名,已 经在京城崭露头角。 这让韩枫原本死寂的心渐渐复燃。 “你是本宫看中的人,本宫的眼光岂会差?”嘉华公主自信一笑。 一旁的媒婆催促:“新郎官,吉时快到了,走吧。” 韩枫拜别了嘉华公主。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离开了靖国公府。 期间无一人敢上前闹事,婚事办得十分顺畅。 接下来嘉华公主又让宋玥跟宋环两人一并去学堂,美其名曰是要跟三个小公子培养感情。 看着府上置办学堂,规模不小,还特意请来名师教导,宋衡川彻底坐不住了,气得在院子里大发雷霆。 “本以为只是说说罢了,竟真的将不三不四的人带进来,竟要取代我!”宋衡川粗喘着气怒道。 无人敢劝。 就连沈如韵见着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转身就走,多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丫鬟忍不住劝:“大少夫人,公主这么做是不是彻底放弃大公子了,那将来您怎么办?” 沈如韵无畏地摇头,公主早就承诺过她会许她未来的孩子一个爵位,这就足够了。 “由他去。” 自己拎不清,就别怪旁人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 也不知是不是宋衡川开窍了,竟开始频频去月华阁请安,有时还专门蹲守在宋玥去学堂的路上,给她送一些稀奇玩意或是吃食。 可宋玥懒得理会他,拽着宋环快走几步。 “三妹妹,我知道之前是兄长糊涂,日后兄长补偿你可好?”宋衡川笑着说。 宋玥挑眉,凝着对方的眸子,那里分明藏匿无数的恨意。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宋衡川面露愧疚,语气低沉:“族人送来的又怎么能比得上咱们血浓于水呢。” 看着宋衡川装可怜,宋玥只觉得好笑,要不是有人危及宋衡川的地位,他是绝对不可能来赔罪的。 未等宋玥开口,管家急匆匆从眼前跑过去,许是走得太着急了,还在门槛处绊了一跤。 动静引起几人的注意。 “出什么事儿了?”宋衡川问。 管家道:“外头,外头来了一群人跪在门外,说什么要让公主给个交代。” 宋玥一听眉头紧皱:“这叫什么话?” “是前些日子公主在月华阁门口杀了许多侍卫,那些侍卫都是良民,她们的家眷找上门了,门外还堆积不少棺椁。”管家一开门差点被吓死了。 几人赶紧起身去外头看,果不其然看见了门外跪着上百个人,个个披麻戴孝,掩嘴痛哭。 年纪大的至少有八十多岁,最小的还被人抱在怀里。 四周已经聚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公主草菅人命,还我夫婿!” “还有我儿。” “草菅人命!” 跪着的人齐刷刷的都在喊。 “宋玥!”宋瑶不知何时从身后出现,她怒道:“这事儿也因为你而起,你赶紧赔罪,否则连累了咱们国公府的清誉。” 宋瑶觉得膈应,再过些日子她就要出嫁了,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真是晦气。 第78章 宋玥护母 宋玥斜了眼宋瑶:“我赔罪?宋瑶,你动动脑子,外面这些人明显就是被人煽风点火送来的,我赔罪岂不是认可了母亲的罪?” “那我不管,总不能让人一直跪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先安抚再说。”宋瑶建议。 一旁的宋衡川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眼宋玥:“瑶瑶所言极是,先安抚要紧,别再把事情闹大。” 宋玥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两人,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一圈,她抬脚迈过门槛站在门口台阶前。 朝着云冬使了个眼色,云冬很快拿来了一只铜锣。 砰! 铜锣清脆声响起。 在场瞬间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宋玥。 “人死不能复生,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既要个公道,也不是不可以。”宋玥扬声:“你们一一登记姓名,还有死去的人在何处当差,你们都有什么诉求。” 众人沉默片刻后举起手大喊:“我们要以命抵命!” “对,以命抵命!” 有人开口便有人跟着附和。 宋玥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思索片刻后决定去报官,同时派出许多侍卫看守在外。 不料此举立即引起有些人的不满,他站起身激动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是想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灭口吗?” “对,你以为天子脚下是你为所欲为吗?” “靖国公府还有没有天理了?” 人群中炸开了锅。 宋玥再次敲锣:“凭你们空口无凭如何能证明跟棺椁里的人是亲人关系,我问几句怎么就恼羞成怒了,莫不是心虚,靖国公府就摆在这,还能跑了不成,等京兆尹的人来一一查明,交代自然少不了,若是你们执意要闹事,必定是被人给怂恿收买了。” “对,三姑娘言之有理,你们要讨个公道何必在乎一朝一夕,这么多人守着国公府还怕跑了不成?” 人群后方一句公道话,镇住了在场闹事的人。 “就是,就是,这肯定是被人挑拨了,还不一定从哪挖出来的人摆在靖国公府门口故意恶心人呢。” 宋玥顺势看向了说话的人,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赵知晏身边的侍从么。 “谁知道会不会官官相护……” 话音未落,宋玥极快的说:“既然如此,我提议可以让庆王府的主子来撑场子,瞧瞧我们会不会官官相护。” 今日的局很明显就是庆王府做的,她自然要将庆王府拽下来。 “这话说的在理,这些侍卫都是庆王妃亲自带去靖国公府的,怎么庆王妃反而躲起来了?” “我听说那日庆王妃就是故意在公主面前挑衅,还差点伤了人家三姑娘,公主是一气之下才大开杀戒。” “庆王那位被废黜的县主当街纵马行凶又不是没瞧过。”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说起庆王府,门口跪着的人才逐渐慌了,众人面面相觑。 一听庆王府要倒霉了,宋瑶激动不已:“三妹妹,我刚才想过了,这件事的确是庆王府做的不对,咱们不能就这么轻易罢休了,一定要保住靖国公府的名声。” 庆王府遭殃,也就意味着赵轻颜跟着倒霉,将来一同嫁去镇南王府,她就有机会将赵轻颜踩在脚下。 宋玥岂会看不穿宋瑶的心思,她后退一步,将位置空出来让给宋瑶:“这么好的机会就交给你了。” 宋瑶一愣,看着这么多人她心里有些发毛,赶紧后退两步,讪讪一笑,宋环嗤笑:“二姐姐怎么躲在了三姐姐身后?” 宋瑶小脸发白,瞪了眼宋环后冲着宋玥道:“三妹妹有公主撑腰,犯了事也不算什么,我毕竟不同,是即将要出门的,尤其对方还是庆王府,我若伸手,旁人会以为我落井下石。” 宋环被这话气的哭笑不得,两手叉腰:“你现在怂恿三姐姐,难道不是希望三姐姐借着大伯母的势力压垮庆王府,你坐享其成么?” 被人穿戳心思的宋瑶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咬咬牙,不敢反驳,宋环哼了哼,拉着宋玥:“三姐姐,外面都是一些被人撺掇的,咱们进去吧,家里会有长辈出头的,万一这群人发了疯不管不顾的伤害了你,可怎么办?” 宋环的大半个身子还挡在宋玥面前,看着前头几个跪着的人一脸凶神恶煞,心里有些发怵。 “放心,此事我心里有数。”她不想事事都依赖母亲。 宋环想了想:“那我陪你。” 说话间已经有人去庆王府了,等待的过程中还有人欲要上前说理,都被侍卫给拦住了。 很快京兆尹带兵来了。 “是 何人在此闹事?”京兆尹怒问。 跪着的家眷冲着京兆尹磕头:“青天大老爷,求您做主啊,我们家男人不明不白就死在了靖国公府,可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宋玥跨步上前:“大人,若是因为靖国公府断了他们一家子的活路,靖国公愿意安置他们,给他们提供谋生的活儿。” “你们杀了人,还想拿钱堵住嘴么?”妇人扯着嗓子怒喊。 宋玥挑眉:“庆王妃无故带人冲入靖国公府为了赵轻颜讨个公道,在靖国公府内胡乱闯,我母亲不过是依照律法办事,冤有头债有主,此事还扯上了庆王妃,你们为何不去找庆王妃,反而是来靖国公府门口闹事?” 视线一转落在了京兆尹身上,宋玥不慌不忙道:“北楚律法,无端擅闯我们是正当防卫,按律无错。” 京兆尹哪敢说宋玥一个字不是,连连点头:“三姑娘言之有理。” “大人!”妇人哭喊…… “此事起因都是因为赵轻颜当街纵马行凶,庆王妃爱女心切,这么多人死了,首当其冲应该请庆王妃过来一趟。” 宋玥打断了妇人的话,又说:“这些自称为家眷的人,应该调查户籍宗卷,记录在案,靖国公府会酌情给予一些人道赔偿。” 一听调查户籍,其中一部人已经慌了。 她们有不少都是冒充的。 冒名顶替来闹事被查出来可是大罪。 京兆尹看着宋玥小小年纪临危不乱,眼底尽是赞赏,他点头,宋玥又道:“大人,此事关乎靖国公府的名声,为了避免有人怀疑官官相护,我建议就在国公府门前现场查看,让百姓瞧瞧,有罪必罚,国公府并非草菅人命。” 这个提议很快就被京兆尹采纳了。 不远处有辆马车正盯着这一幕,他嘴角勾起弯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丫头真是一天一个样儿。” “王爷,您真是多虑了,三姑娘压根就不是被欺负的性子。”侍从撇撇嘴,三姑娘这性子,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他小声嘀咕;“也不知将来谁娶了三姑娘,压根就压不住。” 赵知晏闻言眉头一皱:“用不着你操心!” 第79章 硬刚王妃 嘉华公主回府之前就听说靖国公府门口的热闹,绣书急着要回去,担心三姑娘会吃亏。 可嘉华公主却欣慰一笑,转头让马车去了酒楼:“阿玥不是个软性子,本宫总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走,去听曲儿。” 靖国公府不少人去了庆王府请人,管家一次次的汇报,消息传到庆王妃耳朵里,庆王妃气得呼吸急促。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野丫头跟她母亲一个德行!” 架不住门外的人越来越多,庆王妃也不好装聋作哑,她简单收拾了一番,乘坐轿子去了一趟靖国公府门前。 “庆王妃来了!”人群里有人大喊了一声。 众人视线转移。 轿子落地,帘子撩起,两个丫鬟搀扶着庆王妃走了过来,庆王妃的脸色惨白如纸,身子纤弱,有气无力地倚在丫鬟肩上,走几步路便喘得厉害,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了。 “庆王妃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这不是病,是受了伤,那日皇上也来了靖国公府给公主撑腰,好歹也是皇上的长辈,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 “公主面前,皇上乖巧的不像话,根本不像是一国之君。” 庆王妃听着议论声,她拿着帕子垂眸轻轻咳嗽,连话都说不全了:“三,三姑娘。” 宋玥蹙眉。 下一秒,庆王妃竟然直接对着宋玥跪下来。 “呀!”宋环吓得赶紧将宋玥拽到了一旁,避开了这一礼。 庆王妃抬起头:“三姑娘消消气,是轻颜被我惯坏了,她不该冒犯你,如今她深受重伤也毁了容貌,生不如死,只要你肯原谅轻颜,我愿意以死谢罪。” “堂堂庆王妃居然给宋三姑娘下跪道谢,也太不像话了。” 人群里非议声达到了顶峰。 宋瑶见势头不对,连连后退,背脊撞到了宋衡川,两人对视一眼,宋瑶道:“大哥,我心口疼。” “我扶你回去。”宋衡川扶着宋瑶慢慢往后退。 宋环见状跺跺脚,气死她了,这两个胆小鬼居然就这么跑了,果然是对两人不能抱有太大希望。 忽然听见人群里传来哗然声。 众人纷纷倒吸口气。 宋环极快的回过头,只见宋玥当众将蒙着脸的面纱给摘下来,一张小脸除了眼睛之外,一条贯穿整张脸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轻颜的确是该死,她初来京都城便仗势欺人,连我这个公主嫡女都没放在眼里,私底下还不知如何嚣张跋扈呢。”宋玥下巴一抬,指了指脸上的伤疤:“如今赵轻颜毁了容却得了一桩好婚事,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我自小养在别院十三年,受尽磨难,我母亲怜惜我还来不及,却被你当众逼得大开杀戒,如今还要被人逼迫认罪,是何道理?” 庆王妃蹙眉,没想到宋玥嘴皮子这么利索。 “庆王妃,我倒想问一句,你为何要带这么多侍卫上门挑事,是不是已经预算到皇上那日来拜访我祖母,所以故意为之,今日又怂恿这么多家眷来闹事,最终目的是想诋毁皇上的清誉,让文武百官,全城百姓乃至整个北楚都认为皇上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混淆是非让皇上陷于流言蜚语,不得民心?” 宋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庆王妃,眸底的森森寒意直叫人背脊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这叫什么话,我岂敢对皇上不敬,三姑娘,你这是冤枉死人了。”庆王妃捂着心口哭喊,可面上却一闪而逝有过心虚。 来靖国公府闹事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北楚帝对嘉华公主不轨之心。 让北楚帝尽失民心,趁机拉拢一些权臣。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被宋玥给看透了。 “皇上那日只来了靖国公府半个时辰,从未下令对庆王妃严惩,不过是斥责你几句教女不善,怎么庆王妃一副病殃殃模样?”宋玥毫不客气的揭开真相。 这些日子她跟在了嘉华公主身边,学会了一个本事,对方不要脸,含含糊糊时,就不必客气的揭穿。 至于名声这东西,越是在意,就越是受拘束。 用嘉华公主的意思就是大不了离开京都城,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逍遥自在。 宋玥忽然弯腰一把握住了庆王妃的手腕,庆王妃极快的反应过来:“三姑娘要做什么?” “庆王府的脉象强健有力,身子康健……咦,这脸上是什么?”宋玥顺势还在庆王妃的脸上抹了一把,高高举起,指尖上赫然便是一抹粉白。 人群里传来哄笑声。 “堂堂王妃怎么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去陷害一个小姑娘,真是掉 价。” “女儿当众撒泼,当母亲的又能好到哪去?” 被人耻笑,庆王妃心口起伏恨不得昏死过去,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宋玥:“三姑娘在别院十三年,自称受尽磨难,又怎么会医术,三,三姑娘,你这样为难我,无非就是仗着你母亲撑腰罢了。” 宋玥解释:“我在别院日日都要山上采药,晒药,久而久之就跟着学了一些把脉,治不了病,但能断出一个人的脉象康健有力还是病弱膏肓,还是能笃定的,若是庆王妃觉得我胡说八道,请太医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请太医? 庆王妃压根就没那个胆子。 她呼吸急促。 脸色发青有些下不来台,只恨不得晕死过去。 宋环忽然指着人群里被人提着衣领赶来的人,喊:“何太医来了!” 宋玥勾唇,主动上前迎何太医,何太医粗喘着气,看着门口的阵仗,骂人的话愣是给咽了回去:“这……谁要瞧病?” “是庆王妃。”宋玥指了指快要昏厥的庆王妃。 在请京兆尹跟庆王妃来之前,宋玥为了稳妥起见,还派人去请了何太医来。 还真让她给猜着了,庆王妃果然是要装病。 何太医点头走到了庆王妃身边,弯着腰伸手就要把脉,却被丫鬟一把拒绝:“王妃从未说过身子不适,三姑娘又何必咄咄逼人?” “没病?”何太医诧异,回头瞅了瞅宋玥。 宋玥只好赔笑将何太医请到府内喝茶,并叮嘱一定要最好的茶水点心招待。 何太医犹豫再三给了宋玥一个面子,跟着丫鬟进了门。 “来人,去给庆王妃搬一张椅子来,今日的事情处置起来,一时半会完不了,还请王妃耐心等一等。”宋玥吩咐。 片刻后便有人搬来椅子,庆王妃是站起来也不是,晕过去也不是,气的心口起伏,她就不该来! 宋玥看向京兆尹:“大人,咱们可以继续了。” 刚才说话的同时京兆尹已经派人去取户籍簿子,此刻已经查出一部分了, 指着其中一人;“你跟侍卫张散也不是亲戚,你是何人?” 被戳中的人神色一慌,他哪知道谎言这么快就被揭穿了,瞠目解释:“是远房亲戚,张散家里死绝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张散是死于非命呢?”京兆尹继续质问。 妇人面露惶恐:“这……左右都是邻居,多少肯定是知晓些。” “胡说!张散的老宅压根就不在京城,说!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冒充张散家人,来靖国公府门口闹事,好大的胆子!” 妇人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哪经得住这般气势,吓得腿都软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京兆尹又将视线看向了另一人:“你是何进的兄长?” 中年男子支支吾吾道:“是,表,表兄。” “你是七日前才来的京城,你又是如何知晓何进死于非命?你可别告诉本官,你恰好来京城探亲。”京兆尹一眼就看穿了男子在说谎,他眉头一凌,吓得男子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一口气问了七八个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宋玥瞥了眼庆王妃。 见她脸色淡然,视线落在其他人身上,她暗自皱眉,这些家眷有一些必定是真的。 “大人!这群人必定都是被人怂恿而来,我建议全都拖去大牢再审问也不迟,省的闹大了,人心惶惶。”宋玥立即道。 庆王妃脸色微变:“刚才三姑娘不是要说公平公正,都已经审到这个地步了,不如一审到底?” 第80章 再赢一局 宋玥嗤笑:“即便这里有真的家眷,那这些冒名顶替的人又怎么说?庆王妃,这些侍卫可都是你亲自带来的,你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 庆王妃蹙眉解释:“庆王府已经给每家侍卫发放了一百两作为赔偿,这些家眷许是在安葬的时候知道了些真相,所以才会不甘心来靖国公府要个公道。” “对,我们就是知道要办丧事了,才知道家里的顶梁柱死了,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要个公道怎么了?” 人群里有机灵的冲出来,扯着脖子涨红了脸喊,并对着京兆尹说出了家庭住址以及跟死者关系。 庆王妃又继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冒名顶替的为了补偿钱财,趁机来闹事也无可厚非。” 这话倒也在理。 “这些侍卫跟了本妃十几年,为了保护本妃无辜枉死在了靖国公府,本妃岂能寒了这帮人的心?”庆王妃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目光直视宋玥:“那日本妃在靖国公府并未伤人分毫,不过是要个公道,倒是你们喊打喊杀,屡屡以下犯上,是何道理?” 宋玥眯了眯眼,早知道这个局是给母亲跟皇帝设下的,要借着此事,让北楚帝落地一个纵容的恶名,还要让嘉华公主背负草菅人命,仗势欺人的罪名。 庆王妃揉了揉眉心,长叹口气:“本妃也不想将此事闹成这样,三姑娘,人死了,她们不肯罢休,本妃又能如何?” 许是庆王妃的话给了她们很大的鼓励,事情又迎来的反转,所有人都看向了宋玥。 “既然王妃执意要闹,那晚辈只能奉陪到底了。”宋玥淡淡一笑,扬起下颌,朝着不远处的角落使了个眼色。 “求大人做主!” 一声哭喊,众人让开了路。 只见一名妇人怀里抱着个襁褓,身边搀扶着蹒跚老人慢慢走了过来,两人身上同样穿着粗麻衣裳。 “大人,我是李朱的妻,我的丈夫跟他们一样,都是庆王妃身边的侍卫。”妇人哭得嗓子都沙哑了,泣不成声地抱着怀里的孩子,跪在了京兆尹面前:“大人,几日前李朱被装在棺椁送回家,夜里我守夜时发现棺椁还有动静,打开后发现我丈夫还活着。” 此话一出,庆王妃瞬间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妇人,目光阴沉。 妇人身子抖了下,大着胆子继续说:“夫君说,侍卫被抬走时还有几人是残存一口气的,全都被庆王妃下令补刀杀死,夫君他终究是重伤不治而亡。” 听说人死了,庆王妃又松了口气,冷笑:“本妃记得你,是你讹了本妃千两银子,本妃没给,你转过头来栽赃陷害,想不到小小妇人竟然这般贪心,看在你死了丈夫的份上,本妃不予你计较了。” 妇人听后瞪大眼:“我何曾讹过王妃银子?” “王妃,您就是心太善良了,才导致被人欺负。”丫鬟道:“这妇人太不知足了。” 被人污蔑,妇人气的涨红了脸。 “大人,我有个建议,可以开棺验尸就知道这妇人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了。”宋玥道。 庆王府本就是宋玥关注对象,凌一私底下来报过庆王妃将这些尸首全都装上棺椁,并未集体埋葬。 她便留了心眼,派人继续盯着。 没想到庆王府会找来许多家眷,宋玥便猜到了庆王府的目的。 “我这里还有我丈夫临终前写下的遗言。”妇人高高举起一封书信。 庆王妃脸色大变,咬咬牙朝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对方刚动身子就被京兆尹给呵斥住了:“大胆,你还敢当着本官面前杀人灭口,抢走证据不成?” 侍卫蹙眉,忙道不敢,只是一时脚滑。 京兆尹命人将妇人保护起来,还将遗言接过看了眼,收入怀中,妇人痛哭流涕:“求大人给个公道。” 京兆尹道:“你放心,此事本官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了此话,其余人不敢贸然开口了。 庆王妃冷了脸:“一个无知妇人的话不可信……” 京兆尹这头直接下令请来仵作,当场开棺查验,他道:“锦衣卫的刀都是特制的,不同的武器使用出来的伤口也是不一样,验一验便知。” 见对方忽略自己,明显是偏袒宋家,庆王妃大感不妙,赶紧派人去请救援。 宋玥冲着庆王妃挑衅一笑:“王妃为了污蔑母亲,诋毁皇上,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的出,不过这计谋么,太低端了。” 看着对方的眼神,庆王妃脑子一白,忽然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人证物证全都有,就等着她带人上门呢。 一而再的被羞辱,庆王妃脸色 异常难看,起身要走时却又发现里三层外三层,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根本就出不去。 宋玥也不急了,慢慢等待。 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庆王府想要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 文官御史也不会轻易罢休。 最后庆王连面儿都没露,只派人来告诫庆王妃,莫要牵扯上庆王府,庆王妃听后脑子嗡的一下。 她咬咬牙看向了宋玥:“今日之辱,本妃记着了!” 末了,庆王妃忽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脖子上:“你处处紧逼,我也无可奈何,只求要个公道,三姑娘,今日我认栽了,我以死谢罪还请你高抬贵手,饶了庆王府。” “王妃,不可啊!”丫鬟劝。 宋玥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庆王妃,她可不是被吓唬大的,叫人将丫鬟拨开,声音冷静:“庆王妃若真的愿意以死谢罪,我保证不会继续追究了。” 两个丫鬟被按住,无人阻拦庆王妃。 庆王妃握着簪子的手都在颤抖,雪白的脖子上已经刺出了血痕,再使劲,她有些下不去手了。 宋玥故作诧异:“王妃怎么还不动手?” “你!”庆王妃被气的眼前一黑,恨不得冲上去将簪子戳在宋玥身上,她看得出,宋玥是真的犯浑,也是不怕出事儿。 真要死了,也太憋屈了。 “够了。” 太夫人忽然从门后走出来,及时拦下了庆王妃手上的簪子,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宋玥:“庆王妃可是皇亲国戚,岂能容你这般放肆,玥姐儿,见好就收吧。” 庆王妃顺势也将簪子放下,她掩面痛哭流涕。 宋玥撇撇嘴,难得没有当众反驳太夫人。 京兆尹将闹事者带走,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很快靖国公府门口恢复了平静。 “王妃受惊了。”太夫人道。 庆王妃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太夫人看着满地狼藉,还有纸钱,膈应的很,阴沉着脸看向了宋玥:“跟我来!” “太夫人找阿玥有何话,不如带上本宫?” 嘉华公主慢悠悠的从一侧走过来,她脸上带着笑意,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那架势,分明就是一直在旁边看热闹。 太夫人怒问:“你就这么容忍她胡来?” “胡来?”嘉华公主挑眉:“本宫倒是觉得阿玥有勇有谋,小小年纪临危不乱,没有被庆王妃给唬住。” “你!”太夫人一忍再忍,终于是忍不住了:“这些天看在你们母女团聚的份上,做些出格的事,我便忍了,现在你们是一点儿也没有将靖国公府放在眼里,任由旁人诋毁,我不能忍了,从今日开始玥姐儿由我亲自教导。” 第81章 你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嘉华公主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毫不顾忌的笑了:“你能教导出什么好东西来?” “宋开封忘恩负义,宠妾灭妻。养了几年的宋衡川,胆小如鼠,无情无义,本宫岂敢将阿玥交给你?” 被人当众指着鼻尖骂,太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快要被气晕了,哆嗦着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阿玥,今日你做的没错,被人欺辱了要是不还手,那才是愚蠢呢,旁人不义,你也不必留情。尊重,是相互的。”嘉华公主今日心情不错,抬起手摸了摸宋玥的发鬓:“绣书!” 绣书捧着锦盒上前,打开一看,里面有三套精致的首饰,嘉华公主道:“挑一套戴着,剩下的给你大嫂跟环姐儿。” “多谢母亲。” “多谢大伯母!”宋环极有眼力见,冲着嘉华公主咧嘴笑。 嘉华公主顺手摸了摸宋环:“记得跟你三姐姐多学一学护身的本事。” 宋环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紧跟在宋玥身后,两人的视线都被首饰给吸引了,压根就没看太夫人要吃人的眼神。 “好了,都回去吧,余下的事本宫自会处置。”嘉华公主叮嘱。 两人手拉着手进门。 等人走远了,嘉华公主才施舍般给了太夫人一记眼神:“老老实实的在凝晖堂养着总比去了宗祠,或者乡下家庙来的强。” 说完,嘉华公主头也不回的出门。 太夫人被震慑住了,捂着心口愣是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又惊又怕,许久才敢骂一句造孽啊。 … 庆王府 庆王妃下轿时脚都是软的,强撑力气跌跌撞撞的朝着书房方向走去,站在书房门口好半天才屏住呼吸,敲了敲门。 “进!” 硬着头皮推开门,瞬时压迫感传来,庆王妃脸色骤然发白,惶恐的看向椅子上坐着的男人,颤抖着声喊了一句王爷。 庆王睨了一眼来人,眸色阴寒如冰,吓得庆王妃赶紧解释:“都怪宋玥这丫头太奸诈了,居然派人去查伤口。” “人已经处理了吗?” 庆王妃咽了咽喉咙:“已经派人处置干净了。” 那些动手的侍卫已经被灭口了。 刀器也被销毁。 京兆尹那边即便是找到伤口不一致,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她派人动手的。 庆王的视线落在了庆王妃脖子上的细小血痕上,他挑眉:“王妃终究是狠不下心,舍不得荣华富贵。” “王爷。”庆王妃一脸委屈,十几年的夫妻情分难道真的要看着自己去死吗? 庆王沉声:“此事已经闹大,文官定会大做文章,为了庆王府的未来,王妃要有个心里准备,弃车保帅也是无奈之举,不过本王会尽力保住王妃的。” 庆王妃呼吸一紧,背靠着门框差点儿没稳住身子软下来。 彼时侍卫进门递上一封密信,庆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只见书信上写着八王爷跟公主交往频繁。 “原来是他也在背后参与了。” 庆王气的将书信捏碎。 一个两个的都跟自己作对。 该死! 瞬间又想到什么,庆王问:“今儿十五,解药就不必给了,等着嘉华主动上门求解药吧。” 十五,天色渐黑 宋衡川感觉呼吸不通畅,早早就站在廊下等待,他捂着心口,沈如韵只是瞥了眼便收回神色。 “大公子看上去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少夫人,咱们用不用去请个大夫。” 丫鬟担忧道。 沈如韵摇头:“不必了,他若不适自然会主动去请大夫来。” 白日里宋衡川再一次退缩,将难题留给了宋玥,沈如韵是打心眼里看不求宋衡川的。 作为一个男人还不如一个女子有担当。 太没出息了。 宋衡川抬眸看了一眼时辰,四周寂静无声,他有些不悦,疼意从四肢百骸蔓延,疼的他呼吸渐渐加重,面露痛苦之色。 整整十三年了,每隔三个月他都会毒发,他只需要站在廊下等着侍卫送解药就行。 十三年风雨无阻。 可今日却迟了半个时辰还没来。 痛意加重,宋衡川额上青筋暴跳,脸上豆大的汗珠儿顺着脸庞滚落,滴落在衣领子上,汗水浸透了衣裳。 砰! 没有撑住,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少夫人,大公子好像昏迷了。” 沈如韵这才站起身出门,果然看见宋衡川倒在地上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一副痛苦模样。 “ 将人扶进屋,再去请大夫。” “是。” 大夫很快来了,给宋衡川诊脉后断定他是中毒了。 “中毒?”沈如韵诧异,她正疑惑呢,大夫又说:“看脉象,大公子体内的毒应该已经有好些年了,这些年一直在服用压制毒的药所以才没有侵蚀心脉,这次应该是毒发之后没来得及用药的缘故,才会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沈如韵又一次震惊了,宋衡川居然早就中毒了? 又是谁在背后给他下毒。 “多,多谢大夫,我丈夫的毒可有解?”沈如韵忐忑的问。 大夫摇头:“这毒复杂,老夫未曾见过,也不敢贸然动手解毒,大少夫人还是另请名医吧。” 大夫又走了。 只留下沈如韵对着宋衡川发呆,思索片刻后,她决定去一趟月华阁。 彼时宋玥正在院子里散步,乍一看沈如韵匆匆来了,好奇道:“大嫂怎么来了?” “母亲呢?” “母亲刚歇下。” 沈如韵一听脚步顿住,转过头看向了宋玥:“刚才夫君在廊下晕倒了,大夫说夫君是中毒所致,而且夫君体内的毒已经有许多年了,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宋衡川毒发了? 算算日子,也的确到了发作的时候了,宋玥先将沈如韵安抚:“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只是受些折磨而已。” “三妹妹知道这事儿?”沈如韵惊讶。 “偶然听说。” 送解药的就是凌一。 这事儿也是凌一告诉自己的,但具体什么毒,她并不知道,只知道一次两次没解毒,死不了人。 知道死不了人,沈如韵也不再多问了,耸耸肩:“这么晚那就不打搅母亲休息了。” 宋玥含笑将人送出门。 转头她就去问树上的凌一:“为何解药迟了?” 凌一道:“上头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将解药放在约定地方,在地上留下了一句话,让公主去庆王府取解药。” “解药在庆王府?”宋玥惊讶,她摸了摸下巴,难不成庆王还想用解药威胁母亲? 第82章 身份异常 次日清晨宋玥去给嘉华公主请安时,隐约听见靖国公的声音传来,站在门口,果然是他。 “川哥儿好歹也是你的亲骨肉,你当真要看着他死?”靖国公怒问。 嘉华公主头也不抬,只回了一句人各有命。 “嘉华!”靖国公气的浑身发抖:“都是你生养的,你也亏欠了川哥儿十三年,川哥儿纵然有错,咱们做父母的又何必跟个孩子计较呢,要打要罚我不拦着,这次涉及生命,你不能不管。” 听着父母在争吵,宋玥没进去,转头去了学堂。 三个年纪相仿的哥儿冲着宋玥乖巧的喊了声三姐姐好,宋玥坐下后,三人才规矩坐下。 夫子今日讲四经,宋玥听着听着就神游了,等恍过神来时,课程已经结束了。 “姑娘,快回去看看吧。”云冬冲着宋玥使了个眼色,一脸焦急。 宋玥蹙眉,起身往外走,云冬道:“藏珠今日钻了空子,跑去了听雨轩,割血给大公子喂了药,大公子现在已经醒了,执意要将藏珠纳入院子。” 藏珠,半个月前她在大街上还赵知晏一个人情带回府上的女子,今年十六岁,还有个弟弟身受重伤,养在偏房。 这半个月藏珠一直做洗衣裳养花草的活儿,老实本分了半个月,一不留神竟让她钻了空子。 “大公子为了藏珠,还吼了少夫人,现在公主被国公爷缠的脱不开身。”云冬道。 宋玥拧眉:“派人去一趟八王爷府上,问问藏珠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 等待回信的过程中,宋玥去了一趟听雨轩。 人是她带回来的,这事儿就跟她扯不清关系。 “大嫂,大哥不过是纳个妾,你何必这么生气,而且藏珠姑娘还救了大哥,日后大哥发作了,还有藏珠在一旁救人呢,你难道忍心看着大哥饱受折磨?” 宋瑶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女子低低的抽泣声,还夹杂着宋衡川的怒斥指责。 宋玥快走几步迈过门槛,便看见宋衡川将藏珠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向沈如韵。 沈如韵则是红着眼站在一旁不说话,见着宋玥来,背过身去擦拭眼角。 “人是三妹妹带回来的,你怎敢轻易处置!”宋衡川低声道。 宋玥挑眉目光落在了藏珠身上。 藏珠垂眸,半蹲下身子:“三姑娘,我只是听说大公子中毒一时担心,所以大着胆子跑来,我小时吃过一株灵芝草,体内的血可解百毒,没想到还真对大公子的毒好用。” 宋玥疾步朝着藏珠走去,快速的一把将人拎出来。 “哎呦!”藏珠惊呼。 宋衡川急了,上前要阻挠却被云冬给按住了。 “宋玥,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就见不得我好是不是!”宋衡川怒吼。 宋玥反手一巴掌抽在藏珠脸颊上:“我曾警告过你,不要轻易踏出月华阁!你竟敢偷偷跑来,你好大的胆子!” 挨了打的藏珠捂着脸朝着宋衡川求救。 “来人,将藏珠捆起来。”宋玥一声令下,两个力气大的嬷嬷拿着粗绳子按住了人,将人五花大绑堵住了嘴。 藏珠惊恐不安的看向宋玥,呜呜咽咽的挣扎,宋玥扬起下颌:“带下去,不许任何人接近,她要是再敢反抗,直接杀了!” 一听这话,藏珠瞬间停下挣扎,连动都不敢动了,任由嬷嬷将她拽走。 宋玥转过头视线落在宋衡川身上:“你既然知道她是我带进府来的,就不要试图沾染,否则,我放干她的血!” “你!”宋衡川发现,宋玥现在的行事作为简直跟嘉华公主一个德行,阴狠毒辣,说到做到。 宋瑶还要张嘴,对上宋玥不耐烦的眼神后,她撇撇嘴沉默了。 “大嫂放心,我定不会让藏珠进了听雨轩,此事是我的疏忽,还请大嫂见谅。”宋玥对着沈如韵赔罪。 沈如韵救了她好几次,此事也的确是她的疏忽,她暂时不想因为这件事跟沈如韵之间有了隔阂。 “三妹妹哪里的话,我是明媒正娶进门的,又怎么会跟一个不入流的贱妾比较呢。”沈如韵释怀一笑。 宋玥点头,转身离开。 只留一屋子的人沉寂,沈如韵回头瞥了眼令自己失望的丈夫,抬脚就走,唯有宋瑶留下陪着宋衡川说了几句话不痛不痒的话。 宋衡川越发无力,明明自己才是府上最尊贵的嫡长子,现在却变成笑话,连地位都保不住,如今更是连一个丫鬟也留不住。 “大哥,若是你哄一哄公主,说不定公主日后心软,也会待你跟今日的三妹妹一样。 ” 宋瑶改变思路了,不能一味的怂恿宋衡川跟公主对着干,宋衡川在靖国公府没有地位,自己是半点好处都沾不上。 甚至连继承家业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意味着将来不会给自己撑腰做主。 这可不行。 宋衡川必须要讨好公主,继承家业,做世子,只有这样才能成为自己的依靠。 “学堂还有三个人虎视眈眈盯着呢,那日我瞧着他们对三妹妹献殷勤,待遇极好,大哥,若是等三人养大成人,再后悔就晚了。”宋瑶苦口婆心的劝。 宋衡川何尝不羡慕宋玥的待遇,走到哪都被人捧着,他现在只是拉不下脸。 烦躁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多说。” … 出了门往月华阁走,半路上就接到回信,宋玥拆开一看,身子差点没站稳,藏珠竟然是南疆郡主! 此次藏珠来京都是南疆皇帝授意。 至于什么目的,暂时还不得知。 她纳闷,藏珠第一个目标可是赵知晏,上辈子压根就没有这个人存在,而且藏珠在月华阁大半个月了,也没见过母亲,更没有积极靠近过。 宋玥再看信的末端,上面更是写了个惊天秘密,宋衡川压根不是嘉华公主亲生儿子,真正的宋衡川在十三年前大病一场被送去庄子上养了两年才回来,回来之后样貌有了变化不说,还性情大变。 至于真正的宋衡川,却不知所踪。 看见这个消息,她不知该喜还是忧,原来不是兄长不疼自己,而是这位兄长是假的! 难怪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那真正的兄长又在哪呢? 宋玥恼恨自己上辈子怎么就没多关注靖国公府呢,对真假兄长完全不知情。 倘若,母亲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被打击的受不了? 第83章 被人惦记 回到月华阁时,绣书将她拉到了一旁:“姑娘,公主正在跟国公爷谈事,您等等再进去。” 宋玥蹙眉,这都快两个时辰了,还没谈完? 略微思索后起身去找宋环。 今日学堂休学一日,桃氏正要带宋环出门做客,见着宋玥来,立即喜笑颜开将人拉到身边:“玥姐儿来了。” “二婶,父亲跟母亲在谈事,我想跟四妹妹出去闲逛。”宋玥说明原因后,桃氏二话不说点头同意,大方的给了宋环一张银票,叮嘱她:“你好好保护你三姐姐,看中什么就买什么,一并给你三姐姐带一份儿,知道吗?” 宋环盯着银票瞪大眼,她母亲何时对自己这么大方了? 错愕之余又问:“母亲不是约好了要带我去舅母家做客?” 桃氏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同你舅母有事商议,带着你也是累赘,你就陪着你三姐姐出门散散心。” 宋环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眼看着桃氏高高兴兴离开,她才转过头看向了宋玥:“有三姐姐在,母亲从来都未发过脾气。” 何止呢,现在在桃氏眼里,月华阁的事情就是一等一的大事,任何事都要靠边儿。 不怪桃氏这么重视月华阁,实在是嘉华公主给桃氏的好处太多了,惠及家人,连带着整个桃氏家族都跟着受惠。 比如桃氏的兄长多少年原地踏步,却在前几日突然晋升,桃氏兄长的两个儿子,全都安排进了内阁,前途一片光明,连带着桃氏的嫂嫂对桃氏也是感激涕零,没少往桃氏这送东西。 桃氏在娘家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腰杆子倍直。 照这么下去,二房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桃氏总要隔三差五给二房的人松松皮,尤其是对自己的儿女,一而再的警告,不许招惹宋玥不高兴。 但凡是宋玥看上的,二房子女必须拱手相让。 这话宋环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宋玥噗嗤一声笑了:“二婶看着倒是比刚回来时,年轻不少。” “人逢喜事精神爽呗。”宋环耸耸肩,又关心的问:“对了,你脸上的伤可好些了?” 宋玥的脸上还戴着面纱,不过伤疤有了蜜雪膏之后淡了不少,已经结了粉色的痂,估摸着用不上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放心,不会落疤的。” 宋环拍拍胸脯:“那就好。” 她还指了指身后的两个脸生的丫鬟:“这是我舅母那边送来的两个会武的丫鬟,母亲说,只要咱们两个出门就带着。” 宋玥挑眉笑。 两姐妹一块出门,宋玥惦记着藏珠的事,派人去了一趟八王爷府,有些事也应该当面问个清楚。 “姑娘,八王爷一个时辰后在凝香阁等您。” 凝香阁,顾名思义是卖香料的地方,全京城最大的香料铺子,宋玥点头, 趁着还有时间跟宋环在大街上买了些吃食,又去听了皮影戏。 “三姑娘!” 耳畔传来一道温柔呼唤。 宋玥都不必睁眼就知道对方是谁,她眉头紧皱,暗叹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裴昭! 裴昭欣喜不已,没想到会在大街上遇到了宋玥,激动上前,看着她脸上的面纱,眼底浮现惋惜,问:“三姑娘的伤怎么样?” “都戴着面纱,如何能好,裴世子已经是定下婚约的人了,少来招惹我三姐姐,免得又要传出去闲言碎语,给我们惹麻烦!” 宋环嗖的一声挡在了宋玥前面,两手叉腰,像极了护护犊子的老母鸡,一脸警惕的仰着头看着对方。 裴昭一愣,尴尬的后退两步,目光仍是落在了宋玥身上:“我,我只是担心三姑娘的伤。” “用不着你担心!”宋环继续怼,压根就不给裴昭接近宋玥的机会,几句话怼的裴昭面色难看,只好站在一旁,简单道别。 “三姐姐,咱们走!”宋环像是看见瘟神一样,赶紧拽着宋玥离开,宋玥被逗笑了,乖乖跟着宋环朝着凝香阁方向走。 宋玥压根就没将裴昭放在心上。 他自以为品德高尚,怜惜弱小,实际上沾花惹草,见异思迁,耳根子软根本就不是靠山,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世子,靖国公的姑娘咱们招惹不起,还是快点走吧。”小厮道。 裴昭的视线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他心中酸涩,明明宋玥才是自己正儿八经的未婚妻。 可她怎么就非要退婚不可呢。 若是嫁给自己,他定会好好对她。 “世子,走吧,表姑娘还在等您呢。”小厮道。 裴昭一想到赵 轻颜,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眼底的厌恶遮掩不住,但想到母亲的叮嘱,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赶去了庆王府。 刚站在庆王府门口就见管家匆匆出门,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管家及时止住脚步,看见了裴昭顿时眼前一亮:“裴世子!” 裴昭眼皮一跳。 管家抓住了他的衣袖:“姑娘病了,正嚷嚷着要见您呢,您快去瞧瞧吧。” 连拖带拽,生怕晚一步就会发生什么严重后果,到了院门口,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贱人,背着我偷偷摸摸抹胭脂,要去勾引谁?” 紧接着便传来了求饶痛哭声。 裴昭蹙眉。 守着门口的丫鬟眼尖的看见了裴昭,飞快的钻入屋子里,仅仅片刻,辱骂声跟哭声戛然而止。 气氛安静的宛若刚才就像是一场幻听。 “昭表哥。”赵轻颜一袭素白长裙翩然走出来,见着来人,加快脚步,狠狠撞入来人怀中,柔柔弱弱的哭泣。 裴昭有些不自然的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赵轻颜仰着头:“我听说你还要一同娶了靖国公的小庶女?” “家中长辈的意思。” “那这么说,你和她并非青梅竹马?”赵轻颜脸色缓和。 裴昭沉默,他跟宋瑶说起来也算青梅竹马,而且母亲私底下说过,将来要纳宋瑶入府,等她生了孩子再扶正。 赵轻颜拧眉,猛然一把推开了裴昭,神色徒然闪过一抹阴狠:“这么说,你心里有她?” 被推了一下,裴昭回过神,摇头:“怎么会,我和宋二姑娘清清白白。” 赵轻颜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又看,才算是相信了,拉着裴昭去花园:“府上新开了一株并蒂莲,母亲说是好兆头,咱们一块去沾沾喜气。” 许是走的太快了,赵轻颜脸上的面纱忽然被风吹起,露出深褐色伤疤,宛若一条毛毛虫蔓延在白皙无瑕的脸颊上。 裴昭骤然一愣。 倏然想起刚才见过宋玥,她也是蒙着脸,会不会她脸上的伤疤也跟赵轻颜脸上的一样? 赵轻颜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看,赶紧捂着脸,又羞又气:“要不是宋玥,我也不会这样,我与她誓不罢休!” 说罢,赵轻颜没了心思去逛花园,跺跺脚捂着脸跑了。 “世子,世子,您快去追姑娘啊。”丫鬟劝。 裴昭的脚步却宛若千斤重,过了许久才去追。 … “瞧什么呢?”宋玥没好气的斜了眼刚进门就盯着自己面纱的赵知晏。 赵知晏见她每次都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无奈笑笑,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放在桌上:“生肌膏,抹了试试。” 生肌膏三个字瞬间让宋玥来了精神,大名鼎鼎的生肌膏,价值万两也不过是一点点。 对方居然给她拿来了一瓶! “这……”宋玥笑眯眯收起,大方的冲着赵知晏道谢:“多谢八皇叔。” 赵知晏无奈扶额,他不过比她大了六岁而已。 似是想到什么,赵知晏看了眼一旁乖巧不说话的宋环,宋环身子一抖:“我,我去楼下看看。” “四妹妹?” “你放心,我不会乱走,一会就来。”宋环咽了咽嗓子。 赵知晏却道:“你这丫头不必避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宋环一听赶紧坐回去,乖巧的跟个鹌鹑一样不说话,赵知晏道:“你可知有人上报要求娶你。” 一句话宛若惊天大雷,瞬间让宋玥愣了。 “是广嘉王。” 广嘉王? 北楚帝的亲侄儿,还有一重身份,先帝嫡长子,曾经的前太子。 “先帝驾崩前,皇上曾许诺广嘉王会允诺一件事,广嘉王托了几位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亲自求到了皇上面前,执意娶你为妃。”赵知晏看着宋玥的小脸一寸寸白了,尽量缓和语气:“阿玥,广嘉王抛开身份之外,他人品尚可,德才兼备,是个可托付之人。” 第84章 宋玥筹谋 宋玥嗤一声,单是前太子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了,也就北楚帝大度不计较。 否则早就被暗杀了。 她依稀记得上辈子北楚帝死后,广嘉王也紧跟着大病一场,次年就死了,算算日子,这位广嘉王还剩下四年寿命。 赵知晏打量着宋玥:“皇上不会轻易杀了他。” “可他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 赵知晏摇头,欲言又止,索性改口:“即便没有广嘉王,很快就会有其他人要娶你,说不定还会被迫和亲。” “为何?”宋玥不解,她招谁惹谁了? 赵知晏轻轻叹了口气,不作答,转而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宋玥冷冷一笑:“娶了我,便是拿捏住了皇上?” 经过这几日闹事,人人都知道宋玥是嘉华公主的逆鳞,嘉华公主又是北楚帝的逆鳞。 娶了宋玥,不就等同于拿捏了北楚帝。 “京兆尹查出那日死在靖国公府的侍卫身上还有其他刀痕,找到了新证据,庆王妃那边也已经认罪,皇上震怒,将庆王妃贬成了庶人,并打了五十大板,若不是有人求情,皇上会直接杖毙谭氏。” 此举之后,大家更加笃定皇上这是在给嘉华公主撑腰。 “皇上还下令,近三个月内的婚事不许大肆操办。” 镇南王府跟庆王府的婚事就定在两个月后,这同样也是在警告镇南王府,今日镇南王在朝上时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宋玥抬眸:“若我不嫁呢?” “嫁不成这个,总会嫁另一个,皇上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除非,你早已嫁人。”赵知晏眸色微闪。 一旁听着的宋环急了:“那怎么行,三姐姐哪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 宋玥深吸口气:“若是不嫁,这些人不会死心,会想尽一切法子坏了我的名声,会让派人刺杀,掳走,我成了母亲的软肋,逼疯了母亲也就等于逼疯了皇上。” 赵知晏轻叹,算是默认。 宋玥紧紧咬着唇,闭了闭眼调整好呼吸,又问:“那藏珠呢,八皇叔打算怎么处置?” “我派人去靖国公府接走。” “也好。” 藏珠心思深沉,不可小觑,她刚要劝,赵知晏便道:“放心,她活不过今夜午时。” 宋玥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你兄长的事,暂时还没有头绪,我若查到定会派人通知你。”赵知晏道。 宋玥拱手道谢:“多谢八皇叔。”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带着宋环离开,临走前赵知晏又叫人给她带上了许多珍稀的香料。 她未拒绝,笑着接受了。 上了马车,宋环急了:“三姐姐,以后咱们就别出府了,好好呆着就不会有人算计你了。” 一辈子被困在靖国公府? 那怎么行。 宋玥道:“我会跟母亲商议的。” “也对,大伯母那么聪明厉害,肯定会想到法子。” 再次回到月华阁时,靖国公已经离开了,她去请安时看见了嘉华公主失魂落魄的坐在窗户边儿上。 宋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绣书将人拉回来:“姑娘,让公主一个人静一静吧。” 闻言,宋玥后退两步出了门,小声问:“靖国公同母亲说了些什么?” 绣书道:“还不是因为大公子解药的事,靖国公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屋子里发生争吵,砸坏了不少东西。” 她现在怀疑宋衡川被掉包的事,靖国公肯定是知情的。 “绣书,当年母亲临走前,元姨娘只生养了宋瑶一个吗?” 绣书点头:“那是自然,公主身份尊贵,岂敢有人越过公主生下嫡长子。” 宋玥陷入沉思,要是有人在母亲嫁进门之前就怀孕了呢? 越想越觉得有可疑,她赶紧回了屋叫来了张嬷嬷:“嬷嬷,你同我说说府上的姨娘吧,在母亲进府之前,所有伺候过靖国公的女子都要说。” 张嬷嬷点头,开始回忆:“国公爷在没有迎娶公主前,只有两位通房,秦氏和方氏,都是太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后来秦氏犯了错被元姨娘送了庄子上,没多久就病死了,方氏倒在府上,只是几年前跌入池子里被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 “公主入府后怀大公子时,倒是抬举了两位姨娘,元姨娘跟死了的那位。” 张嬷嬷忽然道:“还有一位!” “谁?” “是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儿,范表姑娘,差点就嫁给了国公爷做嫡妻,后来圣旨赐婚,表姑娘宁死不做妾,便被太夫人送回娘家去了, 这么多年倒是没有听说过表姑娘如何了。” “表姑娘和国公爷关系可亲近?”宋玥追问。 张嬷嬷点头:“老奴那时还是国公爷院子里的掌事嬷嬷,国公爷对表姑娘可比对元姨娘强百倍,说起来,元姨娘能得宠,还是因为表姑娘呢。” 宋玥疑惑。 “元姨娘的眉眼像极了表姑娘。” 听到这话,宋玥心里就有数了。 “姑娘,关于表姑娘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老奴都差点儿忘了,表姑娘温柔善良,性子刚烈,差一点儿就成了国公夫人,老奴听说表姑娘回范家时还被奚落过,后来范家搬去了陵城,就再也没消息了。” 宋玥摸了摸下巴,越来越觉得这位范表姑娘可疑。 “凌一!” 凌一身影闪过。 宋玥低声叮嘱几句,凌一诧异之余点了点头,即刻动身出发,眼看着人走了,宋玥轻轻拍了拍张嬷嬷:“从今日开始,嬷嬷不要离开月华阁,谁召见也不许去。” 张嬷嬷不解。 “嬷嬷,我是为了你着想。” “姑娘,老奴听您的。” 进了屋,她提笔将宋衡川的模样给画下来,坐在椅子前仔细瞧,思来想去后带着画像去找桃氏。 桃氏现在管家,或许有些事桃氏能有法子。 二房一片安宁,桃氏不在府上,她陪着宋环呆了一会儿桃氏才从娘家回来,笑眯眯的给两人带了份吃食。 宋玥接过道谢:“二婶,我有话单独想和您说。” 见宋玥心不在焉,桃氏收起笑容冲着她道:“这会儿外面阳光正好,咱们去外面坐坐。” 桃氏将身边人打发了,坐在凉亭内,宋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画卷摊开,看清来人,桃氏问:“川哥儿可是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得罪你了?” “我想请二婶亲自画出我母亲走后一年跟前一年,宋衡川的模样。” 桃氏点头:“这也不难。” 叫人拿来了画笔,桃氏略思索片刻后很快就在纸上画上人,少年意气风发,目光炯炯,眉眼跟宋玥还有几分相似。 后一张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一脸凶狠跟自私。 “二婶没觉得这是两个人么?”宋玥越发笃定宋衡川是被掉包了,她指了指后一张画像:“一个人的穿衣打扮可以有变化,但骨骼是改变不了的,如今的宋衡川,跟母亲没有半点相似。” 桃氏一愣:“你,你是谁现在的宋衡川不是你嫡兄?” 宋玥点点头。 “这……这怎么可能呢。”桃氏震惊。 “母亲被太祖下令送走祈福,靖国公府连三个月大的婴儿都不肯放过,执意送走,却以嫡长子为由留下了宋衡川,偏偏宋衡川又病了一年多,等回来后,性格大变,而伺候我母亲的那些人,全都被靖国公府送走了。”宋玥深吸口气:“从我第一次见宋衡川便觉得冷漠,连个做兄长的气度都没有,如今才知晓,原来那只是鸠占鹊巢的孽种!” 桃氏的视线还落在画像上久久不能回神,一年之内两个人怎么可能长得相似。 “我,我确实记得宋衡川病了以后送去了庄子上休养一年,回来之后就不爱说话了,有些许日子躲在听雨轩不肯出来,我只当是他受不住你母亲离开,现在仔细想想的确可疑。” 桃氏蹭的站起身:“怪不得那阵子你父亲执意要你二叔调离京都,说什么怕连累二房,等日后安排稳妥再让二房回来,要不是桃家遇到事,我非回来不可,偶然撞见宋衡川,还纳闷短短一年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你祖母只说了一句身子不好,吃了药,停不下来嘴导致胖的改变了不少。” 桃氏也就没多想,毕竟不是自己儿子。 可现在看来,太夫人分明也是知情者! 第85章 三姑娘手段 太夫人…… 宋玥终于明白太夫人明明不待见嘉华公主,却偏偏独宠宋衡川。 她心里翻涌滔天怒火。 当年母亲一心一意嫁入靖国公府,结果靖国公府背地里算计了她一双儿女,还允许妾室霸占了母亲的嫁妆。 母亲骨肉分离还要被迫忍受儿子不认自己的局面,若是早些知道,她一定会在母亲回来之前将此事调查清楚。 一家子烂心肝的东西。 宋玥深吸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指了指现在的画像:“二婶瞧瞧这位的眉眼是不是似曾相识?” 桃氏顺着视线看去,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像不像二十年前差点嫁给了靖国公的范表姑娘?” 经这么提醒,桃氏瞬间点头:“可不是么,我就说哪里见过,的确像极了表妹……” “宋,宋衡川是表妹的儿子?”桃氏惊讶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宋玥抿了抿唇,摇头:“只是我个人猜测,暂时还没有结论,不过听二婶这么说,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她了。” 桃氏气的呼吸急促,满脸鄙夷:“当初她哭啼啼离开靖国公府时,我见她可怜,还送了一万两压身银,下三滥的玩意,竟做出这种背人的勾当,我呸!” 时至今日桃氏才知道自己被人耍的团团转,这口窝囊气,简直可恶。 宋玥忽然凑近桃氏耳边呢喃几句,桃氏听后立即拍着胸脯保证:“这有什么难的,将此事交给我,我定会将人选安排好。” “那就有劳二婶了。” “傻丫头,这事儿举手之劳,担不起谢字,从前我与你母亲虽有争执,但我还不至于落井下石,现在那帮人坏心肝的算计人,我岂会容忍,这些日子你母亲没少帮衬二房和桃家,这件事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宋玥微微笑。 “你母亲若是知晓,怕是接受不住……” “母亲已经知晓。” 桃氏诧异,也是,难怪嘉华公主对宋衡川的态度厌恶至极。 离开二房,宋玥心里憋屈的慌,犹豫片刻后去了一趟凝晖堂,丫鬟见她来,就跟看见鬼似的。 “三,三姑娘怎么来了?” 宋玥冷着脸:“祖母呢?” “在,在里面。” 宋玥进门,一路到了廊下,拂红看见来人赶紧进去禀告,没一会儿拂红又出来,撩起帘子让人进门。 屋子里檀香味很浓,太夫人跪在蒲团下手握佛珠,另只手敲打着木鱼,砰砰乓乓的声音,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她就站在那远远的盯着太夫人瞧。 许是她眸光太过锐利,太夫人忽然停下敲击,慢慢转过头看了过来,宋玥咧嘴一笑:“祖母。” 太夫人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但很快扬起笑:“玥姐儿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那抹厌恶,宋玥就当做没看见,上前扶着太夫人:“即日不见祖母有些惦记。” 太夫人笑的温和,拉着宋玥坐下,状似无意的问:“我听说前几日庆王妃上门闹事了……” “祖母,这世上早已没了庆王妃,只有庶人谭氏。”宋玥仰起头,一脸的傲气:“敢得罪母亲的,谁能有好下场。” 太夫人嘴角一抽。 宋玥指尖冰凉,紧紧的握住太夫人的手不松:“皇上下旨将谭氏贬为庶人,庆王也被训斥,如此一来,赵轻颜嫁去镇南王府地位肯定是不如二姐姐的,二姐姐要是识趣,将来还有盼头。” “你这叫什么话?你还能左右她出嫁之后如何不成?”太夫人略有不满的问。 宋玥理所应当的点头:“弄垮镇南王府又不是什么难事,没了镇南王府,二姐姐还有什么指望?” “你!”太夫人被宋玥的话惊的说不出话,张张嘴想训斥又闭上,呼吸急促,不着痕迹的避开宋玥的手,抓起茶喝了两口。 宋玥眨眨眼一脸无辜。 太夫人深吸口气逼着自己冷静:“玥姐儿,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呢,你还是个小姑娘呢,瑶姐儿毕竟还是你庶姐呢。” “庶姐?”宋玥掩嘴笑:“一个低贱的玩意也配当我姐姐,不过是看她听不听话罢了,对了,祖母可知宋衡川前两日毒发,是我身边一个叫藏珠的人以血救了。” 太夫人木着脸道:“你不是将人给带走了么?” 宋玥下颌扬起,对着云冬吩咐几句,云冬很快退下,看着宋玥,太夫人本能的觉得今日她来者不善。 片刻后藏珠就被人堵住嘴巴带上来。 一同前来的还有宋衡川。 “宋玥,你将藏珠还给我! ”宋衡川急了。 藏珠呜呜咽咽的看向对方,眼泪大颗大颗的流淌,满脸无辜,朝着宋衡川看去。 “大哥莫要着急。”宋玥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掰开了藏珠的唇,将药丸塞入,捏着她的下颌,逼着藏珠不得不将药丸咽下去。 “咳咳……” “宋玥,你究竟给她吃了什么!”宋衡川气的攥着拳头嘎吱嘎吱响。 宋玥红唇一翘:“一炷香内她的血还是干净的,一炷香后,她便毒发,自此以后体内的血便是毒药。” “宋玥!”宋衡川气的青筋暴跳。 看着宋衡川这副模样,宋玥就想起此时此刻母亲的心境,她的嫡亲大哥不知去向,眼前的人又凭什么活着? 宋玥一点儿也不怕宋衡川,她弯腰坐下,看着藏珠拼命的扣嗓子眼,她笑:“化骨散遇水即化,虽不致命,却让你自此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也说不出一个字,化作一团肉泥,最后活活饿死。” 化骨散三个字一出,藏珠惊慌不已。 “来人,取刀碗。”宋衡川急切道。 藏珠惊愕:“大公子!” 宋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璀璨,打了个响指,进来两个侍卫,挡在了宋衡川前面。 “你又要做什么!”宋衡川气急败坏,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急得不行。 宋玥阴险的笑:“我凭什么让你轻易取走藏珠的血,她可是我带进府的。” 宋衡川瞪她:“就凭我是你兄长?” “兄长?”宋玥冷笑不止,视线若有似无得落在了太夫人身上:“有些事可难说的很呢,祖母,您说呢?” 太夫人的眼皮猛然一跳,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宋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当年宋玥才几个月大,什么都不知道。 一定是错觉。 “你想如何?”宋衡川问。 宋玥下颌扬起:“以血还血,你割了多少藏珠的血,就还回来多少。” “你疯了不成……” “把藏珠送出府。”宋玥懒得争执,让侍卫将人带走。 宋衡川急了:“行,我听你的!” 宋玥了解宋衡川的为人,于是叫人拿来了匕首跟器皿,扔在了宋衡川面前:“一同放血。” 见实在是抵赖不过,宋衡川咬咬牙只好妥协,拿起匕首割破了手腕,另一头宋玥也叫人割破了藏珠的手腕。 太夫人瞧着鲜红的血流淌,心疼不已:“川哥儿,够了够了。” 宋衡川哪里肯停下,上次毒发,险些没让他疼死过去,要是没有藏珠的血做解药,他恨不得死了。 在没有找到下一个血药之前,这是他唯一解决的法子。 要赶在藏珠毒发之前尽快留下血。 宋衡川还嫌不够,又割破了另一只手腕。 宋玥挑眉,亲自提刀割了藏珠另一只手,很快接了两碗血,眼看着时间到了,宋玥叫人绑住了藏珠的手腕,涂抹了止血粉,叫人将藏珠送出去。 “快,快去给川哥儿止血!”太夫人催促。 拂红上前止血。 宋衡川目光紧紧盯着那两碗血。 这些血入药,至少可保他三年之内不会犯病。 宋玥翘唇,慢慢站起身,当着宋衡川的面端起碗,高高举起。 “宋玥,你敢!”宋衡川心跳都快停止了。 宋玥挑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宋衡川,原来你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货色,血而已,哪里比得上真正的解药?” 一松手,啪嗒! 碗落地,溅起血花,将地上的褐色地毯染成了深褐色。 宋衡川傻眼了。 宋玥拍了拍手,斜了眼太夫人;“祖母,解药不就藏在庆王府么,只要靖国公肯上门,宋衡川的毒还算什么难题?” “你!”太夫人被宋玥的举动气得不轻。 宋衡川刚要起身,许是放血过多,身子有些虚弱,身子一软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宋玥:“贱人,我饶不了你!” “贱?”宋玥冲过去拎着宋衡川的衣领子:“那我就不防告诉你,什么叫做最毒女人心,一个时辰后,你莫要求我!” 说罢,宋玥笑嘻嘻的扬长而去。 第86章 宋衡川中毒 望着宋玥扬长而去的背影,宋衡川惊恐的看着刚才割血的匕首,他怒吼: “宋玥!” 太夫人急了,赶紧叫人去请大夫:“你先别急,她许是吓唬你的。” 很快大夫来了,证实匕首上的的确确是抹了药,而且凶狠无比,若不及时解开,会导致难以生育。 作为男人,宋衡川岂能接受自己不能生养? 他气的要冲出去找宋玥算账:“我要杀了她!” 太夫人急忙将人给拦住了,安抚道:“川哥儿,你消消气,那丫头现在身边全都是锦衣卫,你根本近不了身。” “祖母,难道就由着她胡作非为?”宋衡川不满,下一瞬脸色微变,浑身一股剧痛袭来。 这痛意,似曾相识。 他不解。 明明才毒发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又毒发一次? 不等多想,宋衡川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太夫人吓坏了:“快,快将三姑娘请来。” 丫鬟苦着脸:“太夫人,三姑娘出门了。” “混账!这个时候怎么出门了,还不快去追!”太夫人呵斥。 宋衡川疼了一个多时辰,恨不得拿脑袋撞地面,一次又一次,连脑门儿都磕破了,太夫人生怕将脑子给撞坏了,赶紧叫人按住了宋衡川。 消息惊动了靖国公,他匆匆而来,看着宋衡川这幅模样,又了解了前因后果,瞬间动了杀心。 “这孽障人在何处?” “靖国公找我?” 宋玥笑眯眯的迈过门槛,自动认领孽障二字,她弯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油纸包着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嗷呜咬了一口,香甜可口,软糯适中,唇齿留香。 她眨眨眼,无辜的盯着靖国公:“国公爷可真是心狠手辣,明知道解药在庆王府,只要你开口,庆王必定给解药,怎么就忍心亲儿子饱受折磨呢?” 她紧咬着亲儿子三个字。 靖国公瞳孔一缩:“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玥咬着嘴里的包子,耸耸肩,继续看热闹的表情:“找我也没用,我给宋衡川下的药,不过是提前催促他体内的毒爆发,死了不人,但他体内原本的毒死不死人,我就不知道了。” “你!”靖国公险些要被宋玥气死了,手一抬,又看见门外齐刷刷站着的锦衣卫。 靖国公只好放下手:“你这么做就不怕你母亲知晓吗?” 宋玥打了个饱嗝儿:“自然知晓,我知道靖国公今日在月华阁呆了三个时辰,我这个人向来锱铢必较,谁招惹母亲,我必定十倍还之,要么大家一起死 ,要么安安分分,相安无事。” 她又拿起一只包子放在嘴里咬,用一副人畜无有害的脸颊对着几人,眨眨眼:“我和母亲哪一日要是遭遇不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买了一支暗卫队,会不计一切代价的追杀你们,直到你们陪葬为止!” 靖国公简直要被宋玥给气疯了,就是个泼皮无赖! 太夫人刚要开口,宋玥咽下包子,道:“追杀名单里,还有整个范氏家族。” 太夫人脸色骤然一黑。 吃饱喝足,宋玥站起身揉了揉肚子:“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靖国公一而再的挑衅,那我只好亲自走一趟庆王府,要么就入宫去请安了,母亲的气,总该有人承受才是。” 靖国公忽然笑了:“你尽管去吧。” 宋玥挑眉,看了眼靖国公,眸色深沉又笑了,二话不说抬脚入宫,云冬在身后阻挠:“姑娘,难不成你真的要入宫?” “自然!” 她入宫,见着了北楚帝,这阵子她明显感觉到北楚帝的变化,收敛了戾气,整个人都明媚许多。 “阿玥,你怎么来了?”北楚帝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宋玥乖巧的挽起北楚帝的手,指尖不经意的略过脉象,确定无事才松了口气,像极了晚辈对长辈的撒娇:“我有事想求皇上。” 北楚帝挑眉。 宋玥压低声音:“我想请皇上下旨将范氏家族全部召入京安置。” “范氏?” 宋玥低声在北楚帝耳边嘀咕几句,北楚帝眼前一亮:“果真?” “我何时骗过皇上?” 北楚帝二话不说立刻拟旨,盖上了玉玺,交给了礼公公,宋玥及时补充:“一定要按照范家族谱上的名单来,少一个都不行。” “姑娘放心,老奴定会办妥当。” 又陪着北楚帝聊了会儿,北楚帝教她下了两盘棋,发现宋玥的棋艺竟然跟自己十分相似。 “我母亲教我的。” 宋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北楚帝即便是输了,也是甘之如饴,脸上笑意渐浓,忽然小声问:“你可有相看好的宅子,朕赐一座公主府给你们住如何?” 宋玥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我对京城还不算熟,等我这几日去大街上转一转再做回复如何?” “那你母亲那边……” “是我要求搬离靖国公府,换个新环境。”宋玥想也不想的回。 北楚帝笑容灿烂。 出宫后北楚帝还特意给她许多赏赐,宋玥欣然接受,等看见嘉华公主已经是傍晚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嘉华公主担心的问。 宋玥也不瞒着:“我去了一趟凝晖堂,教训了宋衡川,又入宫一趟。” 她跟宋衡川感情不和也不是秘密,嘉华公主连理由都没问,只看她没受伤便拉着她用膳。 看得出嘉华公主情绪不佳。 宋玥还没弄清楚宋衡川究竟是不是范氏亲儿子,所以不敢贸然跟嘉华公主开口。 饭后,宋玥陪着嘉华公主闲聊。 直到哄着对方笑出来,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地。 门外吵闹声不断。 宋玥皱眉,叫人将外面都打发出去。 嘉华公主也没心思对付外头,瞧着耳根子安静了,便不再多说。 一夜安宁 次日靖国公炸开了锅。 太夫人听到圣旨下,她有些坐不住了:“皇上这是将范家连根都召入京城了?” 出嫁的,没出嫁的,一个不许差。 少一个就罚范家族长,以抗旨为由治罪。 这不是明摆着要将范家一锅端么。 “太夫人,圣旨是三姑娘亲自求的。”丫鬟拂红道。 太夫人心里咯噔一沉,直觉不妙:“快,快去将三姑娘请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商量。” 第87章 步步筹谋 红拂亲自去了一趟月华阁,站在廊下等了许久愣是不敢催促,她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里面。 三姑娘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她捏了捏手心,暗自有些着急。 终于张嬷嬷走了出来。 红拂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急得一把抓住了张嬷嬷的衣袖:“嬷嬷,太夫人想见三姑娘,劳烦您通传一声吧。” 张嬷嬷轻轻拂开了红拂的手,面无表情道;“我只是个下人,哪敢做主子的主儿。” “可太夫人还等着呢。” 张嬷嬷仍旧面无表情,在她眼里,月华阁的主子才是主子,其他人她不认! “再等等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去干活。 无奈,红拂只好继续等待。 宋玥打了个哈欠,又翻开一页,云冬在一旁伺候。 一个时辰后,凝晖堂的另个丫鬟来催促,红拂才大着胆子上前:“三,三姑娘,太夫人让您尽快过去一趟。” 宋玥头也不抬:“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今日我是不打算离开月华阁了。” 听这话,红拂瞪大眼,难道还要让太夫人亲自来找三姑娘? 见三姑娘油盐不进,红拂无奈只好离开,将宋玥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了太夫人听。 太夫人咬咬牙:“去月华阁!” 她现在也不指望宋玥尊老爱幼了,那个德行,跟嘉华公主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炷香后,太夫人到了月华阁如愿见着了宋玥,没好气地追问:“是你求了皇上召了范家入京?” 宋玥点头。 “你为何要这么做?”太夫人心口起伏。 宋玥嗤笑:“祖母难道不是心知肚明么,十几年前犯下的错,难道就这么算了?” 太夫人紧盯着宋玥,试图看出些什么,对方脸上只有挑衅的笑容,她耐着性子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道。 太夫人不敢赌,可一想到范氏全都要入京,她哪还能坐得住,又问:“你想怎么样?” 宋玥轻轻吐出两个字:“真相!” 太夫人脑子嗡的一下,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地针对范氏,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她赶紧解释:“玥姐儿,你不要听信外面的闲言碎语,有许多事祖母是有苦衷的。” 懒得理会太夫人,她自顾自地翻阅书。 “玥姐儿,祖母单独跟你聊聊。” “祖母有什么直接说吧,我身边离开人,我不放心。”宋玥道。 太夫人再次被噎住,脸色涨红,还想说什么靖国公冲进来:“母亲,这死丫头不懂规矩,您又何必忍让,咱们走。” 宋玥头也不抬:“忘了告诉你们了,这屋子里我刚才点了熏香,是带毒的,一刻钟后就会发作。” 靖国公努力压制的怒火瞬间止不住了,冲过去要找宋玥麻烦,脚步一动,瞬间一名锦衣卫出现。 哗! 利剑出鞘。 寒光四射,泛着腾腾杀气,挡在了靖国公面前。 “若再动一步,直接杀了。”宋玥语气淡然,像是在说什么玩笑话。 靖国公瞪大眼,呼吸急促:“宋玥,我是你老子!你敢弑父!你不要命了吗?” “我认你,你便是父,我若不认,你算个什么东西?”宋玥将手头上的书放下,蹭得站起身:“怀胎十月的是母亲,你未曾养过一日,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称之为父,一把年纪也不嫌臊得慌。” “你!”靖国公何曾见过这么粗鲁的人,偏偏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宋玥嗤笑:“我的手段想必国公爷见识过,国公爷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惹毛了母亲,或许母亲还有所忌讳,我可不会,大不了一起死!” 她越是表现得在乎,对方就越是轻易拿捏,步步紧逼。 对付靖国公这种人,就是要比谁更能豁得出去。 靖国公目光紧盯着宋玥:“你连你母亲的感受也不在乎了,她这么护着你,你怎么这么自私?” 宋玥冷了脸:“要撕破脸,我奉陪到底!” “来人,撵出去!” 锦衣卫毫不客气地将人给撵走。 母子俩被赶出来,太夫人看向靖国公,长叹家门不幸:“咱们现在被困在京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现在可怎么办?” 难道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范家入京? 靖国公深吸口气,继续敲门:“我要见公主。” 锦衣卫道:“公主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从今日开始月华阁由三姑娘掌管,国公 爷有什么事就跟三姑娘商议吧。”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再次关上。 “哎呦!” 太夫人忽然捂着心口哎呦叫唤起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倒,靖国公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人扶住,下一秒他自己也浑身不适。 靖国公又猛然想起刚才宋玥说在屋子里点燃了有毒的熏香。 “快,快请大夫!” 两人是被抬回了凝晖堂。 大夫来后给两人诊脉,施针后放了血,又熬了药才算是将两人的心脉护住了。 “幸好只是闻了一点,若闻得多了,只怕会瘫痪在床。”大夫道。 太夫人不可置信:“宋玥究竟要做什么,在屋子里点燃熏香是不是疯了?” 靖国公一只手捂着心口,脸色铁青,心里不止一次地懊恼当年就该将这孽障捏死。 “昨日你究竟同公主说了什么,惹恼了宋玥?”太夫人第一次埋怨地看向了靖国公:“明知道她们母女两是个不讲理的,又有人撑腰,为何还要招惹?” 靖国公汗颜,低声道:“我只是提醒嘉华一些事。” 他昨日只是隐晦的提及了宋衡川的身世问题,他只是想借此机会威胁嘉华公主收敛。 完全错漏了宋玥这个小魔王。 … 圣旨下 范家只能马不停蹄的赶入京都城,由京兆尹带兵守在城门口挨个儿检查,一个个逐个放行。 范家哪见过这个阵仗,直接懵了。 “没有皇上的允许,从今日开始凡是沈姓人不许擅自离开城门口半步,否则就是抗旨不遵!”京兆尹冷声吩咐。 范家人第一时间去找太夫人。 七十多岁的范老夫人来到太夫人面前哭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京兆尹看着我们就跟看着犯人一样,人来人往的瞧着,让范家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 太夫人是范老夫人的姑姐,如今的范家家主是太夫人的嫡亲弟弟,太夫人揉了揉眉心,一脸无奈,只好借机安慰范太夫人别着急。 “这一大家子入京,也没个落脚地方……” 话刚开口,太夫人赶紧说:“我已经给你们相看好了宅子,靖国公府人多嘴杂,我担心会打搅你们休息。” 太夫人可不敢让范家人住在国公府,出了什么事,她根本就承担不起。 范老夫人瞥了眼太夫人,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在太夫人的再三解释下,勉强同意不住在靖国公府。 “涟漪呢?”太夫人忽然问。 范老夫人冷哼:“当年你耽误了涟漪的终身,她一辈子没嫁人,就养在庄子里独来独往,好好的嫡长女就这么白瞎了,要不是这次圣旨赐下,她还未必肯出庄子呢。” 太夫人自认理亏,只好不停的赔罪,范老夫人这才叫人去请范涟漪进门。 第88章 亲母子实锤 范涟漪站在凝晖堂院子里,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十几年前小住过两年,一眨眼再次回来已经是二十多年了。 “表妹!” 一句表妹,让范涟漪瞬间红了眼,她娇嗔看向了来人。 靖国公眼眶同样红了。 “大哥,表妹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般容光焕发,一点儿也不像是上了年纪的。” 身后桃氏的声音赫然出现,打断了两人刚刚重逢的喜悦。 桃氏的身后还跟着宋玥。 见着宋玥,靖国公的脸色又沉了:“你怎么来了?” “府上来了客人,我作为主人家,来看看而已。”宋玥眨眼,视线落在了范涟漪脸上。 仅仅一眼,宋玥就笃定宋衡川便是范涟漪的亲儿子! 像,简直太像了。 眉眼间和范涟漪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范涟漪温柔地看向了宋玥。 宋玥上前一步:“我是公主嫡女,宋玥!” 一听宋玥的名字,范涟漪轻微地皱了皱眉,这些日子她没少听外面的人说起宋玥。 跋扈蛮横,是个小霸王。 “你……”靖国公还想说什么,可当着桃氏跟宋玥的面,他只好咽了回去,装作和范涟漪不熟,拉开了距离。 宋玥瞥了眼靖国公,嘴角弯起一抹讥讽。 她倒要看看能憋住几时! 几人一同进门,宋玥一出现,太夫人的嘴角都跟着抖两下,下意识地拿出帕子抵在鼻尖处。 “玥姐儿你怎么来了?” 宋玥乖巧行礼:“自然是来欢迎几位亲戚的,范家长辈初来京都城,肯定没有落脚之处吧?” 桃氏接口:“这有什么难办的,都是亲戚,国公府别的不多就是屋子多,只要范太夫人不嫌弃就行。” 范老夫人一听二话不说就应下:“那就打搅了。” 几人说话太快根本没有给太夫人阻挠的机会,桃氏甚至已经拟定好了几个院子:“这些院子环境优雅,又大又宽敞,只需要再添一些物件儿就行,母亲放心,儿媳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太夫人脸色沉下来:“范家人多,未必愿意住,再说我已经给范家找到院子了。” “原来范老夫人不愿意住在靖国公府啊,那真是可惜了。”宋玥惋惜。 范老夫人不知缘由,她干笑两声:“侄儿媳妇盛情邀约,我这个老婆子不好拒绝晚辈,只好笑纳了。” 太夫人心里堵得慌,还没法子当众解释。 “当年表妹离开靖国公府后,这一晃也有二十多年不见,不知表妹许的是哪一户人家,可有带孩儿来?”桃氏装糊涂地问。 范老夫人清了清嗓子,有些难以启齿道:“涟漪不曾许配,至今还是单身。” 桃氏惊讶捂嘴。 进门后的范涟漪垂眸,手里捏着帕子,露出半张侧脸像极了受委屈无措的模样。 宋玥就这么直勾勾盯着靖国公。 视线过于炽热,靖国公连看都不敢看范涟漪一眼,他深吸口气,只能将自己的情绪压下来。 略坐片刻后,宋玥待不住了起身告辞。 范老夫人道:“这一路没少听说关于三姑娘的,我瞧着乖巧得很,不似传闻那般顽劣不堪。” 这话令太夫人皱起眉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桃氏,终究没说出半个字诋毁宋玥的话。 “这孩子打小就没有亲娘在身边照顾,刚回来时性子许是有些野,不过好在心地善良,现在已经养回来了,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都是糊弄人的,信不得。”桃氏道。 范老夫人了然:“原来如此。” 就这样,范家一家老小全都住在了靖国公府,由桃氏亲自挑选了三间大院子安排。 还特意将范涟漪的住处安排在了和靖国公一墙之隔。 经此一事,太夫人笃定宋衡川的身份肯定是暴露了,她急忙找来了靖国公:“你要早做准备,依公主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孩子已经死了……”靖国公道。 太夫人傻眼了:“不是说养在庄子上好好的吗?” “生了一场重病,十五岁那年就死了。” 太夫人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站稳倒下,她努力克制自己,急得不行。 不敢想象要是嘉华公主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后果。 靖国公也没有想到有一日嘉华公主还能回来,以至于那个孩子,当初高烧不退庄子上来报时,他压根就没打算给请大夫,拖延几日后就这么病死了。 “封儿,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成过 堂拜过亲,情分也是不一样,否则这样下去,靖国公府讨不到半点便宜。”太夫人心里发慌。 自从嘉华公主回来,但凡是跟靖国公走得很近的,无一例外全都被嘉华公主给拉拢走了。 “夫妻?”靖国公嗤一声,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十三年不见,还不知她在外面是如何的低贱求讨好。 这样的人,他是看一眼都嫌脏。 “封儿,范家那边你可千万要盯住……”太夫人忧心忡忡地说。 … 靖国公府有了范家进门,突然间热闹起来。 奴仆们开始搬家,大大小小的箱子就有近百抬,范家族人都安排在了客院,动静之大,让一墙之隔的蔷薇院颇有不满。 元茯苓坐在院子里听着另一头吵吵闹闹,她皱眉:“二房真是糊涂,怎么能将范家带进门,这不是明摆着引狼入室么。” 被吵的还有宋瑶,她噘着嘴进来:“姨娘,府上怎么多了那么多泥腿子?” “嘘!”元茯苓赶紧将人拉过来,低斥:“别胡说,范家可是你祖母的娘家,当然你祖母听着了不高兴。” 宋瑶瘪瘪嘴。 “你不在院子里绣嫁衣,怎么来这了?” 宋瑶叹气,她身后的丫鬟却道:“还不是听雨轩那边动静太大了,大公子也不知怎么,在院子里骂了一天,大夫来来往往,吵的姑娘实在静不下心来绣嫁衣。” 宋衡川失血过多导致身子虚弱,太夫人心疼孙子,叫人在院子里熬补血的药,对于藏珠被带走的事儿,宋衡川极其不满意,不敢去找宋玥麻烦,就只好在院里辱骂撒气。 起初宋瑶还会去劝两句,后来烦了,干脆就称病不去了。 “川哥儿自个儿领不清,错失了大好前程,公主这个当亲娘的,可真心狠。”元茯苓啧啧。 这要是换成自己儿子,元茯苓保证贴身照顾,绝不假手于人,也不允许送宋衡川对宋玥这般态度。 宋衡川失血过多的消息传到了范涟漪耳中,她焦急不已,手里紧攥着帕子想去听雨轩看看。 却被丫鬟给拦住了。 “姑娘,不如等国公爷来了,再去也不迟啊。” 范涟漪死死咬着唇,只好耐心等待。 天色渐黑,一抹熟悉的身影闪入院子里,范涟漪望着来人,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靖国公心疼极了,往前一步将人揽入怀中安慰:“表妹。” “你答应过我会让川哥儿过好日子,可如今,川哥儿被人欺负,身受重伤,我这个当亲娘的连看都不能看一眼,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范涟漪哽咽。 范涟漪呜呜咽咽的趴在了靖国公肩头哭泣,又道:“再说公主怎么这么心狠,纵容那丫头这般心狠手辣。” 当年范涟漪不愿意做妾,更不愿意在公主手底下讨日子,便离开了靖国公府。 离府当日就发现怀了身子,靖国公便将人安置在了别院里,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长子出世,靖国公欢喜不已。 “封郎,是不是公主发现什么了?”范涟漪忽然问。 她一直觉得皇上下旨让范家入京有些蹊跷,太突然了。 靖国公深吸口气,沉默了。 范涟漪惊讶抬头:“当,当真知道了?” 第89章 罚跪 范家入京,住进了靖国公府,以至于府上的开支都变多了,不过好在桃氏提前打过招呼,先全部记在公账上支。 沈如韵整理账本时,忍不住问:“二婶可知范家为何入京?” 她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诡异。 桃氏皮笑肉不笑:“当年作孽,现在还债,侄儿媳妇这事儿你不必插手,公主不会迁怒你的。” 见她不肯说,沈如韵只好作罢。 “我听说川哥儿昨儿又晕倒了,人还好吧?”桃氏探过脑袋关心的问。 沈如韵垂眸遮掩了眼底的嫌弃,昨日宋衡川宠幸了一个丫鬟,被她撞见,她站在门口听着污言碎语只觉得恶心。 至于白日里宋衡川的辱骂叫喊,她并没放在眼里,含含糊糊地应了。 两人从中公出来,边走边说着闲话。 到了月华阁前,沈如韵才跟桃氏挥手告别,进了月华阁发现,范家的长辈居然也在。 “听说这些日子公主跟靖国公府的几位长辈生了嫌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将来三姑娘还要从国公府嫁出去……” 沈如韵进门就听见这些话,她抬起头瞥了眼来人。 范老夫人。 一旁的嘉华公主兴致不错地低头看摆在前面的茶盏,脸上带着笑意,见沈如韵来,笑问:“你来了。” “母亲。”沈如韵低头请安。 嘉华公主喊来绣书:“宫里赏了几匹华锦,你挑两匹带回去做衣裳。” “母亲,这么好的东西就留给妹妹吧。” “本宫已经给阿玥跟环姐儿留了两匹。” 沈如韵见状笑着接纳:“多谢母亲。” 随后她将账本放在了嘉华公主面前,嘉华公主平日里是极少翻阅的,可今日,她却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从头到尾范老夫人说的话,嘉华公主愣是连一个字都没回应,恼得范老夫人坐下也不是,站起也不是,硬着头皮干等着,面前更是连一杯茶都没有。 直到宋玥从学堂回来,嘉华公主才将账本合起来,看了眼时辰:“也该传膳了。” 这才正眼看了一眼范老夫人:“本宫就不留范氏了。” 一句范氏,连老夫人都没尊称,显然是压根就没将人放在眼里,气得范老夫人嘴皮子都在哆嗦,只好称一句告辞。 宋玥望着范老夫人的步伐,面上露出了玩味表情:“范老夫人这一代,六个孙儿八个孙女,十二个重孙,多子多福,还有好几个都是有才的,未出阁的姑娘也有样貌优秀,其中,还有两个是待选的秀女。” “秀女?”嘉华公主嗤笑:“本宫已经亲自将两人的名字从秀女上划掉了。” 宋玥惊讶。 “这样的人入宫也只能添乱。”嘉华公主道。 就连沈如韵也很惊讶,嘉华公主连靖国公府的事都不管,居然管着宫里的事儿。 嘉华公主看向沈如韵的眸色温和许多:“阿玥,你先回去,我同你嫂嫂还有话要说。” 宋玥乖巧点头,转身离开。 … 凝晖堂 范老夫人是带着一肚子怒火来的:“公主身份虽尊,毕竟是你儿媳,你就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太夫人正在念经,手上的佛珠猛然一顿:“你,你去找公主了?” “来了府上岂能不去见公主?”范老夫人觉得太夫人有些太大惊小怪了,她冷哼:“我那位三儿媳也是出自将门世家,一开始脾气有些执拗,傲气凌人,可时间长了,敲打几次,还不是老老实实地端茶倒水,连一句怨言都不敢说。” 啪嗒! 太夫人将手上的佛珠拍在了桌子上,震惊不已站起身:“我问你,这些话你都跟公主说了?” 看着太夫人突然生气,范老夫人有些心虚,咽了咽嗓子然后点头,太夫人气得不轻:“她是君,脾气自小古怪,你那位三儿媳又是什么身份,如何能比较?” “都是儿媳,如何不能比较?” 太夫人冷笑:“你以为封儿的胳膊是怎么断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哪一日你说错什么话,惹她不高兴,她就是杖毙了范家长辈,也没人敢追究。” 范老夫人震惊得合不拢嘴:“她,她怎么敢?” 太夫人又重新坐下,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跟范老夫人说实话,要是对方知道,范家是公主的眼中钉,怕是要吓死了。 “你尽快找好院子搬出去吧。” 范老夫人抿了抿唇,一听就是太夫人的托词,含含糊糊地应了,眼看着太夫人动怒,只好服软。 太夫人揉了揉眉心,不得不撑着精力应付着。 这时红拂走进:“太夫人,表姑娘去探望大公子了。” “什么?”太夫人瞬间不淡定了,怎么涟漪也在这个时候作妖? 生怕别人没看穿是不是? 太夫人站起身:“走,快去瞧瞧。” 范老夫人暗自纳闷,只觉得太夫人一惊一乍太夸张了。 听雨轩 范涟漪昨夜跟靖国公哭诉了大半夜,还是忍不住来探望宋衡川,站在院子里丫鬟禀报通传后,她进门。 宋衡川就坐在椅子上,一脸的苍白虚弱。 “川……”范涟漪差点儿喊出来,她哽咽红了眼眶,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恨不得扑上前抱在怀里。 宋衡川是知道这位表姨,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无比亲切:“表姨。” 范涟漪摸了摸宋衡川的肩:“都长这么大了。” 两人还没说上话,外头丫鬟便来请人:“大公子,公主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闻言,宋衡川的眼睛都亮了。 这还是公主第一次主动召见自己,他赶紧整理衣裳,准备出门,范涟漪将人拉住:“大公子,我正好要去给公主请安,不如咱们一块?路上还能闲聊几句。” 宋衡川没拒绝。 这一路范涟漪不知盯宋衡川看了多久,欣慰之余又觉得嘉华公主心太狠,正思索着,已经到了月华阁门口。 嘉华公主就坐在院子里,沈如韵就坐在一旁陪着说话。 见两人来。 沈如韵站起身。 “给公主请安。”宋衡川道。 范涟漪心酸不已,公主连一句母亲都不许他喊了,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嘉华公主眼皮轻抬,斜睨了一眼范涟漪,故作疑惑:“这位是?” “回母亲话,这位是范家表姨,二十多年前曾陪伴在祖母身边。”沈如韵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看向范涟漪的目光有些鄙夷。 “给公主请安。”范涟漪低头请安。 嘉华公主大度的摆摆手:“不必多礼。” 话锋一转看向了宋衡川:“本宫听说昨日你在听雨轩发了好大的脾气,是对何人不满?” 宋衡川瞳孔一缩,诚惶诚恐道:“公主,我……” “多大的人了,怎么心眼儿这么小,亏你还是府上长子,如何给底下的弟弟妹妹做榜样?”嘉华公主毫不客气的当众指责,让宋衡川羞愧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亲儿子被指责,范涟漪的心都快碎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公主,有些事也怪不得大公子,许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嘉华公主挑眉,冷哼一声:“都传到本宫这里来了,还有什么误会,你一向做事不严谨,又是个好大喜功愚笨不堪,庆幸当初本宫没有将你视作继承人,否则,靖国公迟早会毁在你手上。” 这话就有些侮辱人了,范涟漪听得火冒三丈。 可宋衡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甚至早就习惯了,默默低着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混账东西,滚去院子外跪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起来!”嘉华公主道。 宋衡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底里还有一丝丝小雀跃,之前公主骂得远比今日狠得多,而且还是将他撵走。 今日居然要他在月华阁门口跪着,说明,公主的心已经逐渐回暖了,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 “公主,月华阁门外人来人往,是不是不太妥当?”范涟漪急了。 嘉华公主斜了眼宋衡川。 “公主,我这就去罚跪。”宋衡川起身就走,身子直挺挺地跪在门口,生怕晚了一步公主就收回命令了。 第90章 新婚夜受辱 范涟漪朝着沈如韵看过去,期待身为妻子的沈如韵总该劝一劝吧,可沈如韵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压根就没打算开口。 瞬间,范涟漪对这位高门大户的儿媳妇很不满意。 “公主……”她还想说什么。 嘉华公主脸上已经显出不耐烦:“表姑娘若是悲天悯人,见不得人间疾苦的性子,就该出家作姑子,本宫教育人,还轮不着你在这说三道四。” 范涟漪的脸色赫然发白,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指尖都快嵌入掌心,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 她垂眸赔罪。 接下来几日,嘉华公主总能找到理由严惩宋衡川,罚跪,抄写经书,变着花样地来。 沈如韵就当没看见。 早就来月华阁,晚上天黑了才回去。 眼不见心静。 一转眼就到了宋瑶出嫁的日子,靖国公府一大早就热闹非凡,按规矩,应该是嘉华公主这个嫡母来送嫁添礼。 可嘉华公主又怎么会抬举宋瑶,借口不适并未出现。 此事就落在了太夫人身上。 太夫人喝了新人的茶,又叮嘱红盖头下的宋瑶将来好好过日子,才在喜婆的催促下,将宋瑶送上花轿。 作为生母的元茯苓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婚礼现场的,只能偷偷地在后院等着消息。 女儿冷不丁嫁出去了,元茯苓还有些不自在。 镇南王府同时娶亲,作为新郎官的裴昭并没有去靖国公府,而是亲自去了庆王府。 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这么大喜的日子,新郎官的脸上怎么一点儿笑容也没有?” “庆王府那个毁了容,靖国公府那位清白不在,换做谁能高兴?” “这倒也是。” 人群里议论纷纷。 裴昭骑在马背上,脸色隐隐泛青,一只手紧紧攥着缰绳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憋屈。 两台花轿一前一后地落在镇南王府门口。 裴昭木然地按照喜婆的吩咐踢轿,掀开帘子,将人迎出来,两位新娘一袭大红嫁衣,格外璀璨。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迈过火盆子,进了镇南王府。 今日镇南王府的宾客并不多,甚至还有几分冷清,凡是有头有脸的都没敢来。 只派人送来了贺礼。 拜天的后,裴昭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再和三姑娘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随着喜婆的一句送入洞房。 裴昭的衣袖被一左一右拽住了。 “昭表哥。” “昭哥哥。” 两人同时喊住了他。 裴昭皱眉。 就连喜婆都愣住了,她还没见过喜堂刚拜完,两位新娘子就开始抢人的,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 “昭儿!”镇南王妃朝着裴昭使了个眼色。 裴昭轻轻拂开了宋瑶的手:“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再去探望你。” 红盖头下的宋瑶气的脸色扭曲,无奈只能被人搀扶去了新房,丫鬟刚关上门,宋瑶便将红盖头扯下来:“毁了脸的狐媚子,我呸!” “夫人。”丫鬟轻轻戳了戳宋瑶的肩,为难地看了一眼四周。 宋瑶这才恍过神,抬眸看向屋子里的格局,这一眼差点就将她气晕了,屋子又小又窄,还不如她出嫁前的屋子宽敞呢,就连摆设也是十分寒酸。 架子上只有廉价的花瓶点缀,一桌酒席,摆着龙凤烛,几样干果,连屏风都没有,一眼就看到头。 “这是什么院子,赵轻颜呢,住在哪?”宋瑶问。 丫鬟赶紧去打听,片刻后回来:“夫人,这是清秋院,世子夫人住在澜花院。” 澜花院,她听过,院子又大又宽敞,跟裴昭的书房紧挨着,她还曾去瞧过一眼,当时的谭氏还笑着说,这间院子将来要做婚房的话,还问过她喜欢什么样子的装饰。 她本以为这次自己会住在澜花院,没想到却被打发来了清秋院,清秋院还是第一次听,而且从名字上看就晦气。 “夫人,镇南王府连晚膳都没给咱们准备。”丫鬟吸了吸鼻子,有点儿委屈。 宋瑶火大。 看向了窗外,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世子呢?” “世子就在澜花院。” 宋瑶深吸口气:“再等等,我就不信会被一个丑八怪给比较下去。” 这一等便是一夜,喜烛燃尽也不见裴昭回来,眼看着到了请安的时辰了,宋瑶不得不换了一身嫁衣,重新梳妆打扮。 她紧攥着拳,发誓昨夜的耻辱定会讨回 来。 换上一袭娇俏鹅黄色长裙,宋瑶带着丫鬟去了前厅,可没走两步在门口处就被人拦下:“夫人,王妃说了您不必去敬茶了。” “为何?”宋瑶柳眉倒竖,不满地盯着门口婆子。 婆子道:“这是大夫人的意思,您莫要难为老奴。” 宋瑶被气哭了,新婚之夜遭遇不公平待遇,现在连她敬茶的资格都要被剥夺了。 简直太过分了。 另一头主厅 赵轻颜一脸娇羞地冲着镇南王妃敬茶,镇南王妃看她蒙着脸,心里不是滋味,脸上却还要撑着笑意,将人拉起来:“轻颜,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 “是,母亲。”赵轻颜低唤。 一旁的裴昭垂眸。 镇南王妃知他心里不痛快,面上叮嘱他好好对待赵轻颜,便将人给放走了。 赵轻颜看着丈夫大步离开,秀眉一拧。 “轻颜,宋瑶进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了解昭儿,他自小怜惜弱者,今日不去,迟早也会去的,你要想法子将昭儿的心给拉拢过来,至于宋瑶,不过是个败坏名声耍尽手段,不入流的庶女,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镇南王妃拉着赵轻颜继续劝:“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尽快诞下嫡长子。” 出嫁前,谭氏没少叮嘱赵轻颜一定要乖巧听从镇南王妃的话,闹起来,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赵轻颜乖巧点头:“母亲的话,轻颜记住了。” … 时隔一夜都没出现的裴昭果然来探望宋瑶了,大老远就看着宋瑶坐在廊下发呆。 裴昭见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抬步上前:“瑶瑶。” 宋瑶赫然回头,惊喜地看着来人:“昭哥哥!” 他往前坐在了对面位置,看了一圈院子,他知道母亲之所以让宋瑶住在清秋院,是心里对宋瑶逼婚有气。 “委屈你了。” 宋瑶摇头:“不,不委屈。” 话音刚落,小厮匆匆进门递给了裴昭一只香囊,裴昭好奇接过,打开里面是几幅帕子。 宋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帕子是自己的。 “这是何物?”裴昭问。 小厮支支吾吾看向了宋瑶:“这是韩二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要物归原主,还说要祝夫人,子孙繁茂。” 一听这话,宋瑶气得差点儿昏死过去,气不过:“胡说八道,我何曾给那个登徒子送过帕子?” 裴昭看着帕子下方绣着一个瑶字,这手帕,他也曾见过宋瑶随身携带,今日韩枫将东西还回来,不禁让裴昭一下子就想到那日在沈家,宋瑶衣衫不整地挂在韩枫身上那一幕。 裴昭眼底的心疼和怜惜退散。 将帕子递给了宋瑶:“我还有事,过两日再来探望你。” “昭哥哥!”宋瑶一把拉住了裴昭,泪眼婆娑:“我是被人算计了,这么多年咱们的情谊你还不知道吗?” 要是从前裴昭或许还会心软,可后来他知道宋瑶在靖国公府是如何欺负宋玥,心里就已经犯膈应了。 那帕子,更是刺眼。 他拂开了宋瑶的手,语气仍旧温柔:“你好好歇一歇,缺什么就告诉丫鬟。”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昭哥哥!” 任凭宋瑶怎么喊,愣是连头也没回。 宋瑶气的一巴掌打在了传话小厮身上,将帕子扯烂:“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 第91章 算计婚事 自那之后宋瑶就没见着裴昭了,即便是打发了丫鬟去请,也是被裴昭以公事为由给驳回了。 直到回门那日,镇南王妃给两边准备了回门礼。 宋瑶成婚后才第一次出门见人。 镇南王妃拉着赵轻颜的手仔细叮嘱,生怕准备得不够多,对宋瑶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宋瑶越发委屈地看向了裴昭。 今日她若一个人回去,指不定被人怎么笑话呢。 赵轻颜瞥了眼宋瑶,抬起手挽着裴昭的胳膊:“父王早早就派人来催促了,夫君,咱们快些回去,别让父王久等了。” 裴昭点头。 宋瑶连话都没说眼看着二人亲亲热热的离开了,她气得快哭了,环视一圈,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嘲讽,讥诮,鄙夷…… 就连镇南王妃也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打了个哈欠,扶着丫鬟手臂离开了。 回门日元茯苓早早就去凝晖堂等待了,一听说人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出去迎。 这一看宋瑶孤零零一个人回来,元茯苓脸上的笑僵了。 “姑爷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宋瑶吸了吸鼻子:“陪着赵轻颜去了庆王府。” 元茯苓蹙眉,又看了一眼宋瑶身后有些寒酸的回门礼,元茯苓瞬间怒火高涨:“这些都是镇南王府准备的?” “嗯。” “那赵轻颜呢?” 宋瑶脸色一沉,没说话。 元茯苓立即明白,女儿在镇南王府过得并不好。 “按规矩世子的确是应该陪着世子夫人回门,等晚些时候让世子来接你便是了。”太夫人开口,算是给了宋瑶一个台阶下。 元茯苓想着身后还有不少范家长辈在,勉强挤出笑容:“可不是么,你和世子青梅竹马,可规矩就是规矩,别因为这点小事就跟世子闹别扭,知道吗?” 宋瑶点头。 太夫人只觉得没脸,早早就准备好了宴,结果裴昭连门都没登,还让范家的人看了笑话。 “二姑娘是庶出能嫁给镇南王世子做平妻,已经算是高嫁了,就是不知将来三姑娘会找什么样的人家。”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太夫人立即朝着来人看了一眼,范家二房夫人,范老夫人的二儿媳妇冷氏。 冷氏微微笑:“我家都是有个懂上进的小子,就是不知能不能入得了公主的眼。” 范老夫人笑:“这么一说魁哥儿年龄跟三姑娘还真相仿,两人凑成一对,也算是知根知底。” 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太夫人,眼巴巴地等着回应。 太夫人眼皮跳了跳,赶紧说:“我素来不插手府上晚辈的婚事,再说玥姐儿年纪还小,暂时不急。” “小?今年也十三岁了,这么大的姑娘也该定下婚事了,等及笄后再成婚。”冷氏道。 太夫人恼了冷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说嘉华公主不可能同意,她都不会答应。 范魁今年十八了,只考了个秀才身份就一直停滞不前,冷氏平日里护得紧。 就单从身份上,两人也不匹配。 按照嘉华公主的心思,宋玥就是将来嫁给皇子也是低嫁,又怎么会看上范魁? “祖母,我倒是觉得三妹妹嫁给范家表弟是件好事儿,表婶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将来定会包容三妹妹,否则依三妹妹的脾气,谁家能容下?再说,三妹妹毁了容,再嫁人也难了。”宋瑶道。 冷氏听有人支持自己,激动道:“就是,我一定会包容三姑娘,将她视为己出,而且魁哥儿定不会嫌弃三姑娘毁了容。” 太夫人不悦地瞥了眼宋瑶。 宋瑶就当做没看见,自顾自继续说:“三妹妹若是嫁入范家,母亲一定会提拔范家,等日后范家表哥加官进爵,自然就配得上三妹妹了。” 这话瞬间让范氏等人起了心思。 谁都知道嘉华公主时至今日的地位,只要公主肯开口,必定能成事儿。 门外忽然传来桃氏的声音:“两家愿意亲上加亲,又何必玥姐儿不可?” 跟桃氏一块来的,还有宋玥跟宋环,乖巧地跟着桃氏身后。 宋瑶看着宋玥摘下了面纱,露出了白嫩光滑的脸颊,她不可思议道:“你的脸好了?” 不仅脸好了,而且皮肤比之前更加光滑细嫩,一张小脸用国色芳香,明媚动人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宋玥长眉一挑,不屑地看了一眼宋瑶。 宋瑶像是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她心虚的别过头。 桃氏抬起下巴,看向太夫人:“公主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还想留在身边几年。” “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冷氏撇撇嘴。 桃氏蹙眉,她在想今日要是换成嘉华公主在这,还不得扒了冷氏的皮? 冷氏不以为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宋玥的手,将手腕上一只成色不错的手镯套在了宋玥手腕上:“三姑娘,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够了!”太夫人赶紧打断:“当着孩子的面做这些做什么,玥姐儿,还不快将镯子还回去。” 宋玥的怒火在太夫人开口之后熄了,她褪下镯子却被冷氏按住了:“姨母,三姑娘年纪小可以暂时定下来,暂时不急。” “我的婚事祖母可做不了主。”宋玥慢悠悠开口,将镯子褪下,嫌弃地塞回了冷氏怀里,又拿出帕子擦拭手指。 冷氏一愣,尴尬地拿着镯子,恼怒宋玥的不知好歹。 “三妹妹,表姨母也是好心,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宋瑶阴阳怪气道。 宋玥斜睨了一眼宋瑶:“看来昨儿的帕子还没给你长教训。” “是你干的!”宋瑶猛地瞪大眼,气呼呼地冲了过来:“你为何要害我,宋玥,你好歹毒的心!” 宋玥一把掐住了宋瑶的下颌,渐渐收紧力道:“不该管的事少插手,否则,我不介意让人再送些贴身之物到裴世子手上。” “你!”宋瑶被掐得还不了手,脸也憋得通红,目光狠狠瞪着宋玥,元茯苓慌了:“三姑娘,还请手下留情,二姑娘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宋玥倏然松开手。 宋瑶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捂着心口咳嗽。 “女儿家的婚事怎可胡乱开玩笑,元姨娘,你僭越了。”宋玥手指着元茯苓:“拖出去,杖打二十!” “是。” 众目睽睽之下元茯苓被两个粗使嬷嬷拖了出去。 板子声很快就响起,元茯苓死死地咬着唇不肯喊出来,等板子打完,她都快昏厥了,再次被拖进来时,宛若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后背血淋淋的。 宋玥弯腰蹲下身,指尖掐住了元姨娘的下巴,猛地一抬:“这只是小小警告,再有下次,直接杖毙!” 起身后,宋玥目光轻轻一瞥,落在了冷氏身上,冷氏吓得脸色苍白坐在椅子上连句话都不敢说。 “祖母,我的婚事母亲自有分寸,要是有谁不长眼算计,您应该知道母亲的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宋玥眸色发寒,她真是没想到范家居然将主意打在自己身上。 不知死活。 太夫人的脸色一阵青白,愣是连一句呵斥的话都不曾说。 第92章 纳为妾室 宋玥目光一抬不屑地看向了冷氏,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嘲讽和鄙视,看得冷氏脸色火辣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早就听说宋玥性子野惯了,谁能想这么不避讳? 这样的人就是倒贴进门,她也不敢留下啊。 元茯苓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费力地抬起头盯着宋玥,眼神如刀,又羞愧。 “碍眼的东西,还不快拖出去!”宋玥抬手,叫人将元茯苓拖走。 宋瑶气恼不已地跟了出去。 屋内寂静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找了理由退下,可桃氏却道:“范老夫人请留步,我今日正好有事要同你商量。” 范老夫人眼皮跳了跳。 “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娘家还有个弟弟,而立之年,至今未娶。”桃氏叹气,故作难为情:“二十年前他对表妹一见倾心,偶然得知表妹至今未嫁,托我说媒,桃家愿意八抬大轿,三媒六聘迎娶涟漪表妹。” 话落,太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正要张嘴却对上了宋玥一张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自己。 太夫人咽了咽嗓子。 桃氏继续说:“老夫人放心,我那位弟弟是个有上进心的,绝不会亏待了涟漪表妹。” 范老夫人硬着头皮道:“涟漪性子倔强,有些事我未必能做主。”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是老夫人没看上咱们桃家?”桃氏诧异道。 “怎么会呢,侄儿媳妇你说笑了……”范老夫人脸色讪讪。 一旁的宋玥兴致不错地端着茶喝了两口,又同宋环说起了悄悄话,俨然又恢复了那个纯真无邪的小姑娘模样。 仿佛刚才都是错觉。 这时云冬送来一盘点心上前,压低声音:“表姑娘打扮成丫鬟模样去了书房。” 宋玥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顿时觉得有些恶心,将茶盏砰的一声放下,众人立马被动静给吸引了。 纷纷朝着宋玥看去。 “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让表姑娘亲自来问问,实在不行,咱们也别落地一个强行成婚的名声。”宋玥一脸凝重地看向桃氏。 桃氏聪明的立马会意,笑着起身:“玥姐儿说的是,我去找表妹。” “桃氏!”太夫人也看出端倪了,眼皮跳得厉害,赶紧安抚住了桃氏,对着身边的丫鬟说:“去,去请表姑娘!” “祖母,谁请不是请,何必非要拂红亲自去?”宋玥瞥了眼拂红,这一眼竟吓得拂红立马缩回了脚。 太夫人暗道不妙,张嘴道:“涟漪毕竟是我娘家侄女儿,胆小不愿见生人,你们贸然去,吓坏人家。” 宋玥微微一笑:“祖母,二婶办事儿您还不放心么?” 桃氏立马配合地看向了太夫人,面上露出委屈:“母亲,当真是看不上我?” 众目睽睽之下太夫人又怎么会承认,她赶紧解释:“怎么会呢……” 话未说完,桃氏便急匆匆地带着丫鬟离开,太夫人急了,猜测肯定是范涟漪去找靖国公了,两人在一块被人盯上了,她赶紧朝着身边丫鬟使眼色。 丫鬟悄悄退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在太夫人耳边嘀咕几句后又看向了宋玥。 宋玥则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手捧着茶优哉游哉地喝着,太夫人却气够呛,凝晖堂门口两侧已经被两个锦衣卫拦住,只进不出,将人给挡了回来。 … 这头桃氏一路匆匆地赶往书房方向,等到了门口她停息脚步深呼吸,沉声道:“派人盯着前后门,不许任何人出来。” “是。” 桃氏敲门。 小厮打开门探过脑袋看见了桃氏,瞬间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正要喊人却被桃氏一把揪住脖领子:“给我按住!” 小厮来不及喊便被堵住嘴,拖到一旁。 “夫人。”桃氏身边的丫鬟拉住了人,小声道:“今日此举您可就得罪了国公爷和太夫人了。” 哪有弟媳妇去捉奸兄长的? 桃氏嗤笑,她压根就没将靖国公和太夫人放在眼里,决然地推开门,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等到了门口果然听见了屋子里传来暧昧动人的声音。 桃氏满脸鄙夷,正要推开门却被一只手给拦住了,她回过头,可不就是嘉华公主? “大嫂?” 嘉华公主给了个欣慰眼神,而后提脚狠狠的踹开门。 砰! 房门被大力踹开。 冷风刮过。 屋子里的人被惊到了,靖国公扯着嗓子大喊:“混账东西,竟敢擅自闯入……” 帘子撩起,靖国公看清来人后,瞬间变了脸,而后赶紧将帘子挡住,匆匆翻身下床。 满屋子飘荡着一股子靡腻味。 过来人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 “你,你怎么来了?”靖国公清了清嗓子,不悦地看向了来人。 嘉华公主下颌一抬,绣书即刻上前要撩帘子却被靖国公挡住:“放肆!你不过是个奴婢,竟敢管主子的事?” 嘉华公主也不多言,弯腰坐下,朝着桃氏使了个眼色:“本宫跟国公爷还有几句话要聊,你先去忙你的吧。” 桃氏会意,带着人退下。 “青天白日我宠幸一个丫鬟,公主不会不允吧?”靖国公理直气壮。 嘉华公主笑而不语,指尖轻扣在桌子上时不时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听得人头皮一阵发麻。 “既是一个丫鬟,本宫便替你做主纳她为妾。” 绣书即刻接话:“公主大恩,还不滚出来谢恩!” 榻上的人轻轻抽泣,不敢言语。 靖国公道:“你莫要吓坏了她,等日后我再带她向你敬茶便是。” “宋开封,你左右其他可别是强抢民女,故意抹黑靖国公名声吧?”嘉华公主嗤笑,眼底渐渐露出不耐:“本宫耐心有限,识相的就乖乖出来,否则闹了个没脸,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公主执意如此吗?”靖国公咬牙切齿。 嘉华公主冷笑,对着绣书道:“去将太夫人请来。” “公主!” “还不快滚下来!”嘉华公主怒喝。 见实在是糊弄不过去了,床帏撩起,一抹素白中衣女子缓缓走出来,身子一软跪在地上:“给公主请安。” “涟漪!”靖国公急忙挡在了范涟漪前面,他焦急的看向嘉华公主:“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要纳涟漪为妾。” 在嘉华公主面前,范涟漪只能是妾。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讥笑,伸出食指对着靖国公:“本宫有些话要亲自问问这位洁身自爱的表姑娘。” “公主……” “若不让,本宫可就来强的了!”嘉华公主语气低沉,已有不耐,靖国公脚下刚挪动一步,范涟漪急忙抓住了靖国公的衣袖。 靖国公身子停顿。 “来人!”嘉华公主耐心耗尽。 锦衣卫出现将靖国公一把拽走。 范涟漪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不敢抬头看向来人。 嘉华公主眸底泛起若隐若现的杀气,死死咬着牙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 而范涟漪卑躬屈膝地跪在她脚下。 “公,公主,我和国公爷两情相悦,还请公主成全。”范涟漪跪地磕头。 嘉华公主笑出了声,弯腰握住了范涟漪的下巴,猛地一抬,逼着对方不得不仰头。 苍白羸弱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大嫂!” 折返回来的桃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及时将嘉华公主的理智拉回。 “大嫂,人已经抓住了,不如带去凝晖堂,让大家评评理?”桃氏大着胆子按住了嘉华公主的胳膊。 真怕嘉华公主一生气,拿刀直接将人给杀了。 嘉华公主深吸口气,松开了手,拂袖转身:“一并带走!” 第93章 珠胎暗结所生的外室子 凝晖堂 太夫人忽然觉得心口发闷,紧张地盯着外面看。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 吓得众人一哆嗦。 所有人朝着大门口看去,只见嘉华公主浩浩荡荡地带着人来,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两人只穿雪白中衣,范涟漪披头散发,靖国公衣衫不整。 太夫人看这模样恨不得马上晕死过去。 范老夫人也是一头雾水,思索片刻后脑子就回过味了,二话不说冲上前,狠狠打了范涟漪一巴掌:“糊涂东西,怎么就鬼迷心窍,被人给带歪了,你可是范家嫡长女,潜心修炼二十年,无欲无求,究竟是谁在背后威胁你了?” 范涟漪挨了打,也收到了范老夫人的警告,她紧咬着唇不吭声。 “放肆!”绣书上前呵斥:“胆敢在公主面前造次,你是不想活了吗?” 许是绣书太过凌厉,竟吓得范老夫人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看向了嘉华公主。 哪知对方压根没有理会,直径走到了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不自觉地站起身:“你,你想怎么办?” “闹来闹去,不外乎就是为了那桩事,本宫倒想成人之美,太夫人,本宫要见人。” “见什么人?”范老夫人大着胆子追问。 嘉华公主呵道:“掌嘴!” 啪! 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范老夫人嘴巴上。 范老夫人被打得一个趔趄没站稳,跌坐在椅子上,惊恐的瞪着绣书。 太夫人看了眼被打的范老夫人,一颗心沉入谷底,她苦笑:“非要闹到这个地步么,不就是一个妾,又不会影响到你。” 嘉华公主脸色铁青:“太夫人执意装糊涂,那本宫也只好让你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了。” “你!”太夫人语噎。 她知道对方说的人是谁。 也不知是谁通知了宋衡川来,他匆匆进门,第一眼看见了范涟漪穿的单薄被婆子按在地上。 宋衡川顿时气恼:“这是作甚,表姨是府上的客人,怎么能这般对待?” 说完宋衡川还将婆子推开,弯腰将范涟漪扶起来,并让人取来衣裳给范涟漪披上。 动作一气呵成。 连头都没抬,更没有关注在场的形势。 太夫人眼看着嘉华公主的脸色越来越沉,她清了清嗓子:“川哥儿!” 宋衡川这才环顾四周,发现在座有不少人在,尤其是嘉华公主那双眼睛,盯得他浑身发毛,又看向了靖国公衣衫不整,大约猜出什么,他放缓了语气:“公主,当年表姨跟父亲终成遗憾,您何不成人之美呢,表姨也不会对您有任何威胁。” 嘉华公主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到底是血浓于水啊。” 一句话其他人并未听出不妥,可范涟漪却听懂了,她愕然抬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当年那事做得十分隐秘,绝对不会有人知晓的。 嘉华公主弯腰坐下,手里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串佛珠,攥在手心轻轻转动,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母亲。”宋玥站在了嘉华公主身后,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 她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开口。 而且看得出,嘉华公主更紧张,两肩都在抖动。 她知道母亲在担心,一旦问出口,万一得到的是死讯,母亲肯定是接受不了。 嘉华公主握住了宋玥的手,深吸口气,目光徒然看向了靖国公:“本宫只问你一句,人在何处!” 靖国公喉咙一紧,心中越发不安。 “公主,您不能这样仗势欺人,父亲可是你丈夫。”宋衡川大言不惭道,大半个身子还将范涟漪护在身后。 嘉华公主猛然抬起头用一双恨意十足的眼睛盯着宋衡川,杀意不遮掩,吓得宋衡川浑身都僵住了。 母亲,竟然真的要杀了自己。 “放涟漪和川哥儿离开京都城,我就告诉你。”靖国公缓缓开口。 嘉华公主冷笑:“来人,将范涟漪和宋衡川两人按住,乱棍打死!” 锦衣卫上前按住两人。 靖国公慌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了?” “宋开封,你没有资格跟本宫谈条件,今日本宫问不出真相,定要血洗靖国公府!” 嘉华公主拍案而起,气势汹汹震的众人瑟瑟发抖,不明真相的范老夫人赶紧看向了太夫人:“长,长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太夫人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抵赖的必要,赶紧说:“嘉华,别闹出人命,有些事实在是迫不得已,你也 别怪我们。” “当年你离开后,川哥儿一病不起,我们也是找了许多太医也没法子医治,无奈之下还是个游方郎中上门说川哥儿命格孤煞,不宜留在靖国公府,必须要送走,否则是养不活的,为此,我只能将川哥儿送去别院养着,可那时靖国公府被人视为眼中钉,贸然丢失了一位嫡长子,必定会被人怀疑,所以,我便做主将如今的茂哥儿找回来,充当川哥儿,等日后川哥儿年纪大些,再换回身份。” 太夫人老泪纵横,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泣不成声。 宋衡川眼皮一跳:“祖母,什么川哥儿,什么茂哥儿,我不就是川哥儿吗?” “你,你是涟漪所生的茂哥儿。”太夫人只好被迫承认宋茂的身份。 宋衡川懵了,回过头看了眼背后的范涟漪:“你,你是我亲娘?” 范涟漪脸色煞白,没想到太夫人会这么直白承认了,她泪眼婆娑,撞入宋衡川怀中:“茂哥儿,我的茂哥儿,为娘也是被迫无奈啊。” 宋衡川眼底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脸上露出笑容:“难怪我第一次看见娘亲就觉得亲切,原来你竟是我娘亲!” “咳咳!”太夫人赶紧提醒。 宋衡川,也是如今的宋茂回过神来,高大的身子更是将范涟漪给挡得严严实实。 “我知道当年娘亲本来就是要嫁给父亲做正妻的,是公主仗着身份强行霸占了嫡妻身份,娘亲被逼无奈才离开了靖国公府,说起来,这事儿也不怪娘亲。”宋茂仰着脖子理直气壮。 这话太夫人没有反驳。 桃氏气不过道:“你娘亲珠胎暗结还有理了?你一个外室生养的庶子,霸占了嫡长子身份这么多年,享受了锦衣玉食,还敢在这乱叫什么!” 宋茂语噎。 嘉华公主缓缓站起身,视线跟宋茂平齐:“是啊,本宫何尝不庆幸你不是本宫亲生的呢,难怪本宫第一眼看见你,觉得无比厌烦。” “你!”宋茂脸色涨红,而后又恍然大悟:“难怪公主一直对我针锋相对,不停地打压,贬低,原来是早就知道真相了!” 听着宋茂倒打一耙,嘉华公主怒极反笑。 清脆的笑声在大厅内回荡。 太夫人终是忍不住上前打了宋茂的肩:“混账东西,公主是你嫡母,岂能这般顶撞嫡母?” “她也配……”宋茂本就不喜嘉华公主,从他懂事起,就听见不少风言风语,说他的母亲是如何如何。 好不容易人回来了,没有一眼是待见自己的,宋茂巴不得跟嘉华公主撇的一干二净。 “够了!”嘉华公主打断几人的拉扯,眼色凌厉:“本宫再问你一遍,本宫的川儿究竟在何处!” 太夫人和靖国公面面相觑,有些心虚。 嘉华公主朝着绣书使了个眼色。 “打!”绣书吩咐。 锦衣卫提起木棍狠狠地打在了范涟漪跟宋茂身上。 厚重的木棍敲打在后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范涟漪身子本就娇弱,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身,脸色也刹那间惨白。 “死了,已经死了。”靖国公脱口而出。 “封儿!”太夫人急忙呵住。 大厅内瞬间安静如鸡。 所有人屏住呼吸。 太夫人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惊惧的看向身后之人。 第94章 兄长没死 嘉华公主耳朵倏然嗡嗡作响,脑海里浮现出小小年纪的川哥儿,乖巧懂事,从跌跌撞撞到牙牙学语,乖巧的来到她身边请安,一双眼满是倾慕,口齿清晰地喊她一句母亲。 从北楚离开,嘉华公主满脑子都是两个孩子。 经历上辈子,她恼恨宋茂,得知他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嘉华公主高兴得好几天没睡着。 她的川哥儿绝不会是自私自利,连妹妹都护不住的人。 现在却告诉她,人死了。 嘉华公主喉间涌出一抹腥味,没忍住,噗的一声喷出来,身子晃了晃,眼前一片漆黑栽倒在绣书怀中。 “母亲!”宋玥箭步冲上前。 嘉华公主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请太医,快去请太医!”桃氏慌乱喊。 宋玥对着绣书说:“先将母亲抬回月华阁。” 绣书力气极大,轻松将人抱起来带走,几人慌乱离开,临走前,宋玥脚步猛然一顿,回过头来视线落在了靖国公身上。 那凌厉的眼神看得靖国公心里直发毛。 “锦衣卫!” 宋玥命令:“守住这里,任何人不得离开,若有人敢乱闯,就地处决!” “是。” “玥姐儿……”靖国公的声音在背后喊。 宋玥只留下匆匆背影。 … 月华阁 宋玥拿出银针护住了嘉华公主的心脉,指尖搭在脉象上,和预料的一样,怒急攻心所致。 好在没什么大碍。 “云冬,去煎药。”宋玥提笔写了药方子,递给云冬。 “是。” 桃氏担忧道:“你母亲没事儿吧?” “伤了肺腑,没有性命之忧。” 桃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气不过道:“一家子烂心肝的东西,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弄死了嫡长子,用一个卑贱庶子来冒充嫡长子,享受了嫡长子应该享受的一切,还要反过来对付嘉华公主。 她都恨不得弄死宋茂。 宋玥眸色微暗,在确定了嘉华公主没有性命之忧后,她起身:“二婶,府上暂且就交给你了,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母亲,我要出去一趟。” 桃氏一脸凝重地点头:“你放心去吧。” 宋玥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去找赵知晏,不巧的是,赵知晏在一个时辰前出城办事去了。 “追!”宋玥道。 她跨上马背,手握缰绳,策马飞扬,一路朝着城门外方向飞驰,手上马鞭高高扬起,不停地抽打马背。 “驾!” 尘土飞扬,穿过荆棘树丛,沿着小路飞奔。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看见了熟悉的马车。 “八皇叔!”她喊。 马车上的人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他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怎么就老是想起那丫头? “王爷,王爷,宋家三姑娘来了。”侍卫道。 赵知晏一愣,撩起帘子看去果然看见风尘仆仆,一脸灰扑扑红肿着眼睛的宋玥出现在眼前,宋玥勒住缰绳跨下马背,粗喘着气息来到了车前:“八皇叔,我有话要说。” 赵知晏一只手提起宋玥,将人带入马车内。 “其他人退下!” 周边安静。 宋玥呼吸急促,目光灼灼地说起了今日的事。 “八皇叔可有我兄长的消息?” 赵知晏别过头倒了杯茶递上前,却被宋玥给拒绝了,宋玥按住了赵知晏的衣袖:“八皇叔一定知道对不对!” 看着小姑娘执着的表情,赵知晏深吸口气:“十三年前你兄长得了肺痨被庄子上的人嫌弃,还剩口气丢去了乱葬岗,一路爬到了街边遇到了路过的慎郡王妃,慎郡王妃认出宋衡川,便将其带回府上收为养子,本王这次去秦安,就是去看看他。” 宋玥喜极而泣,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身子往前一凑:“当真?” 赵知晏好气又好笑:“本王骗你作甚?” 压抑在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她嗷呜一声哭出来,赵知晏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眼泪。 哪眼泪越擦越多,根本就没有收敛的意思,赵知晏只好耐着性子哄:“人又没死,哭什么,等找回来不就一家子团聚了?” 宋玥吸了吸鼻子,要不是母亲还昏迷不醒,她恨不得跟着赵知晏去秦安找兄长。 停下哭,宋玥一脸认真地盯着赵知晏:“八皇叔大恩大德,宋玥铭记于心,将来必定相报。” 赵知晏道:“成,本王记着了。” 宋玥心里惦记着母亲 ,匆匆跟赵知晏挥手告别:“八皇叔,你一路小心,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看着哭啼啼还抽泣的小姑娘,赵知晏一脸无奈点头:“好。” 挥手分别后,宋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赶紧折返回京城,这一路快马加鞭来来回回耽搁了三个时辰。 她赶回靖国公府时,已经是下午了。 月华阁门口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徘徊,沈如韵焦急的上前:“三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大嫂,有些事我暂时解释不清,晚些时候再说。”宋玥道。 沈如韵见她神色匆匆,也不好阻挠,只好让开路。 宋玥进门时嘉华公主才刚刚醒来,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握着拳,浑身都在颤抖。 “母亲。”宋玥迎上前,弯腰趴在嘉华公主耳边说:“母亲,兄长没死,就在秦安,八皇叔已经带人去迎兄长回来了。” 嘉华公主眼前一亮,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玥:“你说真的?” “母亲,是真的。” 嘉华公主喜极而泣,情绪同样很激动,将宋玥揽入怀中;“阿玥,太好了,日后你兄长回来定不会欺负你,他会保护你。” 看着母女相拥,桃氏也忍不住感动,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眼角:“真是菩萨保佑,人还活着,大嫂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经桃氏提醒,凝晖堂的人还被圈着呢。 “杀了他们简直太便宜了。”嘉华公主一想到一双女儿被折磨,差点都丢了性命,她恨不得将靖国公府的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气。 宋玥眨眨眼:“宋瑶去了镇南王府,被嫌弃。宋衡川,不,他不配用兄长的名字,应该是宋茂,享受惯了锦衣玉食,就应该让兄长狠狠地踩在脚下,至于范涟漪,就让她做个低贱的妾室。” 有些人杀了,反而是解脱。 可这些年她跟兄长遭的罪,又谁来偿还? “至于靖国公……”宋玥犹豫了。 嘉华公主对着绣书吩咐:“入宫求取一道旨意,废黜宋开封国公爵位。” “是。” 嘉华公主想要起身,奈何身子软绵绵的,她强撑着口气站起,看见了外面徘徊的沈如韵,眸色微暗:“让如韵进来。” 丫鬟将人请进门。 沈如韵担忧道:“母亲无碍吧?” “你坐下,本宫有话同你说。”嘉华公主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沈如韵垂眸坐下。 “你若愿意和离,本宫许你一纸和离书,给你丰厚嫁妆,认你为义女,再许你一个郡主身份。” “母亲,儿媳不愿意和离。”沈如韵摇头,她是沈家嫡长女,一旦和离,不论理由,底下的弟弟妹妹如何娶亲嫁人? 何况沈家也不会同意的。 沈如韵跪在嘉华公主面前:“母亲,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我是我,他是他,还请母亲许我一个未来,将来允许我收养一子。” 成亲再嫁,她丢不起那人。 所以她只好放弃宋茂,只要一个未来。 嘉华公主点点头:“本宫允了!” “多谢母亲。”沈如韵磕头道谢。 此时的凝晖堂 众人根本坐不住,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冷氏幽怨的看向了范涟漪:“妹妹好大的本事,偷偷做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如今得罪了公主,真是害惨我们了。” 一下午,冷氏没少说风凉话。 范涟漪垂眸就当做没听见。 宋茂扶着她坐下,并安慰:“娘亲,儿子一定会护着你的。” 范涟漪闻言感动不已。 可上首坐着的太夫人就没怎么宽心了,她几次欲言又止,语气里抱怨道: “怎么就偏偏克制不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这话是埋怨范涟漪,也有对靖国公不满。 靖国公尴尬解释:“母亲,都是儿子情不自禁,跟涟漪无关,要怪就怪我一人吧。” 太夫人冷哼:“怪不怪的我说了不算,罢了,听天由命吧。” 第95章 兄长归来 傍晚 冷风吹起,屋外肃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没了精力骂人,将视线一致对外,盯着那道门。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静:“我听说有人一气之下能……气死。” 太夫人的眼珠子轻轻一动。 靖国公眼底划过亮色。 但也只是仅仅一瞬间两人又沉默了,均看出对方的惊恐。 嘉华公主要是真的被气死了,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必死无疑。 “阿弥陀佛,公主一定会平安无恙。”太夫人双手合十,颤抖着声音替嘉华公主祈福。 这一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次日天蒙蒙亮,桃氏亲自来了一趟,撤走了锦衣卫,同时还一并带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废黜宋开封靖国公爵位,贬宋衡川为废人,钦此!” 靖国公,如今的宋开封脸色蓦然发青,跌跌撞撞地扶着椅子站起身朝着宣旨公公走去:“皇上就没有其他话么?” 宣旨公公根本不屑回应,将圣旨塞入宋开封怀中,便扬长而去。 徒留宋开封一脸尴尬。 “大哥,公主昨日已经醒了,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公主留你一命。”桃氏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太夫人的心蓦然一松:“你说公主醒了?” 桃氏点头:“公主有令,赐范涟漪为贱妾,无诏不得擅自离开靖国公府,另茂公子即日搬离听雨轩。” 等桃氏说完了,太夫人居然有些不可置信:“公主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 太夫人诧异不已。 公主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了众人? 范老夫人担惊受怕了一夜,赶紧说:“长姐,我们范家就不多打搅了,今日便搬离靖国公府。” 再待下去,她担心会被吓死了。 太夫人现在已经管不上范老夫人了,也巴不得他们离开,省得添乱,二话不说就让桃氏协助范家人离开。 临走前范老夫人对着范涟漪说:“从今日开始,你不许自称是范家姑娘,范家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姑娘!” 范涟漪身子一颤:“母亲……” 范老夫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靖国公府暂时恢复了平静,就连宋瑶离府也没有人多问一句,宋瑶只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茂累了一夜回了听雨轩,下人已经在开始搬东西,廊下赫然站着沈如韵,他朝着沈如韵走过去,深情款款道:“如韵,我现在只有你了。” 沈如韵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宋茂的接触,她不止一次地后悔嫁过来,又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 否则,今日她也跟着受牵连。 “母亲大度不计较你的过失,你应该去忏悔。” “母亲?”宋茂不悦:“她自视甚高惯了,怎么会将我们放在眼里,她明明早就知道我不是宋衡川,却眼睁睁看着你嫁过来,如韵,她心思歹毒,你不要被蒙骗了。” 沈如韵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宋茂还不知悔改! “如韵,改日我们去拜访岳丈大人吧,你替我说说情,或者咱们谋一个外放,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宋茂道。 京都城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他必须要离开这。 沈如韵不作答。 宋茂只当他答应了。 … 范涟漪的行李被人搬到了蔷薇院偏院,身边跟着两个嬷嬷,她坐在了屋子里默默垂泪。 门口的婆子瞥了眼:“丧良心的东西,用自己儿子霸占了嫡哥儿的身份,还装的纯情,我呸!” “下三滥!” “不知羞耻!” 门口的辱骂一句比一句难听,范涟漪脸色涨红,手里的帕子攥得很紧,心口起伏。 “我还以为什么货色呢,进门头一天就装扮成丫鬟模样主动送上门,天底下就没比她更不要脸的了。” 范涟漪仿佛成了瘟神,人见人骂。 谁也不敢靠近半步。 宋开封和范涟漪用奸生子调换了正儿八经的嫡长子一事瞬间传了出去,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辱骂。 “宋开封也太丧良心了,一双儿女这么折磨,他就该天打五雷轰!” “造孽啊。” “日后谁还敢娶范家嫡女?” 连带着范家也跟着遭殃,新买的府邸门口被人丢烂菜叶,臭鸡蛋,被人指着骂。 让范家众人躲在屋子里愣是一步都不敢出现。 京都城骂了好几日 终于传出消息,嘉华公主 的嫡长子被丢弃在乱葬岗捡回一条命,是被慎郡王妃给救了。 皇上下旨召慎郡王一家子入京。 慎郡王妃因救人,被皇上嘉赏为慎王妃,而慎郡王也跟着讨到好处变成了慎王。 慎王入京那日,嘉华公主早早就起身打扮了,情绪激动不已,派人去门口等着消息。 终于,侍卫匆匆来报。 “公主,慎王府的马车已经进城了。” 话音落,嘉华公主再也忍不住了,拉着宋玥疾步朝着门口方向走,两人恨不得插上翅膀。 慎王府的马车本该要入宫谢恩的,但慎王特意绕了一圈,经过靖国公府停下了片刻。 长长的队伍停靠在靖国公府门口,马车帘子撩起,一抹青色身影弯腰从马车内钻出来,下了马车,来人身子高大,双肩单薄,可那张脸瞬间就让宋玥泪奔。 兄长那张脸果然酷似母亲! 兄长气质温文尔雅,芝兰玉树,一举一动都能看出骨子里的谦逊有礼。 来人撩起衣袍,双膝跪在地上,重重地冲着嘉华公主磕头:“儿给母亲磕头请安。” 嘉华公主箭步冲下去,弯腰将人扶起来,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和记忆力里渐渐重叠。 是川儿,是她的川儿! “川儿……不,从今日起,母亲给你换个名字,叫臻儿,如何?”嘉华公主语气温柔,眼底尽是愧疚。 她简直该死。 两辈子都没有发现宋衡川被调包了。 “多谢母亲赐名。”宋臻眼尾泛红:“母亲保重身子。” 嘉华公主微微笑。 宋臻视线挪到了宋玥身上,清澈的眸光中带着疼惜,他冲着宋玥温和道:“阿玥。” “大哥!”宋玥鼻尖一酸,扑到了宋臻怀中。 从今日开始她也有兄长了,而且兄长是疼自己的。 宋臻摸了摸宋玥乌黑的发鬓:“乖乖吃饭,养好身子,你太瘦了。” 宋玥仰着头看着宋臻,其实宋臻也很瘦,单薄的身子就连衣裳也是松松垮垮的。 “公主,有些话不如回来再说。”慎王小心翼翼的打断对话。 嘉华公主温柔一笑:“臻儿,我等你回来。” “好。”宋臻冲着二人挥挥手。 第96章 册封靖王 马车渐渐远去,很快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嘉华公主还是迟迟不肯离开,直到丫鬟催促:“公主,外面风大,咱们进去等吧。” 嘉华公主才回府。 任谁都能看出今日的嘉华公主心情不错。 “今日大公子回府,公主大手笔地赏了全府上下。” “我瞧大公子跟公主长得就像,彬彬有礼,看大公子对着公主跪下,我就忍不住。” 奴仆们的讨论传入了各个主子耳朵里。 元茯苓挨了二十棍子醒来之后才知道宋衡川压根就不是嫡长子,而是外室子冒充的,她惊讶不已。 当听说范涟漪也被安排在了蔷薇院,元茯苓不淡定了:“真是瞒得好紧啊,不声不响得连儿子都生了。” “姨娘,范姨娘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范家嫌弃,被太夫人嫌弃,也就剩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茂公子高高兴兴。”丫鬟努努嘴,正好看见窗外宋茂的身影。 元茯苓挑眉。 “公主并未严惩茂公子,只叫人将听雨轩给腾出来,让茂公子搬走。” 元茯苓摇头叹气,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现在靖国公府靖国公被贬成庶人,宋茂又成了外室子,名声已经跌入臭泥坑里。 根本就不用公主插手,宋茂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正如元茯苓所料,宋茂高高兴兴去看望范涟漪,正好看见两个奴仆嘴里说着羞辱人的话,气得宋茂举起拳头朝着两个婆子挥去。 “老刁奴,胡说什么!”宋茂瞪眼。 两个婆子挨了打,一点儿也不慌:“哎呦,茂公子真是好大的脾气啊,现在你可不是什么主子,吃喝全都是宋家的,要不是公主心地善良,早就将你打死了。” 眼看两个婆子挨了打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宋茂气得不轻,撩起衣袖还要打。 婆子却脸色一沉:“茂公子可别不知好歹!” 宋茂的一拳头没落下反而被婆子捏住,力道渐渐收紧,宋茂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找死!”宋茂气狠了。 婆子冷笑,猛地一挥手将宋茂推开老远,她居高临下:“茂公子还是识趣些,今日是大公子回府的日子,要是触了霉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公主可要重重罚的。” “你!” 宋茂心口起伏,还要再说却被范涟漪给拦住了:“茂哥儿,够了。” 将人扶起来,范涟漪苍白柔弱的小脸满是疼惜,轻轻挥手拂去他衣裳皱褶:“公主还在气头上,犯不着招惹她。” 宋茂咬牙将怒火压下来:“她那样冷血无情的人,不过是做做样子,让世人看得,就算是真的宋衡川回来了又如何,也不会招她待见。” 婆子斜了眼宋茂:“茂公子说错了,今日起大公子改了名,叫宋臻。” 臻,珍也。 宋茂脸色微变。 “茂哥儿。”范涟漪将人拉到了一旁:“你父亲现在怎么样?” “父亲?”宋茂叹气,宋开封将自己锁在了院子里,任谁也不见,他求见好几次也没见着,他摇头。 范涟漪又问:“那太夫人那边呢?” 他去过一趟凝晖堂,太夫人只叮嘱他好自为之,也没有见自己。 “茂哥儿,你一定要放低姿态,求得太夫人站在你这边,至于大公子,你敬他,莫要耍脾气,咱们来日方长。”范涟漪仔细叮嘱。 她现在懊悔不已,早知入京会被人瓮中捉鳖,她宁死也不会来,这样至少会保证宋茂的地位。 门外铜锣声响,鞭炮声不断,喧闹声瞬间响起,引得两人看向窗外。 “今日大公子回府,开宗祠记族谱,公主有令,所有人都要去观礼,每人赏赐三个月月例。” 管家敲锣打鼓,扯着嗓子喊。 宋茂嗤一声。 他倒要看看嘉华公主能认回什么东西来,那宋臻又是否将嘉华公主视作亲生母亲。 此时的靖国公府外喧闹声不断。 嘉华公主亲自下帖,凡是接到帖子的人家皆来上门祝贺,沉寂许久的靖国公府顷刻间门槛都被踩烂了。 宋家族人也被邀请来了。 偌大的府邸变得人潮涌动,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嘉华公主换上了绛紫色长裙,两鬓斜插六支小凤钗,整个人端庄大方,贵气逼人,单是往那一坐,就叫人心生敬仰。 太夫人姗姗来迟,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靖国公府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宾客。 有头有脸的全都在。 “太夫人,恭喜啊,喜得佳孙。”有人冲她道喜。 太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后微微笑:“多谢。” 她抬起头看向了嘉华公主,乖觉坐在了右下首的位置,不一会儿她又看见了宋开封铁青着脸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锦衣卫,宋开封坐在了太夫人的身边。 宋开封看着这么多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开封……”太夫人劝他今日别扫了公主雅兴。 宋开封动了动唇,他压根就不想来,是锦衣卫生拉硬拽逼着他不得不来,他正要说什么,却瞥见了范涟漪也在人群中,身后同样站着锦衣卫。 那一刻,难听的话被咽了下去。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 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圣旨到!” 众人起身。 “诸位不必多礼,皇上说了,今日是靖国公府的好日子,诸位无须多礼。”太监高高举起明黄色圣旨,打开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臻年方二十,有勇有谋深得朕心,即日起册封靖王,钦此!” “靖王?”众人倒吸口凉气。 古往今来的王爷位份,哪个不是祖上传下来的,就连前几日刚册封的慎郡王也是承爵的王位,被皇上提拔而已,算不上不合规矩。 可宋臻并非赵姓,蓦然封王,已是极高的荣耀。 “臣接旨,谢主隆恩!”嘉华公主弯腰接旨,随即笑着叫人打赏。 “哎呦,这可是喜钱,老奴就不客气了,多谢公主赏。”太监奉承道:“公主,老奴出来时靖王爷被皇上留下说了一会儿话,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嘉华公主点头。 人群里的宋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做了整整十三年的大公子,愣是连个世子的位置都没摸到。 宋臻一回来居然就继承了国公府的爵位不说,还被破格提拔成了靖王,这不是赤裸裸地打自己的脸么。 他呼吸急促:“公主,我比宋臻年长,应该称宋臻一声二弟,等二弟回来,我们兄弟之间应该互帮互助。” 看见宋茂,嘉华公主挑眉一抹不屑:“你只是宋家子嗣,论资排辈,与本宫无关,今日本宫就是要告诉诸位,靖王乃本宫嫡长子。” “公主即便不想承认,我也是长子。”宋茂坚持道。 人群里有人提醒:“茂公子怕是没听懂,今日靖王承的是公主府的爵位,而不是宋家爵位,公主只认靖王为子,靖王自然就是嫡长子。” 宋茂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他脸色有些难为情。 按规矩,公主和靖国公都有一个爵位。 现在宋臻继承了公主那份,被破格提爵,走的是皇亲国戚。至于靖国公府的爵位暂时还空着。 即便是空着也轮不着宋茂继承,他现在已经是彻底的庶人了,没资格袭爵。 宋茂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嘉华公主:“公主是早就想好了?” 宁可白白浪费,也从未想过给他请爵。 真是心狠。 嘉华公主今日心情不错,尤其是看着宋茂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笑着说:“你自私无情,薄情寡义,实在是德不配位。” 但凡宋茂对宋玥有一丁点的改变跟维护,嘉华公主也不至于狠下心肠,放弃了他。 第97章 继续作死 “当初沈家宴会宋茂为了袒护宋二姑娘,逼着三姑娘认错,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自私无情,也不怪公主心寒。” “幸好不是亲生的。” 耳边一句又一句的贬低传来,宋茂的脸色一阵青白变换,他死死咬着牙:“当初我也是被人蒙蔽,可公主也从未给我一个好脸色瞧,如今亲儿子回来了,又大摆宴席,闹的这么隆重,何尝不是做给旁人看的。” “茂哥儿!”范涟漪慌了,赶紧拽了拽宋茂的衣袖:“你别乱说话。” 宋茂气红了眼,不管不道:“这十三年我在靖国公府上何尝不是被人议论,我亲生母亲连面都没见过,好不容易将人盼回来了,连我的喜堂都不愿意配合,我还是个孩子,又有什么错?” 这话是宋茂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他就要借着这个机会揭穿了嘉华公主的虚伪面目。 “自打你回来,连一个好脸色也没给我,只知道宠着宋玥,你可曾想过,我也是个孩子一步步长大,你难道就不亏欠我?” 宋茂沙哑着嗓子喊。 宋玥听着只想皱眉,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她身子一动,却被嘉华公主按住了。 “说完了吗?”嘉华公主反问。 宋茂声情并茂流出眼泪,赤红了眼睛委屈的看着嘉华公主。 嘉华公主清了清嗓子:“你来国公府时已经七岁了,早就记事,心安理得的霸占了我儿位置,享受了整整十三年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本宫的小女儿在别院险些被火烧死,吃不饱穿不暖,本宫回来后多些袒护有何不对?” “本宫回府那日,恰逢你成婚,试问本宫这个亲生母亲在场,你又是如何对待本宫的?” 嘉华公主怒斥:“高堂喜座,本宫的位置被人霸占,你无动于衷,本宫不想你难为,不予计较,到头来你还恶人先告状,这么多年你吃穿不愁,名师教导,可曾想过去别院看一看嫡亲妹妹过得什么日子,认贼作母,袒护庶妹,对嫡妹拔剑相向,张嘴污蔑,这难道不是事实?” “今日倘若本宫没有找回亲子,也绝不会让你这样忘恩负义,不知羞耻的人继承国公府!” 这话嘉华公主憋在心里许久了。 她笑:“当本宫得知你不是本宫亲生的,本宫欣慰不已,庆幸老天爷厚待本宫。” 这话简直杀人诛心。 看不上宋茂,和亲生不亲生并没有关系,而是宋茂品性有问题。 宋茂脸色煞白。 “你独占本宫嫁妆,欺负嫡妹,本宫已经对你容忍再三了。” “可她不过是个女子,怎能比得上我?”宋茂脱口而出的质问。 嘉华公主冷笑连连:“到现在为止还执迷不悟!简直无药可救!” 话音落,外面传靖王到。 众人纷纷让开路。 一袭玄色衣袍的男子有着跟嘉华公主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一步步走近,他紧绷着脸,温润的眼底浮现怒气。 “这就是靖王!” “不愧是公主嫡长子,果然相貌堂堂,单是站在那就足以将其他人比较下去。” 宋茂就站在那,他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骄傲,也存了心思要跟宋臻比较,可宋臻一出现,宋茂就知道自己输了。 不关乎身份。 宋臻举手投足尽是优雅矜贵,翩翩贵公子的气质。 再说容貌,宋臻长得极好,放眼人群也是出类拔萃。 “母亲。”宋臻拱手喊。 嘉华公主亲自将人扶起:“我儿不必多礼。” 宋臻站直身,视线跟宋茂平齐。 一个宛若天上皎月,温润优雅,一个气急败坏,像极了跳梁小丑,根本没法比较。 “你……”宋茂刚要开口却被宋臻忽略了。 宋臻的视线落在了宋开封身上。 宋开封看见宋臻并没有欣喜,而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人长得相似也不奇怪,公主何以见得这位就是亲儿子,可别到头来,又弄错了。”宋茂哼哼。 嘉华公主眸光淬了毒般看向宋茂,吓得宋茂双腿一软,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不怕死的又嘀咕:“我不过是提醒公主罢了,毕竟当初公主也没有认出我不是亲儿子。” 宋臻微微一笑:“我三岁开蒙,母亲亲自教我被四书五经,四岁那年顽皮从假山摔下,胳膊上落下一枚疤痕。” 他撩衣袖,纤细的胳膊上果然有一抹月牙痕迹。 太夫人激动:“是,是月牙痕迹没错。” 宋臻又道:“六岁那年,我入学堂,得掌夫子教导,写过第一篇文章便是离 别。” 宋臻的视线落在了宋开封身上:“你说小小年纪太过忧愁,不是好事,劝我心思大度些,七岁那年母亲离府,我跪在墨玉轩三天三夜,求您不要将三妹妹送走,你找来道士,说三妹妹命格多舛,极难养活,需送离府方能养活,叫人将我拉开关起,我不放心,钻出狗洞一路跟随,将三妹妹带离别院,被人抓住,你将我罚跪祠堂整整一个月,要消磨我的性子,我顶撞您,您听信了元氏的话,要将我送去别院,是晗姨娘替我求情,我才暂且留在府上,可后来,我便病了。” 宋臻每说一个字,宋开封的脸就沉下来,身后的嘉华公主更是心都在滴血。 宋玥鼻尖一酸,她的兄长小小年纪为了她做了这么多。 宋臻忽然撩起下摆,露出左腿,一道婴儿手臂粗的伤疤赫然醒目,宋开封瞳孔一缩。 嘉华公主心疼的掉眼泪:“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他拿着祠堂烛火亲自烫伤,逼我认错。”宋臻道。 “什么!”嘉华公主呼吸紧促。 宋臻拉住了嘉华公主:“母亲,儿子后悔了,当初我不该顶撞他,我若收敛脾气,等翅膀硬了也不至于会让妹妹受那么多折磨,是我没有保护好妹妹。” 宋玥哪还能忍得住,一个箭步冲上前搂住了宋臻的胳膊:“大哥,我不怪你,呜呜,你能回来就好。” 小小年纪的大哥已经替她做的够多了。 身后一群人听着落泪。 “简直不是东西,为了个妾室,这般磋磨自己的一双儿女。” “日后谁要是再说靖王不孝,我第一个不信。” “这样的生父,要来何用?” 宋开封被指责的脸色灰白,他抬起头看向宋臻,看见对方眼底的那一抹讥讽,终于明白了。 今日宋臻说这些,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过去种种,和自己撇清关系。 否则,一个孝字压下来,宋臻忤逆便是大不敬。 可现在不同了,宋臻再不孝,也是情有可原。 “你……”宋开封呼吸急促。 宋臻放下了衣袍,轻轻摸了摸宋玥五黑发鬓,眸子里尽是宠溺:“幸好,咱们都平平安安回来了,阿玥,以后为兄宠你。” 宋玥吸了吸鼻子,她再也不用偷偷羡慕宋瑶了,她也是有兄长疼爱的了。 “好。” 看着儿女相拥,嘉华公主的欣慰又心疼,凌厉的目光看向宋开封,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你说,我究竟是真是假?”宋臻反问宋茂。 宋茂则看向了宋开封。 宋开封心虚的别开眼,他心里无比笃定,宋臻就是宋衡川! “母亲回京时恰逢慎太妃病危,消息堵塞,等知晓消息时,八皇叔已经来接,所以耽搁了时间。”宋臻解释。 嘉华公主摇头:“本宫知晓,你是个好孩子,慎王府对你有恩,这是应该的。” 第98章 做个好兄长 宋臻得认亲宴举办得十分隆重,嘉华公主亲自给宋臻又一次举行了弱冠礼,亲自插入早早就备好冠。 “公主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有人劝。 嘉华公主脸上笑意渐浓,一只手拉着一个:“是啊,本宫现在死而无憾了。” 前头宾客云集,嘉华公主为了庆贺宋臻归来,大摆流水宴席整整三天,还在城外施粥半月。 宴会直到傍晚才褪去了热闹。 宾客散去后。 嘉华公主平静的脸上才渐渐浮现怒气,她看向了宋臻:“惊澜院是阿玥亲手布置的,你快去瞧瞧。” 宋臻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 他点头。 宋玥也一道被支开。 偌大的屋子里忽然寂静下来。 太夫人呼吸急促,提心吊胆了一日,终于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她起身:“公主,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默许他们的所作所为。” 有些事抵赖不掉,不如来个痛快。 嘉华公主坐在了上首,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下颌轻抬:“将元茯苓押过来。” “是。” 片刻后,元茯苓带着一身伤来了。 她惶恐不安地趴在地上,仰着头看向正中央坐着的人,气氛有些低沉,她朝着宋开封投去求救眼神。 宋开封蹭得站起身;“要杀要剐你直接说,别在这折磨人,给个痛快!” 嘉华公主眸光泛着狠厉:“若为钱财,本宫不会追究你半个字,一双儿女究竟做错什么,你要这般磋磨?” 宋开封心虚别开眼,他怎么会知道有生之年,嘉华公主还会回来! “本宫记得当年老太爷也是出了不少力吧?”嘉华公主忽然嗤笑,吓得太夫人背脊发凉:“你,你究竟想做什么,人都死了,也该抵过了。” 嘉华公主却道:“来人,去将老太爷的祖坟掘了,本宫要他挫骨扬灰!” “是。” “公主!”太夫人慌了:“公主,此事万万不可啊,老太爷是不知情的,您又何必挖坟泄愤呢,这不是遭缺德么,就当给两个孩子积德行善。” 嘉华公主猛然呵斥:“太夫人知本宫回来那日,就该自行了断,而不是在这苟延残喘,玥姐儿回来,你可有一次袒护?” “我……”太夫人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掩面痛哭言语中尽是懊悔:“是我老糊涂了,我就该护着玥姐儿,是我对不住她。” 这话,嘉华公主听腻了,也见惯了太夫人的虚伪,冷冷一哼,吓得太夫人闭嘴。 紧接着嘉华公主来到了元茯苓面前。 元茯苓浑身颤抖:“公,公主……” “给本宫打断她的双腿!” 话音落,锦衣卫上前,木棍落下,惨叫声划破上空,一双腿愣是被打断骨头,元茯苓疼得晕死过去。 锦衣卫又用法子将人弄醒。 元茯苓脸色惨白,不停地求饶:“公主饶命,婢妾知道错了,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婢妾。”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冷笑,视线落在了宋茂身上。 此时的宋茂呆呆地站在那,紧张的咽了咽嗓子,根本不敢回头看嘉华公主一眼。 “掌嘴五十!”嘉华公主下令。 宋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住了胳膊,按在原地一动不动,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啪啪作响,不一会儿就已经是鲜血淋漓。 范涟漪慌了,跪在地上求饶:“公主,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错。” 出乎意料,嘉华公主愣是没有对范涟漪动一根手指头,而是吩咐人去打范老夫人五十个巴掌,作为教女不善的代价。 “公主!”范涟漪忙不迭地跪在地上,朝着嘉华公主挪动身子:“公主,我母亲年纪大,禁不住罚的,求您开恩,饶了她吧。” 嘉华公主不予理会,看着元茯苓醒来,她又吩咐:“去一趟镇南王府,让二姑娘回来一趟,给元姨娘侍疾。” “公主!”元茯苓急了。 嘉华公主懒得在听诸位啰嗦,挥挥手,让人将所有人带下去。 片刻后,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杀了这些人,简直易如反掌,可她心里的那些仇又该如何宣泄? 死? 做梦! …… 惊澜院 宋臻看着院子里的一景一物,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动静分离,不吵不闹,就连池子里的鱼儿也是欢快地游动。 “阿玥。”他轻轻喊。 宋玥抬眸,虽然和兄长第一天接触,可她就是觉得无比亲切,这和宋茂在一 块接触是完全体会不到的。 宋臻摸了摸她脑袋:“你受苦了。” 宋玥摇头:“这不是好好的么,大哥就不必内疚了,我不怪你,只要大哥安然无恙,我就心满意足。” 比起自己受苦,宋臻的委屈也不少。 而且宋臻的身子比正常男人都要单薄,脸色也是莹白,宋玥悄悄握住了宋臻的衣袖,指尖划过脉象时,脸色微变。 “我从乱葬岗爬出来,昏迷了好些年,身子过于孱弱,求过慎王妃派人私底下找你,但一无所获,靖国公府的人说你已经不在了。”宋臻拉着她坐下,那时宋臻才醒来,知晓消息后,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内疚,自责。 是他没有护着妹妹。 宋玥摇头:“大哥,以后这种话不必再说,我们是一家人。” 宋臻微微笑,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一定要加倍宠爱阿玥,弥补这么多年的缺失。 两兄妹聊了许久,宋臻同她说起这一路来的景色。 微风拂过,宋臻掩唇轻轻咳嗽,单薄的身子越发瘦弱,宛若易灭的烛火,摇摇欲坠。 “爷,起风了,该回屋了。”侍卫道。 宋玥扶着宋臻起身,打了个哈欠:“大哥,今日我可是早早就起来了,我也乏了,咱们来日方长,明日我再来探望你。” 宋臻点头:“好。” 宋玥挥手离开,一路蹦蹦跳跳地回到月华阁,看见月华阁灯火璀璨,嘉华公主坐在桌子旁皱着眉正在翻阅什么,她皱着眉头迎上前:“母亲。” 低头一看,是一本医书。 而嘉华公主的眼睛里还有红痕。 宋玥一猜就知道母亲肯定是知道什么了,赶紧说:“母亲是在为大哥的身子担忧。” “一个时辰前慎王妃来过一趟。”嘉华公主惆怅:“这么多年了,你大哥过得也不容易,他身子弱,经不起折腾。” “母亲,大哥的身子我一定会想法子调理好。”宋玥道。 嘉华公主说着便忍不住流泪,将宋玥揽入怀中:“是母亲对不住你们兄妹,让你们受了这么多磨难。” 宋玥回抱嘉华公主:“母亲,女儿不苦。” 她从未怪罪过嘉华公主,这些年,母亲承受的远远超过他们兄妹俩承受的。 “母亲,大哥索性只是身子弱,不是中毒,只需要好好调养,放宽心情,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常人无异。” 嘉华公主抬眸:“果真?” “自然!” 嘉华公主明显松了口气。 失而复得本就难得,若是再失去,她怕是承受不住了。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靖国公府灯火通明。 太夫人跪在佛前祈求。 宋开封先是去探望了元茯苓,等宋瑶被送回来后,起了几句争执,他便没了心思留下,转身去了范涟漪那。 范涟漪被吓病了,夜里起了高烧,开始说胡话了,宋开封手忙脚乱地照顾了一夜。 直到天亮人才退了烧。 范涟漪睁开眼看见了宋开封,她委屈地扑入宋开封怀中嚎啕大哭:“表哥,我害怕,咱们离开靖国公府吧。” 再继续待下去,她肯定会被吓死的。 宋开封何尝不想离开呢,只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锦衣卫守着,哪能轻易离开? “表哥,公主为何不给我们个痛快?”她仰着头怯生生的问。 宋开封嗤一声:“她还没发泄够,岂会轻易杀了咱们。” 范涟漪一听更害怕了,躲在宋开封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逞一时气,跟宋开封好上。 想当年,她也是高门嫡长女,才貌双全多少人上门求娶,是她心高气傲看不上。 一眼就对宋开封动了情。 默默做了二十年的外室不说,还骨肉分离,现在还要承受时不时的雷霆怒火。 什么好处都没占到,连累了整个家族。 范涟漪恨不得去死。 “涟漪。”宋开封怎么舍得人去死,将人揽入怀:“再等等,咱们也不是没有活路,等等……” 在宋开封的安抚下,范涟漪的情绪才逐渐稳定。 第99章 脸皮极厚 被强行拖回来的宋瑶满脸不情愿,她守在元茯苓床前,气呼呼的,元茯苓一睁眼便看见女儿。 “你,你怎么回来了?” 元茯苓是想问镇南王府难道就没有人护着她? 宋瑶气道:“才成婚三日,府上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公主亲自发话,镇南王妃连客气都不曾,直接叫人将衣裳打包,送我回府。” 她不在府上,正好成全了赵轻颜跟裴昭了。 万一赵轻颜比自己先怀上长子,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将赵轻颜踩在脚底下? 宋瑶满脑子都是这些,连一句关心元茯苓的话都没说,元茯苓有些心寒:“瑶瑶,我被公主打成这样,你就不担心吗?” 宋瑶回眸:“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当初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宋茂也不会冒名顶替进来,今日的宋臻还是我兄长,犯了错就该罚。” “你!”元茯苓噎住了。 这么多年她呕心沥血的给宋瑶铺垫,为了她挣前程,可到头来,宋瑶居然轻飘飘地将自己给摘除了,还觉得自己活该被罚。 旁人指责就罢了,被亲女儿指责,元茯苓哪能接受? “瑶瑶……” “宋茂那个蠢货,根本经不起推敲,多少次提醒他不要招惹公主,现在可倒好,变成假的了。”宋瑶越想越生气;“闹了半天,一个外室子也敢冒充嫡长子,害我叫了这么多年兄长,到头来就是个废物!” 宋瑶越想越生气,连元茯苓晕过去了都没发现。 此时府上最煎熬的还有沈如韵。 她是今日唯一一个没有露脸的,但丫鬟及时禀报了府上发生的一切,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沈如韵又羞又恼。 自己居然嫁了这么个无耻之徒! “少夫人,公主说只要您点头,随时都可以离开靖国公府。”丫鬟道。 沈如韵深吸口气,摇摇头:“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硬生生等着天亮后,她去了一趟月华阁。 碰巧,在月华阁遇见了宋臻。 沈如韵骤然一愣。 宋臻垂眸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对比宋臻的温润谦逊,沈如韵越发觉得宋茂的小人得志,她看向了嘉华公主:“母亲,儿媳有话想和您单独聊聊。” 嘉华公主点头。 “母亲,我去看看阿玥。”宋臻温声道,转身离开给两人留下空闲时间。 人走后,沈如韵跪在了嘉华公主膝下:“母亲,我不想再留在靖国公府了,我想去别院休养一阵子,等府上清理干净后再回来。” 嘉华公主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你放心,该属于你的,本宫不会食言的。” “多谢母亲。” 从月华阁离开,沈如韵沉闷的心终于缓和了一些,她知道宋茂肯定是活不长的。 他死前,沈如韵不想再看一眼。 绕过长廊,一个婆子拦住了沈如韵,她认出来了,是凝晖堂的人。 沈如韵皱了皱眉,思索再三还是去一趟凝晖堂,令她意外的是范涟漪也在,她跪在堂下哭红了双眼,看见沈如韵后收起眼泪哽咽地喊了声:“如韵。” 这一声喊,让沈如韵心里涌出反感。 没有回应,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太夫人:“祖母。” 范涟漪闹了个没脸,脸色有些挂不住,她可是沈如韵正儿八经的婆母,可沈如韵竟然直接忽略自己了。 真是不懂规矩。 “如韵,这位是范姨娘……”太夫人指着范涟漪清了清嗓子。 沈如韵抿了抿唇:“孙媳认得。” 再无下文。 太夫人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如韵,你现在是茂哥儿媳妇,有些事也该为了茂哥儿着想,从你嫁进门就一直守在月华阁,现在情况你也知道,你跟茂哥儿才是一家,你该多劝劝公主。” “是啊,茂哥儿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们又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可千万别影响夫妻感情。”范涟漪焦急道。 沈如韵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向了太夫人:“祖母想说什么?” 太夫人见她问得直接,索性也不遮掩了:“你求你父亲给茂哥儿谋个外放,你们小两口离开京都城吧。” 沈如韵沉默。 “为了你跟茂哥儿感情和睦,一心一意拼搏,你将公婆都带上吧。”太夫人说出这话,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现在为了宋开封和范涟漪,她脸皮都豁出去了。 范涟漪一脸期待的看着沈如韵。 她在心里预计,沈如韵肯定不会拒绝。 正 当沈如韵要开口之际,宋玥来了:“大嫂!母亲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马车,你何时出发?” 宋玥快步走进来,脸上扬起灿烂笑容,笑眯眯地来到沈如韵身边,惊讶:“大嫂从月华阁匆匆离开,我还有些话还没跟大嫂说完呢,原来大嫂是被太夫人叫来了。” 沈如韵冲着宋玥微微笑。 “太夫人跟大嫂的话可说完了?”宋玥笑眯眯看向太夫人。 “三姑娘,太夫人和少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冲进来了?”范涟漪暗自着急,可千万别被宋玥坏事了。 宋玥一听耸耸肩:“那你们说,我在一旁不做声。” 范涟漪语噎,着急地看向了太夫人。 太夫人现在看着宋玥就觉得碍眼,但又不敢对宋玥发脾气,只好深吸口气看向了沈如韵。 “恕难从命,母亲那边已经安排了孙媳出府祈福,实在不便带人出门。”沈如韵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带上三个累赘,她还活不活了? “如韵,你可要想清楚了,茂哥儿可是你丈夫!”太夫人提醒。 沈如韵小脸一沉:“祖母,母亲的命令孙媳不敢违抗,不如您去找母亲商议?” “你!”太夫人被呛住了。 现在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找嘉华公主,谁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恼了对方,会招惹杀身之祸。 沈如韵屈膝行礼之后,淡淡道:“马车在外久等了,孙媳告退。” 两人是眼睁睁看着沈如韵离开,范涟漪几乎是将沈如韵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的想要去追,却被太夫人呵住:“你想让茂哥儿彻底断了活路,就去追!” 范涟漪刹那间停下脚步,回过头委屈地看着太夫人,太夫人深吸口气:“以茂哥儿的身份迎娶沈如韵,已经是走大运了,沈如韵被欺骗,心里存着怒火呢,等她消消气了,自然会想明白帮着茂哥儿。” 好好的尚书府嫡长女被欺骗嫁给了外室子,心里能没有气? 自知心虚的范涟漪只好作罢。 门外 宋玥将范涟漪送上马车,仰着头:“嫂嫂,属于你的一针一线,我都替你看着。” 或许之前两人有误会,但沈如韵护着她几次,也算是扯平了。 沈如韵红眼点头,身子钻入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望着马车远去,宋玥唏嘘不已,正要往回走,忽然一道视线盯着她看,一抬眸撞入一汪宛如湖水般清澈的瞳孔。 对方坐在马车窗旁,露出一张精致容颜,肤色莹白,五官俊朗,恍若画中仙。 宋玥环视一圈后,确定对方就是在看自己。 不料对方竟下了马车。 身后还跟着名同年男子,模样俊朗个子高挑,两人凑在一块,文武双全四个字浮现在她脑海。 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一个魁梧意气风发少年郎。 “小姑娘,我们是靖王的朋友,特来探望靖王的。”两人道。 一听是来找兄长的,宋玥露出微笑:“我这就叫人进去禀报。” “你,你是三姑娘吧?”少年郎猜测。 宋玥点头。 “我是慎王世子。” 慎王府三个字,让宋玥立即对少年朗多了几分好感,那是救过兄长的人家。 “世子里面请。” 慎王世子微微笑,跟在宋玥身后进府。 第100章 三家同求 领头的宋玥继续往里走,背后蓦然又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三姑娘!” 宋玥闻声回头,瞥见了一袭玄色长袍的赵知晏,温和儒雅的笑容挂在他脸上,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三个人凑在一块,气质各不相同。 “八皇叔。”两人冲着赵知晏行礼。 赵知晏隔空抬手:“两位贤侄不必多礼。” 明明都是同龄人,赵知晏在身份上占了优势,走到哪都要被尊称一句八皇叔。 宋玥行礼。 领着三人继续前往惊澜院。 宋臻得知三人来,亲自出门迎接,对着宋玥道:“妹妹,你先回去。” “好。” 这一待就是整整一日,宋玥听说连吃食都是送到书房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她揉了揉眉心,摇头索性不管了,跟着宋环一块和杨嬷嬷学规矩。 傍晚 绣书道:“公主那边来传话,让三姑娘今儿去跟四姑娘同吃同睡。” “为何?”宋玥诧异。 “王爷的知己好友都在月华阁,公主设宴款待。” 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宋环搂着她的胳膊:“三姐姐,我让母亲给你做好吃的,糖醋鲤鱼,樱桃小酥肉,东坡大肘子……” 桃氏看见宋玥就笑:“你们在屋子里等等,我这就去下厨,先吃点儿点心垫一垫。” 半个时辰后,一桌珍馐佳肴放在桌子上,令人食欲大开。 桃氏不停地给宋玥夹菜,宋环尝到了好吃的,就给宋玥夹:“三姐姐,你快尝尝。” 一顿饭后,天已经黑下来。 她眼皮跳了跳,洗漱后看桃氏还没要走的意思,便问:“二婶,那些人来府上,究竟是为何?” 而且母亲从来不会将自己支开的,这次怎么连面儿都不许露? 桃氏笑:“那是大人之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带着一肚子的心思她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欲睡。 等次日睁开眼已经是大亮。 套好衣裳匆匆梳洗打扮后,宋玥回了一趟月华阁,绣书见她来笑着请安:“三姑娘。” “昨儿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绣书道:“约莫后半夜。” 宋玥惊讶,究竟是聊什么能谈这么晚? 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嘉华公主已经走出来了,她双脸微微浮肿,眼角暗青,语重心长地喊了声:“阿玥。” 宋玥眼皮跳了跳。 “南疆,东瀛,派人来求亲,一个月后就要抵达京城。”嘉华公主走下台阶,拉着宋玥的手:“母亲替你挑选一门婚事可好?” 这事儿赵知晏同她说过。 只是这阵子忙着兄长的事,暂时顾不上了。 “阿玥,北楚内忧外患,皇上自己的皇位都摇摇欲坠,多少人现在盯着这个位置,他若动兵讨伐,必败无疑。”嘉华公主只恨时间太短,没有来得及帮北楚帝巩固皇位。 南疆和东瀛就是故意挑衅,故技重施,逼着北楚不得不妥协。 宋玥感受到母亲的焦急,她指尖冰凉,更知道要不是万不得已,母亲绝不会将自己推出去。 既是挑事,那这两国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母亲看好哪一家?”宋玥问。 嘉华公主长叹口气,心里闷得慌,道:“你可知昨日同靖王世子一块来的那位公子是何人?” 宋玥略微思考:“是广嘉王。” 因为男子昨日喊了一句八皇叔,这个年龄,又身穿锦衣,喊八皇叔的寥寥无几。 “我儿聪慧!”嘉华公主目露欣慰。 宋玥又道:“广嘉王是前太子,相传北芪帝驾崩前曾给广嘉王留下了军队,北芪帝的那帮追随者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拥立广嘉王上位,广嘉王留在京都,便是质子,一旦广嘉王离开了京都城,北楚必定大乱。” 听着宋玥分析的头头是道,嘉华公主十分惊讶。 “母亲,这些人中最合适的人就是广嘉王,对吗?”宋玥仰着头,她若嫁给了广嘉王。 便是在替北楚帝拉拢,安稳北芪帝的那帮旧臣。 先稳内忧,再惩外乱。 且,北芪帝临终前,北楚帝亲口允诺广嘉王一个条件,今日广嘉王主动提及,北楚帝不能言而无信,否则就是失了民心。 “还有一人要娶你。” 宋玥扬眉。 “赵知晏。” …… 短暂的惊愕后,宋玥有些发懵:“为,为何?” 这事儿赵知晏本不该牵扯 进来的,将来不论是谁上位,他都是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王爷。 “当年北芪帝托孤,便是将人托给了赵知晏。” 嘉华公主舍不得女儿,她不愿意宋玥牵扯到是非当中,可现在是逼不得已,她更不愿意一个月后,女儿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承受太多的是非。 她摸了摸宋玥的发鬓:“若是赵知晏开口,广嘉王不会同他争,若是旁人,必定争不过广嘉王,倘若慎王世子以救命之恩要挟,他也是可以娶你的。” 也就是说,她要三选一。 嘉华公主又道:“阿玥,皇上私下传话,你若选谁,皇上就立此人为储。” 宋玥倒吸口凉气,脸色倏然变得有些苍白。 这么重要的决定竟轮到她来做? “母亲,妹妹。” 宋臻也来了,他看了眼两人的脸色,猜到了母亲肯定已经跟妹妹说完了,他上前握住了宋玥的手,面露愧疚,朝着嘉华公主看去:“母亲,此事还有第三种法子……” “北楚一旦开战,后果不堪设想,何况你根本不适合上战场。”嘉华公主直接拒绝。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宋臻垂眸:“我不想让妹妹卷入是非。” 嘉华公主摸了摸宋玥的手:“并非母亲心狠,现在形势所迫,母亲不得不为之,两日后宫中设宴,你,做个选择。” “母亲……”宋臻急了。 嘉华公主沉声:“暂时嫁了,也好过在异国他乡,实在不行日后和离。” 这已经是最坏的打算了。 宋玥点头:“我听母亲的。” 上辈子北楚帝待她如珠如宝,这辈子就换她来守护北楚江山。 三家同求宋玥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街小巷都在传公主嫡女怎么就这么好运,那三位可是人中龙凤,不论是谁都是万里挑一。 … 蔷薇院 元茯苓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听见丫鬟在跟宋瑶汇报,三家求娶的事,元茯苓愣了:“这三人是不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那个野丫头?” 宋瑶嫉妒的涨红了脸。 “旁人也就罢了,尊贵如八王爷怎么也扯进来了,瑶瑶,你不是跟八王爷熟吗?”元茯苓追问。 当初还是八王爷在朝堂上替宋瑶说话,才争取来了平妻之位。 宋瑶点头:“八皇叔肯定被人蒙骗了,我要写信告诉八皇叔,拆穿宋玥的真面目!” 于是宋瑶马不停蹄地写了一封书信,递给了丫鬟,叫人从后门偷偷溜出去。 等待的时候有些煎熬,宋瑶一抬头看见了院子里坐着宋开封,思索片刻,推开门去找他,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浓浓酒味。 惹得宋瑶闭眼皱眉。 “你怎么来了?”宋开封好几日不成洗漱,下巴满是胡渣,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哪还有半点从前的儒雅沉稳,像极了流浪汉。 “父亲可知三妹妹被三家求娶的事?”宋瑶问。 宋开封挑眉,意识还有些迷离,对于宋玥的事压根就不想多考虑,直到宋瑶说完三人是谁后,宋开封的理智才逐渐回笼。 “父亲,三妹妹可是您亲生女儿,公主怎么能绕开您自私做主。”宋瑶眼珠子一转:“要是家中有大丧,三妹妹必须守孝,连婚事都议不成了。” 她提醒宋开封,这可是一次绝佳的谈判机会。 宋开封眸光瞬间亮起来。 “二姑娘。” 范涟漪走了出来,她一脸警惕地看着宋瑶:“府上即便是要大丧,只要个公主有心隐瞒,消息绝对透不出去,而且这世上能让三姑娘守孝的只有两人,二姑娘打算让谁出事儿?” 宋瑶眼皮一跳。 宋开封摇摇晃晃站起身,瞪了一眼宋瑶:“逆女!你想让我死还是你祖母死?” “父……父亲,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宋瑶解释。 范涟漪搀扶着宋开封,斜了眼宋瑶:“二姑娘好好照顾元姨娘吧,府上的事还是少掺和。” 说完便将人扶进屋。 只留下宋瑶在屋外气得跺脚。 第101章 击掌为盟 范涟漪将人扶回屋,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拉着宋开封压低声音:“表哥,靖国公府我是一日都不想待了,咱们趁此机会和公主谈判离开吧。” 刚才宋瑶的话,她听进去了。 但不想将宋瑶扯进来。 她只想借此机会将宋茂一并带走。 宋开封冷着脸一言不发。 两人正在商议,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范涟漪起身去看,竟看见了院子里多了六个锦衣卫还有一个管事嬷嬷跟一个背着医药箱的大夫。 她眼皮一跳,赶紧迎出门。 “公主有令,从今日开始蔷薇院有任何人不适,都可以来找李大夫。”管事嬷嬷道。 “嬷嬷,公主这是何意?”范涟漪讪讪地问。 嬷嬷冷着脸:“三姑娘正在议亲,公主不许任何人捣乱。” 刚刚腾升起的希望瞬间就被人一盆水浇灭了,范涟漪脸色一阵青白,还想再问,却对上了嬷嬷凌厉的眼神,吓得她不安地后退。 月色渐浓 宋玥早早洗漱后没了睡意,撑着下颌坐在了廊下窗台前眺望着黑漆漆天空,倏然鼻尖传来了一抹诱人香味。 她坐起身。 映入眼帘的便是赵知晏手提几袋油纸出现在眼前,另只手里还提着两壶酒。 宋玥诧异:“你怎么进来的?” 月华阁锦衣卫那么多,赵知晏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来,除非是有人故意放水。 “这两日,锦衣卫都值夜。”他一边解释,一边撩起衣袍席地而坐,两人隔着窗台对望。 赵知晏抬起手上的酒壶:“果子酒,不会醉。” 宋玥探过身子接了过来,凑近鼻尖轻轻一嗅,香味扑鼻而来,浅尝一口入喉不辛辣,味道适中。 两人对饮片刻,赵知晏才说起正经事:“本王是你最好的选择。” 宋玥盯着他黝黑的目光。 事实上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广嘉王是前太子,等内忧外患解决完,广嘉王的身份就尴尬了,北楚帝不可能容忍广嘉王存在。 慎王世子,慎王府虽救了大哥,可慎王根基是几人中最薄弱的,慎王世子被过继到北楚帝膝下,那慎王这个亲生又怎么办? 选来选去,也只有赵知晏身份最合适。 既是广嘉王的长辈,又血统纯正,足以令人心服口服。 “八皇叔当真是对皇位感兴趣吗?”宋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不过是一个没长成的黄毛丫头,姿色还未长成,像赵知晏这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娶自己,绝非感情。 赵知晏眸色微闪,继而笑了:“当年被送去和亲的不止你母亲一人。” 宋玥愕然。 “三年前还有一人被送走了。”赵知晏扬起酒壶递到唇边,灌下一大口,嘴角勾起讥笑:“本王欠她一个交代,你放心,本王若有个好歹,你守着本王的衣冠冢,安安心心做八王妃,谁也不会为难你,你私底下收敛些别太过分,想来这一辈子必定过得开心快乐。” 不得不说,这番话让宋玥狠狠心动了,甚至眼前还有些豁然开朗,连嘴里的酒都觉得甜了许多。 酒过三巡。 赵知晏起身,眸光灼灼地盯着宋玥:“你怎么想?” 宋玥毫不犹豫地点头:“八皇叔这般坦诚,又屡屡帮助我,我应该回敬八皇叔。” 两人击掌为盟,算是约定。 转眼便到了两日后 宫中设赏花宴。 参加宴会的人心里都有数,这是专门给三姑娘准备的宴会。 一大早宫门口就聚了许多马车。 嘉华公主的马车停靠在宫门口,立马就引来不少人围过来,其中就包括慎王妃。 “公主。” 慎王妃冲着她笑:“今日不论三姑娘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你也放心,若三姑娘看上我家那小子,我必定会视如亲生。” 嘉华公主笑笑。 身后的宋玥垂眸,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到了御花园,百花齐放。 诸位夫人和姑娘都聚在一块看戏曲,她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啃着一块点心。 忽然云冬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宋玥朝着云冬的视线方向看去,对面廊亭中已经站满了人,都是世家子弟,正在写诗作画。 “三姑娘。” 一旁镇南王妃朝着她走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像极了关心晚辈的长辈。 宋玥回礼。 “不必多礼。”镇南王妃叹气:“终究是昭哥儿没有福气 ,娶不来你,想不到三姑娘还有这么大的福气在后头。” 镇南王妃做梦都想不到还有三家同求这一幕。 她原以为宋玥这样刁钻跋扈的人,根本就没有人娶,错过裴昭,她算个什么东西。 宋玥抿唇不语。 “不知三姑娘看中哪一位?”镇南王妃的视线落在了对面长廊的几个人身上徘徊:“论身份,还是广嘉王最合适,年龄相当,广嘉王又是京都城世家子弟的翘楚,慎王世子也不错,慎王妃人美心善,对你家又有恩情,至于八王爷么,乱了辈分……” 宋玥赫然抬头看向嘴角讥笑的镇南王妃:“我怎么觉得王妃是恨不得年轻个十几岁,替我相看。” 镇南王妃听她说这话,瞬间冷了脸:“牙尖嘴利!” “广嘉王倒是在镇南王妃膝下养过一阵子,跟裴昭关系不错,慎王又是镇南王的表弟,关系也不错,唯独八皇叔不给面子,和镇南王府不亲近,也难怪了。”宋玥耸耸肩,戳破了镇南王妃的心思。 镇南王妃恨不得撕了宋玥的嘴,正应了那句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般招摇……” “王妃,我本就是臭名昭著之人,打骂和顶撞是常有的,王妃今日穿得这么漂亮,要是被扔进湖水里成了落鸡汤,丢尽脸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宋玥道。 镇南王妃瞬间闭嘴,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宋玥后扬长而去。 第102章 皇上撑腰 前脚走了个镇南王妃,耳根子刚消停一会儿,裴昭看似漫不经心地朝着这边走来。 “姑娘,裴世子好像朝着咱们走来了。”云冬道。 宋玥眯眼,嘴角挽起一抹讥笑,上辈子她费尽周折讨好裴昭,裴昭对她处处贬低,连一个笑容都没给。 这辈子她冷眼相待,裴昭反而对她上了心。 裴昭看自己的眼神,她可太熟悉了,就跟看宋瑶时一模一样,深情缱绻,温柔宠溺。 “三姑娘?”裴昭声音温和。 宋玥挑眉:“裴世子连娶两妻,新婚燕尔,果然气质不凡。” 裴昭闻言面色有些不自然,手握拳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两声,目光触及宋玥的脸:“三姑娘的脸好了?” 他的妻子赵轻颜,摘下了面纱后脸上还有一条宛若婴儿手指那么粗的疤痕,赵轻颜恨不得将膏药全都涂抹在伤口上,这么些天,也不见伤口有任何好转。 同样的鞭痕,为何宋玥的脸就好了? 她惊讶地捂着脸:“应该是八皇叔给的膏药起作用了。” “八皇叔?”裴昭皱了皱眉,语气低沉:“原来你早就认识八皇叔了,怪不得八皇叔要求娶你。” 听这口气,就好像宋玥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有质疑和不满。 宋玥毫不客气道:“有些人心思龌龊,看其他人也是脏的,当初我回京,若不是八皇叔仗义执言,我早就被冤枉死了。” 裴昭脸上的笑意僵了,听得出宋玥对自己的不满,他赶紧解释:“当时我在府上,又有母亲教导……” “裴世子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是襁褓里的孩子,一点主见都没有!”宋玥啧道。 许是宋玥说话太过直接,让裴昭有些接受不了,他脸色一阵青白,手里的拳头紧了又松,反反复复,内心无比纠结。 沉默片刻后来了一句:“三姑娘,你是不是怪我。” 宋玥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戏台子上,听着花旦咿咿呀呀地唱曲儿,眼底露出欣赏,嘴角弯起笑意,听他这么说,收回视线瞥了眼裴昭:“裴世子刚刚娶亲又来跟我纠缠不清,众目睽睽之下,是想坏我名声,还是想搅合今日宴会?” 上辈子执念太深,她实在是没法子跟裴昭好好说话,三两句话戳得裴昭无地自容。 裴昭呼吸紧促。 “裴世子,请自便!”宋玥起身离开。 云冬扶着宋玥走远,她忍不住回头看着裴昭还愣在原地,掩嘴一笑:“姑娘,裴世子被人巴结惯了,极少有人这般同他说话,奴婢估摸肯定是吓傻了。” 宋玥对镇南王府印象极差。 肯定不会惯着裴昭,至于他心里好不好受,与她何干? “三姑娘,太液池上我们准备泛舟去采莲……”一位眼熟的姑娘冲着宋玥走近。 宋玥揉了揉眉心,依偎在云冬怀中:“真是抱歉,我头疼吹不得冷风,就不打搅诸位的雅兴了。” “可……” “我晕船,若是一不小心吐了诸位身上脏污,岂不是冒犯圣颜?”宋玥拒绝了一切可能被人陷害的邀约。 那姑娘脸色讪讪,干笑两声识趣退下了。 “三姑娘,我家姑娘的帕子丢了……” “帕子丢了就去找宫女帮着寻,我对宫里也不熟。”宋玥叹气。 这帮人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宋玥索性就站在原地,她哪也不去,她倒要看看究竟还有多少人盯着自己不放。 拒绝了一波又一波,诸位闹了个没脸,宋玥耳根子才算是安静了。 午时 宫廷宴会正式开始。 宴会设在了御花园内庭,足足摆了十桌,宋玥坐在了嘉华公主身旁,一副乖巧可人模样。 对于宴会上的吃食,她只是装模作样夹起来又放下。 “怎么不见八王爷?” 人群里有小声嘀咕。 宋玥佯装没听见。 “八王爷刚才被太后喊走了,听说太后要给八王爷赐婚。”有人幸灾乐祸。 太后姓徐,是太祖贵嫔,北楚帝曾在徐太后膝下寄养过两年,因此得了太后的位置。 宋玥正沉浸想着呢,却听嘉华公主嗤笑一声:“有些人就是放不正自己的位置。” 嘉华公主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眸色温柔地看向了宋玥:“一会不论这位太后问起什么,你若不乐意回应,就不予理会。” 听这语气,母亲像是跟这位徐太后有些过节。 话音刚落就听见小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太后驾到。 众人纷纷站起身 。 不一会儿一名身暗黄色凤袍,头戴凤冠的女子在一众小宫女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只见她莫约四十来岁,肤色白皙,眉梢上挑隐约还有几分魅惑之态,挺起胸膛径直朝着最上首的位置走过去。 “臣/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众人行礼。 徐太后落座后,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将视线落在了嘉华公主身上,眸子眯起,一抹精光闪过。 但很快视线又落在了嘉华公主身边的宋玥身上:“谁是靖国公府三姑娘?” 宋玥蹙眉,轻轻抬起头目光平视前方:“臣女宋玥拜见太后。” “上前来。”徐太后道。 宋玥缓缓起身,来到徐太后跟前两步远停下。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宋玥抬眸。 徐太后看清样貌后眼底划过一抹惊艳,笑着说:“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标致美人儿,这般好颜色也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娶你回府。” 自顾自地说着话,直到身后嬷嬷提醒,徐太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所有人都弓着腰请安呢。 “瞧哀家这记性,诸位快起来吧。” 众人起身:“谢太后。” 徐太后夸了一遍宋玥后,又冲着人群里一名小姑娘招手:“倾姐儿,你来。” 徐倾儿上前,乖巧喊了声:“姑母。” “你年纪也不小了,今日哀家就做主给你指一门婚事。”徐太后恍若宋玥不存在,指了指不远处赶来的赵知晏。 “老八如何?” 徐倾儿瞬间小脸通红,害羞地低着头。 徐太后宠溺的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可害羞的,老八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婚了,倾儿才貌双全,与你正配。” 赵知晏是跟着北楚帝一块来的,听见这话,眉心紧皱,北楚帝先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嘉华公主,而后脸色一沉,目光盯着徐倾儿:“徐大姑娘也看好了?” 这语气压迫感十足。 徐倾儿小脸一白,紧张地看向了徐太后。 徐太后笑着说:“婚姻大事,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姑娘家脸皮子薄能懂什么?” 说着徐太后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宋玥。 宋玥终于明白母亲刚才语气为何不悦了,这位徐太后,简直认不清自己身份。 “八皇弟,难得太后主动开口,索性你就纳了徐倾儿做妾,如何?”北楚帝笑着看向赵知晏:“即便不喜,就当给朕一个颜面。” 宋玥一听差点忍不住笑出声,赶紧低着头,掩住笑。 “皇上!”徐太后脸色微变:“倾儿是徐家嫡长女……” “徐家嫡长女又如何,难不成还要让公主嫡女,靖王嫡妹去做妾?”北楚帝反问。 第103章 赐婚 徐太后呼吸急促:“三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就着急嫁人了?再等等也是可以的。” 北楚帝冲着宋玥宠溺一笑,轻轻颔首示意她过来,宋玥乖巧走了过去,站在了北楚帝身边。 “阿玥年纪不小了,朕总要替她考虑些,免得好夫婿又被人给抢走了。”北楚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阿玥,坐。” 宋玥道谢,乖乖坐下。 “太后莫不是想跟朕争?”北楚帝也不拐弯抹角,目光直接对上徐太后,可以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宋玥就差给北楚帝鼓掌了。 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给自己撑腰。 徐太后脸色一滞。 一旁的徐倾儿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居然被嫌弃了。 “徐大姑娘的身份给八皇弟做妾,有何不可?”北楚帝诧异。 按身份,徐倾儿的身份只够做个贵妾,可太后想要提拔徐家,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 徐太后以为众目睽睽之下,北楚帝肯定不会驳了自己的面子,硬着头皮也会答应,所以才会豁出去。 没想到北楚帝这么不给面子。 徐太后现在骑虎难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三姑娘也未必非要嫁给八王爷不可,慎王世子和广嘉王对三姑娘也是情有独钟,皇上何不成人之美呢?”镇南王妃笑着说。 徐太后有了台阶下,赶紧点头:“镇南王妃所言极是。” “镇南王妃口中的成人之美,是说徐大姑娘同本王私底下有牵扯?”赵知晏一脸疑惑:“徐大姑娘看上去文文静静,怎么会是王妃口中那般不堪的人。” 镇南王妃一愣。 她忽然觉得赵知晏也变了,嘴巴不饶人,跟宋玥一个德性。 徐倾儿都快哭了,惶恐跪在徐太后身边。 “皇上,臣弟和徐大姑娘绝对是清清白白的。”赵知晏还嫌不够乱似的,郑重解释一遍。 “八王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镇南王妃讪讪解释。 赵知晏却问:“那刚才王妃口中的成人之美是何意?” “这……”镇南王妃也没想到老好人之称的八王爷也会这么得理不饶人,镇南王妃赶紧改口:“是我说错了,应该成全八王爷跟三姑娘这一对。” 宋玥小脸一垮:“王妃是在说我不检点,私底下和八王爷有染?” 镇南王妃脸色一黑,恨不得将舌头都给拔了,怎么说都解释不清了,北楚帝不悦:“好歹也是宗室王妃,女儿家名声最要紧,岂能随意污蔑?” 当众被训斥后,镇南王妃两腿发软,跪在地上赔罪。 北楚帝缓缓起身,沉声道:“八皇弟乃克妻的命格,这么多年朕私下没少相看,诸位姑娘八字不合,恰巧阿玥命格贵重,足以压制八皇弟的克妻命,是朕委屈了阿玥,八皇弟,你若敢轻怠了阿玥,朕决不轻饶你!” 赵知晏跪地:“臣弟多谢皇兄赐婚。” 宋玥嘴角一抽,怎么又多了个克妻之命? “阿玥,委屈你了。”北楚帝弯腰将宋玥扶起:“钦天监占卜,八皇弟必须在二十一岁生成前成婚,否则就有血光之灾,所以朕打算这个月就举办婚事。” “这么急?”徐太后惊讶:“哀家怎么从未听说老八克妻的命?” 赵知晏掩嘴轻咳:“这是父皇在世时请时空大师占卜结果,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本王岂能随意宣扬。” 徐太后语噎。 当年的她不过是个小小嫔位,根本没有资格过问这些事,当年她之所有能抚养北楚帝。 还是因为她怀上一胎没保住,太祖怜惜她,恰逢北楚帝的生母逝去,便将北楚帝给了徐太后。 徐太后算是看明白了北楚帝跟赵知晏的态度了,说翻脸就翻脸,闹到最后只能自讨没趣。 北楚帝当众拟旨赐婚,十五日后成婚,令内务府抓紧筹备。 “多谢皇上。”两人跪地谢恩。 宴会上,诸位心思各异。 宋玥回到了嘉华公主身边,见母亲红了眼眶,她赶紧道:“母亲,八皇叔答应了女儿,还让女儿在您身边多留几年。” 嘉华公主轻轻抚摸宋玥的脸颊:“傻孩子,那怎么成。” 宴席散去 嘉华公主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被徐太后给留下了,宋玥想跟着,却被嘉华公主吩咐回府等候。 宋玥想了想,在宫里母亲肯定不会吃亏,她便离开了。 经过长长的甬道,来来往往的人冲着她恭喜道贺,宋玥含笑应了,鼻尖忽然触及一抹淡淡的香味。 “阿玥。” 是赵知晏跟来。 宋玥停下脚步;“恭喜八皇叔达成所愿。” 赵知晏回以微笑。 两人保持距离,他目送她上了马车后才离开。 坐在马车内宋玥掌心都是细腻的汗,她刚才被北楚帝扶起时,竟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北楚帝的脉象若有似无,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健康。 得想个法子再探一探才是。 … 宁安宫 徐太后冲着嘉华公主微微笑:“一晃这么多年不见,公主风华依旧啊,听说公主长子今年也有双十年纪了。” “难为太后惦记,本宫私底下已经给臻儿相看婚事了,本宫已经答应他,绝不会逼迫他,不论对方身份,只要臻儿欢喜,本宫也认可。” 嘉华公主这么多年不在宋臻身边,舍不得用条条框框圈住他,从宋臻第一天回来就告诉过他。 将来娶亲,只要宋臻点头,她这个做母亲的双手赞同,绝不会因为身份为难对方。 徐太后一开口,嘉华公主就知道对方的心思。 一而再地被人回怼,徐太后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嘉华,哀家已经不是从前的徐贵嫔了,哀家如今是太后,你不能以下犯上,不尊重长辈!”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讥讽,下颌轻抬,鬓间朱钗也跟着轻轻摇晃,傲气十足地看向了对方:“本宫还有事,就不多陪太后了。” 不等徐太后开口,嘉华公主转身扬长而去。 那架势,压根就没将徐太后放在心上,气得徐太后心口起伏的厉害,等人走远了才敢怒骂一句狐媚子:“若不是仗着皇上撑腰,哀家今日必定狠狠教训她。” 徐太后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半老徐娘怎么就让北楚帝神魂颠倒,但凡是跟嘉华公主沾染上关系的。 北楚帝绝对会无理由偏袒。 “太后,公主朝着议政殿方向去了。”宫人道。 徐太后脸上的鄙夷越发明显。 第104章 三道旨意 午后炎炎夏日,一抹明黄色身影站在长廊尽头,眺望着远方,礼公公弯腰擦了擦额上的汗。 又不着痕迹地朝着宁安宫方向看去。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皇上在等公主来。 “太后会不会为难表姐?”北楚帝眉头一拧,语气焦急。 礼公公哭笑不得:“皇上,公主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放眼整个京都城,公主可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今日公主没有掀桌怒怼太后,也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 只有公主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公主被人欺负。 北楚帝沉默,手腕上缠着一串檀木珠子,指尖轻轻划过珠子,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远方。 直到长廊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礼公公赫然抬头:“皇上,是公主!” 明黄色身影已经翩然朝着长廊那头迎上前。 步伐匆匆。 礼公公一路小跑追上。 “表姐。”北楚帝看见嘉华公主来时,眼睛都是亮的,英俊的面容上尽是笑意。 嘉华公主弯了弯唇:“宴上,我见你吃得不多,可是没胃口?” “这几日食欲确实不佳。” “那怎么行,你是九五之尊,必须要好好保重身体。”嘉华公主睨了一眼礼公公:“让御膳房做些可口的饭菜来。” “是!”礼公公麻溜应了。 嘉华公主看着炎炎夏日站在廊下的北楚帝还穿着龙袍,面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下颌一抬:“日头烈,进去再说。” 北楚帝紧跟其后。 殿内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嘉华公主一眼就看见了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彼时还有小太监捧着奏折走来,她转过身看着北楚帝消瘦的身子,为帝两年,他实在是太勤勉了。 太祖帝五年的奏折也没有他一年多。 嘉华公主知道这些奏折中有一大半都是诋毁北楚帝,给他变着法添麻烦的。 内忧外患,要活活将北楚帝拖垮。 将宋玥嫁给赵知晏,便是将赵知晏绑在了北楚帝这条船上,给北楚帝减轻一些负担。 嘉华公主想起前世局势,她弯腰坐在了茶台对面,倒了杯茶递到了北楚帝面前:“如今慎王入京,皇上可有什么打算?” “表姐放心,慎王救了臻儿,朕定会厚待。” “非也。”嘉华公主打断了对方:“慎王世子是块香饽饽,皇上要尽快给他赐婚,免得两国来和亲,选中了慎王世子。” 一码归一码,嘉华公主感激慎王府,但也绝不会让慎王府成为北楚帝的威胁。 北楚帝沉默。 “我有一位侄女,名叫宋环,今年十三岁,年纪虽小性格娇憨,只是宋环身份暂且够不上慎王世子妃的位置,皇上可以提拔宋清风,另,广嘉王也该娶亲,蒋夫人有一女,今年十五岁,身份跟广嘉王倒是相配。” “蒋将军手握兵权,若跟广嘉王联姻,岂不是如虎添翼?” 嘉华公主莞尔一笑:“蒋姑娘两年前救过广嘉王一次,广嘉王至今不知此人是谁,两人也算是有情人,蒋姑娘成婚,皇上可以将蒋将军召集回来,再借此让人代替接管蒋将军的兵权。” “蒋将军是三朝元老,战功赫赫,他的兵权只怕是旁人不敢触碰。” “皇上,八王爷成婚后以储君身份上战场历练,谁敢反驳?”嘉华公主霸气一笑。 只有赵知晏名正言顺地能占领蒋将军的兵权。 对内,赵知晏是前太子托孤亲叔,对外,赵知晏是太子,也只有赵知晏接管,才能让那些反对北楚帝的大臣,士兵们心服口服。 这是平内忧。 只要赵知晏不反,北楚帝的帝位便稳固。 赵知晏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为何要反? 北楚帝略作思考点了点头:“朕听表姐的。” 嘉华公主叹,上辈子北楚帝被人给耗死了,内忧外患,处理不完的奏折,一堆破烂事缠身,身子每况愈下。 死后没多久广嘉王就被毒死了,罪名栽赃到了北楚帝头上,北楚帝成了臭名昭著的暴君。 而蒋姑娘被送去和亲,成了东瀛太子妃,蒋将军也在不久的将来放水,让东瀛大军踏破三座城。 北楚士气大减,再想挽回已是无力回天。 北楚帝死后。 登基为帝的便是恰好在宫中侍疾的慎郡王。 时隔一年,赵知晏效仿北楚帝,造反成功,成了新一代帝王。 这个皇位早晚都是赵知晏的,何不提前将赵知晏拉拢过来? 人淡如菊好脾气的八王爷,绝非表面那么温和 无害,若非赵知晏,北楚帝也未必撑得住那么久。 若北楚帝在位,八王爷绝不可能反。 “还有徐大姑娘,温婉贤淑,不如就赐给镇南王世子做贵妾。”徐家跟镇南王府蛇鼠一窝,若赐婚,徐倾儿过得好也就罢了,过得不好,徐家必定跟镇南王府撕破脸。 有赵轻颜在,徐倾儿能过得好才怪! 在嘉华公主的部署下,北楚帝下了三道旨意,一是将蒋姑娘赐婚给了广嘉王。 二是提拔了宋清风继承了国公府爵位,将宋环赐给了慎王世子为世子妃。 三是将徐大姑娘赐给了镇南王世子为贵妾。 嘉华公主满意地点头,今生今世,她定会守护北楚帝,绝不会让他重蹈覆辙。 “表姐,朕忽然轻松了许多。”北楚帝笑容灿烂。 在嘉华公主的监督下,北楚帝用了一碗饭,精神满满,一副待夸奖的姿势:“每隔两日我进宫探望你,可好?” “自然好!”北楚帝眼睛亮得惊人,许是太激动了,他掩嘴咳嗽两声,嘉华公主敏锐地察觉有些不对劲,她环顾一圈,看着在场不少宫人在,笑着说:“明日我再来。” 北楚帝笑着点头。 第105章 各怀心思 三道圣旨赐下 宛若一滴冷水溅入滚烫油锅,瞬间炸开。 最高兴的莫过于桃氏,她瞪大眼听着圣旨上念叨的内容后,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丫鬟轻轻提醒:“夫人,该谢恩了。” 桃氏磕头谢恩。 二老爷宋清风整个人也是呆愣愣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能继承爵位。 “这不是在做梦吧?”宋清风掐了一把手心,疼意袭来。 桃氏激动道:“公主不仅给了二房爵位,还给环姐儿指了一门好婚事,慎王世子妃……” 桃氏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笑得合不拢嘴:“昨日慎王世子上门,我瞧过了,长的一表人才,器宇轩昂。” 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宋环能嫁到这样的人家。 先前桃氏还想过将宋环嫁回母族桃家,毕竟知根知底,因府上的事耽搁了,没想到还有促成这样一桩好姻缘。 “国公爷,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管家匆匆赶来。 桃氏脸上笑意收敛,一把抓住了宋清风的衣袖,脸色凝重:“夫君,你现在是国公爷了,咱们今日的一切全都是公主赐的,莫要拎不清。” 宋清风点头:“放心吧。” 他不是大哥宋开封,耳根子没那么软,也不会轻易太夫人摆布,更加不会给太夫人撑腰壮胆。 桃氏这才松了手,忙叫人去宫门口等着消息,若是公主回来她定要亲自迎接。 丫鬟道:“夫人,咱们府上出了个王爷,公主,如今又有世子妃,最要紧的还有位未来太子妃,谁能越过咱们府上。” 桃氏脸上笑意渐浓:“是啊,谁能想到不被待见的靖国公府能有今日。” 正想着马车停靠在路边。 帘子撩起,嘉华公主下了马车瞥见一脸笑意的桃氏,她也跟着笑:“天儿这么热,怎么不进去等等?” “入了秋,难得有今日的好天气,多晒晒也无妨。”桃氏亲自下了台阶,亲昵地挽着嘉华公主的胳膊:“大嫂,多谢你提携。” 嘉华公主知晓她是个感恩的,温柔一笑,对着绣书道:“本宫和二夫人有话聊。” 绣书会意,将身边人拉开距离。 桃氏道:“大嫂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两人一路朝着凉亭方向走去,嘉华公主弯腰坐在了石凳上,倚着栏望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低声道:“本宫的确是有桩事要你去办。” 桃氏眼皮一跳。 “巡城有个庄姓人家,府上有女名唤长安,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桃家嫡长子议下这门婚事。” “另,巡城刺史和桃家走得颇近,可他不老实,想要撇清桃家,无须本宫教你了吧?” 桃氏脸色微变,这些事她一件都不知道,刚才的喜悦已经被冲淡许多,嘉华公主长叹口气:“皇上登基两年,许多人不服气,本宫不能坐视不理,二弟妹,你说是不是?” 巡城刺史贪污了不少银两,私底下跟镇南王府一派走得很近,为人狡猾,做事滴水不漏,但和桃家现如今的大老爷关系匪浅,若桃家检举,必定一句拿下。 桃氏陷入两难。 嘉华公主也不急,将一旁搁置的鱼食丢入池子里:“乱臣贼子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去,本宫最忌讳的便是墙头草。” 桃氏蓦然一惊,白了脸道:“大嫂放心,我这就回府一趟。” 临走前,桃氏停下脚步看向了嘉华公主:“那慎王府……” “慎王妃性子善良,是个好相处的,世子文韬武略,是个好人家。” 听这话,桃氏松了口气。 只是嘉华公主没说的是,慎王心思毒辣,觊觎皇位已久,背地里早就跟徐太后勾搭上了。 不过无妨,竟慎王入了京,便只有死路一条。 慎王府也接到了圣旨。 慎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还不得不对着皇宫方向磕头谢恩,等宣旨公公走远了,才看向慎王世子。 “昨日你见着了宋四姑娘?” 慎王世子摇头。 他压根就不认识宋环。 “皇上怎么会突然赐婚?”慎王没想到北楚帝这婚事赐得这么突然,而且还是跟宋家。 “会不会是皇上觉得拂了咱们的意,想要补偿咱们,宋二爷继承了靖国公府,我听说二房跟公主关系不错,宋四姑娘跟咱们府上也算是门当户对。”慎王妃道。 慎王欲言又止,抬眸看了一眼慎王世子。 “父王,宋四姑娘年纪尚小,暂且不急。”慎王世子安慰。 慎王长拧眉:“那蒋将军嫡女许给了广嘉 王,又是何意?” 皇上这步棋走的实在是惊险万分。 明知广嘉王身份尴尬,暗地里还有不少支持者,还敢将手握兵权的蒋将军推向广嘉王。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皇上,远不是表面那般鲁莽简单,咱们都被唬住了。”慎王心思复杂:“蒋将军和广嘉王联姻,一旦广嘉王闹事,必定会牵连蒋将军,皇上这是要收复蒋家兵权了。” “那徐大姑娘还赐给了镇南王世子做贵妾呢,好好一个姑娘,这不是打了徐家的脸吗?”慎王妃不理解,徐家可是太后母族,皇上就不担心会惹恼了徐家? 慎王冷笑不语。 旁人不知,他可知道徐家私底下和镇南王关系走得很近。 “皇上今日的几步棋,走的实在是高!”慎王叹。 …… 彼时镇南王府 前几日才娶了两位儿媳,又来了个徐大姑娘,镇南王妃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阴沉来形容了。 “母妃,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徐倾儿塞过来,是嫌咱们府上不够乱吗?”裴昭心里堵得慌。 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府上塞,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 他对徐倾儿压根没有感情。 “圣旨已赐,谁还能抗旨不成?”镇南王妃揉了揉眉心,一想到赵轻颜的脾气,她就犯愁。 徐倾儿跟宋瑶可不一样,宋瑶只是个失宠的小庶女,徐倾儿是太后侄女,徐家嫡长女,徐夫人的心头肉,轻不得重不得。 皇上这摆明了就是要让镇南王府鸡犬不宁! 事实很快就验证了。 徐倾儿因是贵妾,所以挑了个时辰就进门了,徐家为了不委屈徐倾儿,该给的一样不少。 流水般的嫁妆抬进镇南王府。 一袭粉色嫁衣被人从偏门抬进来,镇南王妃不敢不给面子,摆了几十桌,将纳妾办的跟迎亲一样热闹。 不仅如此,宫里的太后还专门派人来观礼,给徐倾儿撑场面。 赵轻颜的脸色阴沉沉的,要不是镇南王妃亲自压着,早就动了怒发作了。 “王妃,太后有旨,倾儿姑娘虽是贵妾,但从今日开始不必给两位夫人请安,还请您多多照拂。”宫人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吩咐。 镇南王妃点头。 宫人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徐倾儿说:“倾儿姑娘,太后让您闲来无事可以入宫请安,多陪陪她老人家。” 徐倾儿一口应了。 镇南王府的纳妾宴才算是正式结束,镇南王妃让裴昭赶紧去陪徐倾儿,赵轻颜不乐意了,一把拉住了裴昭的衣袖:“表哥,徐姨娘只是个妾,许多事还不懂,不如先让李嬷嬷教教规矩,再来服侍你。” 裴昭看向了镇南王妃。 “轻颜。”镇南王妃无奈:“来日方长,何必争一朝一夕?” 赵轻颜抿唇不乐意,目光不悦的瞪着美若天仙的徐倾儿,恨不得将那张脸都给划破。 徐倾儿本就一肚子窝囊气,好端端的姑娘做了贵妾,她抬眸看向了裴昭:“世子,妾身的规矩是太后教的,夫人这般可是在质疑太后?” 裴昭蹙眉。 “你敢拿太后压我?”赵轻颜双眸蹙起。 “够了!”镇南王妃对着裴昭使眼色,又将赵轻颜给拉走了,等人走了,才对着赵轻颜道:“太后的人还没走远,你就敢给徐姨娘脸色瞧,你还嫌府上不够乱吗?” 赵轻颜敢怒不敢言。 “从今日开始你别为难徐姨娘,一个妾而已,还能动摇你的地位不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我在,你怕什么。” 在镇南王妃的安抚下,赵轻颜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了。 第106章 拔出钉子 夜色降临京都城白日里的热闹褪去,只剩夜晚的寂静。 宋玥沐浴更衣后,趁着发色未干,手捧着书瞧的认真,张嬷嬷手里捧着一本册子进来。 “姑娘可有喜欢的花样子,内务府那边已经开始绣嫁衣了。” 宋玥瞥了眼,随手一指:“就这个吧。” 张嬷嬷记下,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错,谁能想到不受待见的三姑娘竟然还有这份造化。 一跃成了未来太子妃。 跟着宋玥亲近的,全都占到了好处。 “明日内务府还会派人来送聘礼和赏赐,杨嬷嬷也要开始教您宫中规矩……”张嬷嬷道。 “嗯。” 宋玥不悲不喜。 她知道赵知晏娶她,是有利可图。 她嫁给赵知晏,也是为了自保。 感情么? 实在是谈不上。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月华阁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不停的人进进出出,院子里摆满了红箱子。 就连嘉华公主也是忙得不见人影,只有隔两日出现要她一块入宫给北楚帝请安。 终于她摸到了北楚帝的脉象。 若隐若现,脉象极其怪异,像是……中了毒。 “呀!” 嘉华公主忽然惊呼,摸了摸耳朵:“本宫那对东珠耳裆怎么就剩一只了?” 宋玥还有些发懵。 “小礼子,还愣着做什么,快给表姐找!”北楚帝有些激动,翻身就要下地。 嘉华公主按住他,娇嗔道:“一只耳裆罢了,哪用的着你亲自去寻。” 她朝着宋玥使了个眼色:“阿玥,你帮着寻一寻,可别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偷偷收起来了。” 宋玥顿时会意,这是要她借机查一查北楚帝身边伺候的人,她也早就怀疑了,只是没有借口查,今日正好。 满殿寻找,一无所获。 宋玥道:“外面院子可曾找过?” “回姑娘,已经找过了,都没有。”礼公公着急得满头大汗,旁人东西丢就丢了,可公主的东西丢了就是天大的事儿。 宋玥目光环视一圈:“搜宫人的住处。” 话落,宋玥敏锐的察觉到一个小宫女身子颤抖了一下,心虚的看向了别处,宋玥手一指:“搜身!” 宫女愣了愣,慌忙摆手:“姑娘饶命,奴婢实在是没有见过东珠。” “是不是,搜一搜不就知道了,你慌什么。” 云冬上前搜身,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宋玥不信直觉这宫女肯定有问题,礼公公道:“墨香跟着皇上十几年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宋玥抬脚上前亲自将墨香上下搜了一遍,的确是没找到什么东西,墨香眼眶含泪委屈巴巴的看向了礼公公,拿起衣袖擦拭眼角。 倏然,手上的手指颜色细微诧异让宋玥捕捉到,她一把举起了墨香的手,将她的食指夺下。 “不要!” 墨香惊呼。 宋玥一把扣住了墨香的下颌:“按住!别叫她死了。” 侍卫上前按住了墨香。 墨香惊慌失措的看着宋玥。 宋玥手里握着那一截断指,墨香的食指断了一大截,用假指套上去,里面却是镂空形状,她将断指剪开,细碎的白粉末掉了出来。 礼公公倒吸口凉气:“这……十几年了,老奴竟然没发现墨香竟然是断指!姑娘,这是什么?” “美人醉。” 一听美人醉三个字,礼公公倒吸口凉气:“这,这都失传好些年了,墨香怎么会有?” 美人醉,极美的名字,让人醉生梦死,发病初期会使人狂躁不安,夜不能寐,再好的身子也会每况愈下,每隔三个月身子就会落败一成,一年后,中毒者就会猝死。 也难怪北楚帝看上去那么疲倦。 这样的毒扰人心智,长期休息不好,食不下咽,不累才怪。 墨香愕然抬起头目光紧盯着宋玥,那眼神恨不得杀了她。 “公公,今日不如就查个明白?”宋玥道。 礼公公不敢小觑,弓着腰陪着宋玥一块将殿前伺候的全部查了一遍,这一查才知竟然还有人暗害。 小丫鬟的衣裳染了毒,只要凑近了闻,就会令人心神不悦。 配茶的宫人,精心将所有的茶杯子全都抹了毒。 甚至连茶饼里也是被毒浸泡过的。 礼公公都快气傻了:“这帮狗奴才,皇上对他们不薄,怎么能这般陷害皇上?” 宋玥终于知道为何两辈子的北楚帝脾气会这么暴躁,身边的人都盼着 他死呢。 一步步要将人给拖垮。 “公公,此事不宜外漏。”宋玥提醒。 礼公公点头。 她重新回到大殿,也不隐瞒,将查到的一一说出来,不等北楚帝发作,嘉华公主的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御前伺候怎么手脚这般不干净,还敢出言顶撞本宫,礼公公,将人送去慎刑司,好好招待!”嘉华公主发了话。 礼公公看向北楚帝。 北楚帝道:“按公主说的办!” “是。” 议政殿上下几乎都被撤换一遍。 北楚帝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多谢表姐关心。” 嘉华公主又气又心疼:“你聪明机灵,怎么连身边人都不知防备?” 被指责北楚帝也不生气,乖乖听训,嘉华公主着急的看向宋玥,宋玥道:“这些毒都是日积月累才有效果,皇上只需好好调理,慢慢会恢复的。” 嘉华公主长长的松了口气,犹豫再三将宋玥支开,人走后,嘉华公主道:“这阵子你称病,那些烦人的公务交给我如何?” “好!”北楚帝毫不犹豫的应了。 “徐太后在后宫动作频频,本宫打算对她下手,她毕竟是养育过你几年,你此时称病是最好的时机。” “朕听表姐的。” 嘉华公主又道:“本宫私底下会给你找个信得过的大夫,你日日带在身边。” 北楚帝仰着头,眨眨眼:“表姐这是担心朕吗?” 嘉华公主呼吸一顿,点了点头,她这辈子除了亏欠宋玥跟宋臻,还有就是眼前人,从一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若不是他护着阿玥,不敢想象阿玥会落得什么下场。 在她心里,北楚帝跟宋玥,宋臻同样重要。 谁都不能欺负。 嘉华公主在议政殿发了怒,严惩了不少人,又重新换了一大批人,消息一传出,众人又给嘉华公主的名声增添了一笔,戾气太重。 “墨香这个蠢货,怎么眼皮子浅拿了东珠耳裆?”徐太后气愤的将茶盏重重摔在了桌子上,心口起伏。 “嘉华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 气归气,可徐太后还是决定尽快处置了墨香。 “太后,如今掌管刑部的可是沈国公,只怕沈国公不好轻易说话。”刘嬷嬷道。 徐太后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沈国公从一阶尚书变成三公是嘉华提拔,可沈如韵却被靖国公府欺骗,这笔账,沈国公未必会轻易罢休,给镇南王传个信,让他去一趟沈国公府。” 刘嬷嬷点头。 傍晚 镇南王妃亲自入宫来请安。 徐太后退下左右:“事情办的如何?” “王爷亲自去了沈家府上,可沈国公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不为所动。” “那沈夫人那边呢?” “沈夫人称病,未曾见臣妾。” 镇南王妃也纳闷,明明之前两家走的挺近,可现在沈家一门心思的忠君护国了。 连面儿也不露,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徐太后眼底划过一抹阴狠:“是哀家小觑了嘉华手段。” 这时小太监来慌张来传话:“太后,不好了,墨香断指的事被人察觉了。” 徐太后脸色微变,身子一晃险些就坐不住了。 “是沈国公亲自审问,已经将断指送到了御前,经太医查看,发现了美人醉,皇上震怒。” “什么?”镇南王妃眼前一黑,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滑下来,她掐住掌心:“沈国公这是自个儿升官发财,不管不顾咱们了。” 第107章 占卜 议政殿 沈国公跪在地上,看着托盘上那一截断指有些发懵,他抬起头对上了北楚帝阴沉如水的脸色,吓得哆嗦:“皇,皇上……” “沈爱卿办案神速,朕很欣慰,沈爱卿可查到了幕后之人?” 沈国公摇头,他今日一只脚刚跨进刑部大牢,后脚侍卫就将断指递到他面前,还说里面有美人醉的毒。 他甚至来不及多询问,礼公公就来召见,紧接着便被北楚帝夸赞。 离开议政殿后还是晕乎乎的。 直到他出门遇见了镇南王,看见了镇南王阴沉着脸,他还未来得及打招呼,礼公公已在殿前训话。 沈国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皇上这是利用了他的手惩治了幕后之人,这幕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镇南王府一派。 … 转眼还有十日就是婚期 宋玥除了隔日入宫请安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月华阁闭门不出,桃氏放下手头上的事,来给她置办嫁妆。 这次,她心甘情愿地给宋玥置办了二十抬嫁妆,生怕不够多,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 惹的宋环噘着嘴:“母亲已经好几日没正眼瞧过我一眼了。” 桃氏忍不住敲了一下宋环白皙脑门:“你三姐姐即将出嫁,你如何能比?” 宋环咧嘴倒吸口凉气,撒开手躲在了宋玥身后,泪眼汪汪地看着宋玥:“三姐姐,我舍不得你。” 宋玥也跟着红了眼。 “孽障,让你来帮忙可不是让你招惹你三姐姐哭的。”桃氏瞪了一眼宋环。 宋环吸了吸鼻子,使出浑身解数哄着桃氏高兴。 此时丫鬟在桃氏耳边嘀咕几句,桃氏脸上的笑容明显浓了,起身去了一趟正院。 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 “定是为了庄家姑娘的事情。”宋环打了个哈欠:“母亲每天都去外祖家,让大表兄去巡城应聘个庄家姑娘。” 庄? 宋玥现在已经笃定母亲也是重生的,这位庄家姑娘不是旁人,未来会入宫做贵妃,跟靖国公府作对。 桃氏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一眨眼,又过了七八日 靖国公府上下都忙碌起来。 嘉华公主的脸色也日渐凝重,桃氏在一旁劝诫:“姑娘家迟早要嫁人的,玥姐儿聪慧,一定不会亏待自己。”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本宫心里舍不得。”嘉华公主叹了口气,桃氏又道:“明日府上举办一场添妆宴,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也是给玥姐儿撑足了场面。” “这阵子辛苦你了。” “大嫂这话折煞我了。”桃氏惶恐。 添妆宴这日,来了不少姑娘送贺礼,月华阁都快站不下了,桃氏带着不少人来帮忙。 府上搭台戏。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宋玥作为主人家也在一块陪同,忽然有一道视线紧盯着她,令宋玥有几分不自在,蓦然抬起头撞入一抹温柔视线。 是年轻的少年郎广嘉王! 广嘉王朝着她点头示意。 宋玥回以微笑。 “听说蒋将军也班师回朝了,只等蒋将军回来,内务府就给广嘉王举办婚事。”宋环道。 宋玥抿唇,等蒋将军回来那日,也就意味着蒋家兵权要易主了。 云冬捧着盒子走近宋玥身边:“姑娘,这是广嘉王送您的添妆之喜。” “嗯?”宋玥诧异,面前的锦盒十分精美,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打开锦盒,里面赫然一枚小金鱼式样的玉佩,小金鱼憨态可掬,宋玥爱不释手。 “这贺礼倒是别致。”宋环道。 宋玥抬眸冲着广嘉王的方向看去,人已经不见了,她环视一圈,只见广嘉王一道萧条背影,身后跟着两个侍从,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宋玥追上前。 “广嘉王!” 广嘉王停下脚步,单薄瘦弱的身子慢慢转过来,温和的眸子染上笑意,谦逊有礼:“三姑娘。” “敢问王爷可曾去过杏山别院?” 这枚玉佩,她五岁,六岁,乃至九岁那年都在别院里见过类似的,模糊的记忆里有个玄色身影看不清脸,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后来张大柱偶然间喝醉酒了无意间说过一句:“要不是有人年年上供,哪会留你一命?” 当时宋玥只以为是靖国公府有所忌惮。 现在看来,并不是。 广嘉王淡漠的眸子微微闪烁,苍白的嘴角翘起一抹淡淡的笑 容:“未曾。” “那这枚玉佩……” “偶然间见铺子里售卖,觉得有趣。” 宋玥紧攥着玉佩,心里竟闪过一抹失望。 “三姑娘还有事?”广嘉王蜷起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温柔的目光浮现一抹焦急。 她摇头。 广嘉王提步往前,又顿了顿,回头睨了一眼背后宾客涌动,热闹非凡,他温声道:“还未恭喜三姑娘。” 宋玥回神,盯着广嘉王苍白虚弱的容貌。 他的寿命不长,算算日子还有不足五年,也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宋玥觉得广嘉王是个好人。 极少抛头露面,也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允恪。” 赵知晏不知从何处走来,宽大的身子将宋玥小小的身影笼罩起来,脸上挂着微笑:“身子可好些了?” 广嘉王垂眸:“多谢八皇叔关心,老毛病了,不碍事,不打搅两位了。” 盯着人走远,赵知晏笑着问:“他文采不错,可惜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身子弱了些,是个不错的孩子。” 宋玥敷衍点头。 “刚才他同你说什么了?”赵知晏问。 宋玥笑:“广嘉王特意来参加添妆礼,突然离席,我作为主人家,来送送,倒也没说什么。” 赵知晏了然,看了眼身后方向:“今日的确不少人。” “八皇叔怎么来了?”宋玥抬眸问。 赵知晏提起手上的折扇轻轻敲打宋玥的脑袋:“本王为何不能来,今日本王来给你撑场子。” 添妆宴上宋玥收到的贺礼摆满了整整一大桌子,金银首饰,字画古玩,珍稀衣料,应有尽有。 直到傍晚,添妆宴才散去。 宋环忽然拉着宋玥的手:“三姐姐,我听说大昭寺的解签极其灵验,明日又是凌志大师亲自坐镇,咱们去凑凑热闹可好?” 宋玥摇头。 但架不住宋环软磨硬泡:“三姐姐,你若不肯去,母亲肯定不会允许我出门的,咱们乔装打扮,早去早回。” 无奈,宋玥只好松了口。 将此事告知了嘉华公主,她略思考后便点头:“暗地里多带几个人去,出嫁前多散散心也好。” “多谢大伯母!”宋环笑得裂开嘴。 有了嘉华公主开口,桃氏自然不能拒绝,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宋玥,宋环连连保证。 次日两人用过早膳后,换上了粗布衣裳脸上带着面纱,带了两个侍卫便朝着大昭寺方向走。 许是城里热闹,寺里这边反而空旷不少。 沿着台阶上山,宋环一路上叽叽喳喳说起京都城的趣事,宋玥忽然问:“你怎么知道凌志大师今日坐镇?” 宋环脱口而出:“舅母说的。” 宋玥恍然。 “舅母给大表哥占了一卦,未来大表嫂是个极命贵之人,大表哥未必能降的住,还让舅母莫要着急,三年之后,大表嫂才会对表哥死心塌地。” 这些都是宋环听长辈说的。 宋玥笑笑,这话灵不灵验还要到三年之后才知晓。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大昭寺,进了门添了香火钱,两人双手合十祈求,过了一会儿宋环拉着宋玥来到求签处。 第108章 婚事推迟 求签摊前,宋玥望着签文身后飘起的黄丝带,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签文,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股凝重肃穆的感觉。 宋环拿起签文桶,闭上眼睛摇晃两下。 啪嗒! 一支签落下。 宋环睁开眼,将签文迫不及待地递给了小和尚,小和尚接过按照上面的签文从身后的黄飘带中抽取一条递给了宋环:“凌志师叔就在院子外菩提树下。” 宋环道了谢,她看向了宋玥:“三姐姐?” “我就不求了。” 宋环想了想,三姐姐现在什么都不缺,估摸着心里是没什么遗憾了,她也不勉强,拉着宋玥去了后山,果然看见了菩提树下静坐一名老僧。 老僧见二人来,一脸慈眉善目。 “大师。”二人行礼。 宋环将手上的黄飘带递上前,老僧只是略看了一眼便道:“姑娘是前世积福,后世享福的命,一辈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多谢大师!”宋环笑开了花,又问了几句关于姻缘的,老僧笑:“夫妻恩爱两不疑。” 宋环小脸染上绯红,娇羞地拉着宋玥就要走。 老僧却道:“这位姑娘请留步。” 宋玥回眸。 “大师,三姐姐不算姻缘,她两日后就要出嫁了。”宋环笑着解释。 老僧却摇头:“三年之内姑娘都嫁不出去。” “嗯?”宋环震惊得张大嘴巴,有些不可置信,再看了一眼宋玥,宋玥脸上不喜不悲:“何以见得?” “姑娘命运多舛,十六岁那年才是正缘,如今不过是过眼云烟,随风就散。”老僧道。 宋玥暗暗心惊:“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后日就要成婚了。” “非也非也。” 老僧不再多说,已继续打坐。 宋环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她自觉闯了祸,尴尬地看着宋玥:“三,三姐姐,我早知就不该带你来的。” 宋玥脸上的笑意略显凉意,摇摇头:“起风了,回去吧。” 这一路,宋环连大气都不敢喘。 快到地方时候,宋玥对着宋环道:“今日大师的话不必对外提及。” “好,好,只是三姐姐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也许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宋环安慰。 宋玥笑而不语。 两人进了府邸时,气氛莫名有些凝重,管家见她来赶紧道:“姑娘,出事儿了,您快去后院看看吧。” 宋玥心里咯噔一沉。 后堂高座,嘉华公主怒喝声传来,宋玥加快脚步,只见宋瑶趴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公主,我只是好心给父亲送吃食,谁曾想父亲竟一头撞死了,公主,一切与我无关啊。” 宋玥微愣,宋开封死了? 绣书将宋玥拉到一旁说起今日的事,宋开封撞墙自尽,今日府上恰好来客人,宋瑶扯着嗓子就将此事给宣扬出去了。 亲爹死了,按规矩宋玥这个亲生女儿要守孝三年。 宋玥忽然想起了老僧的话,不禁后背有些发凉,嘉华公主将宋玥揽入怀中:“阿玥,这婚事怕是不成了。” 消息没透出去还好,可现在已经透出去,不管宋开封之前做得多过分,现在他死了,按规矩宋玥就要守孝。 宋玥抿唇,低头间看见了宋瑶眼底一刹那的得意。 “三妹妹,只不过晚几年成婚而已,总不能一边办白事一边办丧事,让人看尽笑话。”宋瑶好心劝。 “你闭嘴,来人将二姑娘拖出去……” “母亲。”宋玥拦住了嘉华公主,低声说:“女儿年纪尚小,事已至此,若因此发作了宋瑶,我担心镇南王府会借此机会来要人。” 婚约延迟,她的心情平淡得宛若一汪湖水。 安安静静。 嘉华公主气不过:“让镇南王妃亲自来领人!” “是。” 宋瑶慌了:“公主,此事与我无关……” 绣书已经叫人堵住了宋瑶的嘴,将人给带了下去,耳根子恢复清净,嘉华公主自责:“怪本宫一时疏忽,耽误了你。” 彼时门口传来赵知晏来了的消息。 不一会儿赵知晏急匆匆出现,嘉华公主一脸怒容,宋玥则木着脸站在一旁 ,嘉华公主道:“这婚事只能延后了,老八,你要答应本宫,不论和亲使者如何用手段,你都要护着阿玥。” 赵知晏一脸凝重地点头:“本王定会以命相护。” 婚事暂且停下。 不少人在背后看笑话。 镇 南王妃来的时候脚步生风,笑都快咧到耳后根子了,等到了门口之后又停下了笑,装出一副悲伤模样。 嘉华公主打发了赵知晏去陪宋玥。 两人去了后院。 镇南王妃进门,便看见了嘉华公主阴郁着脸色训斥宋瑶:“这人是镇南王府儿媳,王妃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 “公主这话就有些不讲理了,瑶瑶惊慌失措喊了人,是一片孝心,万一宋大爷还有救呢?”镇南王妃和嘉华公主撕破脸皮后,就不再维持原来的风度,有什么说什么。 “瑶瑶先是宋家女,而后才是镇南王府的媳妇,要是没教好,也是靖国公府的错。”镇南王妃笑意吟吟道。 嘉华公主呼吸急促。 宋瑶躲在了镇南王妃膝下,委屈巴巴地喊着冤枉,镇南王妃见状将宋瑶揽入怀里:“莫怕,母亲这就接你回去。” 看着两人搂在一块,嘉华公主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了。 绣书道:“二姑娘这次太过分了,明摆着是坏了姑娘好事。” 嘉华公主嗤笑,本来想多留宋瑶一段时间,非要作死,她也只好成人之美了。 镇南王妃领着宋瑶坐上马车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宋瑶仍不自知,哭啼啼地说起这些日子受的委屈。 “够了!”镇南王妃呵斥。 宋瑶吓得脸色一变,下一秒心口处传来剧痛,喉间一抹腥甜压不住,扑哧喷出来。 结结实实地喷在了镇南王妃的脸上。 “啊!” 镇南王妃失声尖叫,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气恼地瞪着宋瑶:“混账东西,你这是做什么?” 宋瑶瞪大眼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身子僵直倒在了一旁,嘴里吐着乌黑的血。 镇南王妃一看不妙,喊着停车,丫鬟撩起帘子进来,指尖摸了宋瑶的脉象:“王妃,二夫人断气了。” “晦气!”镇南王妃气得翻白眼,一猜就知道是嘉华公主的手段,她深吸口气:“这笔账,本妃迟早要清算清楚!” 第109章 私下见面 宋瑶死在了镇南王妃的马车里,染了她一身污血,气得镇南王妃咬牙切齿又拿宋瑶没辙。 “王妃,夫人肯定是在出府前就中毒了,一定是公主下手。”丫鬟道。 镇南王妃深吸口气,嘉华公主是铁了心要宋瑶的命:“走,去靖国公府讨个公道!” 这时小厮急匆匆朝着这边赶来,来人递了镇南王妃一封书信,展开一看,她脸色立马变了。 竟是宋瑶写给赵知晏的,书信上写着,宋玥心思恶毒,草菅人命,平时就会装模作样,娶回家就是个祸害,诸如此类的通篇全都是。 小厮道:“镇南王府少夫人背地里搅合婚事,十有八九是被人指使的,王妃私底下可要好好查一查。” 镇南王妃气得骂了一句蠢货! 凭宋瑶跟赵知晏又是什么关系? 怎么敢直截了当给对方写信。 这不是明摆着给对方送证据么? 镇南王妃深吸口气,只能将这哑巴亏给咽下去,咬咬牙:“回府!” …… 靖国公府花园 宋玥站在一棵梨花树下,宽大的衣袖下她的指尖攥着那枚金鱼玉佩,仰着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来人。 “小丫头,胡思乱想怎么呢?”赵知晏问。 宋玥忽然一脸认真:“八皇叔曾说几年前还有人去和亲,此次那人是否会一并来北楚?” 赵知晏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八皇叔,那是你的心上人么?”宋玥嘴角扬起笑意,一脸的天真无邪。 气氛凝固,赵知晏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 “一个故人。” 赵知晏显然不想再继续多说:“阿玥,本王能保证绝没有人能撼动你八王妃的位置。” 宋玥巧笑嫣然:“我自然是信得过八皇叔。” 气氛看似缓解,宋玥又聊起了旁地,赵知晏偶尔附和两句,没待多久便被人以公务为由喊走了。 人走后,宋玥脸色渐沉,心里恍若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间,前方又像是一只无形的网,将她紧紧裹住。 “姑娘,二姑娘暴毙了。”张嬷嬷慌张来报。 宋玥诧异。 “是镇南王妃亲自将人给接走了,镇南王妃对外宣称是二姑娘伤心过度,暴毙,那边已经准备办丧事了。”张嬷嬷唏嘘,谁能想到半年的功夫,二姑娘花儿似的年纪,就没了。 “死了倒是解脱。”宋玥叹,现在她暂时顾不上宋瑶了。 看了一眼天色,宋玥思索片刻喊来了凌一。 凌一闪身出现。 “小姐。” 宋玥低声吩咐几句,凌一点头。 夜色渐深 宋玥换了一袭衣裳,跟嘉华公主打过招呼之后便出去了,凌一在身后跟随,防止有人尾随。 上了马车后在巷子里绕了一圈,马车停在了一间小院子前。 她敲了敲门。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月色下一抹修长的身影遗世而独立,身子略显单薄,掩嘴轻轻咳嗽两声,忽而转过身,朦胧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一张绝世容颜温和无害。 “三姑娘。”他喊。 宋玥屈膝:“三更半夜打搅,还请王爷恕罪。” 对面的男子正是广嘉王。 广嘉王莞尔一笑,眸子仍旧清澈:“无妨。”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院子中央,微风乍起,广嘉王再次掩嘴咳嗽,宋玥看向屋子里:“外面风大,王爷不如进屋再说。” 广嘉王轻轻点头,让开路冲着宋玥做了个请的姿势,宋玥进屋,两人坐在对面。 烛光柔和,院子里的摆设十分温馨,一张茶几,一张小桌,文房四宝,几卷书,榻上还放着整齐干净的衣裳。 宋玥正要开口四周倏然传来了杀气。 屋檐上方还有轻盈脚步声。 小院子被杀气围绕。 宋玥心一惊。 下一瞬,院子里的打斗声响起。 寒光四起。 广嘉王眉心一皱,飞快地将烛火吹灭,抬起手拽了一把宋玥的衣袖,将人拉到了一旁。 借着微弱的月光,宋玥看见广嘉王从腰间抽出软剑,极快地加入战斗。 不一会儿院子里上空漂浮着浓浓血腥味,令人作呕。 宋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不确定这群刺客是跟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广嘉王而来。 “走!” 黑暗中一只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一跃而起,将她带入水 中。 咕噜!咕噜! 宋玥险些被呛得喘不过气。 黑暗中冰冷的湖水将她包围,借着月光她看向了广嘉王:“那群人是冲着你来的。” 广嘉王哭笑不得,将人捞上岸。 两人瘫坐在草地上。 “今夜你来是想问什么?”他忽然开口。 宋玥抿唇,一时之间也不知该相信谁。 广嘉王一字一顿地说:“本王从未想过谋反,手中也未有兵权,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狼子野心。” 她沉默。 “你想问关于八皇叔?”广嘉王像是看穿了宋玥的心思,直接戳破:“你怀疑他。” 宋玥否认:“没有!” 广嘉王扑哧一声笑了,湿漉漉的头发顺着下颌滴滴答答,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嘟囔:“时辰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去吧。” 他身子晃了晃,倏然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宋玥吓了一跳,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唉?” 指尖触碰他的肌肤,炽热滚烫,猛然握住他纤细的手腕,宋玥惊得倒吸口凉气。 百毒缠身,不过如此。 这样虚弱的身子一场风寒都随时要了他的命。 而他刚才还动了气,在冰冷的河水里走了一圈,简直不要命了! 宋玥环顾四周,费劲力气将人扶起来,吹起暗哨,唤来凌一:“将人抬走。” 她想了想,也只能安置在就近的一处府宅内,那里是嘉华公主给她置办的,偶尔可以去歇歇脚。 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换下干净衣裳,宋玥问起凌一:“今夜那帮人是什么人?” 凌一道:“属下不知,但那帮人武功极高,若不是广嘉王及时逃跑,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广嘉王身边所有侍卫全都死了。 宋玥拧眉,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年郎,肤色惨白如纸,纤细的手腕就这么搭在床榻上。 “姑娘,咱们将消息递到八王爷府上,八王爷定会派人来救广嘉王,您又何必掺和。”凌一劝。 宋玥摇头:“先救人要紧,等人醒来让他自己做决定。” 熬好了药给广嘉王灌下。 这一夜,广嘉王反反复复发烧,直到天亮了烧才退下,宋玥也守了一夜。 广嘉王睁开眼就看见了宋玥趴在桌子上,一旁还有好几个空碗,残余留了些药渣。 听见动静,宋玥醒来:“你醒了。” 广嘉王沙哑着声音道:“多谢你救了本王。” “暂时没有人知道你在哪,我让人送你回去。”宋玥道。 广嘉王点头,秀气的眉头轻轻一拧,盯着宋玥的脸颊:“我从不私底下议人。” “嗯?”宋玥一脸疑惑。 “几年前八皇叔的青梅竹马被送去和亲,此次东瀛送来的和亲公主便是此人。” 宋玥脸色紧绷。 “此女身份低微,救过八皇叔的性命,性子孤傲不肯做妾,八皇叔安排她做了琦兰公主的伴读,结果琦兰公主被选中和亲,公主在和亲的路上暴毙,和亲使者不得已只能将此女当成琦兰公主送去和亲,那时八皇叔并不在京城,等知晓时,人早就在东瀛了。” 广嘉王一口气说完,掩嘴咳嗽两声:“至于琦兰公主为何又变成东瀛公主,本王也不得知。” 宋玥唇色发白。 昨日她问过赵知晏,他明明说此人并不是心上人。 为何要欺骗自己呢? “东瀛使者何时能到?” “五日内。” 宋玥了然,心里已经有数。 临走前广嘉王一脸无奈地看向了宋玥;“本王和蒋大姑娘只是山中一面之缘,姑姑她太小心谨慎了,本王这副残破身子迎娶蒋大姑娘,本王实在于心不忍,三姑娘……表妹,能不能帮忙劝劝姑姑?” 一声表妹,让宋玥恍惚了。 是啊,眼前的人论身份还是她表哥呢。 “还有,外界传皇叔杀了我父皇造反上位,实则不然。”广嘉王一脸无奈:“我身子弱,担不起皇位,这皇位是父皇求着皇叔上位的,父皇被立为太子后不久,身子就垮了。” 宋玥惊恐瞪大眼:“这怎么可能呢?” 广嘉王道:“本王也不知从哪出来造反的消息,本王解释过,没人信,表妹,好自为之。” 第110章 和亲公主 午时,宋臻来小院接她回府,见她神色恹恹便没有多问,解下披风搭在了宋玥身上,挡住了半张脸。 回府后,她睡了一天一夜。 还是张嬷嬷怕她饿着,才大着胆子撩起了床帏,轻轻喊了声:“姑娘。” 半梦半醒之间,宋玥忽然想起五岁那年她饿了两日,实在没憋住,偷偷去了一趟厨房偷了个馒头。 还没等咬一口就被婆子抓住了手腕,提脚将她踹出去老远,宋玥宛若一只风筝断了线重重跌落,口吐鲜血。 那次她睡了很久。 迷迷糊糊中隐约看见了一抹莹白身影,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后脑勺,给她喂苦涩难闻的药。 宋玥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那人的模样。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张嬷嬷担忧眸子。 “姑娘,您终于醒了。”张嬷嬷温和道:“老奴让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粥,您快起来尝尝。” 宋玥揉了揉眉心,浑身发软,四肢无力,撑着身子坐起来眼前一片眩晕,缓了片刻后才算是回过神,一开口声音沙哑:“什么时辰了……” “午时,您已经睡了一整日了,大夫说您得了风寒,需要休养几日。” 在河水里游荡一圈,不着凉才怪。 婚事暂时搁浅,府上也安静了许多,用过膳后宋环来找她:“三姐姐,你可吓死我了,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宋环还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宋玥也不想让她担忧,解释道:“许是贪凉,夜里忘了盖被子,无妨。” 宋环耸耸肩,神秘兮兮道:“三姐姐,广嘉王遇刺了,听说伤势很严重,好几拨太医去了广嘉王府邸,就连皇上也去了,广嘉王的婚事也暂时往后延迟了。” 宋玥眉心一跳。 广嘉王昨日并未受伤啊。 “还有蔷薇院那边,元姨娘听说二姐暴毙,整个人都疯了,在府上骂骂咧咧,被母亲挪去了后院。祖母要将范姨娘送去庄子上,被母亲拒绝,还拘在府上养着,叫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大伯父的死跟范姨娘有直接关系。” 宋玥听着这才回过神,注意到宋环今日的打扮,浅色衣裙鬓间只有素净的朱钗。 张嬷嬷给她准备的衣裳也很素净。 想必府上已经置办了灵堂,她才懒得去给宋开封守孝,人死了,算便宜了。 接下来半个多月宋玥就躲在屋子里偷懒。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就宣称病了,好在宋臻经常来陪她,宋臻的身子日渐丰盈,脸上也多了些肉。 兄妹俩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提起宋开封。 直到府上灵堂撤去后,府上才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这日南疆,东瀛使臣抵达北楚 北楚设宴款待,靖国公府无一人参加,只听说宴会上很热闹,两国公主献舞,一舞惊艳众人。 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东瀛的莲安公主芳名远播。 南疆的凌琦公主英姿飒爽,豪迈洒脱。 宋玥记得上辈子并没有两国和亲,北楚就已经领兵出征,至于两国公主的结局,她并不知晓。 隔日,宋玥要入宫请安。 不巧,在宫里就遇见了其中一位,身穿异国服饰,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儿一圈是白色狐狸毛,下垂数条银色流苏,或是粉色小珍珠,垂到胸前位置。 女子站在御花园中,脸上扬起阳光明媚的笑容,宛若妖娆绽放的芍药,银铃般的笑容极悦耳。 围着女子的侍女在一旁鼓掌叫好。 宋玥嘴角弯弯,这女子明媚得像个小太阳。 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女子顿住脚步,冲着宋玥挥挥手:“三姑娘!” “早就听说你了,百闻不如一见,三姑娘好模样!”女子笑容璀璨,一双星星眼盯着她。 “姑娘,这位是东瀛的莲安公主。” 东瀛…… 宋玥屈膝:“公主。” “你不必客气。”莲安公主将宋玥扶起来:“知晏哥哥同我说过你,小时过得极艰难,我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 宋玥眉心微不可见皱了皱。 “你比我小,日后我唤你一声玥妹妹可好?”莲安公主白皙细腻的手拉着宋玥的手:“知晏哥哥要是娶了旁人,我定会不高兴,但你不一样。” 宋玥挑眉,并未回应。 莲安公主等了半天也没等对方问,她索性自顾自地说:“你比较可怜,我不该同你计较。” 这话,莫说是宋玥听着生气,就连云冬也忍不住了,宋玥轻轻地抽回自己手,嘴角弯起弧度:“公主说的是。” 任凭莲安公主说什么,宋玥都不生气,笑意吟吟地附和,像个没脾气的木偶。 “你在庄子上十三年,无父无母疼爱,又被刁奴恶意欺压,受尽磨难,我同知晏哥哥心思一样,怎么忍心欺负你?”莲安公主红了眼眶,噘着嘴打抱不平道:“知晏哥哥心肠软,他定是知道你被坏了名声,所以才想将你娶回府上,可惜,你父亲去世了,要守孝三年。” 宋玥眯了眯眼,这位莲安公主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 “知晏哥哥!” 身边的人蹦起来,蹦蹦跳跳地朝着廊下来人方向越过去,亲昵的手拉着来人的胳膊:“昨日没见到玥妹妹,还觉得有些遗憾,没想到今日就在宫里遇见了。” 宋玥抬眸。 几个贵气的公子哥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走来,人群里最耀眼的,无疑就是赵知晏。 他一袭浅蓝色长袍,腰间玉带上悬挂两只藕色香囊,还有一枚象征身份的玉佩,随着他一举一动,香囊左右摆动。 只是香囊上的图案……有些怪异。 按理说,赵知晏这么稳重的人,香囊应该是很精致,可他现在挂着的,针线却是惨不忍睹。 凑近才看清,那两只勉强称作鸭子的形,七扭八歪。 宋玥眼眸微动,收回视线。 “小丫头。”赵知晏脸上挂着笑容,指了指莲安公主:“她性子急,没坏心,你多担待。” 听这话宋玥不由得笑了。 “是啊,外来即客,莲安公主是客人,三姑娘可要多担待。”有人附和。 莲安公主仍抓着赵知晏的衣袖没松,两人凑得很近,十分亲昵,赵知晏也没拒绝对方,反而看向莲安公主时,眼神温柔和宠溺。 不止是赵知晏,就连他身边其他人,也都是围着莲安公主。 包括,前一个月还上门来求娶自己的慎王世子!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在这帮人眼里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随时都要欺负莲安公主。 “京都城贵女那么多,贤良淑德,知书达理,性格温婉,英姿飒爽,为何莲安公主非要同妹妹走得近。” 宋臻从另一侧走过来,大半个身子挡住了宋玥:“公主大可以离妹妹远一点,找个聊得来的,免得受了委屈,本王妹妹还要被人误会。” 这话在理。 宋玥仰着头喊了句:“大哥。” 宋臻宠溺地摸了摸宋玥,递给一个有大哥在,你放心的眼神。 莲安公主睁着大眼睛:“靖王误会了,日后我们总要在一个屋檐下,三姑娘和知晏哥哥有婚约在身,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可以尝试接触。” 这话刚才莲安公主已经说过一遍了。 她看向了赵知晏。 “公主和八王爷是故交,公主求了皇上要住在八王府。”宋臻低声解释。 宋玥恍然。 “公主初来乍到,不懂北楚规矩……有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赵知晏看向宋玥解释。 宋玥莞尔一笑:“看得出莲安公主很依赖八皇叔。” 莲安公主瞬间松开手,拉开了距离,挠了挠脑袋俏皮道:“我是一时高兴忘了分寸,抱歉。” “无妨。”赵知晏道:“规矩可以慢慢学,无人会说你。”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宋玥感觉心里憋得慌,不是吃醋,而是郁闷,但凡赵知晏说一实话,宋玥都不会做那个拆散鸳鸯的恶人。 现在她反而里外不是人了。 这时礼公公走过来,看见宋玥便道:“三姑娘,皇上正在等您呢。” 宋玥正好借此机会离开。 第111章 心思纯真 离开御花园,宋玥长长的吐了口气。 见着北楚帝后,脸上扬起笑容,诊脉后确定北楚帝的身子日渐恢复正常,她笑容灿烂。 “昨日东瀛使者派人送来一粒丹药,你瞧瞧。” 礼公公拿出锦盒,露出里面的丹药。 宋玥闻过之后:“这是大补药,对皇上身体有益。” 她看不出不妥。 可北楚帝却并没有打算吃,而是将药丸送给了宋玥:“朕记得你说过,旁人的药不能吃,朕只吃阿玥开的。” 这话,像是在表衷心一样,宋玥咧嘴笑,心里暖洋洋的,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又陪着北楚帝聊了许久,不经意间提及了广嘉王。 “这孩子心肠软,身子不好,上次遇刺后至今还病着起不来身。” 宋玥眼眸微动。 都快一个月了,他竟然还病着。 “广嘉王身边那么多太医,他定会无碍。” 北楚帝摇摇头:“他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太医也是无计可施,前几日蒋将军回来,带着蒋姑娘去广嘉王府邸查看,蒋姑娘被吓得不轻,回来就病了,蒋将军要求着朕取消婚约。” 宋玥讶然。 “阿玥,允恪太苦了。”北楚帝眸子里全都是怜惜。 说话间外面传蒋将军求见。 北楚帝拧眉。 “皇上,蒋将军说若是皇上不答应退婚,他就长跪不起!”礼公公焦急道。 北楚帝因动怒,脸色泛红:“他要跪便跪!” “皇上!”宋玥轻轻拽了拽北楚帝的衣袖:“蒋将军是三朝元老,为了北楚出生入死多年,如今两国来使都在北楚,此时实在不宜得罪了蒋将军。” 这么简单的道理北楚帝又岂会不知呢。 他揉了揉眉心,只好宣人进来:“阿玥,你先退下吧。” “是。” 礼公公带着宋玥从偏门离开,正好跟蒋将军错开,朝着御花园方向走,宋臻还在等他。 将人送到宋臻身边,礼公公才退下。 “大哥。”宋玥上前。 宋臻点头:“先回府再说。”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回了靖国公府,宋玥才没了顾忌:“大哥,蒋将军还有机会离开京都城吗?” 宋臻蹙眉:“塞外不可一日无将帅,皇上已经任命八王爷前往塞外,阿玥,你要去吗?” 宋玥眼皮猛然一跳。 她从未想过去塞外,再说,她去塞外做什么? 跟赵知晏培养感情吗? 宋玥沉默了。 “阿玥,莲安公主曾救过八王爷的命。”宋臻说:“八王爷虽对她有些照拂,但他终究是要娶你的,这次和亲,莲安公主肯定是要嫁人的。” 话音落外面传来请安声。 紧接着怒气冲冲的嘉华公主走了进来,看见一双儿女站在院子里,强压怒火,宋玥往前走:“母亲怎么了?” 嘉华公主摸了摸宋玥的发鬓:“是母亲对不住你,原以为给你找了个好婚事,不曾想这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母亲,隔墙有耳。”宋臻提醒。 嘉华公主深吸口气,拉着宋玥进了屋,宋臻紧跟其后,没了顾忌,嘉华公主才说:“本宫倘若早些知道有个救命恩人在,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你嫁给赵知晏!” 今日嘉华公主出门,偶遇几位夫人,听着夫人聊起昨日宴会上,赵知晏跟莲安公主格外亲密,莲安公主还主动住进八王爷府。 她自个儿就是个眼底揉不得沙子的人,当场就动了怒火;“阿玥,救命之恩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失去理智。” 当年,她救过北楚帝。 北楚帝至今念念不忘。 救命之恩的杀伤力,她怎么忍心让女儿再体会? “母亲,八王爷高风亮节,未必会存那样的心思,阿玥还小,不懂这些。”宋臻见宋玥小脸泛白,心疼的打断了母亲话:“再给她一些时间适应。” 嘉华公主气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绣书大步上前:“一个时辰前莲安公主在闹市上惊了马,众目睽睽之下跌入八王爷怀中,当场吓晕了过去,公主亲眼所见,所以才会这般生气。” 一提到这,嘉华公主的怒火就蹭蹭往上冒,她拍案而起:“若不是婚事搁浅,你们已经成婚,再用不了多久,他赵知晏就要去塞外,留你一人在府上,,拿本宫的女儿当垫脚石!他也配!” 宋玥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出。 宋臻赶紧倒了杯茶递上前:“母亲消消气,儿子这就去一趟八王府 质问清楚。” 见他要走,宋玥蹭得起身:“大哥请留步。” 她拉住了宋臻:“我心眼还没那么小,成婚也是几年后的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我自会问个清楚。” 赵知晏若想另娶,她大大方方退婚就是。 可要是借着她的名头执意要娶,还不肯放过莲安公主,那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母亲,大哥,此事我会解决的。” 宋玥扬声叫人备马,她要亲自去一趟八王府,宋臻不放心偏要跟去,嘉华公主道:“让她一个人去吧。” 宋臻这才作罢。 第一次来八王府竟然是以这种处境,在门口徘徊片刻,管家皱着眉头道:“你是何人?” “我家姑娘是靖国公府三姑娘。”云冬身子往前一挺,报出家门。 管家诧异,赶紧将人迎进来:“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三姑娘海涵。” 宋玥进府,偌大的府邸恢宏气派,处处都是景,看不出奢华,却极内敛,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世家。 管家将宋玥引进院时,恰好遇到一群侍卫抬着十几口大箱子来来回回地搬。 啪嗒! 侍卫脚下一滑,箱子落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管家急吼吼地冲上前:“混账东西,怎么这般不小心,这里可都是公主的宝贝。” 宋玥眉心拧紧。 这些都是莲安公主的行李。 “王爷吩咐了,将行李搬去棠华阁。”管家道。 宋玥心里堵着口气,也没心思再质问赵知晏了,干脆起身朝着外面走:“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打搅了。” 管家弓着腰应了,将人又给送出去。 在门口时恰好遇到赵知晏回来。 一辆马车内两人一同下来,有说有笑,赵知晏抬眸看见了门内走来的少女,脸上的笑意收敛:“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玥妹妹,我只是受了伤,没什么大碍的,多谢你关心,旁人都说你脾气骄纵,我觉得你还是心地善良。”莲安公主笑着说,她着急上前,倏然呀的声:“哎呦!” “你小心!”赵知晏眼疾手快地将人扶稳:“你扭伤了脚,怎么忘了。” 宠溺的语气让宋玥恍惚地以为,两人是一对神仙眷侣。 “知晏哥哥。”莲安公主调皮地吐了吐舌。 宋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 赵知晏将莲安公主扶住后,将人交给了一旁侍女:“先带着公主进府。” “是。” 莲安公主抓着赵知晏的衣袖不松,赵知晏哄了又哄,对方才松开了手,赵知晏目送人进府后才来到了宋玥身边,语气温和:“莲安去了东瀛后,伤了脑袋,她心思纯真,对你没有恶意,你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又是这句话。 心思纯真? 那可未必。 宋玥抬起头,温婉一笑:“莲安公主是来和亲的,八皇叔打算让她嫁给谁?” 赵知晏脸色微变,许久才喃喃开口:“莲安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不能不管,本王对莲安只有兄妹之情。” 这么说,是要将人留下了。 宋玥忽然庆幸宋瑶干了件好事,弄死了宋开封,将婚事拖延到三年。 倘若在没有赐婚之前,赵知晏能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她绝不计较今日,哪怕是赵知晏为了莲安公主付出一切,她也不在乎。 可如今,自己顶着未来八王妃的头衔,让她接纳莲安公主,她实在是做不到。 “莲安公主是东瀛公主,身份尊贵,八王叔打算如何安置后院?” “本王没打算娶她。” “可公主是来和亲的。”宋玥执拗地问。 赵知晏眉头紧皱看向宋玥:“无论如何没有人能撼动你的位置。” 说罢,赵知晏叮嘱人护送宋玥离开。 宋玥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112章 摊白来历 望着宋玥离开的背影,赵知晏欲言又止。 “知晏哥哥……” 莲安公主迎上前,小声嘀咕:“我怎么看玥妹妹不高兴了?若是因为我,大可不必。” 她仰起巴掌大精致容颜,眼眶含泪:“我只求东瀛不要随意将我许配他人,等东瀛使臣离开,我就离开八王府,绝不会影响你们二人。” 赵知晏回过神:“说什么呢,本王既然允诺你住下,就不会轻易将你赶走,小丫头不是爱吃醋的人,等过些日子想明白就好了。” 莲安公主身子微微颤抖,赵知晏注意到了:“外头风大,进去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迈入府邸。 … “姑娘,他们进府了。”云冬放下帘子收回视线,气呼呼道:“孤男寡女的住在一块,指不定能传出什么幺蛾子呢。” 宋玥唇角泛起冷笑。 她从来不是被选择的那个。 “去广嘉王府。” “姑娘?”云冬诧异。 宋玥却是目光坚定。 马车最终停在了广嘉王府门前,宋玥下了马车,阔气的广嘉王府门前几个侍卫守着,见她来,竟自动让开。 年迈的管家迎上前:“三姑娘?” “你认得我?”宋玥疑惑。 管家笑笑:“偶然间在大街上见过一面,三姑娘是来探望王爷的吧,里面请。” 宋玥点头,又问广嘉王这阵子如何,换来一声长叹。 广嘉王府占地面积很广阔,布置精美,只是府上缺少了些人气,肃穆凋零又空旷。 迈上台阶一路来到叫做墨园的院子。 左侧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是深秋唯一的翠绿色,微风吹过沙沙作响,一道玄色身影从竹林的缝隙中透出。 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玄色身影越来越近。 “王爷,三姑娘来探望您了。”管家道。 玄色身影猝然回眸,眸低里满满都是惊喜,嘴角荡漾着笑意:“表妹,你怎么来了?” 宋玥微微笑:“顺路来看看。” 她上下打量着广嘉王,单薄的身子越来越纤弱了,腰间玉带松松垮垮的系着,身上披了件玄色长袍,手上缠绕着一串墨色珠子,纤细白皙的指尖握住一粒,越发显得他肤色白得惊人。 一张精致容颜近在咫尺,乌黑的鬓发随意地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书生气息扑面而来。 那双眼睛依旧澄澈。 宋玥每次看见这眼神,总会不自觉地避开,生怕用污点弄脏了这一抹纯净。 “福伯,去弄些茶点来。”广嘉王兴冲冲道。 福伯点点头。 宋玥坐在了广嘉王对面,听他笑着说:“屋子里太闷了,许久不见阳光,出来透透气。” 竹林静谧,设了一座凉亭,对面就能看见一汪池子,里面放着数条硕大的锦鲤,水面两旁还栽种了绽放的水仙花。 太静了。 很快福伯送来了茶水点心,并一脸为难地看向了广嘉王。 “怎么了?”他仰着头问。 福伯低语几句。 广嘉王漂亮的眉头微微一蹙,撑着身子站起,对着宋玥说:“我先去前头一趟,去就回。” 宋玥不急不慌地捡起一块点心:“好!”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茶水都上了三回了。 外面的风越来越凉飕飕,她站起身离开竹林,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待着,院子里的摆设很少。 “姑娘若是闲着无聊,可以去书房坐坐。”福伯道。 宋玥思索片刻后点点头。 进了书房,扑面而来的书香气息,偌大的书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没有写完的字。 看清内容后宋玥着实惊讶了。 她上辈子抄过许多次,早就能耳熟能详了,一眼就看出是静心经。 一笔一划写得极认真。 不骄不躁。 稳重有序。 不知不觉宋玥看得入迷,心情也跟着沉淀下来。 “看什么呢?” 广嘉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粗喘着气,走到桌子旁停下:“这是太后前些日子让我代抄的。” “太后?”宋玥蹙眉,太后可不是个喜欢念经的人。 “饿了吧,今日小厨房送来了一些野味,你尝尝。”广嘉王笑着说。 对上那一抹满含期待的眼神,宋玥实在不忍心拒绝,点头,广嘉王立即看向了福伯。 “王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准备。” 宋玥起身,想起来的目的:“我院子里有些医术,近些日子跟着学了不少,表哥若是信得过,可否让我瞧瞧?” 广嘉王笑笑:“老毛病了,不碍事。” “表哥这是信不过我?”宋玥佯装怒了。 广嘉王连连摇头,乖乖将手腕递上前,宋玥伸出细腻的指尖搭在手腕上,脸上的笑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的身子,比她上次看的还要弱三分。 体内寒气逼人,深秋时节,身子跟块冰似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些年都是老样子,养一养就好了。”广嘉王收回手,冲着她笑:“不必担心。” 宋玥淡淡嗯了一声。 晚膳 两人面对面坐下,一桌子膳食大都是清淡为主,她浅尝一口,果然无味,对面的广嘉王面不改色,吃得极优雅。 他饭量不多,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了。 福伯端来一碗参汤递上,广嘉王喝了半碗又放下,许是见宋玥还没放下筷子,又将筷子拿起来,吃了两口青笋。 宋玥佯装没看见。 她知道他胃口不好,许是吃惯了药的缘故,辛辣之物是碰都不能碰的。 这样的王爷要来皇位又有何用? 用过膳,广嘉王起身要送她回去,宋玥看着门外刮起的风便道:“风大,表哥歇一歇。” “无妨。” “表哥,我改再来探望你。” 宋玥坚持不要送。 广嘉王无奈只好妥协,目送离开。 人走后,福伯道:“老奴看三姑娘是个直爽脾气,待人真诚。” 他笑而不语。 …… 回到靖国公已是天色大黑。 宋臻还在门口徘徊,见她回来,迎上前,宋玥冲着宋臻笑:“大哥,我只是去散散心。” “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多余的话,他未曾问。 宋玥却道:“大哥可有心仪的人?” 宋臻身子一顿,摇摇头,他在慎王府上昏睡了好几年,又因为身份的缘故,不能出去露面,所见的人少之又少,满脑子都是母亲和妹妹,哪有心思想情情爱爱。 “大哥怪没趣的。”宋玥打趣。 宋臻无奈扯出一抹苦笑:“这东西讲究心意,强扭不得。” 一路将宋玥送回去,两兄妹说说笑笑,期间,宋臻还提了一句:“今儿下午蒋将军带人去了广嘉王府,将婚事给退了。” 宋玥蹙眉,原来下午他是去应付蒋将军去了。 “那蒋姑娘又是如何安排的?” 宋臻眸色微暗:“大概是要和亲。” 宋玥心惊,难道蒋姑娘也要走上辈子的老路,和亲东瀛?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宋臻道:“大哥,今日乏了,先回去歇息了。” 将人送到了月华阁门口,宋臻也就放心了,转身离开。 宋玥提着裙子飞奔去找嘉华公主,她决定摊牌! 支开了所有伺候人,她道:“母亲,前些日子女儿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女儿被人折磨致死,也未曾见过母亲,还有兄长也不是现在的兄长,女儿被接回靖国公府后失了清白,被迫嫁给了裴昭,裴昭又迎娶了宋瑶……” 嘉华公主手都在颤抖:“你,你还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皇上强征兵马,执意攻打南疆,落得一身病,北楚战败,皇上皇位被夺,全国都在痛斥咒骂他,皇上郁郁而终。” 宋玥一瞬不瞬地看向嘉华公主,母女俩相视一眼,最终,嘉华公主将人揽入怀中:“母亲,也做过同样的梦,阿玥,咱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摊牌后,两人对照了一下时间点和即将要发生的重要事。 “在梦里,你死后几年我魂魄不散,亲眼看见北楚未来十年发展,蒋将军背叛了北楚,蒋姑娘去了东瀛做了太子妃,可莲安公主并未出现过。” 嘉华公主说完似是想起什么,脸色发白:“赵知晏登基后,后位空悬多年,却修建了座衣冠冢,常去祭拜,有一年京都城下了大暴雨,许多地方都被淹了,赵知晏头一次失去理智,命锦衣卫抢修衣冠冢,后,挪入皇陵,追封此女为后。” 此女,十有八九就是莲安公主了。 宋玥苦笑,看来赵知晏对莲安公主的在乎远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多。 第113章 威胁吓唬 这一夜宋玥未眠。 满脑子都是赵知晏跟莲安公主在一块时的场景。 次日天不亮。 张嬷嬷来扣门:“姑娘,塞外那边有倭寇来犯,皇上已命八王爷即刻起程去塞外,您快去瞧瞧吧。” 宋玥愕然。 “姑娘,八王爷这一走说不定就要个一两年,三五年也不一定,您快去瞧瞧吧。”张嬷嬷劝。 犹豫了片刻后宋玥站起身:“云冬,洗漱备马车!” “是。” 匆匆洗漱换了件衣裳后,宋玥急匆匆出门,临出门前遇到了宋臻,他知她要去送行,就同她一块:“走。” 马车一路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塞外怎么会突然有倭寇来袭?”宋玥蹙眉,偏偏蒋将军一回来就出事了。 宋臻摇头:“蒋将军闹了一顿,皇上拗不过只能妥协等两国使臣离开后,再允许蒋将军去塞外。” 闹? 怕是蒋将军已经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故意闹出来的。 否则,蒋将军前脚刚走,后脚塞外就闹起来了? 塞外快马加鞭一路赶回京都城也要半个月,蒋将军回来也不过数日。 马车停顿,车夫道:“王爷,姑娘,八王爷的马车出来了。” 帘子撩起,宋臻看了眼外面脸色忽然微变,倏然他气愤地将马车帘子放下。 宋玥大概猜到了一些,再次撩起帘子。 不远处赵知晏正低着头跟莲安公主叮嘱些什么,莲安公主红了眼,低声啜泣,另只手小心翼翼地拽着赵知晏的衣袖。 难分难离。 “阿玥。”宋臻担忧。 宋玥弯了弯唇:“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该入宫请安了。” 她就多余来送! 下了马车看着宫门口的架势,她一出现,赵知晏就发现了,他安抚了莲安公主几句走到宋玥面前:“小丫头,本王要离京一段时间。” 宋玥眯了眯眼,目光从赵知晏腰间玉带扫过。 那枚丑陋的香囊还挂着,旁边还多了一枚护身符式样的香囊,写着大大的安字。 收回视线,宋玥微笑:“八皇叔英明神武,一定能够扫平倭寇,凯旋归来。” 赵知晏抬起手要揉她的头发,刚抬起手,莲安公主一把按住了赵知晏的动作:“知晏哥哥,皇上为何独独派你出去,我才回来,若是有人欺负我,我怎么办?” 她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淌。 跟莲安公主一对比,显得她格外冷静,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连一句关心话都不会说。 赵知晏道:“本王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人欺负你。” “可是……”莲安公主依旧惶恐不安,声音颤抖,紧紧地拽着赵知晏的衣袖不松。 宋玥低低一笑,后退两步:“时辰不早了,我该给皇上请安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小丫头!” 赵知晏越过莲安公主,拦住了宋玥的去处:“看在本王之前帮过你的份上,你多照顾些莲安可好?” 宋玥身子微僵。 “知晏哥哥……”莲安公主又崩溃哭起来。 宋玥听着有些心烦,蹙眉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哭成这样?” 莲安公主哭声顿了顿,强忍着眼泪委屈巴巴地盯着宋玥看,随即道:“战场凶险,知晏哥哥又不是神仙,肉体凡胎,我自然担心。” 她懒得争辩,头也不回地说:“我脾气冲,看在过去的份上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会主动为难她,至于其他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八皇叔还是另托他人吧。” 从见莲安公主第一眼,她就讨厌。 更别提照顾了。 脚步渐行渐远,哭声也慢慢消失不见了,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在北楚帝窝了一上午,临走前太后召见她。 宋玥眉心一皱。 “三姑娘,太后还在等您。”宫人催促。 拗不过,宋玥起身跟上,到了宁安宫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影子,其中就有蒋家嫡长女。 徐太后拉着蒋家嫡长女的手问长问短:“好孩子,让你背井离乡去和亲,北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蒋大姑娘垂眸,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低声说了句:“能为北楚贡献,是臣女的福气。” 话落,徐太后又看向了宋玥,脸上笑容减少:“听说三姑娘时常来给皇上请安,怎么不来见见哀家?” 喜欢你的人,不论你做什么都喜欢,相反,不喜欢你的人,做什么都能挑刺。 “臣女不敢打搅太后清幽。” 徐 太后冷嗤。 叫她来的目的就是将其晾在一旁,陪着其他姑娘闲聊,宋玥垂眸,暗叹徐太后格局太小。 站了一上午,小腿酸涩,她轻轻动了动,便惹来徐太后一记眼神。 许是她没回去的缘故,嘉华公主竟然直接杀到宁安宫要人,嘉华公主看见的就是所有人都坐着,唯独宋玥站着。 嘉华公主怒不打一处来。 “本宫竟不知宁安宫这么热闹。” 徐太后看着怒气冲冲的嘉华公主,怒极反笑:“这里是宁安宫……” “后位空悬,皇上让本宫代为执掌凤印,宁安宫的事也在本宫执掌之内。”嘉华公主目光在几个姑娘中扫视一圈。 几人瑟瑟发抖。 “都退下!本宫同太后还有话要说。”嘉华公主语气强硬。 徐太后看着她请来的姑娘都走了,她气不打一处来,宋玥看了一眼自家母亲,放心离开。 她站在宫殿外徘徊。 “三姑娘。”蒋大姑娘忽然凑近她身边,冲着她友好一笑:“真羡慕你,有个时时刻刻都护着你的母亲。” 宋玥想起昨夜和母亲的谈话,蒋大姑娘坚决不能去和亲,她轻笑:“退婚,究竟是蒋大姑娘的意思,还是蒋家的意思?” 蒋大姑娘没想到宋玥会问得这么直白,一时语噎,末了才回应了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我拒绝?” 对眼前人,宋玥并不反感,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莫名使人安心凝神。 “这么说,广嘉王的这门婚事并非你本意退的?” 蒋大姑娘苦笑摇头,眸色淡然,一脸向往:“这世上有许多事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也可以选择反抗,抱怨是没有用的。”宋玥打断对方:“如今的莲安公主不就是个例子么。” 跟着公主去和亲,半路公主暴毙,她一个侍女冒充公主去和亲。 蒋大姑娘温婉惯了,听宋玥这么说,小脸露出震惊,过了许久都没回过神,她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循规蹈矩,未曾有过僭越,坏规矩的事。 要她反抗? 蒋大姑娘心跳如雷。 宋玥放缓了语气:“听说东瀛皇帝嗜血残暴,太子亦是,后宫妃嫔无数,独缺太子妃,东瀛还有换妻的习俗,若在宴会上有客人看中主人家的妻,作为主人家是要好好招待来人的,不少东瀛夫人受辱而死。” 蒋大姑娘脸色煞白;“怎么,怎么会?” 宋玥抬起下巴:“蒋大姑娘猜猜,为何我才十三岁就被仓促地定下婚事了?” 蒋大姑娘瞬间明白。 “你父亲明知东瀛人残暴,却还要将你嫁过去,必有所图。”宋玥耸耸肩:“若不是看在蒋夫人之前用马车送我回府的份上,此事,我是不会轻易告诉你的。” 第114章 亲自下毒 蒋大姑娘走的时候脸色煞白,连脚都站不稳了,被丫鬟搀扶着一步步离开。 宋玥唏嘘。 她有些同情蒋大姑娘,被亲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此时嘉华公主扬起下巴走出来,脸上挂着冷笑,背后还传来徐太后歇斯里地的辱骂声。 这是她头一次听见徐太后失控。 “母亲。”宋玥迎上前。 嘉华公主拉着她离开,直到乘坐马车后,嘉华公主才说:“太后在宁安宫圈养宦臣,被我找出当面杖毙。” 宋玥震惊。 徐太后胆子也太大了。 “从前就不老实,太祖帝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偏她骨子里容光焕发,不招惹我也就罢了,非要来为难你。”嘉华公主嘴角翘起一抹讥笑,她亲自将徐太后的遮羞布扯下来。 她倒要看看徐太后还有什么脸面蹦跶。 宋玥将脑袋搭在了嘉华公主的肩上,说起跟蒋大姑娘的闲聊,嘉华公主长叹口气:“蒋将军这些年伪装得不错,蒋夫人未必肯相信。” 但为了北楚,嘉华公主愿意试一把。 “可见着了赵知晏?”她问。 宋玥点头。 嘉华公主气不过:“这混账,竟然将莲安公主一并带去了塞外!” “嗯?”宋玥惊愕抬眸,眼底浮现不可思议。 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莲安公主这一走,清白可就毁了,将来等两人回来,势必要给个交代。”嘉华公主扶着宋玥:“阿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以他的身份,后宫佳丽三千是避免不了的。” 宋玥挤出一抹勉强笑容:“母亲的话,女儿记着了。” 接下来两日,母亲明显比之前更忙碌了,私底下见过的人越来越多,靖国公府的内务交给了桃氏,倒是给母亲腾出不少时间。 在赵知晏离开后的第五日,皇上突然提拔了韩枫,还命韩枫为副将,即刻出发塞北。 韩家突然被重用。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几日后传来蒋将军生病的消息,蒋夫人慌慌张张地求到了靖国公府:“太医束手无策,我想了想,或许三姑娘有法子。” 嘉华公主蹙眉:“她只是胡闹玩而已,哪能真的治病。” “嘉华,试试就知道了。”蒋夫人紧紧握住了嘉华公主的手腕,使了个眼色。 嘉华公主会意,叫人去请宋玥来,一并去了一趟蒋家。 “好些日子不见三姑娘,好似又长大不少。”蒋夫人怜惜的望着宋玥。 宋玥始终记得,在沈家宴会时是蒋夫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过话,她回以微笑。 时隔十来日再次见到蒋将军时,宋玥险些没认出来,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唇色惨白,呼吸微弱的人竟然是一个月前威风凛凛回京的大将军。 指尖一搭上,宋玥就知道这是中毒的征兆。 而且还是剧毒,犹如砒霜。 “这……”宋玥惊讶。 蒋夫人道:“中了鹤顶红,活不过一个月。” 这话把嘉华公主都给惊住了。 “嘉华,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一定知晓些什么,我不求蒋家能步步高升,我只求安稳。”蒋夫人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嘉华公主面前:“我求你做个见证,日后不论蒋家如何,保我一儿一女性命。” 宋玥终于明白了,蒋夫人为何今日求到了母亲面前。 她要让母亲亲自看见蒋将军是活不成的。 鹤顶红伤了肺腑,根本无力回天,而且是个大夫都能看出来是什么毒,她猜,蒋夫人压根就没让太医来看过。 消息瞒得这么严谨。 嘉华公主同样震惊,她极快地将蒋夫人扶起来:“你我多年情谊,本宫岂会不知你脾气?” 蒋夫人红了眼,眼底浮现一抹恨意:“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他上战场多年,我一个人留守后方,他身边定然有人照顾,只是没想到竟动了歪心思,稍有不慎连九族都保不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双儿女白白送死。” 说到这,蒋夫人感激地看向宋玥:“若不是三姑娘提醒,我还险些被蒙在鼓里。” 蒋大姑娘回府后,什么都告诉了蒋夫人,回来之后还大病一场,蒋夫人心存怀疑,悄悄把伺候蒋将军的贴身侍卫给扣住了。 一顿严刑拷打之后终于逼问出真相。 嘉华公主沉声道:“你放心,有本宫一日,必定会护着你一双儿女。” 有了这句承诺,蒋夫人便松了口气,又道:“东瀛使臣看上了滢儿,她性子单纯,只喜欢捣鼓些草药,根本不适合入宫,我 怎么忍心看着滢儿去送死。” 嘉华公主思索片刻道:“你先安抚滢姐儿,和亲的事,本宫会求皇上再做安排。” “嘉华!”蒋夫人激动:“你若能保下滢姐儿,我来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瞧你,严重了。”嘉华公主安抚。 宋玥心里有些愧疚,她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去探望了蒋滢,几人不见,人消瘦不少,见她来,眼睛一亮:“三姑娘你怎么来了?” 看着蒋滢,她忽然想起同样眼神澄澈的人。 “你还好吧?” 蒋滢摇头。 宋玥打量着院子,入眼可见全都是晾晒的草药,蒋滢打扮的也很朴素,鬓间朱钗极少,白皙的脸蛋粉黛未施,也遮掩不住她娇俏艳丽的容颜。 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欢药草。 两耳不闻窗外事,温柔恬淡又娴静。 “大姑娘,夫人说让您收拾行李,去陪三姑娘小住两日。”丫鬟来报。 蒋滢的眸子睁大,有些茫然,宋玥猜出一些,她笑嘻嘻的挽起蒋滢的胳膊:“太好了,我也极喜欢草药,有些事正需要同蒋姐姐讨教。” “当真?”蒋滢眸子又亮了亮,赶忙让丫鬟去收拾行李。 蒋夫人送蒋滢离开时,笑着说:“三姑娘也喜欢医,正好你们可以切磋。” “难得两个孩子有缘,放心吧,本宫不会亏待。”嘉华公主脸上扬起笑容。 几人上了马车。 蒋滢还沉浸在药材中,对于府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嘉华公主将人安顿在了月华阁隔壁院子,宋玥也搬了过去,还将宋环也找来了,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宋环叽叽喳喳地跟在蒋滢身后,滢姐姐长滢姐姐短,惹得蒋滢脸上笑容没停下来过。 彼时月华阁 嘉华公主找来了宋臻,有些话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宋臻聪慧,一眼就看透:“母亲是想让儿子娶蒋姑娘?” “是本宫食言了……” “母亲莫要这么说,蒋姑娘心思单纯,儿子并不讨厌,只要她愿意,儿子没意见,而且儿子相信母亲的眼光。”宋臻淡然道。 第115章 塞北书信 秋日寒风乍起,枝头树叶纷纷落下,宋玥除了跟杨嬷嬷学规矩之外,剩余的时间就是陪着蒋滢鼓捣药材。 宋环觉得没趣,但也不扫兴,坐在廊下的摇椅上翘起二郎腿,手上拎着本书装模作样地盯着瞧。 宋玥听见轻微的鼾声,红唇翘起弧度。 转眼,蒋滢住了三日。 期间碰见宋臻数次,有时是在长廊尽头,有时是在花园里,宋臻就立在那跟身边的管家低声说什么。 这日宋臻提着府外的点心送过来,还特意带了些精致的朱钗:“每人两支,喜欢就好。” 他也不多留,跟宋玥聊几句就走。 许是次数多了,渐渐和蒋滢熟悉起来,起初蒋滢双颊绯红,低着头有些不自在。 时间长了,慢慢习惯了。 宫里发生的事,他们谁也没有刻意去打听,直到蒋夫人亲自来了一趟靖国公府,见了蒋滢一面之后,母女俩聊了许久。 蒋夫人并没有将蒋滢给带走,那日之后蒋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日。 远远的宋玥看见了凉亭两个熟悉身影,中间隔着三四个人的距离,宋臻身子高大,蒋滢温柔乖巧。 “我怎么觉得大伯母是想撮合两个人呢?”宋环摸了摸下巴一脸八卦。 宋玥伸出指尖点了点宋环白皙的额:“就你懂得多。” 宋环莞尔:“其实两个人也挺配的。” 两人谈了许久,蒋滢派了人去请蒋夫人来了一趟,蒋夫人当天就火急火燎去见了嘉华公主。 两家一拍即合,定下婚约。 “嘉华!”蒋夫人声音都在颤抖,眼底尽是感激,拉着嘉华公主时,悄悄递给了她一枚玉佩式样的东西。 嘉华公主表面上不动神色地拿住了,实则惊讶又激动,玉佩摸着的样式,应该是半枚兵符。 “你尽管将滢姐儿交给本宫,本宫定会视如亲生,不会亏待的。”嘉华公主说完便带着东西,急匆匆要入宫求圣旨赐婚。 圣旨来得极快。 两人的婚事约定在三年之后举办。 不久后,蒋将军却突然传出旧病复发的消息,北楚帝派了心腹太医前去诊治。 对外宣称的结果是蒋将军常年积累的毛病了,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搅,蒋夫人闭门谢客。 转眼入了冬。 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不多时便将大地素裹成一片耀眼的白,北风呼啸,宋玥窝在屋子里猫冬。 屋内升起炉子,云冬跟两个小丫鬟围在炉子旁烤着栗子。 嘎嘣! 栗子炸开,满屋子里散发着浓郁香气。 宋玥忽然想起在杏山村别院时也曾围炉烤过栗子,香甜可口。 “姑娘!” 张嬷嬷一声急促呼声打断了宋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姑娘,塞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那定是八王爷……”云冬一口咬着栗子,眼巴巴地看着宋玥。 宋玥接过书信,看见了书信上锋利豪迈的宋三姑娘四个字,轻轻拆开书信,等看清内容后,满脸讥讽。 信是莲安公主托人捎来的,上面记载着这些日子抵达塞北之后,赵知晏的种种举动。 是如何英勇无畏将倭寇击败,又是如何以少胜多,受人夸赞。 中间还夹杂着塞北风光,无边的草原十分壮阔,牛羊成群,蓝天白云,赵知晏担心她无趣,还特意射猎一只兔子给她。 信中写着兔子是如何不好养。 宋玥没那个耐心看完,将剩下的书信直接揉捏成一团扔进了炉子里,火苗舔舔,瞬间就将书信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团灰烬。 “从今日开始塞北的书信不必送到我跟前了。”宋玥气呼呼道。 真是膈应! 张嬷嬷还以为是赵知晏招惹宋玥生气了,想说什么,云冬顾不得手上脏兮兮,一把将张嬷嬷拉住了:“嬷嬷又何必自讨没趣,八王爷高调地将莲安公主带在身边,就是在打姑娘的脸。” “可姑娘毕竟和八王爷有婚约在身。” “婚约么,能结就能解。”云冬撇撇嘴,在她看来,自家姑娘有勇有谋,有善医术,长得漂亮,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八王爷根本配不上自家姑娘。 张嬷嬷见宋玥躺在贵妃榻上,半边身子已经侧过去了,叹了口气。 时间眨眼飞逝 已是年末。 宫里举办了一场隆重宴会。 两国使臣并未离开,一同参加宴会。 宫里载歌载舞,烛火辉煌,北楚帝的身子在宋玥的调理下渐渐恢复了,身子 日渐健硕,就连肤色也红润了许多。 徐太后也破天荒的出席了,只是碍于嘉华公主在场,一晚上连句话都没多说。 嘉华公主自然是懒得找徐太后麻烦。 宋玥也是被众人讨好的那位,一晚上就收了不少贺礼,身后丫鬟两只手都捧不过来了。 忽然天空炸开了璀璨烟火,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宋玥也不例外,她望着烟火发呆。 “表妹。” 耳边一句幽怨传来。 宋玥回头,对上一汪清澈见底的温柔眼神,他眨眨眼,小声道:“我在府上等了表妹好些日子,也不见表妹上门。” 宋玥一愣,这才想起来那日她只是顺嘴一说,她尴尬得涨红脸:“这不是府上杂事繁多给耽搁了么,表哥近来可好?” 广嘉王很快就笑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切都好。” 烟火璀璨下的少年郎五官极出挑,衬得身后烟火黯然失色,宋玥怔了片刻。 正想着忽然人群里传来了尖叫声。 “啊!” “着火了。” 宋玥还没回过神,一抹背影挡在她面前。 只听砰的一声在耳边炸开。 绚丽的火花顺着衣物燃起,广嘉王的披风被燃起。 “护驾,护驾!”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喊。 广嘉王转过身一把将失控的烟火源头踢远,烟火在空地上四散开来,惹得人群尖叫不已,直到侍卫用水扑灭才停下。 “允恪!”北楚帝着急地迎上前,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广嘉王摇摇头。 北楚帝气不过,一脚狠狠地踢在了侍卫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烟火怎么会失控炸开?”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查!”北楚帝发了怒。 宴会气氛忽然变得凝重。 嘉华公主确定宋玥无碍后赶紧派人盯着宴会场的安全,以及安抚受了惊吓的贵妇人们。 宋玥垂眸,她压根就没机会反应过来,是广嘉王挡在了她面前,她环顾一圈位置,只有她站在了左侧角落。 这烟火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硝石味,还有一丝丝极淡的血腥味。 有人受伤了。 “三姑娘运气真好。” 对面的女子一只手捂着后腰,慢慢朝着这边走来,目光落在了宋玥的脸上,眼底划过一抹惋惜。 宋玥看清来人,赵轻颜! 几个月不见赵轻颜脸上的伤疤明显淡了许多,涂抹了一层胭脂粉遮掩,根本就看不出来。 目光下移,赵轻颜小腹微微隆起,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个丫鬟。 “没了个八皇叔,又来了个广嘉王,小小年纪功夫了得。”赵轻颜目光紧紧盯着宋玥,恨不得将其脸都给刮烂:“就连昭表哥都对你念念不忘,喝醉了都要喊着你的名字!” 宋玥蹙眉:“你又在发什么疯!” 赵轻颜压低声音,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玥,你这帮张狂跋扈,早晚会得报应的。” “轻颜!”裴昭走了过来,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宋玥,关心的话呼之欲出,赵轻颜捂着腹部轻呼疼,惹得裴昭立马回过神:“你没事吧?” 赵轻颜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裴昭怀里:“是孩儿刚才踢我了,不碍事。” 她的手紧紧攥着裴昭的胳膊,又怯生生地看向了宋玥:“咱们快走吧,这长烟火怎么看都不简单,我担心会殃及无辜。” 裴昭哪还敢等待,赶紧扶着赵轻颜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安抚宋玥:“外头危险,你快回殿内等待。” 对上赵轻颜吃人似的眼神,宋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裴昭,她回过神 却发现广嘉王已经不见了。 第116章 宋茂后悔 除夕夜后,宋玥就被嘉华公主勒令在府上不许出来乱跑:“烟火被炸,就是冲着你来的,等两国使臣离开,再做打算。” 她乖巧点头。 这一等又是几日。 屋外的雪越来越大,压得树梢弯了腰,屋檐上厚厚的积雪随时都会滑落,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屋檐下走。 “云冬,你去一趟广嘉王府。” 云冬点头。 去之前宋玥还特意做了许多膏药,瓶瓶罐罐至少十几种,让云冬包起来一并带走。 她坐在窗户前跟着张嬷嬷学刺绣,一朵牡丹花栩栩如生,张嬷嬷夸她有天赋,学什么都快。 琴棋书画,刺绣,学账,这些本事不知不觉宋玥已经完全掌握。 下一刻,她走了神,针尖刺破了指腹一滴血落在了牡丹花蕊中央,给牡丹花徒增几分妖异之感。 “姑娘,心里装着事。”张嬷嬷道。 宋玥摇头,低着头继续绣,可心神却凝不住,接二连三地刺破指腹,张嬷嬷干脆夺过宋玥手中的针线:“姑娘,再扎可就没好手指头了。” 索性,宋玥就不绣了,任由张嬷嬷拿来药膏给她手指上涂抹一层,张嬷嬷叹:“从除夕之后,姑娘就时常心不在焉。” 宋玥恍然:“有吗?” “姑娘,您极少会乱了分寸,哪怕是八王爷带走了莲安公主,您都没有耽误一刻钟。” 宋玥哭笑不得,不作回应。 终于云冬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回来了,宋玥迎上前:“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是奴婢回来的时候一时脚滑,湿了鞋袜。”云冬将怀里的书信递给了宋玥:“是广嘉王亲手所写,让奴婢带回来的。” 宋玥扶着她进门,云冬坐在炉子旁烤火,望着宋玥打开书信:“奴婢去时,王爷正在抄写经书,还说天冷,不宜出门。” 她淡淡嗯了,打开书信看着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安字。 “王爷还说姑娘的药奇奇怪怪,都可以开医馆卖钱了,等开春有机会见面,一定当众谢谢您。” 云冬忽然咧嘴笑:“王爷脾气真好,性格也好。” 宋玥悬着的心松了。 盘起腿坐在了榻上,嘴里吃着刚烤好的栗子,嘴角扬起笑容,心情不错。 春去秋来 转眼三年后 靖国公府举办了一场隆重婚事。 嘉华公主匆匆凑够聘礼,挑了个好日子,让宋臻去蒋家下聘,这三年的朝夕相处,两人早已经情投意合。 沉寂了整整三年,府上终于开始举办婚事了。 “二弟妹,本宫已经向皇上提出置办府邸,日后靖国公府就交给你了。” 嘉华公主道。 桃氏震惊也有不舍。 “公主府就在隔壁,日后你这位靖国公夫人少不得要操心提点。”嘉华公主握着桃氏的手,笑着说:“等臻儿婚事办完,也该轮到环姐儿了。” 桃氏微笑:“这事儿我已经准备了三年,倒也不急,只是大嫂,后院那几个怎么处置?” 范涟漪和宋茂还活着呢。 嘉华公主险些就将这两人给忘了。 “这三年,我让宋茂跟范姨娘丢在了小院子自生自灭,这两人早就生了嫌隙,尤其是宋茂,经常哭着喊着要赔罪,说对不起你跟玥姐儿,去年寒冬生了一场大病,没死成,身子也垮了,估摸着也快了,只是非要吵着见您一面。”桃氏道。 依桃氏的意思就是在两家举办婚事之前,将这事儿解决了,要么送走,要么处置。 别冲了晦气。 嘉华公主犹豫片刻:“晚些时候本宫去一趟。” 有些事也的确该做个了结了。 “还有太夫人……” 这三年太夫人吃斋念佛,连大门都没出一步,桃氏看在宋清风的份上,并未苛待。 府上要是办喜事,太夫人不出面怕是不合规矩。 “本宫知道了。” 话带到,桃氏就不再多说。 傍晚的小院子里依旧是安安静静,阳光洒入,宋茂坐在了台阶上背靠着斑驳的墙壁。 他早已经没有了往年的风光意气,只剩下颓废和满身脏污。 屋子里还有女子的哀嚎声。 “茂哥儿……水……” “茂哥儿,我是你娘啊。” 宋茂听得多了根本不予理会,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几年前的场景,那时,他还是府上的大公子。 谁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 锦衣玉食,文武双全,多少姑娘恨不得嫁给自己。 想着这些,宋茂嘴角扬起笑容。 忽然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打断了宋茂的回忆,他眯着眼看向门口方向,不同于往日两手叉腰的刁婆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美人脸,一袭锦衣头戴凤钗,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来。 那张脸,三年未见。 宋茂却早已经印在脑海里。 嘉华公主看着不成人形的宋茂,嘴角勾起嘲笑,比起阿玥上辈子受过的苦难,今日宋茂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母亲!”宋茂忙不迭地爬起来,冲着嘉华公主飞奔而去,他红了眼,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母亲,您终于来看儿子了。” 一句母亲,让嘉华公主觉得可笑。 “母亲,儿子知错了,儿子保证会痛改前非,一定会补偿三妹妹,对她一个人好,日后绝不会再质疑三妹妹一句。” 宋茂被囚禁了三年,早已经醒悟多少次了。 甚至有些话,是酝酿很久了,就等着有朝一日能见着嘉华公主试图能够打动对方。 宋茂喜极而泣,这一日,终于让他等到了。 “母亲,儿子也不会跟宋臻争,求您给儿子一次机会吧。”宋茂冲着嘉华公主不停地磕头。 脑门都快磕破了也没有停下。 屋子里的叫喊停了。 扑通! 似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坠落。 嘉华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茂,眼中仍有恨意,刺得宋茂满脸不解:“母亲,我只想听一句实话,您回来时是不是就已经知道我不是宋衡川?” 嘉华公主摇头:“本宫同样被蒙在鼓里。” “我不信!”宋茂摇头:“你若不知道我真实身份,十三年不见,为何要那样对我,对宋臻却是处处提拔,步步替他安排?” 第117章 闺蜜背叛 嘉华公主一字一句地说:“本宫再说一遍,本宫从始至终都不知你非本宫亲生。” 宋茂盯着嘉华公主的眼睛看了片刻后,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他如遭雷击。 整个人都惊住了。 “那宋臻呢……” “你有什么资格同臻儿比较?”嘉华公主鄙夷:“你顶替了臻儿,害得臻儿差点死在了乱葬岗,要不是慎王府出手相救,人已经死了!” “可我也是无辜的,顶替一事并非我所愿。”宋茂发出吼叫,他做错什么了,一群人给了他这样的地位,又突然跟他说,自己不是宋衡川,只是个不入流的外室子。 这让宋茂怎么接受? 嘉华公主目光一转,凌厉道:“臻儿从未忘记寻找阿玥,而你不同,明知阿玥受尽委屈,不心疼,不管不顾,还帮着宋瑶栽赃诬陷,屡次针对阿玥,况且你比臻儿大一岁,臻儿都有记忆,你又怎么会没有,你代替了臻儿,不知悔改反而处心积虑铲除阿玥,本宫岂能认你?” 说到这嘉华公主还是很气愤。 但凡宋茂肯维护宋玥,她也不会赶尽杀绝,一个嫡子的位份而已,对她来说举手之劳。 宋茂被人戳穿了心事,脸色一阵青白,喃喃着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的确有些印象,他也记得自己不叫宋衡川。 是父亲突然有一天跟他说,茂哥儿,从今日开始你就叫宋衡川,是靖国公府嫡长子,将来还要做世子,继承靖国公。 父亲叮嘱他绝不能外泄身份。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茂早就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了。 针对宋玥,也并非容不下,而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一看见宋玥,他就想到自己的身份。 “母亲,是儿子的错。”宋茂磕头认错;“儿子知错就改,求母亲给儿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宋茂的脾气被磨炼了整整三年,他已经知错就改了,只求嘉华公主将自己放了。 哪怕是做个庶出也行。 “茂哥儿!”范涟漪从屋子里爬出来,她粗喘着气,眼泪汪汪地看向了宋茂:“她不会认你的,我才是你亲娘啊。” 宋茂看着范涟漪就一肚子火,要不是她出现,自己的身份也不会败露,宋茂冲过去,一只手揪着范涟漪的脑袋抬起来,对着她的脸颊狠狠地扇打,每一次都很重。 打得范涟漪惨叫连连。 可在宋茂看来,这是表忠心。 打得越惨,就证明自己对嘉华公主改过自新的决心有多重。 “够了!”嘉华公主看不过去了,呵斥道:“宋茂,你果然是狼子野心,没心没肺,连亲娘都下得去狠手。” “母亲,她不是我娘,我只有您一个母亲。”宋茂松开了手,一脸急切地看向了嘉华公主。 范涟漪趴在地上粗喘着气,闻言冷笑一声,撑着力气抬起头,目光紧盯着嘉华公主,眼底尽是恨意:“你之所以能赢,不过是仗着公主身份罢了,当年若还不是你横插一足,今日的国公夫人便是我,茂哥儿仍旧是嫡长子,是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难道你不知,是宋开封求到了太祖面前三天三夜,老国公不忍他继续跪下去,用一枚免死金牌换了这门婚事的么?” 范涟漪倏然瞪大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不可能!” “若非太祖赐婚,本宫又岂会看上宋开封这个卑鄙小人!”嘉华公主恨得咬牙切齿。 就是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她也看不上宋开封这个伪君子。 范涟漪咽了咽嗓子:“不,不会,是你在诓我,表哥他明明说过,是你执意要嫁,皇家圣旨岂能抗旨不遵?” 嘉华公主就站在那,满脸讥讽,眼神是狂妄,睥睨一切的霸气,就这一眼,范涟漪信了。 二十年前的嘉华郡主是公主掌中娇,身份尊贵,文可比肩当年新科状元,武能一杆银枪上阵杀敌,一人之力救了当年的六皇子。 一张容貌更是京都城之最。 这样傲气的人又怎么会看上畏畏缩缩的宋开封呢? 范涟漪眼中的恨意瞬间瓦解,她忽然疯狂地大笑:“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看不明白,白白被人欺骗。” 嘉华公主朝着绣书看了一眼:“将宋茂带走。” “是。” 宋茂被堵住嘴拖离,满眼都是惊恐。 嘉华公主却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她看向了范涟漪:“有件事,本宫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范涟漪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脸上带着讥笑:“堂堂公主也会有捉摸不透的事… …公主是想说当年和亲为何是你?” 她沉默。 “是有人将公主的画像跟和亲公主画像调换,这是宋开封的主意。”范涟漪仰着头:“你在府上一日,表哥就会被压的喘不过气,人人都知道郡主威风,谁有知表哥志向远大?” 嘉华公主长叹口气:“你我之间本不该结怨,本宫一双儿女遭受折磨,你终身未嫁,害苦了范家,又连累了茂哥儿,只要你肯说实话,本宫许你葬入范家祖坟,不会要了茂哥儿的命。” “是镇南王妃跟太后合作,将画像调换,这些都是表哥亲口告诉我的,太后在太祖面前吹枕头风,自私换了太祖的圣旨。”范涟漪毫不犹豫的召了。 她现在已经没什么资本跟嘉华公主对抗了。 只求对方能看在她知无不言的份上,饶了自己。 嘉华公主闭了闭眼,当年她对镇南王妃可是亲如闺蜜,两家还议了娃娃亲。 她竟敢在背后这般害自己! “公主,调换两个孩子也是镇南王妃的主意,婢妾是一时糊涂才答应了,求求您饶了茂哥儿,他只是被宠坏了,本性并不坏。”范涟漪撑着身子爬起来冲着嘉华公主磕头。 砰砰作响,不一会儿脑门儿就出血了。 嘉华公主浑身在颤抖,深吸口气:“本宫既然应了你,就不会杀了宋茂。” 范涟漪感激涕零:“婢妾跪谢公主大恩,来时当牛做马必定回报。” 第118章 瓮中捉鳖 望着地上趴着的女子一脸灰败,眼中早就没了挣扎的欲望,这三年,她的所有心气儿全都被磨光了。 也达到了她的目的。 嘉华公主瞥了眼身边侍女:“事后将人送去范家。” “是。” 出门时看见了宋茂仍被人按住,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嘉华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绣书。” 绣书上前。 “给他服药,将人送去庄子上养着,不许死了。”她也要让宋茂尝尝半痴半傻的滋味。 绣书会意,从怀里掏出一瓶子药捏住了宋茂的下颌,一股脑将药全都倒进去,宋茂挣扎,却被绣书点了穴位,被迫将东西咽了下去,他惊恐万分地看向了嘉华公主:“母亲……” “十三年后你若还活着,本宫就原谅你过去的所作所为,许你一个公子之位。” “至于其他,不必再痴心妄想。” 说完便挥挥手叫人将宋茂给带走。 处理了两人后,嘉华公主的怒火不降反增,她眯着眼,看向了凝晖堂,一步步朝着走过去。 三年未曾踏足,凝晖堂保持得和从前一样,只是院子安静了许多,静悄悄的。 廊下婆子靠着墙昏昏欲睡,忽然间抬起头随意瞥了眼,看见来人,吓得魂儿都没了,跪在地上:“老奴给公主请安。” 嘉华公主站稳身子:“太夫人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回公主话,太夫人日日都在念经祈福,抄写经书,只有偶尔才会出来院子里透透气。” 跟太夫人做了几年婆媳,她可不觉得太夫人会这么安分。 推开门,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檀香气息,烟雾缭绕,使人看不清里面,绣书赶紧将门窗都打开。 刹那间屋子亮堂了许多。 敲击木鱼声停顿。 太夫人慢慢回过头,再看见嘉华公主的那一刻,眸子微微一缩:“你怎么来了。” 嘉华公主目光一瞥看见了桌子上的经文,嘴角勾起淡淡笑意:“自然是来探望太夫人。” 太夫人慢慢撑着身子起来,来到嘉华公主面前:“开封已经死了,茂哥儿和范姨娘的下场也不会好哪去,元姨娘跟瑶姐儿也不在人世了,你究竟还要作孽到何时才肯罢休?” 嘉华公主也没生气,只是笑笑不语。 “嘉华!你总该为了后代积德行善……” “砰!”嘉华公主拍案而起,脸色一沉:“太夫人倒是日日念经祈福,积德行善,可后代又落得个什么下场?” 太夫人呼吸变得急促。 “绣书,给太夫人准备纸笔墨。” 绣书将纸笔墨拿来摆在了桌子上。 太夫人不解地看向嘉华公主。 “给谭玉燕写一封书信。” 谭玉燕,镇南王妃的闺名。 太夫人瞳孔一缩,别开眼:“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孩子们也都成家立业,有些事别咄咄逼人,算了吧。” “算了?”嘉华公主嗤笑:“太夫人是知晓本宫度量的,这封信若是不写,本宫只要日日叫来范家后代来陪你。” 太夫人也相信嘉华公主是个疯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一定是嘉华公主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这口气要是不出了,范家肯定会遭殃。 京都城已经没有人敢对嘉华公主如何了。 最终太夫人犹豫片刻后按照嘉华公主的意愿写下了书信,嘉华公主接过看了一眼,心满意足地点头,缓缓站起身:“看在孩子们即将要成婚的份上,本宫不与你计较,太夫人可要长命百岁才行。” 没杀了太夫人,完全是不想让孩子们再继续耽搁时间。 嘉华公主拿着书信抬脚就走,还不忘沉声吩咐:“来人,将范家嫡孙女带来,陪太夫人闲来无事说说话。” 太夫人气的指尖颤抖。 这是摆明了拿范家嫡女威胁,要是太夫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寻思闹出幺蛾子,范家嫡女就得跟着陪葬! “造孽啊!” … 午时阳光正好 镇南王府里传来欢声笑语。 两岁多的虎哥儿手里拿着风筝,高高举起笑得咧嘴,身后跟着一群丫鬟,生怕他摔了。 镇南王妃满心欢喜地盯着虎哥儿瞧,怎么看都不够。 再一旁,丫鬟手里还牵着个一岁左右的女童,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镇南王妃。 她冲着女童招招手:“过来。” 女童一张嘴露出了米粒大的几颗牙,跌跌撞撞地朝着镇南王妃走过去,含糊不清的喊着:“祖祖。” 女 童的生母是徐倾儿。 宋瑶死后腾出来的平妻之位,在第二年徐倾儿刚刚有孕时,徐太后做主,将位置给了徐倾儿。 “二夫人还没回来?” 丫鬟摇头。 徐倾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入宫陪伴徐太后。 镇南王妃心里不愉也未曾多言,看着孙子孙女,脸上笑开了花。 “王妃。”心腹丫鬟忽然来到镇南王妃身边,递了封书信上前,镇南王妃看着信封上的字迹,眉头一皱,将女童交给了丫鬟。 拆开书信看完内容,镇南王妃脸色微变,招来丫鬟低声叮嘱几句,丫鬟点头。 不多时又赶回:“回王妃话,靖国公府今日的确是抬走了一个姨娘,送去了范家,宋茂也被绑上马车,送去了庄子上。” 镇南王妃铁青着脸,偏这时虎哥儿摔了一跤,张大嘴巴哇哇大哭,直接打断了她的思绪:“混账东西,连哥儿都看不住,还不快找大夫。” 丫鬟们赶紧哄着虎哥儿。 直到哭声停下,镇南王妃才冷静下来,书信上要求镇南王妃今夜去一趟靖国公后门处,太夫人有话要交代。 怕她不来,还特意点名有些东西交给镇南王妃。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太夫人是想威胁她,逼着她出手救宋茂。 思来想去,她只能妥协:“派人盯着宋茂送去了何处,等到了地方,将人接走。” 夜色渐黑 镇南王妃将两个孩子送还生母身边,借口身子不适早些歇了,等着天色再黑些,套上了夜行衣一跃而起奔向靖国公府方向。 彼时靖国公府安安静静,镇南王妃轻车熟路地来到约定地点,略等了片刻后,确定四周无恙后,纵身一跃跳了下来,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门前。 唰! 院子里的火把瞬间照亮四周。 镇南王妃脸色微变,急得转身,下一秒一支飞针刺入体内,她脸色骤然变了,顷刻间浑身无力,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后退,抽出匕首目光凌厉地看着四周。 可恶,竟被老太婆给算计了。 嘎吱! 门被打开。 嘉华公主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嘴角勾着笑,目光落在了镇南王妃身上,对方一看来人,龇牙怒了:“是你!” “回公主,王妃是一个人来的。”绣书已经查看过四周了,确定没有帮手。 镇南王妃瞳孔一缩,暗叫不妙,她已经被猜出身份了,干脆也不遮掩了:“嘉华,我也是好心来探望太夫人,你这样叫人围住我,是不是不合规矩?” 嘉华公主下颌一扬:“按住!” “嘉华!”镇南王妃慌了,身形利索地跟侍卫扭打在一块,越是用力,身子越是软得厉害。 扑哧! 一支利爪勾住了镇南王妃的肩,猛地刺穿。 “啊!” 镇南王妃发出惨叫,身子一软跪在地上,侍卫上前将其用铁链锁住,满地的鲜血,灯火下,镇南王妃的脸色惨白。 嘉华公主这才摆摆手:“都退下。” “你卑鄙!”镇南王妃气急败坏。 “你武功不错,本宫手无缚鸡之力,与你同处,岂能不用点儿手段?”嘉华公主不以为然。 现在镇南王妃插翅难逃,她才愿意两人独处。 所有人退下后,院子里静悄悄。 嘉华公主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镇南王妃强忍着疼道:“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过去,相反,你还会惹来大麻烦,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妇,镇南王府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第119章 王妃不见了 嘉华公主忽然笑了,仰着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试图遮掩眼中的晶莹闪烁。 “本宫若是怕麻烦,又岂会设计将你诓来?” 什么流言蜚语,她压根就不在乎。 这些年什么大是大非没有经历过。 嘉华公主转过身站在镇南王妃面前,居高临下,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掌掴在对方脸颊上。 一把扯掉蒙着的面纱。 露出那张明艳温婉的容貌。 “本宫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你却一而再地在背后算计本宫,当年若不是你私底下串通宋开封,给他出主意,本宫又怎么会下嫁他?”嘉华公主气恼不已:“其二,你利用徐太后将本宫画像跟和亲公主对调,其三,你勾结范涟漪,换了本宫的臻儿,虐待本宫的阿玥,这一桩桩事,让本宫如何能不恨?” 镇南王妃脸色微变,气势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嘉华,你肯定是误会了……” “啪!” 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 “谭玉燕!”嘉华公主赤红了眸子:“你迫害本宫,本宫自认技不如人,不怪你,可你连本宫两个孩子都不放过,这笔账,本宫定会亲自跟你算个清楚。” 说到这镇南王妃眼中浮现惶恐:“嘉华,这一定是有误会,你我情同姐妹,我又怎么会害你呢,是太后,太后恨你入骨,当年若不是你的一句话,太后已是四妃之一。” 当年四妃还缺一位,徐太后还是徐嫔,怀了身孕后太祖本有意要将其扶为四妃。 恰巧嘉华公主也在场,说了一句徐嫔德不配位,到了手的妃位被另一名妃嫔捡走。 没想到这事儿传到了徐太后耳朵里,这一记就是几十年。 嘉华公主闭着眼,当年的徐嫔目光浅薄,为人毒辣,还掌掴了六皇子生母被她撞见。 她才会那么说。 有些账,她是该清算了。 “嘉华,都是徐太后指使的,你找错人了。”镇南王妃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不停的说起从前:“嘉华,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离开京都,我是最伤心难过的……” 她泪流不止,哭得伤心欲绝。 可嘉华公主神色平静,就这么看着。 若是从前或许嘉华公主会心软,可现在么,儿女受苦,都因眼前人而起,她要是心肠软,那就太对不起儿女了。 “嘉华……” 哭了许久,镇南王妃的嗓子都沙哑了,可嘉华公主眸光仍是一片冰冷。 “来人!”嘉华公主扬声。 绣书上前。 “将镇南王妃挑出手脚筋脉,关入底下牢,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靠近。” “嘉华!”镇南王妃慌了:“你不能囚禁我,我是王妃,一旦失踪,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绣书朝着镇南王妃的后脖子猛地一记拳,将人打晕带走。 院子里静了下来。 空气里的血腥味逐渐淡去。 … 天不亮,赵轻颜赶去请安,半路上遇到了同样来请安的徐倾儿,她狠狠瞪了一眼对方。 徐倾儿也不是善茬,唤了声姐姐,连礼数都未行,抬脚朝着院子里走,两人生怕落人一等,加快脚步。 都想在镇南王妃面前卖个好。 大老远丫鬟看见两人来,眼皮一跳,昨儿晚上王妃压根就没回来,两人来请安肯定会露馅。 丫鬟急的上前;“两位夫人,王妃吩咐不必两位来请安。” “那怎么成,我这个做晚辈的,怎么能不来侍奉呢。” “就是。” 两人都不想被对方占了风头,谁也不肯离开。 “王妃只是略有风寒,服了药已经歇了……” “无妨我们等着母亲醒来。”两人异口同声。 无奈丫鬟只能将人哄去了偏房,暗自心急,只盼着王妃能快点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两人早膳就没吃,空着肚子饿了一上午,这会儿饥肠辘辘,浑身不自在,赵轻颜朝着丫鬟递了个眼神:“去瞧瞧。” “是。” 丫鬟很快回来:“王妃还未醒。” “这就怪了,昨儿下午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赵轻颜小声嘀咕。 又等了一下午,眼看着都傍晚了,也没有召见的意思,徐倾儿觉得不对劲,派人去请裴昭来。 裴昭刚好回府,接到消息二话不说就赶来了,丫鬟用同样的话将裴昭给拦住了。 “世子,王妃偶感风寒……” “可我们都等了一整日,也不见你传膳送药,你休要 糊弄我们,母亲究竟怎么了?”徐倾儿质问。 丫鬟支支吾吾,眼神心虚。 裴昭拨开丫鬟,直接推门而入,环视一圈压根就没找到人,他怒瞪着丫鬟:“母亲呢?” “世子。”丫鬟跪在地上:“王妃有要事需要办,本该昨夜就回来的,可迟迟未回来。” 话落,裴昭脸色阴沉:“混账!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些说?母亲究竟去哪了?” 见实在是拗不过,丫鬟只好脱口而出:“是靖国公府。” “靖国公府?” 三人眼皮一跳。 自从三年前宫宴一别,就再没见过嘉华公主跟宋玥,裴昭想不通,三更半夜的母亲去靖国公府做什么。 裴昭决定亲自去一趟。 “夫君,我陪你一块去吧。”徐倾儿道。 赵轻颜抿唇,她倒是想去,只是看见嘉华公主就忍不住腿肚子哆嗦,脸上的疤痕到现在还没好呢。 “也好。”裴昭点头。 赵轻颜帮不上忙只好眼睁睁看着人走远。 镇南王府的马车停在了靖国公府门口,管家将人拦住,裴昭道:“我是来拜见公主的。” “世子,天都这么黑了,有什么事拿了拜帖明日再来吧。” 裴昭蹙眉:“我有急事,若耽搁了,你有几个脑袋担着?” 一句厉吼压根就没有唬住管家,依旧站在门口寸步不让:“世子着急找错地方了,这里是靖国公府,不是你镇南王府,可以容你撒野!” 被一个管事反驳,裴昭脸色有些挂不住,作势就要往里闯入,管家轻轻咳嗽两声。 十几个锦衣卫上前。 “夫君!”徐倾儿及时将人拉住,低声劝:“在靖国公府不能硬来,让我来吧。” 裴昭气呼呼地背过身去。 徐倾儿脸上堆着笑容:“管家,我们是来求见公主的,还请管家行个方便通传一声,若是公主说不见,我们走就是,可别耽搁了正经事。” 在徐倾儿低声挽求下,管家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小厮去月华阁通传,不多时小厮赶回:“公主说不见。” 徐倾儿的小脸垮了。 徐家的颜面在京都城谁都要给三分薄面,可在靖国公府面前,一文不值,尤其是那位公主,压根不给面子。 “二位也听见了,公主不见。”管家说完挥挥手,一脸嫌弃地叫人将大门关上。 裴昭看着紧闭的大门拳头攥起,心口起伏。 “夫君,我有办法。”徐倾儿拉着裴昭入宫求见徐太后。 她经常入宫,只要通传一声就放行了,半个时辰后就见着了徐太后,徐倾儿说明来龙去脉。 “母亲去了一趟靖国公府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担心会出事,还请姑祖母派人去靖国公府搜一搜。” “搜靖国公府?”徐太后眉头拧得能打结。 嘉华公主那个暴脾气,还不得把宁安宫都给拆了? “会不会是王妃中途又去了旁处,是你们太着急了,或许镇南王妃此刻就在家中等着呢。”徐太后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徐倾儿,看来是自己将她宠得太过了。 拎不清轻重,什么事都敢往上禀告。 “可……” “好了!”徐太后打断:“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 在徐太后这没有讨到好处,徐倾儿只能灰溜溜的跟着裴昭回到镇南王府,裴昭问起下人:“母亲回来了吗?” 下人摇头。 “夫君,您别担心或许真如太后所言,母亲只是去了别处。”徐倾儿安抚。 赵轻颜走了出来:“母亲也未去庆王府,我派人打听过母亲常去的几个地方,都不在,还有,母亲昨夜去靖国公府的事,根本无人知晓。” 徐倾儿蹙眉:“那人总不能无缘无故消失不见了吧?” 第120章 告示天下 靖国公府忙着筹备宋臻的婚事,嘉华公主又要准备搬迁新的府邸,幸好新府邸就在隔壁。 当管家第三次来报裴昭求见时。 嘉华公主才勉强点头让人进来。 不一会儿裴昭急匆匆赶来,冲着嘉华公主行礼后便不客气道:“还请公主将母亲放了。” 嘉华公主挑眉:“可笑,你母亲不见了,怎么跑到本宫这来要人了?” “母亲前天晚上来靖国公府之后就再没回去过。” “本宫前天晚上并未见过你母亲。” 裴昭没想到嘉华公主会直接否认,他心头一哽,眸光隐隐不悦,嘉华公主讥笑:“你丢了娘,就该上报京兆尹,可别是被贼人掳走了,你母亲作恶多端,招惹不少是非,会不会是仇家寻来了?” 这话已是极不客气。 裴昭脸色涨红:“公主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母亲与人为善,不过是与您有过几次争执,你们毕竟还是挚友,您竟诅咒母亲?” 嘉华公主看着裴昭,便想起了前世裴昭是如何虐待阿玥的,哪还能给他好脸色瞧。 “裴世子!”嘉华公主拍桌而起,怒道:“捉贼捉赃,空口无凭就说本宫扣住你母亲,上门质问,已是以下犯上,来人,给本宫撵出去。” “裴世子,请吧。”绣书指了指门外。 裴昭脸色微变:“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母亲。” 还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娇俏动人的声音,一抹绯红身影映入眼帘,明艳动人的脸上五官十分出色。 宋玥早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干瘪小姑娘,如今出落的越发水灵灵,眉眼弯弯,红唇一张:“母亲,您就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裴世子找找人吧。” 裴昭看着来人,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嘉华公主看着女儿,眸色柔和:“阿玥,过来。” 宋玥上前,经过裴昭身边时,一抹淡淡的馨香味从鼻尖划过,他眸光微微动。 “不如张贴告示,赏银万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 一开口,说出的话令裴昭紧皱着眉头。 “不行!”裴昭反驳。 张贴告示也就意味着让大家都知道镇南王妃不见了,一个美艳妇人消失了几天,意味着什么? 人言可畏。 到时候根本就扯不清。 单是流言蜚语就能将人给逼死。 宋玥秀眉一挑,不解地看向了裴昭:“世子,人命关天,名声乃是身外之物,还是说你宁可让镇南王妃去死,也不肯救人?” 裴昭涨红了脸:“我从未这么说过,我会亲自找,就不劳烦公主了。” 说完,裴昭转身离开。 他的确是没有证据,只有丫鬟的一面之词,怪就怪那晚镇南王妃是一个人离开的。 望着裴昭的背影,宋玥红唇一翘:“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愚蠢呢。” “他本就蠢笨。” 宋玥叹息摇头,手挽着嘉华公主的胳膊娇柔一笑:“我听说大昭寺来了一群假和尚,说不定就是假和尚将人掳走了,母亲,可要将此事昭告天下。” 嘉华公主笑:“我儿言之有理。” 告示一贴出去,满城皆知。 裴昭一进门就听说了假和尚和告示的事,步伐骤然一顿,不可思议地拎起小厮的衣领子:“告示在哪?” “世子,城内已经贴满了,上面还有王妃的画像,说只要有人提供线索,就能赏银万两。” 裴昭命人去拿告示。 片刻后告示取来,看清内容后,裴昭气不打一处来,起身还要去靖国公府,却被镇南王给拦住了。 啪! 一巴掌打在了裴昭脸上。 裴昭懵了。 “闹够了没有?” 裴昭捂着脸:“是靖国公府将人给藏起来了。” “你可有证据?”镇南王怒问。 他摇头。 镇南王阴沉着脸色:“现在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你母亲丢了两天两夜,城内还有假和尚出现,你母亲的清白都被毁了。” “那,那怎么办?”裴昭急了,他也不想事情闹成这样,为了找母亲,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镇南王深吸口气:“人,只能私底下寻找,为今之计就是要保住你母亲的清誉,你立刻派人散布消息,就说你母亲找到了,你母亲是陪同庆王夫人去了城外探望故人,再找一名女子穿上你母亲的衣裳从城门口出现,如此,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裴昭点头,立即照做。 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镇南王妃找到的消息已经透出来。 “原来人不是丢了,是出门散心去了。” “害,那么大的人怎么就丢了。” 百姓们私底下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天香楼一处包厢内,宋玥背靠窗旁听着楼底下的评书,时不时还能听见大街上百姓们的议论。 她白皙修长的指尖攥着杯茶,嘴角勾起淡淡嘲笑。 “姑娘,镇南王府是打算不找人了?”云冬问。 宋玥道:“丢不起那人,镇南王极爱面子,不过,这事儿可由不得他说了算。” 云冬疑惑。 “派人去城门口等着,一旦看见镇南王府的马车经过,一定要将马车撞翻,露出里面的人。” 她就等着看好戏。 事实正如宋玥所料,镇南王府的确派了一辆马车出城,又打着接回镇南王妃的幌子从城门口驶入,马车帘子半遮半掩。 马车旁跟着好几个镇南王妃的贴身丫鬟。 不知情的百姓立马就认定马车内的人就是镇南王妃。 倏然,马儿长鸣一声,整个车身开始摇晃,惊得队伍纷纷躲散,为首的丫鬟道:“快,快保护王妃,控制马车!” 马夫还未靠近,就被马蹄踢飞,身子重重地抛起来跌落。 啪! 口吐鲜血,当场昏迷。 其他人见状更不敢上前了。 马儿失控在原地暴跳,身后马车里的人发出惨叫声:“救命!” 砰! 一声巨响。 马车撞到了石柱子上,顿时四分五裂,里面的人也被摔了出来。 “王妃!”丫鬟惊呼。 想要围上前已是来不及,女子身穿镇南王妃衣裳,梳着同样的发鬓,可容貌压根就不是。 镇南王妃是土生土长的京都城人,不少人都见过,有些人更是一眼就认出:“这不是镇南王妃!” “我也见过镇南王妃,根本不长这样。” 人群里一下子就沸腾了。 丢失被找回来的镇南王妃变了模样,又或者说,人压根就没被找回来,只是镇南王府碍于面子,找人代替先平息谣言,而后再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寻找。 现在被人揭穿,镇南王府瞬间成为笑柄。 “也不知那悬赏一万两还算不算数了。”有人轰然大笑。 “这镇南王还真是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二十多年夫妻了,不过如此。”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镇南王府的事情被百姓们津津乐道,传遍了大街小巷。 宋玥提杯喝完了茶,很满意现在的效果,起身正要走,云冬忽然道:“奴婢刚才在楼下听说八王爷就要回来了。” 宋玥步伐一顿。 她险些都快忘了这人了。 终于要回来了么。 “姑娘,三年前两国使臣离开北楚,那位总不能还以此为借口,赖着八王爷不放吧?”云冬撇撇嘴。 这事儿姑娘不提,她可是在心里记了三年呢。 宋玥敲了敲云冬的脑门:“我都不急,你就别着急了。” 推开门一道宽大的身影抵在门口,挡住了宋玥的去处,来人脸色阴沉,眼底还伴随着杀气。 “三姑娘,我母亲的事究竟是不是你们在背后设计的?”裴昭一把捉住了宋玥纤细手腕质问。 第121章 八皇叔回来了 宋玥挑眉:“裴世子这是作甚?” “我要你亲口发誓,我母亲不在靖国公府!”裴昭冷着脸,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此刻双眼猩红还泛着一缕杀气。 他眸光紧紧眯着宋玥的神色,宋玥挑唇:“我为何要听你的话自证?清者自清,你母亲丢失,与我何干?” “宋玥,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裴昭有些失望:“就因为当初我未曾娶你,所以你耿耿于怀吗?” 宋玥有些哭笑不得。 啪! 一柄折扇重重地落在了裴昭的手腕上。 疼痛令裴昭下意识松开手,他拧着眉看向来人,一袭玄色衣袍的广嘉王,手握折扇轻轻摇晃:“大庭广众之下裴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我和她的事,与王爷无关。”裴昭伸手还要再抓宋玥。 唰! 扇子展开挡住了裴昭。 宋玥后退两步。 广嘉王皱着眉头:“本王是她表哥,既是兄长的情分岂会坐视不理?” 裴昭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看来几年前传闻都是真的,人人都说我负心汉,可谁又知道,退婚是我迫不得已的选择,三姑娘,你早就……” “裴世子!”广嘉王脸色阴沉,黝黑的瞳孔里是一望无际的寒潭,直叫人心底发寒。 裴昭住嘴。 “你已成婚,膝下还有一儿一女,多替自己的孩子积攒口德。”广嘉王沉声。 裴昭动了动唇,终究没再说什么,拂袖而去。 广嘉王回过头瞥了眼宋玥,以及她手腕上的掐痕,叹了口气:“八皇叔回来了。” 这话让广嘉王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宋玥扬眉笑:“已经听说了。” “莲安公主怀了五个月身孕。” 宋玥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漂亮的眉头拧成川字型,广嘉王又道:“八皇叔用军功换了一个平妻之位给莲安公主,折子就在御前,皇上还未批阅。” “你今日来就是特意来说这个的?”宋玥扬起巴掌大脸颊,积攒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广嘉王俊美的面容一闪而逝的心疼和愤怒,他摇头,蜷起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从身后拿出一支锦盒:“珍宝阁新出的红石榴宝石金钗,我想着你大约喜欢,明日便是你的生辰,当做生辰礼了。” 锦盒里的红宝石金钗,璀璨华丽,尤其是镶嵌在金钗上的宝石,颗颗闪耀,下垂金色小叶子流苏。 极美! 宋玥酷爱首饰,也不知为何就喜欢那些闪耀夺目的,这三年,广嘉王送她的首饰一整个盒子都装不下了。 又是生辰礼,她笑眯眯接下了:“多谢表哥。” “好了,外面假和尚多,别被人算计了,快回府吧。”广嘉王揶揄道。 宋玥点头,抱着锦盒笑着离开。 看着她上了马车,广嘉王才收回视线。 …… 这头裴昭气呼呼地离开了天香楼,走在大街上看见人来人往的百姓看自己的眼神,充满疑惑,鄙夷,还有嘲讽。 裴昭呼吸一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人。” “世子。” “去大昭寺!” 他势必要将假和尚查个水落石出,此事最好不要跟宋玥有关,否则,他定会用同样的法子用在她身上! “姑娘,王爷可真是有心了,这簪子一看就价值不菲,珍宝阁哪会出这样的新品?”云冬笑。 宋玥爱不释手将簪子放入匣子里:“这三年我替他调理身体,眼看着人长了点儿肉,他舍得花本钱哄我开心,也算是报答。” 她始终觉得这只是广嘉王的一种报答方式。 对于广嘉王而言,又不缺钱。 云冬耸耸肩:“奴婢可不这样认为,王爷看您的眼神分明不一样。” 这话,已经不是云冬第一次说了。 宋玥也只是笑笑。 “姑,姑娘,快出去看看吧。”张嬷嬷兴高采烈地来了,喘着粗气:“八王爷回来了,就在前厅等着您呢。” 宋玥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母亲呢?” “公主在隔壁院布置婚房,二夫人也在。” 她皱眉,本能地不想跟赵知晏单独相处,于是说:“就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见。” “小丫头!” 一道淳厚的叫喊声传来。 张嬷嬷身子一僵,回过头,赶紧冲着来人请安:“给八王爷请安。” 来人正是赵知晏。 身上穿着件玄色长袍, 脚踩黑靴,跨门而入,三年不见,赵知晏肤色呈小麦色,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倦和欣喜。 仍旧俊雅无双,好脾气的样子。 “八皇叔。”宋玥起身行礼。 赵知晏惊讶地看着眼前小姑娘,走的那年,她才十三岁,不过他的胸膛高,如今已经到了他肩膀处,出落的越发水灵,容貌倾城。 赵知晏来到了宋玥面前,抬起手要摸她的发,却被宋玥避开:“云冬,奉茶!” “是。” 手尴尬地伸在半空,又落下来,赵知晏温和地笑,从怀里取出一枚长笛递给她。 “这是塞北的锦竹,我特意取下打磨成笛,赠与你。” 宋玥望着碧绿的笛,她也有一支,也是亲手打磨,不同的是上面镶嵌一排各种各样的漂亮宝石,不用吹,拿在手里把玩也是极好。 她伸手接过:“多谢八皇叔。” 赵知晏还指了指廊下的箱子,叫人抬进来,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稀奇小玩意。 什么万花筒,西域铜镜,八音盒…… 可这些宋玥早在两年前就有了。 广嘉王特意派人搜罗来的,说给她解闷。 “多谢八皇叔。”宋玥垂眸道谢。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赵知晏笑着打趣:“姑娘大了,有心事了。” 宋玥抬眸,看清赵知晏眼中倒映着的身影,在他眼中,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且心狠手辣。 三年前有人曾说过,将莲安公主一并带走,防的不仅仅是京都城其他权贵,更多的是她! 宋玥矜持地笑了笑。 谁料赵知晏话锋一转:“镇南王妃被关在哪了?” 笑容僵了,宋玥蹙眉,时隔三年不见他居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赵知晏道:“刚才在宫里遇见了裴世子,他见了本王,说起镇南王妃来靖国公府后丢失的事,小丫头,镇南王妃身份尊贵,有些玩笑适可而止。” “八皇叔为何笃定人一定就在靖国公府?”宋玥反问。 赵知晏看了一眼宋玥,欲言又止:“罢了,许是有些误会吧。”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子笼罩在宋玥面前,他眸色漆黑:“这三年为何一封书信都没有?” 他在外平定蛮夷,收复倭寇,要回兵权,整整三年,宋玥连一封书信都没给。 难道还在生气? 难道自己在她心里一点儿也不重要? “写信?”宋玥装傻充愣:“八皇叔美人在怀,我岂好打搅。” 赵知晏脸色微变,急忙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22章 道德绑架 “小丫头,你怎么这么狠心,难道你就没有想念过本王,哪怕是问一句本王好不好呢?” 宋玥皱着眉头看向了面前的男人,三年不见,她险些忘记了他的样子,就连身边人也鲜少提及。 他们之间交往本就少,谈感情?几乎没有。 若非要说有,兴许有几分感激。 宋玥垂眸敛去了眼中的平淡,声音闷闷的:“怎么会呢,我只是不敢打搅,怕误事。” 曾经张嬷嬷也劝她写信,就当是朋友之间的问候也好。 她拗不过,坐在椅子上提笔望着白纸发呆,始终落不下一个字,整整一个时辰,洁白的纸张依旧如此,索性张嬷嬷也就不逼了。 “罢了,姑娘顺遂心意就好。” 再后来,她也就没有任何心思给赵知晏写信。 不曾想,这三年过得这么快。 他回来得猝不及防。 “小丫头。”赵知晏语重心长:“虽说这几年皇上身子康健,但东瀛和南疆仍是虎视眈眈,尤其是东瀛老皇帝死后,新帝是个暴虐性子,好杀戮,镇南王的养子在边关上阵杀敌,嫡次女又嫁娶了东瀛为妃,要是镇南王妃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靖国公府,被人抓住把柄,镇南王府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当年东瀛来和亲时选中了蒋滢,可蒋滢跟宋臻许下婚约后,东瀛倒是为了蒋滢闹过一阵子,都被北楚帝给压下来了。 末了,选来选去,挑中了镇南王妃收养的嫡次女,此女是镇南王妃一手养大,能歌善舞,聪明机灵,颇得东瀛新帝宠爱。 赵知晏担心闹出人命,东瀛会掺和进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丫头,两国挑起战争,会让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这真的是你想看的吗?”赵知晏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宋玥。 宋玥失笑:“我若对镇南王妃有恨意,这三年有的是机会算计她,为何在三年后这么做?” 她未承认镇南王妃就在府上。 换做从前,赵知晏会说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的罪孽自己扛着,天下百姓人各有命。 时至今日,宋玥大概能明白。 因为这江山迟早会落在赵知晏手上,赵知晏是站在北楚未来皇帝的角度考虑问题。 赵知晏深深地看了一眼宋玥,眼底泛起的情绪叫人说不清道不明,无奈道:“许是裴世子弄错了。” 随后赵知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从始至终关于莲安公主的难言之隐,也未曾宣之于口。 张嬷嬷看着赵知晏绷着脸离开,赶紧进门:“姑娘,您跟八王爷吵起来了?” “怎么会。”宋玥摇头。 下午嘉华公主赶了回来,拉着她的手:“明日宫里举办一场庆功宴,你若不想去,咱们就推辞。” 宋玥思索片刻:“母亲,我去。” 她又未曾做错什么,何必畏畏缩缩。 “镇南王妃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母亲自有分寸。”嘉华公主道。 宋玥笑:“母亲,不论何时女儿永远都是站在您这一边。” 哪怕是错的。 次日庆功宴,宋玥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了,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当众露脸。 乌黑的秀发散披着,云冬在发鬓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茉莉花香,手灵巧地梳起百合鬓,两侧各插入一支金色流苏步钗,中间位置是一朵绽放妖娆的牡丹花。 柳叶弯眉,小巧精致的红唇染上胭脂红,肤色白皙细腻,再配上娇俏鹅黄色烟笼纱长裙,两只胳膊随意地搭着烟粉色披帛,整个人越发显得端庄淑女。 “姑娘真美。”云冬赞叹。 宋玥弯了弯红唇,瞥了眼时辰:“走吧。” 跟着嘉华公主进了宫。 今日的庆功宴比她想象中还要隆重,文武百官,以及家眷,偌大的殿内都要装不下,宴席还往外扩。 宋玥一出现就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抬起头,对上了裴昭愤怒质疑的眼神。 趁着她落了单,裴昭走上前:“我知晓母亲一定在靖国公府,三姑娘,只要你肯把母亲放了,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那母亲受了十三年的苦楚又怎么算? 宋玥满脸无辜地盯着裴昭,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无奈:“裴世子,府上当真没有你母亲。” “三姑娘!”裴昭声音低沉。 宋玥举起三根手指头;“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镇南王妃在靖国公府,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如何?” 她一脸真诚。 镇南王妃当然不在靖国公府了,现在就被囚禁在新公主府 的地底下。 裴昭执拗的眸子里忽然松动不少,这些天他为了找人,已经筋疲力尽了,许久多天没合眼。 现在满京城都是镇南王妃的流言蜚语。 有人说她被贼人掳走,清白不在。 更可恶的还有人说镇南王妃是跟着奸夫跑了,卷走了一大笔财产,说得有鼻子有眼。 气的裴昭带着人去找源头。 可说的人太多了,裴昭根本找不过来,他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世子,我知道你担心母亲,但不要乱了分寸,被人给利用了。”宋玥娓娓道来:“我同镇南王妃三年不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掳人?” 裴昭转念一想,整个人泄了气。 “看母亲身边丫鬟不会说谎,前一天是接到了靖国公太夫人的书信,母亲才去了一趟靖国公府,而且当日靖国公府还将宋茂给送去庄子上,范姨娘的身子送去了范家。” 徐倾儿从身后冒出来:“其实只要问一问太夫人,就知道线索了。” 裴昭的身子忽然紧绷,点头表示认可:“这话不差。” 望着徐倾儿,宋玥皱眉:“自从父亲去了后,我祖母的身子越来越差,轻易不见人。” “只是询问几句罢了,又不是打打杀杀,不会吓着老人家的。”徐倾儿坚持。 她只要提前一步帮裴昭找到镇南王妃,将来在裴昭心里,自己的地位肯定与众不同。 “三姑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倾儿一脸得意,她笃定自己的方向没错。 宋玥轻轻一笑:“若是问过了,还没有呢?” “总要试试才知道,你这般阻挠,就是心虚!”徐倾儿不经意间拔高了声音。 引得路过的人频频朝着这边看来。 宋玥噗嗤笑了:“我只是个晚辈,靖国公府非我一人做主,徐夫人想查,尽管同我母亲,二婶去说,何必在这纠缠我?” 徐倾儿脸色微变。 她私底下找过徐太后,刚提出嘉华公主四个字,徐太后就警告她:“别给哀家招惹麻烦,否则哀家也护不住你。” 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直接询问嘉华公主。 至于桃氏,她连影子都看不见。 “只要你同意……” “我为何要同意,靖国公府是你想搜就搜,你想看就看的吗?”宋玥低斥,语气尽显傲慢:“徐夫人要过问祖母,就要做好犯了错的惩罚,我与你无牵无挂,凭什么帮你一个外人?” 徐倾儿脸色涨红,她说的这一套,宋玥根本不买账,气得她红了眼眶。 “好好的庆功宴被搅了心情,真是扫兴!”宋玥啧道。 徐倾儿吓得赶紧将眼泪收回,连哭都不敢了,生怕被人看见,裴昭瞥了眼徐倾儿:“你退下整理整理再上来。 言语中,已有不悦。 徐倾儿紧攥着帕子,无奈只好退下。 宋玥看向了裴昭:“今日庆功宴,世子识趣,就少说些令人扫兴的话,别给镇南王府本就不光彩的脸上抹黑!” 说罢,也不管裴昭的脸色多难看,起身朝着外头走。 空气污浊,她要出去透透气,跨过门槛时一名小宫女拦住了去路:“三姑娘,我家主子请您去后花园见见。” 宋玥挑眉:“你家主子是?” “莲安公主。” 宋玥心口更堵了,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去告诉你家主子,我没空陪她说话。” 第123章 不分大小的姐妹 丫鬟一愣,没想到宋玥会这么不给面子拒绝了,她不死心道:“公主身子不便,想着有几句贴心的话同您说,是关于八王爷的。” 宋玥无动于衷:“我和你家公主只是几面之缘,谈不上知心话,找错人了。” “三姑娘……”丫鬟噘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玥瞧着心烦,忽然对着云冬低声说了几句,云冬会意悄悄退下,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此次一同来的还有好几个贵女,几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行人,粗略一看至少十几个人。 宋玥下巴一抬:“走吧,我去见你家公主。” 丫鬟瞪大眼,看了眼身后的人群。 “放心,她们就在花园里赏花,不会打搅我和公主聊天。”宋玥耐着性子:“你家公主可别等急了。” 无奈,丫鬟只好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 一群人浩浩荡荡。 宋玥一眼就看见了花园凉亭坐着的女子,三年不见的莲安公主,穿着绛紫色长裙,小腹微微凸起,她脸上略施粉黛,五官秀气,看见宋玥身后带着许多人来时,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宋玥也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几个贵女说:“还请几位姐妹做个见证,是莲安公主执意要见我,我去去就来。” “三姑娘,我们就在这赏花儿,不会打搅你们。” “是啊,正好出来透透气。” 几人是家中嫡女,都是性格温婉的人,知晓宋玥地位,所以很乐意来帮忙。 若能跟宋玥做朋友,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宋玥微微笑,又叫来了太医,让太医检查了一番她身上的香囊,手帕等,还有医女搜了搜身。 直到太医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害人的东西之后,宋玥才大步朝着莲安公主走过去。 莲安公主此刻的脸色略显苍白,她苦笑:“玥妹妹,你也太小心了。” “公主莫要误会,我这是防小人的。”宋玥坐在了莲安公主对面位置,眼看着小丫鬟要走,却被宋玥拦住:“你是公主贴身丫鬟,没什么是你听不得的,万一公主身子不适,你也好扶一把。” 小丫鬟脚步一顿,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尴尬的看向了莲安公主。 莲安公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同你解释一些事,不是想借机害你。” “公主误会了,我是个糙人,手下没轻没重的,担心会伤害了你。”宋玥微微笑,甚至连桌子上的茶水点心一概不碰:“公主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莲安公主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无力,颇感无奈,她抬起手一只扶腰一只摸了摸肚子。 “知晏哥哥向皇上求了一道赐婚圣旨,但皇上反驳了知晏哥哥,皇上说,只要你松口,才会赐婚。”莲安公主泪眼婆娑:“玥妹妹,我不会同你争的,往后我就依靠这孩子,共度余生。” 宋玥嘴角压住了一抹讥笑,眸光无辜:“公主这话可曾对八王爷提过?” 莲安公主点头:“知晏哥哥说会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只是他亏欠了你,玥妹妹,将来后院也不止我一人……” 话说一半停下了。 宋玥眨眨眼,压根不接话。 气氛尴尬。 莲安公主只好继续说:“我出身不高,也争不过你,这些年知晏哥哥满心都是你,你尽管放心。” 放心? 如何放心? 公主身份做个平妻,万一生下嫡长子,试问,她这个八王妃还有什么出路? 宋玥态度始终温和:“我与公主之间无冤无仇,岂会为难公主呢。” 莲安公主瞬间欣喜:“那这么说,玥妹妹是同意我入府了?” “我的意见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宋玥反问。 三年前莲安公主就搬到了八王府,又跟着去了塞北三年,现在又怀着身子回来的,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莲安公主恍若未闻,继续说:“今日宴会上知晏哥哥会求皇上下旨赐婚,若是玥妹妹肯愿意,这个人情,我记着了,日后必定相报。” 原来如此。 难怪非要见自己。 宋玥站起身,淡淡道:“公主可还有其他想说的?” 莲安公主着急地站起身想要去拽宋玥的衣袖,却被宋玥提前一步后退避开:“公主身怀有孕,可千万别大动作,保护好孩子。” 她可不想被人栽赃陷害。 莲安公主尴尬地举起手,讪讪一笑:“多谢玥妹妹。” 宋玥扭头就走,对着几位看花的姑娘道谢:“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前厅了。” 她一没 碰莲安公主,二没大声吼,更是连一句戳心窝的话都没说过,更是让太医提前检查过。 根本不给莲安公主半点栽赃的机会。 “三姑娘当真要嫁给八王爷?”人群里一位姑娘叹息:“莲安公主三年陪伴,又怀了身子,名义上还是东瀛和亲公主,怠慢不得,三姑娘嫁过去,岂不是会被压一头?” “这位公主我就不看好,当年和亲时,执意要去八王府,像谁看不穿心思似的,图的不就是今日?” 瞧,连旁人都看出来了。 偏偏赵知晏看不穿。 宋玥笑的温柔,目光一抬远远的就看见了赵知晏大步流星朝着后花园凉亭方向奔去。 她眼皮倏然跳了跳。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传来莲安公主动了胎气的消息。 宋玥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简直不知该说她愚蠢,还是其他。 “三姑娘放心,我们都是证人,你并未对莲安公主动过手脚。”几人纷纷站出来说。 宋玥微笑:“多谢几位姐妹。” 大殿载歌载舞,后花园赵知晏抱着莲安公主疾步飞驰进了屋,太医诊断,公主受了惊。 “受惊?”赵知晏拧眉。 小丫鬟道:“方,方才公主和宋三姑娘聊了几句之后,公主就小腹疼痛不止。” 一听跟宋玥有关,赵知晏黝黑的眸子闪过寒意。 “知晏哥哥,不,不关玥妹妹,是我身子孱弱,她未曾害我。”莲安公主着急解释,白皙的小脸上浮现细密的汗,唇瓣惨白,下半身隐隐有血沁出,她捂着小腹:“知晏哥哥,我,我会不会保不住孩子?” 赵知晏皱着眉头,忽然想起宋玥医术高明,便让身边人去请宋玥来。 侍卫来请人时,宋玥长叹口气,有些许无奈,终究是给赖上了。 今日不论她怎么做,也是逃不掉要经历这一遭。 干脆,宋玥迎难而上。 到了后院看见榻上的人,宋玥洗干净手之后弯腰替她诊脉,莲安公主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玥妹妹,是我对不起你……”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宋玥叹。 “咱们日后做一对不分彼此的姐妹可好?”莲安公主固执的看向了宋玥,那架势,就好像宋玥不答应,她就不治了。 或许旁人会被威胁。 可宋玥也不是什么心软之人,侧过头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再不治人,万一有个好歹,我可不负责。” 赵知晏担忧的视线里闪过一抹纠结,他皱着眉看向莲安公主:“莲安,先让小丫头医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知晏哥哥,这个孩子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就这么没了反胜过将来生下来,受人鄙夷。”莲安公主忽然痛哭流涕,一只手抓着宋玥的衣袖,另只手拉着赵知晏的手。 姿势有些怪异。 宋玥也不急。 反正孩子又不是自己的,莲安公主执意拿着孩子去搏一把,她又何必劝。 “知晏哥哥,这三个多月来我一直战战兢兢,自知无颜面对玥妹妹,今日找玥妹妹打开心结,却不曾想还是伤了玥妹妹,我不怪玥妹妹……”莲安公主哽咽,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如若不然就用这个孩子给玥妹妹赔罪吧。” 宋玥眉尖一蹙,看向了赵知晏:“我可不想平白无故的背负一个杀人罪名,八皇叔,此事还是由你来定夺最合适。” 赵知晏心头一哽。 第124章 解除婚约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赵知晏身上。 莲安公主猛然喊疼,打断了赵知晏的思绪,赵知晏先是着急地安抚了几句:“莲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知晏哥哥,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孩子无名无份出生,受尽嘲笑吗?”莲安公主说完,紧咬着唇不松,泪水打湿了鬓角,柔弱无辜地看着赵知晏。 那眼神,别说是赵知晏了,就连宋玥都差点儿动容了。 宋玥侧过头看了眼门口,云冬冲着她点了点头。 于是,宋玥深吸口气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不如先答应了公主吧。” 赵知晏猛地抬头:“你当真愿意?” 宋玥摇头:“自然不愿,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我选择,此刻还有一个法子。” 赵知晏心头一跳,隐隐感觉不妙。莲安公主急着紧攥着赵知晏的手越发用力,期待着宋玥即将宣出口的话。 气氛僵持片刻后,宋玥道:“公主之尊,必不会做妾,我眼里又是个容不得沙子的,公主娇弱,未必是我的对手,为了公主着想,八皇叔何不退婚呢?” “小丫头!”赵知晏心都跟着颤抖。 “当初许下婚约,不过是为了自保,如今危机解除,你我解除婚约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八皇叔可以光明正大迎娶公主为妃,日后,我择夫婿,他自然要种种条件依着我,一举两得!” 宋玥下颌轻抬,眼底尽是倨傲。 莲安公主激动地看向了赵知晏,就差没替他答应了,捏了捏他的手背:“知晏哥哥……” 赵知晏目光紧盯着宋玥,呼吸变得急促。 “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我也不想掺于你们中间做恶人。” “本王对你有情。”赵知晏低吼。 “只要有孩子在,便是不可跨越,少不得要接触。”宋玥嘴角勾起嘲讽:“除非,这个孩子不存在,日后你除我之外,再无子嗣。” 赵知晏深吸口气,浓眉之间腾升起一抹怒气,莲安公主被宋玥的话惊住了:“知晏哥哥身份尊贵,子嗣必定少不了,玥妹妹,你这不是存心为难知晏哥哥么?” “身份尊贵的不止他一人,他不能做到,不代表他人不能做到。”宋玥反驳。 赵知晏忽然一把握住了宋玥的手腕:“小丫头,你当真要解除婚约?” 宋玥不回答反问:“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妻,不能有外室,更不能有其他庶出。”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谁也不让着谁。 “本王会将莲安跟孩子送出府,你永远都见不着。”赵知晏道。 莲安公主脸色唰的一下惨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赵知晏:“知晏哥哥……” 宋玥指了指莲安公主的下半身:“半个时辰内再不医治,这孩子可就保不住了,八皇叔,你考虑好。” 赵知晏身子微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玥:“你会因为这个耽误救人一命?” 这话让宋玥气笑了,她想救,可莲安公主宁死不让,非要她答应姐妹共处,她将选择权交给了赵知晏。 可对方既要又要,两头占便宜。 宋玥失望极了。 早知道解除婚约这么麻烦,她当初就不该为了自保答应这门婚事,也不至于现在骑虎难下。 “宫里太医这么多,为何非要我不可呢,莲安公主不过是动了胎气,只需要针灸就能稳住,八皇叔,你究竟是希望这个孩子保住,还是希望没了孩子,我愧疚一辈子,这样你就能当着我的面竭尽全力地补偿莲安公主?”宋玥耐心耗尽,转过头看向了莲安公主:“你拿自己的孩子逼我妥协,那我大可以告诉你,你想错了,你的孩子死在肚子里,也是你亲手杀了他。” 说话间,宋玥猛地挣脱了莲安公主的束缚,后退几步,不悦地瞪着赵知晏:“八皇叔,现在人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你自己选吧。” 说完,宋玥扬长而去。 她既不在乎赵知晏,又何必在意在他心里是什么形象。 只要她今日妥协,来日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幺蛾子。 重生一次,宋玥绝不受窝囊气。 “小丫头!”赵知晏快速起身扯住了宋玥的衣袖,压低声音:“你当真要见死不救?” “八皇叔要救可以,我要解除婚约。”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本王?”赵知晏呼吸急促。 宋玥啧一声。 赵知晏压低声音:“过去没有人教你规矩,可三年过去了,你也该收敛脾气了,没有人会一直惯着你。” 这语气令宋玥极度不适,她嘴角勾起了冷 笑:“这就不劳烦八皇叔操心了。” 两人争执间,榻上的莲安公主直呼疼,丫鬟惊呼流血了。 赵知晏手中力道渐渐抓紧:“先救人!” 宋玥身子一动不动。 “疼……知晏哥哥……” “知晏……哥哥……” 宋玥眸光倔强:“强扭的瓜不甜,我救了人,就当做还了当年的协助之恩。” 片刻后赵知晏软了眸子:“本王应你!” 宋玥这才转过身,取来银针极快的替莲安公主止住了血,稳住心脉,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塞入莲安公主的口中。 “这是何物?”莲安公主惊慌失措。 宋玥挑眉:“三年前公主代表东瀛送给皇上的珍丸。” 莲安公主猛然语噎。 看着对方的表情,宋玥暗自冷笑,这么多年这枚药丸总算是遇到用处了,就让莲安公主自食恶果吧。 很快血止住了,宋玥又写了副药方子叫人去熬:“公主胎气已经稳固,暂时无虞,只要卧床静养几日就能痊愈。” 宋玥缓缓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娇俏鹅黄色长裙已经沾染上血渍,一片斑驳,令人作呕。 “八皇叔,别忘了承诺。” 宋玥带着人施施然离开。 云冬赶紧带着宋玥重新换了一套衣裙:“奴婢已经派人给公主传话了,公主知晓后很生气,今日必定会给您解除婚约,姑娘,八王爷简直太过分了。” 宋玥摇摇头,前世他们之间并没有交集,现在也是两不相欠了。 到了大殿,宴会已经开始了,她默默来到嘉华公主身边坐下,嘉华公主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鬓。 “母亲……” “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也未必非他不可。”嘉华公主心疼道。 “母亲说的是,早些看清楚也算是及时止损。” 她一点儿也不难过,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快。 今日庆功宴的主角没来,大家都在等着,北楚帝派了人去请赵知晏,等了半天人才姗姗来迟。 “臣弟给皇上请安。”赵知晏拱手请安。 “八皇弟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北楚帝故作惊讶的看着他身后:“莲安公主怎么没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赵知晏。 已经有一大半的人都知道莲安公主动了胎气。 “皇上,莲安公主身怀有孕,不宜来人这么多的地方,要养胎。”嘉华公主似笑非笑:“八王爷功成名就,美人在怀,又即将喜得麟儿,三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 赵知晏偏过脑袋看向嘉华公主,视线又落在了她身后的宋玥身上,宋玥眸色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瞧朕都糊涂了,八皇弟,朕记得你昨日上奏要以军功换取一门赐婚圣旨,今日朕就成全你。”北楚帝扬声:“来人,拟旨,即日将莲安公主赐婚于八王爷为正妃,内务府尽快挑选良辰吉日举办婚事。” “皇上怎么赐婚八王爷了?” “那宋三姑娘怎么办?” 北楚帝笑:“八皇弟跟莲安公主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朕只好解除婚约,三姑娘大度成全一桩美谈,朕即日起赐三姑娘黄金万两。” 一听赏赐,对面的广嘉王嘴角不经意间荡漾温柔笑容。 “臣女谢皇上赏。”宋玥起身道谢。 北楚帝又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弟?” 赵知晏深吸口气,拱手谢恩:“臣弟谢恩。” 宴会恢复正常,不少人的视线专注在赵知晏跟宋玥身上,有人怜惜三姑娘命苦,连续退了两门婚事。 “该不会是克妻吧?” “嘘!别胡说。” “三姑娘的婚事不顺,日后谁还敢娶?” 这话落在了嘉华公主耳朵里,她秀眉一挑,隐隐有些怒火。 下一瞬,广嘉王站了出来:“皇叔,当初您在父皇面前托孤,许诺臣一个条件,三年前臣提出条件,可架不住八皇叔长辈的份上,不得不退让,如今八皇叔既然已有婚约,恳请皇叔将三姑娘赐婚给臣。” 赵知晏眸光倏然一紧,眼底隐隐有火光冒出。 第125章 请旨赐婚 广嘉王突然冒出来要求娶宋玥,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就连嘉华公主也愣了。 “允恪,你可知小丫头嫁人的条件?”赵知晏眸光阴沉如水,拳头攥紧,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郎。 三年不见,脸庞似乎略胖了些,褪去一层稚嫩,整个人挺拔了不少,广嘉王转过身,谦逊却不失孤傲:“我知道。” 广嘉王举起三根手指头:“皇叔,臣此生只娶三姑娘一人,绝不纳妾,绝不养外室,更不会养庶出,只要三姑娘一人,哪怕三姑娘终身无所出,也绝不纳任何人。”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 堂堂王爷居然为了宋三姑娘做到这个地步,众人不禁有些纳闷,一个没教养,脾气差,性子野的姑娘怎么就入了广嘉王的心? “允恪!”赵知晏呼吸有些急促,没想到他不在的这三年,允恪居然背地里和小丫头牵扯上关系了。 是他低估了允恪。 “她不适合你。”赵知晏道。 广嘉王目光不躲不闪,坚持道:“当初是臣第一个想迎娶三姑娘,是皇叔和三姑娘没缘分,臣未娶,三姑娘未嫁,臣以为是天作之合。” 赵知晏暗自焦急,他今日妥协宋玥,只是迫于无奈,而不是真的想退婚,他想着等有朝一日和宋玥解释清楚。 他看向了宋玥。 宋玥的视线跳过了赵知晏,落在了广嘉王身上片刻后,收回视线,轻轻拉了拉嘉华公主的衣袖。 嘉华公主立马就明白了女儿的心意,笑着说:“这么说来,的确是郎才女貌,是一对金童玉女,皇上可不要言而无信。” 有了嘉华公主这话,北楚帝瞬间松口赐婚。 众目睽睽之下赐婚。 广嘉王起身领旨谢恩,宋玥谢恩。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这一下子就成了两件婚事,也太突然了。 赵知晏坐在宴会上独自喝着闷酒,歌舞奏乐,他无心瞧,忽然转过头看向了广嘉王:“你当真心仪她?” “皇叔,我从第一眼见三姑娘就喜欢上了。”广嘉王道。 赵知晏语噎。 换成旁人求娶,他肯定会想尽一切法子搅合这门婚事,但对于广嘉王,他找不出任何理由。 对方还搬出了先帝的名义施压。 当初这门婚事也是他先截胡,如今退了婚,广嘉王又非要娶,北楚帝没有理由不同意。 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这丫头性子野,你……怕是难以驯服。”赵知晏低声打趣道:“万一她伤害了你,本王如何同你死了的父皇交代?” 广嘉王莞尔:“她性子虽野尚存理智,不会无缘无故发疯,八皇叔不必自责,我定会跟三姑娘恩恩爱爱,好好过日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知晏哼哧一声收回了视线,眼睛却透过舞姬,时不时地瞄着对面的宋玥。 … “皇上真的赐婚了?” 消息传到莲安公主耳朵里时,她激动万分,差点撑着身子要起来,却被丫鬟按住了:“公主,此事千真万确,而且皇上已经给宋三姑娘赐婚了。” 莲安公主诧异,转念一想,宋玥身份摆在那,又有公主撑腰,就冲这一层肯定会有人惦记。 “是谁?”她敷衍地问。 肯定是谁家填房,又或者不入流的嫡子。 “是,是,广嘉王。” 莲安公主一愣,她没听错吧,宋玥居然嫁给那个病秧子? 算算时间,广嘉王还有一年多的寿命,嫁给他,就等着做寡妇吧。 “是不是王爷提了退婚,公主觉得没面子,所以逼着广嘉王求娶?”莲安公主觉得肯定是这么回事儿。 嘉华公主性子霸道,最喜欢做强迫人的事了,又有皇帝撑腰,广嘉王肯定是迫不得已妥协了。 丫鬟脸色一白,瑶瑶头:“不,不是,奴婢听说是广嘉王搬出了先帝的命令,还在大殿上发誓,这辈子只娶三姑娘一人,不纳妾不养外室不养庶出。” 莲安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这怎么可能呢……” 她又安慰自己,就算让广嘉王纳妾,也没那个命,她耸耸肩:“随她吧。” 日后嘲笑宋玥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命中注定就是要做皇后的。 不同于上辈子只有衣冠冢,这辈子她要风风光光地穿着凤袍,在万民瞩目下登上皇后之位。 至于宋玥,也改变不了上辈子的结局。 必死无疑。 “内务府有没有说婚事什么时候办?”莲安公主担心夜长梦多,再说她的身子快挺不 住了。 现在嫁衣略宽大些还能勉强遮掩。 丫鬟摇头。 莲安公主干脆就等着赵知晏回来,她会同他说一说,尽快成婚。 这一等就是月上中梢。 “宴会还没散吗?”莲安公主皱眉问。 丫鬟道:“公主,奴婢派人去打听了,八王爷今日喝醉了酒,已经歇在了偏殿。” 莲安公主微微蹙眉:“知晏哥哥千杯不醉,怎么会喝醉了?” “公主,今日庆功宴,文武百官都在场,王爷再能喝也架不住人多啊。”丫鬟挑着好听的说:“公主请放心,奴婢已经派人看着王爷,没有人会趁机作乱。” 对方这才放心:“记得熬一些醒酒汤,等人醒了就送上去。” “是。” 夜色渐浓黑如泼墨 马车前行,宋玥打了个哈欠靠在了嘉华公主怀里昏昏欲睡,嘉华公主沉着脸不说话,若有所思。 直到云冬将今日发生的种种仔细说完。 嘉华公主嗤笑:“一个农女也敢在本宫眼皮底下放肆,老八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样的人岂配跟本宫的阿玥相提并论,是本宫看走眼了。” 那样一个睿智沉稳的人,遇到了小有心机的莲安公主就乱了分寸,真是糊涂呀! “母亲。”宋玥困倦地嘟囔:“莲安腹中孩子有异,她能保住七个月就不错了,母亲可千万别沾边,等日后再议也不迟。” 莲安公主的脉象很奇怪,胎儿非常弱,想必一怀上就各种大补药吊着,稍稍不顺就能见红。 这样的胎象,除非神医来了让孩子安全降世。 第126章 撇清关系 退婚后,宋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睡了一天一夜。 直到院子里传来了热闹敲锣声惊醒了她,揉了揉松懈的眼睛,撑着身子喊来云冬。 “姑娘您醒了。”云冬一边麻溜地挽起了帷帐,扶着宋玥起身,解释道:“隔壁院今日在做吉,明日咱们就能搬进去了。” 宋玥恍然。 梳洗打扮后吃过了早膳,嘉华公主去了隔壁院子布置婚房,为了迎娶蒋滢,嘉华公主没少费心思。 “姑娘,还有一件事,您的婚期也定下来了,下个月初八。” “这么急?”她诧异。 “八王爷的婚期是这个月二十八。”云冬边说边打量着宋玥的脸色。 宋玥莞尔,莲安公主肚子都快遮掩不住了,婚事肯定办得着急,她忽然想起什么,拉开匣子:“找一个漂亮的锦盒来,将这个放进去,送去八王府,就说是我送的贺礼。” 归还之后,再不相欠。 八王府此时进进出出的内务府太监,正装扮八王府邸,屋檐下悬挂着一排排妖艳红色灯笼,十分喜庆。 偌大的花园里也移植了莲安公主最喜欢的芍药。 红得耀眼。 赵知晏从庆功宴回来之后便坐在了凉亭内发起呆,耳畔是小厮说起这三年来关于宋玥的种种。 极少出门,京都城的各种宴会也是鲜少参加,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宫。 每每宋玥入宫,十次里至少有五次以上能遇到广嘉王。 赵知晏紧攥着手中茶杯,眸光寒气跳跃。 他这般信任赵允恪,居然趁人之危,趁自己不在蛊惑了小丫头! “王爷,靖国公府三姑娘派人来送贺礼了。”管家匆匆来报。 听见三姑娘,赵知晏抬眸瞥了眼管家手上的锦盒,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拿来!” 打开锦盒,露出一摞银票。 数一数,三万三千两。 看见银票,赵知晏的心都快漏了一拍,想起三年前小丫头笑眯眯地冲着自己开口借钱,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借了三万两。 多余的三千两,算作利息。 赵知晏手握着三千两站起身:“去靖国公府。” 没走两步,莲安公主的贴身丫鬟苏净赶来,冲着赵知晏俯身:“王爷,公主想请您入宫一趟。” 他脚步停下,拧眉:“她怎么了?” 苏净看了眼四周。 赵知晏使了个眼色,周遭退下,苏净这才说:“公主今日又见了红,发现屋子里摆的芍药花上涂抹了脏东西,公主很害怕,想求您入宫。” 手心里攥着的三千两银票忽然有些沉甸甸。 见他迟疑,苏净跪在地上:“王爷,公主只有您一个人亲人了,若是再遭遇不测,公主就活不成了。” “胡说!”赵知晏抬脚,冷声吩咐:“备马入宫!” 莲安公主靠在榻上唇色惨白,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惶恐不安,看见赵知晏来,一头扎入:“知晏哥哥,我……我害怕。” 赵知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将人情绪安抚稳定之后,才细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苏净指了指空了花瓶:“公主喜芍药,奴婢每日都会采集一些新的花插入,今日不知怎么,公主闻着花没多久就见红了,才发现花中涂抹了极淡的冷凝香,公主体寒,是一点也闻不得这么霸道的狠药。” 莲安公主躲在了赵知晏怀中,仰着头眼眶里的泪珠一颗颗落下:“知晏哥哥,我,我想回王府。” 赵知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走之前本王要彻查冷凝香。” “知晏哥哥!”莲安公主一把拦住了他,摇摇头:“咱们初回京都,不宜将此事闹大,我能发现已是极幸运了,算了吧。” 苏净道:“公主您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这冷凝香一两万金,珍贵异常,一般人根本就用不起,不过是有人嫉妒您抢了婚事罢了。” “苏净,住嘴!”莲安公主轻呵。 赵知晏眸色微暗。 想着宋玥那张娇俏容颜。 骤然想起她初回府时的手段,狠厉毒辣,得理不饶人,草菅人命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 “知晏哥哥,许是弄错了,我暂时无碍。”莲安公主一只手拉着赵知晏的衣袖,眸光温柔,带着期盼:“是我对不住她,我不怪任何人。” 赵知晏深吸口气弯腰将莲安公主抱在怀里,苏净赶紧拿来了披风搭上,连行李都收拾好了,紧跟其后。 莲安公主虚弱地靠在了他怀中,低头间嘴角翘起一抹弧度,转瞬即逝。 将人接走前派人跟北楚帝打了个招呼,很快那边就给了口信,还赐了莲安公主一些补品。 一路上莲安公主昏昏欲睡。 忽然苏净指着莲安公主的衣裙:“血……” 赵知晏低头,果然看见莲安公主的衣裙上沾染了血迹,他沉声:“快请太医。” 将人抱入王府安置。 太医也很快赶来,诊断后道:“公主身子日渐虚弱,胎儿极不稳固,万万不能再受半点刺激了,否则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莲安公主轻轻啜泣:“知晏哥哥,这算不算是报应?” 赵知晏眸色发沉,语气却十分温柔:“你没做错什么,老天爷不会待你不薄,莲安,这孩子一定能保住。” 他朝着太医命令道:“从今日开始李太医就住在八王府邸吧,尽力保住公主腹中孩子。” 李太医不敢忤逆连连称是。 将人哄睡已经是傍晚了,赵知晏站在廊下眺望远方,袖笼中的银票早就皱皱巴巴捏成一团。 他犹豫片刻对着身边侍卫叮嘱:“保护好公主。” “是。” 夜色如墨 许是白日睡多了的缘故,她此刻睡意全无,一只手撑着下巴,手里攥着一本医书,翻阅几张,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凌一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八王爷想见您。” 宋玥蹙眉,将手上的书放下,犹豫片刻起身出门,远远地就看见屋檐上方站着的玄色衣袍。 她挥手示意凌一退下。 赵知晏跃下,站在宋玥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眼神里包含着怀疑和痛心,还有微不可见的惋惜。 怀疑? 宋玥按下心头疑惑:“八皇叔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赵知晏拿出银票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归还银票,你我之间还不至于算得这么清楚。” 她莞尔一笑:“八皇叔误会了,这是贺礼,并非利息。” 三万两是本金,三千两是贺礼,两不相欠。 赵知晏深吸口气坐了下来:“小丫头,本王知你心里有气,但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总该给本王解释的机会。” “八皇叔,你我已经是解除婚约的人了,而且各自都有未婚对象,深夜离,孤男寡女不合适吧?”宋玥拉开距离,语气平淡:“我虽不在意名声,可有些名声还是要在乎一下的。” 说她杀人如麻,奸诈狡猾,作恶多端,她都认。 可要说她红杏出墙,胡乱勾搭,这她可不认。 宋玥对感情有极高的要求,她绝不允许自己的未婚夫婿有其他女子,哪怕是个妾。 赵知晏的语气带着三分怒意:“那你同允恪之间又算什么?” “我同广嘉王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宋玥一脸坦荡。 她怜惜广嘉王处境艰难,身子弱,又看得顺眼,仅此而已。 至于男女感情,日后成婚了可以慢慢培养。 赵知晏嗤一声,显然不信。 “八皇叔,时间不早了,还请您顾念侄女儿的名声,早些回去吧。”宋玥一脸淡漠。 第127章 丧母丧妻丧子 寂静的夜色里两人呼吸声清晰可闻。 看着宋玥急着撇清和自己的关系,赵知晏软了语气:“小丫头,你若肯嫁,我许你皇后之位,可好?” 宋玥挑眉。 “只有你是本王唯一的妻。” …… “小丫头,无人撼动你的地位。” …… 宋玥眸色异常坚毅,笑了笑:“八皇叔,侄女儿的脸面所剩无几,还请您高抬贵手,莫要再作践。” 赵知晏脚步停下。 话锋一转,忽然问:“莲安今日下半身见血,与你……可有关系?” 宋玥总算是明白了刚才那一抹怀疑是怎么回事儿了,她不由得冷笑出来,看着那一抹笑,赵知晏觉得刺眼,挥挥手:“本王只是随口一问,在本王未成婚之前,你若反悔,随时派人来告知本王。” 说罢,赵知晏跃上了屋檐,转身便跟黑夜融为一体。 人走后,宋玥的怒火蹭蹭往上冒,平白无故的被人指责了一顿,真是气恼! “凌一!”她道:“从今日开始,不许他再靠近我的院子。” “是。” 宋玥气冲冲回院,原本就没什么睡意,这会儿更加睡不着了,心里窝着一团怒火好似打在了棉花上。 都三年了,她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罢了罢了,为了不给皇上,母亲添堵,她忍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莲安公主最好这辈子都别落在她手里。 转眼到了宋臻娶亲这日 公主府宾客云集 又是新府邸,修葺得十分气派,将最大的院子划给了宋臻一房,院子里大都是嘉华公主新手布置的。 太夫人被请来观礼。 稳坐高堂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极少与人沟通,等新人拜了天地高堂之后,桃氏便将太夫人扶起来:“母亲,儿媳知晓您高兴,但为了您身子着想,还是回去歇一歇吧。” 太夫人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跟着桃氏离开。 快要出府时却被镇南王府的人给拦住了去路,桃氏还来不及反应,裴昭便将太夫人给掳走了。 “唉!”桃氏气得跺脚,又看了眼身后热闹的人群,赶紧让丫鬟去给嘉华公主报信儿。 嘉华公主在忙,丫鬟正巧撞到了宋玥,急着将太夫人被裴昭掳走的事说了,宋玥眼皮一跳:“走!” 今日府上还需母亲坐镇,实在抽不出时间离开。 只能她去找人了。 在门口看见了桃氏,桃氏气急败坏:“裴世子就跟疯了一样,根本始料不及。” 谁曾想几步远就被人劫持了。 “二婶,先稳住宾客,此事我来办。”宋玥先是叫人套上马车赶去镇南王府,又派人去城门口拦着,走到一半,她又顺带去了一趟范家带了几个人出来。 镇南王府 裴昭找了镇南王妃半个多月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好像人是人间蒸发了。 他只能铤而走险,在今日掳走了太夫人。 也是他唯一能见着太夫人的机会。 太夫人被掳走时已经被吓晕过去了,这会儿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地方,大抵猜出了是哪,抬起头看见了一脸暗青色的裴昭,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请太夫人来府上做客。”裴昭抬手,叫人端来茶水,太夫人嘴角一哆嗦,这叫做客? “在下很想知道半个月前太夫人究竟写了什么给家母,让家母不顾一切去了靖国公府,之后就消失了?”裴昭问。 太夫人调整好情绪后,道:“我……我何曾给你母亲写过书信?” 见太夫人不肯承认,裴昭急了:“我母亲分明是接了您的书信才走的。” 他找到书信时,上面早就不见字迹了,任凭他使用什么手段,也不能将字迹复原。 裴昭目光猩红:“太夫人,我母亲与您关系匪浅,您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围困?” “世子,你冷静下来,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谁能抓王妃啊,这可是大罪。” 太夫人说什么都不肯承认写过书信,镇南王妃落了把柄在嘉华公主手上,嘉华公主将人扣下,全京城都找不到消息。 今日公主府还能正常举办婚宴,说明镇南王府拿嘉华公主没辙。 太夫人又怎么会为了裴昭,透露出什么消息来。 这位大儿媳的脾气和手段,她早就领教到了。 “太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顾忌?”裴昭语气接近祈求:“只要太夫人肯指点一二,镇南王府感激不尽,我也绝不会出卖您。” 这话也只会哄孩子玩玩罢了,她根本不信,只要松了口,裴昭肯定会让自己做人质去质问嘉华公主。 “世子,我……我一个老婆子,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了,极少管事,更不见宾客,实在不知怎么回事。”太夫人一脸为难。 见她怎么都不肯说,裴昭的脸色渐渐低沉,手一抬,一个人被拖上来,看见太夫人便哭着喊着:“祖母,救救我。” 来人正是宋茂。 宋茂此刻灰头土脸,脸色蜡黄,整个人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神色胆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喊着救命。 “茂,茂哥儿?”太夫人已经三年多没见着宋茂了,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朝着宋茂走过去,上下打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茂道:“还不都是公主所为,公主将我跟母亲圈入后院,日日受折磨,半个月前公主突然来了小院,私底下和母亲聊起过往……” “茂哥儿!”太夫人拔高声音,打断了宋茂的话,暗地里使眼色,再继续说下去,宋茂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范涟漪死了,公主却没杀了宋茂,还将人送去庄子上,就说明公主已经放过宋茂了。 现在宋茂只要老老实实,公主不会为难,但他说错话,公主肯定会追究到底。 宋茂一愣。 “太夫人!”裴昭怒了,一脚踢在了宋茂的心窝子上,将人打得嘴里吐血。 宋茂抱着脑袋求饶:“裴昭,你我好歹同窗一场,关系不错,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裴昭没有理会,脚下越发用力,打得人惨叫不止,趴在地上宛若死狗一般才作罢。 “太夫人,嘉华公主的脾气我知道,一定是范姨娘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恼了公主,所以公主才会以你的名义,将我母亲诓骗去靖国公府扣留。”裴昭已经猜出经过,他怒了:“太夫人不肯说实话,就是助纣为虐。” 太夫人哑然。 小厮来报:“世子,宋三姑娘求见。” 宋玥来了! 裴昭嘴角勾起弧度,他想见的时候,宋玥执意不肯见他,如今可倒好,主动上门了。 他轻拂身上的皱褶,脸上露出邪笑:“将人看住了。” 去了前堂果然看见了宋玥,眉心微微一动,刚要开口,宋玥已坐下来:“我祖母呢?” “三姑娘急什么,我只是跟太夫人好好聊聊。” “聊?”宋玥鄙夷:“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掳走,你想聊什么?” 裴昭看着出落越发水灵的宋玥,眸色微暗,明明宋玥是自己的未婚妻,只差一点儿就娶到了。 “三姑娘想见人,不如挪步去后院见见。”裴昭暗道,靖国公府能将人扣下,他为何不能效仿? 似是看穿了裴昭的心思,宋玥嗤笑一声,下颌扬起。 孩子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赵轻颜跟徐倾儿两个人都被嬷嬷堵住了嘴,两个锦衣卫一手抱着一个孩子。 看见孩子的那一刻,裴昭瞳孔一缩。 “罢了,你要留祖母聊天,随意吧,今日公主府大摆宴席,我亲自接人去吃席,等世子得空了,再将人接回来。” 宋玥站起身,使了个眼色叫人将人给带走。 “父亲!”虎哥儿大喊。 裴昭脸色巨变:“宋玥你当真卑鄙,竟用无知孩子来威胁,你擅自闯入王府,是死罪。” 宋玥鄙夷的斜了眼裴昭:“全京城的人都知我宋玥卑鄙无耻,那又如何?” “你!”裴昭语噎。 “每隔一炷香,我会亲自派人抬回来送到镇南王府,就看世子能不能承受得住了。”宋玥转身就走。 裴昭气的咬牙切齿:“等等!” 宋玥步伐不停,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我的代价不过是再晚两年成婚,至于世子请走的人是死是活,对我无碍,倒是世子,中年丧母丧妻丧子……” “够了!”裴昭气得肝胆俱裂。 第128章 二拜高堂 宋玥慢悠悠地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副耐心耗尽的模样。 她手里的底牌远超过裴昭。 裴昭最终妥协:“先把人放了。” “世子,以为我在同你谈条件?”宋玥反问。 放了人,还有什么资格谈? 裴昭死死咬着牙,深吸口气对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很快太夫人就被抬过来,除了发鬓有些乱,其他完好。 看见宋玥,太夫人激动万分:“玥姐儿!” “祖母。” 裴昭忽然有所动作,下一瞬宋玥提着匕首抵住了虎哥儿的心脏位置,目光一挑。 吓得裴昭立马停在原地。 赵轻颜魂儿都快吓没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宋玥,生怕她手一抖,匕首就划破了心脏。 “三姑娘,你赢了。”裴昭举起双手。 太夫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宋玥走去,云冬将人扶住了,宋玥又道:“还有宋茂!” 裴昭仅仅犹豫一瞬间就妥协了,叫人将宋茂带来。 宋茂被打得昏迷不醒。 宋玥瞥了眼收回视线,将玩具匕首递给了虎哥儿,摸了摸他脑袋:“真乖!” 侍卫将人放下,虎哥儿噔直接跑去了裴昭身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人,俨然一副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样子。 裴昭赶紧叫人将虎哥儿带走。 “裴昭!”宋玥忽然喊。 他抬眸。 “只次一次,若再有下一次,我,绝不饶你!”宋玥收了手,带着人大步离开。 屋子里哭声传来。 裴昭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人走远,死死捏着拳,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勾起弧度。 “宋玥,这是你逼我的!” 马车上宋玥让人将宋茂送回庄子上,亲自将人送回了靖国公府,桃氏见她回来,悬着的心倏然松了。 太夫人脸色刷白,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母亲!”桃氏喊。 宋玥握住了太夫人的手腕,脸色微变,太夫人竟是中了剧毒,毒扩散至肺腑,性命危在旦夕。 她极快地掏出银针护住心脉,割破太夫人的十根手指头放出深黑色的血,又掏出解毒药塞入。 一番操作已经是傍晚。 嘉华公主才知今日发生的事,急匆匆来了一趟靖国公府,宋玥道:“祖母已是无力回天,最多只剩下一日寿命,也许更快。” “这……怎么这么突然。”桃氏眼皮跳了跳。 太夫人要是死了,那宋玥的婚事可就要继续往后拖延了。 嘉华公主当机立断:“来人,去请广嘉王速来!” “大,大嫂?”桃氏惊讶:“难不成你是要提前办婚事?” “已经等不及了。”嘉华公主点头,看向宋玥:“有些事不能耽搁了,免得夜长梦多。” 她走的老路不想让宋玥再重复一遍。 宋玥略思考片刻后点头同意了:“母亲,我还带来了范家几个人,有他们在一旁伺候,祖母或许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广嘉王来得很快。 嘉华公主将此事一说,广嘉王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并表示明日就可以成婚,他即刻去准备。 “允恪。”嘉华公主语重心长:“你一定要替姑姑护着阿玥。” 广嘉王一脸凝重地点头:“姑姑放心,我定会以命相护。” 这一夜广嘉王府灯火通明,三千侍卫连夜布置府邸,消息传到了北楚帝耳朵里。 内务府的人也连夜着手准备。 喜婆,嫁衣,迎亲备用的东西短短一个时辰就准备出来了。 公主府的动静还是没能瞒得住宋臻,他起身去见人,嘉华公主也不隐瞒,干脆将事情都说了。 宋臻道:“一切听母亲安排,母亲,儿子可有能帮上忙的?” “婚事虽办的有些着急了,但母亲早就准备了,你无须担心,你只管陪着滢儿。” 一夜,嘉华公主重写请帖。 命人天不亮就发出去。 桃氏那边时时刻刻盯着太夫人的动静,不许任何人靠近,确定太夫人还有口气撑着才松了口气。 梳妆婆子是蒋滢那边带来的,临时借来,给宋玥梳妆打扮,头顶凤冠,身穿血红色嫁衣,坐在铜镜子前摸了摸脸颊,有些恍然。 “阿玥。”嘉华公主红了眼眶,不同昨日的高兴,今日满心都是舍不得。 宋玥也红了眼眶,哽咽喊了句母亲。 文武百官接到请帖也很懵,公主府怎么连续办两场婚事? 对此,公主府解释是下个 月初八非好日子,今日举办婚事更合适的理由敷衍过去。 婚事有些急促,但该有的排场一点儿也不差。 百抬聘礼加上百抬嫁妆,十里红妆羡煞旁人,就连蒋夫人临时也送来了二十几抬。 出门前桃氏将太夫人打扮了一番,愣是叫人从两府连接的地方挖出一道门出来,将人抬来摆在那。 太夫人气若游丝,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却是睁着眼面带微笑的,若不是有桃氏在身后扶着,早就歪倒在一旁了。 广嘉王和宋玥拜别之后,桃氏又笑着将人抬进屋,嘴上说着风大,太夫人迷了眼,回去梳洗。 观礼的人压根没看出来太夫人的异样。 将人抬进门,桃氏就察觉太夫人不对劲,脸色微变,叫人盯着太夫人寸步不能离开。 这头宋玥上了花轿,手里攥着玉如意,在一路吹吹打打声中被抬进了广嘉王府。 广嘉王一袭红色长袍,脸上洋溢着笑容。 今日喜堂坐镇的是赵知晏。 他目光幽幽地盯着一袭红嫁衣的宋玥看,眼看着两人拜天地,心里不自觉有些刺疼。 “二拜高堂!”喜婆喊。 广嘉王小心翼翼的扶着宋玥转过身。 “婚事怎么这般着急,下个月初八可是好日子。”赵知晏忽然开口。 广嘉王笑的温柔:“是我擅自做主求娶,生怕阿玥这么好的姑娘被人抢走了,反正早晚也要进门的,八皇叔,就成全了我们吧。” 赵知晏蹙眉:“规矩就是规矩,你从前性子沉稳从不会这般胡闹,现在越来越发不知收敛了。” 喜婆尴尬地站在那,也不知该不该催促。 拜堂仪式卡在了第二拜。 “八皇叔。” 新娘子的声音隔着红盖头传来,声音娇柔,一听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心情不错。 “我已进门,难不成还要将我抬回去不成?”她笑问。 赵知晏蹙眉:“你就任由他胡闹?” 宋玥差点想掀开红盖头顶撞几句,你都珠胎暗结了,还不许我提前成婚? 什么狗屁规矩! 但今天是自己的场子,她不能,忽然一只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温暖又有力量:“八皇叔,侄儿迎娶到心爱的姑娘,难免会有些冒失,还请八皇叔成全。” 赵允恪眸光坚毅。 “你父皇要是知道你这般耍脾气……” “父皇若是知道侄儿娶了三姑娘,定会含笑九泉,毕竟,人是侄儿自己选的,父皇一向信得过侄儿的眼光。”赵允恪坚持道。 气氛僵持 所有人都盯着三人。 好好的喜宴气氛变得凝固。 赵知晏也没有妥协的态度,缓缓起身,欲要开口。 下一刻侍卫捧着锦盒进来,恭恭敬敬地将灵牌摆在了主位上,众人一看是北芪帝灵位,顿时跪下磕头。 赵知晏扭过头看着灵位。 “昨夜侄儿已经入宫求了皇叔,是皇叔应允,侄儿才敢从太庙将父皇牌位捧来。” 赵允恪始终谦逊有礼。 可赵知晏再要说什么,就显得太咄咄逼人了。 先帝灵牌在前,主位就轮不着赵知晏来坐了。 第129章 改口叫王妃 “阿玥,跪拜先父皇灵位。”赵允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被轻轻搀扶跪下。 赵允恪斜了眼喜婆,喜婆顿时会意高高喊了一句:“二拜高堂!” 两人跪拜。 礼成后被搀扶起,喜婆又喊了句:“夫妻对拜!” 两人对拜。 赵允恪握住了宋玥的手,将人护送离开,赵知晏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两道背影瞧。 竟有些刺眼。 “阿玥。”赵允恪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宋玥紧攥着他的手腕,刚才就已经察觉不对劲了,他的体内有一股寒气涌动,若非他靠着强大的意念支撑,早就撑不住了。 她一把掀开红盖头,一只手拎裙,另只手紧紧扶着他:“进门再说。” 推开门的那瞬间赵允恪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宋玥怀中,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吓人。 “前天王爷就病了,昨日差点没起来身。”贴身侍卫道。 宋玥将人扶到了榻上。 门外小厮来传,宾客还在前面等着王爷呢,宋玥眉心一蹙,云冬道:“姑娘放心,靖王爷就在前面呢,还叫来了慎王世子在前面陪酒。” 大哥来了? 她倒是意外。 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她摸了摸赵允恪的手腕,招来云冬:“去准备热水。” “是。” 很快偏房那边热水准备妥当。 宋玥配了药方子撒入,又用银针护住了赵允恪的脉象后,叫人将他抬去了浴桶内浸泡。 他现在内冷外热,需要及时将寒气逼出来。 庆幸的是这三年她没少给赵允恪施针,让他的脉象更加通畅了些。 门外小厮云冬给挡住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许久,传来一声闷哼。 “三姑娘,王爷醒了。”贴身侍卫喊。 人被捞上来套上了衣裳放在了榻上,赵允恪蜷起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表妹……” “王爷日后唤我阿玥就好。” 只有最亲近的人,她才同意让人家这么喊。 很显然,她接纳了赵允恪。 “阿玥。”赵允恪声音柔柔的,有些遗憾:“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灯火下,少女明媚动人的容颜令人心醉,她嘴角勾起了淡淡笑意:“今日已经极好了。” 今日若不成婚,还不知日后还有什么幺蛾子。 她总觉得太夫人中毒,是有人故意为之。 赵允恪重新套上新婚礼服,摸了摸宋玥细腻的手腕,忽然觉得耳根子涨红:“我先去前头。” 累了两日不眠不休,她确实很累。 “姑娘!”张嬷嬷冷着脸进门,在宋玥耳边嘀咕:“太夫人去了,靖国公府明日报丧。” 宋玥点头,这事儿本来也瞒不住。 她坐在榻上将头上的首饰全都拆了,换上了红色里衣,打量着屋子里,偌大的屋子布置得很讲究。 风格像极了她住惯了的月华阁。 墙壁上挂着一幅她亲手临摹的千里江山图,其中还有赵允恪提了字,宋玥眸光发亮。 花架子上的花瓶是她最喜欢的款式,雍容绽放的牡丹花徐徐绽放,屋子里还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奴婢瞧过了,这院子叫颂珠阁,外面布置得极好,姑娘……瞧老奴这嘴,应该称一句王妃了,王妃一定会喜欢的。”张嬷嬷红了眼眶,竟然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宋玥点头。 这时丫鬟端来了膳食:“王爷让人下了一碗鸡丝面,还有两碟子刚出炉的点心。” 鸡丝面冒着热气,上面还洒了一把小葱,香气扑鼻,瞬间勾起了她的食欲。 她看向丫鬟。 “奴婢琥珀,是颂珠阁的大丫鬟,老子娘都在府上,是家生子,奴婢去年已经许了府上的管事。”琥珀口齿伶俐道。 宋玥微微笑,拿起筷子吃了大半碗面条,又喝了半杯茶,揉了揉肚子,简直太舒服了。 听着前头还有热闹声,宋玥看了眼云冬,云冬退下,片刻后又回来了:“人还没走,王爷那边有咱们靖王爷和慎王挡酒,那些文武百官也不敢闹得太过,暂时无碍。” 她纳闷的是赵知晏居然还没走! 这人真是奇怪。 此时的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 宾客散的差不多了,唯有主座那边赵知晏稳坐如泰山,赵允恪敛眉,朝着那边走去。 “八皇叔。” 赵知晏抬眸,对上了赵允恪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分外 眼红。 “允恪,你为何中意她?”他沙哑着嗓子问。 她浑身上下数不尽的毛病,多少人嫌弃,怎么赵允恪就非要不可呢? 赵允恪抿了抿唇,道:“没有理由。” “允恪……” “皇叔,从今日开始她是我的妻。”赵允恪打断了对方的话,黝黑的眸子里闪过寒意:“从前,我敬您。” 从今日开始,他们的情分彻底断了。 赵知晏身躯一震。 “皇叔,宋氏是本王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从今往后,若有人敢对宋氏不敬,便是与本王为敌。”赵允恪抬起手中一杯酒,高高举起,一饮而尽。 之后便起身离开。 他们之间差了三岁,赵知晏几乎是和赵允恪一起长大的,北芪帝临终前叮嘱过他好好个保护允恪。 允恪性情温柔,不争不抢,只求有个安稳之地。 这些年,他的确是这般长大。 可刚才赵允恪眼底分明划过一抹野心,还有对自己的不悦。 赵知晏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不觉间宾客全部散去,侍卫忍不住上前提醒:“王爷,人散了,咱们该回去了。” 浑浑噩噩的回到八王府邸。 进门就被苏净给叫走:“王爷,公主今日晕了过去,太医说公主这一胎极有可能保不住了。” 冷风一吹,赵知晏的情绪瞬间清醒过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王爷,今儿上午。” “混账,怎么不早些找本王?” 苏净委屈,她派了好些人去找,可都没见着人,无奈只能守在门口等着消息。 谁承想人回来已经是大半夜了。 赵知晏抬脚朝着莲安公主的住处走去,院子里灯火亮如白昼,莲安公主躺在榻上苍白着脸,见他来,便忍不住哭起来:“知晏哥哥……” 往日,或许他还会心疼。 可今日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烦躁,耐着性子安抚几句。 莲安公主看出了赵知晏今日心情不佳,识趣的没有再多说,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后。 赵知晏离开了。 唰! 莲安公主睁开眼:“今日广嘉王府的喜宴发生所有事,仔仔细细的说来。” 苏净身子不自觉颤抖:“是,今日拜堂时……” 苏净将打听到的全部说了,尤其是拜堂时王爷的失态,在场的人全都看出来了,还有不少人劝,可八王爷没有听。 莲安公主眉心紧皱,宋玥都已经成婚了,他怎么还失态了呢? 难道是赵知晏对宋玥有了男女之情? 不,不会的,那个丫头有什么好的? “直到宾客散去,王爷是最后一个离开广嘉王府的。”苏净说完赶紧低着头。 莲安公主呼吸紧促,从白天守到了天黑,还真是有耐心,这一次他竟连她都不管了,愣是晾了一下午。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她摸了摸腹部,若有所思起来。 第130章 国公府报丧 夜幕降临,赵允恪有些忐忑地朝着新房走,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入,琥珀一抬头便看见了来人,屈膝行礼:“王爷。” 宋玥闻声抬头看向了门口。 一袭耀眼红色喜服的男子,身姿修长,容貌俊朗,正用一双极温柔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起身。 赵允恪抬脚朝她走来:“阿玥。” 琥珀捧着两杯酒走来:“王爷王妃,该喝合衾酒了,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一生顺遂。” 赵允恪笑着拿起其中一杯,宋玥端起另一杯酒,互相绕过对方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回托盘上。 琥珀便带着人退下了。 屋子里再次静下来。 “阿玥,今日委屈你了。”赵允恪一脸愧疚。 宋玥摇头:“我不是矫情的人,再说今日的事不怪你,他刚打完胜仗回来,又是你的长辈,咱们处于被动。” 要怪就只能怪赵知晏过于自负。 今日这一闹,也顺带将跟赵允恪之间的叔侄情分闹得一干二净。 日后,再不相欠,也不必忍耐。 宋玥忽然垫着脚尖伸手摸了摸赵允恪的额,温度正常,她松了口气,赵允恪顺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大掌握着小手放在心口上:“阿玥,若有一日我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你该如何?” 宋玥眼眸微动。 “阿玥,我娶你绝非图谋什么……” “嘘!”宋玥伸出另一只手,指尖竖起抵在了赵允恪的薄唇旁,嘴角上扬:“自此以后你我夫妻一体,不必见外。” 她既然嫁入了广嘉王府,日后的荣辱就是跟赵允恪是一体的。 赵允恪望着怀中的美娇娘,眸色渐渐发暗,弯腰顺势将人抱起来放在榻上。 新婚之夜,红烛燃烧。 少女一声娇羞惊呼,夜色越发深沉,直到天际破晓,才累得昏沉沉睡下。 赵允恪却失了睡意,将少女圈入怀中。 “王爷。” 门被轻轻叩响。 琥珀低声道:“王爷,靖国公府派人来了。” 他应了一句知道了,不舍地将怀里人轻轻摇醒,宋玥揉了揉松懈的眼睛,睡得昏沉沉,仰着头红唇便被轻轻一啄,男人低声说:“靖国公府那边报丧了 ,咱们得回去一趟。” 宋玥眼底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撑着身子坐起,赵允恪取来衣裳给她披上,才唤来人进来伺候。 两人整理衣裳,梳妆整齐后一并出门。 张嬷嬷在宋玥耳边道:“公主派人来传话,就说前天太夫人被裴世子掳走,受了点惊吓,又看着孙女成婚,大喜大悲之下没熬住去了,临走时还念叨着无憾了,范家那几个人都能作证。” 宋玥点头。 母亲这是不打算轻易饶恕裴昭了。 “公主还说,按道理王妃新婚不该往前凑,但今日若不来,倒显得王妃过于冷漠。” 宋玥弯了弯唇:“这东西我从来不信。” 两人一道上马车,赵允恪揽着宋玥让她靠在肩上:“能眯一会,到了我喊你。” “嗯。”宋玥也不客气,手挽着他的胳膊靠上去。 马车停下她就醒了。 靖国公府大门敞开,不少人站在门口迎宾,就连牌匾上也挂着白布,廊下灯笼写着大大的祭字。 “三姐姐!” 一同回来的还有宋环。 她去年嫁入慎王府,如今已是慎王世子夫人,换上了一袭素衣朝着宋玥走来,冲着赵允恪垂眸:“姐夫。” “嗯。”赵允恪低声应了。 宋环紧紧地拉着宋玥的手:“三姐姐,这事儿也太突然了,祖母就去了。” 显然,宋环还不知道其中隐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再说。”赵允恪道。 几人一道进门。 太夫人的葬礼不同于宋开封,太夫人还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又是宋家这一代的长辈。 不论是看在嘉华公主的份上,还是宋清风这位现任国公爷的份上,今日丧事一报,文武百官家便来了不少人打探消息。 只等着下朝后亲自再来一趟。 同样新婚的还有蒋滢,早早就来了,看见宋玥和宋环来,迎上前:“母亲说,咱们站在外院就好,母亲跟二婶在里面布置呢。” 宋玥不明白要布置什么。 但母亲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一个时辰后灵堂布置起来,前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有宋玥最不想看见的人。 赵知晏! 赵知晏不是一个人来的,一同来的还有镇南王以及裴昭。 裴昭被五花大绑,镇南王手里还握着一根粗棍,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一棍打在了裴昭身后。 浅色袍子映出了深深浅浅的红色血迹,相互交错,他的脸色苍白着,目光在看见宋玥的那一刻,瞬间爆发了浓浓恨意。 下一瞬,赵允恪的身子往前一步,将宋玥护在身后。 裴昭抬眸,看向了赵允恪,嘴角勾起了讥讽:“广嘉王倒是春风得意,迎娶美娇娘。” 从前裴昭是赵允恪的伴读,两人一块长大,关系极好,可后来不知怎么就疏远了。 赵允恪眉心紧皱:“世子糊涂!” 话落,镇南王气急败坏的高高扬起一棍重重打在了裴昭的后背上,啪的一声巨响。 “噗嗤!”裴昭脚下一软,忽然趴在了地上久久起不来身。 “孽障,现在外面人人都说你掳走了太夫人,你作恶多端,背负人命,本王今日就要将你打死在国公府,以死谢罪!”镇南王猛的吼了一声。 裴昭扬起头:“父亲明鉴,前天我是来参加婚宴,是太夫人见着我,执意要跟我一块回去。” 镇南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父亲,太夫人说自己身中……” “那日我也在场,怎么不见太夫人听你说话?”赵允恪忽然打断了裴昭的话:“裴世子,你掳走人,众目睽睽之下是事实。” 裴昭嗤笑:“广嘉王昨日匆匆成婚,难道不是心虚?” 赵允恪拧眉:“老人家已逝,裴世子又何必再抹黑老人家名声?” “是与不是,总要听听才知道,允恪,你又何必阻挠裴世子的话?”赵知晏一只手束在后腰处,眸光漫不经心的从宋玥身上掠过。 她第一次梳着妇人鬓,娇小玲珑的身子倚在赵允恪身后,极碍眼! “广嘉王处心积虑地迎娶三姑娘,图谋什么,还要堵我的嘴,叫我死不瞑目……”裴昭嗤一声,满脸的不服气。 赵允恪凝眸。 “本王在这,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争执?”赵知晏抬脚往前走,上了台阶,从一旁丫鬟手中接过三炷香,对着里面的灵堂拜了拜。 裴昭抬眸:“太夫人早就中毒了,是你们为了一己之私,故意吊着太夫人的性命,为了拖延时间,好不必守孝,太夫人痛苦不已,这才寻到了机会跟我求救,三姑娘为了怕事情暴露,带着人打上了门,掳走我的两个孩子做威胁,不得已我才将太夫人放走,紧接着昨日你们就着急成婚了,你们可当真是心狠手辣,连老人家都不放过!” 裴昭声音不小,恰好这个时候就有不少文武百官来吊唁,一听这话倒吸口凉气。 “竟还有这种事?” “难怪婚事这么匆忙,太夫人昨日坐在椅子上情况就不对劲。” 有人议论纷纷,也有人根本不信。 “这话也不对,太夫人要是身子不适,国公爷这个做儿子的,岂会弃之不理?” “昨日太夫人还活着坐在椅子上观礼,总不能公主府是掐着时间嫁女儿吧?” 几人争论不休。 裴昭撑着手慢慢坐起来,手指着宋玥:“三姑娘是嫉恨太夫人将她丢在别院十三年不闻不问,这三年来没少折磨,实际上广嘉王早就跟三姑娘勾搭上了,为了退婚,背地里做了多少恶心人的事,这不,刚退了婚,立马就成婚,太夫人没了作用自然就死了。” 看着裴昭说的头头是道,一部分人本就怀疑昨日成婚匆忙,眼下也不得不怀疑起来。 赵知晏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 宋玥现在是明白了,为何母亲守着里面不出来了,看来今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31章 赌爵位 宋玥轻轻拽了拽赵允恪的衣袖,对方回眸微微弯腰。 “今日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插手,这一切与你无关。”宋玥低声道。 赵允恪蹙眉。 转念一想又了然。 今日这个局,一大部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对方的目的就是将自己扯入局中。 宋玥走出来,看向了裴昭:“裴世子三番五次的污蔑靖国公府,尤其是这半个月来,为了丢失的镇南王妃,更是状如疯癫,将祖母掳走,是为了逼问祖母套话……” “那为何人突然就死了?”裴昭反问。 “说到这我倒想问问裴世子,为何要将祖母掳走,当时可是有不少人亲眼看见你推了我二婶,将人给带走。” 宋玥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就是要胡搅蛮缠,甚至早就算计好了,一是阻拦成婚,其次便是败坏名声。 “公主府举办婚事,来往宾客众多,祖母又怎么会找你诉苦?谁不知我二姐姐宋瑶嫁给你之后,饱受折磨,被镇南王妃亲自接回王府后不久就暴毙而亡,祖母恨镇南王府还来不及呢。” 宋玥下巴抬起,沉声道:“祖母在府上三年都好好的,范家人时不时来探望,怎么被世子掳走之后,就突然身子弱了?” 裴昭脸色微变。 “裴世子!”宋玥阴沉着脸色:“你今日当众污蔑靖国公府,究竟是何意?” “啪!”镇南王一棍狠狠地打在了裴昭身上:“混账东西,还不快解释清楚!” 裴昭吃痛,后背上又印出一道血痕,咬牙解释:“都是各自一面之词,不如请太医和仵作给太夫人把脉,即刻知晓太夫人的死因,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宋玥瞳孔微微一缩。 太夫人的确是中毒死的,一旦把脉,必定露馅儿。 “这主意不错。”赵知晏忽然开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向了宋玥:“若是太夫人真是被气死的,裴世子今日便给太夫人磕头赔罪恕罪。” 相反,若不是被气死,而是中毒而亡,也就意味着靖国公府给太夫人下毒的事是真的。 甚至真如裴昭所说,为了给太夫人吊着口气,故意等宋臻,宋玥两兄妹成婚之后再弄死了人。 那靖国公府就太残忍了。 宋玥心里有些堵得慌。 她不明白之前还能和平共处,为何一夜之间,赵知晏居然帮了镇南王府那边。 两人没有成婚,错不在自己。 赵知晏怎么就不能反省反省呢? 对上宋玥黝黑的瞳孔,赵知晏一步步走下台阶,眸光温柔:“小丫头,你脾气躁心思却单纯,可别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本王这是在帮你。” 这话就差没有直接指着赵允恪的鼻子指名道姓了。 “范家那些人的口供要逼问出来也不难,有些事适可而止。”赵知晏提醒。 一旦逼供,范家肯定会有人受不住刑罚,说出些什么来。 宋玥眸中沾染了些许怒火。 “李太医医术高明,若他来查验,定会有人心服口服。”赵知晏道。 验? 宋玥心里没底。 她只知道太夫人的毒是在镇南王府染上的,可偏偏,她们现在有口难言,无力反驳。 “人已逝,非要查,这不是让人难以为安么。”桃氏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她一袭白裙哭红了双眼走出来,不悦道:“镇南王府莫要欺人太甚,连去了的人都不放过。” “国公夫人这话,本王就不认可了,外面传是昭儿气死了太夫人,这罪名可不小,若不将此事弄清楚,镇南王府颜面何存?”镇南王虎着脸说:“三姑娘入室夺人,遮掩真相,又威胁本王的两个无辜孙儿,将人给吓病了,这笔账本王还没算呢。” “诸位各执一词,只有一查方能验证真相。”赵知晏道。 桃氏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 在场寂静。 其他来吊唁的官员也不敢胡乱开口,今日在场的,谁也得罪不起。 宋臻忽然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既然八王爷笃定裴世子的话是真的,执意要查,那便依八王爷的意思,查吧。” 赵知晏皱眉看向宋臻,他感受到了宋臻的敌意。 真是没良心。 莫不是忘了,若是没有自己,宋臻还在慎王府当养子呢,哪有今日的风光。 “靖王,本王不是偏袒任何人。”赵知晏解释。 宋臻扯了扯嘴角没有辩解。 “公主。” 众人行礼。 嘉华公主一袭浅色长裙从身后屋子里出来 ,她目光一扫,落在了赵知晏身上:“查,怎么个查法?” 赵知晏将视线投向了镇南王。 镇南王往前一步:“自然是要查太夫人的死因。” “太夫人是本宫的婆母,本宫岂会让她在死后还不得安宁?”嘉华公主语气凌厉:“真相揭露,镇南王又该如何给个交代?” 还不等镇南王开口,裴昭扬起脖子:“若是我说错了,我愿意跪在灵堂前守孝三十日,另,自请废黜世子之位,此生绝不入仕入军。”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立马就偏向了裴昭。 要不是信誓旦旦,谁敢用前途做赌注? “公主,若太夫人所言是真的,恳请公主求来一封圣旨。”裴昭的视线看向了赵允恪。 “我相信三姑娘是被人蒙蔽,一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使坏,我不追究三姑娘,只需严惩幕后之人即可。” 宋玥闻言眼底已露杀气。 嘉华公主弯了弯唇:“那依世子的意思,该如何严惩?” “贬为庶人!” 宋玥正要开口却被赵允恪给拉住了,示意她不要冲动。 “这怎么公平?”嘉华公主鄙夷:“你被贬庶人,你的两个孩子依然能够继承爵位,本宫的阿玥将来诞下孩子,可是庶民了,既要赌真相,就拿镇南王府的爵位赌广嘉王府的爵位,这才叫公平!” 裴昭瞳孔一缩,忐忑地看向了镇南王。 镇南王脸色也有些难看,一时半会也捏不准嘉华公主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迟迟没有回应。 嘉华公主看向赵允恪:“本宫代你做主应下赌约,可有意见?” 赵允恪拱手:“儿臣没有任何意见,听母亲的。” 现在局势逆转,镇南王府反而是被逼迫的那一个,有些下不来台,嘉华公主又道:“失去王位,上缴兵权,从王府内搬离,以往皇家所赐均不能带走,且子孙后代永不入仕!” 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的敲在了镇南王的心口上。 使得镇南王浑身一震,张张嘴,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回应。 嘉华公主气势迫人,目光落在了赵知晏身上:“就让八王爷做个见证,如何?” 赵知晏抿唇。 “只要太夫人体内找到一丝毒,本宫即刻入宫请旨。”嘉华公主的视线不躲不闪,目光凌厉。 气氛凝重。 镇南王终究是不敢拿着王位赌一把,失去王位,也就意味着再无翻身之地,日后生死任人拿捏。 “本王可以代替……” “八王爷!”镇南王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此事你是相信昭儿的,毕竟可是你说过,三姑娘性子顽劣,极有可能被人利用了,昭儿才想通前因后果,不如将你的爵位一并赌上如何?” 只要赵知晏敢答应,镇南王就豁出去了。 大不了,两个人都没爵位。 赵知晏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型。 嘉华公主点头:“本宫倒是觉得行。” “两家的事,本王不参与。”赵知晏清了清嗓子拒绝了:“不过是提点晚辈几句罢了,逝者已矣,何必赌气?” 赵知晏将自己摘出来,镇南王就知道这个赌局并不可靠,他朝着裴昭使眼色。 要报仇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时半会,别被赵知晏给忽悠了。 “既如此,谁敢在靖国公府闹事,休怪本宫不讲情面!”嘉华公主脸色一沉:“国公府对太夫人无不敬重,太夫人走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没有任何遗憾,是喜丧!” 哭声起,众人纷纷上香吊唁。 镇南王看了眼赵知晏,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极快地离开,反而剩下父子俩有些尴尬。 至于裴昭之前说掳走两个孩子威胁,其他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因为宋三姑娘彪名在外,一贯作风。 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第132章 毁尸灭迹 镇南王顶着无数压力上了三注清香之后便离开了靖国公府,临走前还将裴昭一并带走。 两人走的时候极不情愿。 有公主坐镇,没人敢乱嚼舌根。 桃氏狠狠地松了口气,来到宋玥几人面前:“这两日不会消停,你们先去后院养精蓄锐,别都在这候着。” 赵允恪道:“阿玥,你先去,我在这待一会儿。” 宋臻也叮嘱蒋滢去。 慎王世子也是这个想法,让宋环去歇息。 桃氏想了想:“也好,都走了反而引人注目,都换着歇息,别推辞了。” 于是宋玥松了口,跟着蒋滢,宋环一块去后面歇息。 人一走,赵允恪看向了宋臻:“多谢大哥。” 宋臻挑眉:“亲疏有别,我不过是看在阿玥的面子上。” 今日他帮着赵允恪说话,无疑是将赵知晏给得罪了,他们几个年龄相仿,宋臻心思敏捷,又怎么会看不出赵知晏的心思。 想借着机会将将赵允恪的爵位夺走,说白了,还是对阿玥不死心。 慎王世子撇撇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三年前他们三个一同上门求娶,公主最先看上的就是赵知晏,不遗余力的捧着他。 明明婚期都定下了,结果来个莲安公主。 也不想想,嘉华公主那么护短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容忍三姑娘将来受委屈? 这倒不是致命的,只要赵知晏跟莲安公主之间清白,将来莲安公主嫁了人,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可偏偏赵知晏去塞北,将人给带走,回来之后人还怀孕了。 试问,骄傲如公主,这口气能容忍? 三姑娘倒也有骨气,说退婚就退婚,头也不回。 “你倒是有福气。”慎王世子看了眼赵允恪,揶揄道:“差一点儿你就娶不成了。” 昨日婚宴上,赵知晏独自一人坐在那,一脸的不高兴,那架势像是要杀人。 赵允恪认真地点头:“确实有福气。” 自父亲母亲死后,赵允恪已经很久没有体验会到被人护着的滋味了,以往他独来独往惯了。 加上身子不好,稍有不慎脸色略差些,就吓的那帮人往后退,生怕招惹上一个欺负先帝遗孤的罪名。 “撇开从前不说,咱们三个都是宋家人,自然要一致对外。”慎王世子冲着赵允恪眨眨眼,有些话不言而喻。 论资格,赵允恪是先帝遗孤,血统纯正,未必就比八王爷逊色。 今日局势就差正式撕破脸了。 赵允恪眸光坚毅,谁也不能从他身边将阿玥抢走,他笑而不语。 三人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底的意思。 有文武百官在场,三个人该有的规矩还是少不了,桃氏心疼三人,叫人拿来了蒲团给三人,叮嘱丫鬟时不时给三人送来点心和茶水。 … 镇南王气呼呼的领着裴昭离开,上了马车就忍不住开始骂人:“不讲义气,自己惹了一摊子事扭头就走了,混账!” 裴昭其实心里也有几分怨气。 若是刚才他应了一声,赌下约定,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洗脱冤屈了,镇南王看出了裴昭的心思,没好气道:“八王和公主关系不错,谁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合起伙来坑咱们,若胸有成竹,为何不敢应约?” 裴昭沉默。 镇南王左思右想,深吸口气道:“给你母亲办丧。” “父亲?”裴昭讶然。 “你母亲不会回来了,那人手段是出了名的凶狠,也绝不会给你母亲机会,这件事一日没个章程,镇南王府就永远被人鄙夷。” 即便是能回来,镇南王也不会认下此人。 镇南王府丢不起这个脸。 “母亲就藏在靖国公府。” “谁敢去搜?”镇南王语重心长:“昭哥儿,这些天也不是没努力过,咱们不能因为救你母亲一人,搭上了全府上下,莫要忘了,你还有哥儿姐儿呢。” 一段话打断了裴昭的心思。 他心如刀绞,难道母亲就真的回不来了。 过了良久才应了:“一切听父亲安排。” 下午来吊唁的人已经极少了,桃氏看着人散去,她快步走到公主面前,失魂落魄的喊了声:“大,大嫂。” 嘉华公主何尝不是手心里一层细腻的汗,她闭了闭眼,望着棺椁,眸色漆黑:“所有涉及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大嫂放心,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府上,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就将人送走。” 嘉华公主点头又问: “盯着点范家那边。” “是。” 桃氏现在对嘉华公主是唯命是从。 今日要不是嘉华公主镇场子,换做是自己,早就漏了。 “大嫂,有件事我有些疑惑,八王爷不是跟你关系较好么,怎么会帮着镇南王府那边?” 在场的人谁都能看出来赵知晏是偏颇裴昭的。 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咱们得罪了八王爷,将来万一八王……”桃氏欲言又止,她担心到手的富贵化作一团泡沫,随时飞走了。 嘉华公主勾唇:“皇上不过而立,年轻力壮,你何须担心?” 有了这话,桃氏宛若吃了一颗定心丸,瞬间就安定了。 北楚帝才三十几岁,身体一日日好起来了,又怎么会将皇位让给八王爷呢? 只要北楚帝在位,八王爷就永远没机会。 桃氏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守灵。 等院子里没了外人,嘉华公主站起身看着三个年轻人,三人乖乖站在一块。 “以你们之见,该如何才能无后顾之忧?” 三人面面相觑。 宋臻抿唇,有些话他这个亲孙子,实在是不方便说,慎王世子四处瞅了瞅,确定宋清风回去歇息了,才脱口而出:“毁尸灭迹。” 太夫人若是下葬,保不齐就有人动了歪心思,万一直接去挖坟,岂不是功亏一篑? 宋臻嘴角一抽,看了眼慎王世子,说话就不能含蓄收敛一些? “不妥。” “嗯?”慎王世子看向了赵允恪;“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赵允恪清了清嗓子:“古书记载为了防止被盗墓,可以在棺椁内设置机关。” “你的意思是在棺盖上放毒药还是化尸水?”慎王世子眼前一亮,对着赵允恪道:“还是广嘉王心思缜密,我起初还打算火烧,只是转念想着,这个节骨眼上人被烧没了,太明显了。” 宋臻真想把耳朵堵着,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开始研究怎么毁灭罪证。 那个罪证,恰好就是他的嫡亲祖母。 他虽没有多少感情,可毕竟是一脉传承。 罢了罢了,他就当做听不见,反正人都死了,哪有活着的人重要。 嘉华公主赞许的看了一眼赵允恪:“就依你之见。” 第133章 成事不足 八王府 苏净早早就等候在大门口,看见赵知晏回来,急匆匆迎上前:“王爷……” “公主又病了?” 苏净脸色一顿,尴尬道:“不,不是,是今日内务府派人送来了几幅花样子,公主拿不定主意,想让您帮着瞧瞧。” 赵知晏脚步停下,深吸口气:“走吧。” 来到棠华阁 莲安公主身着素色长裙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对着眼前的花样子爱不释手,听见脚步声,惊喜道:“知晏哥哥。” 看着对方满脸笑容,赵知晏实在是不忍心冷着脸,微微一笑,弯腰坐下:“今日感觉如何?” “好多了。”莲安公主将花样子摆在他面前。 龙凤呈祥,百鸟朝凤,多子多福,鸳鸯戏水…… 赵知晏记得昨日的嫁衣是百年好合,袖口处还绣着无数个福字,红盖头也是百年好合。 只是不知红盖头下那张脸是何等的绝色。 “知晏哥哥?”莲安公主轻声开口提醒。 赵知晏回过神,随手指了指,莲安公主顺势看去,小脸娇羞红了,拿起那副多子多福:“我也觉得这个好,等诞下孩子,我会好好调养身子。” 嗯? 赵知晏回眸,看清花样子后,脸色微微变倒也没有继续反驳,留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莲安公主见赵知晏神色不济的模样,大抵猜到了肯定是跟宋玥有关,她未曾多问。 有时候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越是干预,越是容易令人反感。 现在赵知晏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宋玥退婚嫁人这个事实,等冷静下来后,就会发现自己的好。 “知晏哥哥,还有几日就是大婚了,我,我有些紧张。”莲安公主小脸尽是惶恐:“我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若是婚事冷冷清清,大家都不会笑话我?” “你多虑了,有本王在,谁敢小觑你?”赵知晏安抚。 莲安公主苦涩一笑:“若不是因为我,知晏哥哥娶的就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的三姑娘,娶了我,反而是个累赘。” 她紧咬着十里红妆四个字。 赵知晏道:“你的嫁妆本王已经安置妥当,婚礼那日,不会被人议论的。” 至于跟宋玥比,大可不必。 宋玥有不少人赠礼,出手阔绰,单是北楚帝赐的,就足以让人望尘莫及了。 莲安公主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了甜美笑容:“多谢知晏哥哥。” 赵知晏又留下呆了会儿,情绪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眼贴身小厮后,对方很快就找了个理由将他支开。 莲安公主佯装没发现,乖巧送人离开。 人走后,她的脸色就沉下来了,她等了半天也不见赵知晏说起靖国公府的事。 难道是失败了? “今日国公府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向苏净。 苏净早就打听好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莲安公主拧眉:“真是奸诈狡猾!” “公主若是当时王爷答应了……” “糊涂!”莲安公主低声呵:“知晏哥哥沉稳,这么做是对的,他岂能当众跟公主反目,招惹皇上不喜?” 退婚本就招惹公主不高兴了,赵知晏不能再当众为难嘉华公主了。 “镇南王这个蠢货,这么好的机会报仇,却没有把握住,还险些将知晏哥哥扯下浑水。”莲安公主气得不轻。 只要镇南王敢赌一把,靖国公府必输无疑。 人活着的时候下毒,死了之后绝对能看出死因,也绝对没有机会用解药解毒。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真是可惜! “公主,您马上就要成婚了,不如等胎儿稳固些,再做打算也不迟。”苏净劝。 她没敢说,这两日八王爷虽然表面上对公主还是温和有礼,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眼神,没了往日的温柔缱绻。 语气,也都是敷衍居多。 再这么下去,苏净担心八王爷会厌恶了自家公主。 莲安公主摸了摸小腹:“你说的对,本宫再等等,先坐稳八王妃的位置再说也不迟。” 转眼又过了几日 宋玥上午露个脸,守在灵堂前,下午就去了公主府歇息,到了晚上也不必守灵。 蒋滢和宋环也是如此。 因为太夫人办丧的缘故,蒋滢的回门宴推迟了,蒋夫人特意派人来告知,一切以靖国公府为主。 宋玥日日都在公主府,也就没有回门宴一说。 这日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沐浴更衣之后,才将浑身那股子檀木香洗去了,斜靠在摇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卷书。 “明日就是八皇叔大婚了。”赵允恪进门,将她拢入怀中,半边身子也挤在了摇椅子上:“我已经叫人备好了贺礼,是一对玉如意。” 宋玥点头,将脑袋窝进赵允恪肩上,嗅了嗅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再忍忍,过几日咱们就回府。” 他知晓她无聊,日复一日的守灵,哪也不能去,心里还憋着口气,见她噘着嘴。 赵允恪俯身亲了一口。 宋玥的脸一下子红了:“瞧你,还有人看着呢。” 赵允恪笑:“不怕。” 他恨不得日日都搂着宋玥,当初公主替他求了一桩婚事,气的他失眠一个多月。 直到宋开封死了,婚事搁置三年,赵允恪的心思才算是活络了。 宋玥忽然坐起身:“八皇叔明日大婚,一定很热闹。” “咱们有孝在身,不能去。” 按理,赵允恪就不应该守孝,但他为了陪着宋玥,就留在了公主府,待的倒也自在。 就连慎王世子也是同样的。 凑在一块,不过是好商量事情罢,另一方面还能揽入一个孝顺的名声。 宋玥有些惋惜。 她向来锱铢必较,她的婚事差点儿就被赵知晏给搅合了,凭什么,赵知晏能顺顺利利大婚? 见她仍不悦,赵允恪忽然在她耳边嘀咕几句。 “果真?”宋玥眼前一亮。 “骗你作甚?” 宋玥搂着赵允恪的脖子不撒手,咧嘴笑了。 那日裴昭被镇南王给打了之后,赵允恪命人在他们的马车上洒了些东西,会导致伤口溃烂不愈。 父子两商量着事,肯定不会发现马车被人动了手脚。 这些天裴昭身上的伤不仅没有痊愈,反而越来越严重,伤口流出脓血,溃烂发黑。 大夫是一个又一个进府,没其他法子,只能将溃烂的地方挖掉,长出新肉才能痊愈。 反反复复,裴昭就跟遭受刑罚一样,每天都痛苦不堪。 宋玥心情好了不少,眨眨眼:“那日有人说你被人带坏了,我觉得也是。” “是夫人驭夫有道。”赵允恪一只手托着她,两人姿势极其暧昧,云冬看了一眼小脸爆红,立马低着头退下了,守在门口。 索性,赵允恪没有把持不住,看了眼时辰叫来了午膳。 两人已经正经坐好,低着头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说话的是宋玥。 赵允恪只有听话的份儿,时不时点头夸赞,让宋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 “等用过午膳,我就去找母亲。”宋玥挺着胸脯,一脸骄傲。 赵允恪倒了杯茶递到宋玥手上,宋玥舔了舔干涩的唇,喝了两口后又继续喋喋不休。 “你觉得可好?”她抬头问。 “再好不过。”赵允恪抚掌叫好。 宋玥激动地站起身现在就要去,却被赵允恪给拦住了:“急什么,填饱肚子再去也不迟。” 第134章 镇南王妃她性情刚烈 宋玥再次见着镇南王妃时,已经快要认不出对方了,身上套着黑色夜行衣,鞭痕累累,血渍紧紧粘着衣服黏在伤口上,有些伤口深可见骨,看着就有些吓人。 许久未见天日的镇南王妃被人从地底下带上来时,还有些不习惯,眯了眯眼,咬着牙抬起头看向面前母女两。 “嘉华!”镇南王妃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冲上前,将人两人撕碎的架势。 嘉华公主亲自解开了镇南王妃手脚链子:“你呀,还是这个脾气,被人掳走了,失了清白还要逞强。” 镇南王妃蹙眉。 “玉燕,看在从前的份上,本宫放你一条生路。” 一个时辰后 消失了近一个月的镇南王妃出现在京都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盯着宛若乞丐一般的女子身上。 一个女乞丐身上却穿着王妃诰命服饰,太奇怪了,所以引得好些人指指点点。 “这,这不是镇南王妃吗?” “胡说,人不都死了么,这会儿镇南王府还置办起灵堂了。” “我没看错,这就是镇南王妃!” 见过的人一口笃定就是镇南王妃。 镇南王妃整个人浑浑噩噩,意识还有些不清晰,她只记得自己被解开手脚链子后就被打晕了,再次醒来就被人丢在了城门口附近。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镇南王妃有些恼羞成怒:“滚开!给本妃滚开!” 一句本妃,彻底暴露了身份。 “还真是镇南王妃!” 顷刻间镇南王妃活着回来的消息压过了明日八王爷娶亲,百姓们津津乐道。 “这镇南王妃八成是被人抛弃了,灰溜溜回来了,看身上的伤应该被折磨的不轻。” “好好的王妃怎么就遭遇这些了。” 一字一句的传入了镇南王妃耳朵里,这场景有些眼熟,像极了四年前,靖国公府三姑娘初次回京时。 被人议论纷纷丢了清白。 不堪入耳的指责声传入耳中,镇南王妃脸色惨白,紧咬着牙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才堪堪找回理智。 嘉华! 今日之仇,她必定会百倍还之。 镇南王妃独自一人被百姓围观,偏偏她脚下无力,迈不动步子,就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 这一刻,她恨不得昏死过去。 “王妃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用牛车拉您回去。”有人提议。 镇南王妃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她甚至觉得还不如死在了地牢里,也好过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评判。 …… “什么?母亲出现在城门口?”裴昭正跪在蒲团上,头上还带着孝帽,手里捏着纸钱。 火苗忽然舔舐黄纸,灼热让裴昭瞬间松开手,急急忙忙站起身,一旁的赵轻颜却一把拉住了裴昭:“表哥就不觉得母亲出现的太巧合了吗,这会不会是个陷阱,故意诱导咱们出现,这样一来,咱们府上办丧事可就成了个笑话。” 之前镇南王府派人假扮镇南王妃在城门口被人识破,已经成了笑话。 现在幕后之人显然是故意要镇南王府丢脸的。 徐倾儿点头:“夫君,丧事已办,若是人活着回来,咱们又该如何向世人交代?” 人没找到,却给办了葬礼。 现在回来了,岂不是自己打脸? 裴昭哪管的了这些,居高临下看向了赵轻颜:“你是要我连母亲都不管不顾了?” “表,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轻颜慌了。 裴昭冷冷一哼,丢下众人拂袖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城门口时,裴昭就看见不远处人群涌动,有人在说王妃。 他浑身血液逆流,瞬间暴怒。 “昭儿!” 镇南王坐在马背上手紧攥缰绳,一把拦住了裴昭:“回去!” “父亲,那是母亲。”裴昭红着眼。 镇南王脸色同样很难看,他又怎么会不知人群里被人围住的是镇南王妃,他深吸口气:“你母亲已经死了。” 死字被咬的很紧。 裴昭执拗不肯离开,要他将母亲弃之不顾,他实在是做不到。 “昭儿,丧事既然已经办了,就不能再回头,这是你母亲的归宿,为了镇南王府着想,你要冷静。” “现在救下她,流言蜚语已是抵挡不住,你母亲照样逃不过一个死字,若不认,你母亲还能清清白白顶着镇南王妃的名号下葬,你母亲那样傲气的一个人,宁可你选后者。” 在镇南王的劝说下,裴昭犹豫了。 镇南王府费尽周折 布下一个谎言,证明镇南王妃是出门祈福时走错路,马车跌入山崖。 等找到人时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彼时城门口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公主曾赏银万两查找镇南王妃的下落,如今人找到了,也不知算不算数。” 赏银万两立马让百姓们激动起来。 “快,快去请公主来。”有人扯着嗓子喊。 镇南王脸色一变,手握着马背上的长弓,眸光锐利,只是还未等有所动作,京兆尹出现了。 “这不是镇南王吗,好巧?”京兆尹打了个招呼。 身后还跟着数百个衙役。 镇南王拧眉,此地是城南门,京兆尹府邸在最东边,若要赶来,至少也要一个时辰。 从他接到消息时一刻不敢耽搁的赶来。 京兆尹却是徒步而来,两人竟相差无几的时间,很显然,京兆尹早就在这附近了。 “有人举报城门口有人作乱,下官特意赶来,不知镇南王来此地可有什么事?” 京兆尹拔高了声音,又像是没看见裴昭一样,惊呼:“呀,裴世子也在。” 裴昭蹙眉。 前头看热闹的百姓听见动静回头瞅瞅。 镇南王跟裴昭暴露在众人眼前。 “裴世子,你母亲回来了,你还不快上前认人!”有人喊。 裴昭一眼看去全都是百姓,根本分不清是谁在说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难看。 被人群包围的镇南王妃此刻就瘫软坐在地上,顺着人群让开的地方,慢慢的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她激动万分。 只是看清两人冷漠的眼神后,镇南王妃的欣喜化作失望,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那句昭儿,如鲠在喉。 “公主驾到!” 这时一辆奢华的马车朝着这边驶来,帘子撩起,嘉华公主从马车上走下来,扬声问:“是谁去了公主府讨要赏银?” 话落,数十个百姓举起手,纷纷指着镇南王妃。 嘉华公主朝着人群中央走去,居高临下的看向了镇南王妃,弯腰仔细打量,往后攥住她的手腕撩起,左手手腕上一只青色蝴蝶胎记显现出来,她惊呼:“玉燕,真的是你!” 镇南王妃看着嘉华公主惺惺作态的样子,差点气得吐血,几近低吼也发不出一个音。 张张嘴无声的辱骂。 嘉华公主红了眼,气道:“这帮劫匪怎么能将你折磨成这样!” 镇南王妃错愕。 “镇南王,你可一定要替玉燕做主啊。”嘉华公主一脸痛心。 此刻镇南王的脸色阴沉如水,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嘉华公主,恨不得将人给掐死。 贱人! 居然倒打一耙,故意恶心自己。 “父亲,现在大家都认出那是母亲,不如……”裴昭动了恻隐之心,那边毕竟是生养他的母亲。 要是连母亲都不认,岂不是猪狗不如? 镇南王的手紧紧攥着缰绳,手心竟被浸出鲜红,他猛的深吸口气,看向了京兆尹:“天下相似的人太多了,本王的王妃已经找到了,这位,并不是王妃,大人应该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她冒充本王的王妃!” 京兆尹诧异:“镇南王的意思是,这不是镇南王妃?” “自然不是!”镇南王声音低沉:“本王的王妃性格刚烈,若要受辱早就以死明志,岂会苟活至今?” 一句以死明志,让镇南王妃心里咯噔一沉。 第135章 这就是镇南王妃 “胡说!”嘉华公主骤然起身:“玉燕是本宫的伴读,陪本宫一块长大,本宫岂会认不出玉燕是真是假,镇南王,你别是为了名声,故意不认人。” 镇南王妃目光死死地盯着嘉华公主,恨不得要做些什么,只是她手脚筋都被挑断,此刻又不能说出话,只能眼睁睁着急。 “公主……” “你们镇南王府真叫人看不懂了,前些日子要死要活,执意要找人,现在玉燕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来了,又不肯相认。”嘉华公主极快开口。 人群里立即传来了附和。 “可不是,之前还觉得多深情呢,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 “说不定就是故意要弄死王妃,想着栽赃嫁祸,只是王妃命大,逃过一劫,连镇南王也没有想到人还能活着回来。” “谎话说多了,圆不上了。” 嘉华公主小心翼翼地将镇南王妃扶起来:“玉燕,你受苦了,本宫不会不管你的。” 镇南王妃呼吸急促,想要一把推开人,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软趴趴的任由嘉华公主摆弄。 嘉华公主的视线从镇南王身上越过,落在了裴昭身上:“裴世子,你连你自己的母亲都认不得了吗?” 一句质问,让裴昭惨白了脸。 望着镇南王妃满含期待的眼神,裴昭心如刀绞。 最终还是没忍住,翻身下马。 “昭儿!”镇南王急呼。 裴昭停下脚步:“父亲,那是母亲。” 说完,裴昭坚定地朝着镇南王妃走过去,停在了嘉华公主面前,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寒光怒气:“今日,我记着了。” 嘉华公主无奈摇头:“本宫知道你对本宫有误解,你毕竟是晚辈,看在玉燕的份上,本宫不会同你计较的,你母亲受辱,你可别嫌弃她。” 话戳到了心窝子上,裴昭脸色铁青,上前一把扶住了镇南王妃的胳膊,急切关心:“母亲,您还好吧?” 镇南王妃总算是看清形势了,她有些懊悔。 刚才就该咬舌自尽的。 众目睽睽之下她衣衫不整地出现,身上又是伤痕累累,叫人浮想联翩,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休要多说,快将灵堂撤了,扶着你母亲回去医治。”嘉华公主提醒。 裴昭弯着腰将镇南王妃抱起,急切地离开了。 嘉华公主看了眼四周:“今日在场人人有份,来人,发放万两白银,再去大昭寺添一万钱香火,感谢菩萨保佑镇南王妃活着回来。” 话音落,无数百姓纷纷夸赞嘉华公主心地仁善。 镇南王听后气的差点儿吐血,眼底的杀气毫不遮掩的浮现出来。 一时间镇南王妃活着回来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从大街小巷掠过,人人都知晓了。 镇南王揪着京兆尹不放:“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回来,大人可要给本王个交代。” 京兆尹一愣。 “查!究竟是谁将王妃送回来的,王妃如今口不能言,手脚都受了伤,总不会是走回来的!”镇南王几乎怒吼着说。 “王爷这就为难人了,今日城门口来来往往的马车没有一千也有五百,怎么能一个个查?”京兆尹苦着脸:“明日八王爷大婚,八王府今儿派人将准王妃送去城外观音庙祈福,再将人安顿在京城五里地之外的北苑内,等着明日迎亲。” 莲安公主作为东瀛和亲公主,又是正妃,住在八王府,总不能从八王府出嫁,又嫁到八王府。 这不合规矩。 所以莲安公主自己挑了一处别院。 本意是要让全城的百姓都看见赵知晏为了娶亲,耗费了多少心思,十里红妆,不输给某些人。 去观音庙祈求也是北楚传统,碍于莲安公主怀了身子,不便上山,只好找了个路好些的观音庙。 今儿天不亮就起程了,队伍浩浩荡荡,十分壮观。 “王爷,您总不能让下官去查八王爷吧?”京兆尹忐忑道。 镇南王现在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他呼吸急促,猛然松开了京兆尹的衣领子:“既有嫌疑,自然要追查。” …… 北苑 苏净看着偌大的院子,有些空旷,不知为何进了院子后就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公主,京都城的院子有不少,咱们何必出城呢。” 莲安公主抿唇道:“在客栈出嫁,我脸上无光。” 按道理她应该在宫里风风光光出嫁的,可北楚帝借口身子不适,加上钦天监说什么皇宫近日不宜有喜,将她给拒绝了。 无奈,莲安公主只好找了个北苑。 这院子,是赵知晏当初给她安身购买,算是她的私产。 望着院子里一片红彤彤的嫁妆跟聘礼,莲安公主宽慰自己,明日一定要绕过所有人都看看,她的婚礼有多风光。 “只住一晚上而已。”莲安公主并不在意。 苏净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管家匆匆来报:“公主,京兆尹带着镇南王朝着这边走来了,说什么要查案子。” 莲安公主眼皮一跳。 “胡闹,这是八王妃待嫁的院子,怎么上这来查案子了,惊扰了八王妃,谁也担待不起!”苏净怒喝。 管家苦着脸:“公主,老奴也是这么说的,只是镇南王不肯离开,带着好多人守在院子门口,说什么不给个交代,明日公主休想顺顺利利嫁出门。” 莲安公主闻言呼吸急促:“走,去看看!” 门外镇南王阴沉着脸站在那,倒显得京兆尹有些畏畏缩缩,门一打开,莲安公主娇媚的脸上浮现怒火:“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门前闹事,你们可有将八王爷放在眼里?” 镇南王瞥了眼莲安公主:“公主稍安勿躁,本王今日来只是想查证一些事,不会打搅太久。” “放肆!”莲安公主不悦:“我的院子岂能是你们想搜就搜的?” 见好话说不通,镇南王耐心耗尽,镇南王府现在顶着一片污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必须有个人站出来给个交代。 “去请王爷!”莲安公主吩咐。 下人飞快上马。 镇南王朝着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叫人去拦截。 “今日镇南王妃回府,只有公主的马车从城南门经过,本王不过是想问问,可有人发现异样,有无人见过镇南王妃,仅此而已。”镇南王道。 莲安公主挑眉,镇南王妃回来了? 她没好气道:“人是靖国公府私藏的,要找说法应该找靖国公府去要,而不是在这胡搅蛮缠。” 这事儿,在场的都心如明镜。 人被谁给掳走,又被谁给放了。 就是嘉华公主存心恶心人。 “公主,无凭无据的这话可不能乱说,下官已经查到公主府和靖国公府今日无一人出城,只有八王府的马车从城南走。”京兆尹补充道。 莲安公主杏目圆瞪,忽然呼吸有些不畅,下半身一股暖流袭来,伴随着丝丝疼意。 惹得莲安公主脸色大变;“苏净,快,快扶着我回去,请太医!” 众人都被莲安公主这一举动吓着了。 镇南王瞥见她裙子沾染的血迹,直皱眉骂了一句晦气,扭头就走,京兆尹急忙跟上前,要陪同一块去查案。 “公,公主?”苏净吓坏了。 这已经是第五次见红了,而且此次流血比从前更甚。 太医来后诊断道:“公主今日是动了胎气,三五日内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极有可能会小产。” “那怎么行,我明日就要大婚了!”莲安公主急了,她一把揪住了太医衣袖:“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保住孩子,不可耽搁明日大婚。” “这……”太医一脸为难。 胎儿已经有下滑趋势,若要静养许是能勉强保住,若要经历明日的大婚,九成是保不住了。 第136章 惊了胎气 赵知晏赶来北苑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莲安公主哭成泪人儿:“知晏哥哥,是不是有人故意阻挠我嫁给你?” “不会的。”赵知晏急忙安抚。 苏净道:“公主,太医叮嘱您的胎像不稳固,一定要保持心情,切勿大喜大悲。” 莲安公主止住了哭声,委屈地看向赵知晏,心里恨死了镇南王,偏偏在这个时候搅局。 哪怕是晚一天呢。 “镇南王怎么会突然来这?”赵知晏问。 莲安公主看向了苏净,苏净代为回应:“回王爷,两个时辰前消失的镇南王妃突然出现在城南门,被百姓围观,镇南王一气之下就要找出镇南王妃是怎么回来的,城南门只有咱们王府的人今日马车路过,所以,镇南王才会来北苑,言语间有些激动,公主一气之下动了胎气。” 赵知晏脸色阴沉,转身安抚脸:“你先歇着,本王去去就来。” “知晏哥哥,我害怕。”莲安公主也有些后悔了,她不该冲动去跟镇南王对峙的。 要是没这个孩子,知晏哥哥根本不会靠近自己。 “放心,本王已经派人围住了院子,没人再敢来找麻烦。”赵知晏道。 莲安公主只好松了手。 出了门,赵知晏吩咐侍卫追查镇南王的下落。 得知人已经回府,他二话不说骑马去了一趟镇南王府。 此刻的镇南王府已经撤了灵堂,恢复往日布置,只是气氛有些低沉,就连廊下的小丫鬟走起路都是小心翼翼。 “八,八王爷,您等等,容奴才进去通传。” 赵知晏冷脸抬步往前。 在花园里碰见了裴昭,裴昭亦是红着眼看向了赵知晏:“八王爷怎么来了?” “你父亲呢?” “父亲正在陪母亲。” 赵知晏听出裴昭语气的指责,他深吸口气:“你母亲与本王无关。” 裴昭嗤一声,眼睛里只有两个字,不信! “本王为何要针对你母亲?”赵知晏反问:“且本王才回京不久,本王回京之前,你母亲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提到这裴昭忽然怒了:“八王爷自然是有不在场的证明,这些人交给手底下人去办,又有什么难的?” 赵知晏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裴昭怎么就突然转变性子了。 “你早就知道宋玥私底下跟广嘉王两情相悦,这次退婚势在必行,所以,你故意派人将母亲掳走,让镇南王府认为是靖国公府做的,让镇南王府为了报仇,不得不站在你这边,是不是!”裴昭理直气壮地说。 赵知晏眉头拧成川字型。 裴昭道:“我才想明白,公主和宋玥都是直性子,杀人放火,烧伤掳掠,从未背着人做。” 一如当年,嘉华公主一怒之下将庆王妃身边的人全都杀了,还将赵轻颜给打得半死。 嘉华公主实在是没必要设计将人诓走。 而且还借用太夫人的名义,谁家要掳人还会自爆家门? “公主若对母亲存了杀心,这三年有的是机会,怎么偏这个节骨眼上将人掳走?”裴昭怒吼:“还有太夫人那件事,明明是你不想让宋玥嫁给广嘉王,故意使绊子,差点儿让镇南王府都栽进去了。” 这些话是刚才徐倾儿劝他的。 裴昭也是突然醒悟。 徐倾儿说:“公主的脾气就算掳走了人,直接杀了就是,又何必放回来?” 是啊,嘉华公主恶名在外,又怎么会在乎这一桩事? 大可以坦坦荡荡,直接用许多见不得人的法子杀了人。 只有背后得益之人才有可能是主谋。 譬如,眼前的八王爷! 镇南王府坏了名声,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是顾不上争什么,甚至还会处处跟公主府为敌。 “难怪,难怪八王爷前几日执意要以太夫人中毒为由废黜广嘉王,原来如此。”裴昭总算是捋顺了前因后果。 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幸亏自己醒悟及时,否则差点就被八王爷给利用了。 赵知晏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不能再看了,他呼吸急促:“谁告诉你这些的?” “八王爷这是被我戳中事实,恼羞成怒了?”裴昭冷着脸:“我母亲的仇,镇南王府不会善罢甘休!” “你父亲呢?”赵知晏懒得再跟裴昭这个蠢货说话,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廊下镇南王朝着这边走来,他这一路也在想,嘉华公主为何会将人给放,听了裴昭的解释,恍然大悟。 “果然,那日你不肯将爵位做赌,就是有猫腻!”镇南 王站在台阶:“赵知晏,你果真狡诈!” 赵知晏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了。 这父子两的态度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本王从未对镇南王妃动手过!”赵知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与镇南王妃有仇的是公主!” “可八王爷又如何笃定人当时就在靖国公府藏着,又如何知晓王妃和公主之间的恩怨?” 镇南王嗤笑,认可了裴昭那一句,要报仇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 还不是赵知晏回来之前发现了公主府有变化了,急着筹谋,给公主府树敌。 还顺势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赵知晏呼吸急促,简直要被气死了。 “八王爷,从今日开始咱们之间的合作就此作废,镇南王府一定会将真相揪出来!”镇南王挥手:“送客!” 十几个侍卫围住赵知晏。 无奈,他拂袖而去。 人走后,徐倾儿才从一旁屋子里走出来,挽着裴昭的胳膊:“夫君,八王爷的确是心怀不轨,谁不知皇上偏疼公主府那一家子,这三年谁跟公主府作对,都讨不到半点好处,八王爷可倒好,自己躲在后面,让咱们冲锋陷阵。” 裴昭闻言脸色越发难看。 “夫君,八王爷是不想跟宋玥退婚,故意借此机会搅合宋玥跟广嘉王的婚事。” “够了!”裴昭气恼不已,他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看清真相。 真是愚蠢! 徐倾儿身子一抖,垂眸不敢再多说。 裴昭侧过头看向了镇南王:“父亲,现在怎么办?” 镇南王府现在已经是笑柄,得想个法子挽回,裴昭一想到母亲身上的伤,心疼如刀。 “还没上位呢就眼巴巴的将咱们推出去,日后还得了?”镇南王嗤笑,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等你母亲伤势好些,送去家庙。” 镇南王府绝容不下失去清白的人。 裴昭刚想说什么但触及了镇南王阴沉的脸色,便不自觉的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榻上昏迷不醒的镇南王妃忽然睁开眼,她仰着头看着青色帷帐,是她的房间。 赵轻颜陪伴左右,见她醒来,喊了一声姨母。 镇南王妃张张嘴还是发不出一个字来,手脚仍是半点力气提不上来,她咬着牙动了动指尖。 “姨母,这是要指认字?”赵轻颜问。 镇南王妃点头。 赵轻颜站起身,赶紧去拿书籍,徐倾儿却在这时走了进来:“姐姐,刚才我听见丫鬟说虎哥儿在哭闹。” 一听虎哥儿,赵轻颜急了。 徐倾儿接过赵轻颜手上的书籍:“姐姐,姐儿已经歇了睡着,这里不如就交给我来吧。” 赵轻颜不多想直接将书递过去,起身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一个时辰后 徐倾儿拿着三本书去裴昭:“夫君,夫君!” 她将书摊开,指着上面圈着的字,清晰的写着不是公主府,莫要被人利用。 “这是母亲刚才指认的。” 裴昭激动不已:“看来我真的猜对了,此事果然和公主府没关系。” 徐倾儿猛然点头,又翻开一页;“母亲盯着这个字看了许久,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字,是龄。 裴昭猜不透。 “会不会是谁的闺阁名?我想了很久,京都城的女儿家,极少用这个字。”徐倾儿纳闷。 裴昭很快想到一个人,叮嘱侍卫去查。 半夜 终于得到消息。 莲安公主本名许龄卿。 第137章 吉时过了 北苑 不知为何莲安公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心里渐渐涌出一股子不安的情绪,她时不时的张望门口方向。 “王爷还没回来吗?” 苏净摇头。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若是王爷回来,肯定有动静,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明日成婚,公主的身子能否经得住。 “公主,如若不然将婚事推迟些呢?”苏净大着胆子劝。 莲安公主一口回绝:“不行!” 她等了这么久,只要过了明日就可以实现愿望了,坚决不能出事,她甚至有预感,若是再不成婚,这婚事就未必能成。 从赵知晏的态度中,她隐约察觉到感情变化。 赵知晏压根就不期待婚事! 她不能再等了,拖一日就有一日的变化,就像当年宋玥就差点就嫁给了赵知晏。 结果宋开封死了。 这一等就是三年,跟八王妃的位置失之交臂。 莲安公主摸着腹部:“这孩子即便是保不住,也要等明日婚礼之后!” 苏净被莲安公主的话给惊呆了。 难道公主已经知道孩子保不住? 莲安公主再见赵知晏已经是太黑了,见赵知晏脸色不佳,忐忑地问:“知晏哥哥,你,你怎么了?” 赵知晏摇头,知她在担心什么,便道:“外面已经准备妥当,等天亮之后,本王会迎娶你。” 有了这句话,莲安公主松了口气。 赵知晏陪着莲安公主待到了后半夜,侍卫催促再不走耽误吉时了,莲安公主才娇羞地放走了人。 “知晏哥哥,咱们晚一会儿再见。” 赵知晏步伐一顿,淡淡嗯了一声。 天色渐亮 八王府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赵知晏匆匆回到府上便换上了喜袍,望着镜子里的人,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王爷!太后召您即刻入宫。” 赵知晏蹙眉。 “王爷快去快回,应当是来得及。” 他皱了皱眉:“备马!” … 眼看着吉时快到了,莲安公主已经换上了繁琐的嫁衣,强撑着身子坐在了铜镜前,细细打量着妆容。 “公主,您真美!”苏净道。 就连喜婆也笑着应付:“公主的确极美。” 莲安公主闻言笑颜如花,忽然看向喜婆;“那比起广嘉王妃如何?” 喜婆一愣。 宋玥出嫁时喜婆也是她,当时惊为天人,眼前的莲安公主比起广嘉王妃,颜色终究是弱了些。 只是这话她自然不能直接说,笑哈哈道:“当然是新娘子最美!” 莲安公主莞尔一笑,手里攥着玉如意,满含期待地等着夫君来接,耳边鞭炮声不断,院子里热闹非凡。 这些人全都是特意来恭贺她新婚之喜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莲安公主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朝着苏净使了个眼色,苏净赶紧出门看,门口依旧是空荡荡的。 她眉心慢慢皱起:“人怎么还没来?” 喜婆道:“许是路上耽搁了,八王爷来娶亲,围观的百姓肯定想沾沾喜气,多少年了,也不见有人从京城外娶亲进城的,看热闹的肯定多,公主莫要急。” 有了喜婆安抚,莲安公主焦躁的情绪慢慢平复,她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 ,背靠着软枕,下半身一丝丝的疼意袭来,她咬着牙强忍。 眼看着吉时已经过了,莲安公主终是忍不住了:“还不快派人去打听!” 从京城到北苑也不过大半个时辰而已。 也不至于会耽搁到现在。 难道是赵知晏后悔了? 不,不可能,他一向信守承诺,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 宁安宫 徐太后一激动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赵知晏身上砸过去,人没砸到,偏了一寸,茶水却溅湿了喜袍,浸出茶渍。 “几年前哀家就提醒过你,那个农女身份低贱,根本配不上你,你可倒好,竟然用手段将人送走,又变成什么和亲公主来!”徐太后怒不可遏,实际上手心沁出些许汗。 赵知晏蹙眉。 当年徐太后还是个贵嫔,北楚帝跟赵知晏都在她膝下养过一阵子,徐太后跟赵知晏还有些表侄关系。 但赵知晏同徐太后并不亲近,徐太后想将徐家嫡女塞给北楚帝跟赵知晏,北楚帝拒绝得很干脆,放了狠话。 无奈,徐太后只能将目标放在了赵知晏身上。 徐家嫡女人选都选好了,可赵知晏不知从哪带回来一个 农女,称有救命之恩,非卿不娶。 徐太后拿兄弟俩没辙,只好找到了小农女闲聊,哪知小农女刚硬得很,没说几句话就触柱,侥幸捡回一条命。 太祖皇帝却觉得徐太后图谋不轨,险些逼死了人,硬是将徐太后好不容易升上来的位份给夺走。 还将两位皇子的抚养交给了其他妃嫔。 徐太后怎么能不恨? 两位公主来和亲时,徐太后被嘉华公主缠得心焦,压根就没看清那位莲安公主是谁。 直到昨儿晚上才知晓莲安公主就是农女许龄卿。 徐太后知道阻挠不成,但给莲安公主添堵还是可以的,便下诏将人召进宫训话,愣是将时辰拖延过了吉时。 “罢了,儿大不由娘,你这性子早晚会吃亏!”徐太后摆摆手,让人退下。 赵知晏蹙眉:“太后召见,仅是为此?” 徐太后有些心虚,但想到了什么,腰杆子挺直:“你可知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好好的八王爷是个拎不清的,出征在外还要带这个女子在身边,那女子就是个狐媚子!” “太后!”赵知晏冷脸:“莲安是本王即将过门的妻,还请太后慎言。” 徐太后的怒火消失了大半。 赵知晏拂袖而去。 刚出了宁安宫,后脚就被小太监请去了大殿,理由是镇南王告了赵知晏掳走镇南王妃,害的镇南王妃现在意识不清,四肢无力犹如残疾。 镇南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皇上,老臣跟王妃二十年夫妻,王妃受此大辱,老臣恨不得将幕后之人千刀万剐。” 哭了许久,小太监还不忘送上一条帕子。 北楚帝也极有耐心等着。 赵知晏清了清嗓子:“镇南王,本王已经说过了,此事和本王无关!” “几天前八王爷亲自到镇南王府,亲口说过王妃一定藏在靖国公府,还说要帮本王找到人,八王爷为何笃定人就在靖国公府,若不是八王爷这话,我们也不会去靖国公府闹。” 镇南王一改昨日的凌厉形象,此刻哭得不像样子,像是受尽了委屈。 赵知晏心口窝着火,眼看着吉时已经过了,八王府还有不少宾客等着呢,北苑的莲安一定等的着急了。 “皇上,今日臣弟大婚,不如等大婚之后再说也不迟?”赵知晏道:“皇上,等新娘子进门,臣弟一定会返回大殿解释清楚。” “哼,八王爷就是想跑,再去毁灭痕迹。”镇南王道。 给人添堵,镇南王深谙其道。 今日他非要让赵知晏颜面扫地,尝尝被人羞辱过的滋味! 第138章 婚礼闹事 北苑 眼看已经过了吉时,午时将至,门口还没有半点动静。 莲安公主的脸色一寸寸冷下来。 院子里的热闹变成了小声蛐蛐。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来迎亲?” “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我就说么,一个农女怎么可能嫁给当朝八王爷,就是进府做妾也是天大的福气。”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莲安公主的同村邻居,突然被八王爷接来北苑参加婚礼,见证莲安公主飞上枝头的幸福时刻,没想到却看了一场笑话。 瞬间让有些想要巴结莲安公主的人熄了心思。 甚至还有人幸灾乐祸。 议论声自然传到了莲安公主耳中,她脸色泛青,紧攥着手上的玉如意,目光露出阴狠:“再去探!” 苏净身子一抖,赶忙迎了退出去,扯着嗓子解释:“王爷只是有些事耽搁了,刚才已经派人来传话,稍后就到,诸位稍安勿躁。” 又等了一个时辰,眼看着都下午了。 院子里传来孩童的啼哭声。 “不成了,我家小子困了,我得带着回去歇一歇。”一名农妇站起来,搂着娃娃要出去。 其他人作势见状也纷纷站起身,还不忘将席面席卷一空。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不甘示弱,开始争抢。 “哎呦,我的大肘子。” “这鱼不错,我就带走了……” “唉!” 期间还有人因为争夺一个大肘子而大打出手。 场面瞬间混乱。 苏净看傻了眼:“住手!都住手!” 那帮人争得起劲儿,根本就不听苏净的话,没一会儿,满地残渣,残羹剩菜踩得哪哪都是。 哀嚎声不断。 妇人们你扯着我头发,我揪着你衣领子,在地上打滚儿起来,吃了亏的扯着脖子坐地骂娘。 眼看着院子失控,苏净赶紧回来禀报,莲安公主自然也听见了吵闹声,她小脸铁青站在门槛上,一只手捧着肚子,目光所及之处倒吸口凉气。 “公主,您快回去吧。”苏净上前扶着人。 莲安公主看着自己满心期待的婚礼变成这样,心里堵着口气,恨不得晕死过去。 “住手!” 猛地拔声一呵。 场面忽然寂静。 妇人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将哭声吞了回去,呆呆地看着一袭红嫁衣的莲安公主。 莲安公主吩咐侍卫:“将这刁奴都给我撵出去!” 要不是今日成婚,她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打一顿撵出去。 “撵走我们?”妇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撇撇嘴:“你怕是忘了,当年吃不起饭跪在地上,求我给你口饭吃了,现在飞黄腾达了,却忘记了我们这帮穷亲戚了,也忒没良心了。” “就是,当初要不是我家看你可怜,给你几个野菜馍馍,说不定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没良心的东西,当初你娘下葬的时候,还是我们给挖的坑呢!” 一句一句的辱骂宛若匕首戳在了心窝子上,将莲安公主的遮羞布狠狠地给扯下来。 “许龄卿,别以为你现在做了什么公主,就能洗刷过去了,你当初睡猪窝……” “闭嘴!”莲安公主目光死死地盯着说话的老男人,眸色泛着杀气,吓得男人讪讪闭嘴。 莲安公主一只手扶着门框,另只手捂着小腹,下半身传来撕裂的疼,让她险些站不稳身子,紧紧咬着牙怒瞪:“我已经不是过去的许龄卿,你们要是再敢胡说八道……” “我们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何时胡说八道了,呦呦,当了八王妃,架子就是不一样了。”妇人两手叉腰:“我们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叫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如这样,一人给个百两黄金,日后我们保证对你的事闭嘴不提。” “放肆,你敢威胁公主!”苏净训斥。 妇人嗤笑,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悠,压根就没将苏净的话放在眼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莲安公主:“公主可要想好了,当初在悬崖下你救了个人,这笔恩情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莲安公主瞳孔猛然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妇人。 妇人脸上露出阴恻恻笑容,大有一副你不给,我就将你秘密宣告天下。 众目睽睽之下,莲安公主恨不得将妇人的嘴巴都给缝上,又气又怒,今日是她大婚,万不可因为这点小事搅合了婚礼。 “张大娘,你过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莲安公主忽然变了脸色,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父老乡亲们,若是没有你们的照 顾,我也没有今日,我是该报答你们的。” 听到这话,张大娘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朝着莲安公主走了过去:“这话就对了,读书人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让咱们沾沾光才是,都是杏山村里长大的,何必闹僵呢。” 等到了莲安公主面前,看清对方眼底的寒意后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衣领子猛地被人揪住,莲安公主后退两步,身子掩藏在门后面,她压低声音:“谁给你的胆子威胁我,只要我动动手指头,你全家都得没命!” 张大娘睁大眼,低着头看自己心口处赫然插入一支金簪,满脸惊恐:“你!” “张大娘,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能对你弃之不顾呢……啊,救命啊,别抢……” 门内莲安公主扯着嗓子大喊 门外的人看不清里面,只听见喊叫和挣扎打斗的声音。 扑通! 张大娘倒在了地上,死死瞪大眼,临了手指着莲安公主;“你,你不得好死!” 莲安公主嘴角勾起,斜了眼苏净;“将院子处理干净,再将人从后门拖出去。” 苏净恍过神来,忙不迭地叫人将张大娘的尸首给带走。 门外的人一看尸首,脸色都变了。 廊下侍卫个个都带着刀,一脸杀气,几人哪见过这场面,纷纷后退。 寂静的院子里倏然传来了鞭炮声。 还有吹奏声。 “新郎官来了!”喜婆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莲安公主脸色微变。 眼睁睁看着赵知晏一袭大红喜袍急匆匆赶来,迎亲队伍看着内院的狼藉,傻眼了。 这是被抢劫了? 赵知晏快步越过人群来到了莲安公主面前,上下打量:“你,你没事吧?” 莲安公主一头扎入赵知晏怀中,痛哭失声:“知晏哥哥,我以为你不来了。” 他轻轻拍着莲安公主的后背,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便问:“你受伤了?” “没,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莲安公主脑子转得飞快,一脸柔弱无助地看着赵知晏:“知晏哥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帮人突然就翻脸了,咄咄逼人,还有张大娘硬是要抢我身上的玉佩,苏净为了护着我,一激动将人给杀了。” 苏净愣了。 人明明就是公主杀的,怎么就变成自己了? 莲安公主朝着苏净看去:“苏净,你,你也太不小心了。” 苏净回过神跪在地上:“公主恕罪,奴婢是看不惯您被人威胁,这张大娘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明知道您身怀有孕,还故意刺激您,奴婢该死。” 赵知晏瞥了眼廊下还来不及抬走的身子,眸光一顿,朝着侍卫叮嘱几句,人很快就被抬走。 身后的喜婆也从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眼巴巴地看着赵知晏。 “今日北苑的事不会传出去的,你莫要担心,本王来晚了。”赵知晏柔声安抚。 又叫人给莲安公主重新梳妆打扮。 莲安公主眼眶含泪点了点头,苏净起身上前将人扶去了梳妆台前,赵知晏垂眸时,忽然察觉手上沾了些血迹。 他蹙眉。 下意识地看向了苏净,正替莲安公主整理微乱的嫁衣,一双手洁白干净,并无血迹。 反倒是莲安公主垂在袖笼内的指尖隐约露出一点红色。 不,不会的,龄卿胆子小又温柔,怎么可能杀了张大娘呢。 第139章 胎儿保不住 重新梳妆打扮后,喜婆在赵知晏的目光示意下笑吟吟地开始走过程,新郎官牵着新娘子入花轿。 十六人抬的花轿精美无比。 莲安公主一弯腰瞬间脸色就变了脸,下半身的疼越来越强,她甚至察觉到一股子暖流从两腿之间滑落。 “怎么了?”赵知晏温柔地问。 莲安公主死死咬着牙,轻声说了一句无碍,便钻入轿子中。 花轿抬起,一路吹吹打打走向京城内,入城时,罕见来看热闹的人极少,外面静悄悄的,让莲安公主不禁撩起了盖头顺着缝隙看向外面。 “苏净!” 苏净听声凑近:“公主?” “外面怎么这样热闹?” “奴婢……奴婢听说是东城门来了一个道士,给人免费看卦,许多百姓都去了东城门凑热闹去了。” 莲安公主一听又不高兴了,她的婚礼居然没有多少人来观礼。 回想起宋玥成婚时,十里红妆羡煞旁人,还有无数人凑热闹,这么一对比,她心里有些落差。 “公主,那些百姓不懂规矩,您不必放在心上,八王爷府肯定还有文武百官候着呢。”苏净安慰。 莲安公主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等花轿落地后,喜婆牵着她出来,四周仍是静悄悄的,迈上台阶,跨火盆,四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紧跟在赵知晏身后,轻轻喊了句苏净。 苏净咽了咽嗓子,她没有想到偌大的八王爷府,连一个官员都没有,这简直太惊悚了。 苏净没有回应,只扶着莲安公主往前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了天地,莲安公主被送入洞房,坐在榻上,听着赵知晏离开的动静,她迫不及待的掀开了红盖头,看向苏净:“宋家可曾派人来?” 苏净支支吾吾。 “她定是不敢来的,也没人敢在八王爷府闹事。”莲安公主想着,抬头看苏净脸色不对劲,她蹙眉:“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净看了眼四周,低声说:“公主,今日婚礼上并无人来观礼。” “你说什么?”莲安公主骤然一愣,不敢置信地摇头:“这,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你弄错了。” 看着苏净一脸认真的样子,莲安公主忽然觉得下半身的疼意越来越明显了,她疼得倒抽口凉气。 “嘶!” 暖流一阵阵流淌。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咬牙切齿问。 谁敢不给八皇叔面子? 苏净垂眸:“奴婢听闻是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了宫里,皇上突然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讨论此事。” 这话,莲安公主压根不信:“就这么巧,非得是今日?” 东城门口来了个算命的,将百姓都给吸引走了。皇宫里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将文武百官都召走了。 摆明了就是故意让她丢脸呢。 岂有此理。 “公主……” “从今日开始我已经是八王妃了。”莲安公主也是如今的许龄卿低声道,她疼得弯着腰起不来身,让苏净去请大夫来。 苏净片刻不敢耽搁,赶紧叫来大夫。 大夫诊断之后大惊失色;“八王妃这是流产之兆,已经来不及了。” 许龄卿一把扯住大夫的衣袖:“本妃听说有一种圣药星凝露,可以保住心脉,对妇科更有起死回生之效,若能求来保住本妃腹中孩子,一定可以,对不对?” 大夫道:“星凝露确实有奇效,只是八王妃腹中孩子已然没了,不管用什么药,已是于事无补,若是两个时辰前服用,兴许还有些效果。” “李大夫,本妃的话还没听明白吗?”许龄卿目光幽幽地盯着李大夫,将一枚金锭子塞给了李大夫:“本妃一定要在两个时辰内服用星凝露,才能救得了孩子。” 李大夫在许龄卿的半威胁半提醒之下,咬咬牙:“八王妃所言极是,小的听说星凝露是贡品,只有有一瓶,去年被皇上赏给了嘉华公主,嘉华公主又将此物当做嫁妆给了广嘉王妃。” 许龄卿了然一笑:“的确如此,你快去禀报王爷吧。” 李大夫身子一顿,迟迟不敢动。 “等此事办成,本妃许你荣华富贵,将来太医院之首必定非李大夫莫属。” 太医院之首这五个字让李大夫眼前一亮,激动万分:“八王妃放心,小的一定拼死效忠。” 看着李大夫跌跌撞撞离开。 许龄卿深吸口气坐在了榻上,屋子里伺候 的全都是她的心腹,也不担心会传出去。 “给本妃上妆。”许龄卿吩咐。 苏净依照吩咐开始上妆,让原本惨白的容貌多了几分红润,苏净忐忑地问:“王妃,广嘉王妃是不可能将星凝露那么珍贵的药给您的。” “本妃知晓。” 若是不给,孩子没了,宋玥也要负责任。 而且还会让赵知晏觉得宋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日后只要她一提没保住的孩子,赵知晏都会恨透了宋玥。 长此以往,心底里那点儿不甘心就会烟消云散。 许龄卿抬起手摸了摸小腹,强忍着将眼泪咽了回去,孩子不是为娘心狠手辣,今日若不是有人闹事,也不会刺激到你。 这笔账,娘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什么,王妃动了胎气?”赵知晏正在前厅处理内务,乍一听许龄卿出事了,赶紧丢下手头上的事飞奔去看望。 许龄卿眼泪汪汪的看着赵知晏,啜泣道;“是我没用,知晏哥哥,你救救他,他还这么小,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呢。” 赵知晏上前扶着许龄卿:“别担心,一定会有法子的。” 李大夫跪在地上:“王爷,王妃这一胎本就艰难,好不容易保到现在已是不易,此刻只有星凝露能挽救这孩子。” “星凝露?” “对,这是保胎圣药,极其珍贵,如若不然这孩子必定保不住。”李大夫颤颤巍巍道。 许龄卿伸手拽住了赵知晏的衣袖,哽咽:“知晏哥哥,救救他。” 赵知晏深吸口气:“你等着,本王去去就来。” 不就是星凝露么,他取来就是。 …… 广嘉王府 宋玥此刻正窝在院子葡萄架子下看书,不远处的凉亭内摆放着烧烤架子,一名玄衣男子撩起衣袍,两只衣袖挽起,一手摇扇另只手熟练地在炉子上撒着调料。 调料撒上,瞬间冒出香味。 一旁的小厮捧着刚烤好的鹿肉,小跑着来到了葡萄架子下,将银盘子摆好。 宋玥坐起身,拿着银叉卷起一片放在了口中,香嫩无比,笑着说:“味道不错。” 男子听到这话,嘴角荡漾起笑意。 不多时宋玥已经吃饱了,揉了揉圆滚滚的小腹,对着云冬说:“让王爷过来吧。” “是。” 赵允恪来之前还特意净手,换了干净的衣袍,生怕熏着宋玥:“天香楼来了个淮阳厨子,改日领你去尝尝。” “好。”宋玥拿起锦帕轻轻地擦拭赵允恪额上的汗。 赵允恪眯了眯眼,十分受用,也不嫌弃盘子里剩余的,三两口地吞了下去,略有些豪迈,不过吃相仍是优雅。 两人吃饱喝足,宋玥才忍不住问起了今日婚宴,她可是等了大半天了才追问。 他对着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道:“今儿上午八王爷被太后叫进宫,又被镇南王弹劾,等出宫已经快下午了,北苑那边更热闹,院子里鸡飞狗跳的,还死了个妇人,消息瞒得紧,等迎亲队伍回到八王府,所有文武百官全都被召见入宫参与议事,无一人观礼,今日婚宴,可谓冷清。” 何止是冷清,等明儿肯定会成为百姓口中的笑谈。 宋玥咧嘴笑了。 赵允恪一脸宠溺地望着她:“那位公主自命不凡,非要比较个高低,此次婚事不痛快,必定心存怨气,你也消消气。” 宋玥弯了弯唇哼哼道:“是她先招惹的我,给裴昭出这些馊主意,我不过是反击罢了。” 谁叫她锱铢必较呢。 忽然想起一件事,宋玥道:“她的胎像本就弱,经不起刺激,这么一折腾,极有可能孩子都保不住了,这段时间咱们离她远点,别将孩子栽赃到咱们头上。” 倒不是怕,只是膈应。 偏偏赵知晏还信。 正说着门外传八王爷求见。 宋玥眼皮一跳。 “请去外厅。”赵允恪道。 宋玥想了想跟着一块去:“我不放心你。” “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说归说,还是领着宋玥一块去了前厅。 赵知晏身上的喜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拧眉看着夫妻两人一同前来,他眸色微暗。 “八皇叔怎么来了?”赵允恪客气的行礼。 赵知晏目光落在了宋玥身上:“龄卿动了胎气,大夫说只有星凝露方可救她腹中孩子。” 宋玥哭笑不得,这星凝露虽有圣药功效,还不至于非他不可的功效。 在这个节骨眼上索药,难道是许龄卿的胎儿已经保不 住了? 她八成是笃定自己肯定不会给药吧? 宋玥睁大眼睛问:“大夫说只要有了星凝露,就能救下孩子?” 赵知晏点头,已经做好了会被宋玥为难的准备。 谁料宋玥转头就对着云冬吩咐:“去取药!快点给八皇叔送去。” “是。” 没想到宋玥这么痛快,反倒是让赵知晏有些不自在,他咽了咽嗓子,一句多谢如鲠在喉。 “八皇叔,我建议多找几个大夫瞧,说不定还有其他保胎法子,另外,星凝露的用法还需斟酌,多两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配合入药,才能万无一失。”宋玥真诚建议。 很快云冬就将药取来。 宋悦亲手递给了赵知晏:“这药是母亲所赠,我未曾用过,不知功效,为了以防万一,还需验证过后再给八皇叔。” 她打开了药嗅了嗅,甚至还当着赵知晏的面前倒出一点直接喝了下去,咂舌:“确实圣药。” 赵知晏道:“本王信得过你,大可不必。” 信得过她? 她可信不过许龄卿。 “八皇叔,若是有需要我看病的地方,随时都可以知会一声,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宋玥一脸真诚。 她想去看,就怕许龄卿不敢! 赵知晏既感动又欣慰:"小丫头,此次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宋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八皇叔快走吧,别让八皇婶久等了。” 第140章 戳穿谎言 八王府 鲜红的嫁衣已经染成了暗红色,许龄卿脸色惨白,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晕过去。 苏净看不过去了:“王妃,咱们躺下吧,让李大夫给您开一些止血的药。” 她担心继续流下去,会血流而尽,到时候别说孩子了,就连大人都危险了。 许龄卿摇头:“不,不行,我要让他亲眼看着孩子是因为宋玥不肯给药,给拖垮没了。” 只有这样,才能让赵知晏更加恨宋玥。 孩子嘛,休养休养,等日后身子好些了自然还会再怀上的。 苏净又劝了几句,许龄卿已是满脸不耐烦,无奈,只好讪讪闭嘴。 “给王爷请安。”门外传来了请安声。 许龄卿有些诧异,这才半个时辰人就回来了? 转念一想宋玥那个脾气,肯定是没少羞辱赵知晏,甚至动手也不是没可能。 赵知晏匆匆进门。 “知晏哥哥!”许龄卿一头扎入赵知晏怀中,吸了吸鼻子:“是我不好,让王爷去受辱了,您是堂堂尊贵的八王爷,将来的北楚之主,宋玥就算是再有气,也不该对您发泄,未免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赵知晏蹙眉。 “王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去找宋玥赔罪。”许龄卿挣扎就要起身。 “龄卿。”赵知晏拉住了许龄卿的手腕,迫使对方回头,另只手举起星凝露:“小丫头嘴硬心软,并未难为本王。” 许龄卿一愣。 宋玥居然就这么给了? 怎么可能呢。 她眼泪汪汪的看向赵知晏:“王爷,玥妹妹脾气焦躁,又恨着咱们成婚,必定心里有气,王爷又何必向着她说话。” 赵知晏听着这话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拿回来星凝露,难道许龄卿不高兴吗? “莫不是王爷许诺了什么?”许龄卿紧咬着唇:“若是因为妾身,让王爷被玥妹妹威胁,这药,妾身宁可不要!” 赵知晏扶额:“小丫头什么都没说,也未曾为难。” 看着赵知晏一脸认真的表情,许龄卿半信半疑,赵知晏将她扶住坐在了榻上,转头将药递给了李大夫:“快给王妃服用。” 李大夫有些不知所措。 孩子早就化作一滩血水了,就是神仙丹药也没用了,他忐忑不安地拿住了星凝露,抬眸看向了许龄卿。 许龄卿一脸后怕,两只手抬着肚子欲言又止,又朝着苏净使了个眼色,苏净会意,道:“这圣药一滴价值千金,广嘉王妃该不会是在里面放了不该放的东西吧?” 赵知晏皱着眉头。 许龄卿躲在赵知晏怀中瑟瑟发抖:“不,不会的,玥妹妹不是那种人,许是你多虑了。” “王妃,知人知面不知心,广嘉王妃可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心地狠毒,奴婢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为妙。”苏净道。 许龄卿点头认可:“王爷,妾身觉得苏净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孩子,妾身实在是害怕了。” 赵知晏下颌扬起:“进来!” 此时门口进来两名太医,其中就有太医院副院首,身上提着个药箱子,进了门便请安。 看着两人,许龄卿有股不详的预感在心里萦绕不散,她小心翼翼地扯住了赵知晏的衣袖:“王,王爷,这是何意?” “你别担心,本王只是让两位太医来斟酌星凝露的用法。”赵知晏一个眼神。 其中一位太医从李大夫手上将星凝露拿走,打开嗅了嗅:“回王爷,这的确是圣药星凝露,里面也不曾掺杂其他东西。” 副院首道:“容老臣给八王妃诊脉,也好确定用量。” 说着人就朝着许龄卿走了过来。 许龄卿心中警铃大作,连连后退。 赵知晏疑惑地盯着许龄卿看:“龄卿?” “这……”许龄卿咬着下唇,她失策了,没想到宋玥会这么痛快地给了星凝露,更没想到赵知晏居然还带着两位太医来。 一旦把脉,身体状况一定会暴露。 众目睽睽之下许龄卿已经没了选择,她脸色煞白,忽然捂着腹部蜷缩在榻上哀嚎:“呜,疼!王爷,妾身好疼。” 赵知晏焦急地坐在榻上,握着许龄卿的手,对着副院首道:“诊脉!” “是!” 副院首诊脉,顷刻间道:“王爷,王妃腹中孩子已经流产了。” “怎么会这样?”赵知晏拔高声音:“本王来去广嘉王府也不过半个时辰,又怎么会流产了?” 说着话时,李大夫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下。 副 院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许龄卿哭声打断:“孩子,我的孩子!” 哭声吸引了赵知晏。 他俯身紧紧握住许龄卿的手,另只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珠:“龄卿,孩子没了,日后还会再有的。” “王爷……孩子没了,妾身的希望没了。”许龄卿哭得接近昏厥。 赵知晏耐着性子哄着。 等人哭累了,快睡着了也不肯将赵知晏的衣袖松开。 苏净大着胆子将两位太医请出去:“王妃睡了,还请两位太医等候片刻。” 两位太医瞥了眼苏净,压根就没将人放在眼里。 身子纹丝不动。 苏净一脸尴尬。 副院首道:“八王妃的孩子早在三个时辰前就没了,星凝露虽是圣药,根本于事无补。” 赵知晏错愕:“你说什么?” 副院首指了指榻上的血迹:“鲜血早就干枯,老臣倒是不知这位李大夫为何笃定星凝露可以起死回生。” 李大夫闻言身子抖如筛糠:“小的……小的,是小的医术不精。” “医术不精又是如何知道星凝露的功效?医术不精,总该知道妇人滑胎?”副院首怒骂:“你这庸医,简直害死人。” 李大夫身子一软跪在地上。 “王爷,李大夫许是不忍打击王妃,所以才抱着侥幸试试,毕竟,这孩子昨日还完好无损地在王妃肚子里呢。”苏净颤抖着解释。 副院首嗤一声:“从八王妃的脉象上看,胎儿弱症也不是一两日了,若这几日好好休养,许是能保住。” 苏净闻言,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这太医真是不给面子,直接就将谎言给戳破了。 赵知晏眸光泛着寒意。 衣袖忽然轻轻抖了下,极小的动作,赵知晏绝对不会看错,他转过头看向了榻上昏睡的人。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眉心微不可见的皱起。 赵知晏忽然心里有些堵,深吸口气对着副院首说:“有劳两位太医。” 叫人送客。 两位太医这才退下。 他什么都没说,瞥了眼桌子上的星凝露,越发刺眼,叫人送回广嘉王府,目光一瞥落在了李大夫身上,寒气逼人,吓得李大夫瞬间软了身子,支支吾吾道:“王,王爷。” “孩子!”许龄卿忽然睁开眼,小脸苍白羸弱,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腮边流淌,怔怔的看向了赵知晏:“刚才一定是在做梦对不对,王爷,妾身的孩子还在对不对?” 赵知晏望着许龄卿闪烁的眼眸,抿了抿唇:“你先休养身子,子嗣,日后会有的。” “王爷?”许龄卿哭成泪人:“都怪妾身,若不是妾身执意要嫁给你,也就不会被气的动了胎气,是妾身太在乎你了,孩子,是为娘对不住你……” 许龄卿哭成泪人,楚楚可怜地看着赵知晏:“还有杏山村的村民,为何要为难我?究竟是何人指使的?” 在许龄卿看来,今日杏山村的村民就是故意找茬,存心气自己的,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 赵知晏强压怒火:“你先养好身子,别多想了。” 拨开了许龄卿的手,他站起身:“来人,伺候好王妃。” 一记眼神叫人将李大夫给堵住嘴拖了出去。 任凭许龄卿在背后喊,也没有回头。 步伐坚定,一身怒气。 许龄卿慌了,一把握住了苏净的手:“怎,怎么办,王爷一定是生气了。” 她从未见过赵知晏会撇下自己离开。 苏净安抚:“王妃,您放宽心,李大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只是想求药,又未曾诬陷广嘉王妃,看在您痛失孩儿的份上,王爷定不会忍心苛责您。” 许龄卿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眯了眯眼:“宋玥,倒是本妃小瞧你了。” 主动给药,让她猝不及防,打乱了整个计划。 就是想往宋玥身上栽赃也不行了。 第141章 心生嫌隙 将李大夫带到了隔壁院子,赵知晏儒雅的脸上泛起森森寒意,那一身喜袍在灯火的照耀下,竟有几分诡异。 “八,八王爷饶命,是小的医术不精,诊断错误,小的本意是孩子保不住,但圣药可以让八王妃调理身子,只是不想让八王妃再继续伤心欲绝,免得弄垮了身子。” 李大夫刚才就想过解释了。 他只是糊弄了赵知晏,拿到药就可以挽回孩子。 罪不至死。 赵知晏幽暗的眸子闪过冷意,他问:“你是如何得知星凝露的?” 星凝露是外藩进贡,只此一瓶,宫外大夫根本不知晓,李大夫又是如何得知功效的? “小的……”李大夫支支吾吾,硬着头皮说:“医书记载,偶然听闻。” 此话一出,赵知晏气得半死,他舔着脸上门求药,结果药没用上,只换来轻飘飘的一句偶然听闻! 赵知晏动了动唇,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色,沉声道:“来人,将此人撵出京城!” 李大夫惊慌不已地被拖了出去。 耳根子安静。 夜晚的风略带几分凉意,赵知晏立在院子中央,一只手束在后腰处,凝望着天边沉思起来。 纵使李大夫医术不精,诊断错误。 可许龄卿是会医术的。 “今日王妃可曾用过保胎止血药?”他问。 黑夜里传来清冷声音:“回王爷,不曾。” 赵知晏身子僵住了。 未曾用过止血药,大约是笃定今日他拿不回星凝露,拖延了时间,造成了小产的迹象。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指责小丫头见死不救。 到时候自己一定会跟小丫头反目成仇,对小丫头失望透顶。 赵知晏摇摇头,不,不会的,龄卿在乡野长大,心思单纯怎么会想到这个? 他脑海里倏然想起今日在北苑时,张大娘的心口还戳着一支金簪,许龄卿说是苏净为了保护她才失手杀了人。 可苏净得说干干净净,反倒是许龄卿的手上沾染了血迹。 这似乎不太正常。 新婚洞房夜,赵知晏站着院子内想了很久,一直到天际泛白。 八王府的红色一大早就被撤了。 小丫鬟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王,王爷,王妃醒了,要您过去看看。” 赵知晏的身子动了动,心底里涌起一阵烦躁:“本王还有事未处理,晚些时候再说。” 小丫鬟将话原封不动地转告,许龄卿已经换下了嫁衣穿上了素净衣裳,闻言小脸一沉:“昨夜王爷一直都在隔壁院?” “是。” 她也不知道李大夫究竟说了多少,许龄卿心里忐忑不安,不顾虚弱的身子站起身:“既然王爷不肯来,那我就去见王爷。” “王妃!”苏净惊呼:“您身子孱弱,下半身好不容易止住血,可千万不能再落下病根子了,王爷若是想通了,自然会来找您的。” 许龄卿摇头:“你不懂,有些误会就要立马解开,等时间长了,会在男人的心上扎根,慢慢的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男人的心里,许龄卿自认拿捏得很准。 换上了粗布衣裳,又梳着未出阁时的发鬓,不顾苏净的阻挠朝着隔壁院跌跌撞撞地奔去。 “王妃!”苏净在身后追。 推开门,许龄卿重重地摔在地上,又仓皇爬起身,朝院子里跑。 隔着窗户男人将刚才那一幕纳入眼底,身子不自觉的站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坐下来,面色阴郁。 “知晏哥哥!”许龄卿用力拍打着门,声音哽咽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赵知晏的心思早就乱了,斜了眼贴身侍卫。 侍卫会意出门挡住了许龄卿:“王妃,王爷不在书房,您请回吧。” 许龄卿刚才明明就看见了窗下一抹人影,怎么可能不在呢。 “我进去等着……” “王妃,莫要让属下为难。”侍卫寸步不让。 许龄卿想了一会儿,不好将人逼得太紧了,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反噬,她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单薄纤弱的身子在苏净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 一觉醒来,云冬捧着星凝露冲着宋玥微笑:“昨儿半夜八王府的人送回来的。” 宋玥诧异。 “奴婢掂量过了,一滴不少,且八王妃昨儿被太医院副院首诊断出已经小产,星凝露也无济于事。”云冬小心翼翼地将星凝露收起来,转身扶着宋玥起身洗漱。 宋玥了然,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许龄卿的身子孱弱,那孩子七个月之内必定小产,根本就经不起大起大落的心情。 昨日婚事不顺,她必定会动了胎气。 依许龄卿的性子,肯定会咬着牙硬挺着将婚事办完。 “今日咱们该入宫给皇上请安了。”云冬飞快地给宋玥梳着发鬓,每隔固定的时间,她都会入宫给北楚帝调理身体。 这阵子因为太夫人办丧的缘故,迟迟没入宫。 耽搁不得了。 “王爷呢?” “王爷一大早就出府了,说是有些公务缠身。” 宋玥了然,自从赵允恪跟她坦白之后,就变得忙碌起来,时常出门,偶尔半夜才回来,等睁时人又不见了。 她逐渐习惯。 用过早膳后乘坐马车入宫,她只要在北楚帝下朝之后入宫就行了,所以行程并不是很着急。 “昨儿八王妃半夜小产,真是可怜。” “八王府的婚事坎坷不顺,八王爷尊贵了二十多年,什么时候被人笑话过,这新来的八王妃可真有些手段。” “狐媚子!未婚先孕,珠胎暗结,在京都城的夫人眼里就是个败类,要不是顶着和亲公主的名头,御史也不会放过她。” 宫道上小宫女们聚在一块议论纷纷。 还有人替许龄卿打抱不平。 “我听说八王妃这一胎怀的也极不容易,而且有隐情……” “八王妃未婚之前就住在了八王府,若不是她搅合,今日的八王妃可不是她。”一名宫女打断了来人的话,下颌扬起,哼哼道:“等着瞧吧,今日八王妃入宫请安,太后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宋玥挑眉。 这群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她看了眼说话的青色长裙宫女,一脸的傲气和不忿。 “那是宁安宫的大宫女灵犀,私底下都在传灵犀心仪八王爷,几年前太后还打趣要将灵犀许给八王爷做妾。” 原来如此。 宋玥匆匆去探望北楚帝。 经过御花园时恰好就遇见了徐太后。 徐太后原本被禁足,突然大病一场,北楚帝就将人给放了,徐太后倒是收敛不少。 再也不敢提嘉华公主跟宋玥的名字。 远远的宋玥看见了一抹素色身影跪在了廊下台阶,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小脸惨白。 这哪有新婚的样子,像极了受委屈的小怨妇。 “臣妇知道太后看不惯,还耿耿于怀当年的事,可如今臣妇已经不是当初的农女了,会任人宰割,若是八王爷知晓今日臣妇被太后责备,一定会……” 啪! 一巴掌准确无误的打在了许龄卿的脸颊上。 苍白的脸颊瞬间印上巴掌印。 许龄卿的身子猛然一晃,栽倒在地,挨了打不仅没有反思,反而梗着脖子继续挑衅看着徐太后。 徐太后本就是许龄卿不满。 她今日只是来御花园散散心,却不曾想遇到了许龄卿,两人还没说几句话,许龄卿却突然出言挑衅。 气的徐太后罚她跪下。 人来人往的御花园里有不少宫女,太监频频朝着这边看来。 “放肆!你竟敢出院不逊挑衅哀家,别以为仗着自己成了八王妃,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你永远都改变不了自己低贱的身份!”徐太后怒喝。 许龄卿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当初太后不也是一步步勾搭太祖才能上位,论出身,太后也不比我光彩多少!” “你!”徐太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目光死死的盯着许龄卿:“混账东西,你竟敢跟哀家比,来人,给哀家掌嘴,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第142章 进宫受辱 那个叫灵犀的宫女主动请缨上前,撩起衣袖对着许龄卿的下巴左右开弓,啪啪作响,丝毫不手软。 灵犀笑得得意。 “王妃,奴婢不明白八王妃为什么要激怒太后,这一巴掌打下去,奴婢瞧着脸都疼。”云冬揉了揉脸颊。 宋玥眼眸微动。 是啊,许龄卿为何要激怒太后呢? “八王爷今日可曾入宫了?”她问。 云冬点头:“奴婢刚才听了一嘴,八王爷去了御前,按规矩,八王爷今日要跟八王妃一同入宫敬茶。” 这样啊。 宋玥脚步轻抬,扬声:“住手!” 猛然一呵,灵犀的手顿了顿,抬眼一看是宋玥,她回过头瞅了瞅徐太后。 徐太后看见宋玥来,眼皮挑起,笑着冲她招手:“到底是广嘉王妃懂事,不似八王妃,处处忤逆哀家。” 宋玥直接忽略了徐太后,来到了许龄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许龄卿,眼底的讽刺让许龄卿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太后,八皇婶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虽有冒犯,可毕竟刚刚小产,您也不能将人打得差点儿毁容啊。”宋玥扬声。 许龄卿愕然抬起头。 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宋玥弯腰将许龄卿扶起来:“八皇婶,地上凉,你刚刚小产可不宜着凉了,万一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有孕了可怎么办?” 左一句小产,右一句小产,专门往许龄卿的心窝子上戳,再配上脸上的讥讽。 许龄卿笃定她就是故意的。 “不,不必了,太后是长辈,就算是要罚我,我也应该承受。”许龄卿抬手要拒绝宋玥的好意。 宋玥岂会给她机会拒绝,朝着云冬使了个眼色,跟云冬一块将人硬是给搀扶起来:“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失了孩子,一时糊涂顶撞太后的,今日是您跟八皇叔入宫敬茶的日子,顶着这一身伤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故意苛待你呢。” 宋玥紧咬着敬茶二字。 徐太后刚才是被许龄卿给气糊涂了,这会儿冷静下来,再看许龄卿脸上的伤,不由得背脊发凉。 “是八皇妃不敬太后在先,打了又如何?”灵犀撇撇嘴,不以为然。 宋玥反手一巴掌打在了灵犀脸上:“放肆,跪下!” 灵犀被打蒙了,捂着脸下意识的就跪下了,她朝着徐太后看去,怯生生喊了一句太后。 “太后,这宫女太不懂规矩了,将八王婶打成这样,依我看就应该狠狠的掌掴二十个巴掌给八王婶赔罪!” 灵犀一听就慌了,她这张脸可不能被毁了。 徐太后蹙眉。 “不,不必了。”许龄卿强忍着疼,含糊不清的开口:“太后是长辈,要打要罚,我认了。” “太后在后宫这么多年,何曾无缘无故罚人,定是这个不懂事的宫女撺掇的。”宋玥打断了许龄卿的话。 好在徐太后也不是个糊涂的,立即朝着灵犀使了个眼色:“哀家只是让你轻轻教训,谁叫你将人打成这样了!还不快动手!” 灵犀无奈只好动手自打巴掌。 很快二十个巴掌打完了,一张脸已经肿胀得不能目视。 “太后,我听说宫里有极好的玉雪膏,可使脸上快速消肿,顶着这样一张脸,会让八皇叔误会的。”宋玥道。 徐太后朝着身后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即刻去取药。 许龄卿目光死死盯着宋玥;“你究竟想做什么?” “八皇婶为何要对我有这么大敌意?”宋玥似笑非笑:“你抢走了我的婚事,我未曾怪罪你。” 耳畔传来云冬轻轻咳嗽。 宋玥语重心长地说:“俗话说伸手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八皇婶又何必为了怨恨昨日太后扣留八皇叔耽搁了吉时的事动怒,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里顶撞长辈呢?” “我……”许龄卿没想到今日宋玥也在。 还被她给瞧见了。 宋玥一定是来看着自己笑话的。 “少在这假惺惺!”许龄卿一把推开了宋玥:“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你可没这么好心。” 哎呦! 宋玥惊呼,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眨眨眼无辜地看着许龄卿,气恼道:“你这人真是不讲理,你自个儿不顾名声跪在地上,让人看见笑话,可曾想过八皇叔的名声?” 云冬快速将宋玥扶起来:“王妃,您没事吧?” 宋玥摇头,丢下一句:“是我多管闲事,活该!” 说完宋玥扭头扬长而去,转过身的功夫惊讶地看着长廊尽头走来的几人,为首 的便是赵知晏。 只见赵知晏脸色铁青。 今日他本不想带着许龄卿入宫敬茶,架不住许龄卿非要来,不能坏了规矩。 无奈他来了。 又因御前有事耽搁,他将许龄卿放在御花园赏花。 “八皇叔?”宋玥惊讶。 许龄卿闻言猛地抬起头,果然看见了一抹藏青色身影,一双鹰眸紧紧盯着自己。 那一刻许龄卿有些喘不过气。 今日入宫,许龄卿是想借着太后的手给自己身上添点儿伤,好让赵知晏心疼,所以故意激怒太后。 男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只要赵知晏肯心软,她就有机会解释。 许龄卿不知道赵知晏究竟看到了多少。 “王,王爷……” 徐太后脸色难看地回过神,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今日八王妃以下犯上,顶撞哀家,哀家看在她初次犯,又小产的份上,不予计较了,老八,你回去可要好好教教八王妃规矩!” 许龄卿强忍着眼泪,委屈无辜的看向了赵知晏,她今日本就穿的素净,此刻一双脸肿的不成型,跌跌撞撞的朝着赵知晏走来:“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回话,更不该得罪广嘉王妃,也是妾身福薄,留不住孩子,是个没用之人。” 赵知晏看着她身子纤弱,脸上全都是伤,被人指指点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往前一步搂住了许龄卿的腰肢。 “王,王爷,妾身不该入宫的。”她哽咽,怯怯地看向了徐太后跟宋玥:“妾身只是个农女,身份低贱,实在是配不上王爷,求王爷让妾身回杏山村吧。” 杏山村三个字一出,宋玥眼眸微动。 这不是她住了十三年别院的地方么。 难道许龄卿也在杏山村长大? 好巧。 “胡说!”赵知晏沉声道:“你是本王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王妃,谁敢小觑你。” 徐太后一脸尴尬,抬眸看向了宋玥,有些懊恼宋玥为何不早点出现?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 许龄卿紧紧拽住了赵知晏的衣袖,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浮萍,仰着头低声道:“王爷,妾身受点委屈没什么,您莫要动怒,这个节骨眼上多少人盯着您,想要抓住您的把柄。” 这话是在提醒赵知晏,徐太后跟宋玥极有可能是故意激怒自己,想要抹黑八王府。 宋玥不得不承认许龄卿脑子转得快,三言两语就让赵知晏缓和了脸色,明显是偏向了许龄卿。 她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就有些针对许龄卿了。 恰好这时宫女取来了玉雪膏,递到了许龄卿面前,许龄卿身子抖了一下。 身子往赵知晏怀里缩了缩。 “玉雪膏是太后给你赔罪的,八皇婶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一个不懂事的宫女计较了。”宋玥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了灵犀。 灵犀一抬头,脸上的伤比许龄卿还要重。 赵知晏拧眉。 徐太后闷着脸不吱声,算是认可了宋玥的话。 “太后娘娘大度不计较八王妃的鲁莽顶撞,打了贴身宫女,又给了玉雪膏做赔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不是么,八王妃哭哭啼啼,反倒是小家子气,搬不上台面。” “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八王妃的头衔。” “好人家的姑娘又怎么会珠胎暗结?” 刚才跟着赵知晏一同来的,还有不少世家子弟,他们私底下小声议论,看向许龄卿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和轻视。 许龄卿也听见了,小脸瞬间惨白。今日入宫受了羞辱还挨打,半点便宜没得到,反而还要被人误解小家子气。 真是气死她了。 第143章 当堂对峙 许龄卿躲在赵知晏怀中发抖。 不是被吓的,而是气的,她恨不得晕死过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设下的陷阱总能被宋玥轻而易举的摧毁。 宋玥耸耸肩,对着赵知晏说:“八皇叔,我只是恰好入宫,帮理不帮亲,您就别责怪太后下手太狠了,太后也是气糊涂了。” 说完,宋玥福了福身,带着云冬迈腿离开是非之地。 等走远了,云冬才没绷住笑出来:“王妃,奴婢刚才看八王妃看您的眼神,恨不得将您给吃了,还有八王爷差点儿就把八王妃给推出去了,那一脸的嫌弃,奴婢看得极清楚!” 云冬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浑身舒爽,她咧嘴笑,又赶紧转头看看,确定没人看见才松了口气。 “王妃,是八王爷没福气!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云冬一脸傲气,放着她家这么好的王妃不要,偏偏看上了心怀鬼胎的许龄卿。 活该被人笑话!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有些人不适合,但总是被局势蒙蔽的了双眼。 她若嫁过去,许龄卿表面上受委屈,可实际上获得了赵知晏所有的偏爱,而她什么都没做就要被逼成疯子。 如同上辈子裴昭娶了宋瑶,满心欢喜又觉得委屈了宋瑶,纵容宋瑶针对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认为是给宋瑶找回了心里平衡。 可宋玥彻底被禁足后,宋瑶上位,成了主母,裴昭又觉得宋瑶过于强势了,私底下养了一只小白兔,藏着护着生怕被宋瑶给找到。 现在的许龄卿没有自己的遮挡,彻底暴露在赵知晏面前,再用柔弱,装疯卖傻的手段,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毕竟,许龄卿现在的身份是八王妃而不是一个妾! 令宋玥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闹到了北楚帝这边,她刚给北楚帝诊完脉,开了新的药方子,小太监便传太后和八王求见。 北楚帝拧眉。 宋玥极快地将刚才御花园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许龄卿失了八皇叔的心,想借着太后的手挽回君心,但又被我不小心戳破了,现在没了台阶,估摸着是要闹一闹。” 北楚帝听后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一脸无奈摇头:“你掺和进去做什么,省得赖上你。” “许龄卿是东瀛和亲公主,打了许龄卿,万一有人借机挑事,岂不是危机皇上?”宋玥当真是这么想的。 在她心里,北楚帝的江山社稷也是有一席地位的。 闻言北楚帝眸光一软:“你这孩子,用你操什么心,你只管跟允恪好好过日子,前朝打仗还有朕撑着呢。” 话虽然这么说,可北楚帝眼底的欣慰还是骗不了人的。 在宋玥心里,北楚帝就是她两辈子都想要守护的人。 “时间不早你先回去吧。”北楚帝开始撵人,也是担心宋玥会卷入其中。 宋玥看着门上倒影,扯了个笑容:“怕是来不及了。” 无奈,北楚帝只好放人进来。 徐太后怒气冲冲走进来,对着宋玥便道:“广嘉王妃来得正好,你倒是说说在御花园究竟听到了什么,还有,灵犀与你可有关系?” 宋玥蹙眉,瞥了眼阴沉着脸色的赵知晏,以及娇弱红着眼的许龄卿。 “你入宫时是否遇见了灵犀?”赵知晏问。 宋玥摇头:“我并不认识灵犀是何人。” “胡说!”许龄卿哽咽:“我身边的丫鬟明明看见你叫走了灵犀,还叮嘱她下手时一定要狠些,将我的脸给打坏,玥妹妹,没想到你心肠这么狠毒,我对你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是啊,既构不成威胁,我为何要陷害你?”宋玥冷脸打断:“你身边的丫鬟,是谁?” 苏净站出来:“是奴婢。” “你亲眼所见?”宋玥质问:“旁边可还有其他人?” 苏净摇头:“奴婢只是在宫道上看见了,当时周边并未有其他人,广嘉王妃,您又何必仗势欺人呢,故意羞辱我家王妃?” “笑话,就凭你一句话,往我头上扣帽子,我还说你家王妃心怀不轨呢!”宋玥抬起下巴。 “你!”许龄卿被气得心口起伏,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苏净道:“广嘉王妃又何必不承认呢,奴婢亲眼看着您拉着灵犀聊了许久,灵犀对着您又下跪又磕头,若不是灵犀乱嚼舌根,太后又怎么会误会了我家王妃?” 苏净说得头头是道:“您就是算准了今日王妃一定会入宫敬茶,故意设下陷阱,羞辱王妃,求皇上替王妃做主!” 宋玥忽然尝到了什么叫做有口难言。 她看向了赵知晏:“我今日 入宫未曾跟任何一名宫女聊过,若是不信,我也有法子自证清白。” 苏净脸色显然有些慌乱:“若是作伪证,定是被您提前收买了。” “我还未曾说过证据是什么,你怎么知晓是人证?”宋玥反问,嘴角翘起讥笑;“你可知当众污蔑我,是什么罪?” 许龄卿站了出来:“玥妹妹你这是要故意威胁我的婢女吗?” 宋玥一副你真蠢的表情,转过头看向了北楚帝:“我今日入宫是乘坐宁馨大姑姑的马车入宫的,直到御花园处才散了,宁馨大姑姑去后宫探望太嫔,我正巧遇见了八皇婶在御花园羞辱太后,好心上去劝架,却不曾想还被倒打一耙。” 宋玥又道:“刚才这位丫鬟说我同灵犀说了许久的话,恳请皇上派人查一查,我是何时进入宫门,又是何时抵达御花园的,这一路上我未曾停留,人证物证想要追查,可太多了。” 从进宫到御花园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哪还有时间跟灵犀聊天? 苏净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求救的看向了许龄卿。 “或许……” “八皇婶,难道你也亲眼看过我见了灵犀?”宋玥打断对方反问。 大有一副,只要你敢说,我就敢撕破脸。 许龄卿抿唇。 “我刚才可是听说这丫鬟是自己看见的,八皇婶应该不在现场吧,怎么就相信一个丫鬟胡说八道,还是说八皇婶故意栽赃陷害,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宋玥眸光坦荡,直逼许龄卿。 许龄卿死死咬着唇,眸光闪烁。 宋玥看向了赵知晏:“就请八皇叔下令找一找目击证人,瞧瞧宫人是何时见过我的。” 她嗤笑看向许龄卿:“不知八皇叔去查,八皇婶能否信得过?” 许龄卿语噎,宋玥又道:“莫不是八皇婶觉得我算算准了日子,提前设计好了陷阱陷害你?” 一口气堵在心口,许龄卿低声道:“话都让你说了,我又能如何?王爷,不如就算了吧,这脸上的伤养一养就好了。” 宋玥气笑了:“八皇婶这是恼羞成怒?心虚不敢继续深查了?” 许龄卿:“你,唉,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八皇婶,先咬人的可是你的丫鬟,没有你授意,她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我?”宋玥嗤笑,一副你可别把人当成傻子:“这丫鬟可是说过见着我同灵犀说话,这话,灵犀可认?若要认,我想求八皇叔将灵犀送去慎刑司审问。” 一番话怼的许龄卿说不出辩驳的话,她身子摇摇欲坠,一脸紧张的看向了赵知晏。 “八皇叔,我可以配合你调查,但不论什么结果,我坚决不会同意这一切都是这丫鬟为了给八皇婶撑腰,一人揽下罪责!”宋玥一脸坦荡。 徐太后看着宋玥这幅姿态就知有猫腻,她开始装聋作哑。 第144章 王爷可曾后悔 大殿之内气氛骤然安静,宋玥一脸坦荡,眼神不躲不闪的盯着赵知晏看。 赵知晏沉默,墨色瞳孔内的怒火已经悄悄散去。 他的小丫头是不屑用这么卑劣手段欺负人的。 许龄卿抬起头看了眼赵知晏,紧紧抿着唇,手指悄悄攥着他的衣角:“王爷,既然玥妹妹非要查,那就请您查个明白,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跟玥妹妹计较,这是我们亏欠了玥妹妹的。” 许龄卿肿胀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一双眼睛无辜地眨了眨:“今日之辱,我就当做是个误会。” 赵知晏低眸。 真是笑话,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还怎么好意思说不追究的? 宋玥嗤一声:“话可别说得太早了,万一,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既有错,自然要罚。” 她扭头看向了徐太后:“太后以为如何,灵犀可是您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您下令动手严惩八皇婶的。” 冷不丁的被点了名,徐太后蹙眉。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徐太后身上。 其中就包括北楚帝。 满脸质疑和不悦,非常明显,徐太后就是想置身事外也可能了,她点了点头:“广嘉王妃所言极是,既要查,就该查个彻底。” “太后……”许龄卿欲言又止。 沉默良久的赵知晏终于开口了:“那便查!” 这期间北楚帝一直未曾开口,也是宋玥一直示意他不必说话,省的被冠上一个偏袒的名声。 有些事她自己就能处理。 对于许龄卿,宋玥一直都是防备极深。 “去请宁馨大公主。”赵知晏道。 很快宁馨大公主就被请来了,听清楚来龙去之后,眉头挑起问向苏净:“你是在哪见过广嘉王妃跟灵犀窃窃私语的?” 苏净道:“去往御花园的必经之路琉璃宫外。” 宁馨大公主噗嗤笑了:“你的意思是广嘉王妃同本宫一块走过琉璃宫外那条宫道之后,又折返回去见了灵犀?” 苏净压根就没想到今日宋玥是跟着宁馨大公主一块进宫的,她脸上尽是惊慌失措,指尖轻轻攥起:“奴婢,奴婢不知。” 宁馨大公主摇摇头,无奈地看向了赵知晏:“本宫的马车坏在半路上,多亏了广嘉王妃顺路搭了一程,从宫门口到御花园一直都是我们二人相伴,本宫未曾见过广嘉王妃同灵犀说话,倒是听见了八王妃跪在御花园里大放厥词,说什么太后出身卑微,也不过是用了手段才上位的,并不比她光明些,还说八王爷不会饶恕太后之类的话。” “当时本宫便想着,八王妃可真是深藏不漏啊,当众顶撞,一点儿也没将规矩放在眼里!” 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赵知晏,只见他脸色紧绷,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墨色瞳孔宛若深渊。 “八王妃,这话你可曾说过?”宁馨大公主追问。 许龄卿眼眶里泛起了眼泪,委屈道:“公主同广嘉王妃关系交好,想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是我不该反驳太后,更不该让丫鬟指认广嘉王妃,将此事闹大。” 宁馨大公主拧眉。 “你的意思是太后,宁馨大姑姑,还有我们三个人一同冤枉你?”宋玥出声。 许龄卿无辜地看向宋玥,摇了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玥深吸口气,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许龄卿。 难道赵知晏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货色? 初次见许龄卿时,她倒觉得有几分落落大方,模样清秀宛若娇荷,如今越发上不得台面了。 许龄卿岂会看不出宋玥眼底的那一抹鄙夷,她指尖紧攥着掌心,疼意袭来,迫使她越发冷静。 “将灵犀带上来。”徐太后发难。 不久灵犀便被两个宫女拖上来,她跪在地上,冲着徐太后磕头:“太后,奴婢该死,都是广嘉王妃逼迫奴婢的。” “闭嘴!”徐太后呵斥,又问:“你是在何处见过广嘉王妃的,她身边可有旁人,又聊了多久!” 灵犀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苏净。 “回太后……” “啪!” 宋玥冲过去扬起手,一巴掌猛的打在了苏净脸上:“大庭广众之下还想篡供不成?” 苏净挨了打又被云冬捂住了嘴,吓得瑟瑟发抖。 “玥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呢,苏净可是我的丫鬟。”许龄卿急了,着急上前,手腕却被赵知晏握住了。 一抬头跌入一双幽暗的眸子,许龄卿张张嘴:“王爷。” “听她说。”赵知晏指了指灵犀。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灵犀身上,灵犀身子抖了一下,低头思考片刻后才说:“回太后话,奴婢跟广嘉王妃谈话时,王妃身边除了云冬之外,再无旁人,只聊了些许时间,太后,是奴婢对不住您,实在是广嘉王妃威胁奴婢,若不照做就将奴婢乱棍打死,还说什么皇上早已经被嘉华公主蛊惑,不分是非,只要公主一开口,谁都得死。” 话落,北楚帝的脸上浮现怒火。 宋玥深吸口气,又将这把火烧大了范围,她看向了徐太后,徐太后脸皮都在抖动,也不知是气还是害怕。 “来人!”北楚帝忽然开口。 小太监上前。 “取出宫薄,彻查灵犀家底,将这些日子跟灵犀接触的宫女太监,还有她身边的亲人全部找出来!”北楚帝的语气分明是发了怒:“宫女灵犀当御前欺君,此罪当诛三族。” 灵犀蓦然抬头,吓得在地上磕头:“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是被苏净给收买了,是她说,事成之后会求着太后将奴婢要走,去八王府上做个妾室。” 苏净脸色微变。 宋玥莞尔:“苏净是何时找你的?” “是辰时三刻!在东厢房长廊处,当时还有彤儿,小夏子可以作证,奴婢绝对不敢撒谎。”灵犀一口气全都给招了。 宋玥居高临下看向苏净,苏净脸色已经是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似是想到什么,却被云冬堵住了嘴。 “我刚才就说过,我与你无冤无仇,只能是你的主子在背后指点你怎么做,你一个小小丫鬟根本不可能为了给主子报仇,冒这么大的危险!”宋玥、弯腰抬起苏净的下颌;“记着,下辈子不要再跟错主子了。” 苏净睁大眸子,满脸惶恐。 “皇上,我提议将苏净杖毙,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宋玥忽然开口。 徐太后不干了:“死了一个丫鬟算什么,这事儿还没完!” 北楚帝沉声:“老八好不容易娶亲,今日又是两人入宫敬茶的日子,依朕看,此事就作罢了,来人,将苏净拖出去,杖毙!” 有北楚帝开口,徐太后动了动唇,愣是不敢再轻易开口了,目光看向了灵犀:“皇上,哀家记得几年前的确是承诺这丫头,等将来八王爷成婚,将她赐给八王做妾,看在灵犀伺候哀家一场的份上,还请皇上给个恩典。” 北楚帝看向了赵知晏。 赵知晏此刻的脸色阴沉难看,并未反驳。 “既如此,那就赐给八王做个妾吧。”北楚帝不慎在意地挥挥手。 灵犀又惊又喜,刚才还差点儿被诛三族,想不到竟然还能被赐给赵知晏做妾。 “奴婢多谢皇上。” 徐太后借口身子抱恙,起身离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躲在赵知晏怀中的许龄卿一眼,脸上的鄙夷毫不遮掩。 许龄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殿外,苏净被杖毙。 北楚帝让八王府的人将其带走。 此事算是暂时落幕。 赵知晏什么都没说,将许龄卿一并带走。 事后,北楚帝心疼地看向了宋玥:“你这丫头受了这么大委屈,为何就这么算了?” 宋玥笑了笑。 有些人活着反而比死了更痛苦,许龄卿依仗的不过是赵知晏的偏袒,倘若今日追究了许龄卿。 兴许,如了她的意。 回去哭一哭,就说皇上故意为难她,又或者气晕过去,说不定就惹的赵知晏疼惜不已。 但现在不一样,真相即将被戳破的时候,宋玥及时收手,给了赵知晏个台阶下,赵知晏只会感念自己的大度,对比许龄卿的小家子气,心里能是个滋味? 第145章 最后一次机会 长长的宫道上,一抹玄色身影步伐匆匆,身后跟着个素色长裙女子,一路小跑追着。 忽然,扑通! “啊!”许龄卿脚下一软趴在地上。 赵知晏停下脚步。 许龄卿抬眸眼泪汪汪地看着来人,怯怯的喊了一句知晏哥哥,她心里惶恐不已。 认识他这么久了,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脸色。 许龄卿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白嫩嫩的掌心摩擦出血丝出来,她紧紧咬着唇,胳膊肘一软又重重趴在地上。 赵知晏盯着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一拧,忽然弯着腰蹲下身朝着许龄卿问:“龄卿,本王只问你一遍,倘若你肯说实话,本王就当做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 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眨眨眼:“王爷请说。” “你究竟有没有在御花园辱骂太后,收买灵犀栽赃陷害小丫头?” 男人半大的身子将女子笼罩住,迫人的气势压了下来,许龄卿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没有!” 苏净已经死了,只要她不肯承认,一切都是苏净做的,许龄卿安慰自己。 赵知晏眸中划过失望。 只要许龄卿肯承认,他就认为是因为昨日的婚礼被人破坏,她心里存着怒火,加上孩子没了,一时气愤想要发泄。 若如此,他护着她,只会心疼不会计较。 可惜,她未曾承认。 “王爷,在你心里妾身和广嘉王妃究竟谁比较重要?”许龄卿盯着赵知晏问。 一句一个小丫头,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倘若今日换成其他人,王爷会不会就追究到底了?” 赵知晏瞳孔一缩,坦诚地对上了许龄卿:“小丫头手段虽狠厉,但她从不会私底下害人,你与她本就不同,何况,她已经成婚了。” 说话间抬起头就看见了熟悉的那一抹绛色身影带着丫鬟朝着这边走来。 这条路是出宫的必经之路。 遇上也不稀奇。 赵知晏抬起手一把扶住许龄卿,将她横着抱起,长叹口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你先回府养一养身子。” 许龄卿还以为赵知晏一如既往地心软了,将大半个脑袋靠在了他怀中,另只手勾着他的脖子,轻轻蹭了蹭:“王爷,妾身今日给您添麻烦了。” 她示弱了。 赵知晏抿唇不吱声。 远远的宋玥看见两人的背影,她放慢了脚步,刚才就特意走得很慢,就是不想跟两人再碰上。 没想到这两人走得这么慢! “王妃。”云冬扶着她。 宋玥叹气,早知道今日就不入宫,或者下午来。 真是晦气! 紧赶慢赶,男人就好像是故意在等着她一样,还是凑在同一条路上,赵知晏目不斜视。 宋玥垂眸观鼻。 暗叹这男人真是糊涂,就为了个许龄卿,被那么多人耻笑。 这一路走得极慢,她有些无奈,只恨不得前头快些走,可赵知晏就像是故意的,时不时对着许龄卿嘘寒问暖。 终于! 到了宫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了赵允恪朝着宫门方向走。 赵知晏停下脚步。 宋玥冲着赵知晏屈膝行礼:“八皇叔,告辞。” 她迈着轻盈的脚步奔向了男人,嘴角扬起灿烂笑容,赵允恪冲着她招招手。 “你怎么来了?” “回府听说你入宫了,掐算着时间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就在宫门口迎你。”允恪抬手轻轻拂过她鬓间垂下的一缕秀发:“天香楼来几个外地的厨子,下午无事,咱们去尝尝鲜如何?” 宋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揉了揉肚子,正好她也饿了。 “极好!” 两人上马车前,允恪抬起手扶着她,还不忘将她的衣裙拢一拢,生怕她踩着。 马车掀开一角,就看见宽敞的马车内早就备好了蜜饯点心。 将人扶上马车后,允恪回头同赵知晏打了个招呼:“八皇叔。” 赵知晏淡淡嗯了一声,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两人分道扬镳,马车各自朝着不同方向驶离。 帘子落下,赵知晏便松开了手,闭目养神。 满脑子里都是宋玥奔向允恪的那一幕,开心得像个小姑娘,两人动作极亲昵。 许龄卿即便不想承认,也骗不过自己,刚才他之所以肯扶着自己,是不想在宋玥面前丢了面子。 此刻,才是他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许龄卿紧咬着牙,她知道今日自己失策了,不该 急于求成算计了宋玥,不仅没有将人给扳倒,反而让赵知晏越发的怜惜起宋玥,这对自己绝不是个好兆头。 她得想想法子才是。 …… 天香楼 宋玥毫不隐瞒的同他说起宫里发生的事,允恪听着皱眉,脸上怒火浮现,她却娇笑:“别担心,我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 “王妃,今日要不是宁馨大公主给您作证,咱们就真的扯不清了。”云冬到现在还一脸后怕呢。 她撇撇嘴:“奴婢没想到八王妃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揭了太后的痛处。” 即便是仗着有赵知晏撑腰,也不该这么大胆啊。 宋玥指了指一旁的樱桃小酥递给了云冬:“怕什么,偌大的宫里还怕找不出个证人来?” 她压根不慌,只觉得许龄卿愚蠢。 云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眼睛直勾勾盯着盘子里的点心,见他没什么反应,大着胆子接过,一脸的满足。 宋玥又挑了块不甜腻的递给了允恪,允恪没接,身子前倾,就着她的手张嘴咬住。 宋玥羞红了脸,娇嗔瞪了一眼来人。 允恪脸不红心不跳的嚼着,长叹口气:“昨日赠药,今日给个台阶,此刻八皇叔心里怕是不平衡了。” 难怪出宫时,他跟赵知晏打招呼,对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自己。 “阿玥。”允恪坐直身子,一本正经:“事不过三,可好?” 他担心赵知晏后悔了,会不计一切代价将宋玥给抢走,他现在的实力远远比不过赵知晏。 两人吃饱喝足,他又大方的领着宋玥去首饰铺子,挑挑拣拣选了几套首饰,沿着大街上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直到宋玥揉着腿逛不动了,两人才上了马车回府。 “广嘉王今日和三姑娘在天香楼呆了一个时辰,三姑娘吃了几道点心,又出门逛,买了些首饰……” 侍卫汇报。 书房内男子坐在书桌旁,眸光盯着面前的一本经书,娟秀的字迹倒映出一张风华绝代的容貌。 他几乎能想到小丫头缠住了允恪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聊个没完。 “王爷,没了。” 赵知晏抬眸:“将今日天香楼的菜单送来,让府上的厨子学着做。” 侍卫微微惊讶很快领命离开。 天色渐渐黑了 他坐在那一动不动,丫鬟进门掌灯后又退下。 “王爷。” 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 他抬眸,看见了穿着湖绿色长裙打扮,脸上蒙着面纱的灵犀走了过来,她跪在了地上:“王爷,婢妾有罪,还请王爷重罚。” 一身打扮,格外刺眼。 灵犀,是他第一个妾室。 “何罪?”他问。 灵犀冲着赵知晏磕头:“婢妾不该听从苏净的话污蔑广嘉王妃,今日若不是王爷肯收留,婢妾早就成了一缕亡魂,王爷大恩大德,婢妾永世难忘。” 她一脸虔诚,身子不敢动。 今日她反水招认,逼着赵知晏不得不妥协将自己纳入府上,她知自己的处境,又得罪了许龄卿。 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所以必须要争到赵知晏的怜惜。 “王爷……” 许龄卿出现在门口,她一听说灵犀来找,立马就坐不住了,不同于灵犀脸上带着面纱。 她脸上的红肿暴露无遗,红肿不堪,一张脸简直没法再看。 就这么一路走过来,丝毫不避讳旁人的眼光。 因为她知道他的脾气,怜惜弱小,她要让他看看自己今日在宫里受伤了,试图勾起他的怜惜。 可惜,这次许龄卿算错了。 盯着她的伤,赵知晏不自觉就想起了白天的事,眉头拧紧,语气不耐:“你怎么来了?” 第146章 她只适合做妾 男人一开口,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立马泪眼婆娑地看向了男人,怯生生的喊了一句王爷。 灵犀见状,赶紧道:“王爷,婢妾先退下了。” 以她现在的地位根本不足以跟许龄卿抗衡,许龄卿是正妃,她只是个妾,而且无权无势。 许龄卿跟在赵知晏身边三年多,两人早就有感情了,而且今日她脸上带着伤,也没法打动他。 来,不过是要告诉赵知晏,她今日会好好报答他。 根本不指望赵知晏会宠自己。 人一走,许龄卿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王爷,是不是这丫头又说什么了?” 赵知晏抬眸瞥了眼许龄卿:“你觉得她会说些什么?” “王爷,这丫头两面三刀,又背叛太后,她说的话根本不能相信。”许龄卿款款走向了赵知晏:“今日的事,妾身委屈。” 赵知晏挑眉。 “苏净其实早就看重王爷,一直都想做王爷的妾室,前些日子妾身提醒过她,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给她选了一门不错的婚事,可惜,她没看上。” “所以,她为了报复你,联合了灵犀故意算计你,又不巧被小丫头给撞见了,两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合伙栽赃了小丫头?”赵知晏接了下半句话。 许龄卿并没有听出话音里的讽刺,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赵知晏怒极反笑。 真当自己是傻子么。 “王爷。”许龄卿绕过书桌来到他身边,伸出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是我办事不严谨,纵容了苏净,王爷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只求王爷莫要再生气了。” 说话间眼尾一扫,瞄见了桌子上的那张经文。 字迹一看就是女子所写。 许龄卿心中暗暗惊讶,转念一猜,肯定是宋玥的笔迹! 赵知晏深吸口气,站起身:“你先将脸上的伤养好了再说其他也不迟。” “王爷就这是恼了妾身吗?”许龄卿眨眨眼,无辜的眼泪再次流淌,要是脸没受伤,或许会招人怜惜。 可现在,顶着一张肿胀的脸颊,实在是不堪入目。 赵知晏忽然想起了在御花园时,身后同僚议论许龄卿的话,小家子气,不配做个正妃。 再对比小丫头的落落大方,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若当初没有置气解除婚约,小丫头就是堂堂正正的八王妃,许龄卿做个娇妾,互不干扰,那多好。 “王爷,龄卿自小在村野长大,也未曾见过宫闱阴私,若有人教导,也不至于被苏净给哄骗了。”许龄卿理直气壮地说。 赵知晏抬眸:“小丫头在别院长大,十三年未曾学过规矩,如今倒也举止投足尽显贵气。” 话落,许龄卿瞬间闭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对方:“王,王爷可是后悔了?” 话问出口,许龄卿就后悔了。 她不该咄咄逼人的。 赵知晏眉心一蹙,怎么能不后悔呢? 当初解除婚约就是想磨一磨小丫头的脾气,让她知难而退,除了自己之外,谁又敢娶她。 谁曾想,允恪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了。 早知如此他说什么都要将人娶进门。 “你我已经成婚,这话日后不必再提了。”赵知晏捡起桌子上的经文,丢下一句还有事先走了。 直接就将许龄卿抛之脑后。 新婚第二天,她就被冷落了,她极不甘心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一双拳头死死攥着。 “王妃,王爷已经出府了。”丫鬟画眉来到了许龄卿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画眉跟苏净都是贴身丫鬟,只是苏净能说会道,许龄卿用习惯了。 眼下,画眉顶了上来。 许龄卿问:“你瞧,王爷是不是恼了我?” 画眉犹豫片刻,大着胆子说:“奴婢觉得王爷还是没想开,等心结打开了,自然会来找王妃的,趁着这段时间,王妃可以养好脸上的伤,试问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好颜色的女子?” 许龄卿抬起头摸了摸脸颊,转念一想倒也是,他还在气头上,所以有些话听不进去。 不急,她来日方长。 出了门,许龄卿忽然想起灵犀,那是太后的人,留在八王府肯定是不成。 “想法子让灵犀的脸永远都好不了。”她阴沉着脸叮嘱,要不是灵犀突然反水,她今日一定能让宋玥丢脸! 画眉会意:“是。” 转眼间太夫人的丧事举办完毕,白日里她闲着没事儿回了一趟公主府,进门便看见嘉华公主正跟蒋滢聊着,见她来,两人脸 上同时露出笑容。 “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嘉华公主撑着桌子起身,亲自去迎,上下打量着:“几日不见,都是不见瘦。” 蒋滢暗叹,这位小姑子可谓是前半生受尽折磨,后半生受尽恩宠,只要嘉华公主得到什么好东西,绝对会第一时间想着给宋玥送去。 好在,公主对她也不错,大多时候也会给她留一份。 “母亲,嫂嫂。”宋玥打了个招呼。 “阿玥。”蒋滢笑笑:“今日庄子上送来了一些野味,我这就叫人炖了,再做些妹妹爱吃的菜。” 嘉华公主点头。 给两人留下了独处的时间,嘉华公主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问起了前几日宫里的事。 她险些就去八王府质问了,是蒋滢拉着她:“母亲,不如等妹妹回来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这才将人给按住了。 宋玥道:“母亲放心,女儿可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若实在是解决不了,女儿自会向您求救。” 说了许久,宋玥才将嘉华公主哄的眉开眼笑。 等下午,是允恪亲自上门来接人,嘉华公主闷着脸:“阿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小住两日怎么了?” 允恪摸了摸鼻尖,厚着脸皮任由嘉华公主训斥。 等小两口吃过了饭后,宋玥才道:“两家不过半个时辰,女儿白日无事可以经常回来。” 得了宋玥的保证,嘉华公主才将人放行。 望着两人的背影,蒋滢道:“母亲,妹妹的日子过得不错,满脸红润,广嘉王也是个会疼人的。” 嘉华公主笑:“他这孩子自小就是个心肠软的,嫁给他,本宫倒是不怕阿玥受欺负。” 话锋一转,嘉华公主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农女抬举做了王妃,也敢几次三番的算计我儿,简直该死!” 她容忍了好几日,这会儿悬着的心落地了,却也不想就这么白白放过了许龄卿。 蒋滢眼皮跳了跳。 第147章 上门认亲 这日八王府门口来了个莫约四十多岁的妇人,她眼眶含泪趴在台阶上,一只手还拄着拐杖,打扮的像个乞丐,却直勾勾的盯着八王府的牌匾。 随后猛的扯出嗓子喊了声:“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让为娘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开门的侍卫一看乞丐来了,赶紧将人撵走。 “去去去,一边儿去,这里不是你乱来的地方。”侍卫道。 妇人喊:“我是许龄卿的亲娘,她是我女儿,我打听过了,她就在这里面。” 这一嗓子立即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尤其是路过百姓,顺着耳朵就走了过来。 “这是八王妃的亲娘?” “怎么穿成这样了?” 侍卫压根不信:“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是王妃的亲娘,哪里来的臭乞丐,也敢乱认亲戚!” 侍卫对着妇人拳打脚踢。 妇人捂着脑袋哀嚎:“许龄卿真的是我女儿,我和她走散了,一路跌跌撞撞才找回来,我是杏山村的人,绝不会作假。” 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侍卫停下脚,面面相觑。 “八王妃就是杏山村出来的农女,该不会真的是亲娘吧?” “我看眉眼也有些相似。” 妇人露出清秀的脸庞,冲着外头的人喊:“我真的是许龄卿的娘,诸位父老乡亲,我若假冒,岂不是不要命了?” “二十年前我刚生下许龄卿,我男人就被抓走打仗去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后来传话回来人死了,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将唯一的女儿拉扯大,许家为了吞了朝廷给的抚恤银,便将我卖给了人牙子,硬生生将我们母女两个分开,我从偏远地方一路逃回来,三年前回了杏山村,又听说我女儿去了塞北,我一路追到塞北,又听说人回了京城,半路上差点儿就死了,幸好遇到了好人捎一程,这才赶回京都。” 妇人口齿伶俐,一番话就交代了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京都城找女儿。 “女儿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没有女儿……”妇人哭的泣不成声。 惹得不少百姓红了眼。 “天下慈母心,都是一样的,许家忒坏了,硬生生拆叫人骨肉分离。”有人骂骂咧咧。 “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还不是任人拿捏。” “唉!” 侍卫见情况不对劲,赶紧将此事汇报给了管家,管家一听魂儿都快吓没了,又去了一趟棠华阁。 许龄卿正坐在桌子旁聚精会神的抄写经书,猛然眼皮跳了跳。 “王,王妃,不好了,出事了。”管家大喊。 啪嗒! 一滴浓稠的墨汁砸在了纸上,愣是将快要抄好的经书给毁了。 她不禁有些气恼:“究竟何事如此惊慌失措?” “门外有个自称是您亲娘的人候着,她打扮的有些潦草,不少人在看热闹呢。” 许龄卿眉头拧紧:“胡说八道,我是个孤儿,哪里来的亲娘,这点小事也来烦我?” 管家苦着脸:“王妃,您还是去看看吧,这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混账!”许龄卿不悦。 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出门去看看,出了门,她就看见了门外站着不少百姓,只见一名妇人正吐沫横飞的说起当初生产时的艰辛。 “柳娘子,你快看看那是谁!”有人提醒。 柳娘子回过神,看见了许龄卿跟画眉打扮的十分相似,画眉甚至站在了许龄卿的前面,更像是大家主母。 可柳娘子直接飞奔到许龄卿面前,绕过了画眉:“女儿!为娘终于找到你了,果真没错,张开了比七八岁的时候更好看了。” 许龄卿皱着眉。 她特意让画眉和自己打扮的差不多,就是想让柳娘子认错人,没想到柳娘子居然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自己。 柳娘子满身上散发着臭味一把抱住了许龄卿,惹得许龄卿差点儿吐出:“龄卿,为娘,为娘终于找到你了,你过得可还好?” “你……” 还未开口熟悉的马车停靠在门口,帘子撩起,男人宽大的背影钻出来,下了马车拧着眉看着四周。 侍卫上前汇报。 赵知晏了然。 许龄卿急了,一把推开了柳娘子:“王爷,我娘早就死了,这不是我娘。” 柳娘子被推倒在地,泪眼汪汪不可置信的看着许龄卿:“龄卿,我离开你时,你已经八岁了……一定是你祖母故意编排瞎话骗你呢,我没死,我是被她下了药卖了!” 或许是柳娘子的话戳中了不少人,当即就有人义愤填膺:“这许婆子真是造孽啊,贪 了抚恤银还将柳娘子卖了,更缺德的是在王妃面前污蔑!” “也不怪王妃误会了,认不得也是正常,这世上没有哪个娘会认错了自己的女儿,好在柳娘子终于找到了女儿。” 许龄卿听到这话差点儿气的吐血了,手指着柳娘子;“到底是谁派你来污蔑我的,我娘压根就不在这世上了,我祖母也早早去世了。” “龄卿,那你是怎么长大的?”柳娘子质问。 许龄卿猛然噎住了,眸光涌出火光。 她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 住过狗窝,住过草堆和猪圈,就为了讨口吃的。 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席卷而来,许龄卿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提及这些,她死死的咬着牙。 “我养你到八岁,我知你受了很多苦,但为娘也是迫不得已啊。”柳娘子一脸期盼的盯着就许龄卿:“罢,罢了,要是你不愿意认,我可以回杏山村,绝不会再打搅你。” 许龄卿现在恨不得将柳娘子给掐死。 胡说八道! “有些人做了王妃就不愿意认亲了,好歹也是亲娘,这柳娘子的命也太哭了,守寡多年,被婆家贩卖,现在连亲女儿都不认了。” 人群里忽然有人发出质疑声:“这样的人真是没良心。” 许龄卿脸色微变,着急的看向了赵知晏:“王爷,你信我,我娘真的早就死了。” 赵知晏一步步上了台阶,居高临下看向了柳娘子:“你说王妃是你亲生女儿,可有证据?” “龄卿后腰处有一块半边蝴蝶翅膀胎记,还有左边胸口上还有一颗红色的痣,右边胯下也有一颗细小的痣……” 许龄卿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赵知晏。 一个地方是巧合,那三个地方就不是了。 尤其还是那么隐秘的地方。 赵知晏蹙眉。 “看八王妃的表情柳娘子应该是说对了。”有人道。 柳娘子继续说:“我女儿是我生养的,人长大了容貌会变化,可身体上的每一寸胎记,总不会变化的。” 是啊,要不是亲娘,谁能这么准确的说出胎记? “伺候过我的丫鬟也知晓这些。”许龄卿咬牙否认:"这也不是秘密。” 她笃定眼前的人不是亲娘。 而且她坚决不能有一个这样疯疯癫癫,身份低贱的人做亲娘。 柳娘子一脸无辜:“我还记得你自小就不能沾染蒲公英,有一次不小心跑到了地里,摘了一朵,结果浑身起疹子,高烧不退,我背着你到了县城去求药的,龄卿,难道你都忘了吗?” 第148章 妾身百口莫辩 柳娘子半跪在地上,一双殷切关心的眼睛盯着许龄卿:“我……是我不自量力,只要你好,为娘都无所谓。” 她哽咽激动,差点儿说不出话来,时不时抬起衣袖擦拭眼睛,可眼泪却像是擦不净,不停地流淌。 如此真情流露,不禁让人越发动容。 围观的百姓几乎都已经断定是许龄卿发达了,所以不愿意认下这个糟糠亲娘。 赵知晏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许龄卿看。 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许龄卿抬起头对上了一抹冷若冰霜的眼神,心里咯噔一沉,将来他是要登上至高无上位置的,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有一个这样的丈母娘,让人背后嘲笑诋毁他? 高门望族最忌讳的就是身份。 当年许龄卿之所以没有嫁给赵知晏,也是因为身份卑微,不配做正室,最终赵知晏以一个人情为代价,将许龄卿送去了东瀛,暗自运筹帷幄换了个和亲公主身份回来。 这才让她成了八王妃。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绝不可能被一个低贱之人捏住把柄,成为京都城的笑话。 所以,许龄卿打定主意坚决不肯承认柳娘子的身份,她提脚狠狠地踹在了柳娘子的肩上:“疯子!一定是有人收买了你,我娘亲是我亲手埋葬,绝不可能还活着,来人呐,将此人给我拖下去!” 两个侍卫立即按住了柳娘子,她挣扎不过,不可置信地看着许龄卿,一副被打击很深的样子。 “八王妃看似娇娇弱弱,心怎么这么狠?” “诸位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八王妃成婚,府上就闹出过人命,一个妇人不过是打包了几个菜,惹她不高兴,就将人给打死了。” “还有这事儿?” 许龄卿见事不对劲,慌张地走到赵知晏跟前,委屈道:“从前也没有人针对妾身,自从妾身跟王爷定下婚约后,麻烦不断,妾身一介女流之辈,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赵知晏紧抿着唇,深深叹了口气,道:“这妇人许是认错了人,本王瞧着也怪可怜的,带进府上找个院子安置了。” “王爷?”许龄卿并不赞同:“她只是个乞丐,万一日后还有人要冒充妾身亲戚,难道都要养起来?” 身为未来帝王,她觉得赵知晏就应该有足够的魄力。 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两人四目相对,赵知晏面上泛着冷凝:“龄卿,此事还需要彻查……” “王爷这是不信任妾身?”许龄卿反问,她脸上流露出伤心难过表情:“自从咱们回到京都之后,王爷就变了,在塞北,王爷从不会这样质疑妾身。” 许龄卿松开了拽着衣裳的手,后退两步:“王爷执意如此,妾身也不敢阻挠,妾身乏了。” 她冲着赵知晏屈膝行礼后,转身扬长而去。 走了几步远之后听见赵知晏改口将柳娘子先找个地方安置起来,许龄卿缓缓松了口气。 “王妃,奴婢看王爷今日很生气。”画眉小心翼翼地试探:“此事若不解决,会影响您跟王爷的感情。” 许龄卿神色有些疲倦,这段时间麻烦接踵而来,一件一件让她应接不暇,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 她闭了闭眼。 脑海里浮现了宋玥那张娇艳容颜,冲着自己得意的笑。 “宋玥!”许龄卿攥紧拳头,一定是她在背后怂恿的。 今日之仇,她定会报! “从今日开始不必去给王爷送补汤了,也不许打听王爷的行动。”许龄卿沉声吩咐。 有时候将她逼得太紧了,会适得其反。 她已经隐约能感受到了赵知晏对自己感情不如从前了。 只要她好好活着,将来必定是最后的胜利者。 未来的皇后也只能是自己的名字。 回到院子里,许龄卿捡起桌子上被毁了的经书,一气之下撕了个粉碎! 宋玥做的事,她才不屑效仿呢。 八王府门口发生的事被百姓们私底下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觉得八王妃冷漠无情,连亲娘都不认。 一来二去这话传到了御史耳朵里,次日早朝便参了赵知晏一本,指责他内宅不稳,有悖孝意,枉为人子。 赵知晏拧着眉辩论几句。 京兆尹却站了出来:“杏山村张大娘家儿子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平日里就靠着张大娘喂口吃的,结果人去了北苑吃席就再也没回来,张小子险些就饿死了,还是旁支的叔祖辈及时发现救人一命,八王爷,张大娘一个无知村妇,究竟犯了什么错?” “人是在婚宴被杀,于情于理,八王府都 应该给个交代。” “杏山村那一代还出了不少士兵,他们在前线打仗,保家卫国,结果后方父老乡亲死于非命,这不是叫人寒心吗?”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让赵知晏脸色越发铁青。 早朝争论不休,其中嚷嚷最多的就是让赵知晏将兵权交出来,这样袒护杀人凶手,实在不配让杏山村出身的士兵替他卖命。 北楚帝蜷起拳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两声:“朕相信八王爷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是不是?” 百官面前,赵知晏保证会尽快彻查,另派人将张小子安顿好,给他个息身之地。 连续多日,赵知晏连家门都没踏足。 几乎是将整个杏山村都翻了个遍,试图将真相寻找出来。 杏山村一共百口人,单是口供就录了近上千份,他大约拼凑出当时张大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人是苏净杀的,苏净是八王府的奴婢,本王亦有责任代为赔偿。”赵知晏赔给了张小子一处庄子,还给了五十两银子。 将杏山村的怒火平息。 此事暂告一段落。 离开前一处烧焦的庄园引起了他的注目,侍卫道:“王爷,那是靖国公府的庄子,也是三姑娘曾住过的地方。” 赵知晏眸光一眯,难怪看起来这么眼熟。 庄子被烧了一大半,裸露在外的木头上还有黑色烧焦痕迹,另一小半并没有倒塌,看样子还住着人家。 “这庄子已经被靖国公府废弃了,被同村人给占住了。”侍卫道:“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死了许多人,幸好三姑娘福大命大,侥幸逃过一劫。” 赵知晏自然记得这件事,当初就是嘉华公主派人给他送信,求他帮忙代为照顾。 他马不停蹄的赶来,发现时已经是一片火海。 望着眼前四处环山的庄子,赵知晏陷入沉默,他明明记得小丫头当时说,庄子上发生火灾她幸亏懂得枭水,才躲过一劫。 可庄子四周压根就没有河流水源。 有些事一旦疑惑起来,根本经不起推敲。 一个被养歪了的小姑娘为何会医术? 吃不饱穿不暖,读书写字样样都会。 她还会杀人! 赵知晏转身吩咐侍卫:“去查一查附近的村民,看看有没有人对这座庄子有印象,再看看可有漏网之鱼活下来。” 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一些事。 熬了几日没见着人,许龄卿有些坐不住了,而且她今日眼皮跳得厉害,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坐在铜镜前望着自己的脸,她费了不少心思才将容貌恢复了,自从回京后,这张脸明显消瘦了许多。 这跟她想象中的婚后生活截然相反。 “王妃,您……真的还要再喝下去吗?”画眉捧着一碗褐色药汁走进来,目露担忧。 许龄卿只是犹豫一瞬,紧接着便拿起一饮而尽,嘴里的苦涩瞬间就让她拧紧了眉。 画眉见状也不好再劝:“王妃放心,奴婢定会将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 苦涩味散尽,终于她等来了一个机会。 灵犀在逛后花园。 许龄卿顺势起身:“走!” 半个时辰后许龄卿倒在了后花园里,气息奄奄,宛若破碎的风筝断了线,画眉尖叫出声:“灵姨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辱我家王妃,来人呐,救命!” 灵犀慌了:“我……我什么都没做。”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许龄卿诊断,不出意外诊断出中毒了,且毒意极猛烈,伤及五脏六腑,人已经去了半条命。 灵犀一听这么严重,吓得腿都软了。 “定是你受人指使故意给我家王妃下毒!”画眉气地扯着嗓子吼叫。 许龄卿一把扯住了画眉的手:“够了,不准追究灵姨娘,送我回去。” “王妃!”画眉一愣。 下一瞬许龄卿嗷的吐了一大口血,身子一歪坠入黑暗。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黑天,恍恍惚惚中掌心被人紧紧握着,还有哭声在耳畔响起。 掌心的温度已经足够让她确定,是赵知晏! 第149章 命悬一线 “龄卿!” “龄卿!” 喊了几遍,许龄卿才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眸色淡漠,轻轻挥开了赵知晏的手。 “王,王爷怎么来了?” 赵知晏望着空荡荡的手心眉头轻皱。 许龄卿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奈何身子娇弱无力,试了几次都撑不起来,赵知晏按住她的肩;“你先躺下休息。” 她躺了回去,眼神充满了失望:“王爷,我想离开八王府,您休妻吧。” 赵知晏瞳孔一缩:“你胡说什么。” “我同王爷的夫妻情分已经尽了,如今妾身百口莫辩,只想王爷念在从前的份上,让妾身离开八王府,这八王妃的位置,妾身实在没有能力坐着。” 许龄卿的语气很平静,宛若一汪湖水:“也请王爷不要追究灵犀,她毕竟是太后的人,我不怪她。” “够了!”赵知晏打断了许龄卿的话:“你是本王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妻,本王何曾嫌弃过你,今日的事本王定会给你个交代。” 望着许龄卿这幅平静模样,赵知晏竟有些心里发慌,一把握住了许龄卿冰冷的双手。 却发现她瘦得惊人,一双手握在掌心宛若握着枯柴树枝,他惊愕。 不过半个月而已,她竟瘦成这样了。 许龄卿摇摇头,执拗的从赵知晏掌心中间抽出自己的手,蜷着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 洁白的掌心中溢出鲜红血丝,顺着掌心滴在了锦被上。 “龄卿!”赵知晏大惊失色。 急忙派人去请太医。 许龄卿抬起头,惨白的唇瓣上沾染了几滴极鲜艳的红:“你我之间的隔阂并不是灵姨娘,也不是旁人。” 她虚弱地说着眼泪大颗大颗流淌下来:“是我身份卑微,留我在世,只会让王爷被人议论,王爷胸怀大志,不可因为我受制于人,自回京都后,风波不断,皇上曾允诺王爷的太子之位迟迟未落下,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广嘉王……” 说到广嘉王,她又咳嗽两声,唇瓣被沾染的妖艳红,赵知晏拿着帕子给她擦拭。 “广嘉王跟皇上的身子日渐好转起来,王爷,您可曾想过,若是您重新娶一个高门贵女,必定的助力。” 许龄卿说得越多,嘴角边的血便越控制不住:“不管外人如何栽赃陷害,我始终相信跟王爷之间情比金坚,不会被动摇,如今我错了,王爷,与其让我被这高高的府邸给束缚,不如放我一条生路。” 这番话让赵知晏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不应该听信旁人的话怀疑她的。 她又有什么错呢? 宋玥受苦十三年被找回来,身边有人护着,嘉华公主百般疼爱,龄卿有什么呢? 前半生孤苦无依,后半生还要被自己怀疑,碍于身份被人凌辱,这些,错都不在她!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赵知晏心疼极了,将许龄卿纳入怀中:“是本王错怪你了,龄卿,你身子快好起来,日后本王会护着你。” 说话间怀里的人已经陷入昏迷,气息薄弱。 “太医!” “太医!” 赵知晏大喊。 太医来后诊断出许龄卿命不久矣。 “给本王治!一定要将王妃治好。”赵知晏拎着太医的衣领子怒道。 许龄卿陷入昏迷,一旁的画眉跪在地上:“王爷,自柳娘子在门口闹事后,王妃就极少用食,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日,谁也不肯见,也不许奴婢打听您的消息,今日天气略好些,奴婢劝王妃出门散散心,谁料遇到了灵姨娘,讥讽几句,王妃也不予计较,可灵姨娘却搬出太后来压王妃,还说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知晏怒火一簇簇地燃烧。 “王爷,不管外人怎么说,王妃都是一心一意向着您的,外面那帮人分明就是挑拨离间,利用王妃的身份造谣,故意使您分心。”画眉哽咽,继续说: “前几日王妃托奴婢给苏净家中送一些银两过去,说是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给些补偿,您猜怎么着,苏净的兄长不知何时置办了大宅子,还纳了妾室,甚至给院子里添了两个丫鬟伺候,王妃便知晓苏净早就背叛了她,柳娘子知晓王妃身上的胎记,这事儿一点儿也不难。” “王妃敬茶那日,无端端受辱,十有八九也是被苏净给欺骗了。”画眉气不过。 赵知晏蹭的起身,朝着侍卫看了眼,侍卫会意立即去追查。 “这些事为何不早点告诉本王?”他反问。 画眉仰着头问;“王妃好几次都想见您,都被您拒绝了, 次数多了,王妃就不愿意开口了,王妃自小过得什么日子,能不清楚自己的亲娘是谁吗,若真是亲娘,早就高高兴兴将人迎入府内好好养着了。” 这话又让赵知晏羞愧。 他看向了榻上沉睡的人,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此时外面传来了尖锐的哭声,伴随着磕头喊着冤枉。 半个时辰后 赵知晏看着奄奄一息的灵犀,又看着从灵犀身上搜刮出来的毒药,没好气道:“还不肯承认?” 灵犀摇头:“这,这东西不是婢妾的。” “西域幻颜。”赵知晏看着小瓶子剩余不多的药:“这是供药,一般人根本拿不到,只要你肯说实话,本王赏你一个全尸。” 灵犀惊愕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她就不明白了只是出门散散心,怎么就扯上给王妃下毒了。 这件事压根就不是她做的。 虽然灵犀也很想弄死许龄卿,太后派人给她传过话,要是能怀上身子,太后可以网开一面,抬举她做个贵妾甚至是平妻。 她还未曾来得及行动呢。 “王爷,王妃栽赃婢妾,求王爷明察。”灵犀垂死挣扎。 赵知晏失了耐心。 彼时一名侍卫来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十天前宫里的谈嬷嬷在后门口见过一次灵姨娘,聊了一个多时辰。” 赵知晏嗤笑,弯着腰蹲下身一把攥住了灵犀的下颌,脸上突然扬起了温柔笑容,温和的笑容恍的灵犀一颗心扑通狂跳。 “灵犀,是广嘉王妃还是太后指使你做事?”他伸出指尖替她拢了拢鬓间的碎发:“说出来,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可好?” 慢慢的他将人扶起来。 灵犀又惊又喜,惶恐地看向了赵知晏:“王,王爷……” “本王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但你既已经嫁过来,那就是八王府的一份子,荣辱和本王是一体的,只有本王好你才能好。” 在赵知晏的循循善诱之下,灵犀脱口而出;“是太后!” 赵知晏挑眉:“太后?” 他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小丫头。 灵犀点头,一头扎入了赵知晏怀中:“王爷,以后您要婢妾做什么,婢妾就什么,求王爷怜惜。” 赵知晏拉开了两人距离,脸上带着笑容却未曾到达眼底:“你可愿意指证太后?” 灵犀错愕。 …… 宁安宫 徐太后一大早起来就喷嚏不断,眼皮也在跳,她冷声吩咐:“把哀家的佛珠拿来。” 佛珠在手,一颗颗转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徐太后烦躁不安的心渐渐稳定。 “派人给倾儿传个话,让她入宫,好些日子不见了,也不知过得如何。” 徐倾儿得到召见很快就入宫。 她看上去一脸疲倦,徐太后心疼:“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太后,还不是婆母闹的。”徐倾儿噘着嘴抱怨:“婆母一日日的难伺候起来,身边离不开人,赵轻颜称病躲懒,去过几次都不肯再去了,只有我一人伺候。” 徐太后蹙眉:“府上的奴婢呢?” 徐倾儿有些心虚,摇头道:“都是倾儿自愿的。” “镇南王妃这辈子也够遭罪的,享福的年纪偏偏遇到这档子事,她可指认出什么来?”徐太后叹息。 徐倾儿摇头;“手脚都被挑断了,眼神也不好使,人也是稀里糊涂的,每天都认错认,差点儿连亲儿子都不认识了,哪还记得仇人是谁。” 这个哑巴亏,镇南王府必须忍着。 两人说话间外头传八王爷派人送来了东西。 徐太后纳闷,不过年不过节的,能送来什么东西? “带进来吧。” 两个侍卫带着一口大箱子进门,打开箱子,瞬间让人倒吸口凉气,徐太后看了一眼差点儿吓晕了。 “啊!”徐倾儿尖叫:“快抬出去。” 啪嗒,箱子又盖上了。 徐太后许久才恍过神,今日她眼皮跳,还以为是徐倾儿在镇南王府过的不好,没想到眼皮跳的根源来自八王府。 “太后,八王府怎么送来那么个东西进来?”徐倾儿拍了拍心口位置,吓得不轻。 谈嬷嬷道:“太后,老奴刚才看了一眼,好像是灵犀。” 灵犀二字一出,徐太后的脸色猛地沉了。 第150章 操控局势 太后被气晕了,事情闹到了北楚帝耳朵里,正巧北楚帝在跟嘉华公主下棋,小太监犹豫着一盘棋下到了末尾才敢开口。 啪嗒! 棋子落下。 北楚帝挑眉:“怎么回事儿?” “回皇上话,奴才听闻是八王爷派人送了个箱子到宁安宫,太后看了一眼就吓晕了。” 嘉华公主闻言露出好奇神色,北楚帝瞥了眼,看出对方的好奇,赶紧问:“箱子里装了什么?” “是半个月前太后赐给八王的妾,灵犀,被做成了人彘,送来的时候还喘着口气。” 嘶! 嘉华公主倒吸口凉气,啧啧道:“一个妾室不喜欢仍在角落里就是了,再不济给个全尸,怎么这么残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上去可不像是以温润老好人著称的八王爷做出来的事。 “今日八王妃晕在府邸,太医说命悬一线,是中了西域幻颜所致,八王爷查到了灵犀头上,十天前谈嬷嬷见过灵犀。”小太监如实回应。 嘉华公主嘴角却翘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将最后一粒子落定,看向了北楚帝:“皇上,这是太后跟八王之间的恩怨,你不必插手,太后那边,本宫去瞧瞧。” 自始至终嘉华公主都不愿意让北楚帝偏向其中一个。 有些事还不至于让他出手。 “这一晃,太祖死了十几年了,柔太妃也该回来了。” 柔太妃是太祖后宫的柔贵人,犯了错,被太祖临终前下令去守皇陵,柔太妃还有一层身份,就是赵知晏的亲娘。 “表姐,太祖下令不能让柔太妃回来。”北楚帝有些为难。 嘉华公主道:“下个月初三是太祖祭日,皇上出宫祭祖,给柔太妃一个立功的机会。” 北楚帝向来都是对嘉华公主言听计从的,乖巧点头:“朕听表姐的。” 嘉华公主站起身就要走,北楚帝依依不舍地望着她;“表姐这就要走?” “两条命呢,等不及了。” 嘉华公主挥挥手,扬长而去。 望着对方的背影,北楚帝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眸光闪烁着残暴嗜血,伺候的小太监吓得身子一抖,赶紧垂眸。 实在不怪他啊,他也不想打断皇上跟公主独处。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给朕闭嘴!”北楚帝道。 小太监扑通跪在地上:“是,是奴才记着了。” “出去领罚!” 小太监麻溜的跪着退出去。 在场的人无一不心惊,生怕殃及池鱼。 公主已经两个月没入宫了,好难容易来了一次,说好了陪皇上下棋的,才下了一盘就走了,皇上能不生气? “老八也真是的,怎么偏偏选了这个时候送这么个晦气东西进来!”北楚帝心口起伏。 这一日,他盼了好久。 真是恼人。 宁安宫乱作一团,直到嘉华公主来了之后才算是稳下来,徐太后脸色铁青,身子瑟瑟发抖。 看样子,果然是被吓得不轻。 见着她来,徐太后一把握住了嘉华公主的衣袖:“嘉华,老八太放肆了,哀家怎么说也是长辈,还是北楚太后,他怎么敢这样羞辱哀家?” 灵犀的模样在徐太后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唇颤抖着:“哀家好歹也养过他一场,不孝!简直太不孝了。” 嘉华公主弯着腰坐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徐太后的手臂:“许是有什么误会,八王脾气温和极少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他做不出来,那个农女可不是什么善茬,前些日子在御花园顶撞哀家,又怂恿了老八做这么过分的事。”徐太后气得失声:“哀家绝饶不了她!” 嘉华公主只管劝。 “嘉华,这样的人将来做了皇帝,绝非好事。”徐太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道:“不止哀家,还有你们靖国公府和公主府,也得罪过他,他隐忍多年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太后!”嘉华公主打断了她:“八王能文能武,德才兼备,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他怎么会因为一点小小恩怨,打击报复,为君者岂有这点度量?” 徐太后见嘉华公主油盐不进的样子,着急道:“为君者,哪一个上位之后不是屠尸百万,血流成河,心不狠,地位不稳。” “太后你受惊了,莫要再说糊涂话了。”嘉华公主抽开手,瞥了眼谈嬷嬷,锐利的眼神吓得谈嬷嬷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公,公主。” “太后跟八王之间有些误会,你亲自去一趟八王府传话,就说太后年纪大了,有些事糊涂了 ,还望八王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计前嫌。” 谈嬷嬷一愣。 传这话,不就是等于默认了一些罪名吗? 她忐忑不安地看向了徐太后。 徐太后气呼呼道:“嘉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哀家低头认错?” “太后今日此举是给徐家后代留后路。”嘉华公主一句话瞬间让徐太后闭嘴。 一个是未来的皇帝,她怎么敢得罪? 要怪就怪北楚帝年幼时伤了身,不能有子嗣了,否则,这皇位哪轮得着赵知晏来坐? 徐太后不甘心地闭了闭眼:“就按照公主的话做。” 谈嬷嬷脸色煞白,这一去意味着她极有可能会落得跟灵犀一样的下场。 “来人,送谈嬷嬷去八王府!”嘉华公主吩咐。 两个侍女将人请出去。 人走后嘉华公主才语重心长地对徐太后说:“太后此次先认错,八王若是再斤斤计较,就是他心胸狭隘了,必定被人诟病。” “可灵犀……” “太后心知肚明,八王的性子定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做。”嘉华公主懒得将事情挑破。 没有意义的抵赖懒得听。 徐太后讪讪闭嘴,心里恨不得将灵犀千刀万剐,这贱人肯定是事没办成,又说错了话招惹了老八。 嘉华公主缓缓站起身:“本宫听闻太后病得不轻,可要好好养一养。” 这话,徐太后听懂了。 午时阳光照在身上带着炽热的温度,嘉华公主在甬道上遇见了正巧要出宫的徐倾儿。 前者放慢了脚步。 绣书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公主,镇南王妃绝对不会指认任何人,她已经神志不清了。”徐倾儿道。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笑意:“你做的极好。” “还有件事,镇南王府每夜都会来不少幕僚上门,其中就有庆王,有一次谭夫人来探望赵轻颜时,我听说庆王要借机离开京都城,谭夫人要赵轻颜这段时间低调行事。” 嘉华公主脚步一顿。 离开京都? 那估摸着就是要去东瀛了。 庆王私底下和东瀛新帝关系不错,两人时不时的有书信来往,之前还有个蒋将军。 三年前蒋将军身患重疾,至今还躺在榻上不能动弹。 没想到庆王还不肯死心。 “本宫知道了。”嘉华公主加快脚步,跟徐倾儿拉开了些距离,两人就像是从未见过,很快分道扬镳。 第151章 冒领功劳 和嘉华公主预料的一样,谈嬷嬷去赔罪后死在了八王府。 不久后赵知晏入宫去探望太后。 “公主,太后能跟八王握手言和吗?”绣书好奇追问。 嘉华公主摇头:“谈嬷嬷伺候了太后近三十多年,是儿时的玩伴,她怎么会想到八王将人给弄死了。” 这口气太后一时半会是咽不下去的。 “是本宫小觑了那位出身不高的农女了,不声不响下了这么一大盘棋,以身入局,扭转局势。” 嘉华公主满脸不屑:“八王多精明的一个人呐,竟被糊弄得团团转,一步步深陷泥潭,将自己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名声一点点击垮还不自知。” 绣书笑:“是八王爷不争气,给咱们广嘉王让路呢。” 提到这,嘉华公主脸上笑意渐浓,眉眼间尽是傲气:“娶了本宫的阿玥,他才有资格做太子,而不是他能做太子。” 她想了想让绣书亲自去一趟广嘉王府,将这些事全都告诉宋玥,免得她不知情犯了错。 绣书见着宋玥时,宋玥正坐在药房里鼓捣药,她肤色白皙细腻,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容颜更胜从前。 “绣书,你怎么来了?”宋玥笑意吟吟地将手上草药放下,起身:“是不是母亲有话传来?” “是啊。”绣书上前替宋玥拂去身上沾染的细碎草药,看了眼四周,小声地说起来龙去脉。 宋玥眯了眯眼。 “柳娘子在庄子上突发恶疾死了,死无对证,也没人能证明柳娘子究竟是不是八王妃的亲娘,八王在杏山村那边呆了好些日子,私底下在找当年别院的漏网之鱼。”绣书道。 宋玥眼皮一跳,怎么查到自己身上来了? “公主说,别院四周全都是山,并没有内河。”绣书提醒。 经这么提醒,宋玥才想起这一茬,她当时只顾着逃跑,避开上一世的遭遇,走过水路和山路,倒是忘了这个细节。 “查到又如何,我跟八王府并没有过节。”宋玥并不担心,她死里逃生只想活命。 赵知晏去查此事,就是多管闲事。 话虽是这么说,可宋玥心里没底气,抿了抿唇,等到了晚上见着了允恪,心事重重地将此事一说。 “八皇叔为何要查我?” 允恪思索片刻道:“八皇叔应该是在比较。” “比较?” “比较你和许龄卿究竟是谁在最开始的时候撒谎了。”允恪笑着,弯着腰将宋玥揽入怀:“说明八皇叔动摇了,心志不坚定,只是想有个验证。” 宋玥抬眸:“那他希望是什么结果?” “自小受委屈的人不是许龄卿一个,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怎么学得医术?杏山村所有村民都没有一个会医术的,有些事经不起细查。” 听到允恪这么说,宋玥更是震惊不已:“你也查过杏山村?” 对方点头:“今天刚知晓的消息,许龄卿……有些不简单,明明是在杏山村长大的,但她凭空会医术,十四岁那年突然不知所踪,村里人还以为是跌落山崖死了呢,不曾想几年之后她就成了八王妃,这十四年内无一人知晓她会医术,之所以跟八皇叔牵扯上,也是因为十三岁的时候救过一个跌落山崖昏迷不醒的八皇叔,才被八皇叔带回京都城。” 宋玥坐直了身子:“你,你刚才说许龄卿十三岁那年在山崖下救过一个人?” 允恪眸色一紧:“是。” 许龄卿今年二十岁,比她大四岁,宋玥九岁那年跟着王翠花上山采摘草药,也在山崖下救过一个男子。 当时下大雨,她迷了路,瑟瑟发抖地看着不远处躺着一个人,穿着玄色长袍。 她大着胆子走过去,摸了摸鼻尖还有口气在,也顾不得许多将人拖拽到了山洞内。 那时她不会救人,也不会医术,从男子身上搜刮出一枚玉佩冒着大雨跑到了隔壁村找到了温阿婆救人。 温阿婆眼神不太好,曾给宋玥治过病,所以她记住了。 她记得是温阿婆施针救了人,还给男人服用了什么药丸,温阿婆说:“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死不了人,只是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死,这人还真是命大。” 宋玥守了他一夜。 直到王翠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宋玥才惊慌失措地离开了洞穴,被王翠花拧着耳朵带走了。 怎么这么巧,许龄卿十三岁救人那年,她也刚好救了一个山崖下的男人。 看着允恪温柔的瞳孔,宋玥说了实话:“我九岁那年也救过一个人。” 允恪心里咯噔一沉,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心里笃定这事儿要 是让赵知晏知道了,肯定会找事。 “那人也是从山崖下掉下来,身体中了迷药,幸好被悬崖下方的藤蔓挡住了,摔下来的时候才不重。” 两人对上眼神,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赵知晏! 是许龄卿冒领了宋玥救人的功劳。 许龄卿十三岁之前压根就不会医术,这医术是在东瀛学的。 “阿玥。”允恪一脸凝重,将怀里的人搂紧:“幸好此事才查清楚,若……若是早些让人知晓,我只怕娶不成你。” 他敢肯定赵知晏知晓真相绝对不会和宋玥退婚。 宋玥弯了弯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那人是这么个性子,当初还不如任由他被野狼给吃了。 “许龄卿所依仗的也不过是救命之恩。”宋玥总算是明白了,赵知晏为何对她这么特别了。 终有一天真相揭穿,许龄卿还有什么资本? “若因为救人的缘故,才对此人有感情,那他喜欢的不过是救命恩人而已。”宋玥莞尔,一只手搂住了允恪的脖子,娇笑道:“我已经嫁给你了,还担心那些做什么,王爷莫不是对自己没信心?” 允恪搂着她不撒手,脸色凝重:“我既要争,定会不顾一切手段,许龄卿也不会轻易放过。” “那是自然,成败在此一举,我的荣华富贵可都记挂在你身上呢。”宋玥弯了弯唇。 至于许龄卿,折腾的越多,消耗的只是赵知晏的耐心和精力。 第152章 死无对证 八王爷怒发冲冠将太后赐的妾给做成人彘,吓晕了太后,这件事很快传的沸沸扬扬,满朝文武皆知。 就连宫外的百姓摇头叹气,矜贵优雅,为人谦逊低调的八王爷怎么成婚之后就大变样了。 “那位八王妃可不是个善茬呦……” “八王爷糊涂啊。” 闲聊的百姓中时不时发出感慨。 一辆马车飞驰而过,贴身侍卫听着流言蜚语有些生气:“王爷,竟有人在背后诋毁您,属下去教训他们!” “站住!”赵知晏呵道。 侍卫疑惑:“王爷,百姓都被人蒙在鼓里,要不是灵犀给王妃下毒,您又何必将人送回去?” “够了!”赵知晏闭眼:“继续赶路。” 当务之急是要救人。 太医拿许龄卿没辙,现在她一条命在生死边缘徘徊,或许只有宋玥能救人。 马车停靠在了广嘉王府。 侍卫递了拜帖,管家接过看了眼,赶紧派人去回禀,很快里面就来传话,将人迎进来。 赵知晏下了马车,轻车熟路般踏入了广嘉王府。 以前这个地方他每个月都会来,甚至还会住一两日,他熟悉广嘉王府就像是熟悉八王府一样。 时隔半个月没进院,有非常明显的变化。 譬如廊下摆放着数盆牡丹花,绽放妖娆,雍容华贵,屋檐下还有几支鸟笼子,里面装着羽毛漂亮的鹦鹉,叽叽喳喳学着说话。 会客大厅更是装扮得很温馨,堂前壁画从山水画春夏秋冬改成了色彩缤纷花团锦簇,高堂首位同样摆放着开得正好的牡丹花,就连地上踩着的地毯上也映衬着牡丹花的样式。 沉思间,从背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八皇叔!” 赵知晏恍若做梦一样,转过身盯着那道身影,跟记忆里的小姑娘慢慢重叠。 “小丫头……” 宋玥耸肩微笑,客套疏离:“八皇叔,我已是人妻,可不是什么小丫头了。” 赵知晏一噎,朝着她走近抬起手正要摸了摸她的发鬓,宋玥却后退一步转过身对着门外吩咐:“准备些茶水点心来!” 避开了他的手。 赵知晏有些失落,悻悻地收回了手,反绕到了后背位置:“阿玥……” “八皇叔,还是唤我一句宋娘子或是侄儿媳妇吧。”宋玥眉眼闪动,阿玥这个称呼,只有她认可的人才能呼唤。 很显然赵知晏不是。 “不过是成婚了,怎么就跟本王生分这么多?”赵知晏打趣道。 宋玥头头是道地分析:“倒也不是,只是杨嬷嬷最近在教规矩,出嫁了不比在家做姑娘那么随意了,毕竟还要顾及夫家颜面,被人传出闲话不好。” 赵知晏笑了笑:“难得从你嘴里能说出这话来,嫁了人,到底是守规矩了。” 她笑而不语。 “宋娘子。”赵知晏鼓起勇气才喊出来:“本王想请你去八王府救人。” 他说话间目光紧盯着宋玥,她就不信,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她会一点儿也不知情! 宋玥目光坦荡:“八皇叔是要我救八皇婶?” “是。” “恕难从命。”宋玥摇头,有些固执:“我同八皇婶之间没什么交情,而且她几次三番地冤枉我,若治不好,我又该解释不清了。” 赵知晏见她说什么都不肯去八王府,知她有顾虑,长叹口气,忽然改口:“宋娘子医术从何学来的,可有师傅,说不定本王亲自去求,师傅出山说不定能有办法。” 果然,刚才都是试探! 宋玥道:“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四海,不在京都,至于名号,我入门时曾发下誓言,不会对外宣扬,还请八皇叔莫要为难。” 她的医术是上辈子在宫里学的,是北楚帝找来的神医给她治脑子,脑子治后之后,神医可怜她,才会收自己做徒弟。 这辈子,师傅还没出现。 赵知晏半信半疑。 “八皇叔,天下能人这么多,肯定有可以救八皇婶的人,重金悬赏,必有勇夫。”宋玥劝。 最终赵知晏无功而返。 请了无数大夫去探望许龄卿,几乎每个人的说辞都相差无几。 “八王妃毒入肺腑,若想要救治八王妃,还请另请高明。” “八王妃这快不行了。” 赵知晏的脸色越来越深,望着榻上昏睡的许龄卿,唇瓣惨白,像极了要离开他。 画眉跪在地上冲赵知晏磕头:“王爷,求求您可千万不要放弃王妃,既有毒药肯定就有解药,说不定解药就藏 在太后手里。” 这话倒是提醒了赵知晏。 “王爷,王妃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画眉哭喊着。 男人紧咬着牙,扬声:“备马!” 宁安宫 太后被吓得一病不起,皇室宗族不少人来探望,此刻偌大的宫殿上就站着不少人。 徐太后坐在贵妃椅上,手里攥着一串佛珠捏在手心,眉头紧皱,无声地叹气。 “八王简直太过分了!” “这行事根本没有顾忌了,也不知是岁数大了的缘故,还是暴露了本性。” 宗族的人个个都气得不轻。 徐太后摆摆手:“老八这孩子心性不坏,也不知是不是被人迷惑了,就跟中邪一样,连是非都分不清了。” “刚成婚第二天来敬茶,结果呢,冤枉了广嘉王妃,还敢顶撞哀家,可老八不仅没有教训,反而处处袒护,幸亏这是广嘉王妃脾气差,较真儿非要弄出个真相,若是换成旁人,就要被欺负死了。” 这事儿还有些宗族人不知道,闻言立马露出了惊讶表情:“还有此事?” 知道真相的人详细的将当日发生事说了一遍。 “这,这,这不是胡闹吗!” “唉,八王怎么就被狐媚子给迷惑了,这小农女还真有些手段。”有人嗤之以鼻。 这时小宫女来报:“太后,八王爷在外求见。” 一听来人,徐太后就想起了箱子里的灵犀惨状,身子摇摇欲坠,紧攥着手上的佛珠,看上去很惶恐。 “太后,您是长辈,八王是晚辈,又有咱们在场,他岂敢不敬您?”有人气的吹胡子瞪眼。 徐太后道看向来人:“老王爷,您许是不知情,这八王性子实惠,许是那农女又作出什么幺蛾子了。” 老王爷嗤笑:“他老子在地底下要是知道老八这么胡来,还不得被气死了,本王倒要看看他能作出什么幺蛾子!” 有了老王爷的话,徐太后叫人将八王请进来。 一屋子的宗亲长辈,其中老王爷还是太祖的长辈,辈分极高,也极受人尊敬。 赵知晏进了殿瞥来人,眉头轻皱。 徐太后坐在榻上嘴角嗪着笑意,眸底是一闪而逝的讥讽,问;“八王,你怎么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来给长辈赔罪的。”老王爷哼哼。 有了老王爷开口,赵知晏作势拱手:“给太后请安,老王爷。” 行一圈礼后,徐太后也没有为难,反而谦逊地叫人端来椅子给他坐下,赵知晏却道:“多谢赐座,今日本王来是想讨要解药的,灵犀对八王妃下毒,如今八王妃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去了,还请太后高抬贵手,赐解药。” “中毒?”老王爷诧异,转念一想肯定是农女的手段,当即不屑。 徐太后更是一脸无辜:“八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哀家何时让灵犀下毒了?” 人已经死了,她是不会承认的。 赵知晏拿出字据,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灵犀是受了太后的命令对许龄卿下毒。 徐太后看清字据却是一点儿也不慌:“八王妃敬茶那日,灵犀当众污蔑广嘉王妃,后受了刑,改口承认是被一个叫苏净的丫鬟教唆了,足以说明,灵犀的话根本不可信。” 这事儿可不是徐太后张嘴就来,灵犀当初受罚时是内务府的人动手,只要招来一问就知真相。 “严刑逼供,想要什么不成?”徐太后一脸失望的看着赵知晏:“灵犀被赐给你做妾,你若不喜,何必答应呢,将人折磨致死,不过就是羞辱哀家当时严惩过八王妃罢了。” 赵知晏没想到徐太后矢口否认,他蹙眉,手里的字据反而成了个笑话。 徐太后看向了老王爷:“哀家……当真没有用过什么西域幻颜。” 语气中还有哽咽和无奈。 老王爷虎目圆瞪:“老八,你就这么对长辈说话,太不像话了!” 第153章 皇陵祭祖 “灵犀一个丫鬟说辞根本不能证明太后对八王妃下毒,你怎么还跑入宫胡搅蛮缠呢?”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八王妃真的中毒了,也是自导自演的!” 老王爷一口笃定:“放心吧,人死不了。” 赵知晏眸色一拧:“老王爷仅凭太后一人之词误会本王妻子,是不是有些过于偏袒了?” “你在质疑本王?”老王爷蹙眉,手指着赵知晏:“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本王是如何教你规矩的?” 当年太祖还将一众皇子送到老王爷手底下去调教,其中就有赵知晏,几个皇子中,属他最让人省心,挨的罚最少。 太祖立北芪为太子时,老王爷还有些纳闷,北芪帝跟北楚帝都是过于激烈的性子,八王性子温和,必定是仁君。 太祖笑而不语。 如今看来还是太祖有先见之明。 赵知晏深吸口气:“晚辈不敢。” 老王爷重重一哼:“为了个女人,毁了亲,又顶撞长辈,如今就连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也要丢弃了,值得吗。” 在场宗亲对许龄卿有不小的意见。 也有不少都是当初反对许龄卿嫁给赵知晏的,原因不是因为许龄卿身份低微,配不上八王。 而是许龄卿命格孤煞,是克夫之命。 宗亲又不能直接将此事说出来,坏了许龄卿的清誉,只以身份不符为借口阻挠这门婚事。 谁料想一向乖顺的八王会将许龄卿送去了东瀛,换了个身份回来。 宗亲对此十分失望。 赵知晏一只手靠在后腰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老王爷:“在场的能否保证,本王的结发妻子一定不会死于西域幻颜,若死了,又该如何?” “你这叫什么话?”徐太后怒问:“八王,你还要迁怒宗亲不成,你现在可还没册封太子呢,还需要宗亲的支持,也该收敛些!” 一句话提醒了在场宗亲们,赵知晏是将来要做太子,甚至位置更高的人,凭他这么锱铢必较的性子,一旦上位,将来必定会报复在场的人。 宗亲们面面相觑。 “八王,你不满意灵犀,哪怕是将人给杀了,何至于弄成人彘来威胁哀家?” 徐太后见火势不够旺,又添了一把火,紧捂着心口:“人彘是酷刑,许多年未曾使用,你……也太狠毒了。” 既要撕破脸,徐太后也不藏着掖着了,不停地添油加醋,让赵知晏在宗亲的面前颜面尽失。 赵知晏心烦气躁:“太后这是不肯交出解药了?” 徐太后惊恐地望着他:“哀家未曾下毒,何来解药?” 赵知晏知道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是徒劳无功,便拱手退了下去,人走后,徐太后的身子摇摇欲坠,泪眼婆娑:“跟了哀家几十年的谈嬷嬷,去了一趟八王府赔罪,就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竟有此事?”有人惊讶。 徐太后掩面痛哭,实则心里恨极了赵知晏,打死了谈嬷嬷就是她的一块心病。 这样的人,她岂会让他如意登上那个位置。 老王爷豁然起身:“本王许久没见皇上了,这就去给皇上请安。” 其余人见状纷纷起身跟随。 一群宗亲闹到了北楚帝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劝说北楚帝不要将皇位传给赵知晏。 北楚帝始终没发话。 甚至以身子不适为由,匆匆离开大殿。 接下来几日赵知晏为了找到解药耗尽力气,眼看着许龄卿的气儿一点点薄弱,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 赵知晏的情绪也要接近崩溃。 …… 夜色渐浓,阴凉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昏暗的实室内烛火跳跃,只见一名女子身穿棕色长袍,手里攥着一本经书,麻木地念着经文。 日复一日,日日如此。 终于念到了最后一页。 女子将经书合起,放在了桌子中央,一只手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 忽然烛火跳跃。 一抹黑色身影闯入。 “谁?” 女子眼皮一跳,警惕地看着来人,黑色身影整个人都捂得严严实实,手里握着剑,闪烁着寒光。 “你,你可知擅闯皇陵是死罪!”女子声音颤抖,无助的背靠着墙壁,来人道:“太妃莫要害怕,我是奉命来给太妃娘娘送药的,下个月初三,皇上来皇陵祭祀,必遇刺,太妃若能挺身而出救皇帝一命,必定能够返回京城。” 女子听见来人的话,知晓对方不是来取自己性命的,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我已经不是柔太妃了,你回去吧。” “太妃可知王爷现在处境,岌岌可危,被宗亲们群起攻之,王爷失了民心,被人诟病,这太子的位置怕是做不成了,还有,王爷得罪了太后,太后已经要准备给王爷教训,您若继续留在皇陵,必定会成为王爷软肋。” 女子正是柔太妃,她紧盯着黑衣人:“我凭什么信你?你又是何人?” 黑衣人跪在地上:“太妃娘娘,属下是八王妃的贴身侍卫。” 柔太妃拧眉,她虽被困在皇陵,但她也能从侍女的嘴巴里听说八王妃的事,是个农女。 “太后针对王妃威胁王爷,王妃迫不得已以身入局,现在局势难以解开,只有借着太妃的手解开此局势。” 这些话柔太妃已经信了一大半了,但表面仍不露声色:“你回去吧,此事容我再想想。” “是。” 转眼就到了初三祭祀的日子。 北楚帝带着皇家众人浩浩荡荡的赶往皇陵,其中就有嘉华公主跟宋玥一行人。 宋玥之所以来,是因为允恪也要来祭祖。 她是来给北芪帝上香的。 皇陵修建的十分气派,一眼望不到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石雕像,威武的大狮子镇守在两侧,飞龙盘柱,地上的台阶上还刻着经文。 所有人屏息凝神,一脸凝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来到供奉的地方,北楚帝带头燃香磕头致敬。 其余人纷纷跪下磕头。 允恪的大半个身子将宋玥遮住,宋玥悄悄抬眸,上辈子柔太妃是被赵知晏用军功相抵,接回八王府供养。 她倒是没见过这位太妃。 嘉华公主曾说过,身份低微,样貌不错,心思缜密,太祖临死前下令将柔太妃送去皇陵,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柔太妃在后宫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八王根基不稳,事实证明太祖想的是对的,自太祖死后,后宫不少妃嫔都相继出事了。 尤其是跟徐太后有仇的。 冬日里落水溺毙,夏日屋子里不慎走水失火,又或者吃了块点心噎死了,还有的奇奇怪怪的病,病了几个月就死了。 反倒是柔太妃安安稳稳过了许多年,等八王站稳脚跟后又被接回府享福去了。 正想着听着前方传来了叫喊声:“刺客!有刺客!” “来人,护驾!” 宋玥猛然抬起头。 允恪一把将宋玥护住在了怀中,一脸警惕:“你紧跟着我,哪也不许去。” “嗯。” 今日祭祀,她知不会太平。 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侍卫围住了几个黑衣人,隔得老远听见了呼救的声音,还有人说受伤了。 宋玥环顾一圈,眼皮子跳了跳,一把抓住了允恪的胳膊,声音颤抖:“母亲呢?” 第154章 暴君皇帝 宋玥作势就要往外走,允恪紧跟在身后,越过人群。 “小丫头!”赵知晏喊。 宋玥恍若未闻,脸色惨白继续往前走。 空气里忽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宋玥脸色惨白,脚下几乎快要站不稳。 若不是允恪在身后扶着,她未必站稳。 “母亲!”宋玥喊。 许久,隔着人群来了一句回应:“阿玥!” 宋玥悬着的心倏然落地,她眼眶猛然涌出眼泪,越过禁卫军继续往前走,允恪捂着她的眼睛,宋玥道:“不过就是尸首而已,我不怕。” 再血腥的场面她都见过了。 允恪知晓她的脾气,还是将手放下来。 宋玥看见了嘉华公主坐在地上,身子底下漫出红色血迹,宋玥小脸煞白,心都快停住跳跃了:“母亲!” 飞奔到嘉华公主身边,嘉华公主赶紧说:“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这都是别人血迹。” 确定嘉华公主只有胳膊受了伤之外,宋玥恨不得搂着嘉华公主嚎啕大哭,咬着牙让自己情绪稳定。 “皇上,所有刺客全部伏诛。”禁卫军统领道。 北楚帝脸色阴沉如水;“今日祭祖,竟冒出这么多刺客,若不是嘉华公主以命相救,朕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皇上!”有人指着一旁还喘着气的妇人:“还有柔太妃也救了您。” 北楚帝目光盯着柔太妃,露出几分狠厉,丝毫没有认为眼前这人是救命恩人。 刚才他看的非常清楚,此刻来袭,柔太妃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一把扯住了嘉华公主的胳膊挡上前,又趁乱拿着地上的剑刺伤了自己,装作一副上前救自己被刺客刺伤的假象。 柔太妃满脸虚弱,跪地行礼:“给皇上请安。” 北楚帝没有吭声,视线一转落在了嘉华公主身上,鲜红的血迹从表姐的肩膀处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大半边衣裳已经湿透了。 他心急如焚朝着嘉华公主走去。 嘉华公主撑着身子站起来:“皇上,本宫只是皮外伤。” “皮外伤?”北楚帝指着肩:“朕亲眼看见刺客刺穿了肩,若不是你护着朕,朕就死了。” 此刻的北楚帝赤红了眼,宛若一头暴怒的狮子。 说话间又来了一群不知名的黑衣人。 可惜,在场的人全都有了防备。 嘉华公主一眼就能认出这才是自己布置的人,刚才那些人浑身杀气,招招致命,根本不是她安排的。 “杀!一个活口不留!”北楚帝怒吼。 “皇上,不可啊,这些刺客还需要严查到底,必须要留活口。”有大臣提议。 北楚帝眸光阴沉:“杀!” 众人看着眼前的皇帝,猛然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残暴皇帝,动不动就杀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皇帝发怒了。 黑衣人顷刻间全部被击杀。 嘉华公主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真要被人抓住,兴许还要费力气。 “刺客的事朕会亲自审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擅自插手,否则,便是欺君之罪!”北楚帝说完,身子一弯将嘉华公主扶起:“备马,传太医!” 众目睽睽之下,北楚帝带走了嘉华公主。 允恪扶着宋玥跟上。 祭祖仪式匆匆落幕。 只有赵知晏赶到了柔太妃身边:“母妃。” 柔太妃吸了吸鼻子,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紧紧的拉住了赵知晏的手:“晏儿,皇陵太危险了,我不能继续留在皇陵。” “走!”赵知晏当机立断,将柔太妃一并带走。 马车上 太医浑身哆嗦,是被眼前的帝王之气给吓得,嘉华公主只要皱皱眉头,北楚帝便怒骂:“混账东西,弄疼表姐了!” “是……是。”太医欲哭无泪,这么深的伤口包扎清理,难免会触碰,怎么会不疼? 嘉华公主无奈,干脆咬着牙忍着愣是一声不吭。 太医朝着嘉华公主递了个感激眼神。 等伤口真正露出来之后,太医脸色微变,一颗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这,这刀上有毒!” 嘉华公主眉心一皱。 马车外宋玥急了:“母亲,可否让我看看?” 北楚帝暴怒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来人,将今日刺客全都给朕追查到底!” 骂归骂,宋玥还是上了马车。 太医退下。 宋玥看着伤口上溃烂的黑色痕迹,眼皮一跳,这毒,有些眼熟。 “阿玥,快给表姐看看,需要什么你说。”北楚 帝慌了,眼眶赤红像个无助的孩子。 宋玥抬眸看向了嘉华公主:“母亲,这毒有的治,只是有些痛苦,您忍着点儿。” 嘉华公主点头。 随后宋玥取来了银针,封住了嘉华公主的血脉,一点点将周遭伤口用匕首给剜掉。 她动作极慢,嘉华公主嘴里紧咬着一块布,疼的脸色煞白,满头大汗,险些晕了过去。 “皇上请扶住母亲。”宋玥对着北楚帝道。 北楚帝咬咬牙,按住了嘉华公主。 “呜!”嘉华公主疼的瞪大眼双眼。 宋玥从怀中取出一枚瓶子,瓶子里赫然装着一只肥胖白色的虫子,她将虫子放在了伤口处,白色虫子扭动着身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快的扭着,哼哧哼哧。 不一会儿白色虫子通体变成了赤红色,整个虫子身也明显变大了好几倍。 “呜!”嘉华公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表姐!”北楚帝惊惧。 宋玥道:“皇上莫要动,这只蛊虫是我亲手养大,会吸食百毒,索性母亲中毒及时医治。” 否则后果不堪回想。 北楚帝一动不敢动,他紧张的咽了咽嗓子:“这究竟是什么毒?” “是绝情散。” 绝情散是师傅亲手调配出来的毒药,亲自命名绝情散:“中毒者会逐渐丧失感官,视觉,嗅觉,味觉,每消失一层都是抽筋剥皮般的疼。一般熬不住的直接就自裁了。” 北楚帝紧绷着脸:“阿玥,那你母亲……” “母亲体内的毒已经被吸食了差不多了,大约会昏睡几日,就能恢复无碍了。” 宋玥庆幸自己这三年来,闲着没事儿养了只吸食蛊,若无这只蛊,母亲必死无疑。 她想不通的是,师傅为何会跟刺客扯上关系。 “这些日子就当你母亲留在宫里,朕定会好好照顾她。”北楚帝道。 宋玥点头。 将那只蛊虫又放在了瓶子里。 绝情散在蛊虫肚子里,只要蛊虫暴毙,绝情散的毒药却保留下来了,她一定要让幕后之人亲自尝尝绝情散的滋味。 马车摇晃到了皇宫 嘉华公主住在翊坤宫,几个太医被扣下,不许进出,禁卫军将翊坤宫围的严严实实,闲杂人等不许任何人靠近。 宋玥也干脆留下,以防万一。 这期间北楚帝严查刺客,从兵器,到毒药,甚至连皇陵里谁有过异样,全都带回来审问。 一时间慎刑司内关满了人,北楚帝亲自佐证审问。 那天,从慎刑司抬出去的人无数。 血气冲天。 人心惶惶。 宁安宫的徐太后倒是来探望,连面儿都没见着就被撵走了,徐太后倒也不生气。 北楚帝那个德行,只要跟嘉华公主沾上关系,就会变得跟个疯子一样。 嘉华公主此次又是给北楚帝挡刀受伤,这层愧疚肯定会更加深刻,徐太后佯装很着急的样子,去了一趟慎刑司,打算劝劝北楚帝。 还未走进,惨叫声划破长空。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熏的令人作呕。 禁卫军用推车将尸首推出去,那些人缺胳膊断腿,满身酷刑,血痕累累,甚至压根就看不出来是一个人的模样。 “这!”徐太后震惊的后退几步,紧紧攥着宫女的手:“这几天死了多少人?” 宫女道:“莫约上百个,皇上还抄了闻大人家。” “为何?” “闻大人家有个亲戚在守皇陵,出事前一日人失踪了,后被证实人是卷走了地宫的金银珠宝逃了。” “亲戚而已,又不是闻大人做错。” “闻大人私底下派人去查刺客,被皇上发现了。” 徐太后脸色越发苍白,一股寒凉气从脚底蔓延到心口上,就因为私底下派人去查刺客,就被抄家了? “皇上还下令,明日午时斩了闻大人!” “什么?”徐太后眼前一黑,指尖忽然抖的厉害。 第155章 婆媳相见 徐太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慎刑司回来的,只知道四肢发软,紧张又忐忑,宫女端来一杯茶递上前。 她本想端着茶喝两口,手却怎么也握不住。 啪嗒! 茶掉落在地。 碎了一地的茶渍和碎片。 “奴婢该死。”宫女跪下磕头认错。 徐太后瞥了眼宫女,颤颤巍巍道:“起来吧。” 她一闭上眼睛就是北楚帝当年带兵闯入皇宫,少年坚毅的脸庞上沾染了血,手提着剑,寒光四射,杀气腾腾。 自他上位,死了太多人。 直到嘉华公主回来之后人才收敛,像个贤君。 徐太后也是猛然醒悟过来,北楚帝的脾气一直都没有变过,她不敢想象的是嘉华公主一旦死了。 北楚帝…… “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陪葬。”徐太后颤抖道。 宫女有些疑惑:“太后?” “皇上一定会让所有相关的人陪葬。”徐太后双手合十,祈祷嘉华公主可千万别死了。 “太后您多虑了,无凭无据的,皇上怎么会杀光所有人呢。” 徐太后道:“那个女人死了,他自个儿都不想活了,至于证据,在他眼里,都是狗屁!” 只需要怀疑,不需要证据。 宫女刹那间失语,神色也跟着惶恐起来。 接下来两日满朝文武都在替嘉华公主祈福,人心惶惶,早朝时愣是关于祭祖的事不敢提。 一百多个官员站着,愣是寂静无声,恍若都是假人。 北楚帝揉着眉心,眸光一扫。 “皇,皇上,微臣有事启奏。”那大臣噗通跪下来,汇报了一件其他事,北楚帝淡淡嗯了声:“准!” 早朝极快就结束了。 忽然,下朝前北楚帝看向了赵知晏:“八王妃如何?” 赵知晏身子一顿,道:“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北楚帝眸光紧盯着赵知晏许久,转而对着礼公公说:“让几位太医去给八王妃瞧瞧。” “皇兄,不必了。”赵知晏拒绝:“王妃她得了赠药,已经解了毒,此时没有性命之忧,在榻上休养,就不劳烦皇兄分散太医了。” “解毒了?”北楚帝似笑非笑:“一个中毒随时都要死的人,却突然解毒了?老八,解药何来?” 赵知晏毫不犹豫道:“是臣弟收买了宁安宫的宫女,解药从宁安宫偷出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 “皇兄恕罪,为了王妃,臣弟不得已而为之。”赵知晏跪了下来。 北楚帝眸子里的锐利散了不少了,倒是没有怪罪赵知晏偷药,问:“解药当真是宁安宫里的?” “是!” “会不会是弄错了,毒真的是太后所下?”有人小声议论。 北楚帝关心的不是太后给许龄卿下毒,而是西域幻颜这种珍稀的毒,太后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阿玥说,表姐的毒叫做绝情散,世上只有一人会配,极难得。 此事会不会跟太后有关系? “知道了,退下吧。”北楚帝挥挥手,连多一句话都没问,对着礼公公说:“摆驾宁安宫。” 礼公公眼皮一跳,这是要去找太后算账了。 …… 八王府 解了毒的许龄卿靠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画眉端来药,许龄卿二话不说一口喝下。 画眉又将蜜饯捧上。 许龄卿捡起一粒递到嘴里,苦涩味很快就被甜味给遮掩,她抬眸看向窗外:“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时辰应该下朝了。 赵知晏每天都会来陪自己的。 画眉道:“许是路上耽搁了。” 许龄卿点点头,她捂着心口,经过一次生死之后没有什么事是看不透彻的,她抬眸:“嘉华公主可有消息?” “没有。”画眉有些忐忑:“现在京城内外人人自危,生怕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也不知人现在怎么样了。” 许龄卿抿唇,她忽然觉得嘉华公主跟宋玥的变化很大,还有赵允恪,明明就该死了,结果还好好活着。 她觉得,或许那两人跟自己一样,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太妃如何?”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名妇人,妇人莫约四十出头年纪,不同刚回来时打扮灰扑扑的,此刻她正穿着一套浅绯色长裙,鬓间金钗十足的份量。 “母亲。”许龄卿挣扎要起身。 柔太妃按住她:“你身子刚刚痊愈,先别急着起来。” 许龄卿微微笑 ,又躺了回去:“多谢母亲体恤。” “都退下,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王妃说。” 挥散众人,柔太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问:“解药可在你手上?” 这话问的许龄卿一头雾水:“什么解药?” “自然是嘉华公主的解药!” 许龄卿诧异。 “别装了,你都能派人潜入皇陵给我送药,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看在晏儿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快告诉我解药在哪,皇上现在严查,要是你尾巴没收干净,会牵扯到晏儿。” 柔太妃日日派人打听消息,这几日她坐卧不安,一颗心急得不行,按捺不住来找许龄卿。 “母亲,我的确是安排人给您送解药了,但从未派人行刺公主,那不是我做的。” 许龄卿懊悔不已,她的本意是想借机将柔太妃弄出来,再在柔太妃面前讨好,让柔太妃记着自己的恩情。 所以才会将西域幻颜的解药递给了柔太妃。 没成想,柔太妃居然没有救皇上,反而是嘉华公主救了人,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还让柔太妃拿捏住自己的把柄。 许龄卿肠子都悔青了。 柔太妃半信半疑。 “母亲,儿媳真的不骗您,那一伙人的确不是我安排的。”许龄卿道,她拉着柔太妃的手,仔细叮嘱:“我中毒,背后还有东瀛撑腰,太后必定要给个交代,母亲,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柔太妃抽回手:“我自然知晓,不必你来教,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只要是为了儿子好,她不会揭穿许龄卿。 “多谢母亲。” 柔太妃又嘀咕起来:“究竟是谁恨皇上,嘉华公主倒也舍得出去。” 要不是她跑得快,今日死的就是她了。 “公主性情霸道,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要是公主死了,皇上必定会大开杀戒,失去民心,到时候王爷就能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了。”许龄卿在心里巴不得嘉华公主死了才好。 只有这样王爷才能登基,她才能做皇后。 柔太妃哼哼:“怕是没那么容易死,都这么多天了,也没个消息。” 说着她打量了一眼许龄卿:“说不定嘉华公主也是苦肉计,自导自演一出戏。” 许龄卿错愕。 第156章 鹬蚌相争 许龄卿也想过这个问题,嘉华公主会不会跟自己一样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柔太妃脸上忽然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当初你若是乖乖做平妻,让晏儿娶了宋玥,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许龄卿骤然一愣,嘴里有些发苦。 她妥协的可不仅仅是八王妃的位置,还有未来皇后! 面对柔太妃的数落,许龄卿一脸乖巧自责:“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的错。” 柔太妃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长眉一挑:“若是广嘉王死了,再让晏儿娶她……” 碍于有嘉华公主在,柔太妃不敢提做妾。 除非嘉华公主死了。 可死了的嘉华公主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帮不了赵知晏。 许龄卿眼皮一跳:“母亲,只要能为了王爷着想,我什么都愿意。” 这话让柔太妃心情舒畅不少,眼底多了几分怜惜:“你先好好养着身子吧,此事,日后再议。” “是。” 两人正聊着小丫鬟传八王爷回来了。 柔太妃一脸欣喜,急急忙忙迎了过去,拉着刚进门的赵知晏劈头盖脸地问:“我交代你的事,皇上怎么说?” 上朝前柔太妃派人请他过去,说起自己救了北楚帝的事,怎么着也该有个封赏。 下一道圣旨许她光明正大地留在八王府。 否则她住得不安生。 赵知晏抿唇,就皇上如今的疯癫模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暂未。” “为何?”柔太妃脸一垮。 “皇上忙着处理刺客的事,其余事一概不闻不问。” 柔太妃皱着眉,不死心地又追问:“那嘉华公主呢,如何了?” “暂时不知。” 翊坤宫消息瞒得很紧,半点儿消息都透不出来,赵知晏来到榻旁看着许龄卿今日的脸色,眸色一软,继续说道:“皇上此刻应该在宁安宫审问那两位宫女。” 饶是许龄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还是心里咯噔一沉,那两位宫女是她用重金收买,家中父母兄长也都安排妥当。 应该是不会改口的。 只要宫女一口咬定解药就是从徐太后那偷出来的,徐太后指使灵犀给她下药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她会慢慢地扭转口碑,将徐太后踩在脚底下。 …… 宁安宫 “皇上驾到!” 一句尖锐的叫声吓得徐太后一哆嗦:“皇,皇上怎么来了?” 平时北楚帝就极少来,尤其这个节骨眼上,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徐太后心跳如雷,还没做好准备,只见北楚帝已经快速来到跟前。 “皇上?”徐太后稳住心神,满脸关心道:“不知嘉华现在如何了?” 北楚帝指了指身后侍卫拖进来的两个宫女,徐太后看见两人,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这……这是?” “八王妃的毒解开了,是这两个宫女良心受谴,从太后这里偷的解药。”北楚帝话一说完,徐太后瞬间炸了,蹭的站起身:“胡说八道,哀家怎么会有西域幻颜的解药,一派胡言,皇上万万不可相信啊,这一定是八王收买了此人,故意算计爱家。” 徐太后目光死死的盯着两个宫女。 “太后恕罪,是奴婢从您的妆匣子里取出的解药,奴婢偶然听谈嬷嬷说起,解药就藏在那。”宫女哭喊着说。 “混账!”徐太后怒斥。 “太后先别着急,人暂时就交给你了,朕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傍晚,朕只要一个结果。” 北楚帝没心思处理徐太后谋害许龄卿的事,不慎在意的将两个宫女扔给了徐太后:“太后,人别弄死了。” 徐太后又惊又喜,这是北楚帝给她一个台阶下,两宫女落在自己手里,翻转口供还不简单? “是,为了这点儿小事麻烦皇上,是哀家的错,皇上快去忙吧。” 北楚帝拂袖而去。 宁安宫里没有闹出人命,众人反而觉得奇怪。 此时的翊坤宫内 嘉华公主除了表面的伤口之外,体内的毒全部被清除干净,她靠在了榻上,宋玥坐在小凳子上讲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北楚帝站在门口听着嘉华公主的声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他指尖有些颤抖。 不记得是怎么推开门。 看着榻上活生生的人有说有笑的,北楚帝眼眶再次泛红。 “皇上。”嘉华公主抬眸看见来人,温柔一笑。 宋玥起身行礼:“刚才母亲不是想吃云吞面么,女儿这就去给您下一 碗。” “也好。” 将房间留给两人。 嘉华公主动了动身子,北楚帝快步走近按住她的动作:“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别急着动。” 他弯腰坐在了刚才宋玥的位置上,接近哽咽:“表姐当初被送去和亲,朕也是这种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 嘉华公主宽慰了几句。 等北楚帝的心情略好些,她才问:“刺客的事追查的怎么样?” “第一波六十余人个个都是死侍,都不像是京都城的人,第二波已经被朕处理干净了。” 第二波是嘉华公主的人,所有人都被北楚帝毁了个干净,绝对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处理了闻大人,也是因为闻大人不知死活的派人调查刺客,才会被北楚帝找了个借口处置了。 “表姐,你放心,朕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北楚帝道。 嘉华公主认真的盯着北楚帝坚毅俊朗的容貌:“你就不怕两拨人都是我在幕后操纵?” 北楚帝摇头:“朕绝对不会怀疑表姐。” 表姐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提前跟他说便是,他连命都能舍得出去,表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嘉华公主心一软:“第一波人与本宫无关。” 她回想起当时的处境:“或许柔太妃是个突破口,刺客来时,柔太妃好像并不惊慌,像是早就知道了。” 一开始嘉华公主的计划是安排刺客行刺,再让柔太妃稀里糊涂的挡下,落下一个救命恩人的名头,顺利回到京都城,再抬高柔太妃的位置,逼着徐太后不得不跟八王反目。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这些事柔太妃根本不知情,她应该表现的很惶恐才对。 嘉华公主手腕上的淤青还没消散呢,柔太妃拽了她一把,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被刺。 白白受罪。 气归气,计划还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柔太妃不宜养在八王府,将人接回后宫供养,给太后制造危机感,支撑太后的那帮宗亲自会给她想法子。”嘉华公主语重心长的说,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将柔太妃圈入宫,也是将她当成人质,拘束着赵知晏行事别太过分。 北楚帝咬牙:“朕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这仇不着急报,皇上要稳坐皇位,当务之急是将八王手中兵权拿到,还要让徐太后亲手说服宗亲支持你。”嘉华公主要一点点将北楚帝背负的罪名洗刷干净。 绝不能死后再变成什么乱臣贼子,暴君,死后被人掘墓,暴尸荒野。 北楚帝的戾气在嘉华公主面前很快就消失了,他点头,又道:“表姐要答应朕,日后不能再冒险了。” “好,本宫答应你。” 北楚帝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她聊起其他家常。 转眼到了傍晚 宁安宫那边果然是送来了两份字据,两个小宫女反口,称都是被逼的,压根就没有解药这一说。 北楚帝叫人将字据送去八王府。 同时也放出消息嘉华公主病的更重了,几个太医寸步不离的守在翊坤宫,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 北楚帝下令张贴告示,能救公主者,位列三公,赏银万两。 消息一出,京都城都沸腾了。 这主意是宋玥提议的,她想知道上辈子的师傅,会不会再次出现,她焦躁不安的等着消息。 一转眼便是两日 揭告示的人倒是不少,由宋玥专门测试医术,很多人无功而返,她也折腾的有些疲倦。 “广嘉王妃。” 宫女冲着宋玥屈膝:“太后想请您过去一趟。” 宋玥垂眸,这已经是太后第八次邀她过去了。 “王妃,或许太后那边有治人的法子呢?”宫女低声道。 宋玥脚步一顿,听出了弦外之音,思索之后决定走一趟。 “王妃请留步!”老嬷嬷从一侧跑来拦住了宋玥的去处,屈膝行礼后道:“王妃,我家太贵妃请您去景仁宫坐坐。” 景仁宫,是北楚帝前天赐给柔太妃居住的宫殿,那日北楚帝还提了柔太妃的位份,尊称柔太贵妃。 宫女一看被人截胡,当场落了脸:“放肆,太后娘娘请王妃去宁安宫,太贵妃怎么能不懂规矩来抢人?” 老嬷嬷不以为然,伸出手就要去抓宋玥的衣袖:“先去了景仁宫再去宁安宫也不迟啊。” 宋玥抬手避开了老嬷嬷。 老嬷嬷有些错愕。 “不论是先来后到还是尊卑有别,我都应该先去宁安宫探望。”宋玥下颌扬起,对着宫女道:“带路!” 老嬷嬷扑了个空,脸色悻悻。 第157章 神医空寂 徐太后听说柔太贵妃来抢人,当即不悦:“一个小小贱婢出生,在皇陵呆了几年还不肯死心……” 北楚帝追封柔太贵妃,徐太后已经很不高兴了,但没法子只能忍着。 徐太后看向了宋玥,语气缓和起来:“你母亲如何?” “回太后,还是昏迷不醒。”宋玥长叹口气,一脸的焦急,没有了从前的跋扈,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广嘉王妃,徐家结识了一位医术极高的老者,哀家是见识过此人的功力,不敢说能救你母亲有十足把握,至少五成以上。” 宋玥故作眼前一亮:“现在人在何处?” “倒不是哀家不肯将神医让出来,只是神医轻易不会医治病人,能医人也不过是看在徐家的份上。” 徐太后故意卖了个关子,语调拉长:“哀家虽没有生育皇上,可养育之恩却是实打实的,如今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该在哀家头上撒野,徐家定然是看不惯的。” 宋玥抬眸:“太后想如何?” “哀家和柔太贵妃有些过节,一山不容二虎,如今哀家为尊,等他日八王上位,哀家势必要被柔太贵妃压一头,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宋玥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徐太后:“太后是想要柔太贵妃的命?” 徐太后朝着宋玥投去一抹赞赏眼神。 宋玥也没有着急回应,而是一副思考状态,道:“柔太贵妃是八皇叔的生母,她若死,八皇叔必定会彻查。” “可你母亲危在旦夕,等不及了,那究竟是你母亲重要,还是柔太贵妃的命重要?”徐太后也不急,她笃定宋玥肯定会同意。 宋玥毫不犹豫:“自然是我母亲的命重要,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让我确定此人的医术。” 考验医术又不是解毒救人,徐太后略微思考后就答应了:“你谨慎些也是应该的,哀家这就派人给徐家传信,你去一趟徐家,自会见到此人。” “好!” 临走前徐太后警告道:“王妃可不要耍手段,你母亲的命可经不起折腾。” 离开了宁安宫,没走几步就看见刚才的老嬷嬷在等候了,将人拦住了:“广嘉王妃,太贵妃还在景仁宫等您呢。” “我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去了。” 宋玥抬脚就走。 老嬷嬷急了,上前将人拦住:“王妃,太贵妃已经等您许久了,您若不去,奴婢不好交代。” “你好不好交代,与我何干?”宋玥没好气地道:“让开!” 老嬷嬷脸色有些挂不住,云冬一把推开了老嬷嬷:“别耽误我家王妃办事。” 主仆几人扬长而去。 老嬷嬷拿对方没辙,跺跺脚只好回去禀报,柔太贵妃正坐在景仁宫主位上,手里捧着一杯茶小口喝着,瞥见老嬷嬷回来,又将杯盏放下,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嘴角,这才发现老嬷嬷身后空无一人。 “广嘉王妃呢?” “回太贵妃话,广嘉王妃从宁安宫出来就朝着宫外方向走,压根就没理会老奴。” 柔太贵妃皱着眉:“你难道没有告诉她,是本宫召见?” “老奴说了。”老嬷嬷苦着脸:“都说广嘉王妃是被嘉华公主给宠坏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脾气大得很。” 她跟着柔太贵妃入宫后,多少人见着她都会点头哈腰,最不济也会客客气气打个招呼。 可宋玥却连正眼也不给。 太狂了! 柔太贵妃白皙的脸庞浮现了怒色:“得意什么,用不了多久就没人支撑了,到时候还不是任人拿捏。” 去了宁安宫都没来景仁宫,显然是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又或者是压根就瞧得起自己! 柔太贵妃闷着脸不做声,许久她长叹口气:“罢了,现在还用得着她,再忍一忍。” …… 宋玥乘坐马车出了宫,半路上让琥珀下去一趟,她则不急不慌的找了个茶楼待着。 等了片刻后琥珀赶回。 “王妃,徐倾儿亲口说徐家前几日的确是来了个医术高明的神医,徐家二太爷五十岁那年突发心肌病,已经卧床好几年了,神医来了之后,几幅银针刺入,二太爷竟然能张嘴说话了。” “还有徐家如今大老爷每逢阴雨天气就会腿疼发作,更是滴酒不沾,神医也将大老爷治好。” 宋玥心一紧,上辈子徐家二太爷的确是师傅给治好的,这些年徐家没少给二太爷找大夫看病,都只能暂时缓解二太爷的疼,不能根治,师傅几幅药方子,施针三天,就让二太爷能开口说话。 当时,她就在现场见证过这一幕。 难道真的师傅? “去徐家。” 徐家早早就得了太后的叮嘱,所以宋玥一来,管家亲自相迎:“给王妃请安,大老爷跟夫人在里面恭候您多时了。” 绕过花园,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院子。 徐大人跟徐夫人已经在此等候了,两人给宋玥行礼,宋玥挥挥手:“神医人在何处?” 徐夫人指了指一旁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块黑色面巾。 “还请王妃遮眼。” 宋玥挑眉,犹豫了片刻拿起黑色面巾蒙住了眼睛,由云冬扶着坐在了石凳子上。 徐夫人道:“王妃勿怪,神医脾气古怪的很,委屈您了。” “无妨,还请徐夫人快些安排。”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一道清冷声音:“王妃要如何考验?” 宋玥闻声,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和她预料的不一样,这声音不是师傅的,而是师叔空寂的声音。 上辈子空寂也曾入宫,只不过对她不慎友好,碍于皇命不可违,才不得不出手医治她的脑袋。 但空寂师叔每次给她熬的药,极苦涩。 所幸的是空寂师叔没有待多久就离开皇宫。 宋玥了然,从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放在桌子上:“还请神医分辨这是何物!” 瓶子被拿起,神医轻轻一嗅,笑道:“逍遥散。” “用何物制成?” “此物共有一百零八味药材……地黄,枸杞,长庚……”一口气将药材全部说出来。 一个不差! 宋玥勾唇:“再加一味乌附子,又有何功效?” “穿喉烂肠的毒药!”空寂又将瓶子轻放在桌子上,叹气:“王妃小小年纪,怎么会将这么损阴德的药带在身上?” “得高人所赠,既然神医说不好,那就扔了吧。”宋玥抬起手,云冬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站起身:“今日多有打搅,告辞。” 徐夫人道:“王妃且慢。” 宋玥却是脚也不抬:“云游山外寒光寺,果然不同凡响!” 话音落,在场诸位愣了。 尤其是空寂:“王妃去过寒光寺?” “未曾去过,但略有耳闻。” 眼看着宋玥就要离开,空寂按耐不住了:“王妃难道不想救人了吗?” “自然是想,否则也不会来徐家这一遭,神医不妨说说条件吧。”宋玥背对着身后道。 空寂道:“我要一枚免死金牌。” 宋玥低低嗤笑,而后道:“容我想想。” 说完她便叮嘱云冬继续往前走,她一把扯下了黑巾,上了马车直奔广嘉王府。 走到桌子旁极快的画下一张人物肖像,让云冬来辨认,云冬道:“那老者满脸胡腮,奴婢瞧着也没有悲天悯人的气质,反而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 宋玥犹豫再在画像上添了几笔,云冬立马道:“就是他!” 看着画像,确实是空寂师叔无疑了。 “王妃怎么认识此人的?”云冬好奇。 宋玥摇头,有些事没法继续跟云冬解释,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她靠在椅子上捋清了来龙去脉。 空寂师叔不止跟徐家扯上关系,跟八王府绝对有联系。 第一波刺客,柔太贵妃很显然是知情,现在看,徐太后也是知情者,甚至还参与其中。 否则徐太后怎么会这么信誓旦旦有解药,来找自己谈判? 除非,毒就是徐太后教唆空寂师叔下的。 而空寂师叔又联合了八王府,让柔太贵妃救北楚帝,顺势离开皇陵,再借着柔太贵妃的手给了许龄卿西域幻颜的解药! 宋玥突然意识到,许龄卿或许跟空寂师叔也有关系! 这么一解释,之前想不通的现在全都想明白了。 她猜徐太后的本意是想让北楚帝中毒,借机挟持北楚帝,没想到被母亲挡了剑,躲过一劫。 现在解药在手,就必须要发挥最大的价值。 所以才会来找自己谈判。 而八王府藏着的幕后之人,设下陷阱想要的不过是上辈子的轨迹恢复。 八王为帝,她为后! 宋玥紧攥着手心:“做梦!” 第158章 当众质疑 这一坐就到了傍晚。 腰间忽然被人圈住了,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抬眸映入眼帘是一双漂亮的眸子。 “瘦了。”他说。 宋玥小脸一红,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画像:“可曾见过?” 允恪顺势看去,摇头。 “这是寒光寺的空寂师傅,他手上有绝情散的解药。” 允恪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宋玥轻轻推开他,拉开了些距离:“这段时间徐太后,徐家跟宗亲哪一家联系密切?” “老王爷和云南王!” “我猜测太后是想从两位王爷中挑选嗣子,过继到皇上名下。”宋玥想了一下午,才想到徐太后冒险的理由。 两位王爷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只要抛出橄榄枝,就足以让两位王爷对徐太后死心塌地。 毕竟那个位置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当初皇上私底下许诺要将太子的位置给八皇叔,三年过去了,皇上迟迟没有动作,已经引得八皇叔那一党不满意了,现在太后也参与进来,局势不妙。” 允恪拧眉。 “从今日开始你私底下将两位王爷的家眷,还有亲信都盯住,以备不时之需,至于空寂……他不是个好人。” 宋玥现在并不惧空寂,她得了师傅真传,未必逊色空寂。 但被人戏耍的滋味很不好受。 允恪点头:“阿玥,你自己也要小心。” “会的。” 当晚宋玥迫不及待的入宫,去见了北楚帝,秉烛夜谈,直到天际泛白,北楚帝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满脸都是疲倦。 “人人都说朕心狠手辣,是赵家不肖子孙,这个位置多少人趋之若鹜。”北楚帝苦笑。 他恨不得将这个位置拱手相让。 一个牢笼,爱谁要谁要,他实在是受够了。 “阿玥。”北楚帝长叹口气:“皇权对于朕来说,不过是保护你母亲的手段而已。” 他现在很清楚,失去皇权。 就意味着嘉华公主被人欺辱,或许还要重蹈覆辙,让她颠沛流离。 宋玥红了眼眶,这三年母亲也没少在自己面前提及皇上,其中也有真情流露。 尤其是当周遭都在算计她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坚定不移的偏袒她,试问,谁又能不感动呢? 促膝长谈之后的结果就是北楚帝大病一场,将皇权直接交给了赵知晏,甚至连玉玺都交出去了。 满朝文武都不理解。 宋玥明白。 这么多年有北楚帝这个活靶子在,所以显得赵知晏稳重从容,待人谦逊有礼,是个贤君。 可要是没有了北楚帝的存在呢? 赵知晏是否还能继续容忍徐家,镇南王,还有其他蠢蠢欲动的藩王呢? 一道册封皇太弟的圣旨赐下,代为监国 最先沉不住气的就是徐太后,她满脸不可思议:“这,这怎么可能呢,皇上是不是糊涂了?” “太后,圣旨以赐,内务府的人将玉玺都送过去了。” 徐太后拧眉:“宋玥呢,她也没拦着?” “未曾。” 徐太后气急败坏的将桌子上的茶盏砸了个粉碎,呼吸急促:“胡闹,简直胡闹!去,传哀家的命令,让两位王爷速速来宁安宫。” “是。” 有人欢喜有人愁,最高兴的莫过于柔太贵妃了,心情极好的赏了景仁宫上下三个月的份例。 “奴婢多谢太贵妃赏。”众人跪下谢恩。 柔太贵妃笑意吟吟抬手叫人起来,老嬷嬷笑着说:“太贵妃,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入住宁安宫了,您才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后。” 这话柔太贵妃爱听。 在皇陵这么多年,她做梦都想在着这一日。 “本宫终于苦尽甘来!”柔太贵妃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宁安宫,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宋玥。 她眯了眯眼,喊住来人。 老嬷嬷下巴抬起,没有了昨日的恭敬,来到了宋玥面前:“广嘉王妃,太贵妃请您过去一趟。” 宋玥顺着视线果然看见了一脸洋洋得意的柔太贵妃。 还未等她开口,老嬷嬷趾高气昂道:“王妃,可别让太贵妃久等了,这可是大不敬。” 宋玥双眉紧锁,朝着柔太贵妃的方向走过去。 “太贵妃安。”她屈膝行礼。 柔太贵妃却没有叫起,眉头高高扬了起来:“本宫昨日召见你,为何不来,可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怪不得母亲评价这位太贵妃,心眼极小,树敌 无数被太祖送去看守皇陵呢,这样的脑子,留在皇宫绝对活不过三个月。 “王妃,太贵妃问你话呢!”老嬷嬷哼哧哼哧的问。 宋玥纤眉一挑:“有件事我非常奇怪,还请太贵妃示下。” 柔太贵妃骂了一句不懂规矩。 宋玥在瞥见了身后一群人出现时,高高扬起声音问:“我母亲性命垂危,陷入生死关头,为何太贵妃却没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日刺客来袭,我母亲被剑刺中,我明明记得太贵妃也被剑刺中了,怎么就没中毒呢?” 一句话瞬间让柔太贵妃语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廊下迎面走来的恰好就是两位王爷以及宗亲。 还有匆匆赶来的赵知晏。 赵知晏听见这话,脚步一顿。 “王妃这话倒是提醒了本王,当日本王也是亲眼所见,柔太贵妃也被剑刺了,为何还好端端站在这?”老王爷率先发难。 柔太贵妃咽了咽嗓子,梗着脖子说:“兴许本宫跟公主的剑不是同一把。” “不对,是同一把剑!”老王爷虎眸圆瞪:“当日刺客冲着皇上而来,公主以身挡剑,随后刺客拔剑重来,太贵妃被刺……” “胡说八道!本宫身上的伤是亲手刺的,怎么会跟嘉华公主一样中毒?”柔太贵妃脱口而出。 话说完她就后悔了,赶紧解释:“不,不是这样的。” 越是着急就越是解释不清。 急的柔太贵妃狠狠瞪着宋玥:“你故意给本宫挖坑!” 宋玥摇头:“既然是刺客,那必定是所有剑都抹了毒药,我记得慎刑司有档案记录此事,即便没有毒,太妃又怎么笃定哪一把没有毒,还有,太妃应该是守在皇陵,而不是主持祭祀,出现的也太过于巧合了。” “贱人,本宫要撕烂你的嘴!”柔太贵妃急了,扬起手就要冲着她打,却被宋玥轻轻避开。 宋玥侧过头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不如来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赵知晏眸色阴寒,盯着宋玥。 这些问题他都忽略了。 贸然提及,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太贵妃手里攥着解药呢。”宋玥道。 “宋氏,这只是你一个人的猜测,根本不作数。” 在赵知晏身后方向赶来的还有许龄卿。 许久不见,许龄卿整个人消瘦一圈,今日她打扮的十分贵气,一袭银白浮光锦,微微一动,在阳光下折射出琉璃光芒。 鬓间六支凤钗,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一张清丽的容颜更添几分贵气。 “八皇婶不是中毒快不行了么,怎么这么快好转了?”宋玥诧异:“我记得太后亲自审问了两位宫女,压根就没有解药这一说。” “西域幻颜,绝情散,这两种都是极珍稀的药,这么巧,都被八王府的人给解开了。”宋玥嗤笑。 许龄卿眉间尽是厌恶:“宋氏,你放肆!当众顶撞长辈,污蔑长辈,你可知罪?” “呵,八王妃好大的脾气,你家王爷只是被册封皇太弟还不是皇上呢,哪里轮的着你来逞威风!”老王爷怒呵。 许龄卿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委屈巴巴的看向了赵知晏。 赵知晏却始终盯着宋玥。 “八皇叔,皇上对您不好吗,我母亲也未曾害过您,您为了上位就这么不择手段?”宋玥眼底已经是鄙夷:“前天我拜见皇上时,他虽动了肝火,但绝不至于病的起不来身,这病也太蹊跷了。” “宋氏!”许龄卿急了:“你是在质疑皇上?” 宋玥摇头:“怎么会呢,只是怀疑皇上病的蹊跷,且圣旨下的太着急了,诸位有所不知,今儿我母亲的毒突然就解开了。” 第159章 作茧自缚 “嘶!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圣旨是用解药换的?” “卑鄙!” 顷刻之间赵知晏成为了众矢之的。 许龄卿急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母女两个自导自演,故意演了这出戏给大家看。” 宋玥闻言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着对方:“自导自演总该有好处吧,如今得好处的又是谁?” “你!”许龄卿语噎。 她怎么也想不通,嘉华公主怎么会拿到解药。 按道理应该快死了才是。 “王爷,宋氏在这里危言耸听,依妾身之见,就应该将人拖出去杖毙,以儆效尤!”许龄卿的声音不小。 几个离的很近的人听见了。 “传闻八王妃心狠手辣,还真是如此,还没上位呢,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堵住悠悠之口。”老王爷对赵知晏满脸失望:“老八,你是本王看着长大的,没想到终有一日你竟然会为了皇位,算计自己的兄长跟表姐!” 赵知晏艰难的从嘴里说:“本王未曾。”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皇上突发疾病,又为何柔太贵妃没有中毒之兆,还有八王妃的毒又是如何解开的?” 面对老王爷的三连问,赵知晏根本就答不上来,唇抿了又抿,末了只说一句:“此事本王一定会彻查清楚的,给大家一个交代。” “王爷。”许龄卿紧紧拉住了赵知晏的衣袖,何必跟这些人废话,只要将这些人都杀了立威,谁还敢啰嗦半个字。 柔太贵妃回过神来,手指着宋玥:“这丫头只是片面之词,你们不能相信……” “母妃,够了!”赵知晏脸色阴沉沉。 柔太贵妃这才悻悻闭嘴。 老王爷等人拂袖而去。 偌大的花园里就剩下几人,赵知晏来到宋玥面前:“表姐当真好了?” “八皇叔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宋玥让开了路。 赵知晏思索再三抬脚朝着翊坤宫方向走去,许龄卿见状要跟上前却被宋玥给拦住了:“我母亲病才刚刚痊愈,闲杂人等不得打搅。” 许龄卿咬牙切齿:“宋玥,早晚有你后悔求着我的时候!” “你倒是想想该怎么跟八皇叔解释这一切吧。”宋玥哼哼。 柔太贵妃跟许龄卿两人没了兴趣找其他人麻烦,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景仁宫,将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 “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这么不严谨,现在被人抓住把柄,还要连累本宫!”柔太贵妃极度不悦。 许龄卿嘴里发苦,道:“谁曾想宋玥能当众说这个。” “那些刺客都处理的如何了?” “回母亲,都死了,一个不留。” “你好好想想解药的事该怎么应付过去!”柔太贵妃一想到刚才赵知晏的眼神,冰冷质疑,她就有些坐卧不安。 许龄卿咬着牙称是,她好不容易才重新赢回了赵知晏的心,两人敞开心扉,还聊起了过去。 又被宋玥几句话给打回原形了。 可恶至极! 半个时辰后赵知晏回到了景仁宫,他阴郁着脸色,许龄卿上前:“王爷,嘉华公主她真的痊愈了?” “嗯!”赵知晏点头,他看见嘉华公主站在廊下,脸色苍白,精神却不错,远远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他还看见她眼底的讥讽,毫不遮掩。 让他猝不及防。 一句话都没说,折身返回。 “可曾问过太医?”许龄卿问。 赵知晏道:“当日公主中毒,本王目睹过,伤势极重。” 这些他从未怀疑,对方也没有理由做苦肉计。 图什么呢? 许龄卿紧咬着唇。 实在想不通师傅怎么会将解药送出去了。 不应该啊。 一抬头忽然撞入一双暗含质疑的眼神,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王,王爷是在怀疑妾身?” 赵知晏摇头:“母亲被接回来那些日子,都是你在照料,母亲可曾中毒?”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许龄卿一下子就想到了大半个月前,也是这样的口吻。 像是已经知道答案,故意来试探。 许龄卿也猜不透赵知晏究竟知道了多少,她不敢贸然回应,权衡利弊之后,她道:“王爷,的确是有人送来了一瓶解药给母亲,当时我着急,所以大胆给母亲用了,等妾身派人去追查时,人已经不见了。” 赵知晏蹙眉:“你为何没有说?” “皇上下旨不许任何人查刺客的事,妾身担心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连累了八 王府,所以想等着风平浪静之后再同您说。”许龄卿身子瑟瑟发抖,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柔太贵妃道:“此事我也知晓,你不必怪龄卿。” 许龄卿闻言松了口气,还好有助手帮忙。 “王爷,那人能给母亲送解药,未必不会给公主送解药,否则,公主的解药是怎么来的呢?”许龄卿反问。 就在此时礼公公亲自端来了几样药材送来:“皇上让奴才多谢太贵妃孝敬的珍稀药材。” 柔太贵妃眼皮猛的一跳:“这,这是做什么?” 礼公公道:“皇上说他身子弱,用不着这些,心意领了。” 说完又退下了。 赵知晏看向柔太贵妃:“母亲去探望过皇上?” 柔太贵妃点头:“我只是去送药材,顺便探望,昨日我召见宋玥,她未曾见过,我一气之下就去找皇上说理去了。” 这话,赵知晏半信半疑。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柔太贵妃威胁用解药威胁了北楚帝,就连他自己也怀疑,册封圣旨来的太古怪了。 “王爷,不好了,满朝文武都在求着皇上收回册封圣旨,老王爷还说要是不收回,就一头碰死在金銮殿。” 小太监匆匆来报。 赵知晏脸色一沉。 “这个老匹夫还敢威胁你,要死便死,谁敢阻挠?”柔太贵妃气不过道。 赵知晏揉了揉眉心:“老王爷身后是整个宗亲,他要是死在了金銮殿,儿臣必定背负千古罪名,尽失人心。” “这,这么严重?”柔太贵妃脸色一白,她着急的问:“晏儿,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等开口,外头又传来了小太监禀报;“王爷,宗亲宗人讨伐,要您给个交代,禁卫军都快抵挡不住了。” 第160章 众人逼迫 赵知晏一把捉住了许龄卿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沉:“一会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解药是有人相赠,知道吗?” 这样的说辞简直贻笑大方。 文武百官不会相信的。 许龄卿点点头,她焦急道:“王爷,这帮人会不会对您不利?” “岂会。”赵知晏摇头:“此事本王会处理好。” 说罢他站起身往外走,等看见外面站着不少御林军的影子时,他眼皮骤然一跳。 不同于禁卫军是北楚帝亲自培养,御林军是很多皇族亲戚还有太后培养在宫里的。 他拧紧了眉,对着身边侍卫叮嘱:“好好保护太贵妃和王妃。” “是。” 他带着十几个侍卫赶去了议政殿。 此时的议政殿外跪了乌泱泱一群人,为首的就是老王爷,他哭得声嘶力竭,大骂赵知晏不孝顺,背地里勾结东瀛,是北楚的罪人。 “老王爷这话怎么讲?”赵知晏怒问。 老王爷听见了声音冷冷一哼:“行刺皇上的刺客压根就不是北楚人,皇上已经查到了东瀛头上,紧接着皇上就出事了,前一日你母亲柔太贵妃逼迫皇上禅位于你,否则就要诛杀嘉华公主,赵知晏你莫要说你自己不知情!” 赵知晏紧紧皱眉。 他的确是不知情。 东瀛…… “赵知晏你好歹毒!”老王爷手指着他:“皇上本就要将皇位传给你,你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 “谁不知道八王妃在东瀛呆了三年!” “八王利用刺客救了柔太贵妃出来,又用解药逼着皇上禅位,真是好一招连环计。” 赵知晏阴沉着脸色:“本王没有!” 老王爷怒得青筋暴跳:“那你倒是解释柔太贵妃为何没有中毒,慎刑司那边记录在册的所有兵器中,都涂抹了绝情散!” 老王爷将册子狠狠的摔在了赵知晏身上:“你自己看!” 赵知晏弯腰捡起,上面是北楚帝亲笔所写,刺客一百零八人,户籍非北楚,每人口中藏有毒药,刀上均摸绝情散…… 北楚帝的字迹,他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厚厚一卷综册,更不可能作假。 “八王可认识这两人?”徐太后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同带来的还有两个宫女,她们都被人五花大绑,堵住了嘴。 一看来人,赵知晏眼皮跳了跳。 因为那两个宫女正是当初说偷药的二人。 当初许龄卿危在旦夕,他去找太后索要解药,恰好遇见了老王爷带着宗亲在跟太后闲聊,索药不成,还被人羞辱一顿。 临走前恰好听见了两个小宫女嘀嘀咕咕,其中一人就说起了谈嬷嬷说过解药等字眼。 他一气之下便将两个宫女给带走私底下审问。 两人胆子小直接就招了。 于是赵知晏不想打草惊蛇,命两位去偷药,才能免去死罪。 这两人也不负众望将解药偷来。 许龄卿苏醒之后,提出建议让两位揭发徐太后,讨要个公道,他一看许龄卿从鬼门关走一遭,徐太后又三番两次地咄咄逼人,便带着两人去找北楚帝。 谁料想,北楚帝没有亲自审问,而是带着人直接去找徐太后了。 两人更是矢口否认解药的事。 徐太后居高临下地对着两个小宫女说:“说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徐太后笃定自己是被算计的,因为她压根就没给过灵犀西域幻颜这种毒,肯定是被诬陷的。 所以她第一时间将两个宫女的底细彻查清楚,对两人威逼利诱,两人总算是说出实话。 什么狗屁解药,都是许龄卿自己算计的。 “回太后,是苏净姑娘当初入宫时,给了奴婢们一人五百两银子,还说只要此事办成,就会想法子放奴婢出宫。” 两人异口同声。 赵知晏蹙眉:“苏净已经死了。” “奴才死了,主子还活着,哀家听说八王妃今日也入宫了,不如请出来,问一问?”徐太后一脸挑衅。 “太后所言极是,这些事都逃不过八王妃从中作梗。”老王爷附和。 赵知晏却坚持相信许龄卿是无辜的,一定是被人给利用了。 “两个宫女言而无信,她们的话,不能作数。”赵知晏眸光泛着冷厉,一脸坦荡:“此事定与她一介妇人无关。” 徐太后咄咄逼人:“与她无关,那就是八王在背后主谋了,诸位动动脑子想一想,哀家倘若真的给八王妃下毒,又怎么会将解药藏在妆匣子里,又怎么会这般不严谨,让两个宫 女知晓,还敢在哀家眼皮底下将解药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两个宫女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机会进殿内伺候!” 赵知晏脸色微变。 “柔太贵妃借送药的名义去见皇上,威胁皇上禅位,是奉茶小太监亲眼所见。” 老王爷指着一旁跪着的小太监:“当时小太监正在耳房沏茶,所以将此事听了全部。” 小太监惶恐跪地磕头:“奴才听见柔太贵妃辱骂嘉华公主是个狐媚子,辱骂皇上是个短命鬼,如今嘉华公主中毒,都是报应,皇上一气之下想要杀了柔太贵妃,结果太贵妃掏出了一瓶子解药,皇上有所顾忌,柔太贵妃又说三日内再不解毒,嘉华公主必定会香消玉殒。” 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柔太贵妃的语气。 赵知晏指尖颤抖。 “柔太贵妃还说皇上早就答应了册八王为太子,却迟迟没有动静,一定是被人怂恿,有了其他心思。” 小太监砰砰磕头:“皇上怒急攻心,吐了血,身子没坐稳从龙椅上滚下来,柔太贵妃抬脚踩在了皇上的心口上,言语刺激,狠狠羞辱。” 话说到这,已经引起了不小的民愤了。 众人激动不已。 “今日御花园诸位也亲耳听见了,柔太贵妃矢口否认了救人,身上的伤口是她自己划的,她胆敢冒充皇上的救命恩人,又在大殿公然羞辱一国之君,岂有此理!” 老王爷气的跳脚,一只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去把柔太贵妃给本王请过来!” 赵知晏拦住了来人:“仅凭他一人之词,不足以说明母亲做过这样的事。” 小太监抬起头目露惶恐:“奴才句句属实,若有半个假字,必定不得好死。” “你一个奴才死就死了,凭什么跟本王的母亲相提并论!”赵知晏低斥。 徐太后见状对着老王爷说:“八王遮掩不许咱们动柔太贵妃和八王妃,必定是心虚,不如这样,由诸位在此看守八王,哀家带着镇南王,庆王等人亲自去景仁宫审问。” 老王爷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不可!”赵知晏身子一动,老王爷伸出手按住了他:“本王在此,还由不得你放肆!” 赵知晏反手握住了老王爷的手臂,蓦然一推,轻轻松松脱了身,他后退两步,看着今日的局势,肯定是逃不过被审问了。 老王爷怒瞪着他:“八王,你既不让审,又想让诸位心服口服,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深吸口气,对着身边的侍卫道:“去请太贵妃和王妃,顺带再去请嘉华公主和广嘉王妃来一趟。” 既然要解释,何不当众说清楚。 老王爷听后这才作罢。 景仁宫的两位早就坐卧不安了,听侍卫来请,许龄卿眼皮跳的更厉害了,问起侍卫外头如何。 侍卫道:“皇上已经彻查到那些刺客都是东瀛人,还有昨日太贵妃去见皇上时,还有一名奉茶的太监在耳房伺候。” 两人心里咯噔一沉。 柔太贵妃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的的确确去了议政殿,也羞辱过北楚帝,她只是过过嘴瘾而已。 也没有给北楚帝解药。 “现,现在怎么办?”柔太贵妃慌了神,一把捏住了许龄卿的手腕:“要是过不了文武百官这一关,他们肯定会造反的。” 许龄卿却不慌:“只要熬过了今日,王爷上位,谁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您瞧瞧当初皇上不也是如此么,还不是做了几年天子?” 上辈子是王爷最后成了胜利者,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 “上位者往往都要经历许多质疑,又有几个一帆风顺的,只要您一口咬定没有威胁,他们也没辙!”许龄卿倒是稳定下来,叮嘱柔太贵妃一会儿不要说错话。 第161章 敢不敢交权 两人赶到议政殿时,宋玥也才赶到。 “母亲身子刚刚恢复,经不起刺激,八皇叔有什么话,直接问我也是一样的。”宋玥道。 许龄卿快走两步站在了赵知晏的身边,宣告主权一般冲着宋玥扬起了下巴,一脸洋洋得意。 宋玥蹙眉。 老王爷等人一看见柔太贵妃激动万分:“昨日你可曾去见皇上?” 面对老王爷吃人一样的眼神,柔太贵妃咽了咽嗓子:“去过,但只是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这么说,这小太监是栽赃诬陷了?” “自然!”柔太贵妃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怒呵:“说,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宫,若不从实招来,本宫杀了你!” “柔太贵妃好大的戾气啊。”徐太后嗤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在皇陵守了这么多年,日日抄写经书,给太祖祈福,怎么嘴里尽是是打打杀杀?” 从前徐太后就看不上柔太贵妃,仗着模样娇媚,趁人不备勾引了太祖,耍尽手段。 柔太贵妃抬眸对上了徐太后,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她如今有了赵知晏傍身,压根就不惧徐太后。 “太后,您又何必跟晏儿过意不去,设下圈套,逼着我们孤儿寡母?”柔太贵妃忽然眼眶一红,眼泪大颗大颗的流淌:“皇上早就答应了要将皇位传给晏儿,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倒是您,一看我回来了,有些坐不住联合了老王爷等宗亲对晏儿发难。” 说到这柔太贵妃轻轻抽泣,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宋玥皱眉,看着柔太贵妃哭哭啼啼的样子,总觉得有些滑稽,刚才还疾言厉色要杀死小太监,这会儿就哭上了? 徐太后嗤笑:“你别张嘴就来,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 “证据这东西还不都是你说了算。”柔太贵妃哽咽。 “母亲,您一向慈悲为怀,若不是因为王爷,断然不会跟太后争执的。”许龄卿上前扶住了柔太贵妃,心里有些得意,这些话都是她教的。 看着诸位的表情,效果还不错。 徐太后眯了眯眼:“八王妃和柔太贵妃在一块也不过短短几日,怎么知晓柔太贵妃慈悲为怀?” 这话是引导众人,这婆媳两私底下说不定早就联系上了,也算是许龄卿露出了破绽。 许龄卿小脸一白,无助的看向了徐太后:“太后娘娘,您又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看着婆子两哭啼啼的,徐太后眉头紧皱,骂了句晦气,转而她将视线看向了宋玥。 “这里每人各执一词,你来说,该怎么继续查!”徐太后笃定宋玥肯定不会跟八王府同流合污。 宋玥看向了赵知晏:“倒也简单,柔太贵妃和八王妃,其中一人进了慎刑司,只要抗住了刑罚,才能确定所言有几分真假。” “胡闹!”柔太贵妃拔高了声音:“宋玥,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本宫一把年纪了,怎么受得了?” 许龄卿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你想要我死,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重刑之下必有冤屈。” 两人一致将矛头对外,尤其是许龄卿:“王爷,宋玥一定是嫉恨妾身抢走您,所以故意针对妾身,她手段残忍,您可千万不要妥协啊。” 宋玥嗤笑:“你也知道自己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抢了人?” “你!”许龄卿被怼的语噎,委屈巴巴的攥着赵知晏的衣袖。 宋玥不以为然的看向了赵知晏:“两位女眷身娇体弱,若是扛不住,那就只能让八皇叔受点委屈了。” 赵知晏脸色微变。 “不可!”柔太贵妃和许龄卿一口回绝。 “哀家倒是觉得广嘉王妃这个主意极好。”徐太后点头赞同。 赵知晏看向了宋玥,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宋玥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笑容:“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八皇叔不认可,我提议了审问,给你们机会自证清白,你们又不愿意配合,那就剩下最后两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徐太后迫不及待的追问。 “我母亲当初昏迷不醒时,我曾取了她的血保留,这血中还残存着绝情散的毒,诸位可以做个见证,让八王府的人喝下去,瞧瞧八王府的人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开了毒,还是毒发身亡。” 柔太贵妃慌了:“这不是胡来吗!” “还有一种法子呢?”赵知晏问。 宋玥抬起下颌,一字一句道:“八皇叔将兵权交出来,自此以后做个安安分分的八王,那我们就相信八皇叔是被人陷害,否则,八皇叔就是参与其中,是主谋之一!纵观所有事, 只有你一家占尽了好处,很难不让人怀疑动机。” 话落,在场的人寂静了片刻。 徐太后点头:“这话说的极有道理。” “胡说八道!”许龄卿第一个跳出来不干了:“我终于明白了,你所做这一切都是给广嘉王找理由上位呢!” “广嘉王府可以当众许诺起誓,日后绝不会夺位,广嘉王府也可以自请废黜王位,自贬离京都!”宋玥朝着许龄卿走近,挑衅的笑:“而你,敢吗?” 许龄卿被宋玥气的浑身发抖。 柔太贵妃小声嘀咕;“你一个人怎么能做得了广嘉王的主,莫不是在糊弄我们吧?” 宋玥看向了柔太贵妃,忽而笑了笑,招来身边丫鬟叮嘱:“去将王爷请来。” 片刻后允恪姗姗来迟,他将象征自己身份的玉佩,甚至北芪帝替他求的免死金牌,以及几块兵符全都交出来。 宋玥再次看向了柔太贵妃:“广嘉王府愿意自请离开京都城,不带走一兵一卒,八皇叔,到你了!” 赵知晏被宋玥给震惊了,他又看向了允恪:“你……” “问心无愧,没什么可怕的,我身子弱也从未肖想过那个位置。”允恪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宋玥身边。 一时间无数人夸赞:“不愧是先帝正统血脉。” 老王爷也看向了赵知晏:“老八,这三个条件里你总要选择一个吧?” 要么审问柔太贵妃和许龄卿,要么服毒自证,要么交出兵权。 “王爷!”许龄卿拽住了赵知晏衣袖:“王爷,您别上当受骗了,您如今是皇太弟,只要您一声令下,所有人必须要听从您的安排,谁敢阻挠,就地处决。” 就地处决这四个字,让赵知晏愣住了。 宋玥也从许龄卿的嘴型判断出这四个字,她笑了,今日赵知晏才被册封皇太弟,许多事还没来得及安排。 老王爷和徐太后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可能允许两人胡来。 就算是硬拼,也一定是八王府占领下风。 一旦动手,也就意味着赵知晏要谋反! 宋玥抬眸,她惊讶的从赵知晏眼睛里看见了一丝丝动摇!。 他竟然动摇了! 但仅仅片刻,赵知晏就软了眸子。 “龄卿,你去受审吧。”柔太贵妃忽然站出来,拍了拍许龄卿的肩:“现在只有你去慎刑司才能堵住这帮人的嘴。” 柔太贵妃思来想去,只有这样才是最小的损失。 许龄卿不可思议的看向柔太贵妃:“母亲?” “龄卿,咱们是被冤枉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柔太贵妃轻轻摸了摸许龄卿的脸颊:“你要相信自己的福气在后面呢。” 许龄卿脸色骤然一沉,不论是宋玥还是徐太后,都盼着自己死,她只要松口,只有死路一条。 她抬起头看向了赵知晏,乌黑的瞳孔里闪着忐忑和无辜,声音都在颤抖: “王爷若是要妾身去,妾身去就是了。” 她紧张不安的拽住赵知晏的衣袖。 第162章 互相为质 赵知晏轻轻捏了捏许龄卿的手指,深吸口气:“难道审问了八王妃,就能抵消了?” 宋玥道:“八王妃若是能抗住刑罚,自然能洗脱罪名。” “王爷!”许龄卿的声音都在颤抖,一想到慎刑司里的酷刑,她浑身发麻,就算是侥幸不死,身子也会落下残疾。 众人都等着赵知晏做决定。 许龄卿目光死死的盯着宋玥:“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你放心,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污蔑王爷的,你休想趁机扳倒八王府。” 宋玥长眉一挑。 “本王交权。”赵知晏忽然开口。 这个结果,宋玥一点儿也不意外。 柔太贵妃和许龄卿都是赵知晏最重要人,他怎么舍得让两人受伤,碍于面子,也会交权证明自己的无辜。 徐太后挑眉:“你说的当真?” “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当真。”老王爷抓紧时间附和。 柔太贵妃却不干了:“晏儿你别犯糊涂,他们是故意怂恿你交权呢,一旦交权,后果不堪设想。” 赵知晏坦然一笑:“皇上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再说本王问心无愧。” 说话间他掏出怀里的兵权以及一枚玉佩,目光环视一圈递给了允恪,允恪蹙眉。 “这里所有人中,本王只信得过你。” 允恪并未接:“我身子不好,又无根基,担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老王爷眼看着赵知晏手里那枚代表着塞北三十万大军的虎符就这么被人拒之千里之外,他急得不行:“本王是长辈,不如交给本王如何?” 允恪闻言垂眸,眸色依旧不经波澜。 徐太后道:“哀家同意!” 赵知晏却道:“老王爷年纪大了,不宜收兵符,只有先帝血脉广嘉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眼看着虎符重新递给了允恪,许龄卿急的攥紧了手帕,生怕允恪伸手接了,可她又不敢轻易开口,生怕又将自己扯进慎刑司。 “糊涂!”柔太贵妃破口大骂:“这也不公平,刺客的事牵连甚广,又不是只有八王府受牵连,一旦交出兵权,咱们岂不是任人拿捏,既要交权,在真想没有追查清楚之前,本宫提议,老王爷跟太后,庆王,镇南王等人都要交出兵权!” 此话一出,宋玥的嘴角都差点弯了。 许龄卿恨不得堵住柔太贵妃的嘴巴,这叫什么馊主意,兵权一旦交到了一人手上,日后再想拿回来就难了。 偏柔太贵妃还在沾沾自喜:“广嘉王府刚才为了自证不觊觎皇位,主动交出兵权,还要自贬离开京都,八王府亦是交出兵权,如今就剩下太后一党了。” 徐太后蹙眉,没好气道:“你以为过家家呢!” “广嘉王府和八王府都没有兵权,前朝后宫还不是任你拿捏?有兵权在手,几年前的事说不定还能再次重演。”柔太贵妃心如明镜,今日不卸掉徐太后的兵权,她一定会被徐太后折腾。 徐太后沉住呼吸,看向了一旁的老王爷,镇南王等人。 柔太贵妃却看向了宋玥:“你觉得呢?” 这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宋玥身上,宋玥沉思片刻:“将兵权交给一人手中的确是危险。” 听了前半截,柔太贵妃脸上露出了得意笑容。 “但几位王爷和宗亲都是无辜被受牵连的,我倒是有个提议。”宋玥道:“将几位王爷和宗亲家族挑选三个孩子入宫为质,如此才能平衡权利。” 话落,几个王爷炸毛了。 “凭什么?” “不交权,就为质。不交质,就交权。”宋玥道。 徐太后眸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宋玥,总觉得有什么在眼前闪烁,转念一想,宋玥无子,即便有了皇权又能如何? “你若拿了八王府的兵权,又该拿什么做担保,等事情查清楚之后一定会将兵权归还给八王府?”许龄卿问。 她信不过宋玥,但广嘉王活不了多久。 这兵权如果非要挑选一人,也只能选择宋玥了。 但必须有前提。 只要宋玥敢拒绝,那就是心虚,别有目的,到时候她就有理由将此事给谈崩。 宋玥下颌扬起,一脸坦荡:“你说!” “将嘉华公主送到八王府小住些日子。”许龄卿原本想说让宋玥服下毒药,可转念一想,这个节骨眼上再弄出什么毒药的事,一定会引起众人的反感。 宋玥蹙眉。 “只有三方平衡,才算公平。”许龄卿道。 徐太后点头;“这倒也是。” “不必了,我母亲身子孱弱,经不起折 腾,不如就由我代替母亲去八王府如何?”宋玥扬眉道。 许龄卿转念一想:“也行!” 于是三方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此事。 互相牵制。 赵知晏将兵权交给了允恪,老王爷等人送来了嫡孙,全部养在了翊坤宫,由禁卫军看守。 此事暂告一段落。 宁安宫 徐太后坐在了首位上,对着几位王爷保证:“哀家一定会看住翊坤宫,让几位小公子平平安安。” 老王爷哼哧哼哧:“这自然最好,要是我家乖孙少了一根寒毛,本王绝不轻饶!” 几人坐下来,细细回想今日发生的事。 “本王总觉得这事儿有猫腻。”老王爷嘀咕:“难不成这事儿就真的不追究了?” “兵权在一个病秧子手里好过在老八手上,只要皇上不醒来,咱们还是有很多机会的。”徐太后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众人妥协,也不过是觉得自己占了先机。 “追查到了真相,不也是扳倒老八?”徐太后嗤笑:“再说,老八心知肚明,他压根就经不起彻查,所以才会妥协,将宋玥扣下,无非就是威胁广嘉王私底下妥协,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头柔太贵妃以身子不适为由,坚决要跟着赵知晏回八王府,在后宫,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一只脚踩在了八王府的地盘上,悬着的心才算是尘埃落定了。 风风火火地进了门。 宋玥紧跟其后,站在八王府的大门口,她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可曾记得你新婚当日,许下一个承诺?” 赵知晏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要如何?”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来打搅我,如何?”宋玥道。 许龄卿心一紧,还未开口赵知晏已经答应了:“本王会让亲兵守着你的院子,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 “多谢。”宋玥微微笑。 许龄卿剜了一眼宋玥,紧紧地攥着手上的帕子,宋玥丝毫不惧迎了上前,两人目光错开。 各自进府。 宋玥被人带去了一个满堂院,院子里的布置还算雅致,她弯腰坐在亭子里,欣赏着风景。 云冬领着两个丫鬟去收拾行李。 不久后她走了出来,欲言又止。 “王妃,咱们真的要一直住在这吗?”云冬神色怯怯。 宋玥弯了弯唇,竖起三根手指头:“只住三日。” “嗯?”云冬眼前一亮。 “你为何不肯去慎刑司?”柔太贵妃进屋就对着许龄卿发难,满脸不悦:“因为你一人,将八王府置于尴尬境地。” 许龄卿闻言恨不得掐死柔太贵妃,这蠢货! 她噗通跪在地上,一脸无辜。 “龄卿身子弱,进了慎刑司必死无疑!”赵知晏弯着腰将人扶起来:“龄卿救过我,我岂能让她去送死?” 柔太贵妃气不打一处来:“谁说要她去送死了,等人回来,找几个太医治着,怎么会死,而且为了八王府着想,受点伤换来日后的荣华富贵难道不值得?” 在她看来,许龄卿就应该主动去慎刑司,哪怕最后死在里面,也是死得其所。 死的光荣。 将来她一定会让晏儿追封许龄卿做皇后,给她修建一座奢华的陵墓。 许龄卿哭的泣不成声,倒在赵知晏怀里,赵知晏将她扶住:“许多事太突然,来不及做准备,从现在起,本王会彻查刺客的事,洗清八王府清白,尽早拿回兵权。” 许龄卿一听,身子微僵。 第一反应就是要尽快通知师傅,让师傅找个地方藏起来。 第163章 内乱 徐家 议政殿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徐大人赶紧去找神医,并说明嘉华公主已经痊愈的消息。 “不可能!”空寂一口否认;“解药只有我一人有,嘉华公主怎么可能痊愈?” 徐大人道:“今日我入宫亲眼所见。” 空寂沉默了。 “那日宋玥提到了寒光寺,会不会是派人去了?”徐夫人忐忑的问。 空寂心里咯噔一沉,不再言语,绝情散是师兄空善亲手制作,是他趁着师兄出门办事偷出来的。 难道师兄也下山了? 想到这,空寂犹豫了,语气也没了刚才的坚决。 徐大人和徐夫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徐夫人弯腰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神医,您再好好想一想,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太后那边等的着急。” 空寂接过茶:“容我仔细想想。” “神医您慢慢想。”徐大人冲着徐夫人使了个眼色,两人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倏然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空气里杀气弥漫。 空寂脸色微变,啪嗒将手上的茶杯猛的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出去,迎面而来的是无数支箭矢,宛若下了场暴雨,空寂身子灵巧的避开,躲在了屋子后。 “徐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哼!你这个墙头草,一定是你将解药给了八王府的人,你早就跟八王府勾结上了!”徐大人怒喝。 刚才用解药只是试探,没想到空寂果然犹豫了。 刺客的事徐家也参与其中。 是空寂提供了绝情散,扬言世上绝对没有解药,空寂又展现了出神入化的医术,徐家这才将此事上报给太后,太后索性不做二不休,同意了此事。 “胡说!”空寂矢口否认。 “若不是你给了解药,柔太贵妃又怎么可能没有中毒,还有皇上也不可能受柔太贵妃胁迫册封八王爷!”徐大人道。 空寂语噎。 徐大人却是越说越生气:“留着你在这世上,徐家早晚会倒霉,神医,对不住了!” 不给空寂解释的机会,四面八方都是箭矢。 其中一支还带着火焰。 扎入门框,瞬间引起了火焰燃烧。 空寂又气又怒,破口大骂:“卑鄙小人!” 徐家为了保住九族,今日特意调来了不少弓箭手,将院子围的水泄不通,徐夫人吓得手心都是细腻的汗:“幸亏倾姐儿提醒及时,否则咱们可真的就被这秃和尚吓唬住了,一旦被人发现,徐家死无葬身之地!” 徐大人何尝不是后怕呢。 若不是嘉华公主痊愈了,他们还被傻傻蒙在鼓里呢。 “八王,简直欺人太甚!”徐大人气的哆嗦。 这时宫里也来了旨意,太后下旨要杀了空寂,以绝后患。 “请太后放心,微臣一定会办成此事。” 院子被火包围,弓箭手仍盯着屋子里,徐大人指着其中一个侍卫:“进去看看!” “是。” 侍卫步步前进。 下一瞬从火光里蹿出一道身影。 嗖的一下跑出来。 “射!”徐大人大喊。 无数支箭落下,让人无处逃窜,顷刻间空寂就被射中了两条腿,还有胳膊,他倒在地上。 “停!” 箭停。 徐大人居高临下看着空寂。 “徐大人这件事肯定是有误会,你听我解释。”空寂挣扎,奈何四肢使不上劲。 徐大人一步步朝着空寂走近,从一旁的侍卫手上接过了剑,高高举起,斩断了空寂的四肢。 “啊!”空寂大喊,痛苦的扭曲着脸,目光狠狠的瞪着徐大人。 “你勾搭上八王府的谁?”徐大人的剑指着空寂的眉眼,杀气逼人:“只要你说,我给你个痛快。” “你做梦!”空寂怒喝。 徐夫人急了:“大人,跟谁勾搭上已经不重要了,此人太危险了,万万不可留下。” 徐大人原本是想将空寂留下问出些事,毕竟已经伤成这样了,如何能跑? “大人,他浑身是毒,早些处决了好。”徐夫人再劝。 徐大人这才一剑杀了空寂,又叫人将空寂丢入火海化作灰烬,徐夫人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但愿此事能尽快过去。” …… 夜色渐深 许龄卿卸了朱钗首饰,坐在铜镜前发呆,忽然眼皮跳了跳,她看向画眉:“王爷还没回来?” “未曾。” “那可有消息?” 画眉知晓对方问的是空寂。 她摇头:“奴婢已经派人送信了,还没回信,王妃您再等等。” 许龄卿揉了揉眉心:“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王妃,您多虑了,王爷心里有您,咱们又攥着广嘉王妃,不会有事的。”画眉劝。 许龄卿一想到白天的事气的心肝儿都在疼,她已经后悔弄出柔太贵妃了,太蠢了。 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宋玥,而是赵知晏能查出什么东西来,又恰好跟自己有关系。 她叹气,最近真是诸事不顺。 先是收买了徐太后的宫女反水了,西域幻颜的事扯得不清不楚,现在师傅亲手调制的绝情散又被解开了。 她始终不理解,师傅医术绝佳,这绝情散是没有解药的,当初柔太贵妃中毒,师傅才给她解药。 那嘉华公主的解药又是从何而来? 实在是猜不透。 她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要引起徐太后跟嘉华公主斗起来,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不曾想将自己也牵扯进去了。 说到底就不该给柔太贵妃解药! 所有的破绽都在柔太贵妃身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满堂院可有消息?” “下午小厨房送了些吃食过去,奴婢派人去打探过,奈何王爷有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画眉越说声音越小。 许龄卿冷笑,以为有王爷护住就没事了? 她就不信了,广嘉王会放弃宋玥不管不顾,旁人不知,她知道广嘉王两辈子都对宋玥痴心一片。 为了宋玥,连命都不要了。 这也是她为何要宋玥为人质的原因。 次日清晨许龄卿去给柔太贵妃请安,柔太贵妃心里有气,愣是让她站在门外两个时辰才肯见面。 许龄卿姿态放低,乖乖认错,几句话哄的柔太贵妃气消了一大半,许龄卿又将来意说了一遍。 “广嘉王是先帝嫡子,做过太子,岂会对皇位不感兴趣,扣下宋玥也只是权宜之计,万一对方想通了,等日后再另娶,我担心王爷会吃亏。” 柔太贵妃认可了这话:“这倒是,男人又有几个是深情的,你想如何?” “趁机将兵权要回来,让宋玥亲自给广嘉王写信,夫妻成婚不久,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这倒是。”柔太贵妃信了,叫人去请宋玥过来。 许龄卿站在一旁,等着消息。 很快丫鬟来报:“太贵妃,王爷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满堂院。” “混账,本宫是王爷亲娘,怎么不能靠近?”柔太贵妃来了脾气,干脆要亲自去一趟。 第164章 初露破绽 满堂院 微风乍起吹起满枝头的梨花,簌簌落下,一地的白,宋玥也不许人打扫,就这么盯着瞧。 院子外时不时传来阵阵脚步声,她挑眉看去。 “是柔太贵妃带着人来,被侍卫挡住了,几个侍卫挨了打。”云冬低声解释。 宋玥收回眼神。 “王妃,奴婢担心柔太贵妃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云冬有些担忧,毕竟是在八王府,人家的地盘,对方想做什么还不是很轻松? “再等等……” 柔太贵妃在满堂院门口使劲手段,也未曾多踏进一步,气得她主动伸手甩了侍卫两个巴掌。 “混账东西,本宫可是八王爷的亲娘!”柔太贵妃呼吸起伏。 侍卫脸上顶着巴掌寸步不让。 无奈,柔太贵妃气的拂袖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等王爷回来,让王爷去一趟。” “是。” 柔太贵妃气呼呼的回来,许龄卿就知道失败了,她暗暗有些失望,面上不显半分,上前挽着柔太贵妃的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对方坐下:“王爷向来信守承诺,唉!” “什么承诺?”柔太贵妃好奇追问,她就不明白了晏儿为何要护着宋玥。 难道还有感情? 狐媚子! “事情是这样的,我同王爷成婚那日,身子见红,大夫说需要一味疗养圣药,恰好这味药材只有宋玥有,宋玥就借此威胁了王爷,到最后孩子也未曾保住,宋玥还恬不知耻地将药要回去了,王爷又不明不白地欠了个人情。” 柔太贵妃诧异:“还有这事儿?” “母亲,此事千真万确。”许龄卿红了眼眶:“是我没福气,差一点儿就保住孩子了。” 柔太贵妃一想到自己的嫡孙没保住,心都在滴血,她紧紧攥着拳;“这贱人,就该给本宫嫡孙以命抵命!” “母亲息怒,现在宋玥还不能死,她的命能换回广嘉王手上所有的兵权。”许龄卿小声嘀咕几句,一脸为难柔太贵妃却拍了拍许龄卿的手:“你有心了,这么做也是为了八王府着想,晏儿心地善良,脸皮子薄,处处受制于人,根本就不是那个狐媚子对手,就照你说的办!” 柔太贵妃按照许龄卿的意思,主动写了一封书信,叫人递给广嘉王府:“务必要亲自将书信送到来人手上。” 侍卫接过退下。 这一等就是到了傍晚 赵知晏才姗姗来迟,一出现就被人请到了柔太贵妃院子里,他上前请安:“母亲。” “哼!你这样护着宋玥,是不是还对她有感情?”柔太贵妃语气不善。 赵知晏揉着眉心无奈解释:“母亲,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话。” “我已经替你做主写了一封书信给广嘉王,让他尽快将兵权送回来,否则,我就杀了宋玥!” 柔太贵妃话音一落,赵知晏脸色微变:“母亲不可!” 对方冷冷一哼:“这会儿书信已经递到他手上了!” 赵知晏眉头升起烦躁,他只想尽快将幕后真凶揪出来,洗刷八王府的污名,再正大光明地拿回兵权。 “母亲这么做不是让我陷于不义之地,成了威胁人的卑鄙小人吗?”赵“晏儿,本宫都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威胁人的名义,本宫替你承担,你就当不知情,现在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一旦错失,你可知八王府要面临什么?” 柔太贵妃语重心长地劝:“本宫在皇陵呆了那么多年,日日祈福诵经,早就熬不住了,只有你,是母亲撑着的一口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咱们被动。” 一夜长谈。 等他出门时天际已经泛白,赵知晏只觉得脚下宛若千万斤重,沉甸甸的,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王爷。” 许龄卿朝着他走来,有些惊讶。 赵知晏收起沉重心思,温柔地看向她:“怎么这么早。” 一旁的画眉道:“王妃日日都来给太贵妃请安。” “你有心了。”赵知晏伸出手握紧对方冰凉的指尖,皱着眉:“手怎么这么凉?” “自从病好了后,总觉得身子凉飕飕的,太医说许是太过虚弱,得养一养。”许龄卿面含愧疚:“只是要耽误些时日,才能替王爷开枝散叶。” “瞧你,本王何曾在乎过这个。”赵知晏替她拢了拢衣裳,叹了口气:“进去吧,本王还有些事先走了。” “是。”许龄卿目送人离开,转过身推开门去验收成果,屋子里静悄悄的,她脚步轻盈,想着许是去了里屋歇着,便朝着里屋走去。 倏然,一道凄惨的叫声响 起。 “啊!” 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身子停在了屏风旁,目光瞪大看着榻上翻滚的人,穿着绛紫色锦衣,发鬓被扯乱,脸上被抓出好几道血印子,嘴角流淌鲜血,扭曲着脸色,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母亲?” 来人像是听不懂许龄卿说话,趴在了床上痛苦哀嚎。 “母亲!”许龄卿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柔太贵妃的手腕,对方猛地回过神,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疑惑地盯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柔太贵妃一开口就觉得脸上传来钝痛,她低着头看见了指甲上沾染了血迹,还夹杂着一丝丝的肉。 “本宫的脸!”她摸着脸大喊大叫。 一把推开了许龄卿,柔太贵妃飞奔到了铜镜子前,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惨叫连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快来人!” 许龄卿安抚住了人,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脉象,脸色微变,竟是中毒了! 可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又是如何中毒的? “本宫……本宫这是怎么了?”柔太贵妃紧捏眉心,对刚才的事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许龄卿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消息惊动了赵知晏,他又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看着柔太贵妃脸上的血印子眉头紧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中毒了。”许龄卿只好实话实说。 “中毒?”柔太贵妃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紧接着又是满脸惶恐不安,一把捉住了赵知晏的手腕:“晏,晏儿,究竟是谁想要谋害本宫?” 赵知晏一边安抚柔太贵妃,一边保证一定会尽快找到解药,他看向了许龄卿:“可知是什么毒?” 许龄卿语噎。 这毒,来自东瀛,名叫睡美人。 中毒者的智力会慢慢退化,性格变得暴躁不安,会自残,会六亲不认,无时无刻都在惶恐。 使人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时而清醒,将人的精力全部耗尽,直到死亡。 许龄卿背脊发凉,偏偏就是东瀛,这个局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一定知道对不对!”柔太贵妃手拎起了许龄卿的衣领子:“你医术高明,不会不知情。” 赵知晏的眸子也盯着她。 许龄卿硬着头皮说:“这是睡美人,来自东瀛。” “东瀛?”柔太贵妃立马就炸了毛:“一定是你在背后得罪了人,别人要害我!”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许龄卿一脸委屈,她怎么知道有人会给柔太贵妃下毒? 赵知晏皱着眉问:“睡美人可有解?” 许龄卿吸了吸鼻子:“解此毒需要五十种药材,需要时间炼制,我,一定尽力试试。” 她得尽快联系上师傅,师傅那边一定有现成的解药。 柔太贵妃每隔一个时辰就发作一次,痛苦难熬,将赵知晏给牵绊住了,许龄卿叫人准备药材,就在院子里开始研磨熬制。 当院子里飘来了药香味时,宋玥勾唇笑了:“鱼儿上钩了。” 云冬一脸不解:“王妃说什么鱼?” “不急,等着看好戏。” 宋玥坐在廊下摇椅子上轻轻晃悠着,手里攥着一本册子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空气里的药味就没散过,反而越来越浓郁。 宋玥打了个哈欠,干脆就在梨花树下浅浅眯着,云冬见状赶紧拿来了薄毯搭在她身上。 一夜好梦 不远处的院子嚎了一夜。 次日,柔太贵妃整整苍老了十岁不止,两鬓都是白发,眼角爬上密密麻麻的皱纹。 这也是睡美人其中一个副作用。 许龄卿挑了一夜的药材都以失败告终,根本不敢将药递上前,一旦药效不对,柔太贵妃可能会立即暴毙。 赵知晏站在廊下看着许龄卿忙的焦头烂额,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对比药材,他有些心疼,欲要上前,丫鬟却道:“王妃,奴婢刚才不小心将附子和白附子弄混了。” 许龄卿眼底刹那间划过一抹阴狠,吓得丫鬟瑟瑟发抖,赶紧跪下磕头认错。 许龄卿眉梢瞄见了熟悉的影子,戾气散去,无奈的将人扶起来,顺势看去随手指了指:“这是附子。” “多谢王妃。”丫鬟激动不已。 一群人继续称药材。 赵知晏的目光却落在了药材附子上,眉头紧拧,暗道一定是龄卿累坏了,错把附子和白附子弄混了。 第165章 翻脸不认人 赵知晏不着痕迹的上前:“可有结果?” 许龄卿故作惊讶,摇了摇头,她根本就联系不上师傅,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道师傅去哪了。 真是急死人了。 “龄卿。”赵知晏将刚才混入的那几株附子挑拣出来,放在了一旁:“研究解药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别乱了分寸。” 许龄卿见状小脸刹那间就白了,意识到刚才自己露出破绽了。 这些年她基础薄弱,跟着师傅只学了把脉,跟如何下毒,反而疏忽了最基本的辨认草药。 她只记得草药名字,将名字全都写出来,让丫鬟挑拣出来再混入制作解药。 附子和白附子长的极相似,药效却不一样。 单子上记载要两钱白附子,丫鬟刚才将两味药混入其中,她不仅没有看出来,反而亲手拿错了药。 “瞧我……”许龄卿身子晃了晃,冲着赵知晏挤出虚弱的笑容:“是我担心母亲的身子,一时大意了。” 赵知晏扶着她:“你歇一歇。” “不行,母亲的身子等不及了,我怎么忍心看着母亲这么痛苦?”许龄卿咬咬牙,坚持还要比对药材。 赵知晏越发心疼。 忽然他脑海里想起一道人影,小姑娘年纪轻轻,下手果断,又会医术,说不定她也有法子。 但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龄卿忙了一天一夜,要是让宋玥来帮忙,岂不是打了龄卿的脸?质疑她的能力? 就在赵知晏思考之际,屋子里又传来了柔太贵妃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他脸色微变,起身往后走。 许龄卿的心也跟着一哆嗦,对着画眉使了个眼色,画眉焦急道:“王妃,奴婢已经多方打听了,消息如石沉大海。” 她揉了揉眉心。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王妃,奴婢看太贵妃的毒一时半会未必能解开,不如让宋玥来试试,她若救不好,就背负着太贵妃一条人命,咱们就能将她治罪,若治好了,咱们也可以栽赃宋玥本就有解药,还能顺势将宋玥拿下。”画眉低声道。 许龄卿眼前一亮。 没有师傅的帮助,她根本就没法子研制出解药比例,万一给何错了,弄死了人,她如何跟赵知晏交代? “你说的极有道理!” 要用宋玥来解毒,这话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岂不是说自己不如宋玥? 那定会被赵知晏给看贬了。 许龄卿朝着画眉使了个眼色,画眉会意,趁着许龄卿端药的间隙,使劲推了一把。 “啪嗒!” 药罐子破碎。 撒了一地,许龄卿的手掌落在滚烫的汤药上,瞬间就被烫红了,她强忍着疼,弯腰在地上拾起药渣。 “王妃,您身子本就孱弱,又熬了这么久,根本坚持不住,您歇一歇吧。”画眉哭喊着道。 许龄卿摇头:“不,不行,我一定能熬住解药。” 一双手红肿着,看着就吓人,她刚要站起来身子又晃了晃,要不是画眉伸手扶着,她差点儿就栽倒了。 赵知晏处理完里面又看着外面乱糟糟的,眼皮跳得厉害。快步来到了许龄卿面前,看着她双手被烫伤,心疼道:“你先回去歇息,本王去找宋娘子。” “不可!”许龄卿故作焦急:“宋玥狡猾,未必肯出手帮忙。” “在八王府,由不得她愿不愿意。”赵知晏叫人将许龄卿送回去歇息,亲自去了一趟满堂院。 一棵梨花树下,宋玥坐在藤椅上一手执书,一手握着茶盏,娴静美好,宛若一卷画。 “宋娘子。” 宋玥闻声抬起头,慢慢放下茶盏,眯着眼:“八皇叔怎么来了?” “我母亲中了睡美人的毒,本王请你去一趟前厅看看。”赵知晏道。 宋玥犹豫一瞬倒也没有反驳,站起身就跟了上前。 两人一路到了院子,满地的残渣还有草药,宋玥进门时,柔太贵妃刚刚折腾得睡下了,摸了摸脉象,宋玥眉心紧皱:“中毒已有两日余,还不算晚。” “两日?”赵知晏蹙眉。 宋玥点头:“难道太医没有告诉你?” 男人语噎。 他压根就没有找太医,都是龄卿在一旁诊脉,叫人给柔太贵妃的嘴里塞住了帕子,又捆住双手双脚,也至于在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也仅此而已。 宋玥接过药方子看了眼,眉头又皱起:“这方子极好,为何对柔太贵妃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男人再次语噎,他蜷起拳头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两声:“宋娘子,可有法 子?” “有!”宋玥也不含糊,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先是检查了一下药罐子还有各类药材。 取出其中一摞看了一眼:“这是哪个大夫配置的,附子和白附子都分不清,木通和川木通也分不清,幸亏太贵妃没有喝下去,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宋玥飞快的抓来了药材,精确地掌握好了份量,该碾碎就碾碎,放入了药罐子里,倒入三碗水,手执团扇轻轻的扇着。 婉约柔静,和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女,截然不同。 “王爷,李太医来了。”管家道。 赵知晏蹙眉,管家解释:“是王妃派人去请李太医来的。” 他赶紧看向了宋玥,小姑娘脸上一脸平静:“李太医再等等,药熬好了再查看也不迟。” 李太医一脸尴尬地站在一旁。 一个时辰后药熬好了。 宋玥盛出一碗递给了李太医,经过李太医检查之后确定无误,才端去给柔太贵妃服用。 又过了一个时辰,柔太贵妃的情绪明显得到了平复,眼眸清晰了不少,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太医道:“太贵妃体内的睡美人毒已解了大半。” 赵知晏松了口气,朝着宋玥看去:“多谢。” 宋玥打了个哈欠扭头就要走,却被匆匆赶来的许龄卿给拦住了去路,两人对视,份外眼红。 “你怎么会调制解药?”许龄卿怒问:“是你给母亲下毒的!” 宋玥怒极反笑:“无凭无据,就凭你张嘴就来?” “解药难道不是证据,这是东瀛毒药,你怎么会调配解药?”许龄卿说着便叫人按住宋玥。 侍卫上前。 “住手!”赵知晏怒喝。 许龄卿快步来到赵知晏身边:“王爷,调配睡美人的解药极其复杂,她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解药调出来了,肯定有猫腻,王爷不如将人抓起来,狠狠地鞭打,一定能招认。” 宋玥嗤笑:“我就说嘛,柔太贵妃怎么会突然就中毒了,原来是在这给我下套呢。” 赵知晏脸色微变。 “你这话什么意思?”许龄卿不信宋玥有本事调配解药,这毒药肯定是她下的。 “龄卿说得对,将这个贱人给我按住!” 柔太贵妃的声音从屋子后传来,两个丫鬟扶着人走出来,柔太贵妃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宋玥:“贱人,若不是你给我下药,又怎么会这么快配出解药?” 宋玥抬头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也是这么想的?” 赵知晏深吸口气:“龄卿配了一天一夜都没有配出,你却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的确惹人怀疑。” 第166章 不识玉佩 “晏儿,还等什么,将人拖出去狠狠打一顿,贱骨头肯定会招认的。”柔太贵妃道。 她现在不管这毒是谁下的,既然见着了宋玥,那就不会轻易放过宋玥,她要利用宋玥得到兵权。 至于睡美人的毒,日后再议。 赵知晏一脸为难。 “王爷难道您忘了吗,宋玥也会医术,下毒的事信手拈来,一定是她要以此威胁。”许龄卿抓住了赵知晏的衣袖:“您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以宋玥的名义召来广嘉王,让广嘉王来给个交代。” “龄卿说得没错!”柔太贵妃催促。 赵知晏沉默。 宋玥嗤笑,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李太医:“我所调配的只不过是很普通的解药,可以压住体内紊乱的脉象,功效只有三个时辰,这么简单的方子,是个大夫都会配置,这压根就不是解药。” 话落,几人愣了。 纷纷视线看向了李太医。 李太医点点头,硬着头皮说:“广嘉王妃所言确实如此,刚才那副药只有安抚作用,压住了大半的毒,若不及时配出真正的解药,太贵妃体内的毒还会再次爆发。” “什么?”柔太贵妃怒了:“你刚才为何不说?” 李太医解释:“微臣并未说过这就是根治的解药。” “你!”柔太贵妃气的语噎。 许龄卿皱眉:“你究竟在耍什么名堂?” “我不会配解药,能力所及只会配一些可以让太贵妃不那么痛苦的药,能力有限,仅此而已。”宋玥耸耸肩:“八皇叔,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赵知晏脸色火辣辣,没好气瞪了眼李太医,吓得李太医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言语。 “王爷!”许龄卿却不肯轻易地让宋玥离开,继续说:“就算这次的就毒跟宋玥没关系,我提议还是请广嘉王来府上坐坐吧,让他们夫妻团聚。” 赵知晏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 宋玥则是一脸鄙夷,她扬起下颌:“八皇叔应该知晓我的性子,宁折不弯,从不受人威胁,我要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八王府,八皇叔的名声可就遗臭万年,您猜,太后那边会不会轻易饶恕你,广嘉王府的兵权也绝对不会落在你手上!” 被人戳破心思,赵知晏脸色铁青。 “你少在这吓唬人,我就不信你舍得死!”许龄卿道。 宋玥高傲的抬起头,看向赵知晏的眼神里沾染了鄙夷,讥讽,还有轻视,啧道:“风光霁月的八皇叔,原来心思这么阴暗,如此卑鄙!” “够了!”赵知晏沉声:“来人,将宋娘子送回满堂院,任何人不能靠近!” “王爷!”许龄卿急了。 宋玥已经转身离开,脸色极冷。 回到满堂院时,宋玥心情极差,是她高估了赵知晏的本性,有许龄卿在,早晚有一天,赵知晏会被同化。 “不能再等了。”宋玥决定要离开八王府。 夜色渐深 她只留下云冬一人在屋子里。 其余人全部撵出院子外等着,整个满堂院,围墙上,院子外至少有上百个侍卫看守。 想要从这些人眼皮底下逃走,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宋玥却一点儿也不慌,来到榻下方,轻轻敲击了两下,将榻给推开,露出了黑色的道。 云冬惊讶得合不拢嘴。 “走!” 两人下了地道。 不远处已经有人来迎接,腰肢被人揽住,允恪压低声音:“阿玥。” “我好着呢,先离开这。” “嗯。” 一行人走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了八王府,遮掩打扮后上了马车静悄悄朝着广嘉王府的方向驶去。 如今的八王府是当年的太子府邸修改的,满堂院有密道,也是北芪帝当年亲自修建的,不仅如此,还有皇宫内的密道,北芪帝一一都告诉了允恪。 以防万一能用得上。 满堂院又有满院梨花,所以进院,宋玥就以梨花香为由,率先要了满堂院。 没有任何人怀疑。 重新回到了广嘉王府,宋玥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沐浴,恨不得将晦气都给搓掉。 “王妃,八王府着火了。”琥珀进来伺候:“奴婢远远地看着火光滔天。” 这是允恪派人弄了两句尸首送去,还将烛台打翻,造成了火势,还派人去了八王府塑造抢人的架势,分散了侍卫的注意力,使得火势越来越大,最后根本控制不住。 宋玥打了个哈欠,她倒要看看明日赵知晏怎么跟文武百官交代! 满堂院火势汹汹,无数个侍卫提 着桶浇水,赵知晏站在火光外,灼热烤的他脸色发烫。 他眸光阴沉,紧盯着火。 许龄卿也站在一旁盯着瞧,她忽然问:“宋玥今日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侍卫道:“广嘉王妃这两日都会躺在梨花树下,要么睡觉,要么看书品茶,天黑才进屋,也没有接触任何人。” 这就奇怪了。 “那是怎么着火了?”她问。 “火势是从里面传来的,有一拨人来抢人,属下们来不及救火,导致大火蔓延。” 话落,赵知晏提脚狠狠地踹了过去:“一群废物!” 侍卫被这一脚踹得老远,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许龄卿见状一点儿也没有同情,赶紧扶住了赵知晏:“王爷,这件事太蹊跷了,人应该没事……” 赵知晏一言不发,想起了小丫头的那一句八皇叔要护着我。 终究是她食言了。 许龄卿看赵知晏脸色紧绷,气势吓人,她下意识地松开手,悻悻闭嘴。 火势到了后半夜才灭。 从屋子里被抬出来两具烧焦的尸首。 赵知晏浑身一震,满脸不可思议…… 许龄卿也不相信这就是宋玥,但她看见了尸首上戴着一只玉镯,白日里看见了宋玥也戴过。 “这……”她眼皮跳了跳。 难不成宋玥白日说的宁折不弯,就是这个? 她还真是蠢! 居然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许龄卿脸上不自觉浮现了微微笑容,一抬头,落入一双阴寒的眸子里,她心里刹那间如坠冰窖,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王爷?” 赵知晏不仅看见了玉镯,还看见了一枚熟悉的玉佩,他弯腰捡起,轻轻吹了吹,不经意地问:“你可认识这个?” 一枚通体暗黄玉佩,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从面向上看,是一枚不错的玉佩。 难道是赵知晏曾送给宋玥的定情信物? 一定是这样的。 赵知晏一定是触景生情,觉得愧疚宋玥。 许龄卿吃味道:“我去东瀛的那几年,多亏了宋氏陪你,你们是门当户对,我不怪你,现在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赵知晏双眉紧锁,惊讶反问;“你不认识这枚玉佩?” 这玉佩是他当年从杏山村遇到刺客被追落山崖时随身携带的,象征着他的身份,他醒来之后就不见了。 且当时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也问过许龄卿,除了她之外可还有其他人见过自己。 但是许龄卿一口回绝说什么名声要紧,岂敢带着他招摇过市,被村民看见了,会被人给打死的。 杏山村…… 赵知晏脑子嗡的一下。 这么多年在杏山村的又何止许龄卿一个,还有宋玥啊! 第167章 发现真相 许龄卿忽然觉得赵知晏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她悻悻地问:“王爷,难道妾身猜错了?” 玉佩是在宋玥身上,赵知晏又认得。 不是定情信物,难道还有其他用途? 绞尽脑汁猜不透,干脆沉默不说话了,以免自己说错了。 赵知晏紧紧地攥着失而复得的玉佩,眸光渐渐发红,想起了白日里许龄卿连附子跟白附子都不认识。 两种药都是毒药,只是药效不同,需谨慎入药。 两者生长环境也不同。 杏山村后山上有大片的野生草药,村里人会上山采药,然后晒干之后去城里卖钱补贴家用。 白附子却是长在阴寒的地方。 一南一北。 附子在杏山村也是常见的,按理说许龄卿从小就跟着去山里采药,是绝对不可能将两位药给弄混的。 相反今日宋玥看见两味药材,一眼就辨别出来了。 赵知晏不敢深想,一颗心犹如坠落冰窟,手里紧紧攥着玉佩,这么多年来,他竟然认错人了。 小丫头,小丫头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望着眼前被烧焦的尸首,一股血腥从喉间溢出,被他猛地咽了下去。 “王爷?”许龄卿伸手去扶赵知晏,却被对方一把推开,许龄卿的手就这么尴尬地伸在半空,惊讶地看着对方,委屈道:“王爷,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赵知晏紧捂着心口,跌跌撞撞站起身,目光犹如寒冰利剑死死地盯着许龄卿。 这眼神,吓得许龄卿浑身呆住了,紧张的咽了咽嗓子。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送王妃回去!” “是!” 许龄卿挣扎,触及赵知晏的眼神,她识相的什么话都没说,离开了满堂院。 回到院子她越想越不对劲。 “王妃您别多虑,王爷仁义,都怪宋玥太狡猾了,死了都不安生,王爷对宋玥本就亏欠,现在人死了,心情肯定很差。”画眉安慰。 许龄卿疑惑:“真的是这样吗?” “您在王爷心里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王爷宁可放弃兵权也要保住您,难道还不能证明吗?”画眉道。 一个男人连兵权都放弃了,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许龄卿安抚自己,或许是宋玥的死对赵知晏打击太大了,所以他接受不了吧。 似是想起什么,许龄卿画下那枚玉佩的模样:“立马去查!” 这枚玉佩看上去对赵知晏非常重要。 画眉点头。 转眼到了天亮。 院子里静悄悄的 许龄卿早就没了睡意,起身去探望柔太贵妃,到了院子,发现赵知晏也站在院子里。 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显然是一夜没睡。 “王爷?”许龄卿迎上前,关心地问:“您自个儿要注意身子啊。” 赵知晏眼皮轻抬,指了指一旁的画眉,又拿出了一张纸,纸上赫然是一枚玉佩的样子。 许龄卿脸色微变。 画眉心虚垂眸。 “为何要让画眉去查这枚玉佩?”他语气低沉。 许龄卿脑子转得飞快:“王爷,妾身是想知道这枚玉佩可有第二个,觉得昨夜宋玥死得蹊跷。” “这枚玉佩世上没有第二枚。” 玉佩上雕刻他的名字,还有小时候被他摔过的痕迹,一模一样,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 他昨夜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宋玥不早早跟自己相认呢? 许龄卿语噎,暗自生闷气,一枚玉佩而已,为什么要这么纠结? “王……” “王爷,不好了,广嘉王带着人来王府要人了。”管家捂着脸急匆匆赶来:“老奴一大早出门,就被广嘉王给逮住了,二话不说打了老奴。” 管家一只眼睛差点儿都给打瞎了。 赵知晏蹙眉。 “门外不仅有广嘉王,还有老王爷等人,说您昨日差点儿就逼死了广嘉王妃,昨夜王府着火,抬走了两人,已经被证实就是王妃,广嘉王被气得当场吐血,扬言今日一定要见到王妃。” 管家是被广嘉王的气势给吓着了。 门外的叫喊声不断。 路过的百姓纷纷围了过来。 允恪一只手拎着李太医的衣领子,李太医哆哆嗦嗦:“王爷,微臣昨日是听柔太贵妃和八王妃这么说的,王妃说坚决不受威胁,宁折不弯,宁死不屈 ,让八王爷掂量着办。” 老王爷皱着眉,嘀咕道:“老八不会这么愚蠢吧?” 镇南王也过来凑热闹,冷笑:“八王爷只要遇到八王妃,就会失了理智,否则,又怎么会背信弃义,弃了等待三年的宋娘子,为了栽赃陷害宋娘子,不惜给亲娘下药,简直狼心狗肺,枉为人子!” “允恪,你放心,我们今日一定给你讨个公道!”老王爷等人纷纷表示,一定会让八王将宋玥交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不了强行闯入搜索!” “没错!” 允恪站在英俊的脸庞上杀气腾腾,一脚踹开了八王府大门,另只手提剑: “让八王即刻出府!” 看门的人哪见过这个阵仗,都被吓得不轻,赶紧派人去请赵知晏。 赵知晏赶来时就看见了门口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对上了允恪赤红的双眸,他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八皇叔,我要见阿玥。” “宋娘子她……”赵知晏一句话卡住了,愣是挤不出来。 允恪沉声:“八皇叔!我这般信任你,你为何要辜负我的信任!” “我们当初有约定,宋娘子扣押在八王府,咱们将兵权交给你,你现在趁机闹事,岂不是出尔反尔?” 许龄卿及时赶来,一脸淡然:“今日无论如何,你们也见不着宋娘子,等事情查清楚,或是皇上醒来,我们自然会将宋娘子完好无损地送回去。” 众人看许龄卿说得信誓旦旦,一时间有些动摇。 难道消息是假的? 赵知晏侧过头看着许龄卿,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广嘉王,我知道你们夫妻新婚不久,难舍难分,毕竟有约定在先,你也不想京都城乱起来吧?”许龄卿质问。 允恪下颌一抬:“见不到阿玥,那云冬呢,她只是个随身丫鬟,威胁不了任何人,总能露面吧?” 许龄卿脸色微变,眼底划过心虚。 “是啊,一个小丫鬟总不能扣着不放吧?”老王爷道。 许龄卿哼哼:“咱们有言在先,谁知道你们又在耍什么把戏?见了小丫鬟又要求其他……” 允恪从怀中掏出一张书信,交给了身后的老王爷们传看:“这是昨日柔太贵妃派人送去广嘉王府的,我等不及一刻,今日必须要见着人,若要擅闯,诸位也做个见证。” “这……柔太贵妃也太嚣张了,居然拿宋娘子的性命威胁,刚才李太医的话也不能不信,八王妃的态度明显就是心虚了,连个小丫鬟都扣着,人肯定是出事儿了!”老王爷大怒道。 第168章 众人讨伐 被众人怼得说不出话来,许龄卿紧张地站在了赵知晏身边,低声说:“王爷,昨日王府突然着火,又那么巧来了一群刺客,肯定是早就安排好的,您可千万不要再心软了。” 赵知晏拧眉。 “八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允恪紧咬着牙,眸光阴寒,一个箭步冲上前,刚一抬手就被赵知晏给拦住了。 允恪抬眸。 四目相对,一个错愕懊恼,愧疚,一个怒火冲天。 这一刻赵知晏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哽着声说:“皇兄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本王,这么多年,本王对你多有照顾,从前没有宋娘子,你我之间感情和睦,她一个女子横跨你我叔侄中间终究不是个事儿,允恪,事已至此……” “八皇叔!”允恪的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这么多年我一直敬重您,阿玥是我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妻,她有何错?” 赵知晏看允恪生这么大的气,不由得也生气起来:“允恪,你从前乖巧温顺,从来不会当众忤逆,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同本王生分起来了,宋玥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砰! 允恪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赵知晏的脸颊上。 赵知晏猝不及防地后退几步,揉着脸颊抬眸看向了允恪,许龄卿急了:“王爷?” “无妨!”赵知晏推开许龄卿,对着允恪道:“只要你能解气,及时醒悟,多打几拳也无妨,别因为一个女人影响了你我叔侄间的关系。” 允恪手中长剑扬起,眸中杀气尽显。 许龄卿急了:“广嘉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八王爷不敬,来人,还不快将捏贼拿下!” 话音落,八王府身后涌出不少侍卫。 与此同时,八王府门外也涌出不少侍卫,个个手握武器。 允恪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赵知晏:“你我之间不再是叔侄关系,从前恩义一刀两断,从今日起,本王定会与你不死不休!” “允恪!”赵知晏眼皮一跳。 老王爷往前一步扶住了允恪:“孩子,你受委屈了,如今的八王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八王,他糊涂了,为了个女人拎不清,迫害了广嘉王妃是人证物证都在,我们这帮长辈不会坐视不理的。” 许龄卿一听这话,瞳孔猛地缩了缩,不安地拽住了赵知晏的衣袖,将自己大半个身子藏起来。 老王爷的视线宛若利剑,寒光四射,紧盯着许龄卿:“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今日八王府势必要给个交代!” “八王府给个交代!” “交代!” 门外无数人扯着嗓子呐喊,震耳欲聋。 赵知晏浑身一震,看着百姓,侍卫们一个个满脸怒火的盯着自己,那架势,像个仇人! “王,王爷。”许龄卿身子抖了抖,压低声音:“只要您不承认,一口咬定是刺客放火杀了人,趁机将广嘉王拿下,抢回兵权,谁敢对您不敬!” 赵知晏张张嘴。 倏然,允恪紧捂着心口,猛地吐了口鲜血出来,身子摇摇晃晃栽倒在侍卫怀中。 “王爷!”众侍卫惊呼。 老王爷见状,不悦地看向了赵知晏:“八王,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你太狠毒了!” 赵知晏蹙眉。 “胡说八道,明明……”许龄卿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赵知晏给拦住了,任由老王爷等人带着允恪离开。 门外的侍卫渐渐散去。 百姓们路过八王府都会忍不住朝着看来,眼神里尽是鄙夷。 赵知晏站在台阶上,心口处发闷。 “王爷,他们一定是入宫了,您快入宫,率先抢占先机!”许龄卿一脸焦急:“皇上病危,广嘉王的身子更是残破不堪,这是最好的时机。” 赵知晏回眸看了眼身侧女子,意味深长:“昨夜刺客的事,与你可有关系?” 许龄卿委屈的瞪大眼:“王爷,您说什么呢?妾身怎么会谋害宋玥?” 她确实有心思想要算计宋玥,可她压根就没法接近半步,只能干着急,一听说人死了,她无疑是十分高兴的。 “王爷,只有妾身不会背叛您。”许龄卿尝试着去握赵知晏的手,却被对方直接甩开了。 许龄卿眼睁睁看着赵知晏甩开自己的手,她有些错愕,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觉得心里有些恐慌。 …… 皇宫 议政殿 无数官员还有异姓王等全都入宫,跪在了议政殿外,乌压压一片,为首的老王爷对着礼公公说:“听说皇上有苏醒之兆,能否让本王进去看看?” 礼公公一脸 为难。 “太后驾到!” 尖锐的嗓音响起。 徐太后手扶着宫女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赶来,一脸怒气,她站在了众人面向:“哀家已经听说了八王府的事,简直太过分了,八王藐视皇权,草菅人命,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广嘉王妃,他怎么敢?” 老王爷叹气;“广嘉王大怒之下晕了过去,一时半会怕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新婚夫妻死得不明不白,哀家也能理解。”徐太后眼眶一红,哽咽道: “如今皇上病了,八王作乱,总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安抚民心。” “太后所言极是,恳请太后另选明君,安稳朝纲,稳定军心。”镇南王附和道。 徐太后故作为难。 “皇上只是病了又不是不行,镇南王这就着急另选明君?”沈国公忽然开口。 镇南王闻言狠狠瞪了一眼沈国公:“我不过是早做打算。” 眼看着两人就要争吵起来,徐太后瞥了眼沈国公;“沈国公难道是想看着北楚内乱?” “微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徐太后冷冷一哼,目光落在了老王爷身上:“哀家觉得缊世子……” “太后!”沈国公及时开口:“为今只有两位王爷血统最纯正,一位是广嘉王,另一个就是八王。” “八王心思毒辣,度量不容人,不配为君,至于广嘉王……”徐太后犹豫了片刻。 这时却有不少大臣纷纷开口:“广嘉王乃是先帝唯一嫡子,身份尊贵,理应立广嘉王。” “微臣附议。” “广嘉王出身显赫,塞北,西南两只军队都有先帝的亲信,若能拥立广嘉王,必定让人心服口服。” “没错,这皇位本就该轮到广嘉王坐。” 几乎一大半的人都支持广嘉王。 徐太后脸色微变,正要怒喝,沈国公又说:“诸位别忘了,广嘉王现在手里可是握着三十万兵权,城内城外亲兵三万,无一人能比得过广嘉王。”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一旦选错人了,广嘉王随时都能造反。 而且没有人能抵抗得住。 徐太后倒吸口凉气,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老王爷,老王爷沉着脸一言不发,气氛僵持。 他们只知道广嘉王性子温和,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争夺皇位。 扳倒了一个赵知晏,又来了一个广嘉王。 徐太后烦不胜烦,现在不论是兵力还是口碑,他们都不如广嘉王,对方更是人多势众。 沈国公缓缓站起身:“太后,皇上还未苏醒,您这么做未免太着急了。” “放肆!”徐太后怒瞪着沈国公:“你竟敢质疑哀家?” 沈国公勾唇笑,面上并没有惧意:“要么,等皇上醒来再做决定,要么就顺民意,若有人敢有其他想法,趁乱作祟,微臣等人只好忤逆了。” “你!”徐太后被气得心口起伏。 沈国公又对着礼公公说:“烦请公公辛苦着,等皇上苏醒,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咱们。” 礼公公连连点头:“沈国公请放心,一定会的。” 徐太后一党见势不妙,也没再争执,不得已只能退下,去了宁安宫商量下一步。 沈国公佯装没看见。 “谁能想到半路上又冒出个沈国公!这混账!”徐太后气得不轻,她还以为水到渠成,能直接定下赵缊。 老王爷摸了摸胡须:“这事儿是咱们太着急了,广嘉王身子孱弱,宋娘子又死了,他注定没有后代,这皇位兜兜转转还是会落在咱们手上。” 徐太后急不可耐:“哀家哪能等到那个时候!” 她弯腰坐下,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对着宫女说:“快,快派人去盯着翊坤宫!” 第169章 缴权不杀 不等宫女走出去,殿外传来嘉华公主来给徐太后请安的消息,一听来人名号,徐太后眼皮跳得厉害。 紧接着一袭明艳动人的大红色华服的女子,鬓间带着一顶小凤冠,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踱步进来。 来人五官精致妖娆,举手投足尽显贵气,眉宇间遮掩不住的傲气,下颌轻轻抬起,睥睨众人。 不知为何,看着嘉华公主精神抖擞的模样,徐太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你……” 嘉华公主勾唇笑了:“许久不见,太后难道是忘记了本宫?” 徐太后咽了咽嗓子。 “嘉华,太后可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不懂规矩!”老王爷蹙眉说教:“当年你母亲昌河大公主见着太后都要客客气气,你连你母亲半点儿规矩都没学到!” 徐太后紧张地看了一眼老王爷,昌河大公主自小被淑妃养大,淑妃脾气温柔,性子端庄,可嘉华公主确实被太祖亲手养大的,这脾气随了太祖,一点就炸。 就是太祖在世时,嘉华公主也是个混不吝的,谁的面子也不给。 嘉华公主长眉一挑斜睨了眼老王爷;“本宫记得老王爷的封地在长安,无诏回京,可是死罪!” 老王爷一张老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差点儿一口气憋过去,只要朝着徐太后求救。 “皇上,是皇上在哀家面前亲口说过允许老王爷回京探望,这也是为了祭祖。”徐太后脱口而出。 反正现在北楚帝昏迷不醒,也没有人证。 老王爷坐稳身子,哼哼。 嘉华公主却道:“忘了告诉太后一个好消息,皇上情绪稳定了,刚才还同本宫说了几句话呢。” 唰! 徐太后的脸瞬间白了,她有些坐不住:“皇,皇上醒了?” 看着嘉华公主一脸认真的表情,徐太后心里越来越不安,那她刚才的谎话岂不是很轻易就戳穿了? 嘉华公主朝着徐太后左手边的位置走过去,慢慢坐下。 “你!”有人欲要开口,后又忍住了。 嘉华公主的手腕漫不经心地搭在了桌子上,红唇翘起:“诸位又有多少无诏入京的?” 一句话,一半以上的人低着头。 徐太后赶紧道:“嘉华,他们都是为了祭祖,情有可原……” “在太后眼里,私自回京是情有可原还是试图谋反?”嘉华公主眸光一凌,怒呵道:“来人!” “嘉华!”徐太后着急地站起身:“你今日来究竟是为何,不如痛快直接说,这些都是宗亲,一半以上是没有兵权势力的,就算是皇上要追究,也不过是被罚棍子,削弱势力,远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又何必来兜圈子。” 嘉华公主冲着徐太后微微一笑:“本宫听闻太后极看好缊世子?” 缊世子三个字犹如一块打石头狠狠的砸在老王爷和徐太后的身上,两人神情紧张,下意识的攥紧拳头。 “莫说太后看好,其实本宫这些天和缊世子相处,也觉得这孩子不错,只可惜了……” 嘉华公主故意拉长了尾调,听的老王爷心惊胆战:“嘉华,缊哥儿是无辜的,你别把他牵扯进来。” “老王爷私自带着赵缊入京,又被太后举荐,何来无辜?”嘉华公主话锋一转,猛地拍着桌子:“诸位,本宫今日来宁安宫,不妨就实话实说,本宫要你们手中的所有兵权,缴权不杀。” 老王爷瞪大眼:“你!” 还没等话说完,宁安宫内已经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还有铁链的声音,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禁卫军冲了进来,将宁安宫团团围住。 “嘉华,你好大的胆子!”徐太后气急败坏:“这里是哀家的宁安宫,你岂敢带兵闯入!” 嘉华公主下颌扬起,掏出一枚令牌高高举起:“本宫奉命巡查后宫安危,这一群自私入京的逆贼,试图不轨,本宫自然要动用禁卫军!” 不仅如此,嘉华公主还叫人将翊坤宫的那几个质子全都送到了宁安宫,他们个个脸色苍白,手上脚上都带着铁链。 为首的更是脖子上挂着厚厚的枷锁,此人正是赵缊! “缊哥儿!”老王爷龇牙欲裂,对着嘉华公主道:“快将人放开。” 嘉华公主一个眼神示意,侍女端来了一只香炉,炉子里燃着一支香,她起身:“本宫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要么,乖乖交出兵权,回到封地安安分分做个藩王。” 嘉华公主看向了徐太后:“本宫恶名在外,太后应该有耳闻,也不必本宫多提醒了吧?”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嘉华 公主扬长而去。 徐太后气得心口起伏:“岂有此理!” 老王爷目光死死盯着嘉华公主的背影,忽然开口:“咱们都被骗了!祭祖就是个幌子,八王也被算计了,本王打赌皇上肯定安然无恙,这一切都是为了收回咱们手上的兵权。” 众人惊愕:“老王爷,现在可怎么办?” “咱们被囚在宫里,宫外有广嘉王镇守,进退两难,又能如何?”老王爷冷笑,他似认命般闭了闭眼:“活了一辈子尔虞我诈,临了居然被骗了。” 他心里实在是憋屈。 “也许这只是您的猜测呢。” 众人还抱着侥幸心理。 “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公主健步如飞,气色如常,哪有半点中毒的迹象,皇上老谋深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徐太后却哼道:“他要是这么聪慧,早就收回兵权了。” 北楚帝的身子,徐太后是最清楚的,已经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了,他们现在的敌人就剩下嘉华公主了,只要熬住,必定能翻盘。 “公主这么做也极有可能是给广嘉王争取,公主性子狭隘,有仇必报,当年是八王毁了婚约,皇上才迟迟没有兑现立太子的承诺。”镇南王忽然开口:“若要推举广嘉王上位,未必是件坏事。” 众人看向了镇南王。 “先帝是怎么死的,广嘉王未必不知晓,这么多年隐忍,为何偏偏要娶宋娘子。”镇南王自顾自地分析:“嘉华公主手段残忍,只要不妥协,今日咱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众人沉默。 最终,香火燃尽后,众人一致妥协交出兵权。 “交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都有一个条件,否则,宁可一死,大不了北楚战乱,谁也别想占便宜!”徐太后道。 嘉华公主微微蹙眉。 “你要保证在场每一位家族中出两名妃子,贵妃,四妃必须是出自在场诸位家族中。” “没错!”众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嘉华公主脸色渐渐呈现暗青色,许久没有回应。 “嘉华,做人不要太贪心,把人逼急了,对谁也没有好处,荣华富贵又不是一个人能享受的。” 片刻后,嘉华公主下颌扬起:“好!本宫同意了。” “口说无凭,即刻让广嘉王立下字据,招来内务府拟定旨意,再盖上玉玺为证,更不准为难诸位。” 这是徐太后最后的挣扎。 虽然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也比八王上位来的局势强多了。 嘉华公主很痛快配合了,叫人去给广嘉王送信,不到半个时辰书信送来,上面还盖着广嘉王的私印,字迹也是经过细细研究的,绝不会作假。 徐太后这才松了口气。 大半个身子坐在了椅子上,闭着眼,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 其余人见状也只好配合,纷纷给自己的亲信写信,取回兵符。 一个时辰内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七枚大大小小的印鉴。 嘉华公主十分满意,将其全部收走,对着众人开口:“请诸位暂且继续住在宁安宫,三日后,本宫会给你们重新安置妥当。” “嘉华!”徐太后见她要走,急的站起身:“你可别言而无信,忘了自己的承诺!” 嘉华公主挑眉一笑:“岂会。” 第170章 立为太子 望着桌子上的兵符,加上赵知晏的,整整十枚,凑在一块正好拼成了一个形状精致的老虎。 有头有尾。 北楚帝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能集齐了北楚的兵符。 “皇上,从此刻起您不必有任何忌惮了。”嘉华公主松了口气,就像是完成了一种使命。 也不枉这么多天的筹谋。 北楚帝激动之余,冷静下来他看向了嘉华公主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嘉华,朕从未疑心你,这兵符对于朕而言是一块心病,如今心病已解,朕还有一个心愿。” “皇上想御驾亲征南下?”嘉华公主问。 北楚帝点头,毫不迟疑地点头:“是!” 少年时,他策马扬鞭,曾带领了两百多人驱逐上万人的倭寇,以少胜多,一战成名。 未曾亲自上战场,始终是他的遗憾。 他从一旁的折子内抽出一封书信,当着嘉华公主的面打开,只见上面清楚地写着嘉华公主到了南疆的十三年受过什么屈辱。 南疆皇帝屡屡进犯,要求北楚归还嘉华公主。 嘉华公主脸色微变。 “表姐,朕要亲自替你讨个公道。”北楚帝拍案而起,目光阴狠:“朕和南疆也该清算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嘉华公主从未见他这般坚毅,知他去意已定,嘉华公主深吸口气:“也罢,有些事的确是应该解决了。” 临走之前北楚帝重新提笔立太子,并拿出北芪帝遗诏,两份诏书加一块,册封广嘉王为太子,即日起代理朝政。 兵权一分为二,一半交给了太子。 嘉华公主眉心一蹙,忽然想起刚才和太后的约定,北楚帝笑了笑:“表姐莫慌,此事交给朕。” “来人!”北楚帝扬声:“朕已而立,后宫空虚多年,如今大病初愈,即日起大选后宫,立唐氏女,章氏女,李家女,袁家女,为贤良淑德四妃,老王爷外孙女栗氏为贵妃,三日内入宫奉驾!” 礼公公骤然一愣,不解地看着两人。 怎么,怎么就突然选妃了? “表姐,如此也不算你违背承诺了。”北楚帝道。 嘉华公主鼻尖一酸,仰着头将眼泪逼回去,一个即将要出征的人,突然纳妃,不过是填充后宫,那帮人等新帝上位,也只能做个太妃,颐养天年罢了。 “是本宫年少无福。”嘉华公主叹。 北楚帝不以为然:“表姐福泽恩厚,若无表姐,哪还有朕的今日,如今朕将江山重新归还允恪,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从今以后也能少些骂名。” “谁敢骂你?”嘉华公主两手叉腰。 …… 册封允恪为太子的圣旨传遍了大街小巷。 接踵而来的还有选秀,皇上一口气册封了一位贵妃,四位妃嫔,还有两个贵嫔。 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令人震惊。 “皇上为何会突然选妃?”许龄卿不解,一个快死的人怎么还风流起来了,而且北楚帝上辈子后宫无妃,对嘉华公主痴心一片,身边伺候的全都是小太监。 这事儿不寻常。 许龄卿起身就去找赵知晏。 半路上丫鬟拦住了她:“王妃,王爷让您好好待在棠华阁,哪也不许去。” 许龄卿秀眉轻皱:“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拦着我。” 嘴里说着一把推开丫鬟朝着外面走,丫鬟拦不住,只能干着急,路过花园时,听见两个小丫鬟议论纷纷;“广嘉王妃真是命大,居然没死,还被册封成了太子妃。” 许龄卿的脚步猛的一顿,呵道:“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丫鬟被撞见说闲话,吓得瑟瑟发抖,许龄卿已经冲过去,揪住其中一人:“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王妃,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黑衣人将广嘉王妃救走了,皇上的神医庇佑,已经苏醒了,还册封了太子,太子妃……” “神医?苏醒?”许龄卿呼吸一紧。 “许龄卿!” 柔太贵妃冲了过来,对着许龄卿开始动手:“都是你害了我儿,你这个扫把星!” 许龄卿猝不及防地挨了打,她伸手躲藏,柔太贵妃气急败坏:“要不是你怂恿本宫给广嘉王写信威胁,本宫又怎么会被人抓住了把柄,现在连太贵妃的身份都没了!扫把星!本宫打死你!” 许龄卿双手抱头,嘴里喊着:“母亲,这极有可能是个误会,您消消气,听我解释。” 等柔太贵妃打累了才松手,两手叉腰,怒骂她:“就凭你也配做八王妃,本宫告诉你,从今日开始,八王府就没有八王妃!” “母亲。”许龄卿一脸委屈:“您对我有误会,我怎么会害您跟王爷呢,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这一切难道不都是旁人的算计吗?” “算计?”柔太贵妃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许龄卿的脸颊上,怒道:“从你屋子里搜到了睡美人解药又怎么说?你好狠毒的心,为了铲除宋玥,竟不惜给本宫下药。” 想到自己遭受的罪,柔太贵妃就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将许龄卿撕扯成好几瓣儿。 引以为傲的容颜被毁了,脸上,身上落下很多疤痕,看着就令人作呕,最令她生气的是八王府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许龄卿。 许龄卿惊愕:“不,不可能!” “还敢犟嘴!”柔太贵妃下颌扬起,叫人将画眉抬上来,一看见伤痕累累地画眉。 许龄卿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王妃,是王妃给太贵妃下毒,想要趁机引出广嘉王妃,再顺势给广嘉王妃定罪,王妃一直都嫉妒广嘉王妃,处处要致她于死地。”画眉扯着嗓子喊。 “贱婢!你胡说!”许龄卿瞪圆了眼睛。 画眉嗤笑:“王妃早早就收买了刺客,在祭祖那日刺杀,压根就没打算让太贵妃活下来,又怕露出蛛丝马迹,才不得不给太贵妃解药,这些日子王妃一直很讨厌太贵妃多管闲事,想找机会杀了太贵妃。” “画眉!” “堵住嘴!”柔太贵妃道。 丫鬟按住人,用布堵住了许龄卿的嘴巴。 画眉又道:“太贵妃,王妃其实跟东瀛那边一直都有联系,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要毁了八王府,好让北楚内乱,让东瀛的人趁机攻打过来。” 许龄卿呼吸急促,一双眼睛紧瞪画眉,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柔太贵妃惊讶地后退:“这,这……竟有此事。” “她说的是真的吗?” 长廊另一头,一抹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来人眸光冷淡如冰。 那眼神平静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 “王爷,奴婢亲眼看见王妃给东瀛皇帝写信,还说一定会拿到塞北边防图。”画眉用力磕头道。 第171章 试探 赵知晏一步步朝着许龄卿走近,弯着腰,指尖搭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抬,迫使对方不得不仰着头。 两人对视。 许龄卿嘴里的东西被拿掉,她摇头:“不,不是,画眉在撒谎,王爷,妾身对您一心一意,又怎么会背叛您呢,倒是画眉在这个节骨眼上污蔑妾身,才是被人指使。” 画眉惶恐:“王妃,要不是您心狠手辣,要杀了奴婢灭口,奴婢又怎么会出卖您?” 许龄卿百口莫辩,毕竟画眉知道太多太多事情了。 这贱人,就该死。 “晏儿,我早就告诉你,不要被女色迷惑,没一个好东西,如今她连累你不仅王位保不住,还要被天下百姓唾骂。”柔太贵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当初你若是娶了宋玥,哪还有今日的糟心事!” 宋玥两个字刺激了许龄卿,她仰着头:“宋玥才是那个背叛了王爷的人,她不安分,王爷去塞北的那三年,她早就跟广嘉王勾搭上了,退婚不过是个说辞罢了,宋玥有嘉华公主撑腰,她想做什么,皇上都会支持,若不是她,王爷又怎么会被嘉华公主跟皇上算计,这一切不过是让王爷心甘情愿的给广嘉王让位而已。” 这话倒是说到了赵知晏的心坎上,他微微愣。 就连手上的动作也迟疑起来。 “王爷!”许龄卿仰着头:“妾身有一些话想单独跟您说,等妾身说完,您若是不信,再杀了妾身,妾身也无怨无悔!” 赵知晏回过神,冷嗤,厌恶的站起身,拿出帕子轻轻擦拭指尖仿佛刚才有多厌恶触碰到了她。 许龄卿神色一暗。 “晏儿,别听她胡说八道,将人软禁起来,一辈子不见天日。”柔太贵妃道。 许龄卿扬起头,神色坚定:“王爷,妾身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您若是不听,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赵知晏嗤之以鼻抬脚要走,许龄卿立即道:“皇上和广嘉王根本活不长,早晚都会死,下一个登基为帝的人绝不是广嘉王,用不了一个月,北楚和南疆必有一战!” 说到这赵知晏将信将疑的停下脚步。 “王爷,皇上会御驾亲征,他一定会去的!”许龄卿急吼吼道。 赵知晏拧眉,沉默片刻后对着许龄卿说:“去书房!” “晏儿!”柔太贵妃有些不满。 “母亲,听听也无妨。” 书房内 许龄卿深吸口气说起了上辈子的事:“王爷听着或许觉得匪夷所思,但妾身说的都是真的。” 赵知晏拧眉:“这就是你要说的?” “王爷,宋玥和嘉华公主母女两也和妾身一样都是活了两辈子人,宋玥痴傻了十三年,她被下人毁了清白,被皇上强行嫁给了裴昭,但裴昭喜欢的人却是庶女宋瑶,而嘉华公主出去和亲就没回来过,死在了南疆和北楚开战前一天。” “宋玥被寒光寺的师傅治好了脑子,她有皇上撑腰做主,镇南王府明面上不敢反抗,只能背地里欺负人,皇上南下,遭遇埋伏,救援不及时,受了重伤死在了边关,消息传回来没多久,宋玥就被推到水里溺毙了。” 赵知晏眼神闪了闪:“这些并没有办法验证,只是你一面之词。” “王爷,想如何验证?”许龄卿问。 “按照你这么说,上辈子你是怎么死的?” 许龄卿道:“妾身死在了去东瀛的路上,寒疾爆发,无药可治,是王爷带人将妾身的身子带回来安葬在皇陵,许了妾身皇后之位。” “皇后?”赵知晏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痴痴一笑。 “王爷,您是命中注定的皇上,您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许龄卿坚信只要北楚帝御驾亲征,死在边关,广嘉王用不了多久也死了。 这皇位还是赵知晏的。 “嘉华公主已经回到北楚,皇上为何还要南下?”赵知晏反问。 许龄卿道:“公主在南疆十三年,日子过得一定艰辛,依照公主锱铢必较女的性子,等皇上收复兵权之后,一定会劝说皇上南下,皇上最听公主的话,不会拒绝的。” 这个解释倒是勉强能接受。 “王爷,妾身还知道沈国公为何会反水,沈家原来府邸底下藏着一大笔的宝藏,全都是沈国公克扣兵饷得来的赃物,是他投靠嘉华公主,才得以洗白,这些皇上肯定知情。”许龄卿道:“沈国公根本就不该位列三公,他绝不会没有好下场。” 赵知晏的视线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还有太后!”许龄卿道:“太后在后宫圈养私宠,还偷偷生下私生子,藏匿 徐家养大,镇南王身份更是蹊跷,他压根就不是老镇南王的嫡长子,真正的嫡长子投身军中,还有,韩枫!” 提及韩枫,赵知晏眯了眯眼:“韩枫怎么了?” “他是一员大将,有勇有谋,将来会助力新帝登基上位,您一定要将韩枫收为己用。” 许龄卿绞尽脑汁想着关于上辈子有用的人。 他们聊了许久。 赵知晏出门时,已是傍晚了。 禁卫军的人来了,将八王府的私兵给带走了,一同来的还有小太监:“皇上请八王爷入宫一趟。” 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跟着小太监乘坐马车入宫。 一路上安安静静。 到了议政殿,赵知晏看见了北楚帝安然无恙的坐在了龙椅上方,殿内还跪着几个官员。 “臣弟给皇上请安。”赵知晏跪地行礼。 北楚帝抬起手:“都退下吧,朕跟八王还有些话说。” “是。” 殿内退散干净后,北楚帝神色平静的看着赵知晏,两人四目相对,赵知晏微微一笑:“皇兄无碍,臣弟就放心了。” 北楚帝长叹口气,但凡是赵知晏动了什么弑君的歪心思,或者不肯交出兵权,今日也就没有八王爷了。 “八皇弟,这个皇位本就是属于允恪的,朕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北楚帝站起身,走下台阶,和赵知晏面对面:“八皇弟,你可会辅佐允恪?” 赵知晏抿唇。 他最初根本就没有心思夺位,只是近来许多事推波助澜,逼着他深陷其中,最终不得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见他不说话,北楚帝苦笑:“皇兄临走的时候,将皇位托付给你,是你不要,允恪当时病危,朕不得不上位,结果呢,朕背负了这么多年暴君弑君的罪名。” “那皇兄觉得允恪可曾动过心思?”赵知晏反问。 北楚帝摇头:“他未曾。” “没有皇权,他如何护得住宋玥,即便他不想,嘉华公主也不会允许他做个逍遥王,皇兄,这一次的算计,臣弟认了,输的心服口服。”赵知晏神色平淡。 北楚帝再次叹气,忽然开口:“朕打算御驾亲征攻打南疆,八皇弟可有什么想说的?” 攻打南疆四个字落在了赵知晏的脑海里,他紧张的咽了咽嗓子。 “臣弟……”赵知晏到了嘴边的劝说咽了回去,笑着说:“皇兄如今大权在握,又有兵权在手,即便出征在外,内里还有允恪看守,这么多年也算是了却了皇兄的遗憾了。” 北楚帝深深的看了一眼赵知晏:“你赞成?” “自然!”赵知晏拱手:“臣弟恭祝皇兄战胜归来。” 北楚帝的脸上划过一抹惋惜,微微笑,点了点头又问起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八皇弟,不如你跟朕一块去吧。” “皇兄,臣弟汗颜,已经想开了不愿意再接触任何兵权,只想做个逍遥闲散王爷,如今皇兄已经不需要臣弟保驾护航了。”赵知晏一副心境坦然的模样。 第172章 嫔妃入宫 临走前赵知晏忍不住问:“皇兄对臣弟,还有允恪,是否会因为嘉华表姐的缘故有偏颇?” 如果是因为他没有迎娶宋玥,导致失去了那个位置,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四目相对。 北楚帝蹙眉:“八皇弟就这么在意这件事?抛开皇位,你可曾在意阿玥,三年前要是没有东瀛,南疆来和亲,你会不会如期娶了阿玥?”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知晏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自然会!” 他会娶她。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臣弟奉命去塞北三年,回来后小丫头就变了,允恪趁人之危……” 说到这个他就一肚子怒火。 要不是允恪趁他不备,勾搭了宋玥,依宋玥的脾气,又怎么会轻易点头嫁给允恪? 他在外拼死御敌,却被亲近的人给背叛,这叫他心里如何好受? 北楚帝听出他话里的埋怨,反问:“三年前你不顾一切将八王妃带入八王府,可有想过阿玥的感受,被人看尽笑话,你将八王妃带去塞北,她几乎闭门不出,从未提过退婚,若不是八王妃挺着孕肚回来,又是和亲公主的身份,她不想闹得太难看,所以才提出退婚,阿玥有何错?” 赵知晏骤然失语,指尖一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北楚帝又斥责:“你用军功给八王妃换平妃之位,可曾同阿玥商量过?” “臣弟……”赵知晏嘴巴有些苦涩。 “阿玥性子傲气,又退过两次婚,当时多少人笑话她命硬,你可曾站出来替她辩解一句?” 北楚帝语调扬起,心口起伏,语气里难掩失望。 赵知晏抬眸:“小丫头嫁给允恪,也不会幸福的。” 说罢,他拂袖而去。 允恪自小身子孱弱,就算是宋玥会医术,也未必能让他长命百岁,两人之间注定要有隔阂。 北楚帝怒极反笑,闭着眼将腾腾怒气给压住了。 屏风后嘉华公主走了出来,嘴角勾起讥笑:“皇上又输了。” 两个时辰前嘉华公主入宫陪着北楚帝下棋,聊起了攻打南疆的事,嘉华公主提议打个赌。 瞧瞧这位八王爷会不会赞同他御驾亲征。 “老八一向不赞同打仗,除非迫不得已,朕赌他会劝阻。”北楚帝认为一码归一码,赵知晏心里还是百姓的。 对于皇位,赵知晏未必放在眼里。 有些时候情势所迫,一个柔太贵妃,一个八王妃从中作梗而已。 嘉华公主信誓旦旦的保证:“本宫敢打赌,八王绝不会说一个反驳的字,定会恭祝皇上凯旋而归!” 北楚帝半信半疑。 经过试探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无奈叹气。 “皇上,太后,太后往这边来了。”礼公公着急忙慌地赶来。 北楚帝眼皮一跳。 十有八九是为了选秀的事而来。 嘉华公主长眉一挑,犹豫了片刻想要退下,却被北楚帝拦住了:“表姐难道要扔下朕一人?” 徐太后这次来肯定不会有好话。 沉思间徐太后手上握着簪子抵在了脖子上,一脸怒火,红着眼睛走进来, 看见嘉华公主的那一刻,怒火又添三分:“嘉华,你明明答应过哀家是给新帝选秀的!” “太后,本宫只默认选秀,从未说过给新帝选秀,且皇上身体康健,无病无灾,必定能万岁万万岁,新帝的事还没影子呢,皇亲国戚那边能等得急?几个花样姑娘还不得蹉跎成老姑娘了?” 嘉华公主理直气壮的说。 “你!”徐太后一听说是给北楚帝选秀,且已经圣旨赐下,连位份都定好了,她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她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北楚帝不能生养,入了宫,就是一颗死棋,注定要孤独终老。 “太后这是在诅咒朕?”北楚帝挑眉,语气低沉,眸光落在了徐太后手里的簪子上:“太后还是小心些,免得簪子扎破了脖子,无药可治!” 徐太后愤愤的将手放下,气不过道:“哀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皇上这么多年都没有选秀了,突然选秀,实在令人惊讶。” “朕是个正常男人,身为帝王,选秀不应该?”北楚帝反问。 徐太后被怼的无话可说,但看着北楚帝站在那,脸色红润,一点儿也没有病的不行的样子。 她狐疑:“皇上当真遇到了神医?” 北楚帝一只手绕到了后腰处,抬脚朝着皇位走去,头也不回地说:“神医谈不上,是寒光寺的师傅。” 徐太后猛然语噎,眼底甚至还有些心虚。 末了,也只能作罢。 选秀的事尘埃落定。 次日贵妃,贤妃,德妃,淑妃,良妃,还有两位贵人,一共七人全都被抬入宫,分别住在了东西六宫。 当晚 北楚帝便下旨宣布御驾亲征。 六宫妃嫔坐不住了,尤其是栗贵妃,一气之下当场就晕了过去,被宫女摇醒之后赶紧带着人去了一趟议政殿。 还未靠近就被小太监给拦住了。 “本宫是来见皇上的。” “贵妃娘娘,皇上正在和军机大臣,几位大人商量重要事,任何人不许靠近。” 栗贵妃小脸扭曲,身子轻晃,鬓间的朱钗也随之摇晃,她仰着头:“本宫等着。” 小太监倒是没拦着。 没一会儿,其他妃子也来了。 齐刷刷占了一排。 “贵妃娘娘,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白日里抬咱们入宫,晚上就要御驾亲征,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呢。”唐淑妃撇撇嘴,手里的帕子都快捏得不成型了。 章德妃眼眸一暗:“再等等吧,总该给咱们一个交代。” 这一等就是大半夜。 议政殿灯火通明,直到第二天早朝结束之后,小太监才将几位妃嫔请过去,几人强撑着腿脚不适,一个个面露委屈,含羞带怯地盯着上首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 “皇上……” “皇上……” 一个个娇滴滴捏着嗓子喊人。 北楚帝看着来人,眉头就没松开过,沉着脸道:“朕不日就要御驾亲征,从今日开始你们就在后宫给朕祈福诵经,没有吩咐,不要擅自离开宫殿。” 几位娇滴滴的美人傻眼了,这是要将她们给禁足了? 栗贵妃大着胆子上前一步:“皇上,朝廷能用的人太多了,您又何必冒风险,非要御驾亲征呢。” 北楚帝忽然勃然大怒:“放肆,后宫不得议政,贵妃好大的胆子,来人将贵妃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栗贵妃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皇,皇上?” “来人,都送出去!” 一声呵斥。 礼公公弯着腰将栗贵妃等人给请走了。 耳根子安静后,北楚帝揉了揉耳朵,一脸的不耐,礼公公折身回来后,笑着说:“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跟公主比较,简直俗不可耐!” 那一个个眼珠子都快黏在皇上身上了,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满眼都是权势,恩宠。 北楚帝不悦:“她们也配跟表姐比较?” 礼公公赶紧回应:“不配,自然是不配的,是老奴说错话了。” 很快就到了御驾亲征的日子。 北楚帝身穿一袭银色铠甲,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身边多了个英俊秀气的棠将军。 棠,是嘉华公主的小字。 宋玥红了眼眶,依依不舍地站在人群里盯着棠将军,母女两已经彻夜谈过了,可这次分别,她仍是不舍。 直到大部队看不见身影了,才算是作罢。 自北楚帝出征之后,允恪身为太子就忙起来了,手握玉玺,暂代朝政,处理不完的奏折,早出晚归,常常看不见人影。 宋玥手握凤印,暂时管着后宫。 她看着内务府送上来的账本,厚厚一摞,无声的叹了口气,好在长嫂蒋滢和堂妹宋环时不时来看望她。 “太子妃,沈国公夫人求见。”云冬道。 宋玥拨弄算盘的手指一顿,道:“快请进来。” 母亲临走前交代过一定要善待沈家。 沈国公夫人进来就冲着宋玥行礼:“臣妇给太子妃请安。” “沈夫人快起来。”宋玥亲自将人扶起来,又将她扶到一边坐下,沈夫人较比之前苍老了许多,眉眼处已经爬上了不少细密的皱纹。 “太子妃,有件事难以启齿。”沈夫人面露难色。 宋玥挥挥手,叫人都退下:“夫人可是为了如韵嫂子来的?” 沈夫人点点头,心里又气又无奈,好不容易养大的嫡长女却被骗了,嫁给了宋茂那个假嫡子,如今有家不能归,还有在外吃苦受罪,一想到这,沈夫人恨的牙根痒痒。 “母亲说过若是如韵想要嫁人,就许她郡主之位,风光大嫁,若不想嫁人,从宋家宗族里挑选一名孩子,给个爵位,保住如韵一世荣光。” 沈夫人道:“太子妃,臣妇怎么舍得让如韵小小年纪就守寡?” 宋玥想想也是,她压低声音在沈夫人耳边嘀咕几句,沈夫 人一愣,随机又惊又喜;“多谢太子妃成全。” 安抚好了沈夫人,将人要送走时,沈夫人忽然说:“太子妃,这些日子沈国公府并不太平,府上频频出现盗贼,好几个库房都被踩过点子。” 这话点到为止,沈家当年藏匿的金银珠宝全都上缴国库,有人却盯上了沈家。 十有八九是因为沈国公如今还负责粮草运输。 “太子妃放心,沈家永远效忠皇上。”沈夫人道。 宋玥微微笑,将人送走。 第173章 赐金簪 看着沈夫人走了,宋玥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云冬。” “奴婢在。” “派人盯着点儿八王府。” 云冬点头。 如今的八王府早已经风光不再,被没收了亲卫队,没了兵权,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八王位置。 连京都城都出不去。 “太子妃,徐倾儿来请安。”琥珀道。 宋玥蹙眉。 紧接着徐倾儿神神秘秘的来了,对着宋玥磕头:“太,太子妃,镇南王妃有要苏醒的架势,还有,这些日子镇南王和世子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以往世子每天都会骂好几次八王,这段时间居然不骂人了。”徐倾儿心跳如雷:“我现在连镇南王妃的屋都不许进了。” 又是八王! 宋玥将徐倾儿扶起来:“你先派人给徐家送信,暂且住在徐家,我这两日探探虚实。” “太子妃。”徐倾儿摇头:“不,不可,父亲这段时间也有些不对劲,对母亲也有防备,府上不知何时来了个姨娘,将父亲哄得团团转,我若这个节骨眼上回去了,必定会起疑。” 徐倾儿现在倒是不担心自己,而是两个无辜的孩子,她吸了吸鼻子:“今儿早上赵轻颜和世子提议,要将姐儿抱走养在膝下,好替我分担些,我入宫求太后,可太后却劝我小不忍则乱大谋。” 姐儿那么小,她和赵轻颜一向不对付,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姐儿被带走? 宋玥抿唇;“你想怎么办?” 徐倾儿有些慌,娘家和婆家总要有个靠得住的:“镇南王府是靠不住了,求太子妃许弟弟一个未来。” “这事儿倒是不难办,我自有分寸了。” 送走了徐倾儿,宋玥冷静下来,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堆人名,一个个圈起来。 “想什么呢?” 允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玥抬眸,刚要站起来就被他按住了,顺势看向了桌子上的纸。 “徐霖今年十六,科举前大病一场,遗憾错过。殿下,我提议保徐霖上位。” “徐大人是个老狐狸,奸诈狡猾,表面恭顺,实际上总在背后下绊子。” 允恪一提到徐大人,怒火就蹭蹭往外冒。 宋玥精致的下巴轻轻一抬:“既然不听话,就不必留着了,如今秋高气爽,正是秋猎好时候,殿下举办一场秋猎,也好活络活络筋骨。” 允恪犹豫。 “殿下,死在狩猎场,谁也说不出什么,在秋猎之前,我会举办一场赏花宴,提前探一探夫人的底。” 赏花宴的请帖送到京都城诸位夫人手上。 蒋夫人,沈国公夫人,徐夫人,凡是有头有脸的全都来了,其中也包括了许久不见人的八王妃许龄卿。 林林总总四五十人。 聚集在广嘉王府后花园内,众人有说有笑。 透过窗户,宋玥看见院子里的人三五成群,按理说八王失势,许龄卿应该不受待见才是。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许龄卿的身边围着好几个年轻的妇人。 她们的举止打扮,都很出挑,且衣裳首饰件件不菲。 “这些夫人都是谁家的?”宋玥问。 琥珀看了眼:“左边紫色衣裳的是上个月来京的何夫人,黄色衣裳的是中书省云夫人,右边那个桃色衣裳是上官夫人,还有藕荷色长裙的是梁颖郡主。” “记下来!” “是。” 宋玥愣是等了半个时辰后才出现。 一袭浅绯色长裙,鬓间戴上了百鸟朝凤小凤冠,逶迤而来,放眼整个花园里,属她容貌最娇艳。 “太子妃来了!” 其余人纷纷朝着宋玥看来。 宋玥微笑:“近日得了一些姚黄魏紫,觉得不错,邀诸位夫人过来瞧瞧。” 话音刚落,一袭藕荷色长裙的梁颖郡主笑了笑:“到底是京都城的水土养人,广嘉王府的牡丹花开得真好,我府上的始终病殃殃,移栽几次也活不下来。” 宋玥淡笑。 下一秒,梁颖郡主就叫人端来了一盆绽放极妖娆的牡丹花,通体呈现碧绿色,犹如碗口大,雍容华贵也不过如此了。 放在了一众花中,瞬间脱颖而出。 “唯独啊就活了这么一株,既然太子妃喜欢,那我就送给太子妃吧。”梁颖郡主笑着说。 宋玥长眉一挑。 梁颖郡主弯腰摘下一朵就要冲着宋玥的鬓间簪,宋玥后退一步,让梁颖郡主的手落了空,她一脸惋惜:“太子妃不喜欢?” “郡主肯定是误会太子妃了。”许龄卿笑着走了过来:“太子妃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举办牡丹花宴?” 梁颖郡主点点头:“是怎么个理。” 她高高举起手上的绿牡丹,漂亮是漂亮,但和今日宋玥的穿戴格格不入。 梁颖郡主论辈分还是宋玥的表姑,她跟嘉华公主是同一个辈分的,入了府,就端起来了长辈姿态。 像是笃定了主人家的宋玥不会发怒。 宋玥弯腰,从梁颖郡主手中接过了牡丹花,亲自簪入鬓间,随后又拔下一支海棠如意簪:“郡主相赠心头好,本宫岂有不回赠?” 话落,梁颖郡主正要拒绝,琥珀和云冬两人一左一右地拦住了对方,宋玥抬手按住了梁颖郡主的肩膀,迫使她不得不弯下腰,手中金簪刺入她鬓间。 噗嗤一声。 梁颖郡主只觉得头皮传来剧痛,仿佛被人掀开了天灵盖,片刻后,她就闻到了血腥味。 “你!” 宋玥轻轻挑起梁颖郡主的脸颊,左右轻晃:“几年不见,郡主的肤色越发白皙了。” 梁颖郡主心口起伏,对上了宋玥眼底冰冷的寒气,竟有一瞬间失神。 其他人从梁颖郡主的身后衣领子处看见了那一抹红色,有人暗自咂舌,有人佯装没看见。 “郡主……”许龄卿看见了,惊呼道:“太子妃,你弄伤了郡主!” 宋玥又拔下一支金钗,冲着许龄卿招招手;“过来!” 许龄卿身子一怔。 “本宫的话没听见?”宋玥脸上带着笑,可大家都能看出太子妃不高兴了。 想想也是,太子妃今日设宴是来赏花的,偏梁颖郡主是个没有眼色的,故意端来一盆价值不菲的绿牡丹打了太子妃的脸,这也就罢了,还非要给人家簪花。 太子妃是什么脾气? 能忍才怪! 许龄卿脸上挤出笑容:“太子妃这是生气了?” “带过来!” 云冬和琥珀两人扶住了许龄卿,将人硬生生拖拽到了宋玥面前,宋玥扬唇笑:“本宫从来不会因为一件小事生气,只是看八王妃穿着太寒酸了,赠一支金簪。” 不给许龄卿拒绝的机会,一枚金钗直接戳到了后脑勺上,动作之大,在场的人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凉飕飕的。 “呜!”许龄卿痛呼。 眼冒金星,差点儿没站稳。 “八王妃,可喜欢本宫给你的赏?”宋玥嗤笑。 许龄卿疼得唇瓣都在哆嗦,对上宋玥脸上的笑容,恨不得将其挠花了,环顾一圈,也没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无奈咬着牙道:“喜欢。” “喜欢就好。”宋玥松开手,转而和其他夫人闲聊起来。 有了前车之鉴,再没人敢主动给宋玥招惹难堪。 戏台子搭建起来,宋玥邀请其他人去看戏,目光一转,瞥见了徐夫人站在角落里,眼神呆滞。 她朝着琥珀使了个眼色。 琥珀会意,端茶时不小心撞到了徐夫人:“夫人,奴婢带您下去换洗一套衣裳吧。” 徐夫人错愕,看着衣裙上的茶渍,点点头,跟去了后院。 没一会儿宋玥趁人不备离席。 徐夫人刚换好衣裳就看见了宋玥来了,她惊讶;“太子妃。” “徐夫人,本宫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聊聊。” 徐夫人眼皮一跳。 半个时辰后 徐夫人重新回到席面上,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相较之前进门时难看的脸色,此刻缓和许多。 今日被请走的还有其他几位夫人。 私下闲聊之后,诸位夫人心事重重地望着戏台子,在思考,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许龄卿和梁颖郡主提前离开了。 回到八王府,许龄卿气的脸色都扭曲了,直奔书房,看见来人,眼眶瞬间就红了:“王爷,太子妃欺人太甚,今日妾身受邀参加赏花宴,她瞧妾身不顺眼,赏了妾身一根金钗。” 许龄卿将身后的血迹露出来,又指了指金钗,疼的小脸煞白。 赵知晏眉头紧皱,叫来了大夫。 大夫小心翼翼地取出金簪,鲜血喷出,许龄卿疼得眼泪汪汪,这笔账,她迟早要还回去! 第174章 狩猎 “金簪插入的分寸若是再稍稍多一点,王妃便能当场暴毙!”大夫说。 许龄卿身子猛然一震,后知后觉地发现手心里都是黏腻的汗水,她咽了咽嗓子:“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敢杀了我?” 许龄卿心有余悸地看向赵知晏:“王爷,太子妃只是要容不下咱们了。” 殊不知她今日看见穿着宋玥在万众瞩目中出现时,心里有多不是滋味,那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 是宋玥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抢走这一切。 赵知晏脸色沉闷,只安抚她好好休养,没事别招惹宋玥了。 “王爷,有些事哪容得下妾身想和不想,她是众星捧月的太子妃,我不过是个落魄八王妃,只要她想,随时都能捏死妾身。”许龄卿也是没想到宋玥脾气这么暴躁,一点儿也没收敛。 当众就让自己难看。 “八王府有免死金牌,只要咱们安分守己,她没有理由对八王府动手。”赵知晏道。 许龄卿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坠落,吸了吸鼻子,柔弱无依的靠在了赵知晏身上:“王爷,妾身只有您了。” 赵知晏强忍着不耐没有将人推开,镇定自若地叹了口气。 “王爷,庆王和镇南王来了。”小厮道。 许龄卿忙抬起头,拉开距离:“王爷,妾身无碍,您去吧。” “嗯!” 书房内 庆王将太子妃今日举动骂了个狗血淋头,镇南王嗤笑:“这丫头素来都是这副模样,又不是没见过,锱铢必较。” 几人沉默。 赵知晏忽然看向镇南王问:“你府上的内应解决了?” 镇南王眸色一沉,咬着牙说:“若不是王爷提醒,本王差点儿就被害死了,本王又怎么会轻易饶了这贱人!” 说着镇南王站起身对着赵知晏拱手:“多谢八王不计前嫌提醒,本王汗颜!” “本王听说她前几日入宫去看望太后,也去了翊坤宫。”庆王问。 镇南王点头:“是。” 他恨不得将人直接就杀了,可赵知晏却说留着还有用处,也只好留着了。 “梁颖郡主名下的生意遍布北楚,南疆还有东瀛,今日太子妃如此不给郡主面子,必定是得罪了郡主,当初嘉华公主被册封公主,郡主就已经心生不满了,加上今日,郡主如何能受得了这份窝囊气?”庆王道。 镇南王又说:“沈国公那老狐狸靠着跪舔嘉华公主,位列三公,早就富得流油了,这次他又负责押送,得想个法子才是。” “本王听说太子三日后要举办一场狩猎,可曾邀请诸位?”赵知晏忽然开口。 两人点头。 似是想到什么,两人眼底闪烁寒光。 “狩猎场上死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位王爷觉得呢?”赵知晏道。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八王所言极是。” 转眼就到了狩猎宴这日 不仅邀了男人,还有女人。 宋玥也在其中。 “太子妃英姿飒爽,若要上场,必定能冠压群芳。”梁颖郡主脸上带着笑,可眼底确实结结实实的恨意。 宋玥今日一袭暗红色长裙,她长眉一挑:“怕是有些不方便。” “这么好的机会,太子妃要扫兴?为了今日射猎,我可是在民间下了赌注,太子妃若是不肯上场,可要赔偿我的损失才行。” 梁颖郡主是笑着说的。 一同前来的还有云夫人,上官夫人,笑盈盈地说挽着袖子准备上马,跃跃欲试的模样。 “太子妃,早就听说您英姿飒爽,弓箭了得,您可要露一手,否则,我们这些人可要露怯了。”上官夫人道。 宋玥见状只好松了口:“也好。” “那何为赌注?”梁颖郡主迫不及待地追问。 宋玥似笑非笑,从怀中取下一枚玉佩,梁颖郡主啧道:“难得玩一次,太子妃别这么小气。” “这枚玉佩代表着本宫名下在京都城二十个商铺,郡主若是连这点都看不上,本宫倒是好奇郡主的赌注是什么?” 一听二十个商铺,梁颖郡主脸色微微变。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低头。 “郡主的生意遍地都是,自然不会被太子妃给比较下去了。”有人起哄。 梁颖郡主道:“那我就陪二十个铺子,只不过咱们今日有言在先,狩猎场上生死有命,要是出现任何差错,不许追究责任,如何?“” 众人听后,脸色大变。 “狩猎而已,又不是打仗,何必弄得这么严肃。”蒋夫人笑着说。 梁颖郡主道:“正因如此,我才这么说,毕竟太子妃身子娇贵,万一磕了碰了,追究下来,我们岂不是白白受屈,今日讲究的就是个公平,抛开身份才对。” “好!”宋玥一口应下:“口说无凭,签字画押,进了狩猎场,生死不论,不得追究!” 梁颖郡主没想到宋玥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激动不已,生怕她会反悔,又补充一句:“每个人身边只能带一个侍卫保护安全。” “可以。” 很快参加狩猎的写下了生死状。 宋玥将腰间的玉佩放在了桌子上,底下赫然押着她亲笔所写的生死状。 男人那边同样效仿。 宋玥重新换了一套浅色衣裳,发鬓梳起来,整个英姿飒爽的姿态,手里提着长鞭,胯下的马儿上套着一套竹筒,出发前由太医检查每个竹筒上可有涂抹药物,还有竹筒内的箭矢全都登记造册。 女子这边一共三十人上场。 个个蓄势待发,几乎是将身家都给压上了,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就朝着狩猎场冲进去。 伴随着铜锣一声响。 宋玥扬起长鞭狠狠地抽在了马背上,一跃进了山林里。 身后的梁颖郡主紧跟其后。 一眨眼的功夫这群人都进去了。 场外,由沈夫人和蒋夫人看守,她们彼此面面相觑,蒋滢守在蒋夫人身后,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太子妃聪慧,不会打没把握的仗!”蒋夫人安慰。 蒋滢点头。 狩猎前几天,丈夫就没了踪影。 她也清楚地知道今日肯定要出事。 对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娇笑;“太子妃果敢,真令人敬佩。” 说话的是许龄卿,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蒋滢皱眉。 …… 狩猎场内 宋玥纵马飞驰,朝着目标追寻。 嗖! 一支利箭从耳边呼啸而过。 砰的一声射穿了碗口粗的树干。 宋玥转过身。 “你使诈!”梁颖郡主又气又怒,刚才那一箭,她明明就冲宋玥后背射去,她根本躲不开。 却突然有种无名的力道将箭给打偏了。 宋玥勒住了缰绳,迫使马儿停下,她嘴角勾起弧度:“在本宫的地盘上,还敢跟本宫下赌注,愚不可及!” 梁颖郡主眼皮猛然一跳,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宋玥打了个响指。 无数暗卫从四面八方奔来,将梁颖郡主围起来。 “你!你作弊!”梁颖郡主瞪大眼。 宋玥莞尔,从一旁的暗卫手中拿来了另一支箭,搭弓,瞄准了梁颖郡主,吓得梁颖郡主手握缰绳,扬起长鞭。 “惊了马,下场可就不是被射死,而是被马蹄踩踏成泥,你的所有财产会本宫亲自交给宛姨娘。” 梁颖郡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高高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宛姨娘,是她丈夫的妾室。 “你敢!”梁颖郡主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 “郡主忘了,自己来之前签了什么?”宋玥似笑非笑,一松手,嗖的一声,利箭从梁颖郡主的耳边擦过。 划出一道伤痕。 梁颖郡主吃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第175章 暗算 “太子妃你胆敢伤我!”梁颖郡主摸了摸脸颊,指尖已经沾染了丝丝血迹,她脸色一沉:“你带人围剿我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宋玥没有回应,手不紧不慢地又拿出一支弓箭,瞄准了梁颖郡主,这一次,瞄准了心脏位置。 “太子妃!”梁颖郡主惊慌失措,就连声音都颤抖了。 宋玥歪着脑袋:“刚才风大,郡主说什么呢,本宫没听清。” 见她停下动作,梁颖郡主仿佛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我可以认输,将二十座铺子都让给你。” “宛姨娘给得比你多!”宋玥收回视线,继续瞄。 梁颖郡主听着对方的意思是要趁火打劫,气得她牙根子都快咬断了:“那是我的财产!” “本宫管不了那么多,只要结果!” “你!” 梁颖郡主被气得半死。 怪就怪自己刚才太鲁莽了,签了生死状,现在又被人围剿,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 嗖! 又一支箭凌空出窍。 梁颖郡主身子一弯,堪堪避开。 再起身时,宋玥又搭了第三支,对方来势汹汹,杀气尽显,梁颖郡主终是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滑落,跌落坐在地上:“你究竟要如何?” 宋玥这才收起箭,长眉一挑;“八王妃究竟许你什么好处了,要处处和本宫作对!” 提及八王妃,梁颖郡主瞳孔一缩,有些诧异,她别开眼:“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郡主,莫要考验本宫的耐心。”宋玥指了指一旁的箭筒,多到数不清! 梁颖郡主气得不行:“本宫的生意有一半都是八王妃参与的,我们是合作伙伴。” 这倒是令宋玥有些意外。 “仅此而已?” “是!” 宋玥思索片刻:“来人,给郡主上笔墨纸砚!” 梁颖郡主一脸警惕:“你要做什么?” “郡主在山野里遇到野兽,本宫救你一命,为了答谢本宫,特将名下在京都城所有财产赠给本宫。” 梁颖郡主听后气得破口大骂:“你无耻!” “写!”宋玥冷声道。 无奈,梁颖郡主只好迫于无奈写下了字据,侍卫接过递给了宋玥,宋玥查看之后确认无误收入怀中,一个眼神示意,梁颖郡主直接被侍卫给打晕了,放在了马背上。 “狩猎结束之前不许让她出去。” “是。” 解决了第一个,她还要去找第二个猎物。 徐大人! 她来了。 在暗卫的指引下,宋玥很快就找到了人,他正在跟几个人鬼鬼祟祟商议什么。 身边还围着莫约十来个侍卫。 宋玥勾唇,这片狩猎山林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这帮人还能混进来,可见不简单。 “大人,今日就是我们报仇的时候了。” “是啊。” “我刚才看见太子朝着那边去了。” “咳咳!” 宋玥清了清嗓子,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她挑眉:“诸位大人聊什么呢?让本宫也听听?” 徐大人先是眼底闪烁心虚,转而看着宋玥身后空无一人,身后的林子也是静悄悄的,他和身边人互相看了一眼。 “太子妃是不是迷路了?”徐大人客气道。 “迷路?”宋玥摇摇头:“本宫是追随一只小鹿来了此处,诸位大人,可要同行?” 徐大人这下确定了宋玥是一个人来的,摸了摸手上的箭,举起瞄准了宋玥。 宋玥一动不动,就这么平静地盯着徐大人:“徐大人,是不是本宫身后有什么?” “太子妃别动,您身后有一只狍子。” 嗖! 一支箭划过。 砰! 掉在地上,插入半寸。 悄无声息。 徐大人愣了,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徐大人!” 徐大人闻声抬起头。 宋玥已经搭好弓箭瞄准了徐大人:“别乱动,小心你身后!” 这一刻徐大人忽然觉得背脊发凉,他朝着身边人大喊:“还愣着做什么,杀!” 暗卫再次从天而降,行动犹如鬼魅般极快地将暗卫解决。 血腥刺鼻。 马背上的几人愣住了。 徐大人咽了咽嗓子:“太子妃带兵进来了?” 宋玥没说话,搭箭瞄准了徐大人:“嘘,别乱动!” 嗖! 一支箭划破长空,从胸膛那一头穿破,徐大人只觉得心口处发凉,再低头,心口处能看见大半支箭羽。 “你!”徐大人不可思议。 宋玥居然毫不犹豫地就杀了自己。 其余人见状整个人都傻了,彼此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人颤颤巍巍的翻身下了马背,冲着宋玥磕头:“太子妃,都是徐大人怂恿我们的,求太子妃开恩。” 宋玥将手上的弓放下,问:“诸位,徐大人是怎么死的?” 几人愣住了。 其中一人瞥见了徐大人心口上的箭刻着庆字,末端还有一簇红色,是裴昭的箭! “是裴世子,裴世子追狍子,失手错杀了徐大人!”有人大喊。 宋玥勾唇笑,又叫人递上了药丸:“放心,这不是什么致命的药,只要你们按照本宫说的做,本宫保你们不死!” 其余人有些惶恐和迟疑,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药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十有八九就是毒药。 倏然,暗卫冲着其中一人猛地拍了一掌。 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他瞪大眼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宋玥冷哼:“不识抬举!” 几人哪还敢多犹豫,二话不说将剩下的药一口吞下:“臣定会谨小慎微,绝不会背叛太子妃。” 宋玥手握着缰绳,无畏地笑笑:“本宫不怕你们乱说,北楚一半以上的兵权都在太子手上,你们非要跟太子作对,本宫也只好顺手处理几个不听话的了。” 这话十足的狂妄。 也叫人无法反驳。 太子手握兵权,城内城外随时都能调动几万兵马,放眼京都城,没有一个能比得上。 他们偏偏还跟太子作对,不是找死吗? 宋玥转身离开。 “啊!” 树林深处一道惨叫声划破长空。 “太子妃,上官夫人的马不小心踩到了陷阱,连人带马一同坠落,伤得不轻。”暗卫道。 宋玥犹豫了片刻,摸了摸下巴:“将云夫人一并引来。” “是。” 半个时辰后 云夫人听见了上官夫人的呼救,她赶紧翻身下马,趴在陷阱处大喊,上官夫人给了回应。 “是我,上官静。” 云夫人焦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这就救你上来。” 话音刚落,后背忽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云夫人猝不及防地直接被人从高处踹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落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来,骂骂咧咧道:“是谁,谁在暗算我!” 上官静仰着头,正好看见了来人,有些气急败坏:“太子妃你可真卑鄙,在背后算计人,也不怕遭报应!” 宋玥也不生气:“抬上来!” 暗卫抬上来一个黑色大笼子,掀开布,密密麻麻的老鼠露出长尾巴,吱吱叫个不停。 底下的两人脸色立马就变了。 “太,太子妃有话好好说,别乱来。”云夫人咽了咽嗓子,紧张道。 宋玥弯腰蹲下来,当着两人的面亲自将笼子给打开了,哗啦,无数老鼠坠入陷阱内。 “啊!”两人惨叫不止。 第176章 明目张胆的栽赃 站在陷阱旁俯视,两个人被吓得哇哇乱叫,云夫人一脚踩在了耗子尾巴上,惹得耗子回头咬了一口。 “啊!”云夫人扯着嗓子尖叫,被吓得花容失色:“太,太子妃,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救救我们吧。” 上官夫人也是被吓得不轻:“太子妃,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看着两个贵夫人被折腾得披头散发,一身狼狈,宋玥心情大好,朝着侍卫点了点头,侍卫跃下,抓住两人的肩一跃而起,将两人丢在了地上。 上来后云夫人怒了:“太子妃你也太不像话了,为何见死不救,我就没看过你这么冷漠无情的人,怪不得八王要抛弃你!” 一旁的上官夫人率先回过神,看了眼四周,一眼不到头的暗卫,她赶紧拽了拽上官夫人的衣袖提醒。 “你这种人……”云夫人的话断了半截,环顾一圈后立即意识到不妙,她瞪大眼,大半个身子缩了缩,蹙眉看向了宋玥:“太子妃这是要做什么?” 宋玥慢慢弯着腰,蹲下身视线和两人平齐,嘴角翘起弧度:“本宫恶名在外,没什么事儿是干不出来的,费劲将两位凑齐,自然是有事要问。” “你!”两人愣住了。 宋玥的目光落在两人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啧啧道:“好一张漂亮的脸蛋,要是落疤就可惜了。” 话落,吓得两人齐齐捂住了脸,一脸惊恐地盯着宋玥看:“你,你究竟要做什么,太子妃,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为难我们?” 懒得跟她们浪费口舌,宋玥站起身,居高临下:“八王妃许诺你们什么好处了?”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犹豫。 却见宋玥已经提脚,仿佛只要谁说了她不想听的话,就会被踢下去。 云夫人道:“八王妃给了我们一份名单,要我们按照名单上的名字,将人找全。” “对,名单上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上官夫人赶紧补充,生怕又被宋玥踢下去。 宋玥收回了脚,长眉一挑:“名单在何处?” 云夫人赶紧从怀里摸出名单,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一群人的名字,就连籍贯都记得清清楚楚,其中就有一个叫楚天奇,被单独画了个圈。 “楚天奇是谁?” “此人文采极高,极有可能会连中三元!”云夫人脱口而出。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云夫人实在是顾不得许多,只能先自保了,上官夫人同样掏出一份名单:“犀牛村有个力大无穷的穷小子叫张甚,我曾亲眼看见他一拳砸断了石狮子的脑袋,可惜空有蛮力,若找个师傅加以调教,拿个武状元也是绰绰有余。” 这是未来的文武状元? 原来许龄卿还不肯死心,仗着上辈子的记忆到处搜罗人才。 宋玥将上面的人名全都记下来,又将名单还给两位,她低声说:“今日你们没有见过本宫,本宫也没有看过这份名单,懂吗?” 两人面面相觑。 宋玥不放心,眸色微暗:“全都转过身去!” 暗卫齐刷刷转过身。 宋玥冲着两人伸出手:“将里衣脱了!” 两人变了脸色,又羞又气:“太子妃这是折辱我们?” “这倒不是,只是留着做把柄,只要你们守口如瓶,本宫保证这里衣绝对会被珍藏好好的。” 情势所迫,两人也不得不妥协了,只能咬着牙脱下递给了宋玥,宋玥收藏起来,纵身上了马,俯身冲着二人笑:“本宫近日结识了一个高人,这位高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起初本宫也被糊弄过去了,偶然一次被揭穿,本宫庆幸没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不过是民间的雕虫小技罢了。” 说完,宋玥扬起长鞭离开了原地。 暗卫也紧跟着消失了。 只留下两人。 云夫人气的脸蛋涨红:“太子妃太卑鄙了。” 上官夫人两只手紧紧抱着胳膊,羞愤欲死:“她混账惯了,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不过刚才太子妃的话倒是提醒我,咱们或许是被人利用了。” 一个月前,上官府忽然来了个人,自称是外世而来,能知晓一切,当场算出了上官府上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将上官大人糊得一愣一愣。 那高人还说:“北楚帝王星被占,使得真正的紫微星被蒙上灰尘,北楚极有覆灭可能,还说一年之内皇帝和太子压不住紫微星,必定会被反噬。” 话里话外下一任帝王星就是八王。 起初上官大人也不信,架不住被人戳中软肋,高人就给上官大人指路,要他尽快将这些散落在外的人才收集起来,假以时日 必定有大作用。 云家同样也是这个招数。 “太子妃不讲武德,还是别招惹她为好。”上官夫人道。 万一她将肚兜拿出来,说些有的没的,依照大家族的规矩,两人只有死路一条。 …… 狩猎场外 日照西下,蒋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出口,眼看着狩猎时间已经到了,却迟迟不见宋玥的影子。 她紧张地攥着手上帕子。 对面的许龄卿同样悬着一颗心,都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出事了,出事了!” 侍卫跨马飞奔,嘴里喊着出事。 许龄卿松了口气,终于还是得逞了。 “驾!” 率先出来的就是一抹浅色身影,手握长鞭,英姿飒爽,倾国倾城的容貌使得众人眼前一亮。 “是太子妃!” 许龄卿眼底满是不可思议,眼看着宋玥完好无损,翻身下马,意气风发地站在那。 身后侍卫将猎物全都放在地上。 两只兔子一只狍子还有几只野鸡,林林总总也有十来只,一旁的小太监清点之后又去清点了箭筒,一一对照登记在册。 “阿玥。”蒋滢焦急地迎上前。 宋玥微微笑:“长嫂,本宫无碍。” 她转了一圈,故作诧异:“其他人呢?” 蒋滢道:“还未回来。” 宋玥了然,又看了眼沙漏:“还有小半个时辰,倒也不着急。” 说话间狩猎场上陆陆续续的人赶出来,宋玥已经坐在了一旁椅子上,目光正巧和许龄卿打了个照面。 仅仅一面,宋玥即刻收回神色。 但许龄卿的脸色有些难看,桌子下,拳头紧紧攥着。 这时侍卫道:“回太子,太子妃,徐大人在狩猎场受了重伤,不治而亡。” 纵使徐夫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看见侍卫将人抬出来时,她脸色煞白,眼眶一热,扑上前痛哭流涕:“大人!大人!你别丢下我啊,大人!” 众人都被徐夫人的哭声给惊住了。 几个时辰前还跟他们一块去狩猎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徐大人的伤口看着好像是箭伤啊。”有人提出质疑。 徐夫人立即看向致命伤口,还有半截箭矢断在了心口处,徐夫人跪在地上:“殿下,我家大人是被人杀死的,求您主持公道。” 允恪翻身下马,起身去查看,而后脸色一沉:“查箭!” 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太监开始逐个查箭筒,走到裴昭身边时,惊讶:“世子的箭筒里怎么少了一支?” 裴昭眼皮一跳。 “少胡说!”镇南王坐不住了,吼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怎么可能会少一支?” 太监被吼的身子一颤,赶紧又重新查了一遍:“回,回王爷,世子的箭筒中的的确确是少了一支。” 裴昭蹙眉,亲自数了数,的确是少了一支。 每个人的箭都是二十支,如今箭筒里就剩下十九支,地上的猎物也刚好十九只。 他立即意识到被人算计了,二十支箭,箭无虚发,每一支都中了,那猎物就应该是二十只才对。 “父亲,我被人算计了。”裴昭道。 镇南王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允恪:“今日太子举办射猎,是否应该给个交代?” 允恪蹙眉。 “梁颖郡主也受伤了。”侍卫牵着马缓缓从山林走出来,马背上,梁颖郡主宛若木偶一动不动地趴着。 丫鬟见状赶紧上前将人扶下来。 扶着的途中,梁颖郡主恰好醒来。 “诸位不必担心,郡主在山林里惊了马,并无大碍。”宋玥微笑朝着梁颖郡主走来:“郡主一定是不熟悉京都城的地形,所以才会失手,这一次就是本宫胜之不武了。” 梁颖郡主看着来人恨的牙根痒痒,偏拿对方没辙,咬着牙还要道谢:“多谢太子妃救命之恩。”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宋玥亲自扶着梁颖郡主坐下,还很贴心的递了一杯茶水塞给对方。 气的梁颖郡主差点儿就将水泼到对方脸上。 宋玥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尸首:“郡主,徐大人死了,看来今天挺不适合狩猎的,怎么就这么多波折呢。” 梁颖郡主心一惊,立即看向了哭声那边。 徐夫人泣不成声。 裴昭脸色发白,矢口否认不是他,他定是被人暗害了。 第177章 本宫来讨债 允恪凝眸:“在场所有人的箭矢都是二十支完整的,唯独少了裴世子的。” “仅凭一支箭也不能笃定我儿就有嫌疑。”镇南王板着脸说。 徐夫人忽然指着心口:“箭在伤口断了,只要挖出来,不就能证明是谁杀了人?” 允恪点头,命令太医取箭。 片刻后断掉的半截箭被取出来,在场每个人的箭都有标记,材质形状也都不一样。 当断箭摆在托盘上,裴昭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因为那支箭,就是他的! 太监拿来比对,一目了然。 “殿下,微臣看见了裴世子一路追着麋鹿到了深林处,微臣还以为是要射杀麋鹿,却没想到裴世子突然换了个方向,瞄准了徐大人!” 一名大人站出来指责裴昭。 裴昭皱眉,欲要反驳。 “其实微臣也看见了,裴世子箭法太准了,我们实在没有防备。” “我虽没看见,但听见了裴世子离开时,吩咐人处理好身后事。” 几人纷纷站出来指责裴昭。 镇南王脸色一沉:“张大人,李大人,你们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三人抬头,一脸凝重:“狩猎而已,没必要非要弄死人命,裴世子的的确确是杀了人!” “裴昭,自从太后病了之后,你多次为难倾姐儿,不许她回府探望,原来是早就恨透了徐家牵连你镇南王府,想要急着跟徐家撇清关系。”徐夫人红着眼睛大喊。 裴昭咬牙切齿:“今日狩猎场上,我没有见过徐大人,人也不是我杀的。” “裴世子,你又何必抵赖呢,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又是看着你长大的,总不会冤枉你吧?”李大人道。 这的确是裴昭想不通的地方。 三位大人都是镇南王身边的人,怎么会突然反咬自己? 徐夫人冲了过去,对着裴昭又打又咬:“徐家对你不薄,你怎么这么狠心呢,杀人偿命……” 裴昭吃痛一把推开徐夫人,徐夫人的身子被推出去老远才停下,一个趔趄没站稳跌坐在地,哭红了眼盯着裴昭:“你!” “裴昭!不得无礼!”允恪低斥。 裴昭满脸不服气:“微臣并未射杀徐大人,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殿下。”宋玥起身:“现在人证物证都在,裴世子不肯松口,那就只能将裴世子身边的人全都带下去审问,另,裴世子本人也要接受审问,如此才能还徐大人一个公道。” 裴昭立马看向了宋玥:“是你在背后算计……” “啪!”镇南王忽然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裴昭脸上:“混账东西,一定是你错看了猎物,一箭射偏,还不快给徐夫人磕头赔罪!” “父亲?”裴昭不可置信。 镇南王却是看明白了,今日这个局是针对裴昭的,就算裴昭不肯承认,也会严刑逼供。 脱掉一层皮不说,说不定还要再次背负杀人罪名。 但主动认罪就不一样了,在狩猎场上杀错人,并不是罪。 很快裴昭也反应过来了,冲着徐夫人跪下来:“岳母,小婿知错。” 众人唏嘘。 狩猎场上女婿射杀了岳父。 镇南王却道:“生死状在先,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请徐夫人节哀。” 徐夫人哭得泣不成声,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宋玥即刻叫人将徐夫人抬上马车送回徐家,转头就对上了镇南王一副要吃人一样的眸子。 “太子妃,是镇南王府的过错,本王回去一定会狠狠教训他这个不孝子。” 宋玥却道:“带回去?镇南王也太不会教儿子了,人已经死了,又是长辈,按理来说裴世子就应给披麻戴孝,亲自守在灵堂前磕头认错,这才是认错态度。” 允恪点头:“确实应该如此。” 不给镇南王拒绝的机会,允恪对着裴昭吩咐:“还不快去?” 裴昭的身子迟迟未动,而是看向了镇南王,宋玥见状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在了裴昭的心口上:“越发放肆,连太子的话都不听了,来人,杖打二十,即刻行刑!” “你敢!”裴昭挣扎。 很快侍卫就按住了裴昭,当场行刑。 镇南王欲要上前,禁卫军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板子啪啪作响。 每一下都打得结结实实,裴昭脸色惨白,嘴角还溢出血迹,死死咬着牙不松口。 二十个板子后,裴昭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太子妃打得也太重了。”许龄卿忽然开口,一脸不忍,那架势仿佛宋玥就是 个恶魔。 宋玥挑唇笑:“裴世子可认错?” 裴昭眉眼间尽是冷意,迟迟不说话。 “本宫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以下犯上,什么叫规矩!给本宫继续打,打到世子认错为止。” 末了还特意添加了一句:“打死不论!” 镇南王身子一震。 许龄卿小脸涨红,这不是摆明了故意为难自己么? 她好心给裴昭求情,宋玥不领情就罢了,还反过来羞辱自己! 可恶。 啪啪! 板子落在身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禁卫军的手法和普通人不一样,每一个板子下去都能感觉到裴昭身子在颤抖,脸色也跟着白了一寸。 “昭儿,还不快给太子赔罪!”镇南王气得差点跳脚。 偏偏在场全都是禁卫军,只要宋玥一开口,他根本就没辙。 裴昭咬牙:“微臣知错,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 允恪抬手:“停吧,将人送去徐家,直到徐家丧事结束之前,裴世子不许离开徐家半步,否则,罚棍一百!” 按照禁卫军的打法,最多五十,人就被打死了。 裴昭是被人拖走的,宛若死狗一样仍在了马车上,气的镇南王嘴皮子抖动的厉害。 一场狩猎让在场的人都看清了局势。 太子手握兵权,太子妃掌管杀生大权,一个不高兴,就能罚你。 宋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赌注桌子前,捡起玉佩漫不经心的系挂在腰间,轻轻抚了抚,又将底下的字据撕了个粉碎。 这一幕气的梁颖郡主两眼发黑,瞪圆了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并带走了所有禁卫军。 气氛渐渐缓和。 镇南王一只手拎着李大人:“你为何要胡说八道冤枉我儿!” 李大人哆哆嗦嗦,一口咬定就是裴昭射杀了徐大人。 气的镇南王拳头攥紧。 “好了。”赵知晏忽然开口,眸色淡然的划过众人:“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 这是今日赵知晏说的第一句话。 从始至终他都在旁观。 无奈,镇南王只好愤愤松开手。 众人渐渐散去,各回各府。 “郡主!” 许龄卿一路小跑追上了梁颖郡主,担心道:“郡主没受伤吧?” 梁颖郡主神色十分复杂的看了一眼许龄卿,许久长叹口气:“八王妃,太子妃不是个善茬,别跟她斗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许龄卿脸色微变。 一场狩猎竟让梁颖郡主直接改变了心态,在狩猎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论她怎么追问,梁颖郡主都没有透露半个字。 她现在要急着回去收拾宛姨娘那个贱人。 天色渐黑,梁颖郡主回府后却并没有发现宛姨娘,早已经人去楼空,丫鬟说早晨就有人将宛姨娘接走了,朝着城外方向离开的。 梁颖郡主立马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咬牙切齿:“宋玥!” “郡主找本宫?” 宋玥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一步步朝着这边走来,手里还捏着那张字据:“郡主,本宫来讨债了。” 第178章 杀鸡儆猴 梁颖郡主乍一看来人,神情立马就变得紧张起来,她怒瞪着身边人:“为何有人来不报?” 侍卫被瞪得瑟瑟发抖。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还没等反应过来呢,人就到了跟前,黑压压的气势,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宋玥径直越过,坐在了高堂椅子上,将字据放在桌子上,扬了扬下巴:“东西呢?” 即便再不情愿,梁颖郡主还是不得不妥协,叫人将房屋地契,一并取来放在桌子上,厚厚一摞,看得她心都在滴血。 咬咬牙别过头,只当做自己没看见。 宋玥清点之后将东西转交给了云冬,满意至极地笑了,冲着梁颖郡主挥挥手:“改日再见。” 人一走,梁颖郡主气得将屋子都给砸了。 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么讹诈过。 气死她了。 “郡主,要不要给八王妃那边报个信儿?”丫鬟小声问。 梁颖郡主反手一巴掌打在了丫鬟脸上:“这么丢脸的事还要闹得沸沸扬扬不成?” 损失几个铺子而已,她名下的财产不计其数。 再赚就是了。 实在是犯不着为了几个铺子去招惹一个疯子。 …… 镇南王府 丫鬟来禀告徐大人死在了狩猎场,徐倾儿内心第一反应就是一阵窃喜,而后装作震惊不已的样子。 “死,死了?” “夫人节哀。”丫鬟道。 徐倾儿吞了吞嗓子,一时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赵轻颜冲了进来:“世子被太子妃当众打了三十棍,现在奄奄一息,需要有人照顾,你赶紧回徐家一趟。” 赵轻颜一副命令式的口吻说。 徐倾儿也没争辩,赶紧叫丫鬟收拾行李,走之前还想将两个孩子一并带走,赵轻颜却道:“你徐家正在办丧事,就别让两个孩子沾染晦气了。” 徐倾儿脸色微变。 “世子妃,太子妃派人请您即刻入宫一趟。”门外管家匆匆来报。 赵轻颜惊讶:“太子妃找我做什么?” “外面的人说是太子妃看中了世子妃的一手梅花小楷,想要世子妃亲手抄写几幅经书。” 赵轻颜的确会些梅花小楷。 她拧着眉,一脸不乐意,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管家苦着脸道:“世子妃,一同来的还有太医。” 太子妃这是猜到了赵轻颜不会轻易就范,连太医都安排好了,赵轻颜咬牙,只好跟着离开。 徐倾儿见状赶紧叫人将两个孩子抱走,一同去了徐家。 等到了徐家后,徐倾儿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落地了,徐霖亲自来接,伸手从嬷嬷手中将孩子接到怀里:“长姐。” “先进去再说。” “嗯。” 徐倾儿还住在原先的院子。 徐霖道:“太子带着文武百官在前头吊唁,镇南王也在,好几次镇南王都想派人出去,都被太子的人给拦住了。” 徐倾儿恍然,难怪今日这么顺利的将两个孩子给带走了,她紧紧地抓住徐霖的衣袖,压低声音:“从今日开始,不论是谁在说什么,咱们一定要坚持站在太子妃这一派。” 这半年来,她亲眼见证了太子妃的崛起。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太子妃。 “长姐,我知道。”徐霖点头。 徐家这一代除了他,都以徐太后马首是瞻,包括他的父亲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他母亲徐夫人厌恶至极,甚至还想废除母亲的嫡妻位置,扶那个女人上位。 简直疯了。 徐倾儿换了一袭白衣去了灵堂,果然看见了太子远去的背影,收回眼神,还看见了镇南王铁青着的脸色,以及裴昭虚弱得快要跪不稳了。 “父亲,世子。”徐倾儿屈膝行礼。 镇南王瞥了眼徐倾儿,沉声道:“你节哀,记得好好照顾昭儿。” 她眼眸微微动,面上乖巧点头。 镇南王连面子上都懒得装了,匆匆叮嘱几句就走了,人一走,徐倾儿站稳身子。 “贱人!”裴昭低语。 徐倾儿慢慢转过身子,蹙眉看向裴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裴昭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极不悦地瞪着徐倾儿:“从今往后,你休想让我再善待你。” 徐霖听后有些沉不住气,欲要上前理论却被徐倾儿给拦住了,她嘴角勾起了淡淡笑容:“世子许是对妾身有误会,不过,无妨,咱们终究夫妻一场,我会好好伺候世子的。” “就凭你?”裴昭一脸嫌弃。 徐倾儿什么都没说,跪在了一旁垂眸给徐大人烧纸钱,愣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徐家大房老爷死在了狩猎场,死在了女婿手上,被人议论纷纷,徐家其几房更是蠢蠢欲动,迫切地想要当徐家下一任家主。 徐家一共四房,个个都是嫡出,徐太后举荐了二房老爷,还下令要将二夫人召见入宫问话。 可惜,二夫人入宫之前被宫女请去了翊坤宫。 翊坤宫内 宋玥逐字盯着经书看,摇了摇头,云冬接过当场撕毁,赵轻颜瞪大眼:“住手!” “字迹潦草,下半篇更是心浮气躁,接连错了好几个字,这样的经书怎么能送去佛堂供奉?”宋玥质问。 赵轻颜气得心口起伏,她入宫一日,就抄了一日的经书,片刻不停,手腕酸涩难忍,好不容易抄完却被对方直接撕了。 怎能不气? “世子妃,继续抄写吧。”云冬又将白纸铺垫在了桌子上,亲自研墨。 赵轻颜恨不得将笔摔在云冬脸上,她忍了又忍,这里是皇宫,不是她撒野的地方。 她想着或许对方正是想用这种手段让自己反抗,然后治自己罪呢,她才不上当呢。 咬着牙提笔继续写。 “太子妃,二夫人到了。”琥珀领着人进来。 宋玥瞥了眼来人,语气淡淡:“本宫听说二夫人字写的不错,给本宫抄写一本经书吧。” “现在?”二夫人诧异。 云冬已经铺好了纸张,并送上了笔墨。 二夫人拗不过,只好提笔抄写经书,宋玥则对琥珀说:“去给太后传个话,今日二夫人要给本宫抄写经书,就不过去了。” “是。” 二夫人闻言手差点儿抖了一下,抿了抿唇,才堪堪将身子稳住。 屋子里静悄悄的。 赵轻颜偶尔抬起头,却见宋玥斜靠在榻上优哉游哉地喝茶,吃点心,她更生气了。 凭什么? 啪嗒! 一滴浓墨顺着笔尖落下。 将刚刚抄写好的经书晕染了好几个字,糊在一块。 云冬二话不说拿起撕碎。 “唉!”赵轻颜急了。 “世子妃要心静才能抄写好经书。”云冬道。 赵轻颜磨着后槽牙都在嘎吱嘎吱响,手抖得厉害。 宋玥挑眉斜了眼赵轻颜:“世子妃静不下心,将世子妃拖出去廊下,在廊下跪着写,写错一个字,罚十个手板。” 赵轻颜瞪眼,把笔摔在了桌子上:“我为何要抄写经书,怎么写都不对劲,太子妃就是故意为难我!” “啪!”云冬不知从哪弄来一根戒尺,重重打在了赵轻颜的手背上,瞬间白皙的手背留下痕迹。 赵轻颜嗷的一声惨叫,捂着手眼泪汪汪的。 “皇上出征,万民祈福,太子妃曾跪在佛前抄写了三天经书,世子妃这点苦都吃不了?”云冬冷哼一声,并将人给拖出去了。 二夫人紧张地咽了咽嗓子,低着头看了眼自己抄写的,字迹也不算好看。 好在宋玥并没有挑理,将人扣留了三个时辰后就放回去了。 等二夫人回到徐家时,险些就没站稳,任由丫鬟扶着才堪堪回到了府上,她第一时间抓住二老爷道:“老爷,太子妃是在敲打妾身,她定是不想让咱们二房接手徐家。” 二老爷半信半疑。 “你是不是多虑了。” 等到了次日,二老爷在朝堂上被人弹劾,又被太子点名道姓的骂了一顿,二老爷才不得不信了。 于是二房一家子收敛了,开始称病不出门,低调谨慎了许多。 第179章 宁死不屈 次日徐太后又同时召见了三房和四房老爷入宫,两位老爷兴高采烈的乘坐马车入宫。 临走前还特意去了一趟灵堂前。 “大哥,徐家总要有人撑下去才是,你放心,就交给我们了。” 三老爷和四老爷异口同声。 徐夫人连眼皮子都没抬起,一脸的平静。 下午,两位老爷就被送回来了,两人极狼狈,衣衫不整,满脸伤痕,尤其是三老爷,脑袋上明显肿起一个拳头大的包。 徐家给请了大夫。 追问之下才知道两位老爷在宫里冲撞了太子妃,被太子妃罚跪三个时辰,回府时还惊了马。 两人结结实实的在马车上摔了好几下,连胆汁儿都快吐出来了。 徐家突然陷入了诡秘一般沉默。 三房再不敢接管徐家。 这日镇南王借着来吊唁,看望裴昭,望着儿子暗青的脸色,单薄的身子,他不悦的看向徐倾儿:“你就是这么照顾昭儿的?” “世子射杀我父亲,难道我徐家还要将其供起来好吃好喝招待?”徐霖上前一步挡在了徐倾儿面前,仰着脖子:“赔罪就要有赔罪的姿态!” “你这个晚辈居然敢这样同本王说话!”镇南王怒喝。 徐霖浑然不怕:“镇南王要是心疼儿子,就把人带走吧,省的我们看着也碍眼!” “你!” 镇南王语噎,他倒是想带走啊,就怕是前脚带走了,后脚太子的人就去兴师问罪了。 裴昭抬头:“父亲,我能忍得住。” 镇南王强忍着心疼,视线落在了徐倾儿身上:“倾儿,这可是你丈夫!” 徐倾儿垂眸没有回应。 无奈,镇南王只能悻悻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宫里再次派人来传徐倾儿入宫。 “长姐。”徐霖有些着急。 徐倾儿笑:“我相信太子妃。” 刚入宫就被翊坤宫的人给截住了,云冬将人引去了翊坤宫,远远的就看见廊下赵轻颜咬牙切齿的抄写经书。 “夫人回府多久,世子妃就抄写了多久,每日睡三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抄写经书。” 徐倾儿眼眸微动,怪不得整个人精神颓废不少,脸色蜡黄,进了门路过赵轻颜面前,她都没发现。 直到徐倾儿开口,赵轻颜才抬头,瞳孔一缩:“你怎么来了?” 很快她嗤笑:“有你好受的!” 令赵轻颜感到意外的是,徐倾儿不仅没有被罚,还坐在了椅子上和宋玥下棋! 云冬就在一旁奉茶! 赵轻颜急了:“凭什么她能入座,我却要抄写经书,她也是北楚子民,也该为了皇上祈福抄写经书才对。” 云冬阴着脸走出来,毫不客气的打了赵轻颜一巴掌:“聒噪!惊扰了太子妃,你罪该万死!” “你!”赵轻颜捂着脸又气又怒。 屋子里 徐倾儿扬唇一笑:“多谢太子妃替我解气。” “与你无关,是本宫看她碍眼。”宋玥抬起手摸了摸脸颊,当初她和赵轻颜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莫名其妙挨了对方一鞭,差点就留下疤痕了。 这笔账,她才开始清算而已。 徐倾儿恍然,失笑:“我倒是忘了这个了。” “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 “太子妃,我想求您一件事。” 宋玥放下棋子,抬眸看她。 “裴昭这个人极度自负,心思狭隘,我如今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两个无辜的孩子,我想请太子妃帮帮我留下两个孩子。” 徐倾儿起身跪在地上:“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太子妃的。” “两个孩子身上流着镇南王府的血,将来镇南王府有任何事,他们身上都要跟着背负,倒不如……搏一搏。”宋玥不紧不慢的说。 徐倾儿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般冲着宋玥磕头:“多谢太子妃提醒。” “太后等你多时了。” “是。” 宁安宫 她邀请的人接二连三都被宋玥给请走了,徐太后憋着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偏又拿对方没辙。 直到她看见了徐倾儿走进来。 “你来了。”徐太后语气冷淡。 “太后。”徐倾儿屈膝请安,她抬起头目光平淡的看着对方:“我知道太后召是为何,恳请太后放过徐家吧。” 徐太后闻言大半个身子猛的坐直了:“你说什么呢?” “父亲死在了狩猎场,二叔三叔和四叔都不敢再掺和皇权争斗,太后又何必拉着徐家呢,徐 家折腾不起了,太子如今根本没有对手。” “是太子妃教你说的话?”徐太后怒了,太子和皇上都是短命鬼,这皇位迟早是要空出来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入宫探望您,接下来,徐家会由弟弟接管,徐家只会是效忠皇上的忠臣!”徐倾儿冲着徐太后磕头,然后慢慢站起身:“太后若是继续折腾,太子妃也容不下您。” 说完徐倾儿扭头走了。 只剩下徐太后在原地发呆。 满脑子里都是那句太子妃也容不下您。 “她,她怎么敢?”徐太后气得不轻。 翊坤宫 “徐娘子出宫了。”云冬重新奉上一杯热茶:不禁有些好奇的追问:“太子妃为何要帮徐娘子?” 宋玥正在看书信,抬起头叹了口气;“大概是祖母被裴昭掳走那日,我掳走了徐倾儿的女儿,她跪着求我,要以命抵命那次吧。” 那日徐倾儿满眼都是惶恐。 她心软了。 徐倾儿纵使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她肯定是个好母亲。 也是那日开始徐倾儿跪下保证日后听她差遣,会将镇南王府所有的消息全都报告给自己。 事实证明徐倾儿做到了。 “稚子无辜,镇南王府迟早要被连根拔出,可惜了那两个孩子。”宋玥莞尔。 最小的那个也不过半岁左右。 她怎么忍心? “太子妃!”小太监进门请安,将手头上的书信递了过去,宋玥接过查看,只见上面写着已经找到了楚天奇和张甚二人。 如今人都被靖王给拿下了。 信上还说这两人都是倔脾气,宁死不屈,笃定太子不是好人,靖王用尽了各种法子也无济于事。 宋玥挑眉:“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不必留着了。” 第180章 各自筹谋 靖国公府 宋臻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宫里传递来的消息,书信上只有一个字,杀! 捏着纸的手抖了一下。 他眉头拧成川字,许久后长叹口气,越发的捉摸不透这个妹妹了,楚天奇和张甚两人,是她费尽心思找来的。 两人一文一武,都是旷世奇才。 就这么杀了? “夫君。”蒋滢见宋臻站在窗下发呆,拿着件披风走了过去,见他愁眉不展,问道:“夫君想什么呢?” 宋臻思索片刻后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两人若是能为朝廷所用,将来一定能大有前途。” 他惜才,只觉得死了可惜。 蒋滢看见了纸上大大的杀字,笔锋苍劲有力,似是要穿透纸张,可见宋玥写这个字的时候有多生气。 “他们是非不分,将来即便做了官,也不一定为民所用。”蒋滢道。 这么解释后,宋臻豁然开朗,耸耸肩:“这倒也是。” 话音刚落小厮匆匆来敲门。 “王爷,楚天奇被人劫走了。” 宋臻脸色微变:“怎么回事儿?” “回王爷话,傍晚的时候突然来了一群不知名的人冲着别院来,张甚伤势太重没有被抢走,他们趁乱抢走了楚天奇。” 宋臻将纸张紧攥,转而对着蒋滢说:“你歇着,我出去一趟。” “王爷多加小心。” “嗯。” …… 八王府 赵知晏将脸上的面巾摘下,露出了一张俊朗容颜,楚天奇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八王!” “嗯。” 楚天奇情绪有些激动:“多谢八王爷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下辈子当牛做马一定回报。” “何必下辈子,楚公子寒窗苦读十几年,眼看着科举在即,凭借楚公子的才华,一定能够高中。” 提到科举,楚天奇心里就憋着一股子怒火,他是这一届最有希望夺魁的,不知怎么就招惹官司还被人给带走了,关在了一个小院子里,每天只有人来送水。 他举起左右手上的伤痕,愤愤道:“如今这两只手已经成了废手,不能提笔了。” 赵知晏眉心紧皱,随即吩咐人找来大夫,经大夫诊断后,确定了楚天奇的双手筋脉都被挑断了,拿筷子都费劲。 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是致命打击。 赵知晏心里闷着一口气,费劲心思抢来的人竟然是个残废! “楚公子有大才,饱读诗书,即便是不能参加科举,也会有大作为。”许龄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楚公子可愿意做八王爷的谋士?” 楚天奇一愣,激动的话都快说不全了,连连点头:“只要八王爷不嫌弃,我愿意效劳。” 赵知晏在许龄卿的眼神示意下,轻轻拍了拍楚天奇的肩:“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八王府的贵客,暂且在八王府安心住下。” “是!” 将楚天奇安顿好了之后,赵知晏看向了许龄卿:“他这辈子做不成文状元了。” “楚公子聪明绝顶,做不成文状元,至少脑子还在,天下名医这么多,再想想法子给他医治,王爷如今雪中送炭,楚公子一定会对王爷死心塌地。”许龄卿说着脸上露出了惋惜:“可惜,张甚没救出来。” 张甚力大无穷,上辈子的张甚会在几年之后会跟着赵知晏身后,成为赵知晏的一员猛将。 她死后多年,灵魂飘荡整六十年。 亲眼目睹过赵知晏在位全过程,直到他死后,许龄卿才去投胎。 所以她坚信这辈子一定会让赵知晏力挽狂澜,重新坐上皇位。 赵知晏沉默了。 张甚不同于楚天奇,他四肢都被铁链锁住了,习武之人一看就知道将人救出来,也成废物。 对比看似完好无损的楚天奇,他只带走了楚天奇。 谁曾想,楚天奇的双手也被废了。 “这两人还未参加文武状元科举,就被人惦记了。”赵知晏眸色冷淡地盯着许龄卿:“这段时间已经不止一次发生这种事了,上官家,云家,全都跟八王府撇清关系了。” 许龄卿一猜就是宋玥在背后捣乱。 她往前一步搂住了赵知晏的腰,将脑袋搭在对方的胸膛上:“王爷别着急,妾身自有法子。” 听她信誓旦旦的语气,赵知晏深吸口气,语气也温和不少,抬起手顺势搂住了许龄卿。 “王爷,皇位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许龄卿一脸认真地说。 赵知晏点头。 被人轻视 的滋味很不好受,他从小就是皇子,又得太祖宠爱,一辈子顺风顺水,可自从遇到了宋玥之后,一切都变了。 “上官家和云家,既然不能为您所用,留着也没有必要了,王爷,事到如今咱们不能再心软了。” 赵知晏眉宇间尽是冷意。 “八王爷,镇南王和庆王来了。”侍卫道。 许龄卿听后拉开了距离;“这两人一定是为了裴昭和赵轻颜来的。” 赵轻颜被拘在了翊坤宫好些天了,据说日日都在抄经书,人被折磨的不轻,裴昭在狩猎那日挨了三十棍,就一直跪在徐家灵堂前,这两人肯定是受不住了。 果不其然,镇南王一看见赵知晏就开门见山道:“本王今日去见昭儿,他高烧不退,据说已经跪了三天三夜了,再这么下去,他小命都保不住。” 镇南王气呼呼的:“本王就这么一个嫡子,要是出事了,本王要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语气里尽是埋怨。 一旁的庆王也点头:“轻颜去了翊坤宫也有些日子了,太子妃扣着人不放,总得想想法子。” 赵知晏朝着许龄卿看了过去,许龄卿忽然道:“不知两位王爷可曾听过天命石。” 镇南王和庆王同时疑惑地看着许龄卿。 “传说天命石能预言,嘉华公主和宋玥母女俩把持朝政,蛊惑皇上和太子,要是天命石上显露什么,再配上灾情,不仅北楚百姓会厌恶这对母女两,也会对皇上失望,导致军心大乱,这仗自然是没法继续打。” “天命石……” “死几个人,事情就闹大了,太子代理朝政,哪还有心思盯着徐家,至于太子妃,亦是同理。” 许龄卿对着镇南王说:“要让徐家对世子客气些,法子有的是,几房总有软肋。” 镇南王忽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知晏:“八王娶了个贤内助,何愁不成事?” 赵知晏转过头冲着许龄卿温和笑:“外界对她有误会,她始终都是本王要娶的人。” 说话间还握住了她的手,许龄卿一脸无奈:“王爷就是心地太善良了,顾念亲情,又怜惜她小小年纪吃苦受罪,所以,才会屡屡被算计,现在八王府已经被人逼到了墙角了,不得不奋起反抗。” 话锋一转,许龄卿咬牙切齿:“这对母女两为虎作伥多年,性子锱铢必较,若是让宋玥将来真的做了皇后,咱们这群人还有活路吗?” 这话说到了诸位的心坎上了。 镇南王和庆王都是受过宋玥迫害的,吃了哑巴亏,连告状都没地方去,这些怒火憋在心里很久了。 “世人不知嘉华公主和亲南疆,此次皇上攻打南疆,何尝不是给嘉华公主撑腰做主?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耗费人力物力,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皇帝!”许龄卿义愤填膺道。 “没错!”庆王何尝不是气的牙痒痒:“不论是太祖还是先帝,咱们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本王宁可死,也不愿意再被人羞辱!” 几人相视一眼,达成一致默契。 夜色渐深 两位离府后,许龄卿站在了赵知晏身边,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袖:“王爷,妾身昨日又梦见孩儿了。” 赵知晏步伐一顿。 “大夫说妾身的身子调理的差不多了。”许龄卿一双纤细的手缠住了赵知晏的胳膊:“从成婚那日起,王爷就不曾留宿棠华阁,妾身心里委屈。” 她将脑袋搭在了赵知晏的怀里,轻轻啜泣:“王爷,从前我们之间知无不言,彼此信任的,回京后一切都变了。” “怎么会呢,本王只是心疼你身子孱弱,不忍折腾罢了。”赵知晏轻轻搂着许龄卿,安抚道:“从今日开始,本王就住在棠华阁。” 许龄卿闻言又惊又喜,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第181章 掳走八王妃 次日清晨宋玥才知道楚天奇被掳走的消息,她长眉一挑,指尖搭在了桌子上,轻轻敲打。 不用想都知道人是被谁给掳走了。 八王府还不肯死心。 是她低估了赵知晏隐藏在心底的野心。 “太子妃,刚才徐娘子派人来传话,说是有人买通了徐家人,给裴昭世子在伤口上涂抹了药。”琥珀道。 宋玥淡淡嗯了一声,她闭了闭眼,不能再坐以待毙,这么被动下去了。 “以太后之命,传召柔太妃入宫觐见。” “是。” 懿旨传到八王府时,柔太妃说什么都不肯入宫,派人去找赵知晏和许龄卿。 两人阻挠。 太监道:“八王爷,太后只是想和柔太妃说说话而已,您不能抗旨不遵吧?” 赵知晏一只手靠在后腰处:“太妃身子不适……” “太后宫中有太医,且门外已经备好了软轿,保证不会颠了柔太妃。”太监道。 柔太妃攥住了赵知晏的手:“晏儿,我不去,我就在八王府待着,哪也不去。” 赵知晏将柔太妃护在身后,低声安抚:“母亲别怕,有儿子在,谁也拿您没辙。” 他目光狠狠瞪着小太监:“你去回了太后,稍后本王会亲自去给太后请安。” 小太监闻言没辙,只好悻悻退下了。 见人走了,柔太妃才狠狠地松了口气,她捂着脸哭:“太后一定是来看我笑话的。” 她脸上全都是伤疤,头发一缕一缕的掉落,整个人苍老了宛若八十老妪,她这副鬼样子,太后肯定会笑话死了。 “母亲别担心,没有儿子的允许,没人敢动你。”赵知晏温柔地安抚了柔太妃后。 叫人在屋子里点上了安神香,等人睡着了,才退出去。 临走前他叮嘱许龄卿一定要守住柔太妃。 “王爷放心,妾身定会护着。” 赵知晏这才放心离开,匆匆入宫。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辆马车停靠在八王府,梁颖郡主派人给许龄卿送信,约在了天香楼见面,书信上说她要离京,将手上的铺子交给许龄卿兑换成银票。 许龄卿一看书信就急了,当即撇下柔太妃,赶去了天香楼。 来到约定的厢房,梁颖郡主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只是脸色有些古怪,一口茶没咽下,许龄卿推门而入。 “郡主,为何要离开京都?”许龄卿问。 梁颖郡主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来了,清了清嗓子解释:“我……我只是觉得钱赚够了。” 这话听得许龄卿一阵火大:“郡主,当初咱们可是有言在先,一定要将生意做遍天下,若不是我,郡主今日未必有这么风光。” 现在想撤? 做梦! 梁颖郡主眼皮子滴溜溜转,急得额上全都是细腻的汗,手握着茶盏都在抖。 “是不是太子妃逼你了,那日狩猎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许龄卿质问,并未发现对方的不自在,只当作只当是心虚了。 “八王妃这么好奇,不如来问问本宫?” 宋玥一只脚迈进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本宫倒是小觑了八王妃了,居然是经商好头脑!” “太子妃!”许龄卿瞳孔一缩,眼底划过惊恐,再去看梁颖郡主时,对方心虚地站起来:“我,我也是没法子了,八王妃,勿怪。” 听这话许龄卿恨不得将人给掐死。 砰! 门被关上。 许龄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今日出门就带了一个丫鬟,身边无人,宋玥一向小心谨慎,身边肯定是带着暗卫。 她懊恼自己太大意了,居然被骗了。 宋玥冲着梁颖郡主微微笑:“多谢郡主帮忙,从今日开始,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当真?”梁颖郡主眼前一亮。 宋玥点头:“只要郡主信守承诺。” “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梁颖郡主连连保证,对着许龄卿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后,背过身去。 许龄卿看得一阵火大,她挤出笑容:“太子妃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诓我来这呢,我来之前,八王爷是知道的。” “他知不知晓,本宫会在乎?”宋玥下巴轻抬;“给本宫按住!” 一抹黑色身影极快地封住了许龄卿的穴位,直接将人打晕,又由云冬跟许龄卿调换了衣裳。 随后云冬戴着面纱下楼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城外方向飞奔。 而真的许龄卿则是被宋玥带回了广嘉王府。 一杯冷茶泼在了许龄卿的脸颊上。 呜咽一声,许龄卿幽幽睁开眼,环顾一圈是陌生的环境,她抬眸看向了对面坐着的宋玥:“你掳我!” “嗯!”宋玥理所应当的点头。 许龄卿气的涨红小脸:“你就不担心八王爷知晓后,会找你算账吗?” “本宫正愁没机会问罪八王呢,若如此,倒要谢谢你给这个机会。”她道。 许龄卿语噎。 她发现了跟宋玥这种没皮没脸的人说话,实在是一种折磨。 刀枪不入。 软硬不吃。 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许龄卿气馁地坐在地上,恢复冷静:“你费劲心思将我掳来,必定是有事,不如咱们谈谈?我好歹还是东瀛和亲公主呢。” “许龄卿,本宫将你送回东瀛如何?”宋玥笑着打断对方:“东瀛新帝残暴不仁,对你倒是有些痴迷,若将你送回去……” 她看着许龄卿的脸色变了,宋玥咧嘴笑了。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许龄卿又气又怒:“宋玥,你故意的!” 宋玥抬起手叫人将许龄卿送去了偏房,她道:“别试图逃跑,因为,你跑一次,本宫会亲自斩断你一只胳膊,将你断成一截一截。” 她的话带着一股子阴冷的风,吹在了后脖子上,从下往上,许龄卿眼底带着一丝丝惶恐。 旁人说这话,或许是威胁。 但宋玥,是个疯子,肯定能做到! …… 宁安宫 赵知晏入宫还没等看见徐太后,徐太后就病地吐血了,好几个太医围在了宁安宫。 “太后是被气的。”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能不生气吗?” “唉!” 长廊下宫女太监小声议论着。 赵知晏眼皮跳了跳,隐隐有不祥的预感,等了莫约一个时辰左右,徐太后苏醒了。 “叫那个贱人滚进来!” 徐太后怒骂的声音传到了长廊处。 赵知晏蹙眉。 “太后,柔太妃病了,来的是八王爷。” “病了?这贱人怎么还有脸活着?”徐太后陆陆续续的怒骂声传来,不堪入耳。 片刻后小太监将赵知晏请进去了。 赵知晏进门时脸色是铁青的,徐太后坐在榻上,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却被赵知晏给避开。 “跪下!”徐太后怒喝。 赵知晏犹豫片刻,跪在地上。 “都出去!” 宫人都退下。 徐太后紧捂着心口,一字一句道:“你母亲柔太妃在守皇陵期间,耐不住寂寞,与人私通苟且,你可知晓?” “不可能!”赵知晏蹭的站起身,沉着脸:“太后不要污蔑我母亲,她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哼!人都告到哀家这来了,还敢说没有!”徐太后冷了脸,将一张画像扔在了赵知晏身上:“你母亲被送去皇陵后,你多次接济,你母亲买通了守卫 ,假扮丫鬟离开皇陵,在十里之外的望云村找了个人家,还自称是和家人走散了,和人家过起日子来了!” 徐太后怒道:“皇家怎么能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 男人的画像落在地上被赵知晏捡起来,捏在手上仔细观看,莫约三十多岁年纪,模样说不上俊朗,倒也看得过去。 “你若不信,拿着你母亲的画像在望云村走一圈,就知道真相了!”徐太后气急败坏:“此事一旦被揭穿,你让埋葬皇陵的先人们怎么想?” 赵知晏紧攥着画像,怒问:“人在何处?” “你别指望找到人。”徐太后长叹口气:“哀家会替你隐瞒此事,只要你答应哀家一件事,哀家会让这件事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知晏眼神闪了闪。 徐太后道:“哀家要你手上的免死金牌!” 第182章 女人要心狠 “你母亲化名阿婵,你尽管派人去打听,哀家只给你两日时间。”徐太后挥挥手,叫人退下了。 赵知晏用内力将手上的纸震碎,嘴角勾起:“所以太后今日根本不是要母亲入宫,已经算准了本王会来!” 徐太后笑而不语。 “太后可曾为徐家考虑过?” “徐家已经放弃哀家,哀家又怎么会替徐家考虑?”徐太后摇摇头,一副你别诓我的架势:“八王,事情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哀家也不妨实话实说吧,这些天哀家想通了,你我之间鹬蚌相争,他人谋利,不如咱们合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知晏垂眸将眼底的那一抹不屑掩藏。 “哀家毕竟是太后,养育过皇上,明面上只要哀家不犯错,谁也拿哀家没辙,可你不同,你做过皇太弟,是任何一任新帝的心头病,皇上欲擒故纵引咱们两家争斗,又将你推上那个位置,就是没想过让你活。” 徐太后对事情看得很通透,赵知晏原本可以做潇洒,德高望重的八王爷,不论是谁上位,都会对八王客客气气。 现在不一样了,八王和皇位失之交臂,也就注定藏着野心,试问哪个皇帝能容忍八王继续在眼皮底子蹦跶? 是北楚帝亲手断了赵知晏的后路。 赵知晏抿唇不语,眸色已是一片冷意。 “哀家只有两个要求,太后之位只能是哀家,死后也只能是哀家和太祖并葬,另,皇后绝不能是许龄卿,答应哀家这两个条件,哀家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徐太后说得十分认真。 赵知晏抬头;“太后如何能保证此人不会被太子妃的人给找到?” “太子妃一个黄毛丫头,之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予计较,哀家若是没点手段又怎么会爬上太后的位置?”徐太后傲气道。 赵知晏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焦急地去探望柔太妃,却发现许龄卿不见了。 柔太妃哼哧哼哧:“那个阳奉阴违的女人,我苏醒就没看着人影,你走后不久她就走了。” “王妃呢?” 丫鬟道:“回,回王爷话,梁颖郡主派人给王妃送信,王妃看见后就走了。” 赵知晏蹙眉。 “晏儿。”柔太妃现在没心思管许龄卿,焦急地追问:“太后找你做什么?” 想起被人威胁,赵知晏就跟吃了个死苍蝇一样难受,对上柔太妃一脸无辜的表情,心里更是堵得慌,摇摇头:“没什么。” 柔太妃不信,非要追问赵知晏深吸口气:“只是一些官场上的事,想利用母亲罢了,这些事儿子会处理好的。” 见他有些生气了,柔太妃只好作罢。 眼看着傍晚了人还没回来,赵知晏派人去梁颖郡主去打听,却得知两人在天香楼聚了一个时辰左右就散了。 赵知晏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事情不对劲:“来人,快去查找王妃下落。” 找了足足一夜,才查到许龄卿乘坐马车离开了京都城方向,赵知晏次日就去了梁颖郡主府上。 “我约她去天香楼,是生意场上的事。她从我这拿走了十万两银子,说有要紧的事办,这么多年的合作了,这点小事我怎么会不帮?” 梁颖郡主一脸无辜:“怎么,八王妃一直没回去?” “未曾。”赵知晏拧眉。 许龄卿想要离开应该会跟自己说的,而不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是她会去哪呢? “郡主,若是有王妃的消息,请派个人告知。”说完,赵知晏转身离开了郡主府。 看着人走,梁颖郡主提着的心慢慢落下,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可千万别让人跑出来了。 广嘉王府 许龄卿消失了一天一夜,外面安安静静,她焦急地坐在椅子上,眺望外面。 四周全都是禁卫军守着。 她的活动范围只有一间小小屋子,小丫鬟会将饭菜放在门口,连一句话都不跟她多说。 许龄卿拧着眉叹气。 被困在王府,怎能不急? 小丫鬟又来送饭,许龄卿着急上前:“姑娘,劳烦你通传一声,我想见太子妃。” 小丫鬟将饭放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龄卿急了,又对着禁卫军说:“我想见太子妃。” 禁卫军充耳不闻,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寸步不离。 无奈,她只能焦急地等待。 与此同时徐家被收买的人找到了,是三房嫡子,在赌坊输了钱被镇南王给抓住了。 私底下给了不少银票,徐三公子冒险趁着哭灵的时候偷偷将药塞给了裴昭 。 每日都给药,裴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 徐倾儿心思细腻,第一个发现不对劲,也找出了背叛者,可徐倾儿并没有戳穿,反而是想尽法子在徐三公子给的药里又添了药。 等裴昭上药之后,伤口不仅没有好反而越发溃烂。 “这,这怎么会这样?”徐三公子慌了。 裴昭的情况急转直下,激怒之下在灵堂上跟徐三公子推搡起来,赚翻了烛火,连带着将棺木都给点着了。 火势蔓延。 愈演愈烈。 徐三公子被砸到晕了过去。 裴昭逃了出来。 最终火势烧死了好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徐三公子还有徐倾儿的一双儿女,徐倾儿赤红了眼睛怒瞪着裴昭:“虎毒不食子,你可真狠心!” 裴昭不明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两个孩子就在偏房,火势蔓延偏房也被波及,这才造成了惨状。 徐三夫人听说儿子被烧死了,哭得昏厥,对着裴昭又打又骂,试图要豁出去性命跟裴昭同归于尽。 裴昭伤口发作没躲开,愣是被徐三夫人用簪子刺中了肩,鲜血直流淌,裴昭险些晕死过去。 幸好,镇南王的眼线汇报及时,镇南王飞速赶来,救了裴昭一命。 “裴世子手上沾染了徐家数条人命,这门婚事直接作罢,还请镇南王写个和离书。” 徐二夫人站出来主持公道。 镇南王皱着眉头,深知这和离书要是不写,肯定是带不走裴昭的,于是他大笔一挥,代替裴昭写了和离书。 “你赔我儿子!”徐三夫人不同意。 徐三老爷一把扯开了徐三夫人,刚才镇南王来的时候将一摞厚厚的欠条送过去。 他知道这个儿子白死了。 “将夫人带回去!”徐三老爷道。 镇南王这才将裴昭给带回去了。 而徐家也因为一场大火准备分家,一分为四,各奔东西,徐倾儿和徐霖对视一眼,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脱离了徐家还有镇南王府。 “长姐,日后我会给你撑住一片天。”徐霖道。 徐倾儿点点头:“咱们收拾东西离开京都城吧,三年之后,咱们再回来。” 按照原计划,这场大火之后徐家主宅交给了二房,大房只分到了金银和一叠地契,徐夫人以身子不适为由要去南方找个地方待着,省得睹物思人。 徐霖很快就将这些事给办妥当,简单收拾了之后便带人离开了京都城,几辆马车沿着宽敞的官路飞奔。 身后还有禁卫军保驾护航,将那些跟踪者全都给甩开了,直到马车渐渐消失。 宋玥唏嘘:“但愿徐霖莫要辜负本宫期望。” 徐霖是徐家大房嫡子,从小天资聪颖,又是徐家长房嫡子,所以备受器重,好在是个拎得清的人。 将徐霖安置在她所需要的位置上,慢慢培养,终有一日为她所用。 “奴婢听说裴世子伤得很严重,镇南王请了好几个太医诊治。”云冬嘴上说着,脸上全都是幸灾乐祸。 琥珀笑着戳了戳云冬的脑门:“你呀,收敛些。” “裴世子不识货,放弃了咱们太子妃,如今闹到这个地步,是他活该!”云冬耸耸肩,啧道:“当初镇南王妃误以为咱们太子妃清白不在,那个嘴脸,奴婢到现在都记得。”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她这两日她眼皮就跳的厉害,说到名声,她想起了母亲。 第183章 看穿目的 “凌琦公主近来如何?” 三年前南疆派了公主来和亲,凌琦公主作为和亲公主嫁给了宗亲秦王,秦王为人憨厚,不与人为敌,平日只会吃吃喝喝,日子过得无比潇洒。 “凌琦公主嫁过去就做了秦王妃,三年抱两,秦王对她没的说。”琥珀道。 宋玥看向琥珀:“准备贺礼,本宫要去秦王府。” 琥珀很快准备好两份厚礼,都是给孩子准备的。 秦王府的人听说她来,秦王亲自来迎,秦王的年纪和允恪差不多,身材微胖,笑起来极和蔼。 “太子妃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本宫是来探望秦王妃的。” 秦王一听如临大敌:“太子妃,是不是因为两国交战,王妃要被波及?” 听秦王的语气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哽咽:“这事儿和王妃没关系,她只是被迫和亲……求太子妃别为难她。” 看着秦王一副没心眼的模样,宋玥也不好为难,安抚道:“王爷多虑了,本宫只是闲聊。” 这话秦王半信半疑。 很快秦王妃来了。 一个女人过得幸福与否,一双眼睛就能看出来,只见秦王妃穿着件水红色长裙走了出来,她面色红润,看向秦王时,眼睛里全都笑意,等看见宋玥后, 又化作淡淡的忧愁。 “太子妃。”秦王妃行礼。 “不必多礼。”宋玥扶了一把:“本宫路过秦王府邸,有些无聊,所以不请自来。” 秦王妃微微一笑,对着秦王说了几句话,秦王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的走了,秦王妃又支开了丫鬟去做些点心来。 等身边没人了,秦王妃才说:“太子妃是想打听南疆的事吧?” 宋玥诧异。 “几天前也有人来秦王府,问过此事。”秦王妃叹气:“太子妃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她知道躲不过这一劫。 “太子妃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秦王妃道。 宋玥笑:“是谁问起南疆。” “八王妃。”秦王妃从怀中取出两个长命锁放在桌子上:“这是八王妃送来的,她说有朝一日需要我的时候,我要作证,指认嘉华公主曾去过南疆为妃。” “那王妃又是怎么回应的?” “嘉华公主何时和亲过?”秦王妃眨眨眼,一脸无辜。 宋玥忽然高看一眼对面的女子,明明是个身份高贵的公主,却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这三年愣是听不到她的一点儿消息,查无此人的状态。 “八王妃走的时候叫走了秦王,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天命所归,秦王只有站在八王这一边,才能护得住我。”秦王妃说着笑了笑:“不过太子妃请放心,我已经劝说了秦王,不参与任何人。” 宋玥笑:“那为何告知我?” “嘉华公主曾救过我的性命,做人要知恩图报,且秦王这门婚事,也是公主撮合的。”秦王妃说起来脸颊微微红,一脸的幸福甜蜜。 宋玥恍然:“秦王妃这样帮本宫,本宫感激不尽,只是不知本宫该如何回报?” “南疆云倾公主国色芳香,和亲的人本该是她,有朝一日太子妃若是遇见,还请太子妃帮忙替我讨个公道。” “要死还是活?” “死!”秦王妃语气坚定,她紧紧地攥着手心,红了眼眶:“她是皇后嫡女,身份尊贵。” 宋玥点头:“若他日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 紧接着秦王妃开始说起了嘉华公主在南疆十三年过的什么日子,嘉华公主被南疆老皇帝看中,册封为宸妃。 还未举行册封典礼,七皇子以军功为由要走了宸妃,迫使老皇帝不得不妥协。 宋玥的心始终提着,她紧张地攥紧手,默默听着。 秦王妃笑:“七皇兄对嘉华公主极好,也未曾勉强,我曾在他府邸见过一次嘉华公主,他是南疆战神,也是父皇最喜欢的一位皇子,自从公主入府,皇兄卸了兵权,身上担着闲职,闭门谢客,直到父皇突然下旨让皇兄再次领兵讨伐西楚,皇兄临走前和父皇谈话,扬言公主要是受委屈,定会造反!” 说到这秦王妃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当时父皇气的半死,却拿皇兄没法子,毕竟领军的只有皇兄一人。” 宋玥点头:“那后来呢?” “西楚难缠,皇兄走了三年,公主经常被召入府,我见过皇后责罚她,太后也不喜她,有时抄写整卷的经书才能吃饭,有时还会跪祠堂祈福,后宫妃嫔也欺负她。” 宋玥的心忽然揪起来,咽了咽嗓子,这些年她一直都不敢打听母亲 那十三年过得如何。 她怕揭开了母亲的伤心事。 “有一次公主发怒了。”秦王妃道:“贤贵妃给公主灌醉,将公主送去了龙榻,我吓坏了,将皇兄交给我的书信赶紧托人递到了父皇面前,父皇看过书信之后,就叫人将公主送回去,还狠狠罚了贤贵妃。” “贤贵妃为何这么做?” “贤贵妃膝下有两位皇子,却不得重用。” 这样解释,她就明白了。 秦王妃又继续说:“公主醒来之后就怒冲皇宫,动手打了贤贵妃,父皇不仅没生气,反而降了贤贵妃的位。” “等七皇兄回来之后,父皇却不认账了,先是收了兵权,再是派人要将公主强行掳入皇宫为妃。” “皇兄不同意,父皇就罚了皇兄跪了三天三夜,再后来皇兄派人将公主送走了,谁也不知道去哪了,父皇很生气,奈何无数大臣,副将给皇兄求情,父皇没法子,只能将皇兄圈禁起来。” 宋玥眼眶微微湿润。 若不是这位七皇子,恐怕母亲的儿子一定会很艰难。 “公主从抵达南疆的那一天开始,就有皇兄护着,没有人强迫过她。”秦王妃道。 宋玥睫羽轻轻一颤。 “我猜皇上要攻打南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皇兄。”秦王妃道:“有些事不解决,公主是不会轻易接纳任何男人的。” 宋玥诧异,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一层。 和秦王妃拜别之后,她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脸紧张的秦王,宋玥忍不住笑了:“本宫真的只是来闲聊,不是来找麻烦的。” 秦王讪讪笑着。 恨不得马上将宋玥给送走。 宋玥无奈抓紧离开,上了马车就听见砰地一声响,大门被关起来了,她叹了口气,转而脸色变得阴沉。 许龄卿要利用母亲曾和亲的过往,无非就是乱军心,让母亲背负挑起战争的名声,被人唾骂。 好歹毒的心思。 “回府!”宋玥催促道。 第184章 惩治八王妃 院外静谧无声,许龄卿站在屋檐下眺望远方,今日不知怎么,眼皮跳得厉害。 门外的禁卫军换了两次岗。 她每次都会尝试和对方聊天,换不来一个字的回应。 砰! 一声巨大的动静将院子门给踹开了。 宋玥阴沉着小脸从门外走进来,一步步朝着这边走过来,许龄卿紧张地咽了咽嗓子,面上故作镇静。 猜想着极有可能是赵知晏来救自己了。 这么一想,许龄卿心里有了点儿底气。 宋玥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了许龄卿的下颌,猛然抬起,将一粒药丸极快地塞入她的唇中。 速度太快,许龄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咽了下去,她惊恐地瞪大眼:“你给我吃了什么!” 宋玥蓦然松开手。 嫌弃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本宫自认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几次三番针对本宫?” 她知道许龄卿是重生的,许龄卿肯定自己也是重生的。 她们两个人两辈子都没有仇恨。 许龄卿捂着喉咙咳嗽,试图想吞进去的吐出来,宋玥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嘴角勾起讥笑。 “宋玥!”许龄卿粗喘着气,目光猩红:“八王不会轻易饶恕你的。” 宋玥嗤笑:“你冒名顶替我的身份,被八王当成救命恩人,所以才会被八王捧在手心,若有一日八王知道你压根不是救命恩人,你猜,他会不会将你视若珍宝?” 许龄卿的怒火在这一刻宛若被一盆冰凉的水从头浇下,整个人瞬间透心凉,她呆愣愣地看向宋玥。 这个秘密,宋玥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玥,杏山村。 莫非救命恩人是宋玥? “你……”许龄卿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许龄卿见事情被拆穿,她干脆仰着脖子冷笑:“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你说出来,王爷也不会轻易相信的,而且,王爷是真心爱我。” 宋玥坐在了椅子上,指尖放在桌子上轻轻敲打,强忍着耐心,慢慢等待。 一炷香后许龄卿察觉了身体的不对劲,她浑身炽热,犹如被万千只蚂蚁啃咬,巨大的空虚似是要将她拉入深渊。 “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许龄卿慌了。 宋玥豁然起身:“给她梳洗打扮!” “是。” 许龄卿的脸被遮住了,换上了精致的纱裙,凹凸有致的身材半遮半掩,极勾魂儿。 “带走!” 半个时辰后品红楼新来一个花魁,老鸨颤颤巍巍的看着雅间坐着的少年公子,以及她身后的侍卫,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这位芍药姑娘今日就在品红楼挂牌接客,凡是入慕之宾,每人赏十两银子。” 老鸨错愕,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做了这么多年老鸨,还是头一次听说花魁倒给客人钱的,这怕不是要将品红楼的门槛都给踩烂了。 许龄卿死死咬着牙,惊恐的瞪着宋玥:“你……你敢!” “即刻带人过来!”宋玥抬起手扯开了许龄卿的衣裳,露出上半身的白嫩,指尖搭在了腰间的玉带上,只要轻轻一勾,衣裳就能解开。 宋玥阴沉脸:“我倒要看看人尽可夫的人,将来还怎么坐上高位!” “你!” 许龄卿恨不得扑上前咬死宋玥,气的心口起伏。 “我这个人天生反骨,荤素不忌,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越是威胁,我疯的越狠!” 宋玥两根指尖捏住了许龄卿的下颌:“最后一次机会,说,究竟还安排了什么布局!” 许龄卿浑身颤抖。 屋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老鸨说:“爷,人给带来了。” “别!”许龄卿慌了。 她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怎么能做皇后?还有赵知晏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前功尽弃。 “我……我说。”许龄卿咽了咽嗓子,语气缓慢,奈何身体里的欲火一簇簇的往上翻涌:“我知道楚天奇和张甚会是下一届文武状元,提前将人收买,如今楚天奇就在八王府,还有……还有镇南王跟庆王也被我拉拢到了八王府。” 这些消息,宋玥早早就知晓了。 “关于我母亲的。”她道。 许龄卿身子一抖,支支吾吾:“这个我不清楚,真的不是我出的主意。” 宋玥闻言轻轻抬眸,一双眸子幽幽地盯着许龄卿,那一刻许龄卿眼前一黑,还未作何反应便被人封了穴位。 “进来!” 十几个人走进来。 其中还有五个画师,五人脸上蒙得严严实实,看不出身形和男女,拿出画卷之后,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了床榻一侧。 许龄卿惊恐瞪大眼。 撕拉! 衣裳被扯坏。 两个身形精壮的男子站在了许龄卿面前。 画师提笔,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许龄卿的反应,许龄卿羞愤欲死,恨不得咬舌自尽。 宋玥嗤笑一声,抬脚去了门口。 老鸨在一旁连声都不敢问,里面的人一看就是被罚了。 “去找两个丹青师来!” “是。” 半炷香后里面传来了不可描述的声音,此起彼伏,许龄卿压抑着的就吟哦声逐渐放开。 宋玥闭着眼。 回来的路上她想过无数种法子,怎么才能让母亲不被人诟病,堵住悠悠之口。 源头么,自然是在许龄卿身上。 她脏了,怎么好意思说起别人? 许龄卿那么大的野心,绝对舍不得死! 半个时辰后,屋子里点燃上了熏香,打开了窗户,将难闻的气味放出去后,宋玥才进门。 许龄卿身无寸缕,满身都是欢愉痕迹,目光死死的盯着宋玥,她激动万分。 “你该死!” 宋玥下颌扬起:“要做贞洁烈女,马上就可以一头撞死,绝对没人拦着你。” “你!”许龄卿气得浑身发抖,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 还未做反应,门外又进来几人,不由说分的按住她,许龄卿羞愤挣扎,宋玥道:“没有人拦着你自己喊出身份来,你随意。” 这期间许龄卿从未开口提出自己身份。 她不傻。 一旦开口,万劫不复。 后背上传来一阵刺痛。 竟是丹青师将刚才的欢愉图一点点的纹在了她的后背上,许龄卿挣扎,奈何四肢都被人紧紧按住,动弹不得。 几个人的动作极快,后背蜿蜒到腰下,一大片欢愉图,她的每一个沉醉表情都刻画其中,栩栩如生。 “啊!”许龄卿气得发狂,扯着撕心裂肺的嗓子吼叫。 宋玥也浑然不在意。 有了丹青图,许龄卿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承宠了。 “都退下吧。”宋玥挥挥手,叫人退下。 云冬在外给了每个人报酬,叮嘱即日起离开京都城,此生此世不得踏入京都半步,若敢说出半个字,全族被追杀。 几人连连起誓,扭头就跑。 宋玥缓缓站起身,叫人给许龄卿又塞入一粒药丸,许龄卿被迫咽下去,她抬眸盯着宋玥,眼底尽是恨意。 “安安分分做你的八王妃,本宫也懒得为难你,但凡本宫再知道一件关于你在背后怂恿,乱出主意,本宫保证刚才的春宫图,不仅会遍布北楚,还会在东瀛出现!” 许龄卿被气得喉间涌出一抹腥甜,咬着牙强行咽下去。 “知道了吗?”宋玥问。 在眼神的压迫下,许龄卿深吸口气:“是。” 宋玥挥挥手,叫人将许龄卿套上衣裳送上马车,其余的一概不管了。 回到了广嘉王府。 她心里的怒火才消了一大半。 “太子妃。”云冬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眼眶一红:“要不是和亲公主的身份,她就该死八百回。” 北楚和南疆即将开战,他们不能再给东瀛一个开战的机会。 许龄卿暂时还不能死。 宋玥接过了茶盏紧紧攥在手心,长叹口气:“八王妃死不了,八王蠢蠢欲动,留着实在是碍眼!” 云冬一愣。 第185章 动了杀气 马车上的许龄卿动了动麻木的胳膊,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死死咬着牙,将哭声压下来。 匆匆穿上衣裳,靠在了马车上歇息片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她无比懊恼,当初任由赵知晏将兵权交出去,导致寸步难行,就连自保都难。 “宋玥!”许龄卿眼底卷起滔天恨意,指尖紧攥,沁出鲜红色。 她闭了闭眼。 看了眼马车外,竟就是八王府外。 许龄卿瞳孔一缩,脑子里飞快转动着,犹豫片刻亲自架着马车去了一趟郡主府,绕到了后门处。 此刻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值钱的,所以只能等着有没有熟悉的丫鬟出来。 幸亏她运气不错,瞥见了梁颖郡主的贴身丫鬟外出。 “长喜!”她喊。 长喜回头,看清来人后无比惊讶:“八,八王妃?” “是我,你快去告诉郡主,就说我在这等着。” 长喜见状哪还敢逗留,飞奔往回跑。 梁颖郡主一听说许龄卿在后门口,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这太子妃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叫人跑出来了?” “郡主,人就在外面,咱们怎么办?” 梁颖郡主思考片刻后咬咬牙:“去了去,怕她不成?” 到了后门口,梁颖郡主果然看见了马车上捂得严严实实的许龄卿,许龄卿强忍着下半身的不适,目光幽怨地盯着对方。 “你,你怎么……” “郡主,我知道是太子妃威胁了你,我不怪你。”许龄卿强挤出了笑容。 梁颖郡主一听悬着的心松了,一脸愧疚:“我的确是被逼无奈,你莫要怪罪,对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这么多年在外总会有点手段。”许龄卿轻轻揭开不愿多聊,道:“我离开了五日,有些事得想法子跟王爷交代。” “八王爷已经来过郡主府了。” 许龄卿道:“那就请郡主随我去一趟钦州,就说在钦州找到了我。” 她这个样子肯定不能随便回八王府的,去一趟钦州,那里正好有商铺,一来一回的时间正好可以休养。 “如今太子妃咱们得罪不起,我只能避而远之。”许龄卿似笑非笑地盯着梁颖郡主看:“郡主,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件事总不能不管吧?” 看她只有一个人,梁颖郡主也就放下警惕了,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带上好几个丫鬟侍卫乘坐马车赶去了钦州。 消息传到宋玥耳朵里时,她只是轻蔑一笑。 “太子妃,奴婢不太明白,八王妃为何要去钦州,回八王府不是更好吗?”云冬问。 宋玥道:“一身的伤,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她需要一个正大光明回去的理由。” 这样的人太在乎名利了,舍不得生死。 “继续盯着。” “是。” …… 八王府 连续好几日都没有许龄卿的消息,赵知晏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偏柔太妃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她一个农女出身能做八王妃已经是命里烧高香了,怎么还敢一走了之。” 这时宫里来人传柔太妃觐见。 柔太妃瞬间闭嘴,焦急地看向了赵知晏:“晏儿,我不去,你快想法子将这些人都给打发了。” 赵知晏蹙眉。 与此同时侍卫神神秘秘的走了进来,在赵知晏耳边嘀咕了几句,赵知晏的脸色瞬间大变。 “晏儿?”柔太妃不明所以地看着儿子,语气责怪:“太后那边为何还没有处理妥当?” 赵知晏眼底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了,原来柔太妃当真买通了看守皇陵的侍卫,化名阿婵,到了望云村和一户人家过日子,时间长达五年之久。 不仅如此,还查到了柔太妃在守皇陵时也不安分,和几个侍卫纠缠不清,曾在皇陵内与人搂搂抱抱,被人抓个正着。 奈何柔太妃压根就不慌,直接将儿子挂在嘴边,愣是叫人将目击证人给活活打死了。 赵知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柔柔弱弱,哭啼啼的母亲。 这还是他母亲? 在皇陵这么多年,不仅没有吃苦受罪,反而仗势欺人,胡作非为! “晏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柔太妃摸了摸脸颊,还以为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呢。 赵知晏挥退众人,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柔太妃:“母亲可曾去过望云村?” 望云村三个字一说出来,柔太妃脸色骤然变化,心虚的别开眼,然后挺直了腰杆子:“什么望云村,我没听过。” 说完后又 揉了揉脑袋:“我想起来了,倒是听老宫女们闲聊过,说这个村子很穷,世世代代都以种地为生。” “李大柱呢?” 李大柱的名字让柔太妃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紧张不安的看向了赵知晏:“怎,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赵知晏看着母亲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他闭了闭眼:“母亲,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就实话实说吧。” 闻言,柔太妃恼羞成怒道:“是又怎么样,我才二十七八就被送去了皇陵苦受,皇陵枯燥无味,我要活活闷死不成,晏儿,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母亲的难处呢?” 柔太妃说着就哭起来:“我只是意外犯了错,但从未想过拖累你,用的也不是这个名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可知此事已经被太后知晓了,不仅如此,李大柱就在太后手里。” “什么?”柔太妃傻眼了。 这么隐秘的事,徐太后那个老贱人怎么知道了? 柔太妃焦急不安地拉着赵知晏的手:“你父皇在世时,我就不得宠,还要被人欺负算计,守了这么多年空寡,人都死了,还要拉着我去守皇陵,若不是为了你,我根本坚持不下来,晏儿,你信不信太后身边的幕僚也不在少数。” 看着柔太妃暴露出真实目的,赵知晏忽然觉得有些后怕,在他心里,母亲卑微谨慎,处处小心翼翼,低调内敛是个温柔如水一样的美好女子,绝对不是这么肤浅,不知羞的女人。 “晏儿,你若是做了皇上,谁又敢提及我的过往?”柔太妃咬牙切齿:“要怪就怪当初你没有娶了宋玥,是许龄卿拖垮了你。” “够了!”赵知晏扬声打断,脸色渐渐阴沉,柔太妃见儿子风雨欲来的表情,嘴角轻颤,服软道:“都是母亲的错,是母亲一时糊涂,晏儿,母亲这就入宫,大不了太后处死我,我绝不会给你抹黑。” 说着柔太妃已经站起身朝着外头走。 都快到门口了,也不见赵知晏喊停,柔太妃捂着心口,嘴里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赵知晏深吸口气:“来人,送太妃回去歇息。” 柔太妃这才咧着嘴浅浅笑了,麻溜地离开,生怕晚一步就被人抓入皇宫。 “备马!” 宁安宫 徐太后慢条斯理地坐在了椅子上,小宫女跪在地上轻轻捶腿,殿内点燃着淡淡的熏香。 等门外传来八王到了的消息,徐太后才漫不经心地睁开眼:“请进来。” 赵知晏抬脚进门。 看着赵知晏的脸色,徐太后就知道有些事,他已经验证过了。 “都退下。” 徐太后叫人退下。 倒不是要给赵知晏遮掩,只是吃亏多了,谁知道宁安宫里有没有被人收买,她可不想被人截胡。 “东西带来了吗?”徐太后问。 赵知晏一只手束在后腰:“本王要见李大柱。” 连名字都打听出来了,徐太后笑了,坐起身:“哀家不会这么傻,白白让你见人,把东西交出来,自然会让你见。” 说完冲着赵知晏摊开手心。 赵知晏嗤笑:“太后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 听这个架势是不打算交东西了,徐太后脸色一垮:“八王,柔太妃不安分,红杏出墙可是死罪!难不成你要看着你母亲去死?” “母亲犯错,自然要承担后果。” “你!”徐太后气道:“原来你的孝顺都是装出来的,八王,你怎么这么狠心,将你母亲弃之不顾?” 赵知晏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过来继续说:“这些年太后的幕僚也不在少数,母亲若是被逼死了,有太后陪葬,实在不亏,至于母亲的名声,本王日后定会给母亲翻供,洗刷冤屈。” “八王,你这是在威胁哀家?”徐太后眼底浮现一团怒火。 “彼此彼此。” 两人谈崩,谁也不让着谁。 徐太后气得拿赵知晏没法子:“除了免死金牌之外的条件呢?” “本王答应太后!” “好!”徐太后咬牙应了。 赵知晏又道:“本王替太后将那些幕僚处置干净,太后将李大柱交给本王,省得落入他人之手,太后颜面无光。” 被人反威胁,徐太后眉眼间尽是冷意。 许久才说一句:“李大柱在城外五十里庄子上。” 得到地址,赵知晏抬脚就走。 看着对方的背影,徐太后眼底的怒火转变成杀气,大骂了一句卑鄙无耻! 第186章 反击手段 等赵知晏赶到时,庄子正燃烧起熊熊大火,炙热烤人,火势凶猛根本无从靠近。 他坐在马车内,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直到等火势熄灭 庄子被烧成残渣后,他才派人进去搜一搜,可有尸首。 “王爷,这里是一座空宅子,一个人都没有。”侍卫道。 赵知晏蹙眉,李大柱不可能没有人看守。 “继续在这周围排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是。” 终于在后门方向找到了一大排的脚印,虽然很浅,但还是留下印记了,一个套一个。 他来晚了! 可恶。 “王爷,王妃有消息了。”侍卫来报。 赵知晏赶紧追问:“人在何处?” “王妃急着去了钦州,半路上马车坏了,丫鬟卷跑了盘缠,她只能一个人去钦州,恰巧在半路上遇到了同去钦州的梁颖郡主,是郡主派人快马加鞭地来回信,说要去钦州有急事处理。” 确定人没事,赵知晏松了口气。 “继续搜查李大柱!” “是。” 回到八王府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柔太妃却还没睡,等候在屋子里见他回来,赶紧迎上前:“晏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看见柔太妃,赵知晏觉得膈应,脸色也冷淡了不少:“李大柱跑了。” “跑了?”柔太妃拧眉:“他倒是会些身手,只是怎么也抵不过会武功的侍卫啊,怎么就跑了呢,这帮人是怎么办事的。” 见她埋怨起来,赵知晏越发烦躁:“我已经派人私底下寻找了,这些日子,母亲就安安心心的在府上呆着,不要再露脸。” 柔太妃自知心虚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点头答应了,关心的叮嘱赵知晏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一个人独坐在椅子上,阴沉着眸子,闭着眼捋清近日发生的事,脑海里跳跃出一张容貌,娇艳欲滴,倾国倾城。 她时而乖巧,时而心狠手辣。 那一双固执的眸子却盯的人心里直发慌。 “来人!” 侍卫靠在窗外:“王爷。” “将消息放出去吧。”赵知晏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仿佛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气。 他不想走到这一步。 但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堂堂八王爷不是任人欺负的软蛋,他已经足够容忍她了。 耐心耗尽,从今往后两人之间再无恩怨。 次日天不亮 京都城里流传着一个故事,传闻有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入宫后做了贵人的贴身侍女,但她容貌不错,很快就被皇上看上了,被皇上看中之后一跃成了贵人,受尽恩宠,风光无限。 小贵人年纪不大,仗着有皇上宠爱日子过得很滋润,可好景不长,贵人被栽赃陷害,被宫里其他妃子盯上了,没多久就失宠了。 可小贵人也争气,在冷宫里居然怀上了龙子,一旦分娩又成功得宠。 几年后皇上身子每况愈下,熬了几年撒手人寰,皇上临死之前又叫人将贵人送去了守皇陵。 这一守就是七年。 贵人本就是个不安分的,在皇陵就跟奸夫勾搭上了。 原来贵人当初是从山沟子出来的,在宫里失宠时就和奸夫背叛了皇上,怀上龙子也是奸夫的。 如今的皇族中有一位皇子压根就不是正统血脉。 故事一传开,瞬间从大街小巷开始流传起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说书先生也开始在茶楼里绘声绘色开始说起来。 此时茶楼上宋玥听得津津有味。 又眼睁睁看着有人冲进来,将茶楼砸了。 “唉!你怎么能随便砸东西呢。” 来人不说话,对着说书人警告一番。 转身要走却被京兆尹给撞见了。 茶楼掌柜的当即告状,无数客人作证,京兆尹岂会不抓人呢,叫人将闹事者按住了,顺势从来人的腰间搜出了一枚令牌,上面雕刻着一个八字。 “是八王府的人!” 有人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众人恍惚:“原来贵人就是太妃,那个皇子就是八王爷啊。” “可不是,我说着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太妃不安分爬了龙床,在皇陵又和奸夫纠缠不断,还曾和刺客谋合刺杀皇上,幸亏被公主给挡住了,当初太妃可是亲口承认对皇上没有救命之恩的,皇上看在八王爷的份上不予追究,没想到还敢贼心不死,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难怪皇上突然改变主意 ,立广嘉王为储君,原来八王爷压根就不是皇嗣。” 流言蜚语风波不断 宋玥很满意达到了这个效果,将李大柱这张牌扣在手上已经有些日子了,这还是当初去彻查刺客的时候偶然得知,她便将李大柱的消息透露给了徐太后,让徐太后和八王纠缠不清。 但她高估了徐太后的手段,被赵知晏给反威胁了。 她本不想这么快将这件事捅破,奈何昨夜八王府的人要对母亲过往下手。 那就休怪她无情无义了。 柔太妃勾搭奸夫是事实,一旦被扣上这个帽子,为何不能继续延伸,给八王抹黑? 让赵知晏彻底失去了竞争资格! 一个血脉混淆不清的人,怎么有资格竞争皇位? 从上官夫人和云夫人手上拿到的名单,宋玥想过,人才是国之根本,是杀不完的。 杀了这一批,保不齐还有下一批。 只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赵知晏不是皇子,那还有什么说服力,让这些人才为他所用? “派人在四个城门口盯着。” 云冬点头。 彼时一辆马车飞奔进城,正是养伤归来的许龄卿,她进城就听见了城内的流言蜚语,心里咯噔一沉。 梁颖郡主眉心习惯性的微蹙,找了个借口下了马车。 许龄卿也没有多纠缠,催促快些回王府。 此时的王府静悄悄的。 她一出现,管家赶紧将人迎了进去:“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许龄卿眼皮跳了跳。 “砰!” “王爷饶命!” 花瓶落地的声音。 还有下人的哭叫声混杂在一块,许龄卿冲着一旁的丫鬟招招手:“太妃呢?” “太妃病了。” 病了? 招惹出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敢装病。 赵知晏出门看见了许龄卿回来了,眉头舒缓:“你终于回来了。” 许龄卿快走几步:“王爷,为今之计只有让母亲尽快出头,将此事平息。” “如何出头?” 唯有一死。 许龄卿到了嘴边的话对上了赵知晏阴沉的眼神又给吓回去了,抿了抿唇,紧张道:“人言可畏,若不及时制止,对王爷不利。” 这个道理赵知晏岂会不知道? 只是那可是他亲娘! “本王要入宫一趟。” 许龄卿蹙眉,拦住了去路:“王爷入宫要找谁?” “自然是太后!” 赵知晏不会轻易饶恕徐太后,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事儿是太后做的?”她惊讶。 随即赵知晏又将这两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初就是太后先威胁他的,许龄卿却觉得这事儿有古怪。 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宋玥。 “王爷这几日可曾出手对付太子妃?”她问。 赵知晏没有隐瞒,点头将昨夜派人出去散播嘉华公主去和亲过的流言蜚语说出来。 许龄卿脸色微微变:“王爷就不觉得奇怪吗,现在满大街都是关于母亲的,我未曾听过一个字关于公主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巧?” 说到这,赵知晏停下脚步,眼底带着一缕诧异,随即转化成森森寒意。 第187章 愿赌服输才是男子汉 “王爷,入宫去找太后也于事无补……” 话音刚落侍卫急匆匆来报:“王爷,太后出事了。” 两人闻言眼皮骤然一跳。 尤其是许龄卿:“太后怎么了?” “回八王妃,太后触柱,现在伤势极严重。” 许龄卿双眉紧锁,这一步棋应该是柔太妃走才对,只要柔太妃当众以死证明清白,一口咬定自己是被污蔑的。 那八王府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局。 现在这一招被太后提前给用了,她一时半会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法子了,后背上若隐若现的疼还在提醒她。 她现在不是宋玥的对手,她的把柄还握在宋玥手上。 不宜得罪。 赵知晏冷着脸,他不敢相信小丫头居然会把事情做得这么决绝,就为了争夺皇位,值得吗? “皇嗣这种事一旦被质疑,根本解释不清。”许龄卿无奈,太祖早就死了,总不能将人挖出来滴血验骨吧? 这个想法只要冒出来一点点,莫说文武百官了,就连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八王府给淹死了。 她现在后悔了。 后悔当初跟宋玥争夺八王妃的位置。 就算是宋玥嫁进来又能怎么样呢,她有的是办法将宋玥踢出局,也不至于白白让允恪捡了便宜。 赵知晏深吸口气:“本王去找她!” 许龄卿没拦住。 只能任由离开,她想了想,转身去找柔太妃。 柔太妃听说外面都在传自己的事,吓得她躲在屋子里,连门都不敢出,冷不丁地听见了有人敲门,吓得两条腿都在抖。 “母亲,是我龄卿。” 一听是许龄卿,柔太妃才慌慌张张地去开门,阴阳怪气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许龄卿耐着性子,轻描淡写道:“我只是出门办点事,不过外面都是一些不好的事。” “流言蜚语,岂能轻易相信?”柔太妃此刻就像是炸了毛的刺猬,浑身都是刺,不悦道:“你怎么也相信了,还敢跑来质问我!” 看着柔太妃还在端着架子,许龄卿恨不得给对方两个耳光,叫人清醒清醒,这都什么时候了! “是不是流言蜚语母亲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幕后之人要对付的人并不是母亲,而是王爷,一旦母亲被坐实那些事,王爷的身份就变得可疑起来。” 说到这许龄卿又气又无奈,气恼宋玥手段太狠毒了,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断了赵知晏的后路。 柔太妃愣住了。 “幕后之人既然敢传出来,肯定是将证据都准备好了。”许龄卿无奈叹气。 “是太后!”柔太妃咬牙切齿:“太后那个老贱人也养了许多幕僚。” “太后的事也没遮掩住,刚才宫里人来传话,太后一个时辰前触柱,伤势极严重。”许龄卿耐着性子引导:“幕后之人不是太后,太后也是被人利用了,太后之所以以命相赌,是太后膝下无子,她若死了,皇家肯定会以太后的名义安葬。” 死后荣光是用一条命换来的。 柔太妃不可置信瞪大眼,许久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了:“是,是宋玥?” 许龄卿环顾一圈,见四周没人才轻轻点头:“应该是。” “这贱人,不就是晏儿没有娶她么,这么久了还耿耿于怀!”柔太妃气得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忽然又停下来了,转过身看向了许龄卿,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龄卿,你就受点委屈,将八王妃的位置让给宋玥吧,等晏儿站稳脚跟之后,我一定替你做主,抢回属于你的一切。” 许龄卿简直想掰开柔太妃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龄卿,她这么做不就是想逼着晏儿妥协么,赵允恪那个病秧子,哪有晏儿半点好?”柔太妃理所应当地认为就是宋玥的计谋,目的就是八王妃位置。 许龄卿沉默了,真的是这样吗? “晏儿帮了她那么多次忙,若不是晏儿,她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她定是因爱生恨,只要晏儿服个软,私下允诺她一辈子,必定能扭转局势。”柔太妃越说越激动,拉着许龄卿就要出门去找宋玥。 “母亲,刚才王爷已经去找太子妃了。” “果真?”柔太妃眼前一亮,她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轻轻拍了拍许龄卿的肩:“等宋玥那丫头入府,你要好好敬着,她脾气不好,你别招惹她,事事以她为先,别私底下找晏儿……” 这话听着真别扭。 许龄卿也没有劝说下去的必要了,敷衍着点点头。 …… 广嘉王府 门口的牌匾迟迟没有摘 下,她暂时就在府上住着,听丫鬟说赵知晏来了,,宋玥有些诧异。 “奴婢听说八王妃回府了,会不会是八王妃劝说的?”云冬问。 宋玥不甚在意:“让他进来吧。” 很快赵知晏就被带进来了,那一双埋怨的眸子紧盯着她:“今日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宋玥站在廊下,眸光波澜不惊:“无缘无故的,本宫为何要害你?” “你!”赵知晏有些心虚。 因为他昨日想要害嘉华公主,派了不少人出去散播,其中还包括说嘉华公主故意引导北楚帝去送死,草菅人命。 “小丫头。” 宋玥拧眉:“八王请自重!” 赵知晏无奈改口:“本王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本宫没有话要单独说,八王爷要说就说,不愿意说就请自便吧。” 她才不傻呢,给任何人威胁自己的机会。 看着满院子的禁卫军,她才安心。 赵知晏抿了抿唇,怪罪的话迟迟说不出来,更不会轻易服软,他往前一步,拉近距离,压低了声音:“我们是否还能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他未娶,她未嫁。 两人互相帮助的时候。 宋玥扑哧笑了出来:“八王爷莫不是喝醉酒了,如今本宫是太子妃,八王爷自身难保,如何回到三年前?” 被刺激两句,赵知晏脸色有些火热,他想说自己后悔了。 从看见那一枚玉佩的时候就后悔了,他不该鲁莽冲动,继续要跟她争个高低。 “若不是我谦让,今日不会是这个结局。”他沉声道。 宋玥挑眉;“技不如人而已,愿赌服输方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赵知晏蓦然愣住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第188章 太后触柱 赵知晏只觉得脖子仿佛有千万斤沉重,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在这一刻,他所有的矜持和骄傲被亲手扔在地上,任人碾压。 “若,若是没有许龄卿,你我之间是不是不一样?” 宋玥皱着眉头,并没有回应。 就算是没有许龄卿,她也不会嫁给赵知晏。 他们之间当初定下婚约,单纯的只是为了逃避去和亲,想要个理由而已。 现在令她失望的是,赵知晏亲自派人去散播流言蜚语,要毁了母亲。 这笔账,她怎么能轻易放过? 眼前的男子太过虚伪。 之所以来低头,也不过是情势所逼,而不是真心悔过。 “这一枚玉佩为何留下。”赵知晏将黄色玉佩拿出来,上面还雕刻他的名字。 是在火堆里找到的。 当时他以为宋玥真的被火给烧死了。 “留着没用,怪自己当初瞎了眼,救了不该救的人。”宋玥毫不客气地说:“老天爷若再给本宫一次机会,本宫一定不会救你!” 这是宋玥的心里话。 从发现自己救过赵知晏后,他们之间就两清了。 赵知晏错愕,激动上前:“怎么会呢,没有爱又哪来的恨?本王知道有些事做得不对……” 说话间对上了一双极平静的瞳孔。 波澜不惊。 莫说恨,就连恼都不曾有,最多只有一层鄙夷,嘲讽,失望,相互交织。 “本宫年少无知为求自保才会应允婚事,和八王爷压根就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从前没有往后更没有。” 宋玥的声音带着压迫感:“若不是看在你照顾夫君的份上,今日,八王爷是迈不进广嘉王府的大门的!”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宋玥转身进屋:“送客!” “八王爷,这边请吧。”云冬毫不客气地指了指身后。 赵知晏紧紧攥着那一枚玉佩,脸色有些难看地拂袖而去,径直离开了广嘉王府。 允恪避开了两人,刚才的对话倒是听见了。 他抬脚进门,就看见宋玥正在抄写经书,表面上面色正常,可笔下的字迹却是处处露出锋芒。 他握紧了宋玥的手:“阿玥。” 抽走笔,将人揽入怀中。 宋玥仰着头,声音闷闷的:“母亲的事……” “放心,全都抓住了,一个不留,没有流言传出去。”允恪道。 八王府的侍卫一出门就被抓住了,严刑拷问之下吐出事实,允恪对赵知晏也有些失望。 风光霁月的八皇叔,手段居然如此卑鄙! “你别气坏了身子。”允恪安抚。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宫里派人来传话,太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两人顾不得许多,赶紧收拾一番准备入宫。 宁安宫 徐太后嘴角边还残留着血迹,靠在了床榻上,面色惨白,一双眼睛却盛满了怨恨。 屏风后跪着了一地的太医,和宫人。 屋子里的气氛极压抑。 “太子还没来吗?”徐太后艰难地扯着沙哑声音问。 宫人上前:“太后,已经派人去催了,太子和太子妃都在来的路上。” “八王呢?” “也催了。” 徐太后闭了闭眼,默默等着消息。 终于她听见了请安声。 “奴婢给殿下,太子妃娘娘请安。” “都起吧。”允恪扶着宋玥进了里面,宋玥拿出帕子抵在了鼻尖下,强忍着恶心才继续留下来。 徐太后挣扎,让宫女扶着自己坐起来,两个宫女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将人扶稳住了。 “都退下,哀家有些话要单独和太子夫妇说。” 几人退到了屏风后。 徐太后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允恪,紧接着又看向了宋玥:“哀家要死后,继续以太后的名义下葬皇陵。” 允恪蹙眉。 “哀家可以指认是八王逼死了哀家。”徐太后道。 临死之前徐太后忽然就想通了,她被人利用了,什么李大柱,阿婵,都是被人给她挖的坑。 “太子妃一石二鸟,手段厉害,哀家输的心服口服!”徐太后道。 宋玥垂眸不语。 “八王手里还捏着免死金牌,今日哀家用性命换来这一枚免死金牌,难道还不用足以让太子给哀家死后一个殊荣?”徐太后反问。 允恪眼神闪烁;“太后先紧着病要紧,太医叮嘱了,不能再伤心动怒了。” 见允恪聊起别的,徐太后急了,她知 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而且养幕僚的事已经暴露,世族也不会容忍她继续活下去。 与其死后被人辱骂,还极有可能被褫夺太后身份,倒不如搏一搏。 “太子,事到如今咱们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自古以来,皇位争夺,杀人不见血,是哀家败了,哀家认了,哀家只求死后有一个容身之处。”徐太后道,她捂着心口:“哀家已经服毒,命不久矣,这毒哀家可以一口咬定是八王下的,也是八王要逼死哀家。” 允恪低低的笑了:“皇上追尊太后,自然会以太后之礼安排后事。” 有了这句话,徐太后放松了。 允恪没有继续多留,领着宋玥出去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站在屋檐下,宋玥呼出一口气。 “殿下,太后不肯用药,已是强弩之末了。”太医上前道。 允恪问:“太后为何这般?” 宫女上前:“回殿下,昨日八王爷来给太后请安之后,太后就屏退所有,今儿早上突然听说一些不好的消息,一气之下就触柱了。” “八王?” “是,八王爷这段时间已经来了宁安宫三次了,每次来都是将所有人都屏退。” 允恪蹙眉。 “太后性子傲气,冷不丁的被人污蔑,要已死证明清白。”有人说。 “那肯定是八王爷威胁了太后,否则太后那样的性子,又怎么会去自寻短见?” “八王爷越来越过分了。” 说话间有人提了一句:“八王爷来了。”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着赵知晏看去,神情各不相同,有人怀疑,鄙夷,还有不可置信,失望。 赵知晏拧眉,心头隐隐涌起一阵不安。 宫女进去禀报之后,里面传来了怒喝:“让那个不孝子给哀家滚出去,哀家没有这样的养子!” “咳咳……” “太后您消消气。” 里面传来了手忙脚乱的声音。 太医进去。 片刻后又出来了,让宗亲们都进去:“太后有几件事要交代,诸位王爷大人,太后刚才咳血了,你们可千万别再刺激太后了,否则太后随时都有性命危险。” 第189章 被迫妥协 赵知晏站在廊下迟迟没有动身子,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宋玥,蜷起拳头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两声:“本王昨日偶感风寒,不便进去,就不打搅太后了。” “哼!八王爷这是心虚吧?”有人冷嗤。 赵知晏抬眸冲着说话的人看去,只见来人冷冷一笑,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傲气的用鼻孔看人家。 他蹙眉。 “八王爷这些日子没少来宁安宫请安,今儿怎么不便进去了?”那人又问。 不仅如此,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是十分不善。 他呼吸急促,只当是这帮人为了讨好宋玥,故意针对自己的,要么就是宋玥嘱咐过什么。 诸位没再争执,一一进了里面。 其中就包括了允恪和宋玥两人。 徐太后虚弱地躺在榻上,整个人有气无力,说一句话都要喘半天,纵使这样还是当众指责了赵知晏是个狼子野心的人。 “八王鬼迷心窍对哀家下毒,谋害哀家,还以徐家作为要挟,眼看着哀家不妥协,又以哀家名声栽赃陷害,这样的人就应该天打雷劈,该死!” 一语落,众人惊。 “哀家宁可死,也不会玷污皇家名声半分!”徐太后说得振振有词,愣是逼着允恪严惩赵知晏。 “太子,皇上命你监国,你不可再纵容八王胡来,当断则断,必受其乱,另外,北楚江山要紧啊。” 徐太后撑着一口气说完,伸在半空的手重重跌落在榻上,仿佛他不答应,她死不瞑目。 “太子殿下,太后言之有理,如今八王爷搅乱局势,大逆不道,实数十恶不赦,求殿下严惩!” 一屋子里的人对着允恪磕头。 允恪在众人的请求下,只好点头:“孤定会彻查此事给太后一个交代。” “太子!”徐太后厉声,眼神死死地盯着他,虽未言语,但其中的意思允恪和宋玥一眼就看透了。 这是提醒她,别忘了答应的事。 “太后!” 小太监惊觉太后不对劲,上前摸了摸鼻息,跪地不起:“太后娘娘薨了!” “太后!” 一屋子里的人哭喊。 哭声震耳欲聋,廊下的赵知晏眼皮跟着跳了跳,欲要进门却被禁卫军给按住。 “放肆!”赵知晏脸色微变:“你们竟敢阻挠本王?” 禁卫军没说话,将赵知晏按下后封住了对方的穴位,让赵知晏来不及反应,愣是被拽走。 徐太后的葬礼由允恪代为主持:“太后节俭,生前叮嘱过不宜大肆操办,今由孤代办,按祖制北楚上下守孝三年,太后不忍,决定停棺之日起,京都城内不宜饮酒作乐,直到落葬皇陵,一切恢复如初。” 此举没有任何人反对。 允恪派人快马加鞭给北楚帝送信,以太子名义给了追封,谥号顺贤太后。 …… “太后,太后薨了?” 许龄卿知道消息的时候,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她赶紧叫人打听王爷。 “不,不好了,现在外面都在传是王爷害死了太后,诋毁太后,逼得太后羞愤自尽,以死证明清白,王爷惹了众怒,已经被太子的人下令关押起来。”侍卫匆匆来报。 闻言,许龄卿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不会的,赵知晏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怎么可能会败在太子手里? “太子……太子怎么敢囚禁长辈?”许龄卿扶着桌子喃喃:“他难道忘了,是谁在北芪帝死后,一路护着他的吗,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这话侍卫不敢轻易地接,一脸为难。 许龄卿咬着牙支撑着,抬脚就要出门,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后背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时时刻刻提醒她,再有什么小动作,宋玥真的不会放过自己。 “龄卿!” 柔太妃慌慌张张地跑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快,你快想想法子救救晏儿,他被太子给关起来了。” 许龄卿用力甩开了柔太妃,眼神犀利,柔太妃被看得心惊肉跳:“你,你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母亲,如今唯一能救王爷的就只有您了,只要您效仿太后,太子没有道理扣着王爷不放。” 柔太妃一愣,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我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根本救不了王爷,只有您,谁也不能阻止王爷尽孝。” “太后死了,保住了死后殊荣,依旧以太后之尊下葬皇陵。” “母亲是想苟且偷生,让王爷背负骂名,咱们忍 辱负重看尽人脸色,还是最后搏一搏?” 柔太妃终于醒悟,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许龄卿:“你,你要我去送死?” 许龄卿道:“母亲,你若不死,用不了多久就是三个人一块死,整个八王府的没落,您觉得划算吗?” 柔太妃脸色发白,怔怔地后退两步。 最终她妥协了。 牢房里柔太妃快要不行的消息传到了赵知晏耳中,他眸子阴沉,对着狱卒吩咐:“本王要见太子。” “八皇叔。” 允恪的声音从牢房另一端传来,不久他站在了赵知晏面前。 两人一黑一白。 隔着牢房四目相对,赵知晏深吸口气:“本王从未想过算计你,允恪,你太让本王失望了,你辜负了本王对你的期盼。” 允恪不以为然,从他成婚那日,他们之间的情分就已经断开了。 气氛僵持不下,赵知晏闭了闭眼,从怀中将免死金牌掏出来扔了出来:“本王不会同你争皇位,自请离开京都,去任何一个封地。” 手握金牌,他淡淡一笑:“八皇叔在京都城活了快三十年,孤怎么能将他撵去封地,即日起,八皇叔就留在府上。” 赵知晏猛然睁开眼:“你已经达成目的,还要圈禁本王一辈子不成?允恪,做人不要把事做得太绝。” 允恪道:“孤只是太子,等皇上回来再议此事。” 说完他叫人打开了牢房。 “柔太妃病危,八皇叔还是尽快回去看看吧。” 赵知晏心惊,大步离开了牢房,一路赶往八王府。 八王府早已经是哭声一片,他还未进门心里便咯噔一沉,加快脚步,看见的便是柔太妃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 “母亲!”赵知晏喊。 看见来人,许龄卿激动万分:“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本王临走前还好好的。”赵知晏质问。 许龄卿压低声音:“母亲都是为了救您,效仿太后,以死证明清白。” 榻上的柔太妃看着儿子回来同样很激动,嘴里啊啊哦哦地说些什么,赵知晏一把握住了柔太妃的手。 柔太妃眼底满满都是求生欲。 “王爷,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对您实在不利。”许龄卿飞快地说,顺便朝着柔太妃使了个眼色。 渐渐地,柔太妃权衡利弊之后一脸的绝望。 柔太妃只熬了一个晚上就走了。 八王府举办起丧事。 对外,只说柔太妃是以死证明清白。 因此外界的流言蜚语渐渐有收敛之势。 夜色渐深 许龄卿站在了赵知晏身后,伸出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赵知晏身子轻轻一颤。 “王爷,您瞧见了,除了妾身之外所有人都在针对您,从今往后您就没有软肋了。” 赵知晏眸色漆黑,眼底的恨意遮掩不住。 “咱们离开京都城吧,去东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妾身在东瀛认识几个朋友,您身份尊贵,有勇有谋,一定会得到东瀛皇帝的赏识,只要东瀛皇帝帮您夺回皇位,今日之辱,才能洗清,告慰母亲。” 赵知晏的肩在颤抖。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逼到了这个份上。 如今他孤立无援,太被动了。 “太子看管得严谨,不会让本王轻易离开京都城。”赵知晏道。 许龄卿思索片刻:“只要王爷不放弃,总有机会的,妾身愿意陪着王爷东三再起!” 赵知晏转过身将人揽入怀中:“龄卿,本王定不会辜负你。” 一转眼 太后和柔太妃的丧事已经办完 八王府仍被圈禁。 边关也在此时传来了消息,北楚和南疆已经开战,北楚猛将韩枫屡建奇功,打得南疆节节败退,顺利收缴一座城池。 北楚气势大涨。 韩家也因此在京都城扬眉吐气,恨不得挺起胸膛在城内转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纨绔败家子领兵打了胜仗。 “韩枫……” 许龄卿低声念叨。 上辈子韩枫明明是赵知晏的部将,却得到了北楚帝的赏识,一战成名。 她紧捏着拳,暗自骂了一句卑鄙。 仗着重生的身份胡作非为,许龄卿觉得不公平。 这些日子赵知晏安静了不少,每日除了写字画画,连房门都不出去半步,偶尔听见消息也只是一笑而过。 直到这日传来天命石上爆出庆王篡位四个字。 赵知晏动作一顿, 终于相信了许龄卿之前说过的话,宋玥也是活了两辈子。 “我知道的消息,她也知道,都怪我手下留情了,被她给抢占了先机,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宋玥一步步铲除阻碍赵允恪登上皇位的人。”许龄卿懊悔。 赵知晏微微笑:“本王始终相信天命所归,再等等。” 第190章 抢占先机 庆王府 天命石的消息不胫而走,庆王眼皮跳得厉害,他不可思议道:“胡说八道,怎么传到了本王头上来?” 他怎么都想不通,应该传的是宋玥才对。 “王爷,有不少大人登门拜访您。” “王爷,沈国公来了。” 小厮每说一个名字,庆王的眼皮跳得就更厉害:“胡闹!” 不仅如此就连镇南王也来了。 只不过镇南王结结实实被堵在了大门口,沈国公意味深长地看向镇南王:“镇南王也是来看望庆王的?” 镇南王嘴角一抽,解释道:“是府上王妃身子不太好,想见一见庆王夫人。” 镇南王妃和庆王夫人是亲姐妹。 沈国公了然一笑。 “天命石上的预言,想必镇南王也听说了吧,天命石几十年前就曾预言过一次,也不知算不算灵验。” 几十年前北芪帝的名字曾在天命石上显露过。 镇南王脸色微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天命石预言究竟是真是假。 前脚刚扳倒了赵知晏,将人狠狠踩在脚底下,现在就开始收拾庆王府了。 “这东西玄学得很,听不得信不得。”镇南王敷衍两句之后,见大门紧闭,且在庆王府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他不得不退下。 转头就去了广嘉王府。 扑通,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允恪面前:“殿下,微臣愿意效劳殿下。” 允恪挑眉:“镇南王这是要做什么?” “殿下,微臣愿意检举庆王不轨,求殿下开恩,给微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不过半天的功夫,天命石的真相就已经揭穿了。 是庆王自己派人弄上去,蛊惑众人的。 禁卫军的人将庆王府包围的时候,庆王看见领头人,气的破口大骂:“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在背后算计本王!” 镇南王有些无奈,他不投诚,下一个被算计的就是自己了。 “庆王,本王也只是大义灭亲,来人,搜!” 镇南王一声令下,禁卫军的人开始搜查庆王府,一个时辰后果然找到了一些罪证。 庆王气愤得咬牙切齿,大骂不得好死。 …… 庆王被收监 最伤心难过的就是赵轻颜了,她不敢置信父亲居然是被镇南王给收监了,哭着要去找镇南王质问个清楚。 两家关系一向交好,为何镇南王要反咬父亲? “站住!”裴昭呵斥,叫人拦住了赵轻颜:“事情已成定局,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赵轻颜仰着头,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妾身是庆王府的姑娘,父亲的嫡女,庆王府出事,难道妾身不应该去看看?” 裴昭往前一步拦住她:“轻颜,父亲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否则,下一个倒霉的就是镇南王府了,你总该为了两个孩子想想。” 赵轻颜一愣。 “轻颜,京都城太子一人说了算,谁敢跟他争锋?父亲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保。” 裴昭心里何尝不是憋屈和苦涩。 从狩猎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经过这些天他也想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如今的太子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他们的每一步棋都能被太子提前洞悉,再逐个击破。 这样的人简直太可怕了。 赵轻颜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掩面大哭,她后悔当初不应该哭着喊着要回京都城,留在封地,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高高在上的郡主。 裴昭弯着腰将人扶起来,安慰道:“只要活着一口气在,总有一日,全都讨回来!” 随着八王和庆王被圈禁之后,喧闹的京都城忽然一下子安静了。 转眼入了冬 屋外飘起了鹅毛大雪,冷风刮过,宋玥走在翊坤宫的甬道上,乌黑的发鬓上坠落了一层白雪。 就连睫上也落下一层湿润。 宫人们积极打扫坠落的积雪,琥珀揣着暖炉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塞到了宋玥手中。 手里握着暖炉,她心情极好的站在树枝下欣赏雪上枝头。 “近日殿下是越来越忙了。”她轻叹。 琥珀道:“奴婢听说东瀛来了两个使臣来拜访,殿下在忙着迎接使臣,还有来年科举也在准备着。” “那是有些忙。” “太子妃,沈国公夫人递了帖子想见您一面。”宫人拿来了请帖。 宋玥接过请帖看见上面熟悉的字迹,惊讶道:“快请进来。” 片刻后沈国公夫人带着一名女子入宫拜见,看见来人,宋玥将人扶起,上下打量着来人。 正是沈如韵。 沈如韵梳着妇人鬓,脸上露出了娇羞笑容:“许久不曾拜见,太子妃可好?” “一切都好,倒是沈姑娘如何?” “回太子妃话,小女沈琬上个月许配给了国公爷的部下张家。”沈国公夫人开口解释。 原本沈国公是要将沈如韵远送离开京都,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嫁了人,出城时,恰巧沈如韵的马车坏了,遇到张大人。 张大人英雄救美,对沈如韵一见钟情,又得知是沈国公一直娇养在府上的小女儿,舔着脸上门求亲。 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对沈如韵好。 沈家念张大人有诚意,便促成了这门婚事。 也将沈如韵的名字改成了沈琬,对外宣称她身子弱,从未见过生人,倒也没有人惊觉不对劲。 宋玥拉着沈琬的手,上下打量,笑着说了一句恭喜,转头叮嘱琥珀取贺礼来。 是一对如意鸳鸯环玉佩。 “这……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太子妃。”沈琬笑着接纳。 两人又聊了一会,沈琬此刻浑身散发着小女儿般的娇羞,一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闲聊过后,沈国公夫人将沈琬打发出去了,收敛起玩笑神色,压低声音在宋玥耳边嘀咕:“国公爷负责押运粮草,一直以来都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马虎,还是遭贼了。” 宋玥蹙眉。 “收缴上来的粮食里,有不少参了五石粉,国公爷不敢打草惊蛇,特意让臣妇来禀报,太子妃,这五石粉的粮食一旦被士兵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上瘾,根本无心恋战。”沈国公夫人语重心长地说。 “竟有此事!”宋玥大怒。 “国公爷私底下派人查过了,贩卖粮食的百姓并不知晓此事,还有一个镇子上有不少人染上怪病。” 沈国公夫人忧心忡忡:“这会不会和东瀛有关?” 宋玥挑眉:“国公夫人何出此言?” “臣妇听国公爷说,这样的怪术常发生在东瀛那边,所以暗自揣测。” 宋玥抿了抿唇:“此事本宫已知晓,多谢夫人提醒。” “这都是国公府应该做的。”沈国公夫人庆幸当初没有和宋玥作对,而是及时醒悟,才有了今日的国公府一门荣耀。 她自然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太子一党。 送走了沈国公夫人母女俩,宋玥起身去了一趟议政殿,小太监看见她来,立即迎上前:“太子妃。” “殿下呢?” “回太子妃,殿下正在和几位大臣商量要紧的事。” 闻言她去了偏殿等候。 刚坐下没一会儿允恪匆匆来了,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看着允恪一脸疲倦,她有些心疼:“刚才国公夫人去了一趟翊坤宫,殿下是不是在为了粮草发愁?” 允恪点头,怒火冲天:“这帮小人太阴损了,私底下潜入北楚搞破坏,幸亏被国公及时发现,否则,后果难以估量。” 宋玥忽然道:“殿下,妾身有一计。” “殿下册封梁颖郡主为长公主,让驸马爷协助沈国公押送粮草,另,将长公主府一族全部召见入宫陪伴妾身。” 梁颖郡主的生意遍布北楚,南疆还有东瀛,堪称富可敌国也不为过,粮草的事还得从郡主身上找回来。 册封长公主的圣旨一下,梁颖郡主正在啃着果子,冷不丁的就成了长公主,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绽放,又听太子以北楚帝的名义下令,召长公主一族入宫陪伴太子妃,协助太子妃协理六宫。 梁颖郡主眉心一皱。 “长公主,皇上还说要让驸马爷协助沈国公押运粮草。”小太监道。 “是皇上的意思?” 小太监点头:“是皇上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圣旨。” 梁颖长公主一脸纠结,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跟丈夫缓和关系,现在丈夫落了一个押运粮草的差使,岂不是要夫妻分别? “长公主,押送粮草这事儿多少人求之不得呢,一旦打胜仗,皇上必定会狠狠嘉奖长公主府的。”小太监道。 梁颖长公主哼哼两声,她现在可不敢贪图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只要别算计她就行。 即便不同意,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了。 领了圣旨当即就收拾东西入住皇宫,就在翊坤宫的隔壁锦绣宫安顿住下,驸马爷次日便跟着 沈国公出门筹备粮草。 两宫一墙之隔,梁颖长公主即便再不想见,架不住宋玥有心出现,两人还是遇见了。 “长公主。”宋玥露出甜甜的笑容。 梁颖长公主却觉得背脊发凉,皱着眉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散。 第191章 怀了谁的孩子 梁颖长公主自知躲不掉,干脆坦荡的迎上了对方的目光:“你究竟想要如何?” 殿外寒风四起,刮在脸上微微刺疼,宋玥指了指里面:“咱们进去聊聊?” 拿她没辙,梁颖长公主无奈只能进了殿内。 温暖扑鼻而来。 宋玥也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 “太子妃!”梁颖长公主语气不善:“之前咱们可都是有言在先,就此揭过了。” “长公主误会了,本宫这次来是想跟您谈合作。”宋玥脸上挂着笑容,在对方看来,格外刺眼。 梁颖长公主眼皮一跳,轻哼哧一声。 “做生意讲究的是天赋,可不是会摸一摸算盘珠子,就能成的。” 宋玥脸上的笑意轻收:“纵使家缠万贯,没有一个继承人,若干年之后还不是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这话宛若一把刀子狠狠的插在了梁颖的心坎上,她脸色骤然发白,不悦的看向了对方。 “钱财对于长公主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宋玥一边说一边倒了杯茶,握着手心,又道:“男人嘛,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养在外头等发现的时候,说不定孩子都能饮食作画了。” “够了!”梁颖轻呵:“不要以为宛姨娘跟你说些话,你就拿来当把柄了。” 梁颖这辈子最多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她膝下只有两个女儿,生小女儿时被府上的姨娘气着了,险些小产,八个多月早产伤了身,自此之后就再没有怀过。 吃过无数个药方子,都无济于事。 渐渐地,她就释怀了。 “长公主府是有爵位的,还有驸马爷此次押送粮草,必有大功,皇上看在公主的份上,必定也有爵位,驸马难道甘心看着两个爵位后继无人?” 梁颖嘴角轻颤,眉梢吊起:“你有法子?” “自然!”宋玥点头。 许久,梁颖深吸口气:“若我能得嫡子,你说,我听着!” “本宫在北楚的所有财产和长公主交换东瀛的财产,如何?”宋玥抬起手,琥珀手捧着一只锦盒进来,一打开,露出厚厚一摞的银票,房屋地契,粗略看至少几十万两。 梁颖稍作犹豫之后:“好!” 她当即取下腰间玉佩递上前,又叫人将东瀛的铺子一一写下来,还将掌柜的卖身契一并交给了宋玥。 三十个多个铺子,各种经营都有。 衣裳,首饰,布料,药材…… 宋玥接过,冲着梁颖道谢。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若是没嫡子,必定不会轻易饶你!”梁颖威胁道。 宋玥下颌轻抬:“公主体内郁气久久不散,阴阳失调,宫寒脾虚,又常年喝补药,迟迟不对症,我若是公主,定会追查开药方之人究竟被谁给收买了。” “你,你说什么?”梁颖瞪大眼。 “公主的补药中还有一味避子药,常年积累,岂会有孕?” 梁颖不记得宋玥是怎么走的,她呆愣愣的坐在了椅子上许久,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一股寒气在浑身萦绕不散。 “许龄卿,你害我!” 梁颖外嫁偶然结识了许龄卿,欣赏她做生意的天赋,两人逐渐相熟,甚至成为闺中密友,渐渐地她的生意越做越大。 哪怕许龄卿去了东瀛,她私底下也会偷偷去看望。 两人又在东瀛做了不少生意。 她出钱,许龄卿出力,一直都是这样合作。 这期间许龄卿给她介绍一个大夫,这几年都是大夫给她看病,她从未怀疑过。 若不是宋玥今日揭穿,她到死都不知道许龄卿害她这么久。 梁颖身子颤抖:“就说我身子不适,将卞大夫接入宫。” “是。” 卞大夫很快就被接进来,诊脉之后,立即下了一道药方子,丫鬟接过去熬。 望着热气腾腾的黑色药汁,扑面而来的苦涩,梁颖拿着帕子轻轻抵在了鼻尖下,皱着眉头,找了个理由将卞大夫支开,同时喊来了太医。 太医尝了一口,脸色微变:“这药倒是补身子的,只是多加了一味寒麸子,会让女子加速衰老。” 梁颖挑眉:“常年喝会如何?” “会终身不育,十年之久会突然暴毙。” 梁颖的拳头紧紧攥着,叮嘱道:“许是丫鬟不小心放错了,多谢太医。” 将人送走了后,梁颖眼中恨意滔天,冲着丫鬟招招手,低声叮嘱了几句,丫鬟诧异之余点了点头。 不久后偏房内传来一阵呜咽声,似是有人被按住了嘴巴发不出声 音。 直到丫鬟走回来汇报:“人没了。” “送去八王府。” …… 许龄卿看着被手脚绑起的卞大夫,已经气绝身亡了,她眼皮跳了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是何人?”赵知晏忽然出现在身后。 许龄卿摇头,一脸单纯道:“是宫里派人送来的,不止一次了,太子妃度量太小了,怪没意思的。” 听她这么说,赵知晏倒也没有怀疑,挥挥手叫人将脏东西送走。 许是撞见了血腥味,她忽然觉得浑身不适,一股恶心从在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儿就没忍住。 “王妃,您这个月的葵水迟了。”丫鬟小声提醒。 许龄卿半边身子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瞪大眼,又猛的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赵知晏,恼怒的瞪了眼丫鬟。 多嘴! 赵知晏折返回来,欣喜的看着她,上前将人扶住:“快去请大夫。” “王爷,妾身只是偶感不适,不必请大夫。”许龄卿想要阻挠,赵知晏却不放心,执意叫人去请。 拗不过,许龄卿被按在了椅子上,她白着脸将手伸出来递到了大夫面前,一脸灰败。 “恭喜王爷,王妃已经有了一个月左右身孕了。”大夫诊脉之后,笑着冲着二人说恭喜。 赵知晏惊喜万分,上前紧紧握着许龄卿的手:“咱们又有孩子了。” 许龄卿脸上强挤出微笑,故作不知所措:“孩子,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 她在算日子,在被宋玥掳走前一日,她的确是跟赵知晏同房了。 可那日…… 许龄卿有些烦躁,甩了甩脑袋。 “怎么了?”赵知晏一脸关心。 许龄卿投入赵知晏怀中,轻轻啜泣:“王爷,妾身担心会护不住这个孩子,妾身不想再经历一遍锥心之痛。” 赵知晏紧紧的将人揽入怀中:“不会的,本王现在就剩下你和孩子了,绝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许龄卿有了身孕这件事是宫女特意在梁颖必经之路前等候汇报给宋玥的。 “八王妃有身孕了?”宋玥诧异。 丫鬟道:“是李大夫亲口说的,八王府还请来了两个有经验的稳婆日日跟在八王妃身边伺候。” 嘎吱! 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宋玥一抬头,恰好看见了梁颖阴沉着脸站在梅花树下,手里攥着一截梅花树枝。 梁颖脚踩着积雪一步步朝着宋玥走近:“按照你的方子,我已经吃了数日,何时才有机会?” “三日后驸马归来,太子设宴,公主可要把握好机会。”宋玥递了个香囊给她:“驸马只能停留五日,五日后就要出发去边关了。” 握着香囊,梁颖拂袖而去。 梁颖的驸马如期归来。 太子设宴,驸马酒过三巡被灌醉,被小宫女扶了回去。 连续五日,太子都会召见驸马,将人扣在宫中,没机会离开,直到第六日清晨才和沈国公一行人前往边关。 “沈国公说福州那边的粮草出现问题,若不及时解决,定会扩大影响。” “东瀛的人趁机来闹事,必定是边界出了问题。” 宋玥何尝不愁呢。 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寒光寺求见师傅,师傅或许有法子救人。 备好马车飞奔赶往,第三日凌晨抵达,徒步上了山,寒光寺早已经破败不堪。 “这……”宋玥傻眼,赶忙派人去打听。 侍卫回禀:“主子,太后对空寂极为不满,曾派人毁了寒光寺,寒光寺的和尚全都被赶走了。” 宋玥眉心紧皱,思索片刻命人尽快将寒光寺重新建起。 折返途中天降大雪,封锁了路,山路泥泞看不清路,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暂时住在山脚下的客栈中。 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客栈内 几个穿着扑通的男人正在喝酒吃肉,其中一人嘴里骂骂咧咧:“又白跑一趟了,寒光寺的那帮老和尚到底去哪了。” “北楚的鬼天气真遭罪!” 宋玥与几人擦肩而过,她眼皮轻抬来到了柜台前,心想着刚才那几人应该不是北楚人。 “客官,楼上几间包房已经住满了。”小二抱歉道。 小小的客栈本就不大,此刻屋子里五张桌子都坐满了,想必肯定是这帮人包了。 宋玥打扮的很低调,闻言也不多留,起身就走。 “主子。”云冬担忧:“外头雪这么大,咱们若是贸然赶路,肯定会有危险的。” “趁 着天色还没黑,应该能赶到下一个客栈。”宋玥道。 “可是……” 宋玥已经转身。 吃酒的几人目光落在了宋玥身上,忽然有一人道:“小娘子等一等,我们兄弟匀出一间给小娘子如何?” 宋玥站稳身子,摇头笑:“我娘家亲戚离这也不算太远,想必已经在路上相迎,多谢诸位好意。” 不予多说,直接出门上了马车。 云冬这时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气氛不对劲。 这荒山野岭的,万一遇到危险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走!”她催促。 马车继续前行。 宋玥紧攥着手心,她将禁卫军都派出去打探消息,一时半会回不来,她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冷风刮过。 赶车的侍卫道:“主子,前面没有路了。” 宋玥撩起了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茫茫大雪覆盖,心一沉,拉着云冬下了马车。 好在,禁卫军几人赶回来了。 看见几人,她狠狠的松了口气,其中一人道:“这条路下方是半壁悬悬崖,西北方向才是回去的路。” “走!” 第192章 似曾相识的套路 马车回到了正轨,宽阔的马路一路向北,周遭也的确是来时的景象,宋玥悬着的心渐渐松了。 “凌一!” “属下在。”马车外响起了回应。 “想法子弄来东瀛那几个主子的样貌图来,还有他们的贴身侍卫的图。” “是!” 想了想宋玥撩起帘子:“寒光寺山脚下有个客栈,今日遇见的五个人有些奇怪,派人盯着。” 凌一点头折返回去。 白白去了一趟寒光寺,允恪安抚她别着急,私底下已经重新筹备粮草了,定不会耽误前线将士们。 宋玥忽然勾唇笑:“将那些带毒的粮草全都收集起来,我有用处。” 允恪没多问,点点头。 等了两个晚上东瀛几个皇子包括老皇帝的图像终于呈现在她面前,看见三皇子时,宋玥瞳孔一缩。 “这不就是那日在客栈说话的那位公子?”云冬惊讶。 宋玥深吸口气,第一次经过她就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这种药草只有东瀛有。 “东瀛使臣来的是二皇子和六皇子,并未听说三皇子来。”宋玥蹙眉。 如今的东瀛皇帝是曾经的大皇子,兄弟五个,同父同母,据说非常团结,大皇子上位后残暴不仁,但对手足却非常和睦。 一夜未眠 她盯着桌子上几人图像发呆。 倏然 她站起身拎着图像去了隔壁。 梁颖正在抄写经书,见她来,匆匆放下了手上的笔:“今日又来请脉?” “不是,本宫想知道许龄卿在东瀛那几年都做了什么。” 一听许龄卿三个字,梁颖本能地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忽然笑了笑:“她倒是有本事,身处泥潭,还能让堂堂太子妃这么生气。” 宋玥将画卷打开:“本宫想听听关于这几位皇子的事。” 梁颖闻言自顾自地又拿起了笔,继续抄写经书,宋玥也不着急,默默等着。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终于,还是梁颖沉不住气了。 “许龄卿以命救过东瀛皇帝,不,不止,还有其他几位皇子,都受过她的恩惠,在东瀛,她地位很高。”梁颖面露担忧:“东瀛来给她撑腰,她一旦回去了,一定会对北楚打击报复。” 宋玥抿了抿唇,又问;“用什么法子救了人?” 梁颖思索片刻道:“东瀛皇帝还是大皇子时被人查出来厌胜之术,从府上查到了一枚刻着老皇帝八字的娃娃,老皇帝气急败坏,大皇子当即被关押入狱,无人敢来求情,是许龄卿来回奔走,替大皇子找到了证据。” “什么证据?” “大皇子的字迹。” 梁颖回忆起往事,眼底尽是欣赏:“她找出了许多大皇子的笔迹,冒死跪在城门口求对比,抽丝剥茧之下竟真的让她找到了真正的幕后凶手,一字之差 ,那位柳贤妃就是罪魁祸首,最后大皇子被平反释放。” “二皇子,在狩猎时被毒虫咬了,被她拼命吸出毒,及时就会一条命,许龄卿为此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二皇子日日都去府上探望。” “还有呢?” “还有三皇子。”梁颖一脸不可思议道:“三皇子被刺客追杀,是她以身相抵,才救回三皇子。” “六皇子小小年纪被人暗算,也是她及时发现不对劲。” 宋玥咂舌,怪不得许龄卿有恃无恐呢,只是她不太明白,依照许龄卿的能力,在东瀛有这么大的靠山,可以说只要不谋反,可以横行霸道,呼风唤雨,众人捧着。 她为何还要回北楚呢? 难道是跟赵知晏有感情?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东瀛泱泱大国,五个皇子齐心协力,真要动了什么心思,你未必抵得过。”梁颖提醒。 宋玥微笑:“多谢公主告知。” 回到翊坤宫,宋玥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需任何人打搅,足足一夜,整理出一个册子出来递给了琥珀。 “找几个家世清白的姑娘来,再找个机灵通透的嬷嬷,送去庄子上秘密训练,这上面的每一件事都要熟练。” “是。” 宋玥转头看向了云冬:“将殿下请来。” 云冬会意。 很快允恪来了。 夫妻俩在屋子里密谋了许久,允恪出门时有些不情愿,云冬忍不住好奇:“奴婢怎么看殿下有些不高兴?” “是么?”宋玥扯了扯嘴角笑了。 下午她去了一趟靖国公府,探望了兄长和蒋滢,桃氏听说她回来了, 特意去探望。 桃氏成了国公夫人之后腰杆子挺直,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就连脸色也是极养人。 拉着她问长问短。 “许多日子不见,消瘦许多。” 宋玥摸了摸脸颊,一脸无辜,明明腮帮圆滚滚了许多。 一家人其乐融融,直到用过晚膳才离开。 转眼过了半个月 东瀛的两个使臣终于抵达京城附近,恰巧遇见了几大家人迁移,数十辆马车挡住了马路。 两边堵的严严实实。 东瀛的马车就被围困中央。 “救,救命啊。” 女子哭喊声在耳畔想起,伴随着还有男人怒喝声,女子哀嚎连连。 “怎么回事儿?”帘子撩起,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 车夫指了指不远处年轻娇俏的小姑娘:“小姑娘刚才摔坏了一只碗。” 男人顺着视线看去,小姑娘瘦瘦巴巴的,一双眼睛瞪大,惶恐不安地流着眼泪,被打得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喊救命。 男人本不想多管闲事,身子要缩回去,一旁的妇人两手叉腰,恶狠狠的说:“贱蹄子,老娘养你十三年,白吃白喝就算了,连一门亲事都说不成,我呸!” 说话间抬起手狠狠拧了小姑娘几下。 小姑娘举起手时,单薄的衣袖根本遮不住伤口,手腕上满是淤青。 “娘,我会努力干活,您别打我了。” 男人呵一声。 身后的人却按住他:“别多管闲事。” 闻言男人只好又缩了回去,对小姑娘的惨哭充耳不闻。 很快道路通开。 牛车往城门外方向驶去。 “明日就能到京城了,北楚太子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轩辕澈敛眉不悦。 六皇子轩辕鸣气鼓鼓的:“估摸着是心虚了,他们竟敢这样欺负卿姐姐,简直该死!” 提及许龄卿,轩辕澈的眉心也划过一道不悦和疼惜,强压怒火:“派人去给北楚太子传话,我们就在这等着!” “二皇兄做的对!”轩辕鸣撇撇嘴,他也不赞成主动进城,太没面子了,好歹也是两位皇子,就该出城三十里亲自迎接。 两位皇子落脚,找了个客栈歇息。 刚卸了行李,隔壁就传来了打斗声,一群黑衣人追着另一名蒙着脸的身影追逐。 那名身影明显不敌对方,渐渐呈现落势。 轩辕鸣嗤笑:“北楚皇帝这么一走,北楚倒是乱了起来,可见那位太子是个没用的废物!” “六弟,当心隔墙有耳。” 轩辕鸣闻言只好收敛些。 这时侍卫来报:“北楚太子已经带人出城迎接,只不过在半路上太子被刺客袭击。” “那太子如何?”轩辕鸣急急地追问,眼底闪烁幸灾乐祸。 “据说太子受了点儿轻伤。” 两兄弟闻言有些失望。 傍晚 太子带兵来迎接东瀛两位使臣,见面时,允恪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受过伤。 “太子殿下这是?”轩辕澈故作惊讶的问。 允恪眼底尽是愤怒:“来了一帮不知死活的刺客,无大碍,只是来晚了,两位皇子莫要计较。” 人都来了,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在允恪的邀请下,明早再入城。 晚上允恪设宴款待两位皇子,在宴席上也不知侍卫说了什么,允恪脸色微变,低声说了几句召太医。 轩辕鸣离的近,忍不住问:“是谁受伤了?” 允恪叹:“是孤的远房表妹,这次恰好出城,千钧一发之际替孤挡了一箭。” “还有这事儿?”轩辕鸣笑着说:“太子殿下真是福大命大。” 允恪却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只能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反驳,轩辕鸣觉得古怪,按捺不住好奇私底下叫人去查。 结果得知,太子只要是出城必定会被遇刺,每次遇刺定会有美人救英雄,这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 “还有这么古怪的事儿?”他咂舌。 “有些姑娘为了博取上位,没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救了太子,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又不是真死了,搏一搏,值得!” 轩辕鸣嗤笑。 侍卫又道:“属下还打听到,在北楚有一伙人专门培养穷人家的姑娘,训练琴棋书画,医术五经,甚至还有奇门遁甲的本事,再将这些姑娘送到贵人眼皮底下,这些姑娘都是为了这些贵人量身定做训练的,要么长相和故人相似,要么有一手独特的技艺,定会将贵人迷倒。 ” “还有这种事?”轩辕鸣愣了。 “前些日子靖王就带回一个姑娘入府,那姑娘家世清白,去山里祈福时恰好就遇见了靖王,靖王英雄救美,却被姑娘给缠上了,给了银子打发了,没多久,靖王又在楼子里见着了,那姑娘被家里人给卖了,靖王于心不忍就将人给解救回来。” “还有御史太夫人在山里被毒蛇咬了,是寺里带发修行的姑子给救了,这姑子还救了太夫人的孙儿,祖孙两条命,太夫人将人迎回府上,硬是逼着御史娶了她。” 听着听着,轩辕鸣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对劲。 第193章 诉苦做主 不止是轩辕鸣,就连轩辕澈的眉头也渐渐变得凝重:“这会什么时候的事儿?” 侍卫道:“属下听说已经有十年之久,只是近日才被察觉。” 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 不,不会的。 轩辕澈暗想卿儿心地善良,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一定是巧合! 轩辕鸣同样觉得卿儿姐姐为人坦荡,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两兄弟吃着宴席如同嚼蜡。 小太监来找允恪:“表姑娘梦魇了,不肯喝药,您快去看看吧。” 话音未落,允恪蹭的一声站起来,直奔门外,轩辕鸣见状也跟了出去。 屋子外站着好几个大夫。 一群丫鬟一脸焦急,见着允恪来,纷纷跪下磕头,允恪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轩辕鸣就站在门口。 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呜呜,我不喝!你们都要害我!” “表哥?” “你受了伤就要喝药。” “不,不,表哥我真的没事,区区小伤不在话下,只求表哥放我离开吧,我绝对不会打搅表哥和表嫂幸福恩爱。” “瞎说什么呢?” 轩辕鸣拧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他记得当年卿姐姐也说过,她那时被二皇子妃给刁难了,哭着喊着要离开东瀛。 还说绝对不会掺和两人。 最后,卿姐姐还吐了血,伤势严重了。 噗! “表姑娘吐血了!”一声惊呼。 “快来人啊。” 屋子里乱起来。 轩辕鸣是眼睁睁的看着榻上的人说着话吐了口血,晕倒在允恪怀中,一只手死死的拽住允恪的衣袖不放,另一只手还捏着个小玩意,远远的看不太清楚。 轩辕澈拽住了轩辕鸣:“看什么呢,走吧。” 到了没人的地方,轩辕鸣摸了摸鼻尖,心底里蔓延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摇摇头,肯定是自己多虑了。 卿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 东瀛使臣入京,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许龄卿了,她也想通了,不会这么倒霉,这孩子一定是赵知晏的。 一只手搭在小腹上,嘴角扬起笑意:“别着急,很快咱们的靠山就来了。” 赵知晏也来了,送来她爱吃的点心。 许龄卿捡起一块放在嘴里吃了两口,又放下:“王爷,二皇子和六皇子合适能到?” “最迟明日。” 许龄卿点头,她握住了赵知晏的手:“王爷,咱们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我对二皇子和六皇子有大恩,他们一定不会不管咱们的,东瀛兵强马壮,北楚不敢得罪,有些账,适当的也该清算了。” 忍受了这么久,图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一想到即将要将宋玥踩在脚底下,她脸上就不自觉地露出了灿烂笑容,一脸期待。 她起身搂住了赵知晏的脖子,低声道:“王爷,只有妾身会一心一意地支持您,也相信您终有一日会将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踩在脚下!” 这段时间赵知晏每天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抄写无数经书,因为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过往被羞辱的日子。 “怪本王不够心狠,连累你受委屈,害死了母亲。”赵知晏眸底泛红,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赵知晏伸手反过来搂着她的肩,想要进一步亲近,许龄卿忽然想起后背地图,她不自在地推了推他,低声道:“孩子太小。” 赵知晏瞬间回过神,一脸愧疚,手上力道松开了。 她以孩子的名义,将赵知晏赶去了书房,剩她一人坐在榻上发呆,嘴角勾着笑,脑子里幻想着如何羞辱宋玥,又想着她如何求饶! “宋玥!你算计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加倍还给你!” 许是太兴奋了,她激动得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早早就起来了,召来丫鬟洗漱,换了一件新衣裳,转念一想,又翻箱倒柜找了件洗了发白的暗青色褂子套在身上。 “王妃,您这是何意?”丫鬟不解。 许龄卿哼哼:“你不懂。” 今天轩辕澈和轩辕鸣两兄弟来京都城,一定会看自己的,她过得越是惨淡,他们俩才是越生气。 “王妃,禁卫军撤了,太子派人来传话晚上请王爷和王妃一同入宫。” 管家来报。 许龄卿激动:“果真?” 管家点头:“老奴刚才还特意出去来一趟,的的确确没有人阻挠了,昨日太子亲自出城迎接两位皇子 ,刚才到了京城,两位就歇在了驿站。” 她恨不得立马就去找两位诉苦。 可一想到晚上就能见面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干脆就忍耐了。 白日的时间有些难以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了傍晚,她精心画了个妆容,气色黯淡无光,眼窝下呈现暗青色,肤色白皙,十分憔悴模样。 赵知晏看见她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许是没休息好,王爷不必担心。” 时隔一个多月,许龄卿再次乘坐入宫的马车,她紧紧攥着手上的帕子。 终于马车停下 正殿内已经来了不少官员和各家夫人,殿内载歌载舞,十分热闹,太子就坐在最上首位置。 宋玥的位置暂时还空着。 许龄卿挑眉,可别是害怕自己不敢来了。 胆小鬼! 以为这样就能多的过去吗? 做梦。 “卿姐姐!” 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叫声。 许龄卿故作诧异的回眸,震惊不已地盯着轩辕鸣:“你,你是鸣儿?” 轩辕鸣用力点头:“是我。” 他上下打量着许龄卿,看见对方穿着洗得泛白的衣裳,鬓间只有银簪子,打扮得十分老气横秋,就连脸上都是营养不良的模样,心疼又气恼:“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东瀛时,卿姐姐神采飞扬,温柔端庄,像个邻家大姐姐,绝对不是眼前这副模样。 短短几年,卿姐姐究竟遭遇了什么? 轩辕鸣攥着拳头:“卿姐姐,究竟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来替你报仇!” “唉!”许龄卿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满脸无奈的说:“有生之年我们还能见面,我已经很知足了,鸣儿,你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可节外生枝,免得回去之后被你大皇兄责罚。” 听着卿姐姐熟悉的叮咛,轩辕鸣眼眶泛红:“堂堂八王妃,居然穿成这样,还不如一个宫女得体呢,你过得不好,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然要帮忙撑腰做主!” 轩辕鸣看向了许龄卿身边的丫鬟:“你来说!” 丫鬟瑟瑟发抖的环视一圈,那架势像是怕极了什么。 “我在这,谁敢说你半个字?”轩辕鸣怒了。 丫鬟这才道:“王妃自从回京都城就一直被太子妃针对,婚礼被搅合,还被陷害小产,伤了身子,新婚第二日就被罚跪御花园,成了众人笑柄,就连八王府都是禁卫军日夜看守,连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什么?”轩辕鸣拔高了声音,一脸不可置信:“竟有此事,八王就不管管吗?” 许龄卿无奈叹气。 “王爷心善被算计没了兵权,偌大的京都城兵权全都在太子手上,太子又纵容太子妃,还不是太子妃想如何就如何,哪有旁人插嘴的份儿。”丫鬟撇撇嘴,不悦道。 轩辕鸣气的腮帮子鼓起来,赤红了眸子要冲进去杀人。 丫鬟道:“今日太子妃许是心虚不敢来了。” “人不在?”轩辕鸣诧异。 “不在。” 轩辕鸣冷冷一哼,起身就要去找对方算账,却被赶来的轩辕澈给拦住了:“你站住!” “二皇兄,我怎么能看着卿姐姐被人这么欺负!”轩辕鸣不悦。 轩辕澈道:“报仇有报仇的法子,但不是现在,今日是北楚给咱们接风洗尘,咱们不能失了风度。” 有轩辕澈压制,轩辕鸣撇撇嘴没在说话。 “卿妹妹。”轩辕澈温声道:“我们在京都城还要留一阵子,替你讨回公道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你放心,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许龄卿吸了吸鼻子,哽咽:“我,我何德何能还有这样的亲人,我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我腹中还有孩子,我不能让孩子跟着我被人瞧不起,为了孩子,我也要争个公道!” “你有孩子了?”轩辕澈眼前一亮,欣喜道:“将来孩子一定和你一样聪慧善良。” “卿姐姐,你快进去坐,别在外面吹凉风,当心身子。”轩辕鸣也是一脸焦急。 许龄卿在两人的护送下,一步步走向了大殿内。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 她扬起了脖子,姿态高傲,许久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了。 宴会上她问起太子妃为何没来。 “今儿早上太子带回来一个女子,太子妃和太子争执起来,太子妃气晕了。” “有这事儿?”许龄卿惊讶。 上辈子允恪可是到死心里都是宋玥的,没想到这辈子两人做了夫妻之后,反而生了 嫌隙。 也对,允恪如今是一人之下的太子,又怎么能容忍脾气暴躁,心思恶毒,手段残忍的宋玥呢? 得到了反而就没趣了。 宋玥,你也有今日! 许龄卿迫不及待的起身:“我去探望太子妃。” “太子妃染了风寒,不宜见人。”太子冷冰冰的回了一句,脸上清晰可见的怒气。 许龄卿闻言只好坐下来,劝道:“太子妃的脾气是有些骄纵,不过你可要多谦让着些,毕竟,当初太子妃可是太子就亲自求娶的,要好好珍惜。” 这话是故意提醒允恪,人是求的。 活该! 太子冷冷一哼,没有反驳。 “太子妃的为人处事,我们老早就听说了,的确是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轩辕鸣哼哼:“太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身边就只有太子妃一个,该不会是忌惮太子妃吧,这可不行啊,太子将来可是要做皇帝的,怎么能被女子拿捏了呢。” “鸣儿!”轩辕澈故作生气:“你怎么又喝醉酒,小孩子家胡说什么!” 轩辕鸣已经十五岁了,个子高大,往那一坐俨然就是大人模样,可被轩辕澈这么一说,太子若是计较,就是小家子气。 被东瀛的人指桑骂槐,一帮老臣脸色涨红,有些愤愤不平。 “太子只是大婚不久,将来肯定是要纳妾的。” “就是。” “太子妃贤良大度,必定会容忍,六皇子多虑了。” 一群人为了宋玥开脱。 “我瞧昨儿那个姑娘就不错,又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应该给个交代,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作为。”轩辕鸣趁机道。 “什么救命恩人?”许龄卿有些发懵。 轩辕鸣这才将昨日太子被刺又被人救了的事说了出来,许龄卿眼皮跳了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子夫妇走到哪都是禁卫军不离身的人,怎么可能被刺客行刺? 还被近身了? 许龄卿质疑的看向了太子。 “太子妃贤良,自是不是亏待她的,诸位,今日宴请两位皇子,就不说这些了。”允恪挥挥手,叫来了歌舞助兴,手里的酒却是一杯接一杯,明眼人一看就是带着怒火呢。 第194章 再中圈套 接风洗尘宴上各人怀揣心思,有人私底下猜测太子妃是不是真的得罪了太子。 “太子妃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脾气骄纵,尤其是这些年被嘉华公主宠的不成样,试问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谁能想到太子妃这么快就失宠了。” “啧啧,花无百日红,太子妃要是不得宠,下半辈子可惨咯。” 许龄卿听着几位夫人私底下窃窃私语,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宋玥也有今日! 老天爷真是开眼了。 反倒是她,两位远道而来的皇子对着她嘘寒问暖,言语中的关切更显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近。 不少人反过来巴结许龄卿。 这让许龄卿十分受用。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见到宋玥。 她止不住的叹气,脸上时不时的露出忧愁。 轩辕鸣见状忍不住问:“卿姐姐,这是怎么了?” 许龄卿支支吾吾,最后还是丫鬟代替她开口:“每次太子妃心情不好,受到挫折了,宫里就要有人倒霉了,王妃是心疼那些人。” 轩辕鸣轻嗤:“这么恶毒的女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你别这么说,其实太子妃本性不坏,她小小年纪被送去庄子上呆了十三年,受尽折磨,才养成了这么偏激的性格。”许龄卿一副善良大度的模样,替她开解。 让轩辕鸣越发觉得卿姐姐还是那么的温柔善良。 一切的错都是那个宋玥! “八王妃。” 琥珀手捧着一盏金丝血燕窝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说:“太子妃听说您来了,本想跟您见一面叙叙情,奈何染了风寒不宜见客,又听闻您怀了身子,特意让奴婢送来了血燕给您补一补身子。” 血燕窝呈现在了许龄卿面前。 她只看了一眼,脸色发白,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因为这血燕窝被雕刻成了一副画的模样。 这是宋玥在警告她呢。 许龄卿掌心攥的巨疼,才收回了一丝丝理智,拿着帕子抵在了唇边:“这么血腥的东西,我这两日闻着不舒服,但多谢太子妃好意了。” 见许龄卿拒绝,琥珀却道:“八王妃这是要辜负了太子妃的好意?” “这……”许龄卿面露难色,委屈巴巴的看向了轩辕鸣。 轩辕鸣站出来:“这血燕瞧着有些奇怪,该不会是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了吧?” 许龄卿惊讶捂住了嘴,惊恐的往后缩了缩:“不,不会吧,太子妃真的要害我?” 琥珀扑通跪在地上:“太子妃是好意给您补身子的,怎么会害您呢,王妃误会了。” 不等琥珀继续解释,轩辕鸣抬手让身边的人去查验,侍卫取出银针当众查验,银针颜色未有变化。 许龄卿故作松了口气。 “八王妃,奴婢知道您对太子妃的怨恨不是一两日了,当年要不是您仗着东瀛和亲公主的身份执意去了八王府,我家主子也不会跟八王生分了,您跟着八王爷去了塞北三年,我家主子闭门不出,没想到您又无媒苟合,挺着孕肚回来了,我家主子为了两国和谐,也将八王妃的位置拱手相让了,您又何必咄咄逼人,非要装可怜,让人误会太子妃呢,太子妃就是心直口快,极少主动与人结怨,今日好心给您送血燕,您……” 琥珀嘴皮子极利索,一张嘴就将许龄卿的过往抖搂个干净,还不忘擦了擦眼角。 拿起血燕窝一饮而尽,梗着脖子:“王妃,太子妃绝没有害您的心思,还请您看在两国和谐的份上,多些宽容。” 说完琥珀砰砰冲着许龄卿磕头,然后站起身,弓着腰退下了。 许龄卿的脸色一阵青白变幻,又气又怒,手颤抖地指着琥珀的背影,一只手捂着小腹喊疼。 “八王妃这才一个多月就发作了?” 旁边有妇人传来质疑,哼哼道:“在场的妇人大都是生养过的,一个多月不过米粒大小,若不是八王妃仔细,这会儿还不知晓怀上了呢。” 周围传来噗嗤笑声。 那些人看着许龄卿的眼神都是讥讽和嘲笑。 许龄卿脸色瞬间火辣辣,心口起伏,委屈地看向了轩辕鸣,不等轩辕鸣开口,蒋夫人笑着开口:“这位六皇子刚才质疑血燕,我还以为是小小年纪医术高明,隔空看一眼就知道猫腻呢。” 一句话堵得轩辕鸣身子一怔。 “六皇子和太子妃之间有过节?”允恪侧过头看向了轩辕鸣。 轩辕鸣立即摇头:“未曾。” 轩辕澈见状赶紧对着轩辕鸣使了个眼色,笑着解释:“鸣儿的确是在学医,只 是不精湛,刚才许是觉得燕窝火候不对劲,才冒失了几句,绝无针对太子妃的意思。” 有了这个台阶,轩辕鸣只好顺着说。 允恪面色微微缓和:“原来如此,孤还以为六皇子道听途说了什么,对太子妃有些误解。” “怎么会呢。”轩辕澈笑容温和。 见此,在场又有几人看不出来,一定是许龄卿在背后跟两位皇子诉苦了,否则轩辕鸣不会对太子妃这么大的敌意。 也不想想,太子妃当众送燕窝,还能当众下毒谋害? 这不是太愚蠢了么! 许龄卿低着头佯装没有看见大家对自己的嘲讽,心口起伏,又被宋玥给算计了。 可恶。 转过身委屈巴巴地看向了赵知晏。 期待对方替自己辩解两句,可赵知晏恍若未闻,置身事外,像是没听见一样。 “王爷……”许龄卿轻轻喊。 赵知晏垂眸,从进宫开始许龄卿的眼里就没有自己了,一路跟两位皇子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恨不得将一颗心都给捧出去。 几人有说有笑,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 他抿唇,耐着性子说:“本王替你开口,必定会被太子针对,再等等。” 敷衍的解释让许龄卿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想了想也没有反驳,下半场老实了许多。 宴会到了后半场,许龄卿借口出去透透气,带着丫鬟出去了。 皓月当空她心里憋屈得慌,狠狠地吸了口气,说实话她有些后悔了,当初若是直接在东瀛选择一位皇子,如今不知过得有多风光。 “王妃,那好像是太子妃!”丫鬟眼尖地发现了一抹身影从廊下走了过去。 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真看见了宋玥带着云冬鬼鬼祟祟的,她挑眉,心里多了份警惕。 “她来做什么?” 丫鬟道:“奴婢听说今儿早上被太子带回来的表姑娘就在隔壁殿,太子妃会不会趁机要对此人动手?” 许龄卿想了想宋玥胆子大,没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今日没出席宴会,说是有病了,她才不信呢。 “走,去看看!” “王妃……”丫鬟有些担忧。 许龄卿却一点儿也不怕,她现在有靠山在,宋玥为了两国和平,绝对不会主动招惹东瀛。 北楚哪有那么多兵力跟东瀛抗衡? 所以她笃定这口哑巴气,对方要吞下去。 两人沿着长廊一路跟随,不远处的背影越走越快,时不时还传来云冬焦急的声音:“主子,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慌什么,这小贱人敢背着本宫勾引,本宫岂能放过她?” 听声音的确就是宋玥。 许龄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她就知道宋玥是装病,故意混淆视听呢,绕过长廊。 还未发作,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来人呐。” “快来人,救救人啊。” 云冬忽然扯着嗓子大喊。 宫人的火把瞬间将四周给照亮了。 许龄卿浑身一震,眼皮下意识的跳了跳,将丫鬟挡在了自己前面。 冰冷的湖水里宋玥的身子起起伏伏。 “救命啊!” 宋玥扯着嗓子大喊。 很快四周来了许多人,其中就包括允恪,轩辕澈和轩辕鸣两位皇子,以及诸位夫人。 宋玥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位侍女救起来的,云冬惊慌失措的指着宋玥的下半身衣裙:“血,血!” 允恪心一慌,急忙抱着宋玥。 “不,不是我。”许龄卿解释。 宋玥惨白着小脸窝在了允恪怀中,一副娇弱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哽咽:“殿,殿下,为了两国,还请您不要责怪八王妃。” 说完便晕在了允恪怀中。 “太医!”允恪怒吼。 紧接着允恪便将人抱去了最近的宫殿,太医去诊脉,众人一路跟随,不到片刻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赵知晏听着心也跟着颤抖起来,他皱着眉看向了许龄卿:“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做。”许龄卿苍白着脸色解释。 显然这话没有几个人相信。 在场的谁不知道太子妃和八王妃之间斗的你死我活。 “看太子妃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匆匆而来,好好的怎么见了血……”蒋夫人担忧道。 女子下半身见了血,十有八九就是小产了。 果不其然,允恪走了出来目光怒瞪着许龄卿:“你为何要将太子妃推入河中,害她失了孩子!” 周遭一片哗然。 “太子妃小产了?” “这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啊,真是可惜。” “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这么心狠呢。” 许龄卿摆摆手:“我没有推她。” “殿下,是八王妃派人去了翊坤宫传话,让太子妃一炷香内必须赶到太液池,否则后果自负,太子妃无奈只能拖着病体去了,两人没聊几句,八王妃逼着太子妃跪地磕头赔罪,太子妃动作稍慢了些,谁料八王妃居然动手,太子妃猝不及防就掉入太液池了。”云冬冲着允恪磕头:“殿下,您一定要给太子妃做主啊。” “胡说!”许龄卿气急败坏:“我何曾派人去请太子妃,贱人,你敢污蔑我!” 第195章 圈中猎物 云冬扬起脖子:“翊坤宫上下都是人证,太液池也有不少人路过,肯定都听见太子妃和王妃争执了。” 许龄卿恨不得撕了云冬这张嘴。 “这么晚了,八王妃来太液池做什么,嘿不隆冬的,也没什么景色,偏离大殿这么远,偏偏就这么巧遇到了太子妃?”蒋夫人哼哼道。 “是啊,要不是对皇宫熟悉,还未必能这么准确地找到太液池呢。”有人附和。 许龄卿脸色难看。 又被宋玥给算计了。 气死她了。 “这是孤的第一个孩儿,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八王妃手上,八王妃可有什么想解释的?” 允恪怒问。 面对压迫人的怒火,许龄卿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抬头看向了赵知晏,赵知晏挑眉:“你为何要来太液池?” 许龄卿深吸口气:“妾身刚才在廊下透气,偶然看见了太子妃带着丫鬟路过,一时好奇跟了上去,还听见太子妃和丫鬟商议着如何除掉今日太子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我本是想去阻挠的,却不曾想太子妃居然一时脚滑掉进了太液池。” “我相信卿姐姐,一定是太子妃做贼心虚,不小心掉下去,又怕被责罚,所以才会栽赃到卿姐姐身上。”轩辕鸣站出来,对着允恪说:“太子妃心思狡诈,也太恶毒了。” 许龄卿松了口气。 还好有人帮自己说话。 为此,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知晏,心里越发失望。 云冬瞪大眼:“八王妃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我家太子妃知道有孕后,主动要给殿下纳妾,连名单都选择好了,又怎么会容不下表姑娘?” 云冬接着对允恪磕头:“太子妃有多珍视这个孩子您是知道的,怎么会冒险出来,是八王妃说她同两位皇子交好,一旦她告状,两位皇子肯定会兴师问罪,东瀛兵强马壮,若太子妃不道歉,他日东瀛的铁骑一定会踏平北楚,太子妃这才屈膝认错。”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倒吸口凉气,纷纷看向了轩辕澈和轩辕鸣两位皇子,结合刚才宴会上几人亲昵度看,也不是没可能。 轩辕鸣还要上前却被轩辕澈给拉住了,他冲着轩辕鸣轻轻摇头,温和解释道:“诸位误会了,八王妃从未对我们兄弟说过这种话,我们和八王妃的确是故交,多年不见,多聊了几句,仅此而已。” 许龄卿赶紧点头附和,手指着云冬:“一定是这个贱丫头在污蔑我。” 云冬眼珠子瞪大眼,一脸惶恐,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允恪,允恪居高临下:“是谁去翊坤宫请人的。” “是一个圆脸丫鬟,嘴唇下方还有一颗黑痣,头上还戴着一根木兰花银簪。”云冬道。 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那不是木兰? 她半个时辰前支开了木兰先回去了。 “八皇叔可知道是谁?”允恪问。 赵知晏一听就知道是谁,他抿紧了唇,摇头:“不知。” 允恪眸光紧紧地盯着赵知晏。 “丫鬟自然都是向着主子的,我是被栽赃的,不如等太子妃醒来,对质就知道了。”许龄卿道。 事情肯定有破绽。 而且她也不相信宋玥会小产。 就为了陷害自己,那代价也太大了。 许龄卿道:“也许是有人故意挑拨我和太子妃之间,太子,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太子妃?” 允恪沉默。 许龄卿已经抬脚朝着里面走去,偌大的殿内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宫女捧着盆正在给榻上的人擦拭。 殿内还燃着甜腻的熏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块,令人作呕。 她强忍着不适应来到了榻边儿上,看着榻上的人脸色惨白如纸,一脸愤恨地瞪着她。 “别装了,你的诡计已经被拆穿了,为了陷害我,你可真够下血本的。”许龄卿试图去抓宋玥的手腕把脉,却被宋玥挥开,呜呜咽咽痛哭流涕。 越是不让诊脉,她就越是纳闷好奇。 一把挤开了宫女快速上前,强行抓住了宋玥的手腕。 指尖搭上去,脸色微变。 还真小产了! “够了!”宋玥猛地抽回手,眼睛死死地盯着许龄卿。 许龄卿起身后退两步,张张嘴对她说了一句活该! 说完便转身欲要离开。 “八王妃,太子妃已经失了孩子,您又何必刺激呢,这不是往太子妃心口上戳伤疤么。”琥珀哭喊。 许龄卿闻言气急败坏地对着琥珀打了一巴掌:“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家主子保不住孩子,怪她自己脚滑不小心,与我何干?” 这一巴掌引来了允恪。 “够了!” 许龄卿缩了缩脖子,从一旁退了出去,站在了赵知晏身边:“王爷,今日真的是巧合。” 这话赵知晏自己都不信。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卿姐姐,我相信你。”轩辕鸣道。 许龄卿嘴角扯了个勉强笑容,看了眼四周,众人神色怪异。 “来人!” 允恪一声令下叫人去查找圆脸下巴带痣的丫鬟,许龄卿急了:“太子,是太子妃一人不小心滑到,怎么还牵连其他无辜的人呢,孩子没了,说明缘分没到,你们年纪轻轻的,将来还会再有孩子的,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孤岂能不查?”允恪的视线落在了两位皇子身上,轩辕澈点头:“此事的确该查。” “查就查,顺便还卿姐姐一个公道!”轩辕鸣道。 唯有许龄卿眼皮跳,她知道宋玥设下这个陷阱,肯定还有后招。 很快木兰就被抓住了,一张脸露出来,有人惊呼:“这不就是那个圆脸丫鬟?” “是她。” 二十个板子落下后,木兰松了口:“是王妃,王妃让奴婢悄悄去找太子妃传话的。” “胡说!”许龄卿怒瞪:“我只是打发你去宫外候着,从未要你去找太子妃,说,你究竟被谁给收买了。” 木兰看向了许龄卿:“王妃,奴婢是奉您的意思去传话的,您遗憾今日宴会没见着太子妃,还说要好好羞辱太子妃,您都忘了吗?” 许龄卿心口起伏,恨不得上前踹两脚。 “八王妃被关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来了靠山,露了原形,今日杀了孤还未出生的孩子,这笔账,孤要清算!”允恪伸手拔了侍卫的剑,冲着许龄卿就劈了过来:“孤要你偿命!” 许龄卿瞪大眼,下意识地将丫鬟拽到了身前。 扑哧。 一剑刺穿丫鬟的右边肩膀。 丫鬟疼的大喊。 轩辕澈离得近看见这一幕有些诧异,他下一步动作还是拉了许龄卿一把,将人带到了安全地方。 丫鬟跪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儿。 允恪第二剑还要劈过来,却被轩辕澈挡住了:“冬日脚滑,八王妃也许是没站稳,并不是故意的,还请太子消消气,孩子没了八王妃也很自责。” “若不是她大半夜仗势欺人要太子妃出来,岂会落水?”允恪怒吼。 这话轩辕澈也不知该如何辩解了。 他也不明白许龄卿好好的为什么要约见在太液池,哪怕是其他宫殿呢,说几句也行啊。 “我压根就不知道太子妃有孕,又怎么会害她?”许龄卿气不过道。 云冬立即反驳:“木兰去请太子妃时,奴婢已经说过太子妃有孕,胎气不稳不宜走动,可木兰却八王妃有令,若不去,后果自负,我家太子妃才不得已硬着头皮去赴约。” 木兰一脸心虚:“是,奴婢也将太子妃有孕的事告知了王妃。” 谎言又一次被戳破了,许龄卿气得不轻,她紧紧地攥住了轩辕澈的衣袖:“她胡说,我不知道太子妃有孕。” 轩辕澈回头递给她一个安抚眼神。 许龄卿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相信这两兄弟会给自己撑腰做主的。 允恪手上的剑高高扬起,被轩辕澈给拦住:“太子,八王妃对我们兄弟二人有恩情,看在东瀛的份上,有些事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就是,应该把太子妃请出来质问清楚。”轩辕鸣道。 允恪额头青筋暴跳:“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冤枉的,太子妃刚刚小产,身子正虚弱,如何来对峙?” 被允恪吼了一嗓子,轩辕鸣缩了缩脖子,语噎了,另外大半个身子将许龄卿挡得严严实实。 “反正我相信卿姐姐的为人,此事肯定有猫腻!” 两人寸步不让。 许龄卿就躲在两人身后。 “两位皇子许是不知太子妃这一胎来得有多珍贵,太子殿下自小身子孱弱,极难有孕,太子妃自成婚之后就一直在调理身子,好不容易怀上子嗣,如今没了,日后再有子嗣就难了。” 太医忽然站出来说话:“太子若无子嗣,北楚根基不稳,唉……” 轩辕澈和轩辕鸣两人脸色微变。 这事儿又严重了。 这孩子太珍贵了。 许龄卿扬起巴掌大的脸颊,哽咽道:“那也不能将罪名推给我呀。” 太医欲言又止。 允恪目光冷冽地看向了轩辕澈和轩 辕鸣两人:“两位皇子究竟是出门做客,还是别有用意?执意护着杀人凶手,又掺和北楚,意欲何为?” 轩辕澈一听他这么说,赶紧解释:“太子误会了。” “误会?”允恪怒吼:“那二皇子倒是说说误会在何处,孤即刻彻查。” 轩辕澈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八王妃亲口说没有害太子妃。” 这话一说出来,他自己都知道站不住脚。 “来人!”允恪下令:“传孤的命令,将城门封锁,城内百姓必须要去官府登记才能自由出入城门,其余人不能擅自出入,若有违背者,就地处决!” “太子这是何意?”轩辕澈不乐意了:“你是要囚禁我们兄弟二人?” 允恪摇头:“非也,只要两位皇子对北楚没有心怀不轨,孤保证会将两位平平安安的送回东瀛,但若两位皇子继续对北楚指手画脚,孤不介意派人去一趟东瀛,要个公道,北楚的兵力虽不如东瀛,但也绝不怕事!” 见允恪真的动了怒,轩辕澈自知理亏,没有再开口。 他压根不信允恪真的敢发兵。 “从今日开始,八王妃暂住宫中。” “不行!”许龄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身子不适,在宫中住不习惯。” 轩辕澈道:“太子这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对上允恪的视线,轩辕澈软了态度:“太子,八王妃是个弱女子,又怀了身子,万一有个差池,你如何跟八王爷交代,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恕八王妃这一回吧。” “二皇子这话,难道我家太子妃的苦就白受了?”云冬怒问。 轩辕澈一时无言。 “在太子妃身子未调理好之前,八王和八王妃不得擅自离开京都城,跨出一步,孤会倾其所有,追杀到底!”允恪道。 许龄卿终于明白了今日的局面,就是不许她离开京都。 “两位皇子也做个见证吧,东瀛不能以任何理由将人带走。” 轩辕澈看着允恪的态度,知道今日不答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点头:“只是自然。” 第196章 猎物入网 宴会散去已经是后半夜了。 许龄卿是一路跟着两位皇子的身后才顺利离开了皇宫,她连赵知晏都忘了顾及。 “卿姐姐,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别怕。”轩辕鸣道。 轩辕澈点了点头。 许龄卿吸了吸鼻子,红了眼哽咽;“早知今日我就不该来参加宴会,也就不会被人算计,还连累你们两个。” “怪,怪我了,想着许久不见面,甚是想念。” 看着许龄卿哭红了眼,轩辕鸣赶紧拿出帕子上前替她擦拭,柔声安慰:“卿姐姐你快别哭了,今日的事太匆忙了,一时半会也没从查起,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平反的。” 他叹气:“早知道你在北楚过得这么艰难,还不如直接去东瀛了,在东瀛,谁敢给你脸色瞧,我们兄弟必定能护着你。” 这话背后的赵知晏听见了,黑暗中,他脸上越发阴沉,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轩辕鸣的那只手。 甚至碍眼。 此时宴会散去,宫门口人来人往,有不少人盯着这边看。 这两人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 倒显得他这个丈夫懦弱无能,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真是讽刺。 许龄卿大概是察觉了不少人盯着看,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轩辕鸣的手,扯出一个倔强笑容:“我没事,你们两个倒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放心吧。” 几人别过,上了马车。 这期间,两位皇子连一个正经眼神都没有给赵知晏。 仿佛他压根就不存在。 这无疑是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两人上了马车,许龄卿才察觉了赵知晏的情绪不对劲,她坐在了他一旁,搂着他的胳膊:“王爷,今日妾身真的没有动手,是宋玥栽赃陷害妾身。” “是么?”赵知晏语气莫名,听不出喜怒来。 许龄卿也未曾看见他嘴角翘起的讥讽,垂眸道:“不过太子妃失了孩子,太子身子弱,将来没有孩子,对咱们来说倒是件好事儿,王爷,这算不算是报应?” 许龄卿握住了赵知晏的手放在了平坦的小腹处:“妾身一定会平平安安诞下孩子的。” 赵知晏的身子微僵,眸光里的冷意散去换成了柔和,软了语气:“龄卿,这话日后莫要再说,太子妃疯癫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说到这,许龄卿的身子微微一颤,她是见识过宋玥的疯癫的。 …… 翊坤宫 宋玥揉了揉鼻尖打了个喷嚏,脸上的惨白早就退散,琥珀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又要喝?”宋玥拉长了声音,小脸皱成一团。 琥珀道:“太医说喝个三四碗,风寒也就差不多了。” “太子妃,奴婢都快吓死了。”云冬噘着嘴,眼神幽怨:“您下次可别这么吓唬奴婢了,奴婢胆子小,经不起折腾。” 在两丫鬟的眼神下,宋玥心虚的捧着碗喝完,琥珀赶紧递了蜜饯过去,又摸了摸宋玥的脑门,确定了没起热,才松了口气。 “奴婢看今日殿下满身杀气,那架势差点儿真的要杀人。”云冬缩了缩脖子。 幸亏是假的。 这要是真的,今日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宋玥抿唇:“北楚和南疆开战,东瀛本就动机不纯,咱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只能拖延时间,要不是有东瀛撑着,她一条命早就没了。” 东瀛的人这次来,对于宋玥来说就是取命符。 她会亲手斩断许龄卿的所有后路。 这一夜宋玥睡得极香甜,快要到午时了琥珀才叫她起身,云冬伺候着洗漱。 等她用过了早膳后,云冬才道:“今儿一早六皇子就去了八王府。” “他倒是殷勤。”宋玥拿起帕子轻轻压了压唇角的讥笑:“八王府日后可就热闹了,就是不知道八王爷能不能舍下脸皮,趋炎附势,哄着两位皇子。” 要是换成从前,八王肯定是看不上两位皇子的。 八王和东瀛皇帝关系不错,也是托了皇帝的关系,才将许龄卿送去了东瀛渡了一层身份回来了。 可二皇子和六皇子显然是没有将八王爷放在眼里。 不闹腾才怪。 宋玥伸了个懒腰:“虽然昨儿受罪了,至少这些日子都不必对上那两个,安安心心躲个清闲,倒也划算。” 否则,许龄卿一定会找机会和自己碰面,再说一些有的没的,她还没法子拒绝。 两个皇子在场,总要给点面子吧? 与其被动 ,不如先发制人。 她现在有足够的理由不用去看许龄卿的脸色了。 “今儿京都城传出不少流言,都是关于八王妃心狠手辣的,有人说八王妃早就被东瀛的人给收买了,是故意来搅局的。” 宋玥嗤笑:“她可从未将国家大义放在眼里。” 只要北楚局势不利,她随时都会逃走。 但由她在一日,就绝对不允许许龄卿离开。 被人议论的许龄卿打了个喷嚏,轩辕鸣见状赶紧伸手替她拢了拢衣裳:“卿姐姐,你可别着凉了。” 许龄卿微微笑,心里暖洋洋的,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两位皇子特意送来了不少补品,要给她补补身子,还送给她几个贴身丫鬟,个个都是会武功的。 “留下她们,我们也放心。” 许龄卿道:“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留不住,若不是信得过你们,我是绝不会收下的。” 轩辕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聊起了过往,他眨眨眼:“那时候我才六七岁,正是调皮的年纪,大皇兄下手可狠了,我就吓唬你一次,打得我一个月没下床。” 许龄卿笑得合不拢嘴。 清脆悦耳的笑声从屋子里传来,赵知晏站在那,迟迟没有进去,转过身拂袖而去。 轩辕鸣这一待就是大半天,快要傍晚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卿姐姐,我明日再来探望你。” “好。” 轩辕鸣笑着冲着她挥挥手,转身离开,前脚刚离开了八王府,后脚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公子,您行行好吧。” 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破碗扬起,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他看,干净又澄澈。 “小骗子,又在这骗人!” 忽然一道娇俏鹅黄色身影闪过,一把揪住了小姑娘的衣领子,气呼呼道:“我找了你三条街,你居然敢骗我,姑奶奶的银子可不是这么好骗的,拿出来。” “我,我没有!”小姑娘紧张兮兮地看着轩辕鸣:“公子救救我!” 女子伸手就要从小姑娘身上摸索。 轩辕鸣伸手拦住:“你这是作甚,好好的姑娘家怎么为难一个小乞丐呢?” 争执间一枚玉佩掉落在地,摔了几瓣儿,女子瞬间愣住了,身子颤抖的弯着腰捡起玉佩。 小乞丐可怜巴巴的躲在了轩辕鸣身后。 女子抬眸,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她怒瞪着轩辕鸣:“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玉佩是我的,我好心给她银子,她却偷走了我的玉佩!” 小乞丐心虚的想要跑,却被女子抓住了手腕:“这玉佩是他摔的,你找他赔,不关我的事。” 说完小乞丐狠狠地咬了一口女子的手,女子吃痛松开手,只见小乞丐身形极其灵活的避开,在人群里左闪右闪,一眨眼就不见了。 气得女子直跺脚。 “可恶!别让我再抓到你!” 轩辕鸣傻眼了。 刚才那小乞丐还气若游丝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是个江湖骗子。 女子弯着腰将帕子扑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残渣捡起放在帕子上,轩辕鸣见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我不知她是骗子,这枚玉佩因我而碎,多少钱,我赔偿你。” 女子将帕子卷起握在手心,她瞪了一眼轩辕鸣:“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这么一说,轩辕鸣更加愧疚了。 没有理会轩辕鸣,她转身就走,许是走得太着急了,不远处一辆马车飞奔而来,眼看着就要撞到她。 轩辕鸣极快地伸手拉住了女子:“小心!” 马车飞过。 两人险些被刮着。 女子手上的帕子被刮跑,玉佩再次掉落在地,碎得更厉害了,大街上人来人往,脚下不注意将残渣给踢走了。 “不要!”女子弯腰趴在地上一点点的捡起,哭得像个孩子,两只肩狠狠抖动。 轩辕鸣越发愧疚:“对,对不住。” 女子没好气瞪了一眼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往的人朝着这边看来,轩辕鸣涨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觉得丢人。 女子撑着身子站起来,随意地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走,连头都没有回。 轩辕鸣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起身边侍从;“那玉佩你可记得什么模样?” 侍从摇头。 轩辕鸣没看清,顺势捡起一枚残渣,摸着质地很粗糙,这样的玉佩他的后院最少也有一筐。 不曾想在驿站时又遇见了那位姑娘,不同的是,她穿着 店小二的衣裳,正弯着腰跑前跑后,给客人上茶。 “阿沁姑娘,这边结账。” “来了!”阿沁飞奔,笑眯眯地算起账,那桌客人是个中年男人,伸手摸了一把阿沁的手,却被阿沁巧妙避开:“客官,阿沁卑贱,可别脏了您的手。” 对方笑眯眯,倒也没恼怒。 他驻足看了一会儿,看着小姑娘忙前忙后,没有一刻消停,派人去打听才得知:“这姑娘叫阿沁,是村里来投奔亲戚的,结果亲戚不认,几个月前死了娘,驿站的管事和阿沁是同村,所以收留两人,要她做些苦力活一个人养着弟弟。” 轩辕鸣闻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也小小年纪没了母亲,是兄长们带大他的。 看着她小小弱弱的身子艰难地扛着一坛子酒,咬着牙小脸发白在僵持,轩辕鸣动了恻隐之心。 第197章 抬举身份 “看什么呢?”轩辕澈轻轻拍了拍轩辕鸣的肩膀,顺着视线看去,阿沁已经走远,他的视线内只看见了几个忙忙碌碌的小二还有吃饭的客人。 轩辕鸣回过神,摇头:“没,没什么。” 两兄弟抬脚上了二楼,轩辕澈边走边问起许龄卿今日如何,轩辕鸣收回眼神,道:“受了点惊吓,身子骨还是有些孱弱,好在我安慰了几句,状态恢复不少。” “嗯。” 上了楼,轩辕鸣一脸凝重:“二皇兄,卿姐姐继续留在北楚也不是个办法,那个太子妃咄咄逼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只要咱们离开了,一定会对卿姐姐下手的。” 卿姐姐对于他而言,亦姐亦母的存在,他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卿姐姐。 轩辕澈嘴角勾起:“有些事她说了不算。” 说话间他将一封密信放在桌子上:“皇兄那边来信,北楚和南疆打的不可开交,那位战神七皇子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不论他们哪一方输赢,对咱们都是有利无弊,北楚若战败,东瀛随时都会发兵,到时候世上哪还有太子妃此人?” 轩辕鸣闻言露出笑容:“皇兄所言极是。” 到时候他会将太子妃交给卿姐姐处置,让卿姐姐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都还回来。 “阿啾。” 宋玥揉了揉鼻尖。 琥珀激灵一下回过头,转过身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姜汁。 另只手端着蜜饯。 宋玥小脸垮了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对方,琥珀一副拒绝商量的模样,无奈,她手捧着药一饮而尽,皱着眉头含了蜜饯才算作罢。 “太子妃,八王爷叫人送了一封书信给您。”云冬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拿出书信。 云冬现在对赵知晏的印象极差。 根本不复从前那样儒雅温和,全都是装模作样。 宋玥好奇的打开书信,只见书信上一半写着愧疚问好,担忧她的身子,回忆过往,末端写着要她小心谨慎。 “太子妃,奴婢看不明白了,八王爷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云冬诧异的问:“东瀛来了人不也是帮八王府撑腰做主的么?” 宋玥笑:“之前许龄卿在东瀛过得如何,八王毕竟没有亲眼所见,这世上没有哪个丈夫,愿意看着自己的妻子跟其他男人有说有笑。” 赵知晏之所以怜惜许龄卿,除了救命之恩外,还有就是许龄卿会卖惨装柔弱,将他视作靠山,满眼都是仰慕。 现在局势逆转,赵知晏成了弱势,需要依靠女人的帮助才能站稳脚跟,巨大的落差让赵知晏心里已经很不平衡了。 “临近年关,各家府上的宴会也应该举办起来,这才热闹。” 次日韩尚书府举办一场赏雪宴。 以往京都城其他人未必会给韩家面子,可今时不同往日,韩尚书的二儿子跟随皇帝打仗,屡屡立功,从一个副将使一跃成了镖旗将军,俨然已经成了北楚帝的左右臂膀。 不仅如此,韩将军的妻子还是出自宋家,和太子妃关系密切。 这样的韩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再加上韩家极少举办宴会,冷不丁的散出去请帖,谁不给面子? 韩老尚书还特意将举办宴会的权交给了小宋氏,为此,小宋氏的名头一打出来,靖国公府第一个应了帖子,连带着靖王府也跟着来了。 蒋滢早早就来了,小宋氏见了蒋滢喊了句嫂嫂来了。 “本想着来帮忙,特意早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利索,倒是令人刮目相看。”蒋滢冲着小宋氏微微一笑。 小宋氏小脸一红。 这次邀请的还有东瀛两位皇子。 自然也不能落了八王府的两位。 宴会上丫鬟不小心将茶撒在了许龄卿的裙子上,许龄卿惊呼一声,轩辕鸣飞奔而来,一脚狠狠的踹在丫鬟肩上:“混账东西,这般不长眼,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丫鬟被踹的脸色当场煞白,惶恐不安的磕头谢罪。 轩辕鸣却不是个轻易罢休的性子,对着丫鬟又踢又踹,惹得丫鬟惨叫连连。 “够了!”宋臻看不过去了:“丫鬟只是不小心,已经赔罪,六皇子何必咄咄逼人?” 轩辕鸣看着来人,侍卫在他耳边说起了来人的身份,他才恍然:“我还以为是谁呢,眼来是太子妃的兄长啊,一个丫鬟而已,她险些惊扰了卿姐姐,就该死!” 丫鬟瑟瑟发抖:“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轩辕鸣嗤笑:“一条贱命还不值当让我卿姐姐不高兴,来人……” “丫鬟犯了错的确是该罚,毕竟八王 妃身份尊贵,又是客人。”轩辕澈打断了轩辕鸣的话。 小宋氏皱着眉,视线落在了许龄卿身上。 许龄卿轻抚着肚子,叹了口气:“罢了,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了吧。” 丫鬟闻言立即冲着许龄卿磕头道谢。 “退下吧。”小宋氏挥挥手,让人退下,她看向了许龄卿衣裳沾染的茶渍,上前一步:“八王妃去偏房更衣吧。” 许龄卿犹豫了。 “八王妃要是不放心,不如让六皇子在外头守着。”小宋氏道。 轩辕鸣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走上前扶住了许龄卿:“卿姐姐,我陪你去,我看谁敢欺负你。” “也好。” 两人就这么走了。 小宋氏淡淡的瞥了眼酒席上坐着的赵知晏一眼,只见他脸色阴沉如水,手里紧紧攥着杯酒,指尖被捏的发白。 自己的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其他男人给带走了,他这个做丈夫的却插不上手。 真是窝囊! 许龄卿换好衣裳后,轩辕鸣看着她穿着灰扑扑的,衣裳料子过于陈旧,可不像刚才屋子里的那些夫人姑娘们,个个光鲜亮丽,头上朱钗环绕。 “卿姐姐,你也太素了。”轩辕鸣皱眉:“好歹也是八王妃,怎么被人这样轻视?” 许龄卿满脸窘迫,眨眨眼委屈的看向了轩辕鸣。 轩辕鸣自知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卿姐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在轩辕鸣的赔罪下,许龄卿才破涕为笑。 “卿姐姐,你等着!” 轩辕鸣为了给许龄卿赔罪,转身出去了,许久后叫人重新拿来了一套胭脂红蜀锦绣着大朵牡丹花的长裙送来,一同送来的还有赤金头面,份量沉甸甸,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许龄卿惊讶。 轩辕鸣将东西递给丫鬟:“卿姐姐值得最好的,我不许卿姐姐被人轻视。” 于是,许龄卿半推半就的又重新换了衣裳。 换好衣裳重新梳头,将一整套头面戴上,六支小凤钗,两只东珠耳坠,脖子上还有一个羊脂玉镶金的项圈。 “王妃,六皇子对您可真是忠心耿耿。”丫鬟道。 许龄卿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抬起手摸了摸鬓间华丽的首饰,嘴角翘起了弧度,庆幸当年在东瀛那几年,没少费心思拉拢兄弟几个,否则,哪有今日的靠山? 重新换好衣裳走出去,轩辕鸣满意的点头:“卿姐姐果然值得最好的。” 两人重新回到宴席上,众人都被许龄卿的打扮给惊住了。 “这……这不是珠宝阁新推来的百鸟朝凰头面吗,价值一万多两,我也只是有幸看过一眼,舍不得买,没想到居然戴在了八王妃头上。” “我昨儿下午也在珠宝阁看着了,怎么今儿就戴在八王妃头上了?” “还有那一身蜀锦,上面的牡丹都是用金线绣成的,再配着这一套首饰,少说也要一万五千两银子。” 几个夫人看花了眼,纷纷发出惊叹。 许龄卿极受用,脸上隐隐出现傲色。 “还是八王爷心疼八王妃,这么贵重的衣裳首饰说买就买,只为博美人一笑,还是八王妃有福气。”蒋滢一脸羡慕道。 话落,许龄卿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瞥了眼蒋滢。 蒋滢浑然不觉,只顾着欣赏她的衣裳首饰,时不时啧啧两声:“真是一分钱一分货,珠宝阁一出手立马就将咱们这些人给比计较下去了。” “可不是。” 旁边的人越是赞美,赵知晏的脸色就越是阴沉。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一会儿自罚三杯。” 门后一名妇人笑声爽朗走进来,她一看见许龄卿,诧异道:“刚才我去珠宝阁,掌柜的说我来晚一步,没想到居然是被八王妃给买走了,八王妃可真阔气啊。” 许龄卿一脸悻悻。 “唉,不对啊,珠宝阁的掌柜说是个衣着不凡的男子买走了,说要给自家夫人佩戴,若是八王爷,掌柜的不可能认不出来。”夫人后知后觉的说了出来。 “李夫人,你来迟了,该自罚!”小宋氏一把拉住了说话的李夫人,将一杯酒塞给了对方手上。 李夫人一饮而尽。 气氛笑开,谁也没有再提及那套漂亮的首饰和昂贵衣裳,许龄卿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了赵知晏身边。 “王爷不要误会,鸣儿年纪小,怕妾身受委屈所以才买了衣裳,他也是为了给咱们八王府长脸。” 赵知晏有些待不下去了。 这哪里是给八王府长脸,分明就是 狠狠的抽八王府的脸,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苛待了许龄卿。 连一套漂亮的衣裳都舍不得买,还得靠其他男人买,许龄卿才能穿得起。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许龄卿。 “八王爷可是怪罪我多管闲事了?”轩辕鸣凑了过来,撇撇嘴:“卿姐姐穿的也太寒酸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东瀛,卿姐姐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首饰足足一大箱子,可不想现在这样。” 赵知晏的怒火成功被挑起。 “嫁给你,卿姐姐已经足够委屈了。” “鸣儿,别说了。”许龄卿轻轻拽了拽轩辕鸣的衣袖,要他别乱说话了。 赵知晏嘴角勾起了讥讽:“王府里属于她的衣裳首饰也有几大箱子,未必比你这件逊色。” 轩辕鸣嗤一声,摆明了不信,要是如他说的那样,卿姐姐何必穿的这么破破烂烂? “其实王爷说的对,我有不少衣裳首饰,王爷从来没有亏待过我。”许龄卿冲着轩辕鸣暗自摇头。 为了卿姐姐,轩辕鸣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第198章 卿姐姐不也是村里出来的吗 宴会举行一半,赵知晏受不住其他人的眼神,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临走前还问了许龄卿:“你怀着身子,多有不便,不如跟本王一块回去吧。” “八王爷,一会我可以送卿姐姐回去。”轩辕鸣道。 赵知晏蹙眉,视线落在了许龄卿身上。 “韩家举办宴会,妾身贸然离开,不太合适。”许龄卿一脸无奈地叹气,压低声音:“咱们八王府的处境王爷也知道,只有在宴会上,妾身才能看见这么多人,才有机会给王爷拉拢人脉。” 听她这么说,赵知晏不仅没有感动,反而心里全都是嘲讽。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夺皇位。 他只想安安分分的做八王爷,吃喝不愁,受人尊敬。 可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野心勃勃,手段阴狠。 有些事实在是解释不清。 赵知晏匆匆离开。 宴会还在继续。 没了赵知晏,轩辕澈也会时不时地跟许龄卿搭话,态度同样很亲昵,眸子里全都是宠溺。 在场几位夫人见了,互相看了一眼,都给对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并未戳破。 临近年关的宴会一场接一场。 不是李家赏花就是张家作诗,请帖一封接一封地送到了八王府和两位皇子手上。 两位皇子几乎场场都来。 没多久就已经结识了大半个朝廷的官员。 这日塞北送来了书信,宋玥焦急万分地打开看了一眼,是嘉华公主报平安,信中还说已经避免了许多本该发生的遭遇。 她松了口气。 “太子妃。”琥珀推门而入:“长公主派人请您尽快过去一趟。” 将书信收起,她起身去了隔壁。 算算日子,梁颖长公主也该有消息了,进了殿门,屋子里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本不想打搅你休养,但除了你之外,我不想让其他人知晓。”梁颖将手腕伸出去。 宋玥落座,伸出手摸了摸脉象。 滑脉如走珠。 “有了!” 梁颖诧异:“当,当真?” 宋玥挑眉:“长公主这个月的葵水应该已经推迟了。” “是。”梁颖点头,就因为是推迟了所以才想找宋玥诊断,她紧张咽了咽口水:“那这一胎。” “十有八九长公主会得偿所愿的。” 梁颖激动不已,牢牢地抓住了宋玥的手:“这件事多亏了你。” 说罢,她还将一封书信递过去:“这是八王妃派人送来的,我只看了一眼,还未回复。” 接过书信,信中许龄卿语气不善,质问梁颖为何出尔反尔将一部分生意转让出去,还要求梁颖将这两年的分红给她。 “这么多年她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她的确聪慧,但大部分都是我投资,且我请人管理,竟要求与我平分。” 梁颖想到这也是一肚子怒火:“她要五十万两银子,自此以后不再插手任何生意,与我一刀两断。” “五十万两?”宋玥诧异。 这么多银子足够给塞北的将士们买一个月粮食了。 宋玥看着对方气呼呼的样子,长眉一挑:“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八王妃手里?” 梁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都这个份上了,还不说?”她没好气道。 无奈,梁颖只好如实承认:“前些年失手打死了一人,是她替我料理的。” 宋玥猜测对方身份肯定不简单,否则,死一个人还不至于让梁颖这么忌惮许龄卿。 “梁家小公子,梁远。” 梁远,也就是她丈夫的嫡亲弟弟。 “当时我喝醉了酒在屋子里歇息,谁曾想梁远闯进来了,我一气之下拿起花瓶砸了他脑袋,一失手,将人给砸死了。” 梁颖至今还有些担惊受怕,不为其他,要是婆母和丈夫知道梁远是自己弄死的,一定不会轻易饶恕自己。 宋玥又问:“许龄卿是如何帮你收拾烂摊子的?” “找了个丫鬟顶罪。” “梁远秉性如何?” “斗鸡走狗,是家族宠坏了的纨绔,私底下养了不少妾室。” 宋玥挑眉:“据我所知,梁远很怕驸马,他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居然擅自闯入长公主歇脚的地方?” 梁颖一愣。 这件事在她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若不是宋玥问起,她也不愿意提起。 “许龄卿是什么样的 人,长公主应该心如明镜,保不齐就是梁远被许龄卿给忽悠了。” 她才不信梁远会不要命,去撩拨长嫂。 最重要的是梁颖的脾气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出了名的差,一个屋檐下住着,除非愚蠢自找死路。 梁颖两眼一眯,隐隐察觉了不对劲,紧接着猛地拍起桌子愤怒道:“怪不得,怪不得当初人刚倒下,她就来了,摸了摸脉象就说死了,说不定人就是她许龄卿给弄死了,栽赃嫁祸给我!” 宋玥点点头,表示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恶!”梁颖气恼至极,宋玥劝她冷静下来:“当务之急不是要找她算账,稳住身子。” “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梁颖气红了眼,这么多年许龄卿每每提及此事,她都要担惊受怕好些日子睡不着,同时又有些愧疚,对许龄卿百依百顺,从一开始的二八分,变成了四六。 许龄卿居然还不知足! 宋玥勾唇:“我有一计。” 梁颖纤眉一挑。 …… 连续参加了半个月的宴会,许龄卿也有些吃不消了。 “王妃,二皇子和六皇子又派人送来衣裳首饰了。”丫鬟笑吟吟地将东西捧进来:“两位皇子对您可真好,这些首饰全都是最新款,件件价值不菲。” 许龄卿随意地瞥了眼,脸上露出笑容,又问起宫里可有消息。 丫鬟摇头。 许龄卿皱了皱眉。 她心里清楚两位皇子在北楚待不了多久的,在两人走之前,若是赵知晏没有拿到兵权,她早晚还会被打回原形,落在宋玥手上,任人磋磨。 她们两个之间现在是死结,中间还横跨一条人命。 所以她必须要有所准备。 若是靠不上赵知晏,她就拿着银票跟着轩辕澈两兄弟回到东瀛。 “再派人催催。” “是。” 许龄卿想起好几日都没见着赵知晏了,问起来人,丫鬟道:“王爷一直都在书房,极少出门。” 她想了想没心思去哄人,抬手将首饰卸了,悠闲自在地躺在榻上,却瞥见丫鬟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她道。 丫鬟从怀中取出一只话本子递给了许龄卿:“近日京都城开始流传的,您,您瞧瞧吧。” 许龄卿狐疑接过,打开一看眉心紧皱,翻阅几页之后立马不淡定了:“这本子是从何而来?” “奴婢不知源头,只听说几个客栈茶楼早就开始说这些了,说什么京都城有一个手段极厉害的嬷嬷,专门收养了几个天赋好的小姑娘加以培养,然后再送去大人物身边。” 这种事只发生在青楼内。 那些姐儿哄着客人们,使出浑身解数讨欢心。 可……这书本上写着的一桩桩都那么熟悉。 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出身农村,自小无父无母,或者柔弱无依,被人欺负,然后被人贩卖,落入嬷嬷手中被调教几年。 琴棋书画,医术,算术,专门的人来教导,甚至连开口说话也有教导,以退为进,柔弱卖惨,算计陷害…… 许龄卿脸色涨红。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轩辕鸣身边多了个奉茶姑娘,走哪带到哪,那姑娘相貌清丽脱俗,一双眸子里还有倔强,只是身子有些单薄,乖巧地站在他身边。 好几次轩辕鸣来看她时,这姑娘都带着。 “这位是?”许龄卿终于忍不住好奇问。 “这是阿沁。” 许龄卿冲着阿沁微微笑。 阿沁回以淡笑,飞快地低着头,怯怯地站在了轩辕鸣的身后,那架势像是她会欺负她一样。 “阿沁别怕,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卿姐姐,和你一样心地善良。”轩辕鸣看向阿沁的眼神都是柔柔的。 阿沁点点头:“我知道八王妃。” 她轻轻拽了拽轩辕鸣的衣袖,轩辕鸣立即站起身:“卿姐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身子,我改日再来探望你。” 许龄卿含笑点头,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轩辕鸣将阿沁护在身后,亦步亦趋。 自从有了阿沁出现,轩辕鸣不再是日日登门,有时两三日,有时三五日,来了也是坐了一会儿匆匆就走了。 这让许龄卿心里有种不安。 “去给六皇子送个信,就说我做了他爱吃的桃酥,让他尽快来一趟。” 丫鬟点头。 半个时辰后轩辕鸣来了,这次身边没带阿沁。 “卿姐姐。”轩辕鸣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许龄 卿笑着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沁昨日守夜吹了风,病了。” “一个丫鬟而已,何必这么紧张。”许龄卿满不在乎,但看见轩辕鸣的脸上露出了不悦,她及时改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一个丫鬟而已,怎么会让你这么紧张,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轩辕鸣闻言耳尖涨红。 一看这架势,许龄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硬是挤出笑:“这丫头是什么来历?” “初次见面,我打碎了她母亲的遗物,没想到再见面她竟在驿站做苦力,我才知道她是来投奔亲戚,结果被亲戚嫌弃了,没法子只能独自一人养着弟弟,卿姐姐,我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倔的人。” 提及阿沁,轩辕鸣又气又无奈。 “我给她银子,她不要。若不是我恰好看见她喝醉酒的客人骚扰,还不知会落得什么地步呢,她说要给我做一个月丫鬟当作报恩。” 许龄卿长叹口气,这不是典型被人给忽悠了么。 这么拙劣的演技居然让轩辕鸣上当了。 “鸣儿,她一定是看你衣着不菲,故意接近你的。”许龄卿语重心长地说:“你身份尊贵,她只是个丫鬟,若是喜欢纳个妾也没什么,可千万不能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轩辕鸣忽然看向了许龄卿:“阿沁家世清白,不偷不抢,为人正义,不畏强权,是个好姑娘,就和当年的卿姐姐一样。” “如何能一样,她只是个丫鬟!”许龄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轩辕鸣骤然一愣,脱口而出:“当年卿姐姐不也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么?” 第199章 死了的白月光 许龄卿瞪大眼,望着眼前的少年,她紧紧攥着帕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才短短几天。 轩辕鸣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从前,他对自己百依百顺,绝不会忤逆。 为了个阿沁,居然敢顶撞自己了。 轩辕鸣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许龄卿:“卿姐姐是不是做了八王妃之后,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 这话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戳在了许龄卿的心窝子上,直叫她喘不过气来。 可气归气,许龄卿还非要沉住气对着轩辕鸣解释:“鸣儿,你误会了,这些年不少我见过不少小姑娘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你年纪小性子单纯,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么一解释,轩辕鸣的脸色才算是好转了,他摇头坚定道:“阿沁不是那种人,卿姐姐就放心吧。” “可是……” 轩辕鸣起身:“阿沁还病着,我先走了。” 说完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龄卿一只手捂着后腰,气得咬牙切齿:“去查查这个叫阿沁的,是谁家亲戚,再拿出五千两银子来。” 她要亲自戳穿阿沁的真面目。 外头下着鹅毛般大雪,许龄卿也顾不得许多,乘坐马车追着去了驿站,丫鬟劝她小心些。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进了驿站叫人带路,来到了轩辕鸣的屋子,果然看见轩辕鸣正着急忙慌地对着大夫叮嘱些什么。 “鸣儿。” “卿姐姐?”轩辕鸣蹙眉。 许龄卿笑:“你忘了么,我就是大夫啊。” 说着她走向了榻上,小姑娘瑟瑟发抖躲在了被子里,额头滚烫,嘴里说着胡话,许龄卿摸了摸脉象。 “卿姐姐,怎么样?” “的确是受凉了,不过她这脉象有些不对劲,普通的风寒吃几服药就好了,怎么阿沁姑娘像是没喝过药的缘故?”许龄卿直截了当地说。 阿沁迷迷糊糊中睁开眼,愧疚地看向了轩辕鸣:“我的确没有煎药,将药卖了。” “为何?”许龄卿追问:“你病了,是不是想博取鸣儿的怜惜?” 阿沁茫然地睁大眼,气愤道:“我才没有你想的这么龌龊!只不过是我弟弟也病了,我……我没银子抓药了,不得已才将药卖了,换成弟弟的药。” 许龄卿蹙眉,一副压根就不相信的样子。 “你为何不跟我说呢?”轩辕鸣问。 阿沁掀开被子,一脸警惕地看向轩辕鸣:“我和六皇子只是暂时的主仆,没有必要什么都告诉你,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日了,你我之间两不相欠。”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轩辕鸣急了,按住了阿沁:“你这副身子只要出门了,用不了两日就病死了。” “是啊,阿沁姑娘,鸣儿言之有理。”许龄卿从怀中掏出了五千两银票塞给了阿沁:“多谢你这些日子照顾鸣儿,这是给你的,你可以带着你弟弟离开京都城,找个地方稳定下来。” 阿沁握着银票发呆。 “卿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轩辕鸣急了。 许龄卿道:“阿沁终究是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不清不楚地跟着你,女儿家的名声比性命还要重要,你别为难她。” 阿沁忽然跪在地上。 “怎么,你不肯要银票?”许龄卿嗤笑,一副我就知道你别有目的的模样。 “阿沁多谢八王妃赏赐,来日再报答您的大恩大德。”阿沁将银票纳入怀中,起身就要走。 许龄卿愣了。 眼看着人就要走,轩辕鸣责怪地看向许龄卿:“她一个弱女子,揣着这么多银票,肯定会被人惦记,卿姐姐当初不也是不明不白跟了八王爷么,为何这般针对阿沁?” 轩辕鸣是老幺,被宠坏了,向来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只要不出格,上面几个哥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么多年也没人教他收敛二字。 来北楚,原本是没有轩辕鸣的份儿,是他得知后,硬是去找东瀛皇帝软磨硬泡一下午。 对方没法子了才妥协。 此刻,他一句一句揭开了许龄卿的面具,让她露出了原本的伤疤,许龄卿气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脸色铁青的看着轩辕鸣:“你当真要为了一个阿沁,忤逆我的意思?” 轩辕鸣抿了抿唇,神色越发古怪的看着许龄卿。 她对他有恩不假,但两人相处也不过几年,这些日子轩辕鸣对许龄卿也是有求必应,处处想着照拂。 现在自己只是多照拂了阿沁,为什么卿姐姐这么不愿意? 看着轩辕鸣的眼神,许龄卿不禁后背发凉,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我,我只是为了你好,你太单纯了。” “在卿姐姐眼里,难道我就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他质问。 “不,不是。” 轩辕鸣已经不听许龄卿的解释了,当场发怒拂袖而去。 “鸣儿!” 喊了好几遍,对方也未曾回头。 许龄卿气的不行,转头又问起了二皇子在哪,她要去找轩辕澈聊聊,不能再继续纵容轩辕鸣了。 轩辕澈恰好不在驿站。 许龄卿也来了脾气,执拗着要等着。 直到一个时辰后,轩辕澈归来,听说许龄卿在,赶紧上楼:“卿儿。” “澈哥哥。”许龄卿背过身去擦拭眼泪。 轩辕澈心疼极了,赶紧追问原因,许龄卿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鸣儿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叫做阿沁的姑娘?” 他点头。 “这姑娘不安好心,我许是严厉了一些,鸣儿可能是生气了。”许龄卿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颗颗落下。 轩辕澈道:“也是我这阵子太忙了,没时间理会他,等他回来,我定会狠狠教训他。” 听他这么说,许龄卿才松了口气。 两人闲聊着,轩辕鸣才回来,乍一看许龄卿还在坐着,一旁的轩辕澈脸上全都是怒火。 他眼皮一跳;“二皇兄。” “你还有脸回来!”轩辕澈劈头盖脸的一阵怒骂,轩辕鸣愣是连一句都不敢顶嘴,耷拉着脑袋。 “澈哥哥,鸣儿还小,咱们好好教一教,他一定能够改过自新的。” 许龄卿劝。 从前轩辕鸣听着这话,还觉得许龄卿温柔大度,善解人意,可今日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阿沁什么都没做错,卿姐姐不仅质疑她的身份,还诋毁,栽赃嫁祸,甚至拿银子羞辱。 这还是从前那个善解人意的卿姐姐吗? “鸣儿,只要你答应以后不要再跟阿沁来往了,这次我就原谅你了。”许龄卿道。 轩辕鸣猛然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着许龄卿:“阿沁究竟哪里做错了,让你这么讨厌她?” “鸣儿!”许龄卿生气了。 “混账,还不快给卿儿赔罪!”轩辕澈也道。 轩辕鸣气恼的额上青筋暴跳:“她从未要求我什么,相识一场,我们坦坦荡荡,偶尔解个闷闲聊几句童年,她做错什么,我又做错什么?” “啪!” 轩辕澈想也不想一巴掌甩在了轩辕鸣的脸颊上:“够了!” 轩辕鸣捂着脸不可思议。 许龄卿也被这一巴掌给吓着了,她眼皮跳了跳,暗道这位阿沁还真是好本事,短短一个月就把轩辕鸣忽悠成这样。 打完之后,轩辕澈后悔了,他掌心微微麻木,软了语气:“一个小姑娘而已,你若喜欢就带走,何必闹成这样?” 听了轩辕澈的话,许龄卿知道轩辕澈这是妥协了,她几次想要张张嘴,触及轩辕鸣愤怒的眼神,又急忙给咽了回去,顺水推舟道:“也怪我太着急了,担心会有人算计鸣儿,所以才失了分寸。” 许龄卿上前去拉着轩辕鸣的衣袖:“鸣儿,对不住了。” 轩辕鸣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眸色软了下来,许龄卿顺势问:“那位阿沁姑娘呢?” “在隔壁休养。” 阿沁晕了过去,被他强行带回来,灌了药已经睡下了。 许龄卿见轩辕鸣现在正在对那个姑娘兴趣正浓,若要再说什么,肯定会让他心有不悦。 所以这事儿还要慢慢来。 折腾一日回府歇下,还没等睡着,丫鬟来报:“王妃,出事儿了,阿沁姑娘死了。” 许龄卿瞬间睡意全无,一把攥住丫鬟的手:“怎么回事儿?” “阿沁姑娘醒来后去探望弟弟,不知怎么就被人发现在井里,被打捞上来时,已经面目全非,没气儿了。” 许龄卿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这丫头居然死了。 顾不得当下是深夜,急忙穿戴整齐叫人备上马车,却被赶来的赵知晏给拦住了:“三更半夜,你打算去哪?” “去驿站。”她脱口而出。 赵知晏拧眉:“今日你们已经见了三次了,连半夜都不肯放过吗,什么事不能等天亮再去?” “王爷,妾身真的有很要紧的事,等回来再和你解释。”许龄卿带着丫鬟风风火火离开。 赵知晏盯着她的后背陷入沉思。 夜里的寒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划过,火辣辣的 疼,可许龄卿顾不了许多了,急匆匆地赶去驿站。 轩辕鸣就站在井旁。 女子穿着破旧衣裳,头上还有木头簪子,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身子底下已经结了一层冰。 “鸣儿。”轩辕澈喉结一滚,不知该说些什么。 轩辕鸣的视线却死死地盯着女子攥着的银票一角,他眸色微暗,轩辕澈叫人将地上的人处理干净。 “二皇兄觉得是人为,还是阿沁失足落水?” “许是地滑,不小心地走错了。” “可阿沁对驿站很熟悉,闭着眼都不会走错地方。” 轩辕澈长叹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轩辕鸣看了最后一眼,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今日的事我一定要查个明白,否则,我对不起阿沁!” 轩辕澈暗暗皱眉,这次他却拗不过轩辕鸣,只能默许。 轩辕鸣让手下的人将驿站包住,不许任何人出去,从小厮到掌柜的,逐一开始审问。 忽然孩子的啼哭声让轩辕鸣骤然一愣。 八岁男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一抖一抖地,轩辕鸣满脸愧疚的上前,将人带在身边:“莫要哭了。” “你这个坏人!”男童挣扎使劲推开了轩辕鸣,气的拿起拳头狠狠的冲着轩辕鸣身上砸。 他也不躲开,任由他砸。 “放肆!”许龄卿的声音从黑暗另一头传来。 她上前一把揪住了男童衣领子,反手就是一巴掌:“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打人!” 男孩单薄瘦弱的身子被打飞好几米,巴掌大的脸颊瞬间就肿胀起来,呆呆无措的看着来人。 “来人,将他给我拿下!”许龄卿道。 轩辕鸣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小男孩面前,他冷着脸:“这么晚,八王妃怎么来了?” 一句八王妃,让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不可置信道:“你,你叫我什么?” “八王妃。” “我可是你卿姐姐啊。” 轩辕鸣冷笑:“我母后并未生养公主,我姓轩辕,八王妃姓许,算哪门子的姐弟?” 许龄卿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站稳,她紧紧的扶住了丫鬟的手臂才能站稳,急急的看向了轩辕澈。 “二皇兄,我说得对吗?”轩辕鸣反问。 轩辕澈蹙眉,并没有及时回应。 “鸣儿,你这是怪罪我了?”许龄卿一脸的伤心欲绝:“我,我只是不想你受伤,想提醒你几句,我都是好心啊。” 这话白天她就说过了,那时轩辕鸣还能听进去,可目睹了阿沁死了,他的心久久没法子平静下来。 忽然就察觉眼前的许龄卿,压根就没有表面那么善良,极有可能都是假的。 “鸣儿,不许这么对卿儿说话。”轩辕澈道。 轩辕鸣愤怒道:“二皇兄,她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姑娘,怎么就这么巧,会救了我们兄弟五个,一个不落,个个都对她如珠如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许龄卿的脸色瞬间惨白,急急的看向了轩辕澈。 轩辕澈沉默了。 “阿沁才十三岁啊,没有认识我,她虽然累些苦些,但绝不至于丢了性命,她究竟做错什么了,非死不可?”轩辕鸣愤怒大吼,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只要闭上眼满脑子里都是阿沁的倔强,偶尔展露笑容。 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因为自己,让阿沁丢了命。 “鸣儿,你,你听我解……”许龄卿这次是真的着急了,没想到一个阿沁而已,居然让轩辕鸣这么激动。 早知道她就默许了。 轩辕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阿沁是镇北侯府家一个姨娘的亲戚,那个姨娘死了,镇北侯府不愿意接纳他们姐弟两个,阿沁是从犀牛村出来的,会些三脚猫功夫,识得几个字,认识几株草药。” 他看向了许龄卿:“不知八王妃调查到了什么。” 许龄卿惊讶,轩辕鸣居然都查到了。 和自己查到的一样。 “阿沁失了父母,在村子里备受欺负,连一块地都被强占了,实在没有活路了才来镇北侯府试试,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坏心眼?”轩辕鸣质问。 许龄卿哑口无言,若不是她看了册子上的招数,也不会气急败坏地想要将阿沁从轩辕鸣身边弄走。 “我……”她委屈得红了眼眶,泪流满面。 轩辕澈站出来打圆场:“人都已经死了,逝者已矣,就算了吧,别因为这个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 轩辕鸣苦笑。 从前他也觉得一个丫鬟而已, 死就死了。 可阿沁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丫鬟。 “卿儿,外面天冷,你先回去吧。”轩辕澈温柔的说。 许龄卿只好艰难的点了点头,哭着转身离开。 轩辕鸣佯装没看见,转过身看着男童,望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怒火一簇簇的往上翻涌。 “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吧。” 男童惊恐摇头。 “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男童依旧摇头。 轩辕鸣皱着眉。 “六皇子,我可以养在虎儿。”掌柜的忽然站出来说:“他跟我倒是熟了,跟着您,怕是不方便。” 虎儿冲着掌柜的身后躲去。 “我老家还有妻儿,也不差这一个。” 轩辕鸣二话不说给了掌柜的一张银票:“一定要对他好,让他读书识字,不能虐待,如若不然,我不会让过你。” 掌柜的连连点头:“六皇子放心吧,这姐弟俩相依为命惯了,冷不丁少了一个,我肯定会多照顾虎儿。” 虎儿和阿沁在驿站呆了许久,掌柜的对两人的确不错,所以轩辕鸣并没有怀疑。 任由掌柜地将虎儿给带走了。 “不必查了。”轩辕鸣挥挥手,他已经知道谁是背后主使了。 第200章 危机感 京城的清晨格外冷,一辆马车从驿站经过,掌柜地将虎儿送上马车,马车放下帘子飞奔而去。 “阿姐!”虎儿轻声惊呼。 阿沁已然将虎儿揽入怀中,轻轻啜泣:“虎儿,咱们离开京都城。” “好,阿姐去哪我就去哪。”虎儿两只手紧紧的搂着阿沁的腰肢,贪婪地吸了吸鼻子,嗅着属于阿姐的味道:“阿姐放心,我什么都没有说。” “虎儿乖。” 两姐弟互相依偎。 马车的对面坐着蒋滢,她将一只行囊递给了阿沁:“这里面有一千两散碎银票,还有一张地契,你到了地方可以跟虎儿好好过日子。” 阿沁连连摇头:“不,不必了,我和虎儿能离开那种地方已经感谢太子妃的大恩大德,不敢奢望其他。” 一个多月之前,阿沁跟虎儿这对姐弟是贱奴,在奴隶市场上被宋玥一眼看中,带回去只调教了三日,阿沁答应了宋玥的要求,逢场作戏。 这段日子她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敢忘了宋玥的要求。 “你们小没有谋生的手段,又怎么给虎儿安排学堂读书识字,将来考功名,拿着吧。”蒋滢拉着阿沁的手,将行囊塞了过去:“从今天开始你带着虎儿改名换姓,倘若有朝一日,你和虎儿遇到了困难,可以来京都城去靖王府兑换一个要求。” 蒋滢顺势将一枚小小的玉佩塞到了阿沁手心;“有些福分看似一团锦簇,踏进去就是一潭深渊。” 阿沁笑着接过,点了点头。 她从未动摇过心思跟着轩辕鸣,那样的身份太贵重了,她既没有容貌,也没有学识和家世,根本拢不住人心。 她也见过不少主子看中姑娘的美色,可没多久,那姑娘就被人一卷破草席子给卷起来送去了乱葬岗。 其中就有她的小姐妹。 阿沁紧紧攥着虎儿的手,她只想将弟弟抚育长大。 蒋滢亲自将人送出城老远才下了马车,叮嘱两位好好生活,阿沁和虎儿对着蒋滢深深鞠躬,转身离开,沿着一条小路渐行渐远。 她仰着头看着中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两只手抱着手炉,长叹口气:“回京。” 今日是靖国公夫人桃氏的生辰,府上准备了宴席,宋玥上午就来了,桃氏笑道得合不拢嘴,看见宋玥,桃氏脸上的笑容立即化作惋惜,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 “你怎么也来了,身子不好就歇着。” 桃氏红了眼眶,愣是不敢将宋环有喜的消息告诉她,生怕刺激了宋玥,宋玥微微笑:“总是躺着也不舒服,出来透透气。” “也是。”桃氏叹。 这时蒋滢来了,冲着宋玥点了点头,顺手将贺礼送上:“今日客人多,二婶婶去忙吧,我们几个说说话。” 桃氏点头。 见人走了,蒋滢道:“环妹妹查出来了一个多月身孕了,二婶许是担心你知道了会触景生情。” 宋玥了然,难怪桃氏刚才欲言又止,满脸的惋惜。 两人入座后不少夫人见着宋玥来,都十分惊讶,纷纷上前行礼,宋玥挥挥手表示今日都是家宴不必拘束。 不少夫人对着她嘘寒问暖。 宋玥都回以微笑。 这时一名夫人忽然掩嘴一笑:“刚才我经过驿站的时候,那里面动静可不小,我听说昨儿八王妃去了三次驿站,三更半夜都不忘去,也不知驿站那边怎么就这么大吸引力,好歹也是出阁的妇人,啧啧。” “两位皇子来了京都城之后,八王妃是越发的忽视八王爷了,也不知是不是兄妹情深,多年不见的缘故。” “哪门子的兄妹,几个人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要说这位八王妃手段可就高明了,偏偏让几位皇子对她都倍加怜惜,从前的八王爷,如今的二皇子,六皇子也是,尤其是八王爷,放着好好的亲事不要……”那妇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连连看向了宋玥:“太子妃,妾身不是故意的。” 宋玥大度一笑:“无妨,都过去了。” 见宋玥不计较,她才松了口气。 宋玥不仅不计较,还特意放出消息她今日参加了靖国公府的宴会,她倒要看看八王妃会不会来。 意料之中,人来了。 许龄卿折腾一日早就筋疲力尽了,好不容易眯着,听说靖国公夫人举办宴会。 “太子妃也去?” 丫鬟点头:“有人亲眼看着太子妃的马车出宫了,朝着靖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许龄卿坐不住了,她摸了摸小腹撑着身子坐起来:“给我上妆。” “王妃,您昨儿一夜未眠,还怀着孩子呢…… ”丫鬟劝。 她浑然不在意地挥挥手,执意要起身,让丫鬟给她梳妆打扮,随手指了一件璀璨华丽的衣裙,又戴上了精致的首饰,一只手抵在腰后,另只手扶着丫鬟的手:“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这些日子她想见见宋玥,奈何人家躲在宫里,她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八王妃来了!” 人群里有人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一群丫鬟簇拥着的女子赶来了。 “她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近期谁家办宴会能少得了咱们的八王妃。” 许龄卿一出现,不少人上前给她请安行礼,她笑着径直走向了高高在上的宋玥。 “太子妃?”她掩嘴故作惊讶,抬起手特意摸了摸肚子:“许久不见,太子妃恢复得如何?”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明知道宋玥小产,还故意揭穿伤疤。 “八王妃。”桃氏上前,冷着脸色道:“您若是来参加宴会的,我欢迎,若是来搅事的,我可就说道说道了。” “靖国公夫人这是何意,我当然是来参加宴会的。”许龄卿噘着嘴,有些委屈:“难不成我还是来奔丧的不成?” “你!”桃氏脸色铁青。 宋玥起身按住了桃氏,笑着说:“无妨,有些事是事实,我已经不在意了。” 转而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许龄卿,许龄卿不经意间将肚子挺了挺,她已经有了三个月左右身孕,冬日穿得臃肿,根本看不出孕肚。 这般模样,一看就是故意刺激她的。 “八王妃的肚子看上去应该有三个月了吧。”宋玥围着许龄卿转悠了一圈,笑着说:“八王妃冰雪聪慧,八王爷儒雅贵气,也不知将来这孩子生下来会像谁呢?” 意味深长的话让许龄卿背脊一僵,她愤愤地瞪了眼宋玥,她怎么会听不出弦外之音呢? 她这孩子一定是赵知晏的! “本宫听说这段时间京都城举办的宴会,两位东瀛皇子都会来,今日,怎么不见两位陪着八王妃?” 宋玥长眉一挑,似笑非笑。 许龄卿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你故意安排的!” “八王妃说什么呢?”宋玥吸了吸鼻子,眼眶一红,根本不给许龄卿说话的机会,转而对着桃氏说:“二婶,本宫突然想起宫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先走一步了。” 桃氏点头。 宋玥是红着眼眶走的。 在众人看来,就是被许龄卿给刺激走的。 “太子妃!”许龄卿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对方,却被蒋滢挡住了:“八王妃怀着身子多有不便,可要小心谨慎。” 许龄卿只能看着对方离开,手里的帕子都快攥的没型了。 她本来就是冲着宋玥来的,现在人走了,她哪还有心思参加宴会,正要走,却不料听说轩辕澈来了。 许龄卿眼皮跳了跳。 不一会儿果然看见了宋臻跟着轩辕澈肩并肩走进来,两人身边还围着不少子弟。 轩辕澈看见了许龄卿,眉头微微一皱:“卿儿,你怎么来了?” 许龄卿刚要上前说话,蒋滢已经上前一步来到了宋臻身边,一脸为难地低声说:“刚才太子妃来了,许久没出院子,今日好不容易来透透气,结果遇见了八王妃,许是受了刺激,提前走了。” “怎么回事儿?”宋臻拧眉。 蒋滢道:“许是看见八王妃显怀,太子妃伤心了。” 这话在他身边的轩辕澈也听见了,他皱了皱眉,许龄卿朝着他走近,一如既往地亲昵闲聊,脸上扬起灿烂笑容:“皇兄也来了。” 看着许龄卿一身绚丽打扮,轩辕澈脸上的笑容淡了。 不管如何,他不太明白昨儿晚上才出一条人命,今日许龄卿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一身华丽的衣裙来参加宴会的? “嗯!”轩辕澈点点头,只是态度冷淡了几分。 宋臻对着蒋滢叮嘱几句,蒋滢点头:“我这就入宫陪陪太子妃。” 说完便走了。 宋臻作为主人家之一,负责招待男宾,所以不好离开,引着轩辕澈上位坐。 宴会正式开始。 “靖国公府后院有个马场,上面已经结了冰,府上准备了在冰面上打马球,不知诸位可有兴致?”桃氏笑着问。 话落,不少人跃跃欲试,纷纷举起手表示想要参加。 于是众人挪步去了后院。 围栏和工具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按照人数,先从女眷开始,按照抽签的方式一共十个女眷,五五对抗。 很快队伍就分好了,一蓝一黄,两支队伍。 在胳膊上绑着一块代表队伍的颜色,几人上马。 “领头的那个是令狐姑娘?” “是她!” “英姿飒爽,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令狐姑娘的马技早就听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看见,今日算是大饱眼福了。” 随着一声铜锣响。 诸位姑娘手执木杖,追逐彩球,在冰面上策马飞奔。 其中最耀眼的就属那位令狐姑娘了,一骑绝尘,策马扬鞭,笑声清脆如铃,经过队友时,对方的马蹄打滑,吓得那姑娘花容失色,于是令狐姑娘脚尖垫起来,一跃而起,极快的攥住了对方的缰绳,将马儿控制后,才策马离开。 “令狐姑娘可真是心地善良。” “比赛而已,就是个高兴,输赢也不是重要的,令狐姑娘我瞧着就特比喜欢。” “若不是令狐老将军早早逝去,也不至于耽搁了令狐姑娘的婚事,双十年纪了,诸位夫人家中要是有什么好的哥儿,可以介绍介绍。” 诸位夫人开始聊起了令狐姑娘。 轩辕澈的视线也落在了令狐姑娘身上,眯了眯眼。 “皇兄?”许龄卿轻轻喊了一声。 轩辕澈收回视线,看向了许龄卿,对方捂着肚子:“外面风大,吹得我身子不适,我想回去歇一歇。” “嗯,你去吧。” 嗯?许龄卿脸色一僵。 她这么说就是想让轩辕澈开口陪她一块回去,而不是让她单独回去,看了一场马球,所有人都在夸赞那位令狐姑娘。 她实在是坐不住了。 “皇兄。”她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 轩辕澈却被宋臻喊了一声二皇子,聊起其他的,直接将许龄卿给忽略了,桃氏见状,忙派小丫鬟上前引路。 许龄卿脸色一阵青白,心里越发委屈。 “小心!” 一道惊呼。 只见马球失控,直直地冲着轩辕澈的方向飞奔。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一抹倩影一跃而过截住了马球,大半个身子从就轩辕澈面前探过,徒手将球给捞走。 令狐姑娘身子急急站稳,仰起头张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轩辕澈:“你没事儿吧?” 轩辕澈摇头。 令狐姑娘松了口气,扭头就走,转而将球扔了回去,并走到了刚才打错球的姑娘身边,小姑娘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你的马术不太熟练,等有空再私下练练,伤了人可不好。” 小姑娘慌忙从马儿身上跃下来,对着令狐姑娘道谢。 另一名小姑娘见状自告奋勇的上场,替换了人,马球继续,令狐姑娘也下场了。 “我常年在塞外骑马射猎,马术精湛,上了场对人不公平。”令狐姑娘温柔一笑,将位置让给了其他人。 桃氏笑:“令狐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人群里几乎都是夸赞令狐姑娘的。 许龄卿临走前回眸一瞥,她看见了轩辕澈望着令狐姑娘的眼神有些好奇,嘴角还带着笑容,不禁心里咯噔一沉。 难不成轩辕澈也要沦陷? “八王妃,当心脚下。”丫鬟提醒。 许龄卿回过神,看了一眼蜀锦制成的玉鞋踩在了雪堆里,弄脏上面的刺绣。 她蹙眉。 晦气! 第201章 不被重视 临上马车前许龄卿对着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哎呀,我家王妃头上怎么少了一支簪子?” “还不快去找!”许龄卿低声轻斥。 丫鬟赶紧进门。 等了一会儿才终于赶回来。 一同来的还有轩辕澈。 许龄卿正斜靠在马车上,一只手托着后腰,脸色有些苍白,乍然一看见轩辕澈诧异了:“皇兄怎么也来了?” “刚才听丫鬟说你身子不适,可有大碍?”轩辕澈一脸关心的追问。 许龄卿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许是在后院上吹了冷风,略有些不适。” 闻言,轩辕澈道:“你怀着身子就不该出来参加宴会,万一孩子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 “可……可是,我若不出来走动走动,八王府就会被人逐渐遗忘,我,我又有什么法子呢。”许龄卿眼眶一红,哽咽地看着靖国公府的牌匾:“偌大的国公府里这么多参加宴会的人,我又算了什么呢,和这里格格不入。” 轩辕澈眉心微皱。 “皇兄,我无碍的。”许龄卿吸了吸鼻子:“只要孩子将来不被人轻视,就说豁出去我这一条命也无所谓。” “你多虑了。”轩辕澈轻声安慰,亲自将人送回了八王府。 这恰好和要出门的赵知晏撞见了。 轩辕澈扶着许龄卿下了马车,赵知晏阴沉着脸色站在了台阶上,冷眼看着这一幕。 “你身子娇弱,那也别去了,好好养着,需要什么就派人去找我。”轩辕澈温柔地说。 许龄卿小鸟依人般站在轩辕澈身边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许龄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赵知晏的存在:“王,王爷?” 轩辕澈回过头,下巴一抬算是打过招呼了。 赵知晏呼吸一紧。 “天这么冷,就别让她出远门了。”轩辕澈道,语气里隐隐有些责怪。 赵知晏紧抿着唇,他压根就不知道许龄卿出门了。 “皇兄,我会保重身子的。”许龄卿说着朝赵知晏走过去,挽起对方的衣袖,眨眨眼:“王爷是不是要去找我。” 他嘴角勾起笑,恨不得将衣袖抽开,强忍着没有动作,道:“前朝有些事,本王要入宫一趟。” “入宫?”许龄卿诧异。 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太子夫妻俩的阴谋诡计! 先是宋玥出现,引自己上钩,又掐算着时间找赵知晏入宫,故意让他看见这一幕。 赵知晏替许龄卿拢了拢衣裳,看着她满头珠翠,一身华服,眼底的讥讽一闪而逝。 这些衣裳全都是轩辕澈和轩辕鸣送的。 “天气冷,先回去吧。”他道。 许龄卿没有察觉赵知晏的异样,乖巧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转过身进了府内。 轩辕澈轻视地瞥了眼赵知晏:“堂堂八王爷怎么还需要一个女人替你维系八王府的脸面?” 这话赵知晏听得一知半解。 “卿儿嫁给你,替你生儿育女已经够辛苦了,你别辜负她。”轩辕澈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赵知晏的眼神闪了闪,嘴角勾起了讥讽,捏紧了拳头许久才回过神。 …… 翊坤宫 宋玥闲来无事折了几支红梅,准备拿回去:“今年的梅花开得真好,但没有杏山村开得好,悬崖峭壁,孤傲绽放。” 云冬笑着从宋玥怀中接过折好的红梅,凑近鼻尖嗅了嗅:“太子妃折下的,果然极好。” “就你这张嘴甜!” “奴婢说的是实话。” 蒋滢在一旁看着主仆两人有说有笑,她瞥了眼身后,然后抬脚走上前,对着宋玥说:“怎么还在怀念杏山村呢,那些苦难都已经过去了,可别是被人给气傻了。” 宋玥听这话会意,脸上的笑意收敛了,长叹口气:“嫂嫂,我这些日子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里全都是我那无辜的孩子……我怎么能不恨?” “阿玥……”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卷入这是非之中,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嫂嫂,是不是我做了太多的孽,所以,老天爷在惩罚我?” 蒋滢上前搂住了宋玥:“你别胡思乱想,孩子将来还会再有的。” 背后一人脚步停滞,眸光幽暗,转过头看见了红梅树下,少女脸色惨白,眼眶含泪,娇弱得宛如风中牡丹,被风摧残,无人庇佑。 他见惯了宋玥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杀人不见血,却从未见过她这般娇弱模样。 这一刻,赵知晏心里的后悔已经达到了顶峰。 若 是当年他没有被恩情蛊惑,娶了宋玥,今日他绝对不会让宋玥受半点儿委屈。 “快扶着太子妃回去。”蒋滢吩咐。 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宋玥渐行渐远。 赵知晏的视线却迟迟没有从对方背影收回来,拳头更是不自觉地攥紧,心里堵得慌。 红梅入瓶,宋玥脸上哪还有半点儿伤心欲绝,轻轻拂过皱褶,抖了抖身上 的残雪,将小手炉递给了云冬,坐在椅子上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蒋滢,和她说起了救命之恩被许龄卿冒名顶替的事。 蒋滢气得不轻:“竟然还有这档子事!” “都过去了。” “难怪八王爷百般呵护,真是瞎了眼。”蒋滢气呼呼的,恨不得去找赵知晏说个清楚。 宋玥勾唇:“前阵子,他已经知道真相了。” “那为何还要对许龄卿百般纵容?” “许龄卿怀了孩子是一方面,再者,他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但我救他一命,终究是一个人情,有些时候该利用就利用,无需客气。” 宋玥想得透彻,只要能赢,她不在乎手段,不费一兵一卒就更好了。 “要不是给皇上和母亲拖延时间,我岂会容忍许龄卿蹦跶这么久?”宋玥脸上的笑容收敛,冷笑:“这笔账,如今我就要一笔一笔归还。” 蒋滢点头,举起双手支持。 被人念叨的许龄卿眼皮跳了跳,暗示自己多虑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 外头静悄悄的。 宴会一如既往的在举办,请帖没有再送到她手中,就连两位皇子也没有来过八王府看她。 时间越久,许龄卿的心里越不踏实。 “这些日子,两位皇子都没派人来打探?”她问。 丫鬟摇头:“未曾。” “这怎么可能呢。”她不信,怀疑是不是被赵知晏的人给拦截了,招来了管家亲自审问:“为何将两位皇子派来的人给撵走了,还扣下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管家一脸懵:“王妃,老奴不曾看见两位皇子派人来,就是借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 许龄卿拍桌而起:“还敢撒谎!” 管家噗通跪在地上,嘴里喊着冤枉:“王妃恕罪,老奴当真是没有见过两位皇子派人来。” 见管家这么说,许龄卿才是真的慌了。 被人拦下是一回事儿,压根就没来过,更是另一回事儿。 她坐不住了,抿了抿唇:“准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是。” 出乎意料,她十分顺利就离开了八王府。 没人阻挠。 马车停在了驿站门口,刚下了马车,掌柜的亲自迎过来:“八王妃可是来找两位皇子的?” “嗯!”许龄卿轻蔑地瞥了眼掌柜的:“怎么,不许我进去?” 掌柜的摇头,讪讪一笑:“怎么会呢,八王妃误会了,是两位皇子已经搬走了,并不在驿站。” “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有人告知我?”她蹙眉。 “八王妃,两位皇子五天前就已经搬了,倒也不远,就在后院一条街。”掌柜的指了指方向。 许龄卿也没有多纠缠,上来马车赶去地方,等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府邸的隔壁就是令狐府。 她眼皮跳了跳。 越是怕什么来什么,令狐姑娘迎面走来,跟身边的侍女有说有笑,笑容灿烂,还有小女儿的娇羞,时不时地抬起手摸了摸鬓间的簪子。 一支红宝石簪,映衬她白皙的容颜,格外漂亮。 “姑娘,那不是八王妃?”侍女指了指。 令狐姑娘顺势抬眸,长眉一挑,就站在那上下打量了一眼许龄卿,眼神里轻蔑,鄙夷。 看得许龄卿一阵火大。 第202章 反目成仇 “你……”许龄卿原本想要呵斥,可一想到自己处的位置,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扬起了笑容,朝着令狐姑娘走近:“那日我见过你骑马的样子,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等有机会我可否想你讨教?” 令狐姑娘下巴轻抬:“八王妃身子娇弱,未必适合骑马。” “你怎么和王妃说话呢?”丫鬟看不过去了,一个小小的孤女,也敢这般放肆。 令狐姑娘眉心一皱。 “不许多嘴!”许龄卿转过瞪了一眼丫鬟。 丫鬟悻悻闭嘴。 “她被我宠坏了,你别在意。” “丫鬟不懂事就要教规矩,免得闹出麻烦来,还是连累八王妃的名声。”令狐姑娘道。 许龄卿双眉紧锁,那日宴会上她分明看见了令狐姑娘和蔼可亲,热情大方,为何对自己咄咄逼人? 今日她已经很客气给面子了! “八王妃没什么事儿就别乱走了,雪滑,摔了可就不好了。”令狐姑娘拉开了距离,一副你别挨着我的警惕模样。 一而再的被人落下脸面,许龄卿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令狐姑娘,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怎么会呢,我和八王妃非亲非故,寥寥无几见过几次,哪来的仇?倒是八王妃对我有些敌意,我实在是看不懂了。” 经过短暂的聊天,许龄卿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位不是个善茬。 根本不像表面那样落落大方,鬼精鬼精的! 许龄卿也懒得纠缠不清了,笑笑准备进府邸,却看见了轩辕鸣从一旁路过。 “鸣儿!”她轻快的喊。 轩辕鸣听见声音看见来人,脸色一垮。 许龄卿凑上前,委屈巴巴:“都这么多天了,你还在为了那位姑娘耿耿于怀,难道这辈子都不打算理我了?” 之前听着哭声,或许会心软,可现在无比的烦躁,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语气疏离:“八王妃究竟想说什么?” “你叫我八王妃,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许龄卿一只手捂着心口,眼泪大颗大颗的流淌。 轩辕鸣蹙眉,越发心烦,他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不明白许龄卿怎么会哭成这样? “卿儿。”轩辕澈诧异,看见对方脸上的泪水,立即不悦的看向了轩辕鸣:“混账,你又招惹卿儿了?” “我没有。”轩辕鸣梗着脖子反驳。 轩辕澈气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别因为那点事自家人生分了,知道吗?” 许龄卿立即替轩辕鸣开口:“皇兄,不怪他,是我被风沙迷住了眼睛,那件事的确怪我,若不是我担心鸣儿被人骗了,也不至于好心办坏事。” “卿儿,这事儿不怪你。” “皇兄……” 两人互相安慰。 轩辕鸣听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诧异的看见了令狐姑娘,他清了清嗓子提醒轩辕澈。 轩辕澈这才看见了令狐姑娘,眸色立即软和许多。 “我,我是来送药的。”令狐姑娘将几个瓶子递上前,看见许龄卿时,无声的叹了口气:“八王妃真的误会了,我从未想过勾搭二皇子。” 许龄卿眼皮一跳。 “二皇子,女儿家清白要紧,这药我已经送来了,从今往后还请您离我远一点,别让人污了令狐家清白。” 令狐姑娘转身离开。 “你站住!”许龄卿急了,伸手拦住了对方:“令狐姑娘,你为何要这么冤枉我,我何曾为难过你,又何曾诋毁过你?” 令狐姑娘狐疑的看着对方,欲言又止。 “请你把话说清楚。”许龄卿眼看着轩辕澈的眼神都变了,心里暗自着急,她不知道这短短的五天时间,这俩人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住在隔壁,还送药! “八王妃想说什么?”令狐姑娘眉心一拧,一副你怎么说了又不承认的样子。 许龄卿心口起伏,看向了轩辕澈:“皇,皇兄,我从未说过什么。” “是啊,你只是告诉我,二皇子妃出身高贵,倾国倾城,和二皇子琴瑟和鸣,生养一儿一女,就算是我再怎么耍手段,也不可能靠近他半步,女儿家要自重,我虽未婚嫁,可我乃是将门之后,绝不会给令狐家蒙羞!” 令狐姑娘气呼呼的看向了轩辕澈:“二皇子,也请你做个见证,解释个清楚。” 轩辕澈看着对方一脸委屈,长叹口气看向了许龄卿:“前几日我在铺子里遇见了令狐姑娘,帮了令狐姑娘一个小忙,令狐姑娘看我受了伤,便主动提出要给我一些药,仅此而已。” “ 皇,皇兄,我从未诋毁过令狐姑娘,你不信我?”许龄卿一听解释就知道对方偏向了令狐姑娘。 令狐姑娘挥挥手:“你们的事,莫要牵扯上我,我与二皇子清清白白。” 说完便挥手告辞。 轩辕鸣啧一声:“我倒是好奇了,八王妃究竟是以什么身份管着我和二皇兄的事,令狐姑娘都被你给气跑了。” 许龄卿瞪大眼看着轩辕鸣:“你,你还在怪我?” “一条人命在八王妃眼里就这么轻贱?”轩辕鸣嗤笑,他看着许龄卿脸上一阵青白,不仅没有心疼,反而笑着说:“令狐姑娘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也被你给污蔑诋毁,怎么八王妃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这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许龄卿心口起伏,眼泪顺着腮帮子流淌,委屈的看向了轩辕澈。 “二嫂的确是倾国倾城,要是让二嫂知道,八王妃这种眼神盯着二皇兄看,只怕又有吃醋了。”轩辕鸣气恼的是,都这么多天了,许龄卿也没有上门道歉,或者安慰自己。 反倒是一听说搬家了,就迫不及待的上门了,还特意蹲守了令狐姑娘,将人家给羞辱一顿。 许龄卿的小脸刹那间苍白了,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轩辕鸣摇了摇头:“你我之间早就两清了。” 一命抵一命。 没了纠缠。 许龄卿当然也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她知道因为一个阿沁,她和轩辕鸣之间关系破裂了。 轩辕鸣从小就认死理,一旦伤心了,很难再哄好。 她恨死了阿沁。 早知如此,她定不会当众为难。 这贱人,死了算便宜了。 “那日宴会后,我身子不适迟迟没有出门,我担心你们在京都城会不适应,所以来探望,不曾想,鸣儿记恨我到这个地步。”许龄卿轻轻抽泣。 轩辕鸣不屑:“你身子不适还去宴会,几句话就气走了太子妃,太子妃这会儿还躺着起不来呢。” “她是装的!”许龄卿脱口而出,气红了眼,恨不得将轩辕鸣的脑子给掰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轩辕鸣现在悔不当初,听信了许龄卿的鬼话,帮助她开脱,他走上前:“八王妃,接风洗尘宴当日,你究竟有没有推了太子妃?你是不是记恨她怀了身子,据我所知,太子妃聪明机灵,身边一向不离开人的,偏偏那日就去了太液池,若你以我们兄弟二人做要挟,逼着太子妃就范,你这是借着我们的手除掉心头大患!” 许龄卿闻言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摇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何曾利用过你们,你们不要被骗了。” 任凭许龄卿怎么解释,轩辕鸣一个字都不信。 那个善良大度,温柔体贴的许龄卿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自私自利,冷漠无情的八王妃。 轩辕澈始终没有打断轩辕鸣的话,他眉头紧皱,深吸口气:“卿儿,你不该迁怒令狐姑娘的,我曾和令狐老将军交手过,他为人忠诚,有勇有谋,值得人敬佩。” “皇兄,连你也不信我?”许龄卿连连后退,险些没有站稳,她死死的咬着牙不可置信,才短短几日功夫,这两人就跟吃错药一样,不仅不帮着自己说话,还怀疑自己了。 宋玥可真是好本事。 自己不出面,愣是亲手毁了她的底牌。 轩辕澈神色纠结,终究不忍心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京都城近日流言蜚语不少,我们之间还是保持距离些,免得八王爷误会你。” “皇兄?!”许龄卿猛然一愣。 “是啊,京都城人人都在说,八王妃无视了八王爷这个丈夫,行为僭越,实在不妥,据我所知,八王对八王妃十分呵护,为了你,毁掉了当年的婚事,许你十里红妆,风光大嫁,可你呢,大婚当日失手杀了往日邻居,又毁了自己的身子嫁祸给太子妃,八王爷都没有怪罪你,反而对你如真如宝,要不是袒护,八王爷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轩辕鸣这些日子早就将许龄卿的事打听清楚。 当听说赵知晏为了护着许龄卿放弃兵权,他知道赵知晏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许龄卿此刻的脸色煞白:“我从未否认王爷对我的好,这跟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我们之间并无血亲,这阵子你频繁参加宴会,美其名曰是为了八王府拉拢关系,可哪一次不是和我们兄弟说说笑笑,八王爷从未说过一个字,可私底下多少人笑话他!” 轩辕鸣质问:“八王妃嫁了人就该自重,要不是八王给你筹谋,至今你还是个农女 ,也坐不上八王妃这个位置!” 啪! 许龄卿反手甩了一巴掌。 “我洁身自爱,从未想过这么肮脏的事,你不要因为过去的事迁怒我!”她怒道。 轩辕鸣揉了揉脸颊,嗤笑:“古往今来,男女大防都是应该的,八王妃好像忘了这回事,我们给你撑腰,是顾念过去,但过去种种究竟如何,只有八王妃心里清楚!” “你!” “够了!”轩辕澈站出来打断,他看向了许龄卿:“鸣儿年纪小,脾气执拗说了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但有一点我赞同,八王爷对你没的说,你好好跟他过日子。” 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她还想着离开北楚去东瀛呢。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203章 逼出幕后 “鸣儿,你这是怪上我了么?”许龄卿眼眶含泪,委屈巴巴的看向轩辕鸣,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伸手想要去拉对方的衣袖,却被轩辕鸣毫不客气地甩开。 许龄卿一个趔趄险些没有站稳,还是轩辕澈眼疾手快将人扶着,他转过头瞪了眼轩辕鸣:“鸣儿,适可而止!” 看在轩辕澈的份上,轩辕鸣才没有继续反驳。 他抿了抿唇,转身进屋,只留下一个背影。 轩辕澈将人扶稳站好后才松开了手:“鸣儿就这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许龄卿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无碍。” 关于令狐姑娘的劝说,她是一个字也不敢提,在轩辕鸣这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再得罪了轩辕澈,她还有什么指望? 不过就是一个狐媚子而已,她可以容忍。 “八王爷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你别辜负他。”轩辕澈一只手束在后腰处,拉开了几步距离:“回去跟八王爷好好过日子,东瀛依旧是你的靠山,北楚不敢轻易对你们如何。” 许龄卿猛然抬起头:“皇兄,这是何意?” 轩辕澈清了清嗓子:“自今日开始,你少来府邸,若是遇到什么困难,派个人上门就行。” 说完轩辕澈对着身后的丫鬟叮嘱:“还愣着做什么,扶八王妃回去。” 许龄卿大受打击,才短短几天而已,两兄弟究竟被谁给洗脑了? “皇兄……” 任凭许龄卿怎么呼喊,轩辕澈已抬脚离开。 北风呼啸,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却不及她心底的冷,丫鬟搀扶住她,低声说:“王妃,咱们回去吧。”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少人盯着这边看呢,丫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上了马车,许龄卿在思考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转眼年末 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喜庆的对联,翊坤宫也不例外,宋玥早早就起来了。 桌子上摆放着不少还未拆开的书信。 一封一封地拆开。 眉心紧皱。 云冬侧过头看了眼时辰,已经快午时了,自家主子埋头看书信,一上午连脑袋都没抬起来过。 她瞧着有些心疼,端来一杯参汤送上:“太子妃,您歇一歇吧。” 宋玥闻声抬头,眉心紧皱,接过参汤喝了两口就放下了,伸手揉了揉眉心。 北楚和南疆已经打了近三个月了,输赢都有,粮草那边暂时压住了,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梁颖长公主府的驸马爷无故失踪了。 沈国公是跟驸马爷一块去的,人突然就不见了,将四周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人。 “宋玥!” 隔壁梁颖怒气冲冲地赶来,双眸尽是怒火:“驸马爷不见了,你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 宋玥抬眸看着来人,嘴角勾起讥诮:“驸马爷运送粮草半路失踪是大罪。” “胡说!他怎么会半路逃跑?”梁颖怒目圆睁。 宋玥站起身,视线和梁颖平齐:“本宫会下令将梁家三代全部召见入京,直到追查出驸马爷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颖瞳孔一缩:“你这是要囚禁本宫为质?!” 宋玥不可置否地勾唇笑了笑,从册封梁颖为长公主开始,就是这个目的,梁颖富可敌国,这样的人岂能随便放出去? 驸马更是心比天高。 “是宛姨娘那个贱人!”梁颖气愤地咬牙切齿:“一定是她跟你说了什么的,宋玥,你真是卑鄙!” 任由梁颖怒骂,宋玥已经叫人给太子传话,即刻下旨传召。 手握梁家三代,她就不信驸马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既是长公主,你们困不住我!”梁颖起身就要走,到了门口被两个侍卫给拦住了,她气恼地甩了两巴掌过去,气急败坏大喊:“让开!” 没有人理会。 “长公主这一胎来之不易,好好珍惜。”宋玥一记眼神,让丫鬟将梁颖扶去了隔壁,并下令让人盯着,不许跑了。 “宋玥!” “从长公主入宫的那天,本宫就提醒过你,有人害你,本宫在救你,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宋玥挥挥手,让人将她带走。 送走了梁颖,宋玥站在廊下眺望远方,声音低沉:“那位三皇子可有消息?” 当日一同来的还有三皇子轩辕烨。 轩辕鸣和轩辕澈是明着来,轩辕烨隐藏身份前来,还在寒光寺山脚下见过一面。 轩辕烨不同两兄弟,他聪慧,毒医无双,名声在外不可小觑。 琥珀摇头。 “人丢了?” “不是,三皇子一直守着寒光寺山脚下,并未离开。” 宋玥皱眉,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没走? 不,不对劲。 她有直觉驸马突然失踪会和这位低调的三皇子有关系。 彼时小宫女来汇报,云冬听后转来复述:“八王妃一大早去了府邸,被六皇子羞辱了一顿,二皇子也撇清关系,八王妃连门都没进去。” 说到这云冬忍不住笑出声。 活该! 宋玥长眉一挑:“这还远远不够!” 她要将许龄卿的后盾一个个拔掉,她冲着云冬招招手,低声说了几句,云冬会意:“奴婢这就去。” 傍晚 府邸出事了 轩辕鸣七窍流血中毒不浅,轩辕澈找来太医,可惜太医束手无策,迟迟不敢对症下药。 “可恶!究竟是谁在暗害我?”轩辕鸣又气又怒。 轩辕澈不断地安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这就给老三送信。” 听说老三,轩辕鸣悬着的心慢慢松了,死死咬着牙:“要是被我抓住,我非弄死他!” 夜色渐浓 轩辕烨终于赶到了府邸,飞奔下马,直接来到了屋子里,轩辕澈见着人来:“你来了。” “老六呢?” “在里面。” 两兄弟一路进门。 轩辕烨的身上还裹着一层寒霜,疾步来到了榻前看见了已经陷入昏迷的轩辕鸣,他皱眉,坐下拿起轩辕鸣的手腕诊脉,眉心拧得能打结,许久后才将手放下。 “老六如何?” 轩辕烨眸色染上一片漆黑:“是鸩毒!” 轩辕澈倒吸口凉气,鸩毒是极致命的毒药。 “若不是你及时给他吃了保命丸,这会儿人就没了。”轩辕烨问起了这几日轩辕鸣的日常,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轩辕澈思索片刻瑶瑶头,随即轩辕澈说起了阿沁的事:“这事儿对老六打击不小,他差点儿就疯了,这阵子哪也没去。” “这就怪了。”轩辕烨摸了摸下巴:“从脉象上看,中毒时间不超过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 轩辕澈脑海里浮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随后摇了摇头,不,不可能的,卿儿怎么会对老六下手呢,她对老六无比珍重,宛如亲弟。 哪怕是老六犯错顶撞,也只是一时之气。 “这鸩毒的手法也很熟悉,和普通的鸩毒不一样。”轩辕烨道。 轩辕澈眼皮一跳:“如何不一样?” “其中还参了一味药,冷荇草,这种草药只有咱们东瀛有,下毒手法也很巧妙。”轩辕烨自顾自的说。 轩辕澈闻言已经彻底不淡定了。 难道真的是卿儿? 见轩辕澈一脸凝重,轩辕烨蹙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不快说!” “这八个时辰内老六只见过一个人,许龄卿。” “卿儿?”轩辕烨拔高声音,满脸的不可置信,但很快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低着头将轩辕鸣的两只胳膊给撩起来,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针孔痕迹。 “将鸩毒抹在了银针上,刺入两穴,即刻侵入五脏六腑,一个时辰内五脏六腑衰竭而死。” 这个法子,还是他教给许龄卿的。 竟然用在了老六身上! “这事儿也许是误会,卿儿对老六感情深厚,不会下毒谋害的,或许是有人仿照了卿儿的手法,栽赃陷害。”轩辕澈道。 至今还是不肯相信是许龄卿下毒谋害。 轩辕烨深吸口气,抬起手用银针刺入了轩辕鸣的血脉,将心脉护住,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入唇中。 “十二个时辰内找不到解药,必死无疑!”轩辕烨一脸凝重。 轩辕澈大惊失色。 第204章 拒之门外 轩辕澈急忙问:“连你也没有法子解毒吗?” “若是普通鸩毒自然能解,其中还加了其他东西,配置解药已经来不及了。”轩辕烨道。 此时天际泛白 轩辕澈抿了抿唇:“我去一趟八王府。” 若真的是许龄卿做的,她交出解药,这件事他就当作没发生,若是不肯交,轩辕鸣有个什么好歹。 他绝不会轻易罢休。 自此以后和许龄卿的关系一刀两断。 清晨 有人叩响了八王府的门 管家看见来人,急忙转身去汇报消息,许龄卿刚起来就听说轩辕澈来了,她喜不自胜。 肯定是来赔礼道歉的。 “王妃,二皇子一定知道昨日态度太过分了,所以早早就上门来道歉。”丫鬟一脸兴奋。 许龄卿也回想起了昨日,着实被这两兄弟气得不轻,回府后还哭了一场,不过看在轩辕澈上门赔罪的份上,她的气儿消了许多。 但她不想这么轻易就饶了两人。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见人。” 丫鬟诧异。 许龄卿勾了勾唇,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让他们着急去吧。” 她又不是宠物,说宠着就宠着,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该让他们长一长教训! 丫鬟冲着许龄卿竖起大拇指:“王妃聪慧!” “身子不适?”轩辕澈听说后,愣了一下。 “可不是么,昨儿我家王妃回来之后就动了胎气,大哭一场,天不亮才歇着,大夫说王妃身子本就孱弱,这一胎来之不易,不能再被刺激了,二皇子还是请回吧。” 轩辕澈深吸口气:“你去告诉八王妃,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 “天大的事也不能惊扰了王妃休养,二皇子别为难奴婢。”丫鬟撇撇嘴小声说:“二皇子也真是的,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这话显然是埋怨轩辕澈作孽。 现在知道后悔又有什么用? 恰此时赵知晏出门,拧着眉看了眼轩辕澈,轩辕澈立即道:“八王爷,我要见见八王妃。” 赵知晏嗤笑一声:“这段日子,你们想见就见,想聚就聚,本王何曾阻挠过?” 轩辕澈语噎。 “王爷,王妃惊动了胎气,在休养,不见任何人。”丫鬟道。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会惹来赵知晏的怜惜,哪知赵知晏听说后,脸上的讥笑更浓。 转身拂袖而去。 连停顿都不曾。 那架势似是压根就不在乎许龄卿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丫鬟有些错愕,难道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吗,王爷怎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还不快去禀报!”轩辕澈吼了一嗓子,吓得丫鬟一激灵,目光触及了轩辕澈冰冷的神色,赶紧回去禀报。 丫鬟见着许龄卿便开始哭诉:“王妃,奴婢按照您说的去说,二皇子好像很生气,非要见着您不可,那架势怎么都不像是来赔罪的,倒像是来兴师问罪。” 许龄卿一听眉心拧起:“兴师问罪?” “会不会是因为令狐姑娘?” 想到那个贱人,许龄卿小腹处隐隐约约传来胀痛,她深吸口气,摸了摸小腹,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涌出:“不见,今日身子不适,谁也不见!” 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看见许龄卿出来,轩辕澈的耐心一点点耗尽,攥紧的拳头嘎吱嘎吱作响。 管家吓得瑟瑟发抖,生怕那一拳头砸在自己脑袋上。 “去告诉许龄卿,今日不见,日后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轩辕澈怒道。 丫鬟梗着脖子:“二皇子不必多说,王妃不会见您的,您走吧。” “好!” 轩辕澈气呼呼的离开了,对许龄卿的偏见逐渐递增,心底里涌出不耐烦,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一抹倩影映入眼帘。 令狐姑娘! 两人迎面走来,令狐姑娘焦急道:“我在隔壁院子听说出事了,是不是有人中毒了?” 轩辕澈紧眯着眼。 “我知道有一个人手里有解毒圣药。” 轩辕澈一脸警惕:“谁?” “太子妃!” …… “四年前太子妃俘获一个药人,其血是解毒良品,可以解百毒。” “如今人在何处?”轩辕澈追问。 令狐姑娘一愣,硬着头皮说:“被太子妃放干了血,死了。” 轩辕澈一脸狐疑。 “我父亲当年被毒蛇咬伤了,也是太子妃赠了一瓶血入药,救了父 亲一命。” 听令狐姑娘这么说,轩辕澈犹豫再三还是递了帖子准备入宫,他已经做好被人拒绝的准备。 万万没有想到宋玥居然见了他。 还大大方方的招待。 宋玥裹着大氅坐在椅子上,白皙的脸庞略显得有些苍白,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有几分狡黠:“这血药的确是珍稀,本宫轻易不会拿出来的,二皇子应该早就打听过本宫的名声,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 轩辕澈见她这么直接,反而松快了许多:“太子妃想要什么?” 宋玥摸了摸下巴:“能让让二皇子主动求药的,应该身份不低,二皇子,不如……一滴血一万两银子如何?”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宋玥这么说,轩辕澈脸上的笑意快要维持不住了。 “太子妃这是趁火打劫!非君子所为!” “二皇子为虎作伥,逼着本宫咽下苦果,难道今日不是报应?”宋玥下颌一抬:“若是旁人来,或许本宫就给了药,本宫和二皇子之间的恩怨,二皇子心里难道没数?” 轩辕澈瞬间哑火。 说到底的的确确是他给许龄卿撑腰,宋玥未出生的那个孩子,非万金可抵。 “本宫不缺银子,只是心口怒火难消,二皇子若是不肯,就回去吧。”宋玥挥挥手。 轩辕澈咬牙切齿:“我现在没有太多银子。” “那就拿二皇子腰间那一枚玉佩做抵押吧,一个月之内还上,否则,本宫可要追究到底了。” 轩辕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面露迟疑。 宋玥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耸耸肩,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最终轩辕澈妥协了。 扯下腰间玉佩递给了宋玥。 宋玥接过:“琥珀!” 琥珀取来一瓶子血递给了轩辕澈。 “这血可珍贵呢,二皇子可要拿稳了。”琥珀道。 轩辕澈紧紧握着瓶子,转身大步离开,宋玥立即将玉佩递给琥珀:“立即送去太子那。” 身为皇子,随身携带的玉佩尤其是镌刻名字的,都大有作用,宋玥一眼就看中了轩辕澈的玉佩。 不是兵符就是信物。 “是。” 这头轩辕澈飞快地将血送到了轩辕烨的面前,轩辕烨打开轻轻一闻,脸上露出欣喜:“老六有救了!” 很快轩辕烨就调配好了解药,让轩辕鸣一点点服下。 不多时人就睁开眼。 轩辕烨摸了摸脉象:“这血果然是好东西,早就听说药血人,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三皇兄?”轩辕鸣看见了轩辕烨,激动万分,他甚至不知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遍。 轩辕澈咂舌;“这位太子妃果真没有欺骗我。” “这是从太子妃那弄来的?”轩辕烨诧异,不是从许龄卿那弄来么。 提到许龄卿,轩辕澈心头涌起一股子无名怒火,深吸口气:“别提了,我今日在八王府门口等了两个时辰,没见着她,只派了丫鬟来打发我。” 轩辕鸣听得云里雾里的。 轩辕澈飞快地将这两日的事说了一遍,轩辕鸣嗤笑:“不是她还能有谁,京都城关于她心狠的流言又不是一两日了,三年过去了,人是会变化的,幸亏我早就看清真实面目了。” 轩辕烨陷入了沉思。 天色渐暗 许龄卿眼皮跳了跳,她有一种预感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丫鬟安慰:“王妃是不是在担心两位皇子,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他们这么欺负您,就该晾一晾,等明日再见也不迟。” “嗯!”许龄卿认可的点点头。 昨日被羞辱还历历在目呢。 这一等就是三日 除夕这日 两位皇子也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宫里举办了一场宴会,许龄卿有些按捺不住,要跟着赵知晏一块去参加。 “本王身子不适,就不去了。”赵知晏谢绝了参加宴会。 许龄卿急了,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见赵知晏松动,无奈之下她赌气道:“王爷不为了王府着想,妾身不能不管,来人备马!” 赵知晏忽然看了一眼许龄卿:“前几日东瀛又来了一位三皇子。” “师兄?”许龄卿眼前一亮。 赵知晏见状嘴角勾起:“三天前二皇子登门拜访,你将人隔绝在外,可知那日发生了什么?” 许龄卿眼皮跳了跳。 第205章 太子妃的朋友 马车内,许龄卿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里都是刚才赵知晏的话。 “六皇子突然中毒,生死攸关之际想求你帮忙,结果你将人拒之门外,二皇子转头入宫求了太子妃,太子妃赠药,解了六皇子的毒。” “王妃……” 许龄卿闻言一巴掌甩在丫鬟脸上:“混账东西,都是你怂恿的!害我耽误了大事!” 丫鬟捂着脸瑟瑟发抖。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靠在了宫门口 许龄卿一只手扶着腰慢慢走下来。 “这不是八王妃吗,身子不适怎么还来参加宴会?” “瞧你这话,八王妃这身子就是铁打的,该柔弱的时候就柔弱,该坚强的时候就坚强。” 周遭传来了嗤笑声。 许龄卿小脸涨红,紧抿着唇佯装没听见。 这时一辆马车停下。 “是东瀛的几位皇子!” 许龄卿闻声回头,果然看见了熟悉的三个人影,她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轩辕鸣大老远就看见了人,低低骂了一句晦气,扭头就走。 “鸣,鸣儿?”许龄卿喊。 轩辕鸣就当做没听见,直接忽略。 轩辕澈倒是停下脚步瞥了眼许龄卿,目光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多了几分深意,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二皇兄,那日我身子的确不适,并不知鸣儿中毒的事。”许龄卿一脸自责。 轩辕澈深吸口气:“都过去了。” “二皇兄是不是怪我了。”许龄卿吸了吸鼻子,哽咽。 “怎么会。” 轩辕澈摇摇头,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是十分失望,老六都中毒三天了,也不见许龄卿去看看。 反而是今日宫宴出现了。 听轩辕澈的语气,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顿感不妙,她着急解释:“二皇兄,都是丫鬟擅自做主,她担心我腹中胎儿,所以才隐瞒不报。” “好了。”轩辕烨适当开口:“人来人往的,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轩辕澈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计较。 “师兄。”许龄卿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努力扬起笑容看向了轩辕烨:“师兄来了,怎么也没告知我一声?” 轩辕烨微微一笑:“来得突然,早晚都能见着,不差一时半会。” “师兄近来可好。” “还是老样子。” 许龄卿点头,紧挨着轩辕烨聊起了过往。 轩辕烨态度不冷不热,看不出喜怒。 就这样几人走到大殿,一片歌舞升平,喜气洋洋的红灯笼挂满了院子,瞧着就喜庆。 “太子妃到!” 宋玥一袭绯红色长裙,嫣然妩媚,落落大方,尤其是眉宇间点缀着梅花钿更是让她的容貌增添几分魅惑。 四周一片惊艳。 “太子妃今日打扮极美。” “太子妃才当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 宋玥嘴角勾起笑意:“诸位,今日都不必多礼,坐。” 路过三位皇子身边时,她大方地打了个招呼,轩辕鸣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宋玥,他想起从前对宋玥的偏见都是因为许龄卿。 现在么,轩辕鸣摒除偏见,回以笑容:“太子妃果真名不虚传,极美。” “六皇子英俊潇洒,翩翩贵公子,一出现就让我们北楚多少姑娘红了脸。”宋玥夸赞。 轩辕鸣闻言小脸一红:“太子妃说笑了。” 宋玥又看向了轩辕澈,转而视线落在了轩辕烨身上:“是你?” 轩辕烨也惊讶:“太子妃。” 轩辕澈听着两人的口吻有些诧异:“老三和太子妃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 “是啊。”宋玥冲着轩辕烨道:“那日还要多谢公子。” “我也没帮上忙,太子妃客气了。” 一旁的许龄卿看着三位皇子对宋玥态度截然相反,有说有笑的,像极了一个月前的自己站在他们身边。 不,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应该很厌恶宋玥才对。 “咳咳。”许龄卿清了清嗓子,提醒自己的存在。 宋玥转过头瞥了眼许龄卿:“这不是八王妃么,身子不好就别出来乱走,八皇叔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得一子,可别有什么闪失。” 许龄卿瞪大眼:“太子妃是在诅咒我?” 宋玥翻了个白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说完懒得多和她交流,拂袖而去。 许龄卿怯怯的站在了轩辕澈身边,轩 辕鸣见状也翻了个白眼:“我倒是觉得太子妃直来直往地挺好相处。” “鸣儿?”许龄卿不悦;“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看似柔弱,心狠毒着呢。太子妃要是委婉些,也不至于名声这么差。”轩辕鸣恨不得离许龄卿远远的,撇撇嘴,特意挑了个远的位置坐下。 许龄卿呼吸急促。 “鸣儿年纪还小,你别往心里去。”轩辕澈敷衍地安抚。 “没,没事,他怪我也是应该的,我总是做错事,惹人误会。”许龄卿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坐了下来,实际上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烂了,悔不当初没有见轩辕澈。 白白让宋玥捡了便宜。 简直得不偿失! 宴会到了一半,宋玥揉了揉眉心低着头和太子说了几句,太子点头,宋玥扶着云冬的手出去了。 许龄卿见状赶紧说:“屋子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到了外面 果然看见长廊下一抹绯红色身影站着,许龄卿刚走上前,宋玥反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对方脸上。 许龄卿懵了。 宋玥揉了揉发酸的掌心,脸上挂着笑容:“蠢货!等三位皇子离开,就是你的死期!本宫绝不会轻饶了你!” “你!”许龄卿捂着脸,没想到宋玥一点儿也不避忌:“宋玥,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我告诉你,他们不会相信的。” “是么?”宋玥冷笑,伸出手挑起了许龄卿的下巴,用力攥住,冰凉的护甲从她白皙的脸蛋划过:“那你倒是去告状试试,也让本宫检验这段时间的成果。” “啪!” 又是一巴掌 许龄卿简直要气疯了。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宋玥就是故意挑衅! 宋玥收回手。 眺望远方。 许龄卿冲着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转身就进了殿。 不多时丫鬟回来了,且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她低声问。 “六皇子喝醉了酒不想出门,二皇子他与大臣闲聊,不便出来,三皇子不胜酒力,已经昏昏欲睡。” 说白了,三个人都不想出来蹚浑水。 宋玥撇撇嘴:“这么多年的苦心筹谋也不过如此,救命之恩,恩情已经到头了。” “宋!玥!你别得意!”许龄卿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慌了。 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是站在自己身边的。 而且三人明知道宋玥是算计自己的罪魁祸首,今日不仅没有找宋玥麻烦,反而像个朋友一样打招呼。 岂有此理! 宋玥打了个哈欠,伸手摸了摸小腹,冲着许龄卿咧嘴挑衅一笑,许龄卿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你是假孕!”她怒问。 第206章 当众掌掴 宋玥并没有否认,一只手搭在了云冬的胳膊上扬长而去。 那一脸的得意气的许龄卿牙根痒痒。 “贱人!贱人!” 北风吹过,刮在脸上凉飕飕的,许龄卿的怒火却久久未曾熄灭,她不明白同样是重生回来的。 为什么宋玥会抢占先机,处处压制自己一头! 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太子妃位置,抢走了即将属于自己的皇后之位。 可恶。 “王,王妃,咱们还进去吗?”丫鬟颤抖着声音问:“外面风大,您当心身子。” 许龄卿深吸口气,眸色阴狠:“你要本妃顶着脸上的巴掌印进去被人笑话吗?” 丫鬟噗通跪在地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许龄卿想了想将人扶起来,脸上露出了邪魅笑容:“出来时间长了,别让人久等了。” 在丫鬟错愕的眼神下,许龄卿又一次迈入。 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她好像不在乎,高高扬起下巴,试图让更多的人瞧见。 白皙的小脸上五个明显的巴掌印,果然吸引了不少人盯着看。 许龄卿坐回了椅子上,强忍着眼泪。 轩辕澈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未开口,轩辕鸣撇撇嘴佯装没看见,只有轩辕烨低声问了几句。 “我,无碍。太子妃心里有怒火,赐了几巴掌而已,只要她能消消气,无妨。”许龄卿强忍着语气里的哽咽道。 轩辕烨抬眸瞥了眼上首的宋玥,对方恹恹的,一副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模样,时不时打个哈欠,见自己看过来,还特意扯出一个友好笑容。 “太子妃……” “师兄。”许龄卿抿唇:“师兄难道就没有怀疑过鸣儿是怎么中毒的吗,太子妃医术了得,尤其擅长下毒。” 轩辕烨故作惊讶,这事儿其实他早就打听过了,太子妃没少对人下毒,但都是有前提的。 太子妃这个人锱铢必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百倍还之。 “太子妃一定是嫉恨鸣儿当初帮了我,给鸣儿下毒,挑拨离间,试图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师兄,一定是她,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就拿出解药了。” 轩辕澈道:“太子妃曾掳走一个血药人,其血可以治百毒,救过不少人,此事是令狐姑娘告知的。” 他也暗中打听过,令狐大人被蛇给咬伤了,性命危在旦夕,的的确确就是太子妃送了一瓶血,救了令狐大人一条命。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仅凭猜测,八王妃是不是有些武断了?”轩辕澈语气里隐隐有些不悦,血药人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难道太子妃还能未卜先知轩辕鸣会中毒? 还是许龄卿在变着法的骂自己愚蠢? 被宋玥哄骗上当? 许龄卿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大家都听不进去了,这几人已经被宋玥给骗得团团转了。 哀莫大于心死,她居然救了几只白眼狼! “若是大皇兄在,一定不会让我受委屈。”许龄卿一脸失望。 轩辕澈眉眼皱成了一团。 任凭许龄卿怎么哭诉,三位皇子也没有一个主动去找太子妃问个清楚。 “今日御花园里还准备了烟火,诸位有兴致的可以去瞧瞧。”太子道。 有不少人已经雀跃了。 激动的站起身。 太子挥手大步向前,领着众人去看烟火。 偌大的御花园里烟火璀璨,恍的人睁不开眼,绚丽的烟火腾升上空炸散开来,形成各种颜色,亮的惊人。 宋玥仰着头。 “听说太子妃医术高明,不知可否有朝一日切磋切磋?” 耳边忽然传来了轩辕烨的声音。 宋玥秀眉轻皱:“如何切磋?” “太子妃随意。” “可有输赢?” 听宋玥的语气是想赌一赌,轩辕烨顿时就来了兴致:“太子妃高兴就好,那日,太子妃为何会去寒光寺?” 她从驿站离开后,轩辕烨就追了出去,只可惜没有追到。 听身边的人说是不是踩空雪坠落了,轩辕烨急急忙忙派人去寻,找了好几日也不见人影。 他估摸不准确人究竟是掉在哪还是离开了。 今日见面,轩辕烨又惊又喜,还有一份失落。 惊喜的是再次见面,失落她竟然就是太子妃宋玥! 宋玥翘起红唇:“容本宫想想。” “好。” 轩辕烨的声音柔柔的,骤然一朵烟火炸开,映衬在她绝美的脸 蛋上,魅的夺人呼吸。 他愣住了。 宋玥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扑在太子怀中,娇弱道:“妾身乏了,想回去歇了。” 太子搂住了宋玥的腰肢,脱下大氅将她围得严严实实:“走吧。” 眼看着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轩辕鸣凑了过来:“三皇兄看什么呢?” 轩辕烨挑眉一笑,抬起手揉了揉轩辕鸣的肩:“当面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其实太子妃也没想象中那么坏。” “好与不好,自己用心去感受。” 不远处的许龄卿就像是被人给遗忘了,站在角落里,没人敢靠近她,生怕沾染什么。 她目光死死的盯着轩辕烨。 刚才那一幕,她看见了。 轩辕烨看着宋玥的眼神不对劲! 他居然……许龄卿气恼不已,暗自在心里大骂一句蠢货! 烟火之后宴会散去,许龄卿几次欲言又止,三人没有一个理会她的,无奈,她只能自己乘坐马车离开了。 “卿儿变了,和以前那个单纯无害的小姑娘不一样了,她只想利用我们的身份报仇。”轩辕澈看着远去的马车沉思道。 轩辕鸣撇撇嘴:“她太贪婪了,一点儿也不在乎我们如何。” 轩辕烨倒是没有开口。 “下毒的事可有线索了?”轩辕鸣追问。 轩辕澈看向了轩辕烨,眼神询问。 “这世上用金针刺血就下鸩毒的不多,手法是一回事,还有毒药的来源。”轩辕烨长叹口气。 这么一说轩辕澈就懂了。 轩辕鸣眨眨眼一脸无辜:“又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究竟是谁要害我?” “事情都过去了,别多想,日后小心谨慎就是了。”轩辕澈沉声道。 轩辕鸣哼哼。 两兄弟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戳破,金针下毒的手法是轩辕烨教给许龄卿的,毒药也是来自同门,又恰好那日轩辕鸣只见过许龄卿,所以,幕后之人显而易见是谁了。 她之所以这么做,又两个目的。 第一教训轩辕鸣,第二,借着给轩辕鸣解毒的机会,让轩辕鸣又欠了一次救命之恩。 只是没想到被太子妃一瓶血给解毒了。 两兄弟气恼许龄卿为了一己之私,拿轩辕鸣的性命做赌注,实在太自私了。 “日后离她远一些吧,有些恩情已经偿还过了,不必放在心上,不值得,没必要因为过去种种搭上咱们兄弟。”轩辕烨说。 轩辕澈点头认可。 第207章 先诛八王 正月北楚降了一场极大的雪,压弯了竹枝,放眼望去一片白皑皑,屋檐下方偶然一堆雪落下。 哗啦一声。 扬了一地的碎雪。 “哎呦!” 宫人们仰着头面露担忧地看着岌岌可危即将坠落的屋檐上方雪,等了片刻,确定安全了,赶紧拿着笤帚清宫道。 宋玥就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她紧皱着眉头,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还是半痴半傻的状态,知道京都城下了好大的雪,压垮了不少房屋,冻死的,饿死的,不计其数。 这场雪足足下了一个多月。 等开春化了雪,满地尸骸,臭味熏天。 没多久京都城就来了一场疫病,药物一味难求,又有多少人病死。 她记得北楚帝将自己关在了佛堂,双手合十,不断地祈求。 京都城外人人都在说是因为北楚帝作孽太多,惹恼了上苍,是老天爷对北楚的惩罚。 “阿玥。” 蒋滢冒着大雪入宫,一开口嘴里冒着一团哈气,两腮被冻得通红,语气焦急:“城外的屋子被压垮了许多,幸亏那些百姓得到消息,早早有了准备,只是他们快要无家可归了,若不及时安置,肯定会造成慌乱。” 宋玥拉着蒋滢进门,递给她只手炉:“大哥那边怎么样?” “一直都在追查驸马的下落,驸马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半点消息都没有。”蒋滢皱着眉头说。 宋玥拧眉:“先别急,再等等。” “等?” “嗯,会有人沉不住气的。” 蒋滢疑惑,见她没多说也就没再问。 宋玥对着云冬说:“去给隔壁送些炭火,顺便将驸马爷的消息透出去。” “是。” 不多时她听见了隔壁传来了尖锐的叫骂声,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一听就知道骂的是谁。 宋玥也浑然不在意。 连降了两日的暴雪,越来越多的人没了屋子,朝廷派了人在四个城门口布粥发放棉衣。 纵使如此,也没有解决太大问题。 这时有丫鬟敲锣打鼓站在雪堆上:“溪流巷子有几处厢房暂时空着,诸位排着队,一个个往里进。” “什么?” “我没听错吧?” “咱们有地方了?” 有人推推搡搡,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占领房间。 却冲出来两个侍卫,手里攥着刀一脸凶狠:“一个个来,谁也不许抢,若违抗秩序格杀勿论!” 许是有了带刀的侍卫在,刚才还吵吵闹闹的百姓瞬间就安静下来。 丫鬟手握名册一个个记录,将人安置在了宽敞的院子里,一个时辰下来,十五间院子被安排得很满。 “这位姑娘,咱们的恩人是谁啊,真是菩萨心肠,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 丫鬟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家主子的确是人美心善,不过,你们不用打听了,她只想替腹中孩子多做善事,等给你们重新修葺了屋子后,你们就不必风餐露宿了。” 丫鬟指了指一处方向;“我家主子已经安排了人修建大棚,足以给你们安置,抵御寒风。” 众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磕头道谢,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活佛在世。 一时间京都城多了个人美心善的女菩萨。 名声大噪,受万民爱戴。 …… 三位皇子已经好几日没有找她了,连个动静也没有,许龄卿除了失望之外,坚持不会坐以待毙。 她换了件衣裳蒙住了脸,坐在马车里眺望远方,听着百姓嘴里的赞许,她脸上露出了得意笑容。 “王妃,您为何做好事不留名?”丫鬟茉香不解。 她怎么会不留名? 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再等等。” “王妃,租赁宅子,修葺大棚,施粥赠衣都是朝廷应该做的……这流水一样的银子花出去,未必得到好。”茉香道。 许龄卿伸出手摸了摸肚子,嘴角勾起了冷笑:“银子花出去了才叫钱,花不出去只是废纸废铁。” 她要的不仅仅是银子,更多的是民心。 她本想着死更多的人之后再出面,到了那时,她就成了救世主。 但朝廷的动作比她想象的快。 她等不及了。 必须抢在朝廷之前收复民心。 也幸好她早知道会天降暴雪,她早早就囤积了食物,衣物,大堆的炭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至于银子么,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再简单不过 了。 “王妃,那不是令狐姑娘?”茉香顺着视线看去,远远地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许龄卿顺着视线看去,眉心一皱。 跟令狐姑娘站在一块的还有轩辕澈! 令狐姑娘似是崴了脚,被轩辕澈搀扶,她身着浅绯色长裙衬在皑皑白雪中宛若一朵绽放的玫瑰花,无比艳丽,一张小脸又白又嫩,两腮微红,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害羞。 “狐媚子!”茉香撇撇嘴。 许龄卿的手紧紧攥着。 心口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够了,摔下帘子:“走!” 这三兄弟都是靠不住的。 想起自己多年的精心算计被宋玥毁于一旦,许龄卿心中的怒火一簇簇往上翻涌,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 许龄卿在心里暗暗发誓,自今日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得不到的,你宋玥也休想得到! 皇后之位只能属于她。 又过了几日,大雪依旧不见停,越来越多的灾民涌入京都城,空旷的场地上已经修建了一座又一座的棚子。 奈何人数太多,还是有不少人无家可归。 “王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妾身有个提议。”许龄卿拉住了赵知晏的衣袖:“皇宫占地面积宽广,空屋至少有万间,若能敞开宫门,将这些百姓接纳,必定会减少损失。” “胡闹!”赵知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宫里怎么能接纳灾民,岂不是乱套?” 许龄卿又道:“王爷若是做出万民表率,定会得民心,一战成名,妾身算过了,将前院空出来,足以接纳二百人。” 在许龄卿的劝说下,赵知晏眉头渐松。 “这是老天爷都在帮王爷俘获人心呢。” 赵知晏眸子渐渐暗沉:“上辈子这场大雪死了多少人?” “莫约三万,大雪之后又遇到了疫病,死伤无数,那些官员携带家眷跑了许多,京都城宛若人间地狱,直到几年后,王爷带兵重返京都城,耗费了五年,才将京都城恢复了原样。” “太子妃呢?” “死了。” 赵知晏闻言心头一颤,眉心拧紧。 许龄卿拉着赵知晏的手:“妾身已经为王爷准备好了足够的米粮,炭火,衣物还有银票,只要王爷能上位,妾身愿意倾其所有。” 这段时间她想明白了,与其靠别人,不如尽心尽力扶持赵知晏上位,毕竟上辈子他可是将自己的牌位送上皇后宝座的人。 有了许龄卿的支持,赵知晏率先打开了八王府大门,将两百个百姓引入府上。 与此同时赵知晏上奏朝廷。 “京都城百年一遇的暴雪天气,压垮了百姓的住处,造成许多人惶恐流离失所,朝廷不能视而不见,本王提议,将宫门打开,引入妇孺和年幼的孩子入宫避难。”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纷纷看向了赵知晏。 眼神中有些微妙情绪。 “这不妥,不妥,宫门一旦敞开,后果无法预料。” “天灾人祸谁也避免不了,总不能看着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街头,咱们却躲在殿内视而不见,置之不理!”赵知晏凝着脸道。 “八王爷可曾想过皇宫一旦失守,意味着什么,暴乱!一定是暴乱!”有大臣气得跳脚,并指责赵知晏自私,为了名声不顾及皇宫安全。 赵知晏蹙眉,视线落在了太子身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有何不对?太子觉得呢?” 语气中满满都是压迫感袭来。 太子嘴角轻轻勾起:“北楚百姓都是子民,不可厚此薄彼,倘若日后还有其他天灾,人人都往京都城跑,是不是皇宫随时都要敞开接纳?” “你是不同意?”赵知晏挑眉,满脸不悦:“你怎么能这么自私!生来天潢贵胄,是要你爱戴子民,不是要你贪图享乐。” 太子深吸口气看向了文武百官:“诸位觉得八王爷的话可有道理?” 文武百官个个不做声。 太子道:“八王爷以身作则,孤也不好退缩,就将广嘉王府空出来,接纳百姓,另,按照官位大小,每家都要接纳相应的百姓。” 话落,文武百官沸腾了。 “殿下,不可啊!” “闭嘴!”太子怒喝:“你们身为父母官,难道不该替百姓考虑,从今日起,孤会派人去府上对名册,少一个人都不行!至于皇宫,八王爷若是能承担起后果,对得起赵家的列祖列宗,孤没意见。” 赵知晏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本王……” “只是孤有言在先,百姓入城之日,八王爷不孝子孙的罪名算 是落实了,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孤会亲手处决了八王爷以及八王爷的子孙后代,如此,方能安稳让百姓入宫避难,就看八王爷能不能舍己为人了。” 说罢后太子扬长而去。 赵知晏脸上的笑容消失,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八王爷,你究竟安了什么心?” “八王爷此举倒是讨好了百姓,却将咱们这群人放在火堆上炙烤,谁要是不敞开大门,就是见死不救。” 文武百官难得齐心。 谁愿意将家门口敞开接纳灾民? 显然这个意见是意料之外。 回到八王府 赵知晏看着满院子的百姓乱糟糟的,地上的瓜果碎屑不堪入目,还有孩童哇哇大哭,妇人贪婪地摸着地上的玉石雕花。 第208章 心机太子妃 “我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漂亮的屋,真不想走了。” “胡说什么呢,这是八王府,等雪停了,该走还是要走的。” 一群人站在廊下叽叽喳喳,一双眼睛盯着八王府的精致错不开眼。 “那是……八王爷?”有人惊呼。 赵知晏长眉一挑皱着眉头有些不悦,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攥紧了手上的佩剑,露出一副生人勿要靠近的姿态。 这群人才堪堪收敛。 “万不可让他们闯入后宅!”赵知晏吩咐。 “是。” 京都城的文武百官怨声载道,按照约定将妇孺和孩子接纳到府上,成日里还要派人盯着,不许有任何越界。 这群人的吃喝拉撒自然就落在了这家府上。 “好一个以身作则,八王爷安的什么心?” “他倒是不嫌乱。” “气死了。” 不过三五日,文武百官上朝时脸色都有些难看,看向赵知晏的眼神别提多犀利了。 赵知晏始终记得许龄卿的劝说,熬过了大雪就是疫情。 朝廷根本没有备用多少药物,再熬一熬,死伤无数,京都城大乱,只要赵知晏起义,定会有人支持。 “这帮臣子也未必是真心支持您的,只要您手握皇权,由不得他们不低头。”许龄卿劝。 这段时间见识到了人情冷暖,赵知晏早就不将这些白眼放在心里。 朝廷也在赈灾。 只是不同于八王府的阔气。 “太子妃,现在越来越多的百姓念叨着八王府的好,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危险?”琥珀有些担忧。 宋玥倒是气定神闲:“不急,还不到时候。” 许龄卿手头上的银子是有限的,这些百姓日日的吃食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有些银子一开始就用错地方了。” “一个人你对他越好,稍稍有一点点不好,他不会感激你,反而会恨你!”宋玥叹。 她要防备的不是大雪,而是疫病。 算算日子,再过十日大雪就会停下来了,她眉梢挑起弧度,接下来拭目以待吧。 第一个疫病很快就出现了。 而且就在八王府。 一名妇人开始高烧不退,嘴里说着胡话,手腕上起疹子,不多时浑身蔓延,年迈的老人一眼就看出这是疫病。 “是瘟疫!” 话落,围绕的人犹如惊鸟般散开,满脸惊恐的往外跑:“是瘟疫!瘟疫,快让我们出去。” 这一嗓子,让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丫鬟来报时,许龄卿眉心一跳:“怎么,怎么会这么快来了疫病?” “王妃,现在院子里乱成一团,可怎么办?” 许龄卿先是吩咐叫人关门,不许任何人出去,茉香愣了:“王妃,这可是疫病。” “全京都城都没有发现疫病,偏偏咱们府上出现了疫病,传出去,如何交代?”许龄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咬着唇,眸色凌厉:“将人都关在屋子里,任何人不能擅自离开,知道吗?” 语气森森透着杀气。 茉香身子一抖,只能应了。 八王府的动静很快就被压住了,与此同时,一夜之间百姓们都知晓了那位心慈仁善的菩萨就是八王妃。 一时间八王妃的名声逆转。 成了百姓心中的活菩萨。 “是卿儿做了好事?”轩辕澈诧异,眸子里有些许欣慰,轩辕鸣撇撇嘴,这些日子关在了院子里,他无聊透顶。 “她做什么必定是有什么目的。” “鸣儿!”轩辕澈蹙眉:“不可对卿儿有所偏见。” 轩辕鸣哼哼不说话。 可也就是仅仅一夜的功夫,情况再次逆转。 八王府突然跑出来一个侍卫,嘴里大喊着八王府出现了疫病,有人故意在食物里投毒。 “八王妃压根就不是活菩萨,她是魔鬼,仗着会医术,故意将百姓掳到了府上,日日给他们吃残羹剩菜,那米粮里掺了不该掺的东西,导致不少人沾染疫病,还将人关在一个院子里,试图要将所有人传染疫病,诸位要小心!” 那个侍卫状如疯癫,一路跑一路喊。 大街上本就人烟稀少,这声音又尖锐,想不听见都难。 “给我抓住!” 一群侍卫追赶着,手里提着刀。 “八王想趁机作乱。” “八王居心不良!” “八王妃助纣为虐!” 一遍又一遍的呐喊。 响彻在街头。 倏然从天而降禁卫军将侍卫拦住,太子出面,冷着脸:“放肆!给孤拿下!” 锦衣卫将侍卫全部拿下。 又叫人将八王府给围起来。 街头看热闹的人纷纷跑回去报信儿,短短一个时辰,文武百官就炸毛了,气冲冲的将八王府给围绕起来。 “我就说八王怎么突然好心,收纳灾民了,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坏心眼!” “他自个儿得不到好,就想拉着咱们一块不得好,呸!” 一群人气的恨不得撸起衣袖冲上去。 门内 许龄卿的脸色阴沉,指尖紧攥,茉香慌了神:“王妃,现在该怎么办,文武百官将咱们王府都给围起来了。” 她起身带着人先去了一趟库房,派人将府上里里外外搜查一遍。 但凡是入口之物都要经过她仔细查验。 直到库房里搜查到了几袋泛黄的米粮,透着一股子霉味,许龄卿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米怎么会在这? 难道不是应该在前线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赵知晏紧跟其后。 许龄卿抿唇:“咱们府上出了内鬼,那些百姓未必就是真的百姓,王爷,咱们被算计了,这些米粮根本就不是南方水稻,是皖北一带产出的,这里被参了东西。” 赵知晏顺势看去,脸色变得铁青。 “王爷可曾信得过妾身?”她问。 赵知晏道:“都这个时候了,何必再说这些。” 她低声在他耳畔嘀咕几句,一脸凝重:“王爷,如此才能俘获人心,平息众怒,只是要吃些苦头。” “本王不怕。” 一个时辰后 赵知晏浑身发烫的靠在榻上,垂着眸子,看着怒气冲冲进门兴师问罪的太子。 “太子殿下,王爷这些日子一直和百姓们同吃同睡,不知怎么,府上就出现了疫病。” 许龄卿脸上带着面纱,一只手护着小腹,她目光疑惑的盯着太子:“就这么巧,疫病偏偏出现在了八王府,还请太子殿下审查个清楚,还八王府一个给公道。” 身后的官员一看见赵知晏虚弱模样,纷纷嫌弃的往后退了退,捂着口鼻,恨不得转身就走。 “太子要杀便杀,何必多此一举?”赵知晏虚弱的掩嘴一笑:“本王累了,不想争了。” 太子往前一步,拉住了赵知晏的手:“皇叔说什么呢,孤不会放弃您的。” “太子殿下,不可啊!”侍卫大惊。 太子恍若未闻:“从今日起,孤会亲自照顾皇叔,直到皇叔康复为止。” 赵知晏眸底深处划过一抹诧异。 “八王妃还怀着身子,着实不便来回奔波……” “我生死都要和王爷在一块,绝不苟活!”许龄卿扬起脖子一脸决绝。 太子唏嘘,彻查了八王府,又叫人里里外外将八王府撒上了石灰粉,在八王府门口支起了炉子。 “诸位不必担心,朝廷会每日发放熬煮好的草药,针对疫病,孤会与你们一同对抗疫病!”太子站在台阶上宣誓。 紧接着士兵们运送来了一车一车的草药。 投入锅中熬煮。 免费发放。 八王府的人可以先喝。 药端到了许龄卿面前时,她轻轻一嗅,脸色骤然变了,这竟是治疗疫病的解药! “王妃,太子亲自尝试过了,您也喝一碗吧。”茉香道。 许龄卿气恼的将药碗打翻在地,呼吸急促:“卑鄙无耻!” 自大雪开始,朝廷压根就没想过赈灾,只是头几天做做样子,发放米粮,误导了她要抢先一步。 宋玥也是重生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提前预防? 许龄卿紧绷着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预防疫病又如何,她花费了那么多银子囤积米粮,岂会被宋玥轻飘飘的几幅药就给抹除的。 “奴婢听说这药,是三皇子和太子妃一块研究出来的,三皇子还给太子妃提供了不少草药,初雪时,太子妃就派人四处购药了。”茉香小心翼翼解释。 许龄卿一愣:“你,你说什么?” “王妃,三皇子帮了太子妃。” 许龄卿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紧捂着心口不可置信,轩辕烨是不是疯了,北楚可是东瀛的敌人! 他怎会给宋玥提供解药? “去给轩辕烨送信,就说我病了,一定要见他不可!若是不来,极有可能一尸两命!”许龄卿红着眼,发了疯似的怒吼。 吓得茉香忙不迭的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府邸内 轩辕烨听见消息,眼皮一跳,犹豫片刻后终究不忍心站起身,脚步刚一挪,瞥见了门口停靠着的马车,迎面走下来一名素色长裙女子,她容貌极美,神色慌张:“本宫熬制的药略有不妥,三皇子可方便瞧瞧哪里不妥?” 轩辕烨停下脚步:“也好。” “三皇子?”茉香急了:“我家王妃还等着您呢。” 第209章 见招拆招 茉香拦住了轩辕烨的去路,焦急了:“三皇子,我家王妃真的有极要紧的事找您,太子妃那边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人命关天啊。” 说着话茉香扑通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冲着宋玥砰砰磕头:“太子妃,您就饶了王妃一命吧,奴婢请不来三皇子,我家王妃是会死的,求求您大发善心。”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茉香一遍一遍地磕头。 直到将额头都磕破了。 轩辕烨终究是有些心软了,那毕竟是自己的小师妹。 眉宇间微动。 “三皇子,若是不介意,本宫可否一同前往?”宋玥问:“毕竟本宫还会些医术,说不定能帮帮八王妃。” 茉香一愣,直接拒绝:“多谢太子妃好意,我家王妃只需要三皇子一人即可。” 宋玥微微蹙眉。 “太子妃,我去去就来。”轩辕烨还是选择去了一趟八王府。 跟着茉香一同上了马车,直奔八王府的方向。 “太子妃,咱们还等吗?”云冬问。 寒风刮过吹在脸颊上,有些刺骨的寒意,她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摇摇头:“不等了,他会回来的。” 马车一路朝着八王府飞奔,不多时就停靠在了门口。 轩辕烨撩起帘子慌忙下来,几步跨过台阶朝着里面走,有茉香一路小跑跟在前头。 “三皇子,就在里面了。” 嘎吱,门被轻轻推开。 一股子暖气扑面而来,屋子里还有股浓浓药味,许龄卿正斜靠在榻上,一只手捂着帕子抵在唇瓣轻轻咳嗽,见人来,匆忙起身,将刚才咳嗽的帕子慌忙藏在身后。 “师,师兄。” 轩辕烨眼眸一抬,视线落在她藏于身后的手臂:“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许龄卿摇了摇头,紧咬着贝齿,一脸的委屈,睫羽下的眼珠子轻轻眨动,凝结了一层水汽。 轩辕烨走上前抬手绕过她身后,将那只手拿出来,接过她的手帕,看清了帕子上的一抹猩红。 他瞳孔猛地一缩:“这,这是?” 许龄卿露出苍白的笑容:“师兄,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是宋玥将我掳走,给我下了药。” 她递出手腕,轩辕烨伸出指尖摸了摸脉象,脸色微变,竟是仙女散花! “他怎么会有仙女散花?”轩辕烨极为不解。 仙女散花不是师叔亲自调配的毒药么? “师兄别忘了第一次遇到太子妃是在何处。”许龄卿提醒:“太子妃心狠手辣,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师傅,就是死在了太子妃手中。” “什么?!”轩辕烨拔高声音,满脸不可思议。 许龄卿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椅子上:“当年师傅下山帮我成事,躲在了徐家,徐家发生叛变,师傅行踪暴露,被徐家夫妇围剿死在了乱箭之下,死后又被人扔在了火海中,化作一捧灰烬。” 她一只手撑着桌子才不至于让自己摇摇欲坠。 “师傅到死都是不甘心的,师兄,你帮了一个杀师之人,可曾想过师傅九泉之下,有多失望!” 许龄卿从怀中解开一枚玉佩放在桌子上,那枚玉佩赫然就是刚入门时,轩辕烨送给她的。 “二皇兄,鸣儿,一个个都离我远去,与我心生嫌隙,到头来我又得到了什么,一声骂名,哪怕是散尽家产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朝茉香使了个眼色,茉香会意退出去并且将门给关上。 许龄卿知道轩辕烨未必会轻易相信自己,她咬咬牙,指尖搭在了衣带子上就,轻轻解开,将衣裳褪至肩膀,轩辕烨立即背过身,沉声道:“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让师兄看看这位太子妃究竟是如何虐待我,一步步将我逼到今日这个地步。” 许龄卿露出了后背。 轩辕烨蹙眉转过身,当场呆住了。 一大片丹青,描绘的却是一场令人作呕的春宫图。 图上的女子容貌赫然就是许龄卿。 她满脸恐惧挣扎,那几人露出兴奋之色,对她下手。 “这……”轩辕烨语噎。 许龄卿慢慢将衣裳穿戴整齐,苦笑:“她记恨我抢走了八王爷,将我掳走,命人害我清白,害我下辈子都不可能和丈夫坦诚相待,害我变成了人人啜泣的荡妇。” 说到这,许龄卿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肩膀颤抖得厉害:“师兄,你当真要为了太子妃,害我么?” 一句话问得轩辕烨久久不能回过神。 刚才那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直到许龄卿的哭声将他的思绪 扯回来,他递给她一只帕子,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艰难地问:“这些事他们两知道吗?” 她仰着头流泪满面,摇了摇头。 轩辕烨闭了闭眼睛,指尖攥得发白,狠狠心将脑海里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挥散。 “师兄。”许龄卿哽咽。 轩辕烨睁眼时已是满脸心疼:“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安安心心的留着在府上休养。” 说完,轩辕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站在屋檐下看着人离开的背影,许龄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不到吧,终有一日,这幅令她屈辱的丹青也能化作手中利器。 宋玥,你该死! …… 被人惦记的宋玥亲手摘了草药,一遍一遍的确认了份量,将其交给了云冬。 一抹宽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抬起头,赫然就是轩辕烨那张饱含怒火的眼神。 宋玥眸色稍冷。 这眼神中带着恨意,看来,许龄卿请他过去已经成功达成目的了。 “太子妃。”轩辕烨紧绷着脸:“可认识空寂大师?” 宋玥点头:“寒光寺赫赫有名的大师,自然认识,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不知太子妃几个月前去寒光寺所为何事?”咄咄逼人的态度,令宋玥眉头紧皱,更加不悦。 她唇瓣紧抿,叹了口气道:“太子中毒,有人提醒寒光寺许是有高人能救我丈夫一命,故而,本宫才冒险亲自去一趟。” 这个解释倒是令轩辕烨有些意外。 不等宋玥率先开口,轩辕鸣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撇撇嘴:“只怕是有些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影响了三皇兄。” 看见轩辕鸣,轩辕烨皱着眉头:“你怎么在这?” 轩辕鸣努努嘴,不止是他,还有轩辕澈也在,轩辕澈朝着轩辕烨走了过来,这一路上经过不少百姓,他们都对着轩辕三兄弟露出了感激笑容。 “太子妃为人光明磊落,在下佩服。”轩辕澈解释,一个时辰前宋玥以太子妃的名义亲口跟百姓解释,这些草药一大部分都是来自东瀛,百姓们跪在地上,齐声喊着感谢东瀛的话。 令轩辕澈和轩辕鸣兄弟两对宋玥更是高看一眼。 轩辕烨蹙眉。 “若是八王妃同你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她受过刺激,本宫不当回事,本宫承诺过八王,只要八王妃安安分分,本宫不会对她如何。”宋玥莞尔。 “太子妃就不好奇八王妃说了什么吗?” 宋玥挑挑眉,浑然不在意:“咱们私人的恩怨暂且抛开一边,等本宫调配好药之后,再议也不迟。” 此话一出轩辕烨反而臊得慌,脸色涨红,倒显得他咄咄逼人了。 轩辕鸣将轩辕烨拉到了一旁,在怀里摸索着,摸来摸去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了轩辕烨手上:“三皇兄还是看过这个之后再说也不迟。” 轩辕烨半信半疑地翻开一页。 …… 话本子落在了赵知晏手中。 他伸手打开。 冒名顶替救命之恩八个大字赫然醒目,上面记载着一名农女在七岁那年就被妇人给领走了,教她不少本事。 其中就有如何接近他人套取信息,再做出冒名顶替的事。 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赵知晏眉心紧皱。 下一页又是如何撩拨男人的心思,哭穷卖惨,以身份差博取男人的同情,一招调虎离山,给足了她时间完完全全的占据了男人的心。 越看越心惊。 最后一页,置之死地而后生。 为博取对方的信任嫁祸他人,在后背上涂抹丹青图,就连丹青图的样式也在旁边写了注解,各式各样的。 烧杀夺掳,被羞辱,样样都有。 尤以春宫图为证,必定勾的男人怜惜,对对手盛怒。 末了,底下又注释此招虽险,胜算却极大。 啪嗒! 赵知晏心惊肉跳的将话本子给合起来:“这是从哪来的?” “回王爷,民间流传,小的偶然间是从茶楼得来。” “去查,将这位茗娘给本王找到!” 茗娘,便是话本子里教授姑娘如何自保,窃取男人心的老鸨,按照话本子里描述看,此人琴棋书画,医术等无一不精湛。 他倒要看看茗娘是何许人。 “王爷,还有一件事,今日王妃命茉香请来了东瀛三皇子上门看病,期间,茉香还被撵出门外,至少大半个时辰。”小厮道。 赵知晏眼皮一跳,蓦然盯着话本子 ,救命之恩四个字在他脑海中飘荡不散。 救命之恩…… 为了给许龄卿一个名分,他给东瀛大皇子写信,将人送去了东瀛,短短几年许龄卿在东瀛混迹的如鱼得水,跟几位皇子关系匪浅。 巧的是,每个人都有救命之恩。 他豁然起身;“王妃既然身子不适,本王去瞧瞧。” 第210章 流传的话本子 “王妃,王爷来了。”茉香一出门的功夫正好看见了赵知晏匆匆朝着这边赶来,吓得她赶紧拔高声音喊了一声。 赵知晏皱着眉瞪了眼茉香。 吓得茉香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说:“王爷,王妃身子不适,刚才睡下了。” 拨开茉香,推门而入。 屋子里的药味刺鼻。 “咳咳,王爷。”许龄卿病殃殃地从榻上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却被赵知晏给按住了,往前一步低声道:“龄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来人,请太医!” 许龄卿扯住了赵知晏的衣袖:“不,不必了,今日妾身已经请来师兄瞧过了,只是有些虚弱,不碍事。” 同门师兄弟的事,她已经和赵知晏解释过了。 “对了,王爷外面的疫病如何了?”许龄卿眨眨眼问。 赵知晏幽幽的声音传来:“三万大军驻守京都城三十里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京都城,城内到处都在熬制解药,每日死亡人数寥寥无几。” 单是这一点,他很佩服宋玥。 女儿家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允恪娶了宋玥,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龄卿闻言不自觉心口闷着口气,猛地深呼吸,嘴角翘起弧度:“是么,太子妃医术精湛,当真是了不起。” 她一定很得意吧? 想到宋玥那张笑脸,许龄卿心里的恨意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若不是咱们收留二十多天的灾民,施粥赠粮,朝廷撑不到这个时候。”赵知晏说。 许龄卿一愣。 这话宛若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窝子上,疼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散尽家产难道是给宋玥做嫁衣? 不,不行! 她绝对不允许。 许龄卿挣扎起身,紧紧的拽住了赵知晏的衣袖,张了张嘴,却被赵知晏给拦住:“京都城早已经在太子的把控之下,我们实力悬殊,且没有后援,龄卿,大局已定。” 说到这许龄卿突然激动起来,猩红了眸子:“只要不死,大局如何定?王爷可知认错后,将来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被人羞辱,狠狠踩在脚下,生不如死,若是王爷认命,倒不如现在就死了清净,至少还能保全了八王爷的头衔。” 赵知晏眸色变得阴沉。 许久之后,许龄卿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她张张嘴,一头扎入了赵知晏怀中:“王爷,妾身是替您委屈,是替咱们的孩子委屈。” 怀中人狠狠啜泣,哭成泪人儿,赵知晏却有些麻木了,想起了话本子,眼眸微动,落在了许龄卿的后背上。 隔着雪白里衣,他什么也瞧不见,将人揽入怀中:“别哭了,你还怀着身子,情绪不宜太过激动。” 他的大掌轻轻抚摸许龄卿的后背,指尖一挑,隐约窥探一团,虽看不清容貌,但确确实实是有颜色。 赵知晏闭了闭眼,悬着的心终是死了。 原来,自己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踩着自己的身份上位。 什么天命皇帝,统统都是假的。 许龄卿激动之余还不知晓自己暴露了,窝在赵知晏怀里,一遍一遍的提醒:“王爷您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赵知晏忽然拉开了距离:“你说上辈子,本王立你的衣冠冢为后?”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如实点点头,她死后灵魂飘荡在人间,亲眼看见了赵知晏登基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立衣冠冢,将一套炫彩夺丽的红色嫁衣藏匿于棺椁内,上面写着元妻两个字。 没多久,又追封为皇后。 自此之后赵知晏的后宫就再也没有设过皇后。 “王爷,老天爷开眼,让妾身重新回到您身边,妾身感激不尽,种种磨难也许只是对妾身的考验。”许龄卿不愿意再回想自己是怎么死的,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妾身只求多陪陪王爷,哪怕是日后死无葬身之地也无妨。” 她笃定赵知晏听了这话,肯定会感动不已。 可惜,失算了。 赵知晏的脸上露出的却是玩味,疑惑,还有几分讥讽的表情。 许龄卿眼皮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睁眼,赵知晏脸上已是满满疼惜,仿佛刚才都是错觉。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龄卿,你身子不好,好好歇着。”赵知晏敷衍地安抚几句,借口还有事先走了。 许龄卿眼皮跳了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话本子开始在京都城贵人手中流传。 轩辕鸣,轩辕澈两兄弟早 就看过了,只有轩辕烨还在挣扎,轩辕鸣哼哼:“起初我也不信,还不是亲眼所见,女人心海底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轩辕澈为难的看向了轩辕烨:“老三,这上面的确是太多巧合了,我已经打听过了,不止咱们中招,还有京都城其他贵族也中招了,稀里糊涂的就带回来一个妾室,千娇百媚的宠着,到头来还不是逢场作戏?” 轩辕烨额上青筋暴跳。 实在不愿意相信单纯无害的小师妹居然是被人给训练出来的。 不,一定不是。 “这册子出现的也过于巧合了。”轩辕烨道。 轩辕鸣梗着脖子,举起册子大喊:“是不是她许龄卿又用了哪一招,让你蒙蔽了双眼?” “你们别忘了咱们来北楚的目的,事情还未办成,不可辜负大皇兄的期待。”轩辕澈提醒。 三兄弟来东瀛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挑起纷争,扶持赵知晏上位,倘若许龄卿过得不好,就将人接回东瀛。 东瀛的兵马早已经蓄势待发。 轩辕鸣古怪一笑:“那你还帮着太子妃调制解药,大雪疫病,京都城本该乱起来的。” 轩辕烨猛然语噎。 “三皇兄的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他追问。 两兄弟的视线落在了轩辕烨身上,在等个交代,轩辕烨深吸口气:“此事,我自有分寸。”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流露出了不信任。 谁看不出来轩辕烨看宋玥的眼神不够清白。 “三皇兄该不是存了心思想要太子妃吧?”轩辕鸣执着的追问。 轩辕烨抿唇不语。 “三黄兄……” “太子薄命,早晚要死,北楚大部分兵力被南疆牵制,咱们若是占领了北楚,北楚的百姓也会很容易接纳咱们。”轩辕烨吐出心声:“那些药草,早就被浸泡了五散粉。” 轩辕鸣眼前一亮,倏然朝着轩辕烨竖起大拇指:“三皇兄聪慧!” 转眼下了近一个月的暴雪渐渐有停歇的样子。 朝廷一如既往地施粥赠布,在城门口各大角落熬制解药,宋玥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吹着冷风,眺望远方。 琥珀上前给她披着衣裳。 “太子妃,天寒地冻,咱们回去吧。” 宋玥叹了口气,再等等,等皇上和母亲的消息,她就不必再周旋了。 “小丫头!”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她抬头。 远远的就看见了赵知晏站在那,一袭黑色大氅,目光锐利,一张俊朗的容颜赫然醒目。 只见他步步走过来。 琥珀挡在了宋玥面前,一脸警惕。 “八王爷怎么也有兴致来这?”宋玥漫不经心地问。 赵知晏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稳,苦笑:“一步错步步错,小丫头,本王从未惦记过那个位置。” 宋玥拧眉不语。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不可能再挽回。 “本王用命换一物,如何?”他忽然开口。 宋玥震惊些许。 “孩子是无辜的,留他一命。” 听了这个要求,她哭笑不得,按照时间算,许龄卿腹中的孩子未必是赵知晏的。 为了尚且不知身份的孩子豁出去性命,真傻。 “本王知道龄卿做过许多错事,是她不甘心,技不如人,若是败了也怪不得旁人,但,孩子是无辜的,就像当年的你一样,孩子没有选择的余地。”赵知晏软了语气,似是恳求。 宋玥并没有着急应。 赵知晏转身离开:“城墙风大,早些回去吧。” 人影渐渐消失在视野,琥珀松了口气,赶紧搀扶着宋玥离开。 傍晚 话本子兜兜转转落在了许龄卿手上。 她提着补汤去书房找赵知晏,偶然间在桌子上看见了巴掌大的话本子上,竟鬼使神差的上前拿起打开。 这一看,瞬间血液倒流。 呼吸急促。 话本上的每一件事都是针对她的。 翻到最后一页时更是站都站不稳了,春宫图丹青纹身图映入眼帘,她蓦然想起昨日赵知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就连她告白激励也都是神色淡淡。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为了遮掩住后背,她不许人近身伺候,一直小心翼翼,就连换衣裳也都是亲力亲为,连茉香都信不过。 她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居然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写在话本子上了。 “茉,茉香。”许龄卿气息有些不稳,张 张嘴:“这本子流传京都多久了?” 茉香一脸懵。 “还不快去打听!”她猛然怒吼一声,吓得茉香瑟瑟发抖,应了一句后拔腿就跑。 第211章 自食其果 三月初大雪终于彻底停下,藏在文武百官家的百姓们陆陆续续被撵出去,文武百官个个苦不堪言。 苦苦熬了一个多月,恨不得将府邸重新翻修一遍,才能将那股气浊气彻底消除。 官员们将这笔账全都记在了赵知晏头上。 一场大雪让百姓对八王府有了好感,偶尔有人路过八王府时,还会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替里面的人祈福。 夜色渐深 禁卫军的人推着马车满大街地巡查,但是有些发现,即刻裹起一并带走。 一夜之间 京都城似是又恢复了原貌。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百官上朝,城门打开了?”许龄卿感到不可思议,这一场致命的灾就这么悄然过去了? 不,不可能。 茉香缩了缩脖子,还未开口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许龄卿眼皮一跳:“这是什么动静?” “是太子举办的游街祭祖。” 许龄卿沉思片刻起身要出门却被茉香给拦住了:“王妃,您身子重不宜出门,今日人多,万一磕了碰了可怎么办?” “无碍……” “王妃!”茉香扯住了她的衣袖,架不住许龄卿执着,她只好咬着牙跟上。 偌大的街上站满了人,人人手里拿着半人高的香火,一时间大街上弥漫着浓浓的檀香味。 敲锣打鼓震耳欲聋。 这一片和睦热闹景象和前世惨绝人寰,遍地尸首,截然相反。 许龄卿伸手掐了一把掌心,疼意袭来,才确定这不是梦,浑浑噩噩地被茉香拉回去。 隔着一道大门,许龄卿神色有些恍惚,抬起头看见了赵知晏就站在不远处,他眼神里有几分埋怨。 “王,王爷,事情不该这样的。”她快走几步朝着赵知晏走去,伸手想去抓对方的衣袖,却扑了个空。 赵知晏深吸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到了许龄卿面前。 许龄卿定睛一看,和离书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眼,她瞪大眼不解的看向了赵知晏:“为何?妾身还怀着您的孩子,您怎么如此心狠?” 她一脸疯狂,就连呼吸都在颤抖。 “北楚定下一个和亲公主赐给轩辕澈为平妃,东瀛不日就要离开北楚,有八王妃的身份禁锢,你离不开北楚。” 赵知晏语气淡淡:“成王败寇,是走是留全在你一念之间。” 怒火顷刻间被一盆凉水浇灭,许龄卿呆愣愣地看着赵知晏,犹豫片刻,颤抖的接过那张和离书,垂眸痛哭流涕。 看着对方的眼泪,赵知晏已经麻木了,甚至眼底还有讥讽。 意料之中。 王爷两个字如鲠在喉,许龄卿只顾着哭,一个挽留的字都说不出来,她吸了吸鼻子:“王爷,为了孩子,我可以先离开,等诞下孩子之后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接您,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 赵知晏抿了抿唇,长叹口气视线从许龄卿身上越过,落在了茉香身上:“去给王妃收拾行李。” “是。” “这么着急?”许龄卿惊讶。 “夜长梦多。” 许龄卿想想也是,谁知道太子夫妻俩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呢,她紧紧的攥住了茉香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着院子走去。 徒留疾步匆匆的背影。 赵知晏失笑。 “茉香,挑一些简便的拿着。”许龄卿道。 茉香依言照做,行李很快就收拾妥当了,犹豫着问:“王妃,咱们现在就走吗?” “走!” 多留一日就是危险。 主仆两人直接来到了府邸门前,说明来意之后很快就被放行了,坐在大堂里等了许久才见着了轩辕三兄弟。 轩辕鸣瞥了眼茉香身上的包袱,嗤笑一声。 “你当真要跟我们一块离开?”轩辕澈皱着眉头问。 来之前许龄卿已经想好怎么解释了,她一只手搭在小腹挤出笑容:“我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产。” “太子妃已经允诺,绝不会为难这个孩子。”轩辕鸣解释。 前两日太子册封和亲公主那日,太子妃亲口承诺绝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许龄卿神色一滞,她抬眸看向了轩辕烨和轩辕澈两人:“二皇兄,师兄,你们当真相信太子妃不会对我动手吗?” 轩辕澈抿唇不语。 轩辕烨神色闪烁。 见三兄弟这副表情,许龄卿一颗心沉入谷底,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她苦笑:“罢了,罢了,我走就是了。” 说着就要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却被茉香给拦住了:“王爷已经给了您和离书,天大地大,您要去哪?” 许龄卿激动:“走!” 轩辕烨终是没忍心快步上前将人拦住:“师妹,我们带你离开。” 三日后 东瀛使臣携带和亲公主令狐凝一块离开。 乘坐马车时许龄卿才知晓令狐凝竟是和亲公主,而且还许配给了轩辕澈,她眼眸轻闪。 她记得令狐凝上辈子压根就没有出嫁,战死在沙场。 令狐一族忠心耿耿,老将军和几个儿子全都死在了沙场,偌大的令狐府就剩下令狐凝一人。 上战场还是令狐凝亲自求的,那时的皇帝还是赵知晏! 没想到令狐凝居然成了和亲公主…… 公主和亲,北楚陪嫁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不断,场面十分壮观。 就连太子夫妻两也来送行了。 远远的瞥见了宋玥,许龄卿心一惊,忐忑地低着头试图将自己掩藏起来,宋玥淡淡瞥了眼,嘴角勾着笑,对着轩辕澈叮嘱几句:“二皇子可要好好对待北楚公主。” 轩辕澈下颌扬起:“这是自然。” “三位皇子走得太着急了,否则,北楚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招待你们。”宋玥脸上挂着笑意,笑容却未达眼底。 顶着风口又说了几句话,宋玥后退:“诸位,一路顺风。” 东瀛的马车浩浩荡荡离开京都城,一路往东走,宋玥站在城墙上眺望这一幕,嘴角勾起。 闯了这么大的祸就想走? 做梦! …… 东瀛的马车一路向东,中间没有丝毫停顿。 半路上轩辕鸣忍不住抱怨:“没必要马不停蹄地赶路吧,好歹也歇一歇?” 许龄卿道:“多在北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轩辕鸣瞥了眼许龄卿,撇撇嘴难得没有反驳。 这话轩辕烨和轩辕澈也是认可的,这几日不知为何,眼皮跳得厉害,越是临近东瀛就越是心里发慌。 轩辕澈抬眸看向了安安静静的令狐凝。 一路上令狐凝都很安静,要么看书要么和侍女对弈,除了吃喝之外,几乎不说话。 “还有两日咱们就能彻底离开北楚了,回到东瀛地界就安全了。”轩辕澈小声嘀咕。 轩辕烨拧眉,他总觉得事没有这么简单。 夜里,冷风呼啸而过。 寂静无声的深夜脚步声轻盈有序,转眼间消失不见。 四周恍惚笼罩在一层令人忐忑的氛围内。 一声惨叫。 “救命!” 马车里忽然传来了一道惊呼。 “是令狐姑娘的声音。” 顷刻间火把照亮了四周,令狐凝的马车上沾染了血迹,只见许龄卿一只手攥着匕首抵在了令狐凝的脖子上。 “我亲眼看着你写密信传递,你还敢狡辩!”许龄卿对着赶来的轩辕澈说:“她是个叛徒,二皇兄,令狐家两位大将军都是死在了东瀛人手上,太子妃偏偏选了令狐凝家唯一的女儿来和亲,定是别有目的。” 轩辕澈眼看匕首抵在脖子下方划出一道血痕,呵斥道:“住手!” “二皇兄,她不老实,此人留不得。”许龄卿一脸焦急。 半个时辰前许龄卿出来散气,恰好遇见了有人鬼鬼祟祟地赶到了令狐凝身边。 她欣喜不已,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趁人不备之际一举拿下令狐凝。 令狐凝苍白的小脸上划过一抹惶恐,她委屈地看向了轩辕澈:“我,我没有。” 许龄卿手指着马车:“二皇兄可以搜一搜。” 轩辕澈犹豫片刻后还是信了许龄卿的话,使了个眼色,侍女在里面搜寻,找了许久一无所获。 “不可能!”许龄卿朝着茉香使了个眼色:“你去搜。” 茉香不敢耽搁,上了马车就开始搜寻,找了片刻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她冲着许龄卿摇摇头;“没,没有。” 许龄卿脸色微变:“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你看不惯我就直说,何必栽赃污蔑!”令狐凝冷笑。 “你!” “够了!”轩辕澈出声打断:“这一路令狐姑娘都安分守己,她是和亲公主,你不要伤害她。” 许龄卿急了:“可她父兄都是死在东瀛手上,这样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到东瀛和亲?” “此事不需要你插手,东瀛自有考虑。”轩辕澈上前,夺过了许龄卿手上的匕首,许龄卿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咬着牙 松开手。 令狐凝倏然身子一软往后坠落,被轩辕澈眼疾手快的扶住,人早已经昏迷不醒,嘴角流淌着黑色的血迹,脖子上的伤口也在逐渐发黑。 “你在匕首上抹了毒?!”轩辕澈紧盯着许龄卿怒问。 许龄卿后退,正要摇头,下一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起,他们痛苦地捂着腹部在地上打滚儿。 “救,救命。。” 连同马儿也在嘶吼,痛苦地挣扎,来回踱步。 许龄卿有些发懵,还不知什么情况,离得最近的侍卫嘴里吐着白沫,一脸狰狞,一双手扣在泥土里,不停地将脑袋撞地,试图缓解。 这症状…… “是五散粉!”许龄卿瞬间回过神。 轩辕烨在背后瞳孔一缩,揪住其中一人摸了摸脉象,他脸色发白:“的确是五散粉。” 他们的侍卫竟在眼皮底下中招了。 轩辕烨竟然一点儿也没发现异常。 “呜呜,二皇兄,三皇兄,我的头好痛。”轩辕鸣捂着心口,一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扭曲着脸:“我浑身上下仿佛有万千只蚂蚁在燃烧,好难受。” 轩辕烨一把扶起轩辕鸣,摸了摸脉象,脸色越发阴沉,竟然已经中了五散粉一个多月了。 “三,三皇兄,我这是怎么了?”轩辕鸣扭曲着脸,眼底已经没有半点理智。 砰! 轩辕烨砸晕了轩辕鸣,五散粉无药可解只能强行戒掉。 “老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轩辕澈问。 轩辕烨的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一个人,宋玥! 第212章 许龄卿之死 “是宋玥!一定是她!”许龄卿忽然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她盯着轩辕澈:“她不会轻易让咱们离开北楚的。” 眼看着东瀛近在眼前。 还是出事了。 下一瞬,一群黑色身影从天而降。 杀机四伏。 拔刀而起,寒光乍现。 轩辕澈和轩辕烨都愣住了,两人极快地做出了应付。 奈何黑衣人越来越多,他们身手矫健,宛若游龙,一看就是顶级杀手。 扑哧! 一剑刺在了轩辕澈的肩上。 鲜血流淌,轩辕澈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不久后传来轩辕烨的闷哼声。 轩辕烨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制服,冰冷无比的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太子妃这一路追随,实在是辛苦了。”他道。 许龄卿抱着头蹲下,听见这话瞬间抬起头环顾:“宋玥,宋玥你快出来!” 黑衣人中的确有人慢慢摘下了面纱,露出了精致的容貌,可不就是宋玥? “果然是你!”许龄卿咬牙切齿。 宋玥嘴角勾着笑,又看向了一旁的男人。 许龄卿顺着视线看去,男人熟悉的眼眸令她眼前一亮:“王爷!” 赵知晏摘下面罩,露出一整张脸,他朝着许龄卿走近,许龄卿又惊又喜:“王爷可是来接妾身回去的?” “接?”赵知晏嗤笑,眼底早已经化作一片凌厉。 这眼神吓得许龄卿连连后退,惊讶得捂嘴。 “龄卿,本王对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本王?”赵知晏怒气腾升,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他不计较她冒名顶替的事。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也曾想过余生好好跟许龄卿好好过日子,将孩子抚养长大。 他相信太子不会那么绝情连个孩子都留不下。 可许龄卿不仅义无反顾地抛弃了自己,还偷偷喝了落胎药,这一路上他清醒了。 风光霁月,受人尊敬的八王爷自从娶了许龄卿之后,身份名声一落千丈,人人喊打。 那日赵知晏受邀到了城墙上。 眺望北楚,一群忙忙碌碌的百姓脸上有惶恐,不安,忐忑,还有期盼,其中还有个妇人一左一右的抱着两个无辜的孩子。 突然,砰的一声妇人倒了下来,浑身抽搐。 两个孩子扑在妇人身上嚎啕大哭。 侍卫及时出现将妇人给带走了。 “这是怎么了?”他逆着风,语气有些颤抖。 “是五散粉,东瀛给咱们的药草里全都提前浸泡了五散粉,虽有防备,但比起要命的疫病,也只能硬着头皮熬药,没有五散粉的解药给了士兵。”宋玥声音幽幽的:“这主意是八王妃出的。” 赵知晏满脸不可置信。 “东瀛来北楚的目的,八王爷心知肚明,八王爷真的要纵容八王妃毁了北楚江山吗?”宋玥一声声质问,让赵知晏无言以对。 他试图给许龄卿找借口。 张张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记得八王爷也曾上过战场,满腔热血,保家卫国,如今敌人欺负到咱们眼皮底下,八王爷真的忍心看着这些百姓死在你面前?” 赵知晏喉咙像是被人给掐住了,迟迟发不出声音。 “过去种种都不提了,八皇叔,我们赌一把人性如何?”宋玥目光澄澈地看着赵知晏。 “若我输了,我定会劝诫太子拱手让位。”她语气淡淡,眼神中还有几分悲悯。 “如何赌?” “就赌许龄卿!” 赵知晏拉回思绪,望着眼前哭得可怜兮兮的许龄卿,倘若她没有去弄落子汤,没有接下那封和离书。 他就赢了。 两次机会,都败了。 “王爷。”许龄卿艰难地爬起来,朝着赵知晏走过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妾身后悔了,妾身不会离开您的,无论如何,咱们应该一同面对未来,只有您,才是最后的胜者,妾身会一直陪着您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许龄卿拉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神时不时地瞥向了宋玥,示意对方动手。 赵知晏却下颌轻抬:“杀了轩辕澈或是轩辕烨,本王就带你回去。” “什,什么?”许龄卿脸僵住了。 “赵知晏!”轩辕澈和轩辕烨怒吼:“卑鄙小人,你竟敢暗算我们。” 赵知晏脸上的耐心渐渐耗尽,一把扯过许龄卿的胳膊,尖锐的刀抵在了她的腹部,吓得许龄卿脸色发白:“王爷?你吓到妾身了。” “本王最后问你一遍,这腹中孩子是谁的?” 许龄卿立即道:“当然是您的,王爷,您不要被人欺骗了,妾身怎么会背叛您呢?” 哗啦! 衣裳被扯破。 满背的丹青显露出来。 赵知晏目光紧盯着轩辕澈和轩辕烨两人,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轩辕澈一脸错愕。 轩辕烨神色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 果然,和茗娘老鸨说的一样。 刻丹青,蛊惑了轩辕烨,诱导轩辕烨替她报仇,在草药上涂抹了五散粉,这一桩桩都是有备而来。 “王爷,妾身此生没有骗过您。”许龄卿哭得伤心欲绝:“这是妾身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宋玥,是不是你在背后怂恿了王爷?” 许龄卿怒瞪着宋玥。 宋玥神色淡淡,抬眸瞥了眼时辰,不急,还早。 “是么?”赵知晏讥讽笑:“本王坠落山崖,究竟是谁救的?” 许龄卿瞳孔一缩,眼底划过心虚,结结巴巴的说:“自,自然是我。” 赵知晏猛地掐住了许龄卿的脖子,手中力道渐渐收紧:“耍本王,你是不是很得意?” “王,王爷……” 赵知晏手中力道越来越紧,许龄卿被掐得说不出话来,眨眨眼,眼泪大颗大颗流淌,满脸恐慌和无助。 “赵知晏你还是不是人,她可是你的妻!”轩辕烨看不过去了,干脆坐起身:“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没有理会轩辕烨。 积攒许久的怒火和窝囊气在此刻全部爆发,赵知晏额上青筋暴跳,一只手将许龄卿提了起来。 在这一刻许龄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子死亡气息,将自己包围,她挣扎。 赵知晏面色含怒。 稀薄的空气越来越少,许龄卿脸色涨红,嘎嘣一声清脆响,许龄卿瞪大眼,嘴角的血迹流淌。 他松开手。 砰! 身子坠落倒在地上。 赵知晏闭了闭眼,怒火仿佛是有了发泄口,他看向了轩辕澈和轩辕烨两人。 尤其是轩辕澈。 “本王处处敬你,这两个多月,本王受尽冷眼,今日这笔账你用命来偿还!” 说话间赵知晏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轩辕澈。 剑没入胸膛。 染红了衣襟。 轩辕澈不可置信的看着赵知晏:“你,你好大的胆子!” “二皇兄!”轩辕烨急了,他目光狠厉:“我兄弟三人死在北楚,东瀛绝不会让过你们,必定会用千千万万条性命陪葬!” 赵知晏抬起手朝着轩辕烨的脑袋挥下。 顷刻间,辱骂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轩辕鸣和令狐凝之外,再无人活着,宋玥看向了赵知晏,他拱手:“愿赌服输,从今日起,臣愿誓死效忠太子,太子妃。” 宋玥抬起手将赵知晏虚扶一把:“八王爷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 离开了边境。 次日 东瀛的人潜入北楚来迎三位皇子,看见的只有遍地尸首,他们吓得不轻,在一众尸首中找到了还活着的轩辕鸣跟令狐凝。 轩辕鸣醒来时脑子还不够清晰,对于昨夜发生的事压根就记不清楚,浑浑噩噩的看着两位皇兄的尸首就摆在眼前。 他抬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有力。 麻木又疼。 不是做梦。 “二皇兄,三皇兄!”轩辕鸣爆哭。 “六皇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回去吧。”暗卫劝。 轩辕鸣死死咬着牙:“到底是谁,是谁在背后算计我两位皇兄?若是被我找出来,我必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轩辕鸣是被暗卫强行给带走的。 东瀛皇帝得知两位弟弟已经死了,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不吃不喝好几日才看见尸首,由此,不得不信。 “查!给朕狠狠的彻查!”东瀛帝暴怒。 傍晚 仵作就传出消息,两位皇子死于冰寒刀下。 冰寒刀,乃是南疆常用的武器。 “皇兄,会不会是南疆的人做的?”轩辕鸣问。 东瀛帝摇头:“凭借一把弯刀而已,算不得证据,南疆人不会这么傻,用这么明显的刀杀人,十有八九就是北楚干的,嫁祸给南疆。” 轩辕鸣疑惑:“可许龄卿也死了,北楚不会轻易杀了她,还有北楚的和亲公主也中毒了,那些陪嫁也全都被抢走了,若是北楚做的, 实在是不明智,万一咱们查到了真相,必定出兵。” 所以,轩辕鸣还是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南疆做的。 东瀛帝揉了揉眉心,暂时也没有头绪。 “皇兄,死了的那些侍卫都中了五散粉,加上许龄卿的死,北楚要是闹起来了,就少几分嫌疑,若是平静无波,就是想利用咱们攻打北楚。”四皇子强忍着悲痛从外走进门。 他的视线落在了地上两人身上,心痛不已:“幸好,老六回来了。” “我当时被三皇兄拍晕了,那些人肯定是以为我死了,侥幸逃过一劫。”轩辕鸣嘟囔。 四皇子拍了拍轩辕鸣的肩:“东瀛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必定会给两位皇兄讨个公道。” 第213章 拿捏软肋 令狐凝一睁眼看见陌生的环境,她紧捂着心口,一脸警惕,小宫女见她醒来,上前扶她坐稳:“公主,您终于醒了。” “这是哪?” “这是东瀛皇宫。” 令狐凝揉了揉脑袋:“我,怎么会突然到了皇宫?” “公主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宫女试探的问。 令狐凝痛苦的抱着脑袋一言不发,直到四皇子走了进来,一脸温柔:“公主,您醒了,我是四皇子轩辕宸。” 轩辕宸眉头一紧:“敢问公主可知晓当日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令狐凝一脸呆萌,一开口发现脖子上还有思思疼意,下意识的抬起手摸了摸脖子,那里缠绕着一圈纱布:“我这是怎么了?” “你受伤了。” 令狐凝抿唇。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她摇头。 “你叫令狐凝,是北楚来的和亲公主。” 轩辕宸的声音柔柔的,像极了邻家兄长,一脸和睦:“你家族代代都是将军,保家卫国,这次你是奉命来和亲的。” 令狐凝点点头,跟着重复:“我叫令狐凝,是来和亲的。” “对。” 聊了片刻之后,轩辕宸笑着问起:“太子妃是不是允诺过你什么?” “太子妃?”令狐凝皱着眉一脸疑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行恍然大悟说:“太子妃叮嘱我要安分守己。” 轩辕宸皱着眉,又问:“公主不恨东瀛吗?” “战场上刀剑无眼,父兄保家卫国死于战场,他们是英雄,我为了北楚和亲东瀛,同样是保家卫国,为何要恨?”令狐凝低沉的声音波澜不惊。 这个回答倒是令轩辕宸有些意外。 半个时辰后 他气馁的离开了屋子。 门外轩辕鸣早早就候着了:“四皇兄,怎么样了?” “刺杀的事大概和北楚没有关系。”轩辕宸道。 他师从术士,经他手的人只要中了幻术,就不会撒谎,问什么说什么,这么多年来无一例外。 所以,他相信令狐凝说的都是真话。 “我就说嘛,北楚要是有这个胆子,疫病的时候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必定是南疆故意引导咱们对付北楚,在边境处截杀。”轩辕鸣压根儿紧紧咬着:“南疆,我一定不会饶恕他们!” 此时外面传来消息。 “北楚八王爷得知八王妃死后,入宫劫持太子妃,被太子当场斩杀,尸首悬挂城门示众。” 轩辕鸣啧啧:“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给搭上了,真是愚不可及!” 轩辕宸挑眉。 紧接着轩辕鸣就将话本子掏出来递给了轩辕宸看:“北楚茗娘是个落户破千金,走投无路之下做了老鸨,专门培养一批人,个个年纪都不大,就是为了祸乱北楚,许龄卿就是其中之一,八王爷那个蠢货受她迷惑,连皇位都不要了,日子过得要多憋屈有憋屈。” 说到这轩辕鸣咬牙切齿:“咱们何尝不是上当了呢,五个兄弟对她感恩戴德,奉做掌中宝,结果却是利用咱们。” 要不是轩辕澈和轩辕烨拦着,他早就对许龄卿动手了。 “赵知晏那个蠢货,为了能让许龄卿离开,写了和离书不说,还将自己扣押在京都城为质。” “许龄卿正好趁势离开北楚来东瀛,可惜了,她命短,就差一步之遥了,死在了边界。” 轩辕鸣撇撇嘴,压根就不该将许龄卿带着。 就是个祸害。 轩辕宸看完了话本子,脸色有些难看:“此事皇兄知道吗?” “刚才知道了。” 轩辕鸣抖了抖脖子,东瀛帝知晓了话本子后脸上的怒火几乎压制不住,砸了好些玩意,他吓得不轻,赶紧来找轩辕宸救命。 …… 北楚少了一位八王爷却多了一位慎将军。 骁勇善战。 脸上戴着一张罗刹面具,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使人不敢轻易靠近。 “慎将军。” 宋玥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慎将军回眸,冲着宋玥拱手:“太子妃,已经有了驸马的踪迹,还请太子妃稍等两日,微臣一定会将驸马带回。” “辛苦。” 她此次来边关,一是要擒拿驸马回去治罪,二是要将那些米粮送入东瀛,要让东瀛人自食恶果。 一个月前嘉华公主派人送信。 南疆内乱,却又不少小国蠢蠢欲动。 东瀛切不可参与进来。 她现 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拖住东瀛。 只要北楚胜了这一战,往后几十年,北楚必定太平。 慎将军冰寒的眸子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就连声音也是沙哑没有任何感情:“太子妃过奖了,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宋玥轻轻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四月 东瀛开始集结兵马,粮草,大肆征兵,对外宣称要讨伐南疆。 宋玥却觉得这事儿过于顺利,未必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几日后东瀛派人向北楚借路,要以最快的速度长驱直入,攻打南疆西南部。 “东瀛几个皇子里,四皇子最低调,也是最聪慧的,他就是东瀛帝的左右臂膀,他骨子里也有一股嗜血残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慎将军低声说。 宋玥垂眸。 “梁颖驸马的老巢已经找到了,可要拿下?”他问。 她眼眸一暗,驸马爷为了一己之私在收缴上来的粮食里掺杂了毒药,给百姓发放的种子也有问题,坑害了老百姓。 不仅如此,驸马连至亲都不顾了,连夜逃跑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亲人在京都城为质。 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愤。 “抓!” 多忍耐驸马一日,她都对不起那些差点儿饿死的老百姓,若不是及时发现,北楚在前线打仗的战士们岌岌可危。 他该死! 慎将军的动作很快,夜半三更就提着一个人来到了跟前,此人蒙着眼,嘴里塞着东西,不断地扭动身子。 倏然面罩摘下,驸马看清了来人,惊恐的瞪大眼;“你,你是谁?” 宋玥脸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浑身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先是叫人将人拖出去好好伺候。 等两日之后,再提出来。 此时的驸马早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趴在地上。 “招了?” “招了。”慎将军将字据递上前。 上面清楚的写着驸马压根就不是梁家人,而是东瀛高门大户家的私生子,冒充了梁家嫡子求娶了郡主,私底下做些见不得人买卖。 宋玥倒是有些意外。 原来不是不在乎至亲,而是那些至亲都是假的,怪不得呢。 什么宛姨娘也都是驸马的表妹,两人蛇鼠一窝,如今宛姨娘早早就被扶正了,连孩子都生了。 “将这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回京都,交给梁颖公主手中。” “是。” 宋玥居高临下看着驸马爷,嘴角勾起,人不是没有软肋,只是拿捏错了,她弯腰从对方身上摘下了玉佩:“去给宛夫人送去。” 慎将军接过玉佩,有些疑惑:“不杀了他?” “死太便宜了,他身上背负的人命太多了。” 况且她还需要他运送粮草呢,暂时不急着杀了。 第214章 揭开真相 四月末傍晚 宋玥用过晚膳后,走在院子内的鹅卵石上慢慢散步,她揉了揉眉心,心里似是有数不尽的烦恼。 “主子,人来了。”琥珀急匆匆赶来,指了指屋外方向。 宋玥眉心一动:“走!” 将驸马梁安掳来好几日了,不论使用什么法子,软的硬的,哪怕是酷刑也没撬开梁安的嘴。 再继续打下去,人就要被打死了。 好在宛夫人被捉来了。 “三爷呢,怎么不见三爷?”宛夫人四处张望,手里攥着帕子一脸的紧张。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宋玥似笑非笑地盯着宛夫人瞧,只一眼,宛夫人一副见了鬼般的表情,脸色唰地惨白:“你……” 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宛夫人惊恐地往后退,转过身就想走,却发现背后早就被人堵住了,宛夫人咬咬牙,冲着宋玥屈膝:“婢妾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宛氏,本宫可经不起你这份大礼。”宋玥冷笑:“若不是本宫追查驸马,至今还不知那个倒在了本宫马车前的柔弱妇人居然是东瀛贵女。” 宛夫人一听急忙否认:“太,太子妃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妾,妾身怎么听不懂您的话。” “本宫最嫉恨欺骗,尤其你还利用了本宫为数不多的善良!”宋玥咬牙切齿,恼恨自己被宛夫人给欺骗了,不仅如此,还亲自派人将宛夫人送走,给了千两银票傍身。 宋玥想想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蠢货! “来人!”宋玥下颌一抬,叫人将宛夫人拉去了偏院,让夫妻两个见一面。 奄奄一息的梁安乍一看宛夫人,顿时激动起来:“你,你你怎么在这?” 宛夫人看着被打得半死的丈夫,冲过去打量对方,不停地伸手摸了摸:“三爷,三爷您怎么样了?” 梁安摇头,一开口血顺着嘴角流淌,他抬眸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宋玥:“宋玥!你何必将无辜妇人牵扯进来,有本事针对我一人!” 宋玥嗤笑:“少在跟本宫扯皮,本宫对你疏忽才险些酿成大祸,如今,本宫不远万里找到你,就不会轻易罢休。” 梁安呲牙。 “太子妃想要什么?”宛夫人挡在了梁安面前:“有许多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可以保证日后绝不会再做对不起北楚的事,还请太子妃饶恕我们夫妇。” “夫妇?”宋玥一脸鄙夷地看着宛夫人:“你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妾室而已。” 宛夫人被羞辱的脸色涨红,辩驳道:“我是三爷的妻,不是妾!” “他可曾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宋玥追问。 宛夫人瞪大眼,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一时竟找不出辩驳的话来,死死咬着唇瓣不吭声。 “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梁颖长公主才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拜了天地的妻!”宋玥虽看不惯梁颖的嚣张跋扈小肚鸡肠,更讨厌虚伪做作的宛夫人。 “够了!这事儿怪不得宛儿,你……” “啪!”宋玥扬起手上鞭子狠狠打在了梁安的身上。 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宛夫人惊呼,拿出帕子捂住伤口。 梁安闷哼一声。 “梁颖已经怀上你的嫡子!”宋玥道。 梁安错愕抬眸,倏然笑了笑:“她不会有我的孩子。” 语气笃定。 宋玥见状心中更是怒火中烧,这个负心汉打死也不为过:“她体内寒毒,郁结早就被解开了,你随沈国公回京那几日,整整五日,足够她怀上你的子嗣。” 梁安皱着眉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庆功宴上被太子灌醉的事,他脸色阴沉,一旁的宛夫人哭得伤心欲绝:“三爷,你当真和她有了孩子?” 这话听得宋玥莫名其妙。 梁颖早就生养过了,而且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人了。 莫非…… “宛儿,我是被灌醉了,并非本意。”梁安着急忙慌解释。 奈何宛夫人沉浸在悲痛中,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宛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人,这么多年从未碰过她,若不是被灌醉,此生也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 宛夫人凄凄惨惨地抬起头,红着一双眼哭成泪人儿,梁安满心都是心疼,恨不得将人揽入怀中狠狠疼惜。 宋玥震惊。 看着这一幕不仅没有被感动,反而怒火一簇簇往上翻涌,紧紧攥着鞭柄,等着两人腻歪够了。 说过了山盟海誓,宛夫人娇羞的一头扎入梁安怀中轻轻啜泣:“ 三爷,妾身这次就原谅你了。” “宛儿,我定不会负你。” 许是触到了伤口,梁安疼的倒吸口凉气,宛夫人赶紧拉开距离,关心地问怎么样。 梁安抬起头看向了宋玥:“让宛儿回去,保证不会伤害她,我就配合你。” “凭你也配跟本宫谈条件?”宋玥嗤笑一声,眼里尽是厌恶,一个眼神示意,琥珀上前按住了宛夫人的手腕,将手腕粗的铁链牢牢将她的手腕套进去,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太子妃,你这是私自囚我,东瀛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宛夫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一张娇艳如花的脸扭曲着,写满了憎恨。 宋玥微微一笑:“别急,梁颖长公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宛夫人瞳孔中划过惊慌,收起恶毒神色,软了语气:“太子妃,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吧。” “给她喂软筋散,若是敢耍小心眼逃跑,就丢入军营,犒赏三军再送回宛家。” 宋玥说着看向宛夫人眼底的惊慌变成了恐惧,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同为女人,她痛恨宛夫人欺骗梁颖。 离开了偏院,宋玥长叹口气,心里的憋闷久久不散,琥珀上前:“太子妃真的要替梁颖长公主做主?” “看在同为北楚人的份上,举手之劳。” 她一想到梁颖为了生嫡子,看尽了大夫,吃尽了苦头,奉献那么多结果到头来却被丈夫和小妾欺骗。 不为别的,就为了口气。 这两人必须交到梁颖手中。 “宛夫人的吃食暂时断了,三日后每日给参汤水吊着,不许死了。”宋玥吩咐。 琥珀点头:“宛夫人膝下两女一子,长子今年已经十六岁,比长公主的两个女儿还要大,说明在做妾之前就已经怀上了,梁大人要是知道小儿子早就被人冒名顶替了,不知会不会被气死。” 梁安今年三十出头,也就意味着这场阴谋至少谋划了三十年之久。 仔细想想简直不寒而栗。 “太子妃。”慎将军上前,拱手道:“据探子查,南疆二王子悄然来到边境。” 宋玥长眉一挑:“找!一定要将此人找到。” 绝不能让南疆二王子和东瀛和好,否则就是功亏一篑。 “这位南疆二王子擅于易容,若要找出,需要些时间。”慎将军拧着眉,这也是他感到为难的地方。 千人千面,就算是走在大街上也未必能认识。 对这位二王子,宋玥早有知晓,母亲说过二王子出身低贱,生母乃是洗脚婢,趁着主子吃醉酒爬上龙床才幸运怀上了二王子。 可二王子出生后没多久,生母就死了,南疆帝嫌弃这个儿子,便找了个理由将人早早就送出去学艺,眼不见心不烦。 二王子十几岁那年从马背上摔下来,摔伤了腿,走起路来略有些跛脚,还对柳絮等有极大的反应,一旦接触,浑身起疹子。 “琥珀,准备柳絮,越多越好,再找几十个会缝补的绣娘来,今日就要给每个将士们,乃至百姓们准备一个香囊。” 琥珀虽有不解,但还是照做。 宋玥解释:“二王子对柳絮有极大的反应,所有人必须腰间系挂柳絮香囊,以防万一。” 慎将军恍然。 准备了一夜,所有人都带上了香囊,对外宣称是祈福用的,出城进城必须佩戴,若是谁没有戴就要被请去后院彻查。 另宋玥和慎将军等人也准备了特殊的密令。 “与其等着二王子出现,不如将人逼出来。”宋玥没那个耐心耗着,她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搭在桌子上,轻轻敲打桌子,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也该轮到东瀛尝尝五散粉的滋味了。” “将咱们带进来的布料全部送出去。” 半个月后 两国边境越发的不安分起来,尤其是东瀛这边,百姓将士们像是生了怪病,不少人精神不振,萎靡颓废,无精打采的。 哐当! 将士们练剑时手上的兵器突然掉在地上,人也跟着晃了晃,然后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立即引起了前方将士们的注意。 “军医!” “军医!” 很快一个,两个,乃至三个都是一样的症状。 军医上前摸了摸脉象,又观察了口鼻,下一瞬脸色微变,连连后退:“这,这是疫病!” 疫病两个字一出现,众将士们瞬间哗然,连连捂着口鼻后退。 消息很快传到了轩辕宸耳中,他阴沉着脸色质问:“抓紧时间配置解药,熬药!封锁城门!” “是。” 东瀛人得了疫病的消息捂不住,很快传开。 边境处人人自危。 一辆马车停靠在边境,侍女扶着一位腹部凸起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下来,女子一脸焦急,怒气冲冲地往里赶。 琥珀早早就在外面等候,看见来人,弓着腰上前行礼:“长公主。” 来人正是梁颖郡主,她下颌轻轻抬起:“你家主子呢?” “回长公主,太子妃恭候多时了。” “带路。” 梁颖郡主迈进院子,看见了廊下闲情逸致喂鱼的宋玥,强压怒火,问:“人呢?” 宋玥转过身将手上的鱼儿撒入,漫不经心地说:“本宫这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的。” 梁颖郡主得到书信时,早就气得浑身发抖,迫不及待的乘坐马车来了边境,这会儿早就忍耐不住了:“你我之间不必迂回,你看中什么直接说便是,今日,我一定要看见这对狗男女!” 宋玥一听也懒得兜圈子了,抿了抿唇将手上的鱼食全部投入池子里,豁然站起身:“跟我来!” 狭小静谧的院子里漆黑一片,进了屋子里还有股难闻的恶臭味,宋玥拿出洁白的帕子紧压在鼻尖下,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 宛夫人饿了半个月早已经虚弱无力,身子明显是瘦了一圈,头发枯黄,裙子更是污泥不堪,一张小脸蜡黄枯瘦,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蝶,奄奄一息。 看见来人先是眼前一亮而后眼底闪出惊恐神色,咽了咽嗓子:“公主?” 梁颖瞥了眼宛夫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深吸口气,视线落在了梁安身上。 这半个月梁安倒是没有再被罚了,身上的伤早就结痂,两只手被牢牢的禁锢住了,抬起头看向了梁颖时,动了动唇:“你被利用了,太子妃故意引诱你来的,颖儿,你过得可还好?” 温柔的语气让梁颖呆愣片刻后,狐疑地转过头看向了宋玥。 宋玥长眉一挑,眼里隐约有些趣味,手握长鞭朝着宛夫人走近,这半个月她只让人饿着宛夫人,目前为止还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 啪! 一鞭落下。 惨叫声划破长空。 宛夫人疼得脸色煞白,死死咬着唇幽怨地看向宋玥:“太子妃又何必逼供?” “拖出去,犒赏三军!”宋玥失了耐心。 梁安终是怕了:“太子妃!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玥嗤笑:“本宫警告过你,休要同本宫耍心眼,今日已经不单单是你们这两人的事了,本宫会继续抓人,将你们的长子两女一一抓来!” 梁安瞳孔一缩,软了语气:“是,是我对不住长公主,我是东瀛镇北侯府的三公子,三十年前就被人送去了梁家封地,成了梁家嫡子,宛儿是我的妻,是东瀛贵女,根本不是什么无依无靠的妾。” 他每说一个字,梁颖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还有件事。”宋玥提醒:“这么多年梁安除了几个月前被灌醉酒那日碰过你,往前十几年从未碰过你,你的两个女儿也不是他的亲骨肉。” “什么?”梁颖呆住了,连连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安:“她,她说的可是真的?” 梁安心虚得别开眼,末了才说一句:“是我对不住你,来世必定偿还。” 第215章 心狠地位稳 “来世?”梁颖勾唇,眸子里尽是傲气:“你让我丢尽颜面,还敢提来世?” 她本就傲气。 自小在皇家长大,受尽宠爱,要不是遇见了梁安,她也不会以向先帝要了梁字为封号。 她们年少夫妻,接连生育两女,梁颖心中有愧疚,第二胎时生产坏了身子,她妥协纳了妾室。 宛姨娘还是她亲手挑的。 安分,老实。 结果却中了人家的圈套,宛姨娘放在了一堆妖妖娆娆,一脸狐媚子的人群中,可不就是老实本分? 再之后梁安处处护着宛姨娘,连她屋子里也去得少了。 眼睁睁看着宛姨娘怀上丈夫的孩子,生儿育女,和丈夫站在一块,其乐融融。 现在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骗局。 梁颖深吸口气:“我自问对你不薄,你却这样算计我,我岂会轻易饶恕你。” “公主……”梁安他看着梁颖眼底满满都是恨意,再无半点儿从前的爱,顿时慌了。 梁颖一步步朝着宛夫人走过去,一把掐住了宛夫人的脖子,从鬓间拔下簪子抵在宛夫人的脸颊上,猛地一划。 “啊!” 鲜血迸出。 伤痕深可见骨。 宛夫人疼得挣扎扭动身子,眸光狠狠的瞪着梁颖:“你这个毒妇!” “毒妇?”梁颖嘴角勾起,将对方的下巴抬起,四目相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死了,我会留着你慢慢折磨,直到我消气为止。” “你!”宛夫人气的心口起伏。 从屋子里出来。 梁颖有些站不稳了,她一把握住了宋玥的胳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一碗落子汤。” 宋玥闻言并不意外,她看了眼梁颖隆起的腹部,抿了抿唇问:“你可想好了,落了这一胎,再想有孕就难了。” “后果我自己承担。”梁颖神色坚决,这孩子既然不被期待,又何必诞下? 留着也是痛苦。 宋玥点头。 一碗药喝下去很快就见了红,宋玥站在廊下听着里面痛苦的喊叫,眉心发麻。 整整两个时辰的惨叫。 稳婆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走出来,屋子里的动静也渐渐消失了,丫鬟说:“公主已经歇了。” “给公主炖些补品,好好伺候。” “是。” 两日后 梁颖睁开眼,为了那个孩子她险些丢了一条命,半躺在榻上脸色惨白虚弱地盯着宋玥,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宋玥看着对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精神萎靡不振,她长叹口气:“梁安勾结东瀛在粮草里放了大量的五散粉,此次京都城疫病,他功劳不小。” 梁颖愣了,半晌后才问:“他,他竟然这么大胆?” “嗯!”宋玥点头。 梁颖苦笑:“这是要抄家灭族的,你想如何追究?” “不知者不罪,况且他利用了你,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梁家那边还需要公主稳住,不要乱了,再者,两位姑娘未必不知晓此事,你心里有个准备,这两人本宫可以交给你。”宋玥看着梁颖摇摇欲坠的破碎模样,于心不忍。 许久,梁颖才道:“多谢太子妃,从今日开始,我这一条命都是你的,必定誓死追随!” 而后梁颖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放在桌子上:“你让我来,必定已经知晓我手中有一座金矿。” 宋玥扯着嘴角,不置可否。 她一开始并没有怀疑,直到接手了梁颖手中的一部分铺子,一半以上都是亏损状态,可偏偏梁颖富的流油,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就连两个女儿出嫁也是十里红妆。 她就有些怀疑了。 顺藤摸瓜才查到了蛛丝马迹。 这么多年梁安也想将金矿占为己有,但梁颖始终有些防备,愣是没让梁安摸到一点儿边。 其实梁颖的初衷是不想将梁安卷进来。 发现金矿藏匿不报是死罪。 这是梁颖给梁安留的退路。 误打误撞倒是成全了宋玥,要是早早落入梁安手上,这金矿早就被挖空了。 “拿着这个,金矿就属于你了。”梁颖道,她看向了宋玥:“太子妃果真很聪明,那些人败在你手上,一点儿也不屈。” 宋玥笑:“吃一堑长一智,长公主不能光看表面,兴许,私底下本宫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 梁颖想起了宋玥小时候,她勾勾唇笑了:“待我养好了身子,会带着这两人亲自去一趟梁家,太子妃放心,我定会解释清楚。” 至于两个女儿,梁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安置,她虚弱地闭了闭眼,宋玥见状也不好打搅,转身出去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偏院时不时能听见惨叫声。 宋玥就当做没听见。 “奴婢听说宛姨娘又被罚跪了。”云冬啧啧两声,听着动静脚底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琥珀却道:“长公主被骗了十几年,还被人下药,若是奴婢,指不定比长公主的手段更阴狠呢。” 杀了宛姨娘都不解气。 云冬弯了弯唇,点头附和:“倒也是。” 惨叫声停下。 隔壁又熬了药。 闻着气味是补气血,治疗伤口的。 “太子妃,我家公主说三日后就要起程去封地。”丫鬟来报。 宋玥点头,叮嘱琥珀去安排。 三日后梁颖顶着消瘦的身子裹着长袍,跟宋玥拜别,上了马车,身后还有一辆马车,两个人被套着麻袋被塞进去。 两人不停地挣扎,呜呜咽咽,宋玥就当做没看见。 马车远走后,宋玥下巴一抬:“派人盯着,若是梁安离开封地,直接杀了。” “是。” 她只允许梁安被终身囚禁在封地,一步也不许离开。 慎将军忽然来到她身边,透了个消息出来:“二王子混迹城内。” 宋玥眼眸微微一动:“琥珀云冬,收拾行李,三日后本宫起程回京!” “是。” 行李装满了两大车,几十个禁卫军一路跟随,马车往北走,本该离开的人却还在院子里漫不经心地喂鱼。 琥珀在一旁炖着鸭汤,和云冬商量着晚上做些什么菜给主子补一补。 宋玥眯了眯眼,看着池子里的鱼儿欢快地游动,嘴角勾起浅笑:“还是京都城的水养人,连鱼儿也肥美。” “主子想吃鱼?” “倒也不是不行。” 云冬撩起衣袖就要下河捉鱼却被琥珀拦住了:“锦鲤怎么吃,怎么就听不出弦外之音?” 云冬一脸懵。 这时房门被推开。 “马车遇袭,一共抓到了一百个刺客。”慎将军走进来汇报:“他们脸上个个都带着人形面具,一时半会还分辨不出,究竟谁是二王子。” “柳絮香囊可有作用?”宋玥追问。 慎将军尴尬道:“他们身上都是带着伤的,用柳絮试探,也未曾看出差别。” 宋玥眼底来了趣味,这位二王子倒是有些聪慧。 第216章 以身入局 宋玥长眉一挑:“从他们脸上剥下来的一百张人皮在何处?” 闻言慎将军愣了。 他还以为宋玥要亲自审问那一百个人,试图找出二王子,却没想到找的是 人皮。 “取来,再将他们的衣裳扒了,再找一百人穿上这些衣裳,披着这些面皮,本宫自有用处。” “那这些刺客该怎么处置?” “暂且留着。” 慎将军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宋玥了,根本猜不透对方的想法,他迟疑片刻才应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东瀛里时不时会出现一批刺客闹事。 将东瀛边境闹的鸡犬不宁。 轩辕宸气急败坏,偏镇北侯府又来凑热闹,镇北侯亲自来了一趟边境卞城,呼吸急促,开门江山直问:“我儿子已经失踪快一个月了,四皇子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 梁安,镇北侯府第三子,本名袁旭。 镇北侯虎着脸质问。 轩辕宸耐着性子安抚:“三公子是不是潜入了北楚?” “绝不可能!”镇北侯一口回绝:“旭儿此生不会踏入北楚,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今我就旭儿这么一个嫡子,若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不活了。” 当年袁旭被送走,镇北侯一百个不乐意,架不住东瀛先帝威逼利诱,无奈之下只好妥协,先帝承诺定会让袁旭安然无恙地回来。 现在人失踪了,一点儿消息都联系不上。 轩辕宸一边应付着镇北侯,一边还有处理卞城疫情,忙的焦头烂额,浑身疲倦。 忽然,寒光一闪。 镇北侯突然拿出了匕首朝着轩辕宸刺过去。 轩辕宸脸色微微变,极快的闪躲却还是被刺中了胳膊,伤口极深,血流不止。 “来人!有刺客!”轩辕宸大喊。 镇北侯身后忽然涌现好几十个侍卫,纷纷朝着轩辕宸行刺,战乱起,轩辕宸一路逃跑,身上被刺中了好几剑。 危急时刻副将带着大批将士赶到。 “撤!”镇北侯一声令下,转身逃跑。 轩辕宸望着伤口血迹,紧绷着下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追!” “是。” 一个时辰后 郊外树林里倒下了几十个人,其中就有镇北侯,他们是被人一箭穿心而死。 等轩辕宸赶到时,无一活口。 气的轩辕宸破口大骂:“为何不留一活口?” “回殿下,属下赶到时人已经全都死了。”副将硬着头皮解释。 片刻后有侍卫从地上捡起了一张脸皮,递到了轩辕宸手上,他接过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朝着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立即带人在众人脸上摸索,果然揭开了不少面皮。 望着十几张面皮,轩辕宸一激动,倒在了侍卫身后。 四皇子被刺伤的消息传回了北楚,慎将军总算是明白了宋玥的布局,他在心底深处暗暗钦佩。 宋玥招来慎将军:“今夜本宫离开,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就要走?”慎将军担心会有危险,转念一想,她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便不再阻挠。 夜半三更 宋玥乘坐马车离开边境,这一路顺畅无阻,云冬怀里紧紧抱着包袱感叹终于要回京了。 琥珀脸色微变:“奴婢总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 一句话吓得云冬魂儿都快没了,张大嘴巴,惊恐不安地望着琥珀:“你,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马车停下 天际已经泛白。 宋玥思考片刻后撩起帘子站出来,冲着身后拔高声音:“二王子也跟一路了,不如见一面,咱们好好谈一谈?” 树枝轻晃,惊动了枝头几只雀儿,飞跃丛林,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下一刻黑色身影一跃而下,脸上带着银色面具,身后还跟着数十个同样打扮的人。 “二王子,你我各取所需,何必自相残杀。” 银色面具男子嗤笑一声。 还未开口,宋玥从怀中掏出了一幅画像在男子面前展开,画像上的男子容貌俊朗,眉尾处还染上朱砂红,凤眼轻挑徒增几分魅惑,一双褐色瞳孔闪着几分晦色。 看见画像后,男子神色微变。 “二王子,这里是北楚的地盘,要么坐下来聊聊,要么,本宫将这张画像广而告之,万金悬赏。”宋玥似笑非笑地盯着二王子。 二王子紧抿薄唇,声音低沉:“都传太子妃嚣张跋扈,是个草包,依我看,太子妃分明是冰雪聪慧,无人能及。” “二王子过奖 了。” 宋玥下了马车,抬起手让禁卫军后退两步:“二王子,本宫的诚意足够大了。” 见状,二王子并没有选择的机会,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流边儿上:“请。” 他抬脚朝着小溪流方向走。 宋玥紧跟其后,走了几步远,二王子忽然折过身眼底划过阴狠,极快地朝着宋玥奔过去,手中不知何时还多了一把匕首,寒光闪过,戾气乍现。 宋玥一动不动站在那,匕首搭在了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令她浑身一激灵。 “太子妃,抱歉了。”身后人紧紧攥着匕首,另只手钳制住了宋玥的胳膊,朝着人群中看了一眼。 “哈哈!” 几十个黑影中,站出来一人,摘下面具赫然就是画像上的人,他一步步朝着宋玥靠近。 宋玥眯了眯眼注意到了男子走路姿势,肉眼可见,一左一右不够协调,看来眼前这位就是真正的二王子了。 二王子站在宋玥面前,一只手勾起了宋玥的下巴:“你害得我到处躲窜,失了一百个精心培养的暗卫,这笔账,我该怎么算?” 宋玥面上并未有慌乱,嘴角勾起弧度:“二王子打算撕破脸还是要跟本宫谈判合作?” “有你在手,太子必定妥协,北楚皇帝和嘉华公主更会退兵,再将你交给东瀛,东瀛也会顾念我的好,我又怎么会与你谈判?”二王子手中力道渐渐收紧,一脸不屑,左右摇摆着宋玥的脸颊,眼底露出了一抹猥亵和贪婪:“太子妃倾国倾城倒是不负传闻,倘若我在太子妃身上纹上春宫图……” 二王子弯腰大半个身子朝着宋玥靠近,贪婪地嗅了嗅:“真香。” 宋玥一脸厌恶。 “装什么纯洁烈女?一会有你好受的。”二王子鄙夷,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眼前的女子共赴云雨。 他冷着脸对着身后吩咐:“都放在武器,全部退下!” 奈何身后的禁卫军一动不动。 二王子蹙眉,手中力道加紧,宋玥白皙的脖子底下划出一道血痕:“你们不要命了吗,太子妃可在我手上!” 仍旧没人理会。 二王子眼皮跳了跳,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原来南疆二王子还有这样的癖好。” 马车帘子撩起。 一袭黑色长裙的宋玥站了出来,嘴角勾起讥笑。 “太子妃。”云冬上前搀扶。 宋玥打了个响指,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禁卫军,将这里团团包围,个个手握弓箭瞄准黑衣人。 二王子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伸手在脸上一撮,果然摸到了脸皮,用力撕扯,面具下的女子赫然是另外一张容貌,他惊得倒吸口凉气。 上当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敬酒不吃吃罚酒,二王子,你找死!”宋玥一声令下,无数支箭犹如暴雨落下。 黑衣人避之不及。 有的被射中了腿,有些中了腰,胸膛。 像是只刺猬。 顷刻间全军覆没。 唯有二王子还挟持着人质。 “我……太子妃,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二王子脸上扬起笑容,将大半个身子藏在人质身后。 宋玥极其厌恶的盯着二王子,刚才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败类满嘴谎话,手段阴狠。 二王子盯着宋玥的眸子,只觉得背脊发凉,他咽了咽嗓子:“太子妃何时学会了易容术?” 这张脸皮以假乱真,连他都没有看穿。 宋玥下颌扬起:“束手就擒,还有活路。” 四周全都是举着弓箭的禁卫军,他插翅难逃,他瞥了眼人质,人质讥笑:“属下是死侍,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二王子别想用属下威胁了。” 人质撩起衣袖,胳膊上露出了大大的死字。 二王子此时此刻的心凉如冰窟,皱着眉狠狠瞪着宋玥。 “三,二……”宋玥竖起手。 哐当。 匕首扔在地上。 “太子妃,我也极有诚意,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我配合就是。”二王子松开手,双手举起。 宋玥嘴角轻勾。 嗖! 一支利箭射中了二王子的腿。 二王子腿一软跪在地上,捂着伤口看向宋玥,还未开口,浑身软绵绵的,他瞪大眼,未做反应禁卫军便按住他,用尖锐的倒钩刺穿了他的双肩,其中一人直接摧毁了二王子的内力。 “啊!”二王子疼得几乎昏厥,倒在地上看向宋玥:“你卑鄙!” “本宫给过你好好谈判的机会,是你不珍惜。” 宋玥走下马,等禁卫军检查二王子身上没有危险之后,宋玥才靠近,居高临下:“二王子这身皮囊倒是不错,春风楼里的也没你颜色好,啧啧,南疆二王子的滋味说不定就是个招牌。” 二王子脸色巨变:“宋玥,你敢!” “本宫恶名在外,最不惧的就是威胁,二王子难道都不曾耳闻?”宋玥嗤笑:“本宫倒要看看被春风楼里的头牌二王子将来如何继承皇位!” 继承皇位四个字戳中了二王子的软肋,他顷刻之间没了脾气,软了语气 :“太子妃,我刚才是无意玩笑话,多有得罪,还请太子妃高抬贵手。” “本宫想学易容术。”宋玥道。 她只学了皮毛,勉强能做出了自己的样子,加上发饰和妆容遮掩才勉强能糊弄过去,也只能维持两个时辰左右,实在是透不过气。 二王子张张嘴,对上了宋玥阴森森的笑容,咬牙切齿道:“可以!” 宋玥脸上露出笑容,下巴轻抬带着二王子上了马车,还贴心地叫人给二王子的伤口止血。 马车轻晃,二王子忍不住问:“这是去哪?” “边境。” 闻言二王子瞪大眼:“你不是才从边境回来,不是要回京都?” 宋玥递给他一个你很蠢的表情,靠在马车壁后懒懒开口:“不折腾这一出,哪能将二王子你引上钩?” “你!”二王子语噎,气急败坏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狡诈。 好在这一路二王子很消停。 等赶回去时已经是深夜了,回到小院匆匆洗漱后,倒头就睡,一夜好梦,就连嘴角都扬了起来。 第217章 为质 “这就是南疆二王子?”慎将军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时不时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的脸皮。 二王子挣扎,扯到了肩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混账东西,你竟敢碰我!” 慎将军没摸到脸皮,又将身上的香囊解开,看见香囊,二王子本能地开始挣扎,肩膀处又开始流血了。 “嘶!” 疼。 柳絮蹭了蹭脸皮,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一圈一圈的小疙瘩密密麻麻,二王子脸色阴沉:“玩够了?” 试探过身份之后,慎将军将香囊收起来,又叫人给二王子喂了及时解毒的药,防止他过敏严重死了。 二王子被迫张嘴咽下苦药。 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头一次栽了,怎么就被宋玥给骗了,他光是想想就懊悔不已。 等再次见着宋玥已经是次日了。 折腾一日的功夫二王子早就筋疲力尽,靠在榻上,手脚都带着碗口粗的镣铐。 宋玥进门叫人熬了些补血的药来。 “不用你假惺惺。”二王子哼哼。 宋玥道:“本宫可不是怜香惜玉,是怕你死了,技术还没学完。” “要不,你杀了我吧。”二王子试探道,他想了一晚上也想不出怎么从宋玥手里逃出去。 且不说门口十几个禁卫军守着,就单是十二个时辰喂一次软骨散,就叫他无奈。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不如死了。 宋玥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行,你想怎么个死法,本宫大发善心今日就成全你。” 二王子盯着宋玥眼睛,实在是看不出对方的心思。 他泄了气,闭上眼睛开始念叨:“人皮面具制造也不难,要想以假乱真,就需要软胶……” 宋玥听得认真。 还不忘提笔记下来,叫人准备材料,当场就要准备。 “有朝一日太子妃会不会放了我?”二王子忽然煞有其事地追问。 宋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看在你给教本宫易容术的份上,本宫投桃报李……” 二王子一听眼睛亮了亮。 “只要你再写一封书信,本宫就放你离开,如何?” 二王子半信半疑:“什么信?” “给南疆皇帝写信求救,调来五万兵马跟东瀛一块攻打北楚。”宋玥道:“等兵马一到,本宫放你离开,到时候上了战场你我之间再定输赢,如何?” 看着宋玥一脸真诚,二王子险些就信了,他撇撇嘴:“北楚和南疆在塞北开战,此举,是在分散南疆兵力,削弱南疆实力,你当我是傻子呢?” “区区五万兵马而已,影响不了什么,本宫要做的只是守住边境而已。”宋玥长叹口气,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五万大军只要一出发,本宫即刻放你离开。” 二王子思索片刻后并没有马上回应:“容我想想。” “一炷香。” 二王子气得瞪眼:“一炷香能想出什么?” 他简直要被宋玥给气炸了,这女子不仅奸诈狡猾,而且诡计多端,她的话轻易不能相信。 宋玥耸耸肩:“本宫掳你来,可是你先背地里偷袭,本宫何曾对你耍过阴谋,你不写信,本宫保证只要本宫活着一日,你就永远都在本宫眼皮底下。” 许是这话起了作用,二王子深吸口气:“我要见我的侍卫。” “可!” 二王子诧异宋玥怎么会这么好说话,眼眸微动,下一秒宋玥又道:“你胆敢通风报信,本宫就送你去春风楼挂牌!” “你!”二王子气的心口剧烈起伏,恨不得将眼前的少女撕碎:“你和你母亲一样的奸诈狡猾,老七真是糊涂,怎么就栽在你母亲手上,母女两没一个好东西。” 骂归骂,二王子压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咬咬牙也只能妥协。 按照约定地点找到了贴身侍卫。 当着宋玥的面提笔写下了书信,宋玥接过书信吹干墨汁,长眉一挑,冲着云冬伸出手。 云冬拿来了几本书籍放在宋玥手中。 宋玥立即按照书信上的内容在书籍中寻找相同的字迹,看见书籍,二王子险些气晕了。 这书籍正是他闲来无事誊抄的。 “你早就准备好了!”二王子牙根儿都快咬碎了。 暗叹这人怎么怎么卑鄙无耻。 没有理会二王子的叫嚣,逐个字的比对,在皇室中有时候字迹比划不一样也是一种传递信息的方式。 这不,宋玥就圈出好几个字不一样,出兵的兵少了中间一束,五万兵马的马字也没有勾起。 她将字圈起来,冲着二王子扬起:“二王子,劳烦您辛苦重写一封。” 二王子双眸紧锁,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会弄死宋玥这个祸害,以报今日羞辱的仇。 在宋玥的监督下又写了一封。 等宋玥确认无误之后,才算作罢,将书信叠起来递给了侍卫:“十五之内大军若还没出发,本宫可就不保准二王子会出什么事呢。” 侍卫嘴角一抽,看了眼自家二王子。 “还不快去!”二王子怒吼。 这鬼地方,他是一会儿都不想多待了。 宋玥心满意足的站起身,对着一旁的人吩咐:“好好招待二王子,日日上药,炖些补品,只要不过分都依着他。” “是。” 离开了屋子,她依稀听见了背后传来了辱骂声。 琥珀气不过想要教训此人却被宋玥给拦住了:“随他去,暂时不是计较的时候。” 连续几日宋玥都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研究易容术。 当一张张脸皮呈现在眼前时,套在脸上也是以假乱真,琥珀看傻眼,冲着她竖起来大拇指,满脸都是崇拜。 “太子妃,有书信。” 侍卫匆匆赶来汇报。 琥珀接过书信转递到了宋玥手上,书信上没有写名字,简单的一首诗,连接起来就是,刺败被囚,望救。 字迹是令狐凝的。 宋玥眉心一拧,她并未吩咐过令狐凝去刺杀,令狐凝怎么会擅自做主了? “令狐姑娘太沉不住气了。” “令狐一家子全都死在了东瀛人手上,她定是失了理智。” 为此事,云冬和琥珀想法不一样。 “未必是令狐凝。”宋玥分析:“东瀛想对北楚动手,只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东瀛帝早就对北楚虎视眈眈,趁着北楚和南疆对打的功夫趁虚而入,这才是东瀛帝的手段。 “那太子妃当真要去救令狐姑娘?”琥珀暗暗有些焦急,这一去岂不是很危险? 她沉默了。 犹豫再三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去镇北侯府交给镇北侯夫人。” 镇北侯夫人和东瀛皇后是亲姐妹,两人关系亲密,她出入宫一定很方便,她手里攥着镇北侯夫人的儿子,看在这一层关系份上,多少都会透出点消息。 夜里 耳边鼓声阵阵。 号角声忽然响起,听得人震耳欲聋,胆战心惊。 宋玥从榻上惊醒:“外面出什么事儿了?” “回太子妃,是东瀛人打过来了。”琥珀一脸焦急,赶紧上前给宋玥穿戴整齐,特意给她身上套上了银色铠甲。 宋玥迎着走出去时看见火光,慎将军冲着她走来:“是轩辕鸣一时没忍住,带着一万多人马冲过来讨个公道。” 轩辕鸣? 宋玥不语,跟随到了营帐内等着消息,几位副将正围着沙盘探讨:“东瀛卞城内至少有四十万大军,若是一举北下,咱们根本不是对手。” “为今之计还是要拖延东瀛,不可轻易战斗。” “谁说不是呢?” “这位六皇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就举兵攻过来了。” 北楚被南疆和东瀛夹在中间,若是北楚和东瀛打,没有南疆参与,说不定还能拼搏个输赢。 可现在北楚大部分的兵力都被南疆牵扯了,对抗东瀛,只能以少胜多。 东瀛几位将帅个个都是身经百战,战无不胜,此次若是一同出兵,北楚必定是一场恶战。 宋玥沉默了。 听着耳边两兵交战,兵器碰撞发出的声音,还有呐喊声,厮杀声,她皱紧了眉头。 这一等就是足足两日。 直到慎将军归来。 “怎么样?”宋玥追问。 “轩辕鸣受了伤撤退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东瀛就会卷土重来。”慎将军道。 宋玥蹙眉,领兵打仗的事她并不擅长,一时半会也不知能帮上什么,慎将军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凝重。 趁着无人时,慎将军才开口:“战场厮杀时,轩辕鸣说若太子妃去东瀛为质三年,东瀛三年之内绝不会侵犯北楚半步。” 闻言,宋玥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此事一旦闹大,微臣担心那帮老顽固会劝说您去东瀛。”慎将军忧心忡忡的说。 那帮老顽固,他太了解了。 贪生怕死。 只想躲在富贵窝里享受荣华富贵。 宋玥一脸肃色:“依你之见,这场战需要打多久,可有胜算?” 慎将军摇头:“摸不清对方究竟有多少兵力,无法估算,若真的动手,需要考虑援军。” 援军,一旦供给不上,后果不堪设想。 最严重的后果极有可能就是东瀛和南疆联手并吞了北楚。 宋玥揉了揉眉心:“容我想想。” “太子妃。”慎将军急了;“不论如何您都不能去东瀛,东瀛皇帝残暴不堪,一旦踏入,必定受折磨。”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本宫还怕受折磨么?”宋玥苦笑。 只要保住北楚,保住母亲和太子,她什么都不怕,比上辈子多活了几年,已经知足了。 “太子妃。”慎将军还想再劝。 门外又来了加急文书。 是从东瀛送来的。 一道而来的还有几个副将。 宋玥打开文书的同时,几个副将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文书上写着召纳宋玥为质,方可抵了令狐凝行刺东瀛皇帝一事,否则,东瀛必追究。 “太子妃,为了北楚,您……”其中一个副将刚要开口,就被慎将军一脚踹出去:“闭嘴!” 副将趴在地上,捂着心口瑟瑟发抖。 宋玥扫视一圈,看着几人的脸色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希望她为质换来平安。 “诸位可有想过,即便咱们妥协,也未必换来东瀛的收敛。”慎将军怒吼。 有人梗着脖子:“是与不是,总要试试才知晓,东瀛泱泱大国岂会出尔反尔?” “就是,以太子妃一人之躯换取北楚三年平安,为了无辜百姓和将士们,是最好的法子。” “我们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实力悬殊,一旦开战,死伤无数,受罪的还是百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怼的慎将军无话可说。 宋玥眼底浮现一抹讥讽,东瀛皇帝,这笔账她记着了。 第218章 布局 东瀛 一名女子穿着若隐若透的纱裙跪坐在地上,乌黑的长发宛若瀑布般散披着,一双洁白如瓷般的手臂高高举起。 啪! 戒尺打在了掌心。 白嫩嫩的手掌瞬间红透。 女子紧咬着牙才没有让自己喊出来,她低垂着眸色,听着耳边时不时发出的啧啧笑声,小脸涨红。 “凝贵人,疼就喊出来。”上首男人百无聊赖的攥着戒尺,嘴角勾着笑,上下打量着令狐凝。 令狐凝松开嫣红的唇,神色倔强的看着男人,极快的将眼底的杀气藏起来。 东瀛帝嗤笑:“卿儿洁身自傲,若她贪图富贵,当年就被朕娶回家成了太子妃,你们这帮人为了污蔑卿儿,打压她的傲气,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是欺负她身后没人吗?” 令狐凝眉头拧成川字,欲要反驳,东瀛帝扬起手,戒尺再次落在掌心,随后将话本子撕碎狠狠地砸在了令狐凝的脸上。 “雕虫小技也敢在朕面前班门弄斧!可恶!”东瀛帝脸上露出了嗜血般的阴狠模样,伸出手掐住了令狐凝纤细的脖子,迫使对方扬起下巴,四目相对时,东瀛帝冷笑:“朕会让你跟那位太子妃,受尽羞辱!” “此事和太子妃无关,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给许龄卿报仇!”令狐凝艰难的说。 东瀛帝嗤笑,打了个响指。 门外好几个画师陆续走进来,令狐凝眼尾的余光看见几人,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了。 东瀛帝长眉一挑,兴致盎然地看着令狐凝瑟瑟发抖,嘴角翘起了弧度,倏然一只手扯开了令狐凝的衣领子。 唰! 春光乍现。 令狐凝双手下意识的捂着,小脸惨白,却被两个宫女硬生生扯开了胳膊,东瀛帝似笑非笑地拿起了桌上一杯酒,攥住了令狐凝的下颌,力道之大,不得不让令狐凝张开嘴。 一杯烈酒灌入,呛得令狐凝自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东瀛帝松开了手,令狐凝趴在地上捂着喉咙,大半个身子宛若火烧一样,她无比清楚自己被喂养了什么。 合欢散。 令狐凝死死咬着唇不许自己喊出来,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指尖紧扣地面,越发用力。 看着这一幕,东瀛帝嘴角边的笑容越来越浓:“朕倒要看看将门之女的令狐姑娘究竟不负家族盛名,又或者是个荡妇!” 将门之女四个字狠狠刺激了令狐凝,她逼着紧咬着舌尖,让自己冷静。 不能死,她必须要好好活着才能给父兄报仇。 一炷香过去了。 令狐凝香汗淋漓,犹如被人从水里刚刚捞上来,赤红了双眸,倏然扬起手猛的掐了一把手腕处,力道之大直接将手腕处的肌肤掐出血也未松手。 上首的东瀛帝仍自顾自的看着。 殿内一群人盯着令狐凝瞧,画师照着令狐凝的模样画了一幅又一幅,令狐凝指尖都在发颤。 “求朕,朕就给你。”东瀛帝道。 令狐凝嗤笑一声,侧过头看向了东瀛帝,断断续续的说:“皇上的手段也不过如此,还是说皇上舍不得臣妾,看上臣妾了,想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让臣妾屈服?” 话落,东瀛帝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起来,扬起手,一巴掌将令狐凝掀翻在地。 “继续灌,朕倒要看看你能隐忍多久!” “皇,皇上,这是天底下最浓的合欢散,一滴酒醉,要是喝多了,极有可能会神志不清,更会有性命之忧。”太医道。 东瀛帝冷笑:“你瞧凝贵人可有醉态?” “这……”太医语噎,只好硬着头皮又给了半瓶子。 这次东瀛帝直接将半瓶子亲手灌入令狐凝的口中,又将瓶子狠狠砸碎,看着令狐凝眼底的不屑神态,彻底将东瀛帝惹恼:“你若能撑住一个时辰,朕就饶了你今日,如何?” 令狐凝四肢发软,浑身颤抖,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胭脂红,唇瓣被咬破嫣红的唇显得更加妖娆,宛若绽放的玫瑰,倔强又多刺,令人难以靠近。 她闭着眼趴在地上,十根手指头都已经抠破,鲜血淋漓,将身子蜷缩成虾米状。 一遍一遍的想着父兄。 “父亲,阿兄,阿凝来找你们了。” “阿兄,阿凝再也不会任性了,家里的海棠花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令狐凝倒在地上嘴里无意识的呢喃。 “阿兄……” 东瀛帝看着地上的女子,眼眸微微一动。 “皇上已经半个时辰了,凝贵人气血逆流,极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太医抖着声音 提醒。 就刚才皇上给凝贵人下的药,足以放倒十几个成年男子。 东瀛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漫不经心地说:“再等等。” 无人敢反驳,个个察觉气氛不对,纷纷低着头多一眼都不敢再看东瀛帝,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东瀛帝侧过头看向了太医:“再弄些药。” “皇上?”太医震惊。 对上东瀛帝嗜血的眸子,太医咽了咽嗓子,只好妥协,又给了最后半瓶,东瀛帝犹豫片刻后倒了半杯自己尝尝。 “皇上!”众人大惊失色,魂儿都快被吓没了。 东瀛帝嗤笑:“一个女子都能尝,朕难道还不如她?” 一炷香后,体内宛若千万只蚂蚁在燃烧,身子燥热难耐,东瀛帝不停地喝茶水。 太医在一旁胆战心惊地观察着东瀛帝的状态。 东瀛帝望着令狐凝,眸色越发炽热。 终于,他弯着腰一把将人捞起来,怒吼一声:“滚下去!” 殿内伺候的人一脸慌张地退下。 直到就剩下二人。 令狐凝早就失去了意识,嘴巴闭紧,身子颤抖,眼角的晶莹流露出来,白皙精致的容颜在黑发的衬托下,娇弱无比,极令人疼惜。 傍晚 东瀛帝大吼一声;“太医!” 门外太医连滚带爬地滚进来,颤颤巍巍的上前:“皇,皇上?” “她这是怎么了?” 东瀛帝指了指榻上的令狐凝,脸色惨白如纸,沉沉地闭着眼,恍若破碎的布娃娃,气息奄奄。 太医上前摸了摸令狐凝的脉象,又急速收回来:“回皇上话,凝贵人服用太多的合欢散,导致五脏六腑充血逆流,肝脏受损,这伤势极严重,怕是……怕是不成了。” 何止是体内啊,锦帐下的肌肤更是青紫痕迹斑驳,像是受了极大的虐待,叫人看了都觉得心惊。 整整三个时辰的折磨,太医心里暗暗道谁家好人能这么折磨? “治!给朕治,要是人断气了,朕要你全族陪葬!”东瀛帝怒吼。 吓得太医匍匐在地,身子颤抖得厉害,忙不迭地磕头。 一眨眼 又过了五日 凝贵人还未苏醒,期间皇后来探望过一次,站在床头长叹口气,问过太医,太医摇头:“希望很渺茫。” 消息传到了北楚 宋玥脸色微白,紧攥着拳,一旁的云冬刹那间红了眼:“东瀛皇帝真不是人,怎么能这么折磨人,令狐姑娘受苦了。” 琥珀瞥了眼云冬,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她焦急地看向了宋玥:“太子妃,人各有命,这事儿不怪您,是令狐姑娘自己的选择。” 宋玥长叹口气,没有解释。 她知道令狐凝成功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就看她能不能熬得过来了,宋玥手上套着一串珠子,指尖轻拨。 “太子妃!” 营帐外慎将军的声音响起:“南疆皇帝派了五万大军已经出发了,最多十日就能抵达。” “十日。”宋玥按了按眉心,越发的烦躁,豁然起身:“给我准备一套男子衣裳。” “太子妃!”琥珀惊住,急忙按住了宋玥:“您身份贵重,一旦落入东瀛人手中,太子殿下定会不顾一切救您,到那时,情况会更危险。” 宋玥摇摇头:“谁说我要去东瀛?” 算算时间某些人也该毒发了。 几日前她派人冒充了二王子的手下袭击了轩辕宸,一剑刺伤了肩,看似无毒,实际上抹了蛊毒,是她亲手调配的,一般大夫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撩起帘子走出去,她看向了慎将军:“南疆此次派来的领军人是谁?” “是霍袭世子,他手握军令,大军只听他一人遣调,此人跟二王子是过了命的交情。” 宋玥了然,抬脚改去探望了二王子。 好几日不见,二王子一脸颓败,下巴胡子拉碴,眯着眼打量着宋玥,十分警惕:“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宋玥不觉好笑,语气平和:“霍袭带兵来了。” 肉眼可见,二王子的眼睛亮起来:“按照约定你该放我离开。” “自然要放你走。”宋玥取下了头上簪子,亲手打开了二王子肩上的镣铐,以及脚踝上的铁链。 二王子瞪大眼:“你当真要放我走?” “本宫说到做到。”宋玥弯了弯唇,指了指门外送来的衣裳:“二王子梳洗打扮之后就可以离开了,本宫保证无人能阻挠你。” 这话二王子半信半疑,他仍警惕,挥挥手:“洗漱就不必了,我现在就 要走。” “可以!” 宋玥下巴一抬,命令道:“让二王子离开,任何人不得阻挠。” “是。” 二王子强撑着肩的不适应,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屋子,许久不见太阳,照耀在脸上还有些刺眼,他紧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走。 眼看着人真的走了,慎将军暗自着急:“太子妃,真的要放走他?” 这人可是好不容易抓到的。 宋玥眯了眯眼:“他要走就走好了,本宫这么多日补品喂养,总该有些效果吧。” 慎将军听着这话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霍袭还要十日才能来边境接人,二王子一个人再快又能快几日才能联系上霍袭呢,本宫倒要看看谁的速度比较快!”宋玥似要将心里的污浊之气吐出。 第219章 袒护 东瀛 轩辕宸正在和几个副将商议着下一步如何攻城,倏然眼前一黑,捂着心口 猛地吐了大口血。 “噗!” “四皇子!” 众人惊慌不已。 轩辕宸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太医很快赶来替轩辕宸诊脉,窥见脉象时脸色微微变:“这是中毒之兆,四皇子中毒了!” “怎么会这样呢?” 轩辕宸幽幽醒来,忽然觉得右肩处隐隐作痛,他眼皮一抬指了指肩膀,太医见状将衣裳扯破,露出了肩膀上的纱布,揭开后里面赫然已经出现了黑色血脓水。 “这……”太医惊讶不已:“微臣明明已经检查过了,刺客刀剑无毒,伤口也是无毒的,怎么,怎么会这样?” 轩辕宸只觉得肩上的伤口越来越疼,他白皙的额渗出细细密密汗,紧咬着牙:“是南疆!混账,竟敢算计本殿。” 他气急败坏。 要不是南疆二王子派人袭击自己,他怎么会中招? 这时侍卫捧着书信进来:“四皇子有书信。” 轩辕宸蹙眉,接过书信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天蚕蛊毒需心头血入药方可缓解,如若不然,剧痛无比,三次以上会活活疼死,若想要心头血,借兵十万。 一同送来的还有只小瓶子。 瓶子打开赫然就是血的腥味。 看完书信轩辕宸气的想要骂人,险些将瓶子给砸了,幸好太医及时接住,放在鼻尖嗅了嗅:“是步步圣莲的味道。” “何为步步圣莲?” “此乃天下极珍稀的药材,这心头血的人必定是服用过步步圣莲。” 轩辕宸强撑着力气:“你的意思是我的伤,只能用此人的心头血治好?” 太医嘴皮子一哆嗦,一时半会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呜!” 疼意袭来,轩辕宸额头青筋暴起,死死咬着牙差点儿没疼晕过去,宛若万箭穿心,火热无比。 熬了片刻后就疼晕过去了。 太医咬咬牙,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深吸口气去熬药。 半个时辰后 轩辕宸醒来,浑身疼意消失,嘴里还有一股子血腥味,他脸色阴沉,太医道:“四皇子,这血的确是救治您的药,且有奇效。” 轩辕宸木着脸不说话,拿起那封书信,愤愤地咬牙切齿:“好,好你个宫玄!竟这般算计本殿。” 字迹就是二王子宫玄的,竟一点儿也不遮掩了。 是掐准了他必须同意么? 可恶! “来人!”轩辕宸下令:“派人潜入北楚,务必要将南疆二王子活捉回来,不得有误。” “是。” 轩辕宸摸了摸心口位置,犹豫再三还是亲自提笔给东瀛帝写信,告知一切,还写明了若有一日,让东瀛帝不必管他,东瀛要紧,他死而无憾。 信送出去后,轩辕宸有气无力地斜靠在榻上。 两日后 东瀛帝看见书信更是大发雷霆,气恼不已,这时小太监忽然上前:“皇上,奴才前两日听太医说,凝贵人体内就有步步圣莲护着,否则那么重的合欢散早就要了凝贵人的命了。” “当真?”东瀛帝诧异。 小太监点头。 东瀛帝起身往外走。 此时的令狐凝已经苏醒了,她睁着无辜的双眸,一脸疑惑地听着宫女说话:“悬崖峭壁摔下来……主子您的命可真大。” 令狐凝茫然地看着小宫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窗外一缕阳光折射照在她的脸上,柔柔的,给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光晕,她眨眨眼扬起了灿烂笑容:“皇上真是个大好人,居然舍命救了我。” “是啊,皇上是个好人。” 屋子里两人的谈话声一字不差的落入耳中。 东瀛帝的脚迟迟抬不起来,眯着眼盯着榻上的少女,转过身走远几步喊来了太医:“凝贵人当真是忘记了一切?” 太医点头:“微臣看过了,凝贵人血脉逆流,尤其是脑子里有一大片淤血,这次能醒来已是万幸,这淤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复发了,到那时,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以扭转乾坤。” “你的意思凝贵人随时都会死?” 太医哆嗦着点点头。 东瀛帝脸色变得无比阴沉,忽然有些懊悔那日一时之气给了太多的合欢散。 “皇上?!” 耳边传来了娇俏动人的声音。 东瀛帝回过头,看见令狐凝裹着浅绿色衣袍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来,一双眼睛亮 晶晶地盯着他。 那双眼睛里看不见执拗和孤傲,只有惊喜和期待。 他脸色柔和几分,朝着令狐凝走过去:“怎么不好好养着?” 令狐凝跌跌撞撞地快走几步,张开双臂朝着东瀛帝扑过去,扑在了对方怀中,小脑袋蹭了蹭:“皇上,我闷得厉害,出来透透气,不碍事的。” 东瀛帝的身子僵住了,有些不可思议地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她身上还有淡淡的药味,闻了之后使人不自觉的放松。 他伸出手扶住了令狐凝,看着她一双黝黑的瞳孔里全都是单纯,下意识的心软了半截。 “多谢皇上舍命救了我,皇上身上的伤可好些了?”令狐凝上下摸了摸东瀛帝,吸了吸鼻子哽咽:“皇上,日后不可以为了我再冒险了,我会心疼的。” 东瀛帝一愣,伸手捉住了令狐凝的手腕:“有太医在,已经痊愈了,倒是你身子娇弱需要好好养着。” 令狐凝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皇上放心吧,今儿早上皇后娘娘还来探望我了呢,给我送了好些补品,我一定会好好养着身子。” “皇后?”东瀛帝看向了宫女。 宫女点头:“回皇上话,皇后娘娘每日都来探望凝贵人。” “每日吗?”令狐凝疑惑,揉了揉脑袋小脸皱成一团:“难怪我觉得有人在我耳根子旁边说话呢,原来不是做梦啊。” 东瀛帝揉着令狐凝的发鬓,大手一挥:“即日起册封凝贵人为淑妃,挪去景阳宫。” “奴婢见过淑妃娘娘。”众人行礼。 令狐凝愣了一会后,娇羞地抱着东瀛帝的胳膊:“皇上,您对臣妾真好,臣妾感激不尽。” “淑妃,这是你应得的。”东瀛帝又叫来太医给令狐凝摸平安脉。 屋子里一株安神香袅袅升起,令狐凝打了个困顿,哈欠连天,倒在了东瀛帝怀中沉沉睡下。 “开始吧。” 一名太医开始对令狐凝实施幻术。 “你可记得自己叫什么?” “令狐凝。” “来自何处?” “北楚。” “可认识北楚太子妃?” “不认识。” “可还记得几日前发生过什么?” “我跌落山崖被皇上救下了。” …… 一炷香后,东瀛帝彻底放心,指尖轻轻刮过令狐凝的鼻尖,对着太医吩咐:“动手吧。” 太医身子一颤。 心头血取完不多时,令狐凝醒来,她摸了摸心口处,疼得倒吸口凉气,看向了宫女:“我这是怎么了?” 身上居然还缠着纱布。 宫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淑妃娘娘中毒了,刚才太医来给您治病。” 令狐凝没有丝毫怀疑。 “淑妃娘娘掉落山崖被毒蛇咬伤,皇上为了您,亲自将毒给吸出来,如今皇上隔三岔五就犯病,可解毒的药材只有一株,皇上给了您,所以,从今日起您要好好补充身子,若皇上犯病急需您的心头血入药。”宫女解释。 令狐凝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身子一软重重跌倒在地,宫女见状就慌了分寸,急急忙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你去告诉皇上,我的血尽管拿走,只要皇上能活下来。” 宫女蹙眉。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窗外一抹阴影,点头:“奴婢会转达的,淑妃娘娘,您可要保重好身子。” “好,你快去通知御膳房,让他们给我多炖些补品来,越多越好。” 宫女点头,将人扶到了榻上后赶紧离开了。 屋檐下 东瀛帝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转头一瞥,看见了皇后朝着这边走来,他蹙眉。 “给皇上请安。” “皇后怎么有空来了?”东瀛帝挑眉问。 皇后一脸担忧;“臣妾听说淑妃妹妹又晕了过去,所以过来看看。” “淑妃身子是有些虚弱,自有太医照看着,皇后不必费心了。”东瀛帝道。 皇后闻言脸色浮现尴尬,还是鼓起勇气问:“皇上,淑妃行刺您,您怎么还将这样的人册封为妃呢,她……她极有可能是北楚来的探子,臣妾实在是担心您,不如将淑妃交给臣妾吧。” 东瀛帝闻言反手一巴掌挥在皇后脸上,打的皇后猝不及防,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皇后僭越了。” 皇后一听身子抖了下,不安的跪下求原谅。 “嘘!”东瀛帝压低声音:“淑妃刚睡下,皇后少出些动静。” 皇后脸色微变,神色古怪地看着东瀛帝,前几日还狠狠折磨令 狐凝,恨不得将人弄死。 这才几日,态度居然变化这么大。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还有件事朕要提醒皇后,有些话不要在淑妃面前乱说,朕会生气的。”东瀛帝居高临下,语气里满满都是压迫感,吓得皇后连连点头称是。 第220章 邀入局 “淑妃……”宋玥嘴里反复念叨着封号,嘴角慢慢勾起弧度,心里感慨令狐凝成功了。 云冬和琥珀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主子的话。 距离放走南疆二王子已经三天了。 二王子的一举一动仍在宋玥眼皮子底下,看着地形图,算算还有多久轩辕宸的人能发现二王子。 自从轩辕宸毒发之后,边境安静了几日。 五月 边境温度上升,中午已经有了热度,站在日头底下呆一会儿就能脸颊通红,两腮还有些薄薄的汗。 午时慎将军亲自来报告消息:“轩辕宸的人已经发现了二王子,霍袭一路快马加鞭,还是晚了一步,但霍袭已经在追赶了。” 能不能在轩辕宸的手下将二王子带回东瀛之前将人截下,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宋玥眸光一凌:“那就劳烦慎将军亲自将二王子再抓回来。” 慎将军错愕。 “还未离开北楚,慎将军可有把握?” “自然不难。” 短短两日,慎将军又将二王子打晕了带回来,捆住手脚灌下了迷药,让人一直沉睡。 东瀛的人误以为是南疆将人劫走。 南疆以为是东瀛的人掳走了二王子,听闻霍袭气急败坏,对东瀛人恨的牙根痒痒。 发誓要亲自将人夺回来。 在此期间,轩辕宸又复发了一次,疼的恨不得将脑袋撞墙,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太医将人捆住,及时喂了药,恐怕轩辕宸会拿起匕首自裁。 “药性这么猛烈,闻所未闻。”太医嘀咕。 轩辕宸醒来后刨根问底:“这药是哪来的?” 二王子没找到,药也不应该有才对。 “是皇上给的。” “皇兄?”轩辕宸疑惑不解,皇兄怎么会有药引子。 直到太医低声说:“宫里的淑妃娘娘早些年服用过步步圣莲,虽不多,但聊胜于无,能暂时压制四皇子体内的蛊毒。” 轩辕宸眉头拧得能打结,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令狐凝:“皇兄就是因为这个册封了那个女人为妃?” 太医沉默不语。 “糊涂!”轩辕宸无奈。 被人骂糊涂的东瀛帝下了朝就去了景阳宫,每次去都能看见令狐凝手里捧着药碗小口小口的喝着东西,漂亮的眉头拧起来。 “娘娘,您要不歇一歇?”宫女看不过去了,桌子上已经放着好几个空碗了。 令狐凝深吸口气,将手中的补药一饮而尽,而后极快地拿起蜜饯塞入嘴巴里,还未开口,鼻尖下涌出血迹,她伸手一摸胡乱地拿出帕子擦擦。 “娘娘,虚不受补,您这样不行的。”宫女劝。 令狐凝摇头:“我身子太弱了,需要补一补,等身子补好了,就可以给皇上入药了。” “可是……” “今日的补药还有吗?” 宫女摇头:“没,没了。” 令狐凝松了口气,低着头嗅了嗅:“我身上一股子难闻的药味,有没有香囊遮一遮?” “有,有的,娘娘喜欢什么香味?” “海棠花吧。” 宫女点头:“一会奴婢就去花房要些海棠花来,再布置一些新鲜的花插入花瓶,如何?” 令狐凝眼前一亮:“我可以自己去摘么,一日日的闷在屋子里,我想出去透透气。” “可是您身子见不得风。” 令狐凝小脸一垮,可怜兮兮的垂下眸。 这一幕被东瀛帝看见了,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转头看着景阳宫里的确是光秃秃的,没什么景色。 他指了指两侧空地:“吩咐下去,在这种两棵海棠树。” 小太监点头:“是。” 东瀛帝犹豫片刻推开门走进去了,令狐凝抬起头,错愕又惊喜地看着来人:“皇上来看臣妾了!” 看着令狐凝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他也不自觉地笑了,点点头,叫人端来一只大箱子,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稀奇古玩。 令狐凝起身朝着东瀛帝走去,走了几步,眉心紧皱,倒吸口凉气,宫女赶紧上前搀扶:“娘娘,您伤口还未痊愈呢,慢点走。” “好。”令狐凝放慢脚步,眼带笑意地盯着东瀛帝看,东瀛帝弯腰坐下,拍了拍大腿,令狐凝咧着嘴笑坐在了对方的腿上,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皇上,臣妾好想您。” “这几日繁忙,得了空朕就来看你。”东瀛帝语气温和,闻着她身上浓浓的药香味,眼神越发温柔。 令狐凝收回手,转而握着东瀛帝的手掌把玩: “皇上能不能让臣妾出去透透气。” “你身子还痊愈。” “那能不能给臣妾弄些小兔子,臣妾实在是憋闷得很。” 面对令狐凝的要求,东瀛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明日就叫人给你送来。” 令狐凝高高兴兴的道了谢,眼珠子滴溜溜转悠,东瀛帝笑了:“还有?” “臣妾日日喝苦药,嘴里又涩又麻,臣妾听说贤妃姐姐那有个极擅长做菜的厨子,能不能借给臣妾两日?” 东瀛帝犹豫片刻。 “不然,送些吃的也行。”令狐凝改口,拉着东瀛帝的手撒娇,指尖在他手上划过。 东瀛帝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这不难,朕一会就让贤妃将人送来。” “多谢皇上!”令狐凝脸上笑容更浓,聊了会儿,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将脑袋靠在了东瀛帝肩上,不多时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东瀛帝长眉一蹙看向宫女,宫女解释道:“淑妃娘娘白日里都要睡三五个时辰。” “这么久?” “回皇上,太医说娘娘身子娇弱,睡的时间就长。” 东瀛帝默默将人抱起来放在了榻上,望着她姣好的容颜,长叹口气,若不是令狐凝体内的步步圣莲是五岁那年才吃的,他必定会怀疑,这是个局。 令狐凝的步步圣莲,是令狐将军从边界采摘得来,给令狐凝保身子用的,她自小命运多舛,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 看了一会后,东瀛帝直起身子:“去贤妃宫中!” 人走后,耳边静悄悄的。 榻上的人睁开眼,单纯和无辜早已经不复存在,只有无尽的怨恨和嘲讽。 第221章 局中局 午时令狐凝睡醒了,她揉了揉松懈的眼睛,狐疑道:“本宫睡了多久?” “回娘娘话,两个时辰。”宫女上前扶着令狐凝,她诧异,呢喃道:“竟然这么久了么。” “娘娘您睡着后,皇上就去了贤妃宫中,替您将那位西北来的御厨给要来了,您可想尝什么?” 宫女脸上露出了傲气,吹捧道:“贤妃娘娘陪伴皇上多年,膝下还有两子一女,又是将门虎女,就连皇后娘娘都要避让三分,皇上为了您居然讨来了厨子,可见皇上对您一片真心。” 一片真心? 令狐凝嘴角压住了讥讽。 这样残暴爱杀虐的人又怎么会有真心呢。 “这么严重,早知如此,本宫就不为难皇上了。”令狐凝懊悔,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低声道:“过几日就让这厨子回去吧,怪本宫不懂事了,莫要因此让皇上和贤妃生了嫌隙。” 宫女却不以为然:“一个御厨罢了,贤妃娘娘不会这么小气的。” “真的吗?” “当然。” 令狐凝松了口气,忽然鼻尖嗅了嗅好似闻到了一股子香味:“什么味道?” 宫女笑呵呵的扶着令狐凝来到了窗外,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海棠花香味,她掩嘴惊讶:“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本宫记得景阳宫明明没有海棠花的,怎么……” “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吩咐栽种的,给您赏心悦目,打发乐趣。”宫女笑着说。 令狐凝红了眼眶:“皇上,待本宫真好,本宫实在是无以为报。” 话落 东瀛帝笑着朝这边走来,身后的侍卫手里还提着两个笼子,放在了窗户底下。 “皇上?”令狐凝又惊又喜,两眼浸湿,朝着东瀛帝扑过去:“臣妾多谢皇上。” 东瀛帝看着怀里的女子,嘴角翘起:“这点小恩小惠就满足了?” “皇上还以命相救,臣妾此生无憾。”令狐凝双手拢住了东瀛帝的胳膊,嘴角扬起,笑容灿烂。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令狐凝低着头看笼子里的两只白兔,肥肥胖胖的,活泼可爱。 东瀛帝的视线落在了令狐凝身上,脸上尽是宠溺。 这一待不知不觉就是一下午。 令狐凝逗完了兔子,不知不觉打了个哈欠,为了陪着东瀛帝,咬着贝齿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坐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支着下巴。 期间小太监送来一封书信,东瀛帝瞥了眼脸色微变,又将书信捏成团,藏在了袖子里。 “嘶!”东瀛帝捂着心口,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令狐凝见状睡意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跳起来走到东瀛帝身边:“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朕……朕没事。” “快,快去传太医,婵儿,快去啊。” 宫女婵儿点了点头,拔腿就跑。 很快太医就来了,诊断之后沉吟道:“皇上是蛊毒发作了,急需心头血入药。” 令狐凝立即道:“那还等什么,快取心尖血。” 说罢,她起身就去了屏风后,招来了医女入内。 不多时随着一道闷哼,令狐凝取完血之后便晕了过去,医女赶紧替令狐凝包扎。 “娘娘?”婵儿轻轻呼唤。 令狐凝已经陷入了昏迷。 东瀛帝闻声而来,望着榻上的女子惨白着脸色,身子还在瑟瑟发抖,不禁皱了皱眉头,朝着太医使了个眼色。 太医上前摸了摸脉象,而后又叫人准备些补品来。 两人退到了廊下,太医才开口:“回皇上话,多亏了淑妃娘娘这段时间及时吃补药,若要长久取血,这补药万万不能停。” “淑妃可有性命危险?”东瀛帝低沉着声音,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太医沉默了。 东瀛帝深吸口气,摆摆手,叫人将库房里的补品送一部分来景阳宫,又对着婵儿吩咐:“好好伺候淑妃。” “是。” 这一觉令狐凝足足睡了两日。 等再次醒来时,婵儿赶紧扶着她:“娘娘,您终于醒了。” 令狐凝张口就问:“皇上可好些了?” 婵儿点头:“多亏了娘娘,皇上已经好了许多。” 令狐凝狠狠的松了口气,嘴上说着那就好,她揉了揉脑仁,又问自己睡了多久。 “娘娘睡了两日。” “这么久了……” 婵儿没多说,叫人端来膳食伺候着令狐凝用膳,等吃饱喝足后,婵儿开口道:“娘娘,北楚有人来探望您了,可要见一见?” 令 狐凝笑着点点头。 不久后一名女子顶着琥珀的模样走进来,冲着令狐凝屈膝:“给淑妃娘娘请安,奴婢奉命来探望。” 琥珀环顾一圈。 令狐凝挥手:“婵儿你们退下吧。” 婵儿脸上微僵,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但还是退了下去,并且将门给带上。 “淑妃娘娘,您别跌在了温柔乡里忘记了国仇家恨,东瀛皇帝是您的死敌,您怎么能舍身救人呢?”琥珀冷了脸:“当初我们太子妃好不容易才将你送来,可不是让您来享福的。” 令狐凝蹙眉。 “淑妃娘娘,如今北楚和东瀛一触即发的战争,你不能坐视不理,若然不然,您想想还在北楚的太夫人和令狐家晚辈。”琥珀下巴抬起,威胁着。 琥珀递给了令狐凝一只瓶子:“这里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只要您想法子让东瀛狗皇帝喝下去,太子妃一定会记着您的好。” 说完,琥珀弓着腰退下了。 令狐凝瞥了眼桌子上的白瓶,眼底的讥讽快要流出,等婵儿推门而入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就是纠结和一脸无奈。 婵儿佯装没看懂:“淑妃娘娘,您可要吃些什么?” “让小厨房看着做吧。” “是。” 令狐凝将婵儿给打发了,独自坐在了窗台外发呆,望着漫天的海棠花,鼻尖下的芬芳煞是好闻。 很快点心做好了。 令狐凝浅尝一口又放下了。 “娘娘看上去有心事,还是胃口不好?”婵儿问。 她摇头,揉着眉心不说话:“稍后你将李太医喊来。” “娘娘身子不适?” “嗯。” …… 长殿 东瀛帝虎着脸坐在了龙椅上,手里的奏折看了足足半个时辰,愣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皇上,淑妃必定是北楚细作,您不能再这么纵容淑妃了。” 贤妃一袭绯红长裙翩然而至,苦口婆心的劝:“宫里那么多厨子,偏偏看上了臣妾的,不过就是想让臣妾和您离心。” 贤妃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道理。 东瀛帝垂眸,指尖攥的发白。 “皇上,二弟三弟都死在了北楚境界,北楚是咱们的敌人,北楚太子妃阴险狡诈,没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您再想想许姑娘,多善良的人啊,回了北楚之后就成了无恶不作,伤风败俗的小人了,到最后连命都没保住。”贤妃不悦。 听了大半个时辰,东瀛帝紧捏着眉心,有几分烦躁,这些天和令狐凝相处,他并没有发觉异常。 何况令狐凝已经失忆了。 不仅如此,令狐凝还时不时的剜血。 她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点儿破绽都没露出来。 “皇上敢不敢和臣妾打个赌?”贤妃扬起下巴怒问。 东瀛帝瞥了眼贤妃:“赌什么?” “就赌淑妃对皇上有没有二心。” 东瀛帝闻言脸上露出了几分趣味,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就依贤妃。” 一个时辰后 景阳宫的人来报,淑妃娘娘身子不适请了太医。 东瀛帝眼皮跳了跳,脸上的担忧刚浮起瞥见了贤妃一脸不屑后,又强行给压住了,淡淡的回应了一句知道了。 这一等就是傍晚 太医赶回,被小太监请入殿内。 “李太医,淑妃找你何事?”贤妃迫不及待的追问。 太医跪在地上如实回应:“淑妃娘娘让微臣鉴别毒药。” 贤妃冷哼:“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了,皇上,淑妃一定不安好心,求您下旨立即将淑妃打入冷宫。” “淑妃娘娘问了微臣这毒药喝下去之后会多久能有作用,死的时候会不会很难看,还问微臣讨要了不少大补的丹药,让微臣日日去……去景阳宫取血。”太医说着还从怀中取出了几样珍贵的首饰,高高举起:“淑妃娘娘求了微臣许久,让微臣取不出血时,告知一声。” 贤妃眉头一挑,隐隐有些不安,十分忐忑的看向了东瀛帝。 只见东瀛帝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看向贤妃,似笑非笑:“贤妃觉得这一局,谁赢了?” 贤妃听着语气里还有责怪,心里咯噔一沉,咽了咽嗓子看向了东瀛帝:“许是淑妃发现端倪,故意这样说的。” “呵!”东瀛帝冷笑。 贤妃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东瀛帝已经豁然起身,疾步匆匆的赶往了景阳宫方向,任凭贤妃怎么喊,连身子都没停顿,转眼就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 可恶!”贤妃跺跺脚,手里拧着帕子快要撕的没了形,转而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太医。 李太医缩了缩脖子,一脸无辜的低着头。 第222章 秘密求药 景阳宫 令狐凝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有些食不知味,干脆将点心都赏给了婵儿:“本宫嘴里苦涩得很,实在吃不出点心的味道,这么好的点心别浪费了,你吃吧。” 婵儿受宠若惊,接过道了谢。 她手里捧着一本书,斜靠在贵妃榻上翻阅,微风拂过,偶尔有沙沙声,不知不觉她又睡着了。 婵儿轻轻喊了一声,人没什么反应,她轻叹了口气,再抬头赫然撞入了一张阴沉的脸色中:“皇……” “退下。”东瀛帝低声道。 吓得婵儿赶紧退下。 东瀛帝来到榻前,盯着少女沉睡的容颜,她身子骨越来越瘦弱了,容颜憔悴了不少。 就连身上的药味也浓郁了,衣领子敞开,若隐若现的白色纱布紧紧裹在胸前。 东瀛帝软了眸色。 等了一个时辰后,令狐凝疲倦地睁开眼,嘤咛一声侧过身,将脑袋埋入了臂弯,也不知在嘟囔什么。 东瀛帝凑近听,模模糊糊什么也听不清。 见她没有苏醒的征兆,东瀛帝耐不住了,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令狐凝的鼻尖,晃她身子:“淑妃。” 令狐凝艰难地撑开眼皮,看见来人后欣喜不已,一头扎入,两只手牢牢地搂住了东瀛帝的脖子,娇小玲珑的身子躲在了东瀛帝怀中:“皇上您怎么来了 ,是不是久等了,婵儿呢,怎么也没喊醒臣妾?” “是朕不许她喊。”东瀛帝任由她搂着,闻着药味,思绪飘远,语气幽幽地问:“淑妃,今日可见过什么人?” 令狐凝的身子僵了一下,仰着头红着眼委屈点头:“北楚太子妃派了人来。” “怎么哭了?”他的指尖擦拭眼泪,语气温柔:“可是想家了?” 令狐凝摇头:“臣妾若不是北楚人就好了。” 东瀛帝笑笑,没有再追问。 接下来几日,东瀛帝疏远了令狐凝,但每日令狐凝做什么,东瀛帝都了如指掌。 “今日淑妃娘娘将厨子还给了贤妃娘娘。” “还去探望了皇后娘娘。” “午时陪着兔子玩了大半个时辰。” 直道景阳宫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来报消息:“皇,皇上,淑妃娘娘突然大口大口吐血,您快去瞧瞧吧。” “什么?”东瀛帝长腿一迈,步伐匆匆。 景阳宫内婵儿看着令狐凝吐血,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看见东瀛帝来,赶紧跪地磕头:“皇上,淑妃娘娘让奴婢取些草料来喂兔子,奴婢只是离开片刻,没成想一回来就看见淑妃娘娘吐血了。” 东瀛帝一脚踢开了婵儿,大步来到了榻前,果然看见了令狐凝趴在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嘴里大口地吐着污血。 “太医!!” 太医上前:“皇,皇上,淑妃娘娘这是中毒了。” “中毒?”东瀛帝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皱着眉:“景阳宫哪来的毒?” 婵儿立即指了指被令狐凝紧紧攥着的白瓶子。 东瀛帝顺着视线看去,将白瓶子交给了太医,太医接过闻了闻,脸色微变:“就是它!” 东瀛帝死死地盯着白瓶子,这瓶子是贤妃给的,贤妃说过这里装的只是普通的补药,绝不是毒药。 只为了试探令狐凝用的。 “这究竟是何毒?” “是……是鸩毒。” 东瀛帝瞳孔一缩,不敢置信。 令狐凝早已经陷入了昏迷,她被东瀛帝抱在怀里,不多时,东瀛帝只觉得掌心还有些黏腻,低头一看,掌心不知何时染上了鲜红。 再看令狐凝的胸口处早就被红色浸透。 他一把扯开衣裳。 众人吓得赶紧低着头。 厚厚的纱布早就被浸透了,纱布底下的伤疤一个套一个,层层叠叠,东瀛帝眼皮跳了跳。 “淑妃这是怎么了?”东瀛帝目光瞥向了婵儿。 婵儿身子一抖,从床铺底下取出锦盒,打开露出了十多个小瓶子:“淑妃娘娘每日都会取血。” 瓶子底下还压着一封书信。 东瀛帝拿过书信看了眼,上面写着臣妾左右为难不愿伤害皇上,唯有一死,求皇上风光大葬臣妾,广而告之。 字迹还有些歪歪扭扭,想必她写的时候一定疼极了。 东瀛帝攥着书信,眼底的怒火一簇簇地往外冒,咬着牙:“给淑妃包扎伤口,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淑妃,淑妃活你们活,淑妃死,你们陪葬!” 说罢,将令狐凝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 转身出去了。 那一 日整个太医院都忙翻了,聚集在景阳宫,宫女们进进出出,景阳宫的上方还飘荡着海棠花的香味和血腥味,相互交织。 廊下,一抹绯红身影倔强地站着,脸上尽是鄙夷和愤怒。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贤妃身后的小宫女撇撇嘴:“一个孤女也敢打娘娘的脸,是她自己没福气。” 贤妃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疑惑。 她明明给的不是毒药,为何令狐凝会中毒? 午时的太阳照在身上有些令人恍惚,贤妃白皙的脸蛋被晒红,额头上还有薄薄的一层汗。 她闭了闭眼。 景阳宫里的人还没有脱离危险,太医一遍一遍地往外跑,从库房里拿来不少丹药。 单是熬药的炉子也有十来个。 这阵仗,闻所未闻。 “皇后娘娘到!”一声呐喊。 皇后翩然而至,进去探望了一会儿后又出来了,看了眼贤妃:“贤妃,你……唉。” “不是臣妾做的。”贤妃回了一句。 皇后蹙眉:“如今是谁做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淑妃危在旦夕,太医说极有可能熬不住了。” 贤妃心里咯噔一沉,骂了晦气,要是淑妃真的死了,东瀛帝肯定会和自己生了嫌隙。 虽然她也巴不得令狐凝死,但绝对不是现在。 正想着,东瀛帝的身影匆匆走过,两人紧紧盯着那道背影,皇后抿了抿唇;“淑妃若是挺过这一关,将来必定会被皇上宠成心尖人。” 贤妃若有所思起来,哼哼道:“淑妃那点手段,谁看不出来图谋什么,偏偏皇上一头陷进去了,什么失忆,什么中毒,不过是笼络皇上的手段而已。” 皇后偏过头看向贤妃:“那也是淑妃的本事。” 贤妃语噎,不屑地转过头。 半个时辰后东瀛帝出来了,太医正低着头和东瀛帝低声说些什么,东瀛帝转头就狠狠骂了一顿太医:“一群庸医!” 皇后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大着胆子上前来到了东瀛帝身边:“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东瀛帝瞥了眼皇后,往前走了几步,皇后立即跟上,确定四周没人了,皇后才说:“皇上,贤妃妹妹肯定不是故意为难淑妃妹妹的,两国交战之际,正是皇上用人之时,您千万要耐着性子。” “皇后见朕就是要说这些?”东瀛帝脸上露出不满。 皇后赶紧道:“臣妾听说北楚太子妃手上有解百毒的血人药引子,当初还救过老六,若是太子妃肯出手,淑妃一定能够转危为安。” 东瀛帝眸色一暗,令狐凝对外早就扣上了刺杀的名头,若是求药,那北楚人怎么看待自己? 东瀛的子民又如何看待自己? “不行!”东瀛帝拒绝,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动摇了军心。 “可淑妃危在旦夕,太医束手无策,为今之计也只有北楚太子妃手握解药,皇上真的忍心看着淑妃妹妹死了么?”皇后苦口婆心地劝说,还一边观察着东瀛帝的脸色。 见东瀛帝面露迟疑,她心惊不已,今日只是试探而已,没想到一向以国事为重的皇上居然动摇了! 那个女人才来了几日,竟然就勾住了皇上的心! 皇后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双手紧紧攥着,不许自己露出真实心思,东瀛帝转身拂袖而去。 眼看着东瀛帝离开了景阳宫。 路过贤妃时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施舍。 贤妃紧紧抿着唇,红了眼眶试图将眼泪给逼回去,她看向了皇后:“皇上……” “淑妃的确有些本事,就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了。”皇后说完这句话,扬长而去。 贤妃一脸疑惑。 “主子,咱们回去吧,您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了,歇一歇吧。”宫女道。 贤妃深吸口气:“再等等。” 服用鸩毒的人活不了太久的,她要亲眼看着里面的人死了才安心,哪怕日后皇上恨自己,也无所谓了。 东瀛帝回了大殿后沉思片刻,脑海里浮现的是令狐凝的一颦一笑,还有初见时的倔强,深吸口气,提笔写了一封密信,盖上了玉玺转交给了贴身侍卫:“快马加鞭送去四皇子手上,让四皇子奉旨行事。” “是。” …… 轩辕宸接到了密信,看完后,脸色变得扭曲,沉默良久后极快地派人去了一趟北楚谈和。 并开出条件,一年之内东瀛绝不会再犯北楚境界。 慎将军听后激动不已,这意味着东瀛放弃了攻打北楚,又给北楚争取了一年的时间缓和。 手握密信,盖着玉 玺。 绝不可能作假。 二话不说就将血交给了侍卫。 侍卫又快马加鞭的一路赶回,昼夜不停歇地送回皇宫。 等血送到时,令狐凝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呼吸浅浅,随时都可有可能撒手人寰。 太医看着血就跟看见珍宝似的,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拿出血入了药,颤抖得喂了令狐凝。 许是血有了作用,令狐凝的脉象渐渐恢复了。 “皇,皇上,淑妃娘娘有救了。”太医道。 东瀛帝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了整整三日,眼窝下还有暗青色,一听这话 红了眼:“果真?” “皇上,微臣不敢欺骗您,这血药人是从出生就服用了各种药物,极难得,她的血可解百毒,再加上淑妃娘娘体内还有步步圣莲护住了心脉,保住了淑妃娘娘的命。”太医解释。 东瀛帝伸出手拉住了令狐凝的手,感受着冰冷的温度渐渐回温,他的心仿佛又重新跳动起来。 第223章 轩辕贵妃 “什么?淑妃醒了?”贤妃没熬住,身子晃了晃有些不可思议:“喝了鸩毒还没死?” 她有些不信。 “娘娘这是真的,景阳宫的太医都撤了,只留下了李太医,奴婢亲自去打听的,淑妃娘娘得了秘药,服用后已经解了毒,皇上龙心大悦,还赏了景阳宫上下。” 贤妃眼皮跳的厉害,实在是想不通,一个人喝了鸩毒怎么可能又活下来。 难道淑妃不是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贤妃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去看看,简单的梳洗之后朝着景阳宫方向走。 景阳宫的确没有前两日的忙碌,太医院的人正在撤走药炉子,宫女们提着树枝在地上洒水。 “奴婢给贤妃娘娘请安。”宫人们行礼。 贤妃挥手,一只手提着裙子上了台阶,还未凑近就听见了东瀛帝温柔的声音:“你慢点,不着急。” “朕就在这,又不走。” “凝儿,你受苦了。” 贤妃的脚步顿时犹如千万斤沉,愣是迈不动了,和东瀛帝做了十几年夫妻,怎么会听不出这声音是谁。 曾经,东瀛帝对自己也是呵护备至,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容,将她揽入怀中,给她折下寒冬里的第一枝红梅。 还曾许诺,会一辈子对她好。 才十几年而已。 贤妃透过门缝看见了东瀛帝小心翼翼的抱着令狐凝,坐在他的腿上,温柔细腻的喂着药。 令狐凝喝了一口许是察觉到了苦涩,将脑袋埋入东瀛帝的怀中,哼哼几声,东瀛帝一点儿也没有恼,反而越发温柔:“良药苦口,再忍一忍。” 被高高在上的帝王哄着吃完了药,东瀛帝也没有撒手,反而捧着她的脸颊俯身轻轻亲了一口,惹得令狐凝小脸涨红,娇嗔说一句:“皇上欺负臣妾。” “凝儿,你终于好了,下次不许这么任性了。”东瀛帝抱着失而复得的人,至今回想起来,背脊都人忍不住发凉。 抱着令狐凝的力道越发收紧。 令狐凝困倦的靠在了东瀛帝怀中,揉了揉眉心:“皇上,臣妾好困,许多事都记不住了,臣妾究竟怎么了,还有心口处好疼。” 东瀛帝低着头亲了亲她的唇:“是朕的过错,日后不会让你疼了,你快快将身子养好。” 此时的令狐凝就像是一尊瓷娃娃,稍有不慎就会再次失去,失血过多加上中毒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李太医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门口的贤妃看着这一幕格外刺眼,她自从嫁给东瀛帝,备受宠爱,人人羡慕。 可对比眼前的令狐凝,简直微不足道。 那一句句深情款款的凝儿更是打她的脸,东瀛帝只会喊她贤妃,贤妃,可她也有名字啊。 贤妃冷着脸转身离开。 “娘娘,您怎么不进去?”宫女不解。 贤妃嗤笑:“进去做什么,碍眼么?” 她转头就去了皇后宫中,迫切的想知道那日皇后究竟跟东瀛帝说了什么话,若不是皇后,淑妃必死无疑。 皇后乍一听淑妃活下来了,也是愕然。 “皇后娘娘究竟给皇上出了什么法子?”贤妃质问,语气里全都是不悦,责怪皇后多管闲事。 皇后知道贤妃是来兴师问罪的,又看她眼窝下泛红,脸色憔悴,也没计较贤妃的失礼。 “事情已经过去了,贤妃又何必多问,于你无益。”皇后叹气,说了一句宫里的天要变了,宽慰地劝说贤妃:“淑妃的命来之不易,你日后多谦让些,别招惹她了。” 听这话贤妃的怒火蹭蹭往外冒:“要不是皇后娘娘出主意,急着讨好皇上,今日的淑妃早就死了,何必在这假惺惺!” “你!”皇后捂着心口,怒指着贤妃。 贤妃撇嘴:“怎么,皇后也想效仿淑妃?臣妾劝您还是省省吧,皇上现在忙着陪淑妃,没空来探望您。” 皇后被贤妃气的脸色发白。 “还有淑妃那一瓶鸩毒,臣妾至今还觉得纳闷,淑妃究竟是从何得来的。”贤妃似笑非笑地盯着皇后:“臣妾敢以全族发誓,这鸩毒和臣妾无关,皇后娘娘,等皇上冷静下来,腾出手必定会追查到底的,但愿您不要后悔今日所为。” 说罢,贤妃屈膝转过身拂袖而去。 气得皇后眼皮跳跳。 “娘娘,贤妃娘娘太过分了,要不要请太医给您瞧瞧?”宫女道。 皇后摇头:“不必了,本宫又不是淑妃那么娇弱,这些年她一贯如此,只不过这次栽了跟头,见不惯皇上被人抢走,失了理智。” 她嘴角 反而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贤妃,你也有今日!” 自令狐凝醒来之后,东瀛帝只要一下朝就来景阳宫候着,哪怕是令狐凝睡着了。 东瀛帝就叫人搬来了奏折,一边等着令狐凝醒来,一边批阅奏折。 “皇上,四皇子回来了。” 东瀛帝手中的朱砂笔顿了顿,看了一眼榻上沉睡的少女,起身离开。 长廊下轩辕宸眸子里隐约有些怒火:“皇兄。” “在没有找到南疆二王子之前,你的命只能她来救,朕已经失去了两个弟弟了,绝不能再失去一个,至于战,迟早都有机会讨回来。”东瀛帝沉声解释,轻轻拍了拍轩辕宸的肩,沙哑声音:“你不能出事了,朕答应过母后,会好好照顾你。” 轩辕宸的怒火瞬间熄灭,眼眶泛红,他就知道皇兄不是个糊涂人,若不是自己被牵扯,他定不会写出那样的书信。 “都是臣弟的错。”轩辕宸自责。 东瀛帝摇头:“是朕应该保护好你们,从现在开始,你好好休养,朕会竭尽全力寻找二王子和步步圣莲。” 轩辕宸点点头,又问起了令狐凝。 “她忘记了一切。” “果真?”轩辕宸半信半疑。 “朕已经试探过了,她也活不长久。”东瀛帝说到这的时候,眉心不自觉的皱起来:“南疆的小心思瞒不过朕,朕承诺一年不进犯北楚,可从未说过不打南疆。” 轩辕宸提到二王子也是一肚子怒火,卑鄙小人。 等抓到了二王子,必定会将其碎尸万段。 “皇兄这些日子消瘦了,您也好好养身子,臣弟就不给您添乱了,等臣弟养好伤身子,定会再次上阵杀敌,为东瀛讨回损失。” “好!” 送走了轩辕宸,东瀛帝轻轻松了口气,看了一眼绽放极盛的海棠花,沉思许久。 “咳咳……” 殿内传来极轻微的咳嗽。 东瀛帝立即回过神,转身进殿,榻上的人揉着眼睛醒来,看着东瀛帝后咧嘴笑:“皇上!” 他来到了榻边儿,揽住了令狐凝的肩:“饿不饿?” 令狐凝只穿着雪白的里衣,掀开被子,长腿一迈跨坐在东瀛帝的身上,将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臣妾没什么胃口,皇上,您的身子可好些了?” 东瀛帝喉咙一紧,解释道:“太医寻来了秘药,暂无大碍。” “真的?”令狐凝的眼睛都亮了,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这举动让东瀛帝哭笑不得:“朕怎么不知你何时奉信这些了。” “皇上,神明之事不可亵渎,要认真。”令狐凝皱着眉,一脸严肃,惹得东瀛帝忍俊不禁,嘴角扬着浅浅笑容。 令狐凝忽然问:“皇上,您是不是耗费了许多才将臣妾救回来,您又救了臣妾一次,臣妾无以为报。” 说着她红了眼眶,咬咬唇下定决心:“臣妾决定要抄写经书,替您祈福。” “依你。” 令狐凝抬起手摸了摸东瀛帝的脸颊,还有眉眼,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爱慕,啪叽一下在东瀛帝的脸颊上亲吻,往东瀛帝怀里拱了拱,娇滴滴的喊了一句皇上。 东瀛帝咽了咽嗓子,眸色微暗。 “皇上,臣妾听说您快要选秀了,会不会来了新人您就将臣妾抛之脑后了,臣妾大病一场,肯定很难看,若有朝一日您厌弃了臣妾,能不能将臣妾送去 宫外?” “为何?” “臣妾不想听宫人们说,皇上今日又翻了谁的牌子,留宿在哪位嫔妃的宫中,又或者是哪位嫔妃给皇上生养了孩子,臣妾会吃醋的。”令狐凝翘起红唇,说得一脸认真:“只要臣妾去了宫外,就听不见这些了。” 东瀛帝看着令狐凝的眼神越来越炽热,回想起自己曾对令狐凝做过的过分事,越发内疚。 “不会的,朕不会嫌弃你的。” “可臣妾一身的药味,好难闻,就连香包都遮掩不住。”令狐凝将脑袋搭在了东瀛帝的肩上:“皇上那么忙,日理万机,不可能一直属于臣妾的,臣妾能得皇上两次垂怜已经足矣了。” 东瀛帝眼眸微动,忽然说:“和亲的公主令狐凝已经死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北楚和亲来的淑妃,而是东瀛的轩辕贵妃。” “轩辕?” “是,冠以夫姓,自此以后你和北楚再无关系。”东瀛帝道。 令狐凝稍作犹豫。 “朕会派人去北楚保护你祖母,令狐家一门忠烈,北楚皇帝和北楚太子不会对令狐家下手的。”东瀛帝保证道。 令狐凝豆大的眼泪顺着腮边流淌,紧紧的搂着东瀛帝的脖子不松:“臣妾多谢皇上。” 从今日起,她便是轩辕贵妃了。 圣旨赐下 轩辕贵妃四个字激起不少水花。 “疯了,皇上真是疯了,竟然赐她轩辕姓氏!”贤妃闻言气急败坏的将屋子里的摆设砸了个精光。 心口起伏,嘴里骂骂咧咧:“狐媚子!不过是伺候了皇上一场,竟爬到了本宫头上。” 贤妃被气的病了一场,派人去请东瀛帝时,宫女折回,小脸通红,贤妃眼皮跳了跳:“怎么?” “奴婢去时,皇上正在宠幸轩辕贵妃。” 贤妃闻言眼前一黑:“青天白日,他怎么会如此胡来,本宫倒是小觑了这位和亲公主。” 次日 令狐凝去给皇后请安,一袭嫣然红色宫裙,鬓间戴着一顶奢华之际的红宝石玉冠,扶着婵儿的手莲步轻挪。 精致姣好的五官站在人群里,十分出挑。 只一眼就将周围比下去了。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诸位妃嫔看见了令狐凝,纷纷行礼。 令狐凝抬起手:“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 令狐凝走得很慢,婵儿小声提醒:“娘娘,您小心扯到伤口,慢些走无妨的,皇后娘娘宽容大量,不会和您计较的。” “那怎么行,本宫不能恃宠而骄。”令狐凝强忍着不适,赶在了皇后来之前抵达。 皇后看见了令狐凝,眼眸微闪。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贵妃不必多礼,你身子娇弱,快坐下吧。”皇后笑着说,环视一圈发现少了贤妃,便问起贤妃。 “回皇后,贤妃娘娘犯了旧疾。” 皇后闻言叫人送些补品去贤妃宫中,面容慈善道:“贤妃这是老毛病了,让她好好歇一歇,等身子好些了再来请安。” 宫人应了是。 令狐凝靠在了椅子上,眼皮已经耷拉下来,纵使如此,一张明艳动人的容貌令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期间,皇后果真提到了选秀,还问起了令狐凝的意思。 “臣妾初来乍到不懂宫中规矩,一切还是由皇后娘娘做主。”令狐凝笑着回应。 皇后挑眉,又道:“你若闲来无事,可以陪着本宫一块选秀,再挑两个你合眼缘的,日后都是姐妹,在宫里也好打发无趣的时间。” 令狐凝乖巧点头:“臣妾听皇后娘娘的。” 第224章 喜脉 “皇上驾到!” 小太监扯着嗓子喊。 殿内妃嫔个个面上露出喜色,纷纷站起身整理自己的仪容,明黄色身影一闪而逝。 径直来到了主座。 “皇上。”皇后脸上带着笑容,笑吟吟地开口:“臣妾刚才还跟贵妃妹妹聊起选秀的事呢。” 东瀛帝目光一挑,视线落在了令狐凝身上,令狐凝屈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 东瀛帝大手一挥:“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皇上。” 东瀛帝落座,视线在令狐凝身上徘徊,一旁的皇后瞧着皇帝的眼睛里压根就容不下其他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贵妃有心思帮着皇后选秀?”东瀛帝狐疑地问。 令狐凝乖巧点点头:“皇后娘娘看臣妾一个人在景阳宫无聊,想让臣妾选两个合眼缘地,凑个热闹。” 东瀛帝立即看向了皇后,眼睛里明显有几分不悦,皇后心一惊,赶紧解释:“皇上,臣妾是担心贵妃妹妹在宫里憋闷坏了,多些人聊聊天,或许病会好得更快。” “皇后有心了。” 东瀛帝坐了没一会儿,就被太监以八百里加急为由叫走了。 人走后,皇后两肩一垮,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令狐凝,刚才她看得清清楚楚,皇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其他人,眼睛里只有令狐凝。 这才短短几个月,令狐凝就有这种本事,当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今日便散了吧。”皇后揉了揉眉心,以身子不适为由,扶着宫人的手臂转身离开。 其余妃嫔面面相觑。 令狐凝打了个哈欠,带着婵儿离开。 经过御花园时婵儿小声提醒:“娘娘,奴婢觉得皇上刚才好像生气了,您要不要去大殿那边看看?” “为何生气?”令狐凝不解。 婵儿环顾一圈:“娘娘,若是真的选秀了,您就不担心会被分宠吗?” 令狐凝眺望枝头,一树梨花白,她嘴角勾起淡淡笑容:“本宫可不想做祸国妖妃,在生死关头徘徊一圈,本宫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陪伴皇上,至于其他,不再多想。” 梨花树下,白衣少年走过,微风拂过梨花簌簌,坠落在肩头,看见了令狐凝,轩辕宸的脚步顿了顿。 “这是?”令狐凝诧异。 婵儿:“这是四皇子。” 令狐凝笑着和轩辕宸打了个招呼:“四皇子。” 轩辕宸看着令狐凝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眉心轻皱,轻轻地点头,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听见了,停下脚步他上下打量着令狐凝:“听说贵妃娘娘忘记了许多事。” 令狐凝伸手指了指脑袋:“太医说这里好多瘀血,不过不碍事。” “贵妃娘娘就不想知道从前过往吗?” 令狐凝佯装思考,追问:“若本宫从前是个快乐的人,本宫自然想知道过往,若日日郁郁寡欢,倒不如眼前。” 轩辕宸语噎,笑了笑说了句保重便转身离开了。 令狐凝转过头问婵儿:“本宫从前可有得罪过四皇子?” “未曾。”婵儿摇头。 她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来到梨花树下使劲嗅了嗅:“婵儿,东瀛的梨花怎么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婵儿一愣,鼻尖扑面而来的梨花香气极浓郁。 “贵妃娘娘说什么呢,梨花明明很香啊。” “贵妃娘娘!” 婵儿惊呼,看着令狐凝鼻尖下流出的鲜红,吓得赶紧喊人。 令狐凝是被人抬回景阳宫的,柔弱的倒在了东瀛帝怀中,东瀛帝望着她渐渐变白的脸色,心惊不已。 “贵妃怎会如此?” 李太医摸过脉象,忐忑道:“贵妃,贵妃娘娘这是淤血压迫,所以才会陷入昏迷,待微臣针灸后,贵妃娘娘就会苏醒。”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针灸!” “是。” 李太医拿出针灸扎在穴位上,仅仅片刻,令狐凝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摸了摸东瀛帝的脸颊,又揉了揉眼睛:“皇上,臣妾怎么看不清您了。” 东瀛帝脸色微变,一把捉住了令狐凝的手腕:“凝儿?” 令狐凝坐起身,环顾一圈,眯了眯眼,一双杏眼倒映的人影模糊不清,她惊慌失措的躲在了东瀛帝怀中:“皇,皇上,臣妾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看不清,闻不到了?” “不怕不怕,朕在这呢。”东瀛帝急忙安抚:“太医一定会将你治好的,别着急。” “皇上……”令狐凝躲在了东瀛帝 怀中瑟瑟发抖,柔弱无依地将对方视作依靠。 等到令狐凝服了药睡下了,东瀛帝才看向了李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皇上,是贵妃娘娘脑子里的瘀血挪动了位置,挡住了视线和嗅觉,想要恢复,需要漫长的调理。”李太医哆嗦着说。 东瀛帝声音低沉:“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贵妃治好。” “微臣领命。” 很快宫里就传开了轩辕贵妃生了病,被皇上娇养起来,不许任何人探望。 选秀的事就落在了皇后手上。 皇后一共挑选了十五人充入后宫,将名单送去东瀛帝过目时,恰好听见有大臣跪在地上:“皇上,北楚送来和亲公主一定是别有目的,您千万不能上当啊,眼下就是进攻北楚的最佳时机。” “皇上,不如将和亲公主送回北楚。” “南疆派兵五万,和北楚为谋,定是蓄谋已久。” “够了!” 一声怒吼打断了几人。 “朕自有分寸,休要再议。” 皇后听闻退了出去,神色有些复杂,转身之际看向了贤妃朝着这边走来,贤妃看见皇后时,脸上露出了讥讽:“皇后娘娘可知咱们那位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是怎么活下来的?” 皇后眼皮跳了跳。 “是皇上快马加鞭派人去北楚求和,北楚太子妃手上有一味奇药,皇上承诺一年之内绝不踏足北楚。”贤妃每说一个字,皇后的脸色就难看一寸。 和东瀛帝夫妻多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东瀛帝的雄心壮志,为了攻打北楚,东瀛帝已经运筹帷幄多年。 如今是北楚最薄弱的时机。 一击必胜。 可东瀛帝却许下承诺,一年不再踏足,意味着什么? “怎么,怎么会?”皇后诧异。 贤妃下巴一抬:“臣妾的父亲就在边界,明明已经训练多时,只待号令,就因为皇后娘娘一句话,让皇上妥协了。” 皇后连连后退,她是料定了鸩毒无解,故意向东瀛帝劝诫,不论成功与否,贵妃的死都怪不得她,皇上反而会更敬重自己。 贵妃苏醒,东瀛帝只对外说是四皇子寻来了一颗仙药,从未说过这药是从北楚太子妃手中兑换的。 “皇后娘娘,为了讨好皇上可真是不择手段,如此贤良大度,本宫可要替三军多谢皇后娘娘。”贤妃一脸鄙夷,眼神看向皇后时,仿佛在辱骂对方是个蠢货! 皇后紧绷着脸不说话。 “人死了也就罢了,现在可倒好,改了姓氏,轩辕贵妃……皇后娘娘就不担心,有朝一日这皇后的位置也被易主了么?”贤妃讥笑。 “够了!”皇后打断。 这时婵儿急匆匆跑来,对着门口太监说:“劳烦公公告诉皇上,贵妃娘娘想见一见皇上。” “婵儿姑娘,皇上正在里面议事呢,等忙完了,老奴一定会转达。” 婵儿点头:“刚才贵妃娘娘已经被诊断出喜脉了。” 太监顿时一愣,咬咬牙转身进去汇报。 不远处的二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贤妃紧紧地攥着帕子,皇后脸色雪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婵儿。 “咱们的这位贵妃娘娘可真是好福气,这般折腾还有孕了,这下,皇上还不得心疼死。” 话音刚落,东瀛帝撇下了众人匆匆离开。 脚步飞快。 就连贤妃在背后喊都没有停下。 贤妃紧紧咬着唇,眸光变得深意,侧过头瞥了眼皇后,冷冷一哼,扬长而去。 皇后的身子站在廊下迟迟未动。 “本宫,本宫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宫女劝:“娘娘,孩子还小,贵妃娘娘身子娇弱未必能承受的住孕育之苦,再说,生男生女还未可知呢。” 这么一提,皇后又笑了:“是啊,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皇嗣了。” 景阳宫 东瀛帝站在门槛处看着里面,神色有些复杂,令狐凝穿着件藕荷色长裙,乌黑的秀发随意的散披着,破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她脸上,柔柔的,一张巴掌大容颜越发精致。 令狐凝低着头摸着小腹,若有所思。 一旁是李太医在叮嘱什么。 她时不时点头,听得十分认真。 “娘娘月份尚浅,有些补药暂且停了,微臣重新给您开一副安胎药。” “有劳李太医了。” “娘娘客气。”李太医起身往外走。 东瀛帝挥挥手免了他的行礼,低声问:“贵妃这一胎如何?” “回皇上 话,贵妃娘娘身子虽弱,这腹中孩子却极安稳。” 听到这话东瀛帝松了口气。 又听李太医说:“只是贵妃娘娘不能再服用那些大补的药了,是药三分毒,为了皇嗣着想……” “你无需顾虑,一切都以贵妃身子为重。” 李太医会意,表示明白了。 “皇上?”里面传来令狐凝的声音,她转过脑袋看向门口,脸上带着灿烂笑容:“您来了!” 东瀛帝三步并作两步跨越而来,扶住了令狐凝。 “今日太医诊脉,他说咱们有孩子了。”令狐凝满脸兴奋,拉着东瀛帝的手搭在了小腹处:“就在这,臣妾要做母亲了。” 东瀛帝也是一脸笑容:“凝儿,你辛苦了。” “怎么会呢,臣妾是第一次做母亲,激动都来不及。”令狐凝忽然拉着东瀛帝的手:“臣妾初为人母,许多事不懂,皇后娘娘生育过孩子,养得那么好,臣妾能不能去找皇后娘娘讨些经验。” 她的身子靠在了东瀛帝肩上:“臣妾有些害怕,李太医虽好,可有些事终究不明白。” “若是臣妾的母亲还在就好了。” 令狐凝忽然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东瀛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皇后宽容,朕会同皇后说一声,让皇后照顾你。” “臣妾多谢皇上。” 照顾令狐凝的旨意送到了皇后手中,皇后眉心紧皱,几乎站不稳:“后宫诸事繁忙,本宫自顾不暇,恐怕无法照顾好贵妃。” “皇上说从今日开始就让贤妃娘娘管理后宫,您只管照顾好贵妃娘娘,助贵妃娘娘早日诞下小皇子。” 小皇子三个字钻入了皇后耳朵里,她呼吸一紧,拳头不自觉的紧握,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转告皇上,本宫知晓了!” 等传话的人离开,皇后气恼地将桌子上茶盏挥落在地,心口起伏,要她堂堂中宫皇后去照顾妃子,还夺走了她的掌宫大权。 这不是羞辱她么! 岂有此理。 “本宫倒是小觑她了。”皇后气得不轻:“贤妃本就怪本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怕是在背后笑掉大牙。” 事实如皇后所料,贤妃拿到了后宫大权,笑得合不拢嘴了:“皇后也有今日!” 令狐凝身子娇弱,皇后几乎日日都去探望,耐着性子和令狐凝闲聊,不停地宽慰。 皇后不悦地瞥了眼令狐凝。 令狐凝转过头,视线和皇后四目相对,皇后愣了一下:“你……你看得见本宫?” 令狐凝嘴角弯了弯弧度:“隐约看见一个影子。” 闻言,皇后松了口气。 这日阳光明媚,令狐凝坐在了廊下晒太阳,宫女说皇后病了不能来了,让贵妃好好休养。 婵儿嘟囔:“皇后娘娘这几日有些敷衍了,生怕贤妃独揽大权,积极拉拢新入宫的秀女呢。” “奴婢听说新入宫的秀女就有一人是皇后娘家侄女儿,昨儿犯了错,被贤妃给罚了,皇后一怒之下就去找贤妃说理。” “最后将事儿闹到了皇上面前。” 令狐凝挑眉:“后来呢?” 婵儿捂嘴笑:“那位秀女被罚跪两个时辰,皇后娘娘当时就气得不轻。” 罚了皇后的侄女,不就是变相地给贤妃撑腰。 “贤妃毕竟是将门之女,这位秀女仗着皇后娘娘的势,没少欺负同期秀女,犯到了贤妃娘娘手上,是她活该倒霉。”婵儿幸灾乐祸的说。 令狐凝淡淡的嗯了一声,眯着眼继续晒太阳。 “过几日就是贤妃娘娘的生辰宴了,往年都办得很热闹,今年内务府早早就准备了。” “贤妃生辰?”令狐凝弯了弯唇,呢喃道:“本宫是该送一份大礼才是。” 第225章 怒火 很快到了贤妃生辰这日,满宫都热闹起来,东瀛帝一下朝就来了景阳宫,表示晚上不来陪她了。 令狐凝小心翼翼的拉着东瀛帝的衣袖:“臣妾今日有些惶恐。” 东瀛帝蹙眉,耐着性子解释:“贤妃今日生辰,朕答应了贤妃,今日会陪着贤妃,凝儿,听话。” 令狐凝松开了手,转而对着婵儿吩咐,婵儿立即取来一只锦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芍药步钗,华丽璀璨。 “这是臣妾闲来无事亲手做的,还请皇上转交给贤妃,祝贺她生辰安康。” 东瀛帝眉头舒缓,微微一笑。 呆了片刻后起身离开。 令狐凝转过头瞥了眼东瀛帝离开的背影,眸底勾起一抹阴狠,转瞬即逝,靠在榻上她昏昏欲睡。 婵儿早就习惯了,静静的也不打搅。 李太医照常来请脉,瞥了眼身后的婵儿,笑呵呵的说:“贤妃今日的生辰宴给了不少赏银,一会儿微臣就要去吃酒,劳烦婵儿姑娘辛苦。” 婵儿听着屋外的戏曲声,咿咿呀呀,心里就跟挠痒痒似的,嘴上心不在焉的敷衍着。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李太医压低声音在令狐凝手中放了一粒药丸,令狐凝不动声色的收起,困倦的靠在榻上昏昏欲睡。 “微臣告退。” 偌大的殿内就剩下两人,令狐凝又喜静,每每睡下了都不许人在屋子里伺候,婵儿早就习以为常了。 婵儿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令狐凝是不是睡着了,听着浅浅的呼吸声,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婵儿姐姐。” 小宫女晃了晃手上的金瓜子:“今日贤妃三十岁生辰,皇上大赏宫里,每个人都可以领五颗金瓜子。” 婵儿眼前一亮:“果真?” 她踌躇的看了一眼令狐凝,心想着每次娘娘睡下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苏醒,她一来一回还不到半个时辰呢,应该没事。 于是婵儿一跺脚,飞奔而去。 贤妃的生辰宴举办的很隆重,就连贤妃的家人都邀请入宫,贤妃看着兄长一家子,眼泪汪汪的。 但还是强忍住了,拉着嫂嫂在一旁说话。 宴会中期小太监慌慌张张的来到了东瀛帝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东瀛帝瞬间脸色大变。 贤妃一眼就看见了,眼皮倏然跳了跳。 “皇上?” 东瀛帝起身,冷着声音说:“朕去去就来。” 几步来到了景阳宫时,远远的就听见了婵儿的哭声,嘴里喊着贵妃娘娘,吓得东瀛帝停下脚步,不敢往前走。 倏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跌跌撞撞的出来,衣衫不整,脸颊泛红,看见来人更是呆若木鸡:“父,父皇?” 东瀛帝看着儿子这般模样,脸色阴郁的快要滴出水了,绕开了人,径直走进屋子里。 入眼,刺眼的红。 染红了地毯。 令狐凝趴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枚簪子抵在脖子上,下半身早就鲜血淋漓,她的衣裳被扯破,露出了白皙的肩。 “贵妃娘娘,奴婢是婵儿啊,您快放下吧。” “滚出去!”令狐凝状若疯癫,扯着嗓子:“都滚出去,别过来,别过来!” “贵妃娘娘……” “滚!” 令狐凝拿着簪子不停的在空中挥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皇上,皇上,您快来救救臣妾,皇上!” 令狐凝一声声呼唤,听的东瀛帝心都快碎了,他大步往前,令狐凝激动的一簪子扎入了东瀛帝的手腕上。 噗嗤! 鲜血流淌。 东瀛帝闷哼一声,也并未在意,焦急的将人揽入怀中:“凝儿,是朕来了,朕在这。” 令狐凝挣扎,听见声音才渐渐稳定下来,扑在东瀛帝怀中瑟瑟发抖:“臣妾害怕,皇上,求求您救救臣妾。” 她嘴里不停的说着这句话。 “皇上!”贤妃见东瀛帝久久没有回来,便尾随而来,看着屋子里的血迹,她眼皮跳了跳,又看见东瀛帝手腕上扎着簪子,顿时勃然大怒:“来人,快给皇上处理伤口。” 东瀛帝将令狐凝抱在怀里,没有理会贤妃的话,让太医先给令狐凝看诊,贤妃急了:“皇上,您身子尊贵怎么能耽搁呢,贵妃是不是又犯病了,刺伤了您,皇上,这样的女人根本不能继续留在您身边了,依臣妾的意思还是打入冷宫,也算是留个体面!” 怀里的人抖的更厉害了。 东瀛帝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茶就朝着贤妃砸了过去:“闭嘴!” 茶杯刮过贤妃的脸颊,顿 时脸上显现红痕。 贤妃捂着脸愣了。 “皇,皇上,臣妾的肚子好疼。”令狐凝趴在了东瀛帝怀中,蜷缩着身子,小脸雪白,痛苦的翻滚。 东瀛帝不停的安抚,对着李太医怒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贵妃看!” “是。”李太医匆匆上前,诊脉后跪了下来:“皇上,小,小皇子已经没了。” 令狐凝一听身子僵了,直直的倒在了东瀛帝怀中不省人事。 “凝儿?凝儿?”东瀛帝慌了,阴沉着声音问:“贵妃究竟是怎么了?” 李太医又道:“贵妃娘娘这一胎极稳固,必是受了大力撞击所致。” 东瀛帝闻言脸上冷的能结冰,看向了婵儿,婵儿瑟瑟发抖:“回,回皇上话,奴婢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就看见了大皇子来了,贵妃娘娘被大皇子按在地上,大皇子就像是魔怔了,奴婢怎么都拉不开。” 一听大皇子,贤妃站不稳了:“胡说,大皇子怎么会来景阳宫,你这贱婢,到底是谁指使你污蔑大皇子的?” 大皇子,是贤妃长子。 贤妃上前对着婵儿反手一巴掌:“说,否则本宫绝不饶你!” 婵儿捂着脸:“奴婢句句属实。” “死不悔改,来人!”贤妃下巴一抬:“将这贱婢给本宫拖出去,杖毙!” 婵儿慌了,不停的对着东瀛帝磕头:“皇上,奴婢句句属实,绝不敢撒谎,求您明鉴。” 贤妃急了:“皇上,大皇子一向成熟稳重,又怎么会在臣妾的生辰宴上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一定是这个贱婢污蔑,是臣妾无能,没有管好后宫,皇上恕罪。” 东瀛帝将怀里的人放下,对着李太医吩咐:“给朕竭尽全力医治贵妃!” “是。” 他抬脚出去,将手腕上的簪子拔出,鲜血顿时迸出,小太监见状赶紧上前用纱布捂住。 处理好伤口后,东瀛帝眸光幽暗的盯着贤妃。 这眼神隐隐有杀气略过。 贤妃紧张的咽了咽嗓子:“皇,皇上……自从轩辕贵妃来了之后,后宫就没有消停过,也许是轩辕贵妃和东瀛后宫八字不合。” “啪!” 一巴掌稳稳的打在了贤妃的脸上。 贤妃瞪大眼。 “去将大皇子请来!” 贤妃回过神:“皇上,不可啊,仅凭一个贱婢的话,就怀疑大皇子,日后传扬出去大皇子还怎么做人,今日又是臣妾的生辰宴,臣妾的父兄都在宴会上,皇上可想过如何和他们交代?” 说完这话贤妃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东瀛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贤妃这是在威胁朕?” “臣妾,不敢。” “去请大皇子!” 东瀛帝一副铁了心要找大皇子。 贤妃咬着牙跪在地上:“皇上,自从轩辕贵妃来了之后,您就越来越糊涂了,连国事都给耽搁了,如今还要怀疑自己的儿子,臣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今日就算是您要赐死臣妾,臣妾也要冒死劝诫。” 东瀛帝忽然弯着腰,一只手掐住了贤妃的下巴,一字一句:“朕刚才亲眼看见他从屋子里出去。” 贤妃傻眼,直接否认:“绝不可能!” 第226章 爆发 很快大皇子就被侍卫带来了,他身上的衣裳还被扯破了,肩膀处隐隐还有血迹,银白衣裳宛若点缀了朵朵红梅。 “皇儿!”贤妃看着儿子这幅模样,大惊失色。 大皇子惨白着脸,心虚的看向了东瀛帝:“儿臣……儿臣是一时糊涂,求父皇恕罪。” 贤妃再次傻眼;“当真是你?” 大皇子身子跪的笔直:“儿臣只是想劝一劝轩辕贵妃,没想到轩辕贵妃突然发了疯一样冲过来,她想要儿臣的命,儿臣一时失手才伤害了轩辕贵妃。” 不说这话还好,东瀛帝冷笑连连,他怒火压都压不住,提脚狠狠的踹在了 大皇子的心口处,将人踹翻在地。 “噗嗤!”大皇子受不住,趴在地上硬生生的呕出血来,吓得贤妃扑了过去,挡在了大皇子面前;“皇上,皇儿知错了,他不是故意的,是轩辕贵妃先动手的。” 东瀛帝怒不可遏:“凝儿身子孱弱,连路都走不稳,好端端的待在景阳宫,又如何伤害你?” 贤妃语噎,实在不明白一向稳重的大皇子,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来景阳宫。 大皇子梗着脖子:“父皇为了宠幸轩辕贵妃,向北楚妥协,耽误了国事,儿臣只是想劝一劝轩辕贵妃,一切以大局为重。” 眼看着东瀛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贤妃顿感不妙,轻轻掐了一把大皇子:“别说了。” 东瀛帝冷笑:“朕还没死呢,轮不着你来惦记朕的江山!” 被人戳中心思,大皇子脸色涨红。 “皇上,皇儿不是这个意思,他……他许是听臣妾抱怨两句,一时冲动来找轩辕贵妃的麻烦,都是臣妾的错,还请皇上看在多年相伴的份上,饶了皇儿。” 贤妃自知大皇子闯下大祸,东瀛帝对这个轩辕贵妃这么看重,包括她腹中的小皇子。 这口气必须要撒出去。 无奈,她只能独自承担。 东瀛帝看着母子两的眼神极冰冷。 “皇上。” 皇后匆匆赶来,得知事情后惊讶的捂着唇看向大皇子:“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今日是你母妃生辰,你这么做,岂不是打你母妃的脸?” 贤妃看着皇后假惺惺的劝说,顿时冷哼。 “皇上,您怎么受伤了?”皇后惊讶的看着东瀛帝的手腕。 东瀛帝将手腕藏在身后,目光凌厉。 “皇上,贤妃固然教子不善,但贤妃的父兄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若是被两位将军知晓,怕是不妥。”皇后劝。 东瀛帝深吸口气,沉着脸不说话。 屋子里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啊!” 听的人头皮发麻。 贤妃早就巴不得令狐凝去死,但此时此刻却无比希望令狐凝活下来,人真的要死了,这事儿就可棘手了。 东瀛帝转身进去了。 皇后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跟进去,她蹙眉看了一眼贤妃:“唉,贤妃妹妹终究是沉不住气,一个无辜的孩子又能影响你什么。” “皇后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您如今是巴不得看笑话。”贤妃抬起下巴:“皇后照顾了贵妃这么久,昨日病了,今日又突然好了,谁不知您存了什么心思。” “放肆!”皇后怒不可遏:“事到如今,你竟敢还不知悔改!” 贤妃冷笑:“本宫定会追查到底,若此事有皇后娘娘的手笔,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么多年的对手了,贤妃不信这里没有皇后的参与。 偌大的景阳宫怎么就让大皇子闯进来了。 皇后难道不知情? 皇后冷了脸不说话。 半个时辰后 东瀛帝再次走出来,对着大皇子拳打脚踢:“畜生,你怎么这么心狠,活活打死了未出生的孩子!” 大皇子被的嗷嗷惨叫,贤妃慌乱的去拦着。 皇后则在一旁劝。 等东瀛帝打够了,才停下,大皇子早已鼻青脸肿:“父皇,儿臣真的只是劝说几句,并未动手。” “混账!”东瀛帝怒骂,那眼神恨不得要杀了大皇子,吓得大皇子瑟瑟发抖,再不敢胡乱说话。 东瀛帝看向了贤妃:“凝儿坏了身子,自此以后再不能有孕,这是你们母子两做的孽。” 贤妃眼皮跳了跳。 “来人!”东瀛帝扬声:“去将七皇子抱过来,即日起,将七皇子过继到贵妃膝下。” “皇上!”贤妃慌了:“小七才一岁,不能离开臣妾,您这不是要了臣妾的命吗。” 东瀛帝心意已决,很快宫人就将七皇 子抱来,七皇子正趴在乳母怀中睡着,憨态可掬。 “送去偏殿养着。” “是。” 贤妃想上前阻挠,却被小太监给拦住了。 “皇上,这,七皇子小小年纪离开了生母,臣妾担心会吃不好睡不好,还会影响贵妃休息,想必贤妃和大皇子已经知道错了,还请您高抬贵手。”皇后求情。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要是真的让轩辕贵妃收养了七皇子,将来七皇子肯定会被东瀛帝看重。 贤妃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皇上,求求您将小七还给臣妾吧。” “休要啰嗦,朕心意已决!”东瀛帝看向皇后:“一群嬷嬷跟宫女伺候着,真就不信七皇子还能养不好!” 皇后被怼的脸色涨红。 纵使贤妃哭的晕厥,东瀛帝也没有松口,面无表情的让人将贤妃扶回去,对大皇子却是多一眼都不想再看。 强忍着冲动没有将人废黜。 “宴会那边就劳烦皇后去处理了。”东瀛帝下了逐客令。 皇后悻悻点头。 景阳宫安静下来。 东瀛帝就守在了塌边上,听着婵儿说:“奴婢亲眼看着大皇子对贵妃娘娘拳打脚踢,试图要毁了贵妃娘娘清誉,奴婢扯破了嗓子,也没喊来帮手。” 这话让东瀛帝也起了疑心:“其他人呢?” “回皇上话,被内务府借走了几个,剩下的偷偷溜走去看戏领赏去了。”婵儿小声嘀咕。 东瀛帝大手一挥:“擅离职守者打发去慎刑司,让内务府再送一批过来。” “是。” 景阳宫上上下下都换了一批。 东瀛帝守在景阳宫足足三日,未踏出房门一步。 期间,皇后来过一次,看着东瀛帝彻夜不眠,寸步不离的守着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太医,贵妃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话,贵妃娘娘存了死意,迟迟不愿睁开眼。”李太医道。 皇后蹙眉,那孩子也不过一个多月,至于如此? 转头看向东瀛帝,她暗叹,可偏偏就让东瀛帝上了心,终究还是个没福气的。 皇后走了没多久,贤妃来请罪,跪在了台阶下方,冲着里面磕头,一个又一个,很快白皙的额头就红肿了。 “皇上,臣妾知罪,臣妾愿意给贵妃娘娘赔罪,哪怕是一命抵一命。”贤妃哭的声嘶力竭。 终于东瀛帝还是出来了。 贤妃双手高高举起了一本经书:“这是臣妾日夜不停替贵妃娘娘祈福抄写的经书,臣妾愿意赎罪。” 东瀛帝看着贤妃羸弱的身子摇摇欲坠,怒火消了三分,沙哑着声音:“起来吧。” “皇上?”贤妃诧异。 “朕已经不追究此事了。” 贤妃不可置信,她赶紧说:“皇上,母子连心,臣妾真的离不开小七,求皇上将小七还给臣妾吧。” 东瀛帝道:“等贵妃醒来再议。” “皇上……”贤妃闻言嗓子像是被人给堵住了,她的儿子凭什么要等贵妃醒来再议? “皇上。”李太医走了出来,欣喜道:“七皇子在贵妃娘娘耳边哭了两声,贵妃娘娘居然醒了!” “果真?”东瀛帝喜不自胜,当下丢了贤妃转身进去了。 贤妃一颗心犹如坠入冰窟,死死的攥着拳。 “娘娘,奴婢听见了七皇子在哭。”宫女垂泪:“贵妃娘娘必定不会轻易将七皇子还给您的。” 贤妃两腮流泪:“本宫,本宫不会轻易罢休,谁也别想将小七从本宫手里夺走!” 孩童的啼哭声让令狐凝睁开眼,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的看向了几人,环顾一圈;“这是哪?” “凝儿?”东瀛帝轻轻喊。 令狐凝疑惑的看着对方,目光不自觉的被七皇子给吸引:“他为何哭?” 乳娘有些尴尬,看了眼东瀛帝的脸色不敢胡乱说话,东瀛帝道:“许是饿了。” 令狐凝露出灿烂笑容,又摸了摸肚子,指着七皇子小心翼翼的问:“这个,是我生养的吗?” “贵妃娘娘,这是……” “自然是!”东瀛帝点头,瞥了眼婵儿,吓得婵儿缩了缩脖子。 令狐凝示意乳娘将孩子抱近一些,乳娘照做,令狐凝伸出手逗了逗孩子,咧着嘴笑。 东瀛帝也跟着笑了笑。 廊下 贤妃已经离开了。 东瀛帝等着令狐凝睡下后,问起李太医:“贵妃怎么了?” “回皇上话,贵妃娘娘这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选择性失忆, 又加上大力撞击,淤血挪了位置,反而眼睛清明了,皇上,小皇子如今对贵妃娘娘极为重要。”李太医道。 东瀛帝恍然,片刻后招来近身太监:“传令下去,即日起七皇子就是贵妃亲生,谁也不许随意议论走露风声,否则,诛三族!” “是!” 口谕传下,贤妃气的吐了血,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她整个人都木然了。 “就为了一个和亲公主痴迷成这样,那这么多年本宫又算什么,本宫父兄战长杀敌,为他巩固江山,到头来还要本宫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抢走了本宫的孩子!” 贤妃极生气。 任凭宫女怎么劝,也无法冷静下来:“这事儿少不了皇后从中作梗,偏就那么巧,内务府没了人,借用景阳宫的下人,皇儿性子冲动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贤妃决定鱼死网破,扯下皇后老好人的虚伪脸皮! “去给父亲送个口信,让父亲在朝堂上揭穿镇北侯府勾结北楚太子妃一事!皇后也参与其中。” “内务府的小声子捉起来,撬开他的嘴。” “还有那个婵儿……”贤妃眸光凛冽,她不想好,谁也别想好:“再将皇上为了救令狐凝中鸩毒,求药北楚,妥协北楚不进攻的消息也传出去,让百姓,三军都知道皇上被妖女迷惑,令狐凝是北楚派来的细作。” 第227章 激怒 七月 令狐凝大难不死又侥幸活了下来,她站在廊下,望着一群宫人在逗弄七皇子。 七皇子跌跌撞撞走的并不稳,一张嘴还露出几粒米牙,笑得单纯无害,啪嗒一声跌倒在地,也未曾哭,反而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 一旁的宫人拍手叫好。 令狐凝的视线落在七皇子身上,白白胖胖,憨态可掬,不禁让她眸底一软,脸上不自觉扬起了笑容。 小太监领着两个宫人进来,他们手里抬着一筐葡萄,有绿有紫,颗颗饱满 硕大,让人垂涎欲滴。 “这是皇上派人吩咐给您送来的。” 令狐凝瞥了眼点头,问:“皇上这两日是不是很忙?” 小太监迟疑片刻后点头:“南疆的五万兵马不断地骚扰边关,皇上忙着处理此事呢。” 令狐凝了然,也不再追问,叫人将葡萄放下,又继续盯着七皇子看,婵儿来到了她身边:“贵妃娘娘,您养了七皇子快两个月了,七皇子差不多都忘了那边了。” “那边是哪边?”令狐凝转过头疑惑的看向了婵儿。 婵儿猛的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浑身一紧:“奴婢,奴婢该死,奴婢一时嘴快。” 宫中有令,七皇子就是令狐凝生养的,所有人不许讨论,否则就是欺君大罪,只要令狐凝对着东瀛帝问几句,婵儿必死无疑。 好在,令狐凝也没有继续追问,打了个哈欠,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悠闲自在的盯着七皇子看。 七皇子冲着她看来,含糊不清地喊了句母妃。 令狐凝咧嘴笑。 婵儿在一旁吓得背后直冒冷汗,又庆幸令狐凝什么都没有问,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不能再随意说话了。 八月酷暑 景阳宫放了几个冰盆子,隔得远,生怕凉着了令狐凝。 这日她抱着七皇子看书识字。 婵儿急匆匆赶来,脸上难以掩饰兴奋:“贵妃娘娘,皇后,皇后娘娘出事了。” “嘘!”令狐凝伸出食指抵在了唇边,又看了眼怀中的七皇子,婵儿噤声,等着乳母将七皇子领去了外头,对方才示意她开口。 “贤妃娘娘的父兄抓住了镇北侯府通敌的罪证,皇上大怒之下,要废黜皇后娘娘,今日镇北侯府全家都下大狱了。”婵儿激动万分,皇后倒了,那后宫就是贵妃的天下了。 有宠爱,还有皇子傍身。 将来的福气简直不敢想象。 可令狐凝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婵儿一愣:“ 贵妃娘娘,难道您不想做皇后吗?” “做皇后有什么好的?”令狐凝不以为然,手握着书又翻开一页,斜靠在摇椅上,神色淡淡:“皇后娘娘毕竟是陪伴皇上多年,而且还有两位皇子,皇上会留给皇后一个体面的。” 话音刚落,景阳宫的大门被踹开了。 砰的一声巨响。 气势汹汹。 令狐凝侧过头。 来人竟是皇后,只见她身上还穿着凤穿牡丹图样的衣裳,阴沉着脸色走进来,她的身后跟着数十个宫人。 婵儿顿感不妙,将令狐凝护在身后,一脸警惕。 “臣妾给皇后请安。” 皇后一把拨开了婵儿,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令狐凝:“贵妃,本宫想单独和你聊几句。” 令狐凝莞尔。 所有人都被带走,皇后目光直视令狐凝:“你压根就没有失忆对不对,你是装的!” 出乎意料,令狐凝冲着皇后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冰雪聪慧。” 皇后长眉一挑,气不过道:“你为何……” “我父兄战死沙场,这血海深仇,皇后娘娘不会不记得了吧?”令狐凝面露寒意,眼底早已经不是单纯,取而代之的是满满恨意:“令狐家所有男丁都死在了战场上!” “刀剑无眼,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皇后扬起下巴冷声道。 令狐凝嗤笑:“镇北侯府多年谋划,牺牲了两个嫡子才换来了您的皇后宝座,踩着亲人的骨血往上爬,皇后娘娘就不会夜夜梦魇么?” 皇后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镇北侯府将两个不满一岁的孩子和北楚贵族家嫡子调包,一个成了梁城梁家嫡子,娶了梁颖长公主。还有一个不就是我喊了整整十年的四哥?” 令狐凝双目充血,死死咬着牙:“真正的令狐轩早就死了,是被你们镇北侯府的人给弄死了,十六岁那年他跟着祖父,父亲上了战场,不过半年,北楚大军节节败退,屡战屡败,是他这个畜生 将边防图偷走送给镇北侯府,和东瀛里应外合,若不是因此,令狐家怎会一个男丁不留?” 令狐凝想起了敬爱的祖父,父兄们,眼泪横流:“令狐轩害我令狐家男丁全都死了,他活下来回京,却又被人查出通敌叛国,北楚太祖秘密处置了令狐家女眷,若不是长公主替令狐家翻案,至今,令狐家还要背负骂名,被人指点,一百多条人命捧上来的皇后宝座,皇后娘娘当真坐得心安理得吗?” 皇后诧异,她连连后退,来时的怒火在此刻已经化为乌有,怔怔地看向令狐凝。 “皇后娘娘,臣妾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是镇北侯的报应。” 令狐凝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气的皇后上前,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令狐凝脸上:“贱人!本宫要杀了你!” 令狐凝却一点儿也不慌,任由对方掐着自己的脖子:“臣妾死了,皇后娘娘可有想过两位皇子和公主的处境?” 一句话让皇后瞬间回过神,松开了手,后退几步,怔怔地盯着令狐凝:“贵妃,事情已经过去了,镇北侯府已经得到教训了,你若不满意,可以随时冲着本宫来!你不过十七岁,还有大好的年华,实在没必要苦苦煎熬,皇上可以一时宠你,等新鲜劲儿过了,你的下场可想而知,本宫会看在过去的份上庇护你,如何?” 令狐凝嘴角勾起笑,傲气地抬起头。 “贵妃,你要如何才肯收手,你的真面目一旦被皇上发现,你可知晓后果?”皇后追问。 这些话令狐凝听得有些不耐烦,佯装没看见皇后眼底的狠意,她叹:“臣妾可以考虑考虑。” 皇后点头,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带着人离开了。 望着皇后离开的背影,令狐凝嘴角上翘,听着脚步声走近,她看向了来人。 婵儿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又怕又气,很显然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婵儿。” “贵妃娘娘……” “从你伺候本宫那日起,你的下场就只有一条,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婵儿腿软。 令狐凝又道:“本宫从未为难过你,只要你按照本宫说的做,本宫许你安然无恙,如何?” 婵儿瞪大眼,心思有些动摇了,咬咬牙豁出去了:“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令狐凝指了指脸颊:“打毁这张脸。” “贵妃娘娘!”婵儿惊呼。 “动手!” 婵儿确定再三后,只能颤抖上前朝着令狐凝的脸扇下去。 半个时辰后 令狐凝一张脸高高肿起,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容貌了,她看向婵儿:“一会皇上来,你看本宫眼色行事。” “皇上公务繁忙……” “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东瀛帝带着人匆匆赶来。 令狐凝起身躲在了榻上。 一同而来的还有皇后,她在东瀛帝耳边着急地低声说了些什么,东瀛帝的脸色越发不耐烦。 进了门,东瀛帝的视线在屋子里扫视一圈,蹙眉:“贵妃呢?” 婵儿看了眼屏风内。 “贵妃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皇上来了也不知道出来请安!”皇后冷着脸训斥。 东瀛帝屏住呼吸,朝着屏风内走去,一眼就看见了榻上隆起的一角,他压低声音轻轻喊了句贵妃? 令狐凝身子抖了一下。 东瀛帝轻轻拽过被子,露出了令狐凝的脸,乍一看高高肿起的脸,东瀛帝倒吸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儿?” 皇后尾随而来,看清令狐凝后立即解释:“皇上,臣妾并未动手。” 令狐凝强忍着眼泪,倔强地低着头。 “凝儿?”东瀛帝扶着令狐凝:“告诉朕,这是怎么了?” 令狐凝看向了东瀛帝,哽咽道:“皇上,七皇子不是臣妾生养的是不是,臣妾的父兄都死在了东瀛人手中,还有臣妾的孩子也是皇上吩咐太医下了药去除的是不是?” 三连问让东瀛帝的脸色黑如锅底。 皇后气急败坏:“贵妃,你胡说八道什么!” “闭嘴!”东瀛帝没好气瞪了眼皇后,而后转过身继续盯着令狐凝:“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令狐凝一把挥开了东瀛帝的手:“皇上无需多问,只要告诉臣妾,是与不是!” 东瀛帝的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调整了呼吸摇头否认:“你误会了。” 令狐凝半信半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皇后,皇后被看得眼皮一跳,恨不得伸手掐死令狐凝,这贱人! “皇上,贵妃是装的,她压根就没有失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一切,她恨东瀛,故意陷害臣妾和镇北侯府,求皇上为了东瀛江山,赐死贵妃!”皇后弯腰跪下。 东瀛帝居高临下看向了皇后,而后视线落在了婵儿身上:“你来说!” 婵儿飞快地回应:“今日皇后娘娘带着一帮人来景阳宫,一见面就动手打了贵妃娘娘一巴掌。” “胡说!”皇后急着否认,她只是一时气昏头了才会如此。 婵儿磕头:“皇后娘娘,奴婢亲眼看着您动手打了人,还言行刺激了贵妃娘娘。” 皇后眼看着东瀛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吓得赶紧说:“皇,皇上,臣妾只是一时失手打了一个巴掌,贵妃的脸绝不是臣妾动手打成这样的,贵妃她撒谎,明明是贵妃故意挑衅臣妾,臣妾实在是没忍住才动手的。” 东瀛帝眯了眯眼:“是么,刚才皇后可不是这么说的。” “臣妾……”皇后语塞。 东瀛帝示意婵儿继续说,婵儿低头:“皇后娘娘还说要让贵妃娘娘背负祸国妖妃的罪名,让贵妃娘娘付出代价,还说夫妻多年,不是贵妃娘娘一个细作可以挑拨的,等有朝一日定会亲手剥了贵妃娘娘的皮!” 婵儿咬着牙,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干脆就豁出去了。 “贱婢!”皇后气疯了,冲过去狠狠打了婵儿一巴掌,婵儿瑟瑟发抖地跪地磕头。 皇后气急败坏地看向了东瀛帝:“贱婢一定是被贵妃收买了。” “皇上!”令狐凝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仰着头:“求皇上将七皇子送还贤妃身边,臣妾无意和贤妃争夺皇子,再请皇上废黜臣妾,臣妾……不想卷入是非,更不想让皇上为难。” 看着她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东瀛帝心疼得不行,拉着人站起来:“错不在你,都是皇后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皇上?”皇后震惊。 东瀛帝一个狠厉眼神甩去,吓得皇后噤声。 令狐凝摇头:“臣妾对不住贤妃,骨肉分离,贤妃一定伤心欲绝,劳烦皇上代替臣妾给贤妃赔个不是,臣妾愿自请禁足,求皇上成全。” 见她执拗,东瀛帝又想起近日的烦恼,的确还需要贤妃父兄的效劳,所以也没拒绝,顺势下了台阶,对令狐凝的识时务多了几分欣慰。 “也好。” 令狐凝又指了指婵儿:“臣妾在后宫认识最久的人就是婵儿,婵儿并无过错,求皇上不要严惩她。” 本就对令狐凝有愧疚,东瀛帝点点头,一抬手就给了婵儿不少赏赐,婵儿激动万分。 “皇上,臣妾乏了。”令狐凝低着头,露出白皙的脖子,看上去楚楚可怜,令人难以招架。 东瀛帝叹了口气,瞥了眼皇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婵儿被吓得瘫软在地,捂着脸不敢置信:“贵妃娘娘,奴婢吓死了,皇后娘娘居然去皇上面前告状了。” 令狐凝一点儿也不意外,镇北侯府被皇帝下令下牢狱,皇后已经乱了阵脚,肯定是想找个替罪羊。 而她就是现成的。 她根本不惧得罪皇后,目前为止东瀛帝最想要的是贤妃父兄支持,近日不曾来探望自己,必定是哄着贤妃呢。 东瀛帝身上沾染贤妃殿内的檀香味。 七皇子是贤妃的心病,东瀛帝没法子将七皇子重新夺走,而她就给东瀛帝一个台阶下。 顺理成章地将七皇子还回去。 经此一事,皇后……必定会被废黜! 第228章 解药没了 如她所料,东瀛帝离开了景阳宫就对皇后大发雷霆,句句戳心窝子,皇后一时没忍住和东瀛帝争吵起来。 于是,东瀛帝借机将皇后圈禁。 转头就带着七皇子去了贤妃宫中。 贤妃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激动的红了眼,赶紧上前将七皇子揽入怀中,上下打量着。 七皇子被养的白白胖胖,一脸娇憨,对贤妃的亲近也不排斥,笑眯眯的。 见状,贤妃才彻底松了口气。 “是贵妃亲口让朕将小七送回的。”东瀛帝道。 贤妃挑眉。 “贵妃对小七不薄,朕是看在眼里的,她知晓母子分离的痛苦,想亲自跟你赔罪,奈何身子不便。”东瀛帝解释了几句。 贤妃微微笑:“臣妾岂敢嫉恨贵妃娘娘呢,臣妾应该多谢贵妃娘娘将小七养的这么好,皇上放心,臣妾即刻就给父兄写信,告知父兄,小七已经回来了。” 东瀛帝点头,借口还有事先离开了。 人走以后,贤妃才打听景阳宫的事,得知真的是令狐凝放了人,她不禁纳闷:“贵妃为何要这么做?” “娘娘又何必跟贵妃娘娘过意不去,如今七皇子已经回来了,而且奴婢听说贵妃娘娘脸都被皇后打毁容了,日后必定不会成为您的威胁,况且贵妃娘伤了身,永远也怀不上子嗣。” 贤妃抿唇:“现在的确不是为难贵妃的时候,真没想到皇后那个蠢货,居然敢当众下手。” 她啧啧摇头。 镇北侯府倒了,皇后也越来越不理智了。 夜里 景阳宫又热闹起来,贵妃高烧不退,嘴里开始说胡话了,浑身颤抖,抽搐。 婵儿吓坏了。 “要不要请皇上?” “贵妃娘娘吩咐不能再打搅皇上了。” 李太医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 一夜高烧不退,令狐凝浑身大汗淋漓,等睁开眼时只有婵儿在身边,婵儿又惊又喜:“贵妃娘娘您醒了?” 令狐凝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浑身犹如火一样燃烧,难受至极,喝了一杯水后浑浑噩噩的又睡了过去。 睡下之前吩咐不许找皇上。 婵儿虽不解,但拗不过,果真没找。 直到第四日,东瀛帝来探望,才知晓令狐凝病了,看见人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样子,他气不过:“为何没有人告知朕?” “回皇上话,贵妃娘娘吩咐不许任何人告诉您。” 东瀛帝气不过,紧紧的握着令狐凝的手,纤细的手腕随时都要折断了,滚烫的温度令东瀛帝怒火中烧:“为何还如此?” “皇上,贵妃娘娘这是心病,日日梦魇,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李太医颤抖道。 东瀛帝愣是守了一天一夜,让李太医用了些猛药,才让令狐凝退了烧。 这次令狐凝沉沉昏睡了好几日不曾醒来。 “或许……或许北楚太子妃有法子救人。”李太医颤颤巍巍的开口。 “北楚太子妃?”东瀛帝紧抿着唇:“微臣听闻北楚太子妃师从寒光寺,手握齐药,医术高明,说不定太子妃能救贵妃娘娘一命。” 东瀛帝挑眉;“以此为由让太子妃来东瀛为质倒也不错。” 李太医闻言嘴角一抽,他哪里是这个意思,一脸讪讪不敢反驳。 “来人,让忠勇侯即刻出发去北楚,邀请北楚太子妃来东瀛做客,不论任何手段和代价。” “是。” …… 北楚 宋玥似笑非笑的盯着书信,信上内容写着忠勇侯即将来做说客,邀她去东瀛。 真是贼心不死。 时隔四个多月,北楚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北楚了。 在塞北,北楚大军屡战屡胜,打的南疆节节败退,这全都要归功于南疆老皇帝听信谗言,撤了最得力的战神七殿下。 南疆大军军心溃散,不堪一击。 她手中握着的南疆二王子看似是南疆皇帝不得意的儿子,实则恰恰相反,让二王子远离朝堂,其他皇子斗的你死我活。 私底下又给二王子忠心耿耿的部下。 否则就凭一封书信,将军霍袭又怎么会带着五万兵马前来营救? 宋玥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她称身子不适,去了东瀛水土不服,婉拒了东瀛帝的好意。 “太子妃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了东瀛帝?奴婢担心令狐姑娘会有危险。”云冬道。 琥珀摇头:“从这几个月看,东瀛皇帝不会轻易对令狐姑娘下手。” 东瀛帝或许一开始对令狐凝是占有欲,想要驯服这种 傲气,可渐渐地,他又很享受被人完全依赖的感觉。 这还要多谢梁颖提醒过她,东瀛帝喜怒无常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被东瀛先帝认可,私下曾滴血验亲过,东瀛帝小时候常常被欺负,后来东瀛帝的生母凭借手段替自己翻供,一跃成为宠妃,乃至最后的皇后。 令狐凝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皇后。 举手投足似曾相识。 皇后也曾是和亲公主,饱受冷落,吃尽苦头,何尝不像现在的令狐凝? 有些人越是缺憾什么,当遇到了一个代替品时,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陷入。 慢慢的,越陷越深。 等回过头发现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派人盯着令狐姑娘,一旦有危险,立即将她带回来!” 琥珀点头:“奴婢明白。” …… 东瀛 书信呈上,东瀛帝气急败坏:“小小太子妃竟连朕的面子都不给,不知天高地厚!” 前来请安的轩辕宸一听说太子妃三个字,立马就想到了宋玥:“这位太子妃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皇兄可千万不要上当。” 看见轩辕宸来了,东瀛帝赶紧关心问:“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轩辕宸捂着心口,低声道:“臣弟的药引子三日前已是最后一个,臣弟昨日犯了病。” 东瀛帝脸色微变,脑海里第一个想起了令狐凝,转念一想令狐凝的身子太娇弱了,根本承受不住取血。 第229章 离间 轩辕宸时刻盯着东瀛帝的神色,忐忑的追问:“皇兄,步步圣莲可有消息?” 东瀛帝长叹口气:“步步圣莲太珍惜了,目前为止朕查到的只有两株,一株在十几年前被令狐将军摘走,还有一个就是南疆皇帝弄走了,二王子下落不明。” “贵妃……” “贵妃身子过于娇弱。”东瀛帝摇头:“这不是长久之计。” 轩辕宸闻言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贵妃身子娇弱,可他实在是熬不住蛊毒难受的很,所以才厚着脸皮入宫。 今日一看,从贵妃身上取药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臣弟知晓了。”轩辕宸低声道。 东瀛帝左右权衡,一边是贵妃,一边是胞弟,他哪个都不想失去,恰好此时有八百里加急。 轩辕宸见状退下了。 他长叹口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五个月前东瀛帝撤军时向北楚太子妃求药时,分明是说为了保自己,才会给令狐凝求药。 可如今,他的药引子迟迟没有找到。 东瀛帝却不肯让贵妃受伤救自己。 多讽刺。 “四殿下。” 有人在耳边轻轻呼唤。 轩辕宸转过头诧异的看着来人,正是令狐凝,一袭浅绿长裙,鬓间朱钗极少,打扮清雅素净一点儿也不像是贵妃。 “贵妃。”轩辕宸行礼。 令狐凝道:“四殿下的脸色看上去不妥,是不是病了?” “贵妃娘娘多虑了,许是没有休养好。”轩辕宸摇头,并未将自己中蛊的事告知,他看向眼前人。 短短几个月就能从一众妃嫔里脱颖而出,成为东瀛帝的掌心宠,确实有些本事。 “四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轩辕宸有些犹豫,令狐凝已经踱步离开,去了长廊尽头,他想了想还是跟上前。 令狐凝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了轩辕宸:“四殿下是不是在为了心尖血的事发愁?” 轩辕宸蹙眉。 “四殿下勿怪,我也是偶然间才得知,当初刺下的心尖血其实并不是用在皇上身上,而是给了四皇子,这么多日的宠爱,也全都是为了心尖血而已。”令狐凝苦笑:“只是我身子太过娇弱,取了心尖血怕是撑不住几日。” 令狐凝的脸上透着一股子悲凉,长叹了口气:“看在我曾救过四殿下的份上,四殿下可否帮我一个忙。” 轩辕宸眼底划过鄙夷,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他未曾说话。 “我只求死后,四殿下能劝说皇上不要将我的骨灰葬入东瀛皇陵,我想求一个自由之身。” 轩辕宸愣了愣:“为何?” 令狐凝笑:“皇上极重视感情,一定会听您的话。” 他稍作犹豫之后点点头:“就当做我报恩了,我答应你。” “多谢四殿下。” 令狐凝狠狠的松了口气,转而交给了轩辕宸一只小瓶子,看着熟悉的小瓶子,轩辕宸震惊不已:“这是……” 她喃喃道:“投桃报李。” 将瓶子塞过去后,令狐凝径直朝着大殿方向走,轩辕宸看了眼对方的背影,实在是难以相信此人会是祸国妖妃。 “近日贵妃怎么了?”他问。 贴身侍卫道:“前几日皇后去了景阳宫大闹一场,动手打了贵妃,还将七皇子的身世告知,以及贵妃的身世,贵妃大受打击,一病不起,足足烧了五日,皇上带人去用了秘药才苏醒。” 轩辕宸诧异,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令狐凝浑身上下一股子傲气,绝不像现在这样心如死灰。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被逼迫成这样了。”轩辕宸手握着白瓶,心里止不住的感慨。 “贤妃一党私底下没少派人散布流言蜚语,贵妃势单力薄,被群臣诋毁,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大殿内 东瀛帝诧异令狐凝居然主动来探望,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他恍然如梦:“你怎么来了?” “臣妾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想出来透透气。”令狐凝苍白一笑。 东瀛帝立即放下奏折,拥起她,还没等说几句话呢贤妃带着汤药来了,斜睨了一样令狐凝,不情不愿的行礼:“臣妾见过贵妃。” “贤妃来了。”令狐凝揉了揉眉心,对着东瀛帝说:“许是吹了风,臣妾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先回去了。” “贵妃……” “贵妃姐姐慢走。”贤妃笑道。 令狐凝转身离开。 东瀛帝的视线随着令狐凝的身影渐渐消失才收回视线,看向了贤 妃,贤妃娇柔的冲着东瀛帝撒娇。 “娘娘为何不留下多说几句话呢?”婵儿不解。 令狐凝嘴角勾起:“皇上正是用人之际,本宫若不开口,就是自取其辱。” 她抬眸看向了湛蓝的天空,八月的天有些炎热,站在太阳底下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沁出细腻的汗。 “对了,皇后如何?” “皇后娘娘日日都在抄写经书,时不时的派人给皇上送信。”婵儿道。 令狐凝抿唇:“贤妃的手段终究是不够狠,这么久了,还留着,也不怕夜长梦多,本宫不介意再帮她一把。” 她走的极慢。 没多久贤妃就追来了,她看向了令狐凝:“贵妃娘娘今日穿的怎么这么单薄?也不怕身子骨着凉?” 令狐凝笑笑,不论贤妃怎么说,她都是一副看淡了的样子,贤妃自觉没趣,解释道:“当初皇儿是被算计了,所以才会冒犯了您,并非有意,就当本宫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本宫定会归还。” “贤妃!”令狐凝忽然看向贤妃:“你可知皇上为何会宠本宫,怕本宫死了?” 贤妃蹙眉。 令狐凝拉着贤妃走到无人的树下,拉开了衣领子,贤妃一愣,等看清令狐凝心口处密密麻麻的伤口时,傻眼了:“这是?” “这是本宫取心头血的伤疤,四殿下中了毒,只有本宫的心头血能暂时压制,否则四殿下早就没命了。”令狐凝穿好衣裳,又道:“这些日子,本宫吃过太多的补药,身子越来越孱弱,若不是还有点用处,早就被遗弃了。” “怎么,怎么会?” 令狐凝转头认真的盯着贤妃:“当初皇上身边的人告诉我,皇上是为了救我,才会被毒蛇咬伤,将唯一的解药给了我,所以我的心尖血能治病,我一直以为救的那个人是皇上,直到前几日才偶然知晓真相。” 贤妃骤然一愣。 第230章 报仇 从大殿回到景阳宫,婵儿有些不太明白,主子为何要跟贤妃娘娘说那些话。 “娘娘,万一贤妃将您刚才说的话全都告诉皇上,皇上岂不是会对您,心生嫌隙?” 令狐凝摇头:“本宫无儿无女无依靠,现在又将最大的底牌告诉了贤妃,贤妃聪慧,不会为难本宫。” 相反的,贤妃只会跟她客客气气。 她这幅残破身子,真要有个好歹,贤妃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对贤妃构不成威胁。 贤妃吃饱了撑得才会找她麻烦。 果真如令狐凝所料,景阳宫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用度都是最上乘的,就连上贡极珍稀的浮光锦,贤妃也派人送来了。 甚至婵儿的日子也越发好过起来。 令狐凝轻轻摸了摸心口位置,算算时间,轩辕宸又到了服药的时间了,她侧过头问:“四殿下可曾入宫?” 婵儿诧异:“贵妃娘娘怎知四殿下今日入宫了?” “猜的。” 令狐凝歪着脑袋瞥了眼婵儿:“本宫忽然想尝尝马蹄糕,让小厨房的人做些送来。” “是。” 支开了婵儿,令狐凝进屋拿出匕首抵在了心口处,猛地深吸口气,剜出心尖血。 等婵儿赶回时,令狐凝已经处理完毕,额上豆大的冷汗滚落,苍白着脸,大半个身子斜靠在椅子上,气息奄奄。 “贵妃!”婵儿惊呼。 令狐凝微微一笑:“本宫无碍。” 婵儿吸了吸鼻子:“您,您实在没必要这么做,您的身子支撑不住了。” 她莞尔。 和从前一样,令狐凝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日吃的东西也是少得可怜,东瀛帝来看望时,单薄消瘦的身子仿佛一捏就要碎了,他眸中划过不忍。 出门时轩辕宸跟来:“皇兄,若将贵妃送回北楚,还有一线生机。” 东瀛帝紧绷着脸不说话。 “皇兄,难道真的要看着贵妃香消玉殒吗?” 东瀛帝捏紧拳头:“朕亲自带兵潜入北楚,掳走太子妃交出秘药如何?” 轩辕宸骤然一愣,急忙劝说:“万万不可!皇兄,这太危险了。” “倘若有一日朕真的回不来了,东瀛还有你和老六呢。” 轩辕宸急了:“臣弟体内蛊毒未解,老六心智不成熟,我们两个都担不起东瀛,皇兄三思。” 他不明白的是,只要将令狐凝送回去,就能挽回令狐凝的命,远比东瀛帝亲自去北楚划算。 “贵妃若是回了北楚,就再也回不来了。”东瀛帝呢喃。 正值战乱,和亲公主返回北楚,又是将门嫡女,身份尴尬,再说北楚太子妃未必会救人。 他不愿意赌。 轩辕宸皱着眉头。 “朕亲自去,若迟迟不归,你带兵亲自讨回,北楚若不回,朕许你取而代之,攻打北楚!” 东瀛帝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轩辕宸的肩上:“朕只相信你。” 轩辕宸震惊的久久不语。 被自己前几日怀疑东瀛帝感觉羞愧不已,他垂眸:“臣弟遵命。” 接下来东瀛帝便称病,下旨由轩辕宸代理朝政,就连传国玉玺都交给了轩辕宸。 贤妃闻言大惊失色,几次去大殿寻人,都被劝回来,有一次闹得狠了,推开门东瀛帝出现在眼前。 “皇上……” “贤妃,朕身子略有不适,暂歇几日。”东瀛帝郑重叮嘱,一只手捂着心口,装作很不舒服的样子:“还请贤妃替朕稳住后宫。” “皇上您究竟是怎么了?”贤妃一脸担忧。 东瀛帝编了个故事:“体内有残毒,接下来太医要替朕针灸三个月,在此期间,朕不能随意挪动,不能劳心费神。” 贤妃信了,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稳住后宫,让东瀛帝安安心心地养病。 几日后一切准备就绪,东瀛帝临走前去探望了令狐凝,小小单薄的身子就靠在摇椅上,手里攥着一只摇扇轻轻晃动,墨色长发随意地披着,白皙如瓷般的肌肤宛若透明。 “凝儿。”东瀛帝喊。 令狐凝抬眸,眉眼染上了一抹笑意,起身要行礼却被东瀛帝摇头拒绝:“不必多礼,这两日身子可好些?” “皇上不必记挂,一切都好。”令狐凝巧笑嫣然。 东瀛帝紧紧握着令狐凝的手,几次欲言又止,令狐凝佯装没察觉,斜靠在对方的肩上,笑得温柔,不知何时睡过去的,等醒来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皇上陪了您一个时辰。”婵儿道。 令狐凝打了个哈 欠。 接下来的日子景阳宫消停不少,偶尔有探望的客人,轩辕宸。 他时不时的提着上等补品送来,有时坐坐就走,有时会陪着令狐凝说几句话。 从不僭越。 直到令狐凝闻着轩辕宸身上的龙涎香气味越来越浓,她猜测轩辕宸一直都在大殿,所以才沾染上的。 这日李太医来诊脉,压低声音说:“贵妃,皇上微服私访去了北楚。” 令狐凝长眉一挑,眼底满是讥讽,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转念一想,也就是说东瀛帝不在皇宫。 她坐起身眼底闪过趣味。 终于等到这日。 “去给贤妃娘娘送个信,就说本宫实在无聊,想见见她。”令狐凝对着婵儿吩咐。 婵儿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去传话。 不一会儿贤妃就来了,对令狐凝已经没了往日的敌意,心情不错的样子:“贵妃找臣妾?” “本宫想见一见皇后。” “皇后?”贤妃诧异。 后宫都是贤妃在管,皇后又被禁足不许任何人探望,没有贤妃的松口,她还真见不着皇后。 令狐凝道:“本宫和皇后还有些恩怨未了。” 这么一说贤妃立马就会意,笑着说:“既然是贵妃娘娘吩咐,臣妾必定安排妥当,午时如何?” “本宫还想见见镇北侯老夫人。” “这……”贤妃脸上立即露出了难色:“镇北侯老夫人至今还在牢狱里,臣妾怕是心有余力不足。” “镇北侯老夫人德高望重,手握免死金牌,倘若这枚免死金牌只能保住一人,贤妃觉得会保住谁?贤妃,出了事,都有本宫一力承担。” 贤妃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巴不得令狐凝冲动之下做出点什么极端的事呢,咬咬牙:“贵妃娘娘,容许臣妾稍作安排。” “多谢贤妃。” “贵妃娘娘客气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贤妃笑着离开的。 贤妃的办事速度极快,两个时辰后就派了贴身宫女送来了一盘点心过来,宫女低声道:“贵妃娘娘,贤妃娘娘交代这是皇后最喜欢的点心,劳烦您亲自送一趟。” “多谢。”令狐凝亲手接过点心。 转回屋时让婵儿给她盛装打扮,穿上了属于贵妃分位的服饰,两鬓之间戴上了赤金凤钗,沉甸甸极有份量。 雍容华贵,妩媚动容。 极美! 令狐凝亲自推开了中宫大门,站在了门口,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迈入殿内,环顾一圈就看见了坐在桌前抄写经书的皇后。 皇后听见动静眯了眯眼,冷冷一哼,又低着头继续抄写经书,将令狐凝视于无物。 见状,令狐凝一点儿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伸手倒了杯茶,待看清茶叶时,她冷笑。 竟是珍贵蒙顶甘露。 啧! 看来皇后圈禁生活比她想象的宽松多了。 吃喝用度一样都没少。 东瀛帝禁足皇后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想来也是,东瀛帝还需要镇北侯府的支持呢。 令狐凝深吸口气,她之所以还留着东瀛迟迟没有离开,就是因为皇后和镇北侯府还在。 “贵妃还是那么的不懂规矩,见了本宫也不知行礼。”皇后讥讽,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又抽出一张洁白的纸,继续写。 令狐凝起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见她这么乖巧,纤眉一挑,有些诧异,又看着令狐凝一身打扮,眸色稍冷:“贵妃来本宫这,是来炫耀的么,看来皇上近日对贵妃极好,贵妃的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不见她开口喊起身,令狐凝径直站起身,脸上仍旧挂着笑:“臣妾是奉命来看望皇后的。” 奉命二字咬得极深。 皇后双眉紧蹙,手中的笔抖了一下,再无心抄写经书,干醋直接放下来,定眸看向令狐凝。 “本宫是来劝说皇后娘娘早些做决定,镇北侯老夫人固然有免死金牌傍身,但年纪毕竟大了,两位皇子沾染上这样的外祖,皇上厌恶还来不及呢。”令狐凝朝着皇后走近,瞥了眼桌子上歪歪扭扭,明显乱了的字,脸上笑意更浓。 皇后怒了:“贱人,你究竟又做了什么?” 令狐凝一抬手,叫人将点心送上来,一碟子梅花酥赫然放在眼前,皇后愣了。 梅花酥是她的心头好,年少时和东瀛帝在一块拾起梅花,一块制作梅花酥。 她从不会吃旁人做的。 也很久没有吃过梅花酥了。 “皇上说,夫妻一场,您莫要让皇上为难,他会给您该有的体面。”令狐凝道。 皇后骤然愣住了。 “胡说八道,本宫绝不相信皇上这么冷酷无情,一定是你在背后乱嚼舌根,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皇后失了态,越过令狐凝朝着外面冲出去。 门口倏然站着一抹宽大的身影。 皇后看见来人松了口气:“四皇弟你来了正好,本宫与你皇兄是年少夫妻,镇北侯府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他答应过本宫定会寻找证据给镇北侯府平反的,本宫要去见皇上!” 令狐凝闻言不由得冷笑,原来东瀛帝圈禁皇后是做给外人看呢。 她慢慢地转过身,抬起头视线和轩辕宸对上,不躲不闪。 轩辕宸眸色复杂。 “她一定是在蛊惑皇上,四皇弟,还不快将她抓起来,随本宫一块去见皇上。”皇后道。 令狐凝就这么看着,手心里沁出些许细腻的汗,她心里也不敢肯定轩辕宸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皇嫂。”轩辕宸收回视线,低声解释:“皇兄公务繁忙,不得空,贵妃娘娘的确是奉命行事,您还是莫要让贵妃娘娘为难了。” “什么?”皇后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 令狐凝松了口气,也不枉费她费劲心思送了三次药。 轩辕宸转身离开。 临走前还带走了门口的侍卫。 皇后跌坐在地,满脑子都是奉命行事,忽然她大笑:“哈哈,夫妻这么多年,还是抵不过旁人一句话,皇上,你辜负了臣妾!辜负了镇北侯府!” 令狐凝对眼前哭得伤心欲绝的女子一点儿也提不起来同情,下巴轻抬:“让皇后娘娘见镇北侯老夫人最后一面。” 皇后赫然回过头神色恶毒地盯着令狐凝,不敢相信令狐凝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 直到镇北侯老夫人被两个宫女搀扶进来。 她才真的死心了。 镇北侯老夫人怒瞪着令狐凝,张嘴便骂了一句狐媚子! 令狐凝看着镇北侯老夫人何尝不是又恨又怒,她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对方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镇北侯老夫人打得站不稳,跌坐在地,脸上高高肿起。 “放肆!”皇后急了,挡在了老夫人面前:“贵妃,你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还不快给本宫母亲赔罪!” “镇北侯老夫人辱骂本宫,以下犯上,本宫教训一下何错之有?”令狐凝居高临下,眸底深深寒意,令人心惊。 皇后语噎。 毕竟是镇北侯老夫人犯错在先。 “我有金牌护身,也算不得以下犯上。”镇北侯老夫人忽然开口。 令狐凝嘴角勾起笑,抚掌叫好:“这么说,老夫人是要将金牌护着您自个儿了?” 镇北侯老夫人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奉命今日处决镇北侯府,送皇后娘娘上路,是本宫心善,允许你们母女俩见最后一面,老夫人,您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令狐凝坐在了一旁椅子上,端庄雍容。 衬的皇后和镇北侯老夫人越发狼狈。 “这怎么可能呢,皇上是镇北侯府极力扶持上位的,怎么会……”镇北侯老夫人不敢相信:“皇上明明答应过我,绝不会动镇北侯府一根毫毛的。” 令狐凝越听越觉得讽刺。 皇后迟迟没有回应镇北侯老夫人,等着对方闹过之后,情绪冷静下来,她才开口:“皇上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皇上了,皇上听信妖妃谗言,肃清镇北侯府。” 镇北侯老夫人一听差点儿晕死过去:“不,不可能,我要亲自去见皇上。” 宫女挡在门口拦住了去路。 令狐凝啧啧道:“老夫人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长女为后,还有两个外孙皇子,一门荣耀,执意要撕破脸,拿着过去那点恩情说道,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连镇北侯府最后的遮羞布都扯下来了。” “你!”镇北侯老夫人呼吸起伏,紧攥着皇后的衣袖,皇后一脸绝望,目光死死地盯着令狐凝:“你的下场不会好过本宫今日,迟早会被皇上嫌弃。” 令狐凝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本宫孤身一人,换你们全族,倒也值了,父兄在天之灵也能得以慰藉,也不枉本宫是令狐家嫡女。” 皇后气急败坏,偏拿令狐凝没法子。 这时小宫女来到令狐凝耳边嘀咕几句,令狐凝脸色微变,对着小宫女说:“你去回禀皇上,将通风报信的玳瑁毒哑了放去浣衣局吧,好歹是个衷心的,别弄死了。” 小宫女一愣,机灵地 点点头。 玳瑁两个字让皇后浑身一震,那是她的贴身宫女,从后门离开,去通风报信。 没想到皇上竟然将消息告诉了贵妃! 皇后猛地吐了口血,颤颤巍巍地看向了令狐凝,对方却是一脸笑意:“偌大的皇宫,若没有皇上命令,本宫怎么会进来?四殿下又怎么会视而不见,本宫又怎么会轻易将镇北侯老夫人提出来,不过是皇上为了哄本宫罢了,宽慰本宫,才能让本宫解开心结好好养病。” 令狐凝看向了镇北侯老夫人:“老夫人,本宫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用免死金牌保你自己?” 镇北侯老夫人看着女儿吐血了,着急的不行,皇后一把拉住了镇北侯老夫人:“母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镇北侯府不能没有人留下平反。” 皇后更着急,生怕镇北侯老夫人一时糊涂将金牌占为己有。 金牌只能保住一人。 她更希望金牌留给自己。 镇北侯老夫人权衡利弊之后,长叹口气,将金牌递给了皇后:“我一把年纪了,早晚都是死,这枚金牌留给二皇子,镇北侯府全族力保二皇子!” 皇后狠狠的松了口气,举起金牌递给了贴身侍卫:“将金牌交给二皇子!” 令狐凝看着金灿灿的金牌,上面雕刻着一个免字,她微微笑:“来人,送两位上路!” 两个宫女端来了两杯酒递到了两人面前。 皇后接过一杯,一仰头尽数喝下,镇北侯老夫人见状也喝下毒酒,两人抱成一团。 令狐凝掩嘴一笑,挥挥手将所有人都屏退,看着皇后嘴角流淌着黑色的血迹,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你,本宫诅咒你不得好死!”皇后怒道。 令狐凝耸耸肩:“本宫忘了告诉你们了,皇上五日前就已经出发去了边界。” 皇后倏然瞪大眼。 “蠢货!”令狐凝大骂,看着皇后倒在地上一脸的不甘心,她的笑容越发灿烂,笑着笑着就哭了,今日她终于为父兄报仇了。 皇后和镇北侯老夫人倒在她面前彻底断气了,令狐凝才离开,宫门外的轩辕宸并没有离开。 第231章 谈判 “贵妃娘娘。”轩辕宸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一只手靠在后腰处,瞥了眼身后方向。 令狐凝抬起下巴:“本宫今日没有见过四殿下,今日的事,本宫会一个人背下。” 见她要走,轩辕宸往前一步拦住了人:“贵妃娘娘,我并非胆小怕事的人,皇嫂和皇兄夫妻多年,这件事不会轻易罢休的,后果也非你一人能承担得起。” 令狐凝冷静地盯着对方:“本宫虽没了记忆,但皇后亲口告诉本宫,令狐家是怎么死的,仇人就在眼前,本宫岂能看着仇人潇洒快活,大不了,以命抵命!” 轩辕宸被令狐凝的决绝给惊住了,一时半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有理会轩辕宸,令狐凝朝着景阳宫方向走,半路上果然遇到了贤妃,她微微笑:“多谢贤妃相助,本宫感激不尽,这是本宫亲笔所写。” 令狐凝从怀中掏出一封陈情书,上面记录着她如何逼迫皇后和镇北侯老夫人死的全过程。 贤妃挑眉将东西收起来:“恭喜贵妃娘娘大仇得报。” 刚才要不是贤妃派小宫女拦截了玳瑁,又派人进去给她传信,今日还未必这么顺利。 “本宫乏了,从今日起就闭门不出,直到皇上从北楚归来。” 说罢令狐凝转身离开,贤妃听着却觉得不对劲,眼皮一跳,快速地来到了令狐凝面前,伸手拦住:“你说什么?皇上去了北楚?” 令狐凝蹙眉盯着贤妃,神色平静:“你难道不知情?” 贤妃语噎,脸色涨红收回了手:“自然知道,只是不知这么快就到了北楚。” “放心吧,等皇上拿来了解药,本宫身子养好了,也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令狐凝又添了一把火。 贤妃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大约猜到了东瀛帝为何会去北楚了,亲自去北楚找太子妃求药! 可,为何要隐瞒自己呢?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贤妃不死心,对着宫女说:“准备些补汤,本宫要亲自去看望皇上。” 到了大殿果然被拦下,贤妃紧绷着脸:“本宫多日不见皇上,甚是惦记,还请公公通报一声,本宫只探望一眼即刻就回。” 小太监拦着,愣是不让半步。 久而久之,贤妃起了疑心,回到宫中便大发雷霆,招来贴身宫女:“你亲自去找母亲,让母亲打探皇上究竟是不是真的在北楚!” …… 北楚 两日前慎将军带兵围剿了南疆霍袭将军,双方兵力都不多,架不住慎将军用兵如神,霍袭一个不妨落入圈套,身负重伤逃窜到了边界处。 宋玥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沙盘上。 “太子妃,信。”琥珀送上前。 宋玥接过打开看了眼,脸上笑意渐浓:“去告诉慎将军,即刻准备迎客宴。” 东瀛帝竟然要亲自来北楚。 简直令她意外。 傍晚 东瀛帝带着人长驱直入来到了北楚边境附近,宋玥早早就换了衣裳,在城门口迎接。 马背上,东瀛帝俯瞰所有人,眼神里还有几分倨傲。 宋玥见状也未曾上前,就站在营帐前,一只手靠在后腰处,耐着性子等候。 两人僵持了片刻。 “北楚太子妃还不快来拜见东瀛皇帝!”对方的人在呐喊。 宋玥勾唇,瞥了眼琥珀。 琥珀清了清嗓子上前:“东瀛皇帝亲自前来,奴婢已经在此备好了迎客宴,还请皇上下马赴宴。” 她只是个宫女,亲自迎接,也代表着北楚并未惧东瀛,并未将人放在眼里。 今非昔比,北楚并不惧东瀛了。 尤其,东瀛帝亲自签订了不进攻的字据。 来做客,她欢迎。 要是带着找茬摆架子态度来的,宋玥可不惯毛病,如今北楚的地盘,她说了算! 东瀛帝迟迟没有下马,他的视线一眼就落在了宋玥身上,眼底杀气闪烁,沉着脸道:“这就是北楚的待客之道?” 宋玥这才开口笑:“东瀛皇帝不请自来,北楚准备不甚充足,还请东瀛皇帝见谅。” 两人四目相对,东瀛帝想起了来时目的,僵持片刻后翻身下马,直直地朝着宋玥这边走来。 慎将军却将人给拦住。 东瀛帝虎着脸不悦。 “人可以进去,但兵器不能带入,需要搜身!”慎将军道。 东瀛帝看着慎将军的眼神有几分熟悉,听这话却有些恼怒;“放肆,朕的贴身侍卫岂能搜身?” “这是北楚的规矩!”慎将军坚持。 “你!”东瀛帝语噎。 无奈,东瀛帝只好妥协。 慎将军亲自给侍卫们搜身,将兵器全部卸除,才放人进去。 偌大的营帐内已经摆好了酒席,一左一右都是主座,东瀛帝讥笑:“今日就算是北楚帝亲自来了,也要坐在朕的下首,区区太子妃也要和朕平起平坐,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宋玥弯腰坐下,抬起头仰视眼前这位高大威猛的帝王,直接忽略了对方的压迫。 “北楚早已经今非昔比,东瀛也非几年前的东瀛,既入了营,入乡随俗,有何不妥?” 东瀛帝脸色微变,在来之前他也听说了北楚攻打南疆已经占优势,士气大涨。 他一脸不屑:“不过就是赢了一场胜仗罢了,这世上很多事难说得很。” 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东瀛皇帝的份上,宋玥真想直接叫人丢出去,太过嚣张跋扈了。 她甚至怀疑东瀛帝是不是后悔了,故意来挑衅,好借机宣战! 想了想,还未摸清局势,姑且忍耐。 东瀛帝却认为宋玥是被自己给吓唬住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弯着腰坐下来:“朕今日前来是为了血药引子的事,还请北楚太子妃行个方便。” 宋玥未等开口,侍卫匆匆在东瀛帝耳边嘀咕几句,东瀛帝脸色瞬间就变了。 “皇上,贵妃娘娘假传圣旨逼死了皇后娘娘和镇北侯老夫人。” 东瀛帝瞥了眼对面的女子,深吸口气让自己努力恢复正常,他道:“北楚和亲公主令狐凝逼死了朕的发妻,是不是你们故意派她来东瀛的,这笔账,如何清算?” 宋玥弯了弯唇:“冤有头债有主,贵妃娘娘杀了人,皇上尽管处置了贵妃即可。” “作为赔偿,本宫倒是可以送给皇上几瓶血。” “朕要南疆二王子!”东瀛帝道。 宋玥思索片刻,叫人拿来了笔墨纸砚:“那就请皇上亲笔写下,不论令狐凝做错什么,都不可牵连北楚,不可追究!” “你在威胁朕?”东瀛帝冷哼,压根就没打算写。 她也不急,不紧不慢地说:“算算日子,四殿下轩辕宸也撑不了多久吧,说不定这次东瀛皇帝回去就要给四殿下收尸了。” “你!”东瀛帝宛若被人掐住了命门,气的额上青筋暴跳,眼神犀利,恨不得将宋玥戳出两个窟窿来。 可偏拿宋玥一点法子都没有。 “南疆二王子是唯一救治轩辕宸的希望,本宫再赠几瓶血引子给东瀛皇上以备不时之需,这笔买卖,自然划算。”宋玥气定神闲的看着对方气急败坏。 东瀛帝深吸口气:“朕答应你!” 于是,东瀛帝亲笔写了字据,并保证会广而告之,绝不追究贵妃之过。 宋玥才叫人送来了三瓶血引子,外加南疆二王子。 东瀛帝见目的达成也没了心思继续留在北楚,起身就走,宋玥也没拦着,目送几人离开。 人刚上马。 慎将军便道:“已经派人通知了霍袭,必定能赶在回边境之前拦截。” 宋玥点头,又道:“准备接令狐姑娘回来,东瀛,已经不安全了。” 第232章 生死难料 东瀛帝一路上快马加鞭,冷风呼啸而过,满脑子里都是贵妃假传圣旨赐死了皇后。 一股子怒火在心里燃烧。 手里的长鞭高高扬起,狠狠落下,骏马飞驰,越过一条溪流。 扑哧! 箭矢飞来,射中了前排的侍卫,人落下,被马蹄踩中了胸口,当场毙命。 “前方有人埋伏,注意保护!”侍卫呐喊。 东瀛帝勒住了缰绳,如鹰般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前方,月色皎洁,依稀能看见对面人流涌动。 “是南疆人!”侍卫大喊。 东瀛帝眼皮跳了跳,瞥了眼身后马背上驮着的南疆二王子,气得破口大骂一句卑鄙! 难怪宋玥会这么痛快放他走了。 原来早就放出消息,让南疆人在此等候。 “放了二王子,今日我就放你们过去!”对面传来喊叫。 二王子呜呜咽咽地哼唧,激动地挣扎,东瀛帝抬手便将人给打晕了,他咬着牙吩咐:“一定要将人带到东瀛,只要咱们再往前二十里地,就有援军了。” 侍卫们纷纷应了:“皇上放心,属下誓死护住皇上杀出重围!” “杀!” 双方陷入了厮杀。 月色下的溪流被染红,看不清颜色,腥味却极浓郁。 不远处的山坡上宋玥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微臣已经派人去给东瀛送信,天亮之前人应该能赶到,就是不知东瀛皇帝能不能等得及了。”慎将军道。 宋玥啧啧:“传闻霍袭将军骁勇善战,伤成这样还能出来应敌,多亏了南疆皇帝不识货,否则,母亲那边还真棘手了。” 慎将军认可的点头。 一个霍袭一个战神七殿下,两人保卫了南疆百年兴旺,可南疆皇帝却用霍袭来保护二王子,简直大材小用。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来上战场,保卫国家的。 这一场战争足足耗费了两个时辰,双方互不退缩,最后还是东瀛帝寡不敌众,处于落势。 东瀛帝骑在马背上一手掐住了二王子的脖子,逼迫霍袭后退。 霍袭寸步不让,他在宋玥手上吃过这种亏,一旦退让,就意味着再找到二王子,难上加难。 可不让,最坏的结果就是当场就给二王子报仇了。 宋玥嘴角勾起笑意:“这霍袭还真是学以致用。” 东瀛帝气急败坏:“还不让?” “放下二王子,我保证会放你离开,若不放,本将今日就替二王子收尸报仇!”霍袭强撑着身子,身后乌泱泱一群士兵,手举着弓箭瞄准了东瀛帝。 东瀛帝怒问:“为何援兵还没来?” “已经有人报信了,而且出发前告知过副将,天亮之前还未回去,定会来迎接。”侍卫颤颤巍巍,援兵没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援兵在半路上可能出事了。’ 他回头,看了眼远处的营帐,灵机一动:“去给北楚动心,让北楚人尽快出兵相助。” “皇上,北楚怕是不会轻易出兵的。”侍卫昨夜见证了谈判,也意识到了北楚太子妃无利不起早,不会轻易出手,必定是得到莫大的好处才行。 东瀛帝回过神来,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能给对方什么。 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求人。 很快侍卫便来回应:“北楚那边要三座城池。” “欺人太甚!”东瀛帝气急败坏,手中力道渐渐收紧,二王子快被掐的半死,翻白眼。 在侍卫的提醒下,东瀛帝才松开了手。 “皇上,北楚胃口太大了,东瀛上百年来从未有过先例,一旦松口,必定军心动摇,到时您一定会成为东瀛的罪人。” “可皇上若是不同意,咱们人少根本抵不过南疆人,难道要皇上死在南疆人手上吗,城池没了,日后再夺回来就是。” 几个侍卫意见不统一,已经争吵起来。 东瀛帝眼皮跳得厉害,突然就意识到了宋玥的厉害之处,年纪不大,心思缜密。 兜兜转转,借力打力。 他相信对面也一定是被宋玥给忽悠了。 “霍袭将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坐下来聊聊?”东瀛帝开口道:“与其鱼死网破,不如握手言和?” 霍袭冷笑识破了东瀛帝是在拖延时间,等着援军,他道:“皇上想要诚意,不如先放了二王子?” 东瀛帝现在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二王子是他目前的保命符,至少他不动手,霍袭就不敢动手。 万一放了人,霍袭反悔了怎么办? 放走了二王子,四弟必死 无疑,他宁可自己死也不能看着四弟死。 权衡利弊之后东瀛帝选择硬抗到底不放人:“传朕命令,誓死突重围,若朕战死,新君上位必讨伐南疆!” “是!”侍卫齐齐应声。 东瀛帝宁可战死也不会妥协。 山坡上,宋玥耐心十足。 “太子妃觉得谁会赢?”慎将军站在身后问。 宋玥挑眉一笑:“自然是南疆!” 她派人挡住了援军,南疆人多,没有道理会输,东瀛帝一旦死在了霍袭手上,东瀛和南疆结下的梁子就深了。 北楚正好可以修生养息,坐壁观上。 双方僵持不下时,霍袭率先发起进攻,几百人将东瀛帝等人团团围住,东瀛帝死死的掐住了二王子的脖子。 霍袭深吸口气,在赌最后关键时刻东瀛帝会不会妥协。 嗖! 一支利箭刺穿了东瀛帝的左边胸膛。 东瀛帝不可置信的低着头看箭矢。 霍袭怒了,看向射箭之人:“是谁准许你乱射的?” 射箭之人瑟瑟发抖。 “皇上!” “皇上!” 几十个侍卫呐喊。 东瀛帝死死的掐住了二王子的脖子,手中力道加深,一副死也要带走二王子的架势。 二王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挣扎。 双方陷入混战。 “皇上!” 东瀛援军赶来。 气势汹汹。 溅起无数灰尘,领头人正是贤妃的父兄,手上的长鞭狠抽在马背上,乍一看至少有上万人。 霍袭回头,唇抿的发白。 一个时辰后 霍袭被俘。 东瀛帝被人抬回去,二王子生死不明。 混战结束。 “二王子若是还活着……” “本宫岂会让他活着开口诋毁北楚?”宋玥扬眉,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转头下山。 慎将军目光紧盯着宋玥,从前他只觉得她是被惯坏了的娇娇女,仗势欺人,随着几个月的相处,他心服口服。 驻守边境的兵马本就不多,可偏偏宋玥就能扭转结局,还能帮到塞北那边破局。 神人也不过如此。 “姑娘何时回来?”宋玥问。 琥珀道:“已经在路上了,太子妃放心,姑娘她掩藏的很好,未走大路。” “那就好。”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令狐凝的身子,再不调理,真的会拖垮。 …… 东瀛帝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没捂住,很快就传回东瀛京都,立马震惊朝野。 贤妃豁然起身:“皇上,皇上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奴婢听说是皇上带了数千人就去了北楚,半路上遇到了南疆人的埋伏,身中数箭,生死难料。” “那父亲呢,怎么就没有护着皇上?” “据说是被南疆人半路拦截了。” 贤妃脸色一白,险些没站稳:“快,快去打听消息,本宫要知道皇上究竟如何。” 第233章 逝去 东瀛帝身受重伤的消息穿的愈演愈烈,闹出的动静不小,尤其是朝堂,百官几乎将轩辕宸给包围住了。 轩辕宸紧揉着眉心,在众人的逼迫之下只好松了口:“皇上的确受伤,但并无生命危险,诸位放心。” “四殿下,不如让老臣进去看一眼吧。” “皇上究竟为何去了北楚?” “怎么会北楚边界被南疆人给袭击了?” “南疆人欺人太甚!” 朝堂上说什么的都有,喧闹如菜市口。 轩辕宸眼看着局势无法控制下来,只能不停地安抚。 前朝不太平,后宫也是乱糟糟的。 夜里一场大火烧了景阳宫,火势太大,等火势扑灭时只剩下两具尸骨,贤妃眼皮跳了跳。 “贵妃娘娘怎么就死了?” 贤妃气急败坏,她还没来得及质问令狐凝呢。 宫人们瑟瑟发抖。 …… 彼时 一辆马车驶入北楚边境,傍晚时分到达营帐,宋玥身穿斗篷亲自迎接,将人扶入营帐内。 令狐凝堪堪站稳后,冲着宋玥屈膝:“太子妃……” “姑娘不必多礼。”宋玥拉着她坐下,摸了摸她的脉象,神色越发的凝重,看了眼琥珀:“去将本宫准备的药丸取来。” “是。” 琥珀很快将锦盒取来递上。 令狐凝毫不迟疑地接过服用,顷刻间感觉浑身舒爽了许多,她眉宇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傲气:“多谢太子妃给臣女这个机会,替令狐家报仇雪恨!” 宋玥道:“你暂且休息几日,等你恢复些,本宫派人送你回京。” “好。” 宋玥看着令狐凝的状态还不错,有些欲言又止,令狐凝知道对方要问什么,于是说:“对于仇人,臣女从未付出过真心,臣女也未曾被荣华富贵温柔乡迷惑,那是对臣女极大的侮辱!” 要不是担心会坏了北楚计划,她连东瀛帝都不想放过。 那样的畜生,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偶然有孕,令狐凝第一反应就是厌恶至极,也从未想过留下那个令她感到耻辱的子嗣。 “太子妃莫要小看了臣女,令狐家还未振兴,臣女不会轻易被打败的。”令狐凝微微笑。 宋玥眼底尽是欣赏,拉着令狐凝的手:“是本宫小觑姑娘大义了,姑娘不愧是将门虎女。” 接下来两日宋玥每日都会去探望令狐凝,替她诊脉,帮着调理身子。 “太子妃。”琥珀轻喊,凑到她身边:“东瀛那边传出消息,东瀛皇帝侥幸活了下来。” 宋玥挑眉笑,倒是觉得意外。 “还真是命大……” 东瀛帝睁开眼时第一个看见的便是轩辕宸,看见来人,他稍松了口气,紧接着追问:“南疆二王子呢?” 轩辕宸皱了皱眉头:“已经死了。” “死了?”东瀛帝这才想起来,他身中数箭时一个不小心扭断了二王子的脖子。 东瀛帝懊恼不已。 “皇兄,臣弟命数如此,您就不必替臣弟担心了。”轩辕宸认命了。 紧接着贤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停地拍打着门窗,声音急促,东瀛帝皱了皱眉:“朕不想见她。” 小太监闻言转身出去回话。 片刻后就没了贤妃的动静。 东瀛帝看向了轩辕宸:“贵妃呢?朕想见贵妃。” 轩辕宸脸上露出了难色,抿了抿唇犹豫了,东瀛帝顿觉不妙:“贵妃……” “两日前贵妃娘娘的景阳宫失火,贵妃娘娘殁了。”轩辕宸道。 东瀛帝的脸色刹那间惨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轩辕宸,久久说不出话来,张嘴已经失声。 “贵妃自知心中有愧。” “不,她定是被逼的,皇后死不足惜!”东瀛帝打断了轩辕宸的话,抬起头看向了头顶帷帐:“这次出征,朕差点儿以为自己回不来了,若再来一次,朕不会再折辱她。” 轩辕宸一脸复杂。 “皇后和镇北侯府还活着,她才撑着活下来,她早就存了死意了,朕一直都知道。”东瀛帝紧紧地拉着轩辕宸的衣袖,委屈得像个孩子。 轩辕宸恍然大悟,他一直以为皇兄知道了镇北侯府的事儿,没有对皇后下手,是因为夫妻情分。 等有朝一日会给镇北侯府平反。 现在看来,皇后活着,贵妃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皇后只是刺激贵妃的药引子罢了,绝不是因为情分。 可,贵妃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 东瀛帝抬手让小太监拟旨废黜皇后,将镇北侯府全府抄斩,一个不留。 “皇兄……” “杀!”东瀛帝怒吼。 轩辕宸沉默,这次并未阻挠。 出门时遇到了廊下的贤妃,贤妃一脸焦急地上前:“本宫听闻皇上醒了,可是真的?” “是。” 贤妃松了口气,又问起了皇上可曾提过皇后,轩辕宸实话实说,贤妃瞪大眼,不敢置信东瀛帝居然没有追究令狐凝假传圣旨,反而还废黜皇后,抄了镇北侯府。 夜里 东瀛帝起了热,高烧不退。 太医们束手无策 轩辕宸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听着东瀛帝嘴里念叨着凝儿两个字,轩辕宸眼眸微暗。 到了后半夜东瀛帝已经昏迷不醒了。 太医说东瀛帝的身子每况愈下,已是强弩之末,轩辕宸大惊失色。 倏然东瀛帝睁开了眼,写下了传位诏书:“七皇子登基为帝,设轩辕宸,轩辕鸣两位辅佐大臣,其轩辕宸为摄政王,在七皇子未成年前,暂由两位大臣代理朝政,追封贤妃为后,赐殉葬。” 话落,东瀛帝缓缓闭上了眼睛。 圣旨赐下 贤妃骤然愣住了:“这,这怎么可能呢?本宫要见皇上。” “这的的确确是皇兄的意思,贤妃若不殉,登基为帝的就不是小七。”轩辕宸亲自来送贤妃上路。 让贤妃留下书信,表明是主动殉葬。 贤妃似是想到了什么,仰头大笑:“贵妃说的没错,最是无情帝王家,都是无情无义的!” 她以为没了皇后这个元妻,自己就是陪伴东瀛帝最久的人,没想到东瀛帝到死都不肯放过自己。 “太医明明说皇上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为何……为何会突然转重了?”贤妃抬起头目光直视轩辕宸。 轩辕宸瞥过头:“贤妃娘娘明知如此,何必再问。” “他当真是听说贵妃葬身火海才不想活了?”贤妃怒问。 轩辕宸没有否认。 贤妃哈哈大笑,举起鸩酒一饮而尽,撑着最后的时间写了一封血书,她倒在地上望着高高的屋顶:“下辈子,本宫再也不入宫门半步了。” 东瀛帝后同丧,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三日后 轩辕宸手牵着走路不稳的七皇子登上皇位,改过号东成。 第234章 嘉华郡主,绝子汤 月华阁 靖安侯夫人嘉华郡主诞下一女,今日满月,靖安侯府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满月宴。 本该热热闹闹,可靖安侯府的气氛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啪!” 宋开封一巴掌狠狠地掌掴在嘉华郡主白皙的脸颊上,五个巴掌印倏然醒目:“贱人,要不是你处处逞风头,又怎么会被选为和亲公主,你让我的脸往哪放?” 嘉华郡主捂着脸不可思议,她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盯着眼前的丈夫。 嫁过来时就知宋开封虚伪自私,架不住太夫人求到了太后跟前,逼着太后妥协赐下这桩婚事。 她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力辩驳。 压根不知道南疆为何会指名道姓要让自己去和亲,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 “侯爷,郡主的身子才还未恢复,经不起刺激啊。”嬷嬷护在了嘉华郡主跟前。 宋开封眸光阴狠瞪了眼嬷嬷。 “郡主今日已经出了月子,我看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太夫人不知何时从门外走进来,瞥了眼嘉华郡主:“我要是你,就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两个孩子都被你给耽搁了,将来川哥儿和姐儿还怎么娶亲嫁人?侯府的脸面放哪放?” “母亲来了。”宋开封上前一步扶住了太夫人,将人扶到了主位上:“母亲,都是儿子不孝,给侯府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太夫人长叹口气:“嘉华郡主名声在外,一家女百家求,早知是这样,当初我又何必舍下脸皮去找太后促成此事?” 母子两一唱一和。 嘉华郡主的脑子还是懵的,耳朵嗡嗡,嘴角破裂,麻木的疼意渐渐袭来。 “嘉华,要是母亲气出个好歹来,我绝不饶你!”宋开封脸上露出了一副要吃人似的表情。 太夫人捂着心口,嘴里念叨着家门不幸。 嘉华郡主怒上心头:“此事必有蹊跷,来人,备马入宫!我要亲自去问问皇上。” 说着嘉华郡主转头往外走。 太夫人见状心一惊,赶紧对着宋开封使眼色,宋开封一个箭步上前拽住了嘉华郡主的手腕:“你闹够了没,还嫌侯府不够丢脸是不是?” 力道之大,攥得嘉华郡主疼的直皱眉。 这时丫鬟来报小小姐啼哭不止,似是有了热,嘉华郡主一听就急了,宋开封冷冷呵斥:“一个身份不明的野种而已,哭两声死不了人的。” “野种?”嘉华郡主拔高声音,皱着眉头不悦:“宋开封,那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敢如此诅咒?” 宋开封欲要说什么,背后传来了太夫人咳嗽声,他只好悻悻闭嘴,松开了嘉华郡主的手,任由其去了偏房哄人。 太夫人朝着宋开封使了个眼色。 宋开封立即将月华阁所有伺候的人全都召集起来,当众叮嘱:“从今日起,郡主不能擅自离开月华阁半步,否则,你们全都要跟着倒霉。” 众人闻言抖着肩应了。 临走前太夫人经过偏房瞥了眼嘉华郡主单薄的身子抱着襁褓,在地上哄着孩子,她眼底浮现一抹得逞后的笑。 出了门便对着宋开封吩咐:“将川哥儿抱去凝安堂,别叫郡主教坏了他,毕竟川哥儿资质不错,聪颖好学,又是你的嫡长子,好好培养将来不会差的。” 宋开封忽然想起了另一人,见四周无人压低声音:“母亲,川哥儿脾气得随了嘉华,未必好糊弄。” “可那毕竟是你的嫡长子……” “母亲您忘了么,表妹的孩子比川哥儿还要大两岁呢,那才是儿子的长子,当初要不是郡主横刀夺爱,嫡长子又怎么会是川哥儿,川哥儿抢了嫡长子的位置这么多年,也该归还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儿子会给表妹交代。” 太夫人一想到范涟漪,脸上立即浮现笑容:“的确是委屈她了,这么多年在外,也该给个交代了。” 宋开封点头:“侯府主母的位置只能是表妹,而且儿子会加倍补偿表妹跟孩子。” 嘉华郡主十里红妆嫁过来,无数嫁妆,等嘉华郡主和亲之后,这些嫁妆,就会成为迎娶表妹的聘礼。 宋开封想着要风风光光将人娶进来,补偿过去亏欠了表妹的。 …… 嘉华郡主摸了摸玥姐儿的脑门,焦急不已:“绣书,快拿着腰牌去请太医来。” “是。” 绣书不敢耽搁欲要出门时却被拦住了。 “侯爷有令,任何人不许踏出月华阁半步。” 绣书急了:“小小姐高烧不退,奴婢奉命去请太医,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耽搁的起么?” 门口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虎着脸:“那也没法子,侯爷的命令,我们不能不听,让小小姐暂且忍耐忍耐吧。” “你!”绣书气得半死,实在是行不通只好回去转告。 嘉华郡主又气又怒:“他宋开封怎么敢这样羞辱我!” “郡主您消消气,咱们再想想法子。”绣书生怕嘉华郡主气出个好歹来,郡主生产时亏损了身子,月子间的血迹还不断,太医叮嘱过一定不能再生气了。 可嘉华郡主又怎么能忍着不生气? 将孩子递给了绣书,亲自出去,又被拦住了,嘉华郡主拔剑而起,一剑搭在了婆子脖子上,怒道:“去告诉宋开封,我女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还没个厉害的亲戚,有本事一辈子将我困住,否则,我必要闹个天翻地覆!” 婆子被嘉华郡主的戾气给吓唬住了。 赶紧派人给宋开封传话。 彼时的宋开封还在太夫人院子里商量事,一听这话,眼皮一跳:“这贱人!我非狠狠教训她不可。” “等等!”太夫人喊住了他。 宋开封哼哼道:“母亲不必担心,她和亲已经成定局,皇上早就嫌弃了她,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耀武扬威受宠的郡主了。” 太夫人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这两年皇上身子越来越差,她和几个皇子关系都不错,人是去了南疆,可传个信回来也不难。” 经过太夫人提醒,宋开封立即收敛了不少。 “去请太医给小小姐治病。”太夫人扬声吩咐。 宋开封疑惑不解地盯着太夫人:“那怎么办?” “和亲还有几个月时间,只需想法子斩断嘉华在京都城的庇佑,否则,将来也是个麻烦事,在此期间,你莫要招惹她,都熬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太夫人叮嘱。 宋开封思考片刻后点点头:“母亲的话儿子记住了。” 太医来后用了针灸,孩子的温度渐渐得到控制,躺在嘉华郡主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嘉华郡主悬着的心松了。 等太医走后,绣书想要接过襁褓却被嘉华郡主拒绝了,她眸色微闪,又气又恨,脸上的巴掌印赫然醒目。 一夕之间她的生活翻天覆地。 接下来几日她抱着孩子不撒手,脸色也越来越差,食不下咽。 “母亲!” 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 五岁的宋衡川狼狈地站在门槛上,眼泪汪汪地盯着嘉华郡主,嘉华郡主蹭地起身将宋衡川揽入怀中:“川哥儿!” “母亲。”宋衡川吸了吸鼻子,仰着头哽咽道:“我听祖母和父亲在议论,朝廷要将您送去和亲,这是真的吗?” 嘉华郡主紧攥着拳,逼着自己将怒火压下来,拉着宋衡川安抚:“川哥儿,将来不论母亲在哪,你一定要护着妹妹,知道吗?” 宋衡川看了一眼襁褓里睡熟的妹妹,白白嫩嫩,软软的,他毫不犹豫重重点头:“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用性命保护妹妹。” 嘉华郡主倒是不担心宋衡川,毕竟这是嫡长子,又得太夫人看重,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 才满月,什么都不懂,任人宰割。 母子俩正说着话,门外闯入两个婆子,一人一手拉着宋衡川:“大公子怎么进来了,侯爷正到处寻您呢。” “你们放开我!”宋衡川挣扎,小小的脸蛋气得通红,架不住婆子的力气大,连拖带拽地将人给弄走了。 砰! 大门紧闭。 嘉华郡主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喉间涌出腥甜,咬着牙咽了下去。 月华阁被大门紧闭,不许人探望。 直到四皇子来了一趟,月华阁的大门被重新打开,四皇子看着嘉华郡主清瘦单薄的模样,软了语气:“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这可一点儿也不像肆意张扬的嘉华郡主。” 嘉华郡主看向四皇子:“皇,皇上当真要选我一个人妇去和亲?” 她眼神灼灼的盯着四皇子,似乎要从四皇子的眼神里看出什么端倪,四皇子紧绷着脸,面对嘉华郡主,他垂下头,心虚的避开视线。 “父皇膝下已经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自小聪慧,去了南疆,定能活下来,嘉华,你别怪父皇。” 嘉华郡主的心咯噔一沉,许久才沙哑着嗓子问:“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四皇子轻轻摇头。 倏然,嘉华郡主又问:“北楚战败求和,这些年皇上的身子越发孱弱,皇上可曾定下人选?” 四皇子面上浮现愧疚:“前阵子三皇兄通敌被父皇发现,父皇表面没宣,但已 经将三皇兄圈禁了。” 嘉华郡主站起身冲着四皇子直直的跪下来,吓得四皇子赶紧将人扶起:“嘉华,你这是作甚?” “表哥,为了北楚,我可以去和亲,绝无怨言,但求您庇佑我的一双儿女,尤其是玥姐儿,她才刚满月,毫无反击之力。” 四皇子点头:“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定会护着两个孩子。” 嘉华郡主苦笑:“表哥大恩大德,嘉华无以为报。” “嘉华,你我一同长大,我视你如亲妹,你我之间无须客气。”四皇子感慨不已:“将来若我登基为帝,定会尽快接你回家。” 有了四皇子这句话,嘉华郡主冰冷的心浮现一丝丝的暖意,微微笑,只道:“表哥,我的人生不过如此,我只求将来两个孩子不被人磋磨,川哥儿聪颖不会被带歪,玥姐儿能寻个如意婚事,死而无憾。” 在四皇子的郑重保证下,嘉华郡主心底的怨恨一层层散了。 也不知四皇子和宋开封聊了什么。 看守月华阁的人都撤了。 嘉华郡主恨不得日子过得再慢些,她可以多跟玥姐儿相处,抱着她小小软软的身子。 这日 嘉华郡主忽然梳洗打扮起来,她要在临走前为了女儿多做打算,先去了一趟太夫人那。 太夫人挑眉,手里还攥着一串佛珠子,撇撇嘴:“你不安安心心在月华阁待着,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做什么?” “太夫人,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您说。” 太夫人面露迟疑。 但想着和亲的事是秘密进行,不宜有外人听,也就同意了:“都退下吧。” 屋内就剩下两人。 嘉华郡主道:“我走后,侯府主母的位置必须空着。” “凭什么?”太夫人手中珠串猛地一顿,不悦道:“偌大的侯府自然需要有人来支撑,你安的什么心?” “我不是在与你商议!”嘉华郡主声音冷冽:“皇上又能护得住侯府几时呢?” 太夫人被嘉华郡主的话气得不轻,将佛珠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你到底和四皇子说了什么?” 嘉华郡主冷笑:“我和四皇子一块长大,情分非同一般,他极重感情,我和四皇子妃更是手帕交,我还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主母的位置倘若被人抢走,我可以保证,侯府绝没有好下场,另,玥姐儿有任何闪失,我倘若还有一口气在,给侯府添堵还是不难的。” “你”太夫人被气得嘴角颤抖。 几个皇子和嘉华郡主关系的确不错,这一点她不可否认。 转念一想,玥姐儿活着而已,至于怎么活着并不难。 很快太夫人软语气:“玥姐儿好歹也是我的孙女,我怎么会亏待她?你多心了,至于主母位置……” 嘉华郡主也不慌。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太夫人,太夫人救命啊。”是元茯苓凄惨的声音。 太夫人眼皮跳了跳,有股不安涌上心头,起身开门却见元茯苓倒在了门口:“元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元茯苓怒指着嘉华郡主,怒不可遏:“郡主派人给婢妾灌药,求太夫人给婢妾做主。” 太夫人转过身不悦的看向了嘉华郡主:“你给她灌的什么药?” “绝子汤而已!”嘉华郡主站起身,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夫人:“太夫人最好记得我刚才的话。” 说完扬长而去。 太夫人气的不行,嘴里大骂毒妇! 第235章 嘉华郡主,五皇子 元茯苓的哭喊将太夫人的思绪拉回,她赶紧派人去请大夫来,一边叫人将元茯苓扶进屋里。 大夫诊脉后摇摇头:“不,不成了,这一碗绝子汤已经伤了身,日后子嗣无望了。” “什么?”元茯苓脸色唰地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夫,眼泪似是流不尽。 宋开封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元茯苓见状一头扎进宋开封怀中嚎啕大哭:“侯爷,郡主给婢妾灌下绝子汤,日后婢妾再也不能有孕了,您一定替婢妾做主啊。” 元茯苓哭得差点儿晕过去。 宋开封气急败坏,安抚好了元茯苓后,长腿一迈直接要去找嘉华郡主算账。 一路怒气冲冲,手里还提着长剑。 那架势似是要杀人。 砰! 一脚踹开了月华阁的大门。 嘉华郡主坐在了藤椅上绣衣裳,看见来人只淡淡瞥了眼,绣书已经着急了,上前将人拦住:“侯爷。” “滚开!”宋开封一把推开了绣书,举剑瞄准了嘉华郡主:“贱人,你有什么资格给茯苓灌下绝子汤,你太狠毒了,我今日就要替茯苓讨个公道。” 嘉华郡主脸上连一丝一毫的惧色都没显露,嗤笑:“有本事侯爷就杀了我呀。” “你以为我不敢?”宋开封高高扬起剑:“你即刻跪着去给茯苓赔罪,我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就饶你一命。” 嘉华郡主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掩嘴一笑,目光一抬落在宋开封身上:“南疆的使臣还在北楚吧,侯爷敢杀了我?” 一句话问得宋开封瞬间呆愣,手上的剑不自觉的弯下来,他怒瞪着嘉华郡主:“你是故意的!” “青天白日没有隐瞒,人人皆知。”嘉华郡主耸耸肩。 宋开封被气得不轻。 “不论南疆为何要选我,北楚要是交不出人来,你猜皇上会不会拿宋家泄愤?”嘉华郡主眯着眼,缓缓站起身,冲着宋开封的脸毫不客气地扬起手一挥。 啪! 掌声清脆。 宋开封瞪大眼:“贱人!” 啪! 又是一巴掌。 嘉华郡主下巴抬起,一脸恨意。 宋开封忽然被这一幕恨意吓得咽了咽嗓子,后退两步:“嘉华,你就不担心两个孩子么?” “我走后,侯府必定会升官加爵,享受荣华富贵,你少拿孩子威胁,如若不然,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一头撞死在宋家如何?” 面对嘉华郡主的步步紧逼,宋开封忽然想起眼前的妻子,曾是肆意张扬的郡主。 手段狠厉,雷厉风行,出了名的脾气差。 宋开封来时的怒火顷刻之间已经泯灭,他低沉着声音说:“你不会,两个孩子还小。” “我死了,两个孩子自有人求情代为抚养,可你宋家是如何下场,就说不清了。”嘉华郡主嗤笑一声。 这话戳中了宋开封的软肋。 他泄了气。 “何必鱼死网破,我终究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和亲的事非我所愿,嘉华,夫妻一场,不必如此。”宋开封软了语气。 嘉华郡主最看不上的就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欺软怕硬,偏又没那个手段。 倘若今日她露出半点怯,宋开封定会狠狠羞辱自己,更不会善待两个孩子。 “茯苓她跟了我多年,你下手太狠了,一点余地都不留。”宋开封不禁埋怨起来。 元茯苓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做梦都想要个儿子,这段时间在吃调理身子的药。 现在全都被嘉华郡主给毁了。 “圣意难违,你又何必将气撒在无辜人身上。”宋开封继续责怪,他将手上的剑扔出去,顾不上脸上火辣辣,试图安抚嘉华郡主,却被对方一记阴狠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嘉华……” “嫁你,并非我所愿。嫁你后,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纳妾,我也未曾阻挠,几个妾室生养,更不曾亏待,宋开封,是你配不上我!”嘉华郡主胸腔里尽是恨意。 要不是宋家耍手段,她怎么会看得上宋开封。 遮羞布被扯开,宋开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悦地看向嘉华郡主:“我知道这些年你始终看不上我,但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嫁给了我,在我胯下忍辱?” “啪!” 一巴掌落下。 “混账!”嘉华郡主气恼不已。 她从未想过和宋开封圆房,两次都是算计。 偏两次都有了孩子。 她想着漫漫长夜有个孩子也有个期盼,将孩子留下,幸好,川哥儿乖巧体贴,没有半 点像宋开封的地方。 宋开封揉着嘴角咬着牙说:“你敢死,我定会想尽一切法子让两个孩子背负野种的罪名,让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嘉华郡主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剑就朝着脖子抹,吓得宋开封徒手握住了剑尖,一把夺过。 手被剑刺伤,流出鲜血。 “你疯了!”宋开封怒了:“你当真连两个孩子都不顾及了?” 嘉华郡主下巴抬起,轻蔑笑:“你也不打听我的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胆敢威胁我,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交代!” “你!”宋开封倒是真的不敢刺激嘉华郡主了,生怕她真的做了傻事。 还是母亲说的对。 都已经隐忍这么多年了,只要嘉华郡主安安全全的离开了北楚,他日后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又何必跟嘉华郡主争这一朝一夕? 最终还是宋开封妥协了,低声道:“是我气糊涂了,郡主消消气。” “滚!” 宋开封脸色一僵,急忙转身,却在抬头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来人小小年纪站在门口,阴沉着脸色,眼底却闪烁着嗜血的光。 “五,五皇子?” 他诧异。 五皇子跨过门槛,朝着宋开封走过来,如刀一般的眼神似是要将宋开封给撕碎了。 小小年纪的五皇子不同于温润内敛的四皇子,五皇子像极了恶煞,做出的那些事儿就不像他这个年纪该做的。 曾在御花园被祺贵人的狗吓着了。 没多久,祺贵人的狗就丢了,等找到时,五皇子就坐在岸边旁堆火,亲自剥了狗的皮。 直接将祺贵人给吓晕了。 祺贵人一状告到皇上那,皇上震怒,要五皇子给祺贵人赔罪,五皇子倒是乖巧赔罪。 转头冬日里就给祺贵人送了个毛茸茸的小手炉,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这皮是我亲自剥的,这家伙一点儿也不老实,我将它砸死了,才勉强剥下皮,可惜已经不完整了。” 吓得祺贵人当场晕了过去,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除此之外还有太后和皇上,五皇子压根就不放在眼里,五皇子十三岁那年,太后要给他挑选皇子妃。 那姑娘是将门嫡女,身份尊贵,只说了句已有心上人婉拒了婚事,太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五皇子当众指着姑娘的发鬓说:“你簪子歪了。” 姑娘一愣。 五皇子从她鬓间拔下簪子,众目睽睽之下将姑娘漂亮的脸蛋给划破了,力道之大,深可见骨。 姑娘吓得哇哇乱叫,哭得几乎昏厥。 五皇子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姑娘:“就凭你也配嫌弃我?” 那姑娘被毁容,将军不干了,跪在太后面前要个公道,五皇子却道:“长者赐不可辞,她小小年纪竟敢做出辱没家风的事,我要是你,必定亲手杖毙她,以证家风!” 将军气急:“小女何错之有?” “今日选五皇子妃,将军府送了这么个不堪入目的玩意进来,难道不是藐视皇家?婚姻大事她可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将军盯着五皇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动了动嘴,自然说没有。 敢说有,明知女儿有心上人还敢送入宫选妃,那就是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如此说来,她还真是淫荡之极,不知羞耻,这样败坏家风的人,本皇子替你出手教训,有何不可?” 一番话堵得将军哑口无言,只能硬生生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五皇子毁了将军嫡女的容貌了,无异于断了对方嫁人的路,五皇子还弯腰逼着将军嫡女说出心仪的人是谁。 将军嫡女哪敢说,捂着脸哭啼啼。 五皇子还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竟敢勾搭将军嫡女!” 一句话,将军嫡女下半辈子的结局定了。 将军又气又怒却不敢反驳。 太后只能安抚几句,将人放走。 看着眼前的少年郎阴郁着脸色,宋开封只觉得背脊发凉,本能的觉得有些惧意。 五皇子站在宋开封面前,脸上带着笑容:“宋开封,你提着剑闯入表姐的院子,要做甚?” “我……”宋开封咽了咽嗓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在五皇子面前,宋开封觉得比在皇上面前还令人煎熬,他赶紧将剑收起来,绕开话题:“五皇子一定是来找郡主闲聊的吧,我就不多打搅了。” 说完就要走。 “我让你走了吗?” 背后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宋开封身子一顿。 五皇子又绕到他面 前,似笑非笑:“宋开封,你还未回答本皇子的话,提剑是为何?” 宋开封硬着头皮刚要解释,五皇子指了指其中一个宋家侍卫:“你来说,我在这多久了。” 侍卫赶紧道:“足有半个时辰。” 宋开封准备编排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都来了半个时辰,刚才的话肯定是全都听见了。 “宋开封?!”五皇子不耐烦地催促。 在一声声叫声中,被迫弯腰跪下:“微臣一时糊涂,不过微臣只是想吓唬吓唬郡主,绝无他意。” 五皇子睁着漂亮的眸子,脸上挂着笑容,脚踩着宋开封撑在地上的手指,垫着脚尖碾压。 宋开封吃痛变了脸色。 “你不过是个小小侯爷,以什么资格来吓唬我表姐?”五皇子从牙缝里挤出这话。 手指险些要被碾碎了的痛,宋开封额上冷汗涔涔,转过头冲着一旁的嘉华郡主看去,颤巍巍地喊了句郡主。 嘉华郡主长眉一挑。 五皇子立马收回脚:“宋开封,本皇子只是想吓唬你一下,你先回去吧,我和表姐还有话说。” 宋开封闻言二话不说起身就跑,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五皇子见状撇撇嘴:“孬种!” “小五,你怎么来了。”嘉华郡主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五皇子快走几步,坐在了椅子上,盯着嘉华郡主的眼神完全没有戾气,乖软得不像话:“表姐,我送你出嫁可好?” 嘉华郡主扬眉,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越过这个话题,又问:“你怎么来了?” “表姐不欢迎我?”五皇子精致如画的脸蛋一垮。 嘉华郡主摇头;“怎么会,你来,我自然欢迎。” 五皇子立即咧嘴笑。 看着五皇子一会儿委屈一会笑,惹得绣书都忍不住笑了,嘉华郡主也是无奈摇头。 “今日四皇兄求了老家伙,要收回和亲旨意,被老家伙给训斥一顿,四皇兄给两个小家伙求了保命符,老家伙又骂他多管闲事。” 五皇子撇撇嘴:“四皇兄过于讲规矩了,等老家伙一蹬腿,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小五!”嘉华郡主有些头疼。 他嘴里的老家伙不是别人,就是当今皇上。 “我在!”五皇子凑上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嘉华郡主,一脸认真:“其实老家伙到现在也没定下来谁继位,心思摇摆不定,日日吃着补药,四皇兄还未必能顺顺利利坐上那个位置。” 嘉华郡主这次没有打断对方,长叹口气,面上有几分无奈。 “表姐?” “嗯?”嘉华郡主看向他。 五皇子收起脸上的笑意,漂亮的眼睛里浮现森森杀气:“倘若我来做这个皇帝,你觉得如何?” 嘉华郡主愣了。 “我若为皇,第一件事就是查抄侯府!给你自由。”五皇子从未想过争夺皇位,但近日他有了心思。 “小五!”嘉华郡主压低声音:“这样的话以后不要乱说了,当心隔墙有耳,你若想要那个位置,我不反对。但不能因为我,才去争那个位置,我不希望你置身危险境地,四皇子若为皇,一定不会苛待你。” “四皇兄若是为帝,我自然不会争,那要是其他人呢?”五皇子追问。 嘉华郡主毫不犹豫地说:“那自然要争!” 五皇子咧嘴笑了:“表姐的话我记着了。” 将身边人都遣退后,嘉华郡主将腰间一枚玉佩递给了五皇子:“这是玄影军,从今日起就交给你了,必要时可以保你一命,你这条命弥足珍贵,不许有闪失。” 五皇子手握玉佩,整个人都愣住了。 玄影军多珍贵,她竟然给了自己。 “表姐……” “好了,收起来吧,别煽情了。”嘉华郡主微微一笑:“转眼间,你也是个小大人了。” 五皇子立即站起身,笑着说:“表姐,我去年就已经选妃了。” 一站起身竟然比嘉华郡主还要高一个头,嘉华郡主恍然,啧啧笑:“可惜了,没机会看见你成家。” 成家两个字落在了五皇子耳朵里,他眼神一暗,垂眸间,将失落遮掩,再抬起头时又是满脸喜色:“表姐,我定会护住你的。” 第236章 小惩大诫 五皇子离开月华阁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凝安堂,阴沉着个脸,看上去极不好招惹。 丫鬟见着纷纷避开。 有没见过五皇子的倒是胆子大敢上前阻挠:“站住!这里是侯府,岂能容你随意闯入。” “滚开!”五皇子提脚就踹,伸出脚将人踹倒,还不忘一脚踩在丫鬟的脸上,狠狠碾压。 疼得丫鬟脸色惨白,直呼救命。 许是动静太大,惊扰了里面的人,从内屋走出来个嬷嬷,乍一看是五皇子,脸色微变,急忙上前;“老奴给五皇子请安,您消消气,犯不着跟一个丫鬟生气。” 嬷嬷上前,脸上赔笑可眼睛里却浮现鄙夷:“五皇子,太夫人这两日身子不好,要是再被惊扰了,传出去,您可要被人非议的,前几日四皇子来,也得客客气气,不像您一来就闹得鸡飞狗跳。” 五皇子挑眉,似笑非笑:“是么?” “可不是,您快收手吧。”嬷嬷弯着腰就去要搀扶丫鬟,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糊涂东西连门都看不好!” 丫鬟委委屈屈的喊了声:“姨母,奴婢将人拦下,可五皇子根本不听奴婢解释。” 嬷嬷瞥了眼五皇子,对方眼底的那一抹阴寒眼神不知为何让她顿时头皮发麻。 还没等反应过来,不知五皇子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当着嬷嬷的面扑哧一声插入了丫鬟的心口位置。 一声惨叫。 血溅三尺。 嬷嬷摸了摸脸上温热的血迹,脑子嗡的一下。 “贱婢,也敢指责本皇子不懂规矩,宋开封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吗?” 五皇子呼哧一声拔了剑,剑尖指着嬷嬷,呵斥道:“一个侯府太夫人罢了,也敢在本皇子面前拿乔,要不是攀了一门好亲戚,宋开封邀请本皇子还不够资格!” “你……”嬷嬷被五皇子的话给惊住了,吓得腿软。 五皇子下巴一抬:“还愣着做什么,把太夫人给本皇子带出来!本皇子有话要问。” 机灵的大丫鬟哪敢耽搁,急忙跑进去,没一会儿就将太夫人扶出来,太夫人乍一看地上的血,脸色一沉,咬着牙深吸口气将怒火压下,皮笑肉不笑的说 :“不知五皇子来,有失远迎,五皇子有什么话不如进来坐坐聊。” 五皇子轻蔑一笑:“老的倒是有几分识趣,这会儿倒是不聋不瞎了。” 太夫人一听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朝着身边丫鬟递了个眼神,等五皇子进门之后,丫鬟飞奔去找侯爷。 进门后五皇子直坐在主位上,太夫人刚要坐下却被五皇子一记眼神制止。 无奈,她只能站着。 太夫人强忍着。 五皇子也不急,懒散地靠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漂亮的眉头轻轻一拧:“我刚才见过宋开封了,找他来也无用。” 太夫人眼皮跳了跳:“不知五皇子今日来,所谓何事?” 五皇子倏然笑了,眸光落在了太夫人常年不离手的佛珠上:“自然是跟太夫人有事商议,太夫人慈悲心肠,又常年礼佛,写得一手好经书,下个月皇祖母寿辰,本皇子打算奉献一本经书,就由太夫人代劳了。” 太夫人手握佛珠顿了顿,要是抄写一本经书倒不难,但她不信,五皇子会提这么简单的事。 “抄经书还是亲力亲为最孝顺,五皇子何不亲自抄写,让太后看见您的孝顺呢。”太夫人委婉拒绝。 本以为五皇子会生气,五皇子十分认可的点点头:“太夫人教诲的是,经书的确是自己抄写才最妥当。” 太夫人松了口气。 谁料下一秒五皇子又道:“那从今日起就本皇子日日都来太夫人这,请太夫人教导,助本皇子早日抄写完经书。” “这……这万万不可啊。”太夫人急了,她可不想每天都看见这混世魔王。 到时候还不得被气死了。 “怎么?”五皇子长眉一挑,隐有不悦:“本皇子可是觉得太夫人慈悲心肠,才想着亲近,给皇祖母抄写经书祈福的,太夫人究竟是看不上本皇子一片孝心,还是觉得皇祖母的经书不配得到你的指点?” 一番质问让太夫人哑口无言,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五皇子长腿一迈,站起身:“太夫人派人准备东西吧,就从今日开始。” 太夫人眼前一黑恨不得晕死过去。 这怎么还赖上了呢? 在五皇子冰冷眼神示意之下,她只好叫人准备文房四宝,将人送去书房,五皇子摇摇头:“本皇子觉得这大厅就足够宽敞,将桌子抬这来,再将佛像 一并抬过来。” “抬佛像做什么?”太夫人疑惑。 “本皇子听高人说,若是抄写经书时,有人在一旁念经祈福,效果会更好。” 太夫人嘴一抿,心知肚明,这五皇子就是故意的。 偏打着为了太后祈福的幌子,让她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咬牙强忍着:“就照五皇子的吩咐办。” 很快大厅内就摆上了一张长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一旁还有一尊玉观音,底下放着蒲团,太夫人跪在蒲团上,转动佛珠念叨着经文。 五皇子坐在椅子上,提笔写经书。 太夫人以为五皇子这样的人一定是不会抄写经书的,而且不会有耐心,用不了半个时辰必定会找理由,知难而退。 可这一抄,五皇子足足抄了三个时辰,头也不抬,手不停。 这可累坏了太夫人,两条膝盖又酸又麻,更是口干舌燥,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五皇子头也不抬地回:“太夫人,念经文要心无旁骛,否则菩萨会怪罪,你们全家都遭反噬。” 太夫人两眼一瞪,心口起伏。 “继续念!”五皇子道。 太夫人咬咬牙,继续念。 这一念就到了傍晚,眼看着天都黑了,门口的婆子时不时探了脑袋看过来,却不敢轻易打断。 愣是等着太夫人身子一歪跌坐在地,五皇子闻声才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了门外天色:“这么晚了。” 太夫人揉了揉膝盖,敢笃定五皇子一定是故意的。 “有太夫人在一旁念经,本皇子果然受益无穷,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抄这么久。”五皇子站起身,对着太夫人瞥了眼:“太夫人辛苦了,明日本皇子再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太夫人气急败坏想要骂出来,却被嬷嬷提醒:“太夫人,您消消气,五皇子一定是为了给郡主出出气,您小些声音。” 闻言,太夫人只能闭眼将话咽了下去,低声问:“侯爷呢?” “侯爷下午就出去了,再没回来。” “去请!” “是。” 太夫人坐在了椅子上,由两个丫鬟揉腿,一边上活血化瘀的膏药。 等了许久宋开封回来了,在来的路上他就听说下午的事,又看见母亲靠在罗汉床上阴沉着脸,他上前:“母亲,五皇子就是个混账,您不必计较。” 太夫人冷哼:“这五皇子胆子太大了,连侯府都不放在眼里,当众杀了侯府下人,这口气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想法子将这事儿传出去。” 这口气太夫人咽不下。 宋开封却皱起眉头。 “怎么?”太夫人瞥了眼儿子。 宋开封挥挥手,让其余人全都退下,低声回应:“母亲,五皇子混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死在五皇子手里的人更是数不清,皇上每次都是重拿轻放,五皇子脸皮厚的很,早就将名声置之脑后。” “那这么说就由着他来?”太夫人有些气不过。 “母亲消消气,五皇子向来听嘉华的话,儿子稍后就去月华阁,让嘉华劝劝五皇子。” 太夫人想来想去,也只能如此了。 只好作罢。 “这混账足足抄了五个时辰。”太夫人提到下午就来气,不吃不喝跪了五个时辰,还要配合念经书。 宋开封又安慰几句,瞥了眼长桌上的经书,按捺不住好奇捡起看了眼。 几张经文倒是熟悉,只是那字,锋利有劲,似是笔锋要将纸给划破,扑面而来的杀气。 这哪是经书? 保准太后看见了会被气死。 宋开封嘴角一抽,将经文奉上,太夫人瞥了眼嘴角直哆嗦;“五皇子这是何意,要杀了我不成?” “母亲,儿子这就去找嘉华问个明白。” “别,让嘉华即刻过来一趟,我倒要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存心折腾我这个老婆子。” 拗不过太夫人,宋开封点点头。 到了月华阁时听见了婴儿啼哭,他皱着眉,走了几步哭声又停下了,嘉华郡主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摇篮中,脸上挂着柔柔的笑。 砰! 一声巨响。 “哇……哇……” 孩子受了惊吓啼哭不止。 嘉华郡主心疼得不行,弯腰将孩子揽入怀中,来回踱步哄着人,转过头却看见宋开封站在门口,以及被他踹得直晃悠的门吱呀吱呀还未停下。 “你这是做什么?”嘉华郡主怒问。 “做什么?”宋开封没好气:“要不是你在五皇子面前胡说八道,五 皇子会跑去折腾母亲?” 嘉华郡主并不知晓五皇子去了凝安堂,有些诧异,她冷了脸。 “母亲跪了五个时辰,至今起不来身子,你去给母亲解释。”宋开封道,嫌恶的瞥了眼嘉华郡主手中的襁褓。 绣书从嘉华郡主手中抱过襁褓,轻轻哄了两下,嘉华郡主犹豫,她也好奇五皇子究竟做了什么,于是跟了过去。 到了凝安堂一眼就看见了长桌。 “你终于来了,我被人折磨五个时辰,你都不来一趟,你好狠毒的心!”太夫人骂骂咧咧,心里堵着口气不得不朝着嘉华郡主发泄。 嘉华郡主看见桌子上的经文时,眉眼不知为何染上了一抹笑意,不愧是她亲自教养出来的。 脾气和她一样火爆。 这经文字字她都认识,可怎么看都像一个个杀字。 “明日五皇子若再来,你亲自和他解释,叫他别来了。”宋开封道:“今日母亲受的苦,我便不计较了。” 嘉华郡主抬眸瞥了眼宋开封,讥笑:“这话侯爷怎么不亲自和五皇子说?” 宋开封语噎。 他倒是想啊,奈何五皇子是个混账,一言不合就拔剑,半点面子都不给。 “你是他表姐,他听你的话,自然由你来说!”宋开封理直气壮。 嘉华郡主仍旧是嗤笑:“劝不住,我哪有这么大本事。” “你说什么?”宋开封怀疑自己听错了,抬手掐住了嘉华郡主的脖子,渐渐收紧力气,双目紧瞪:“嘉华,我这不是与你商议,你别逼我!” 嘉华郡主无谓地笑:“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宋开封,我死了,你们全族都要陪葬!” “开封!”太夫人急急喊住了宋开封。 宋开封这才松开了手。 嘉华郡主瞥向太夫人:“给太后抄经书是太夫人的福气,太夫人好好受着……” “住嘴!”宋开封早就料到了嘉华郡主会这么说,对着身后喊了声:“带进来!” 两个小厮按住了宋衡川进门。 宋衡川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嘉华郡主脸色微变,急急忙忙上前打量,摸到后腰时,宋衡川倒吸口凉气。 嘉华郡主再看了看掌心,已经触到了一片粘腻。 “川哥儿小小年纪不懂规矩,打坏了一只花瓶,我身为人父小惩大戒,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宋开封怒道。 嘉华郡主此时此刻恨不得将宋开封活刮了解气,拳头捏的嘎吱响,欲要发作却被宋衡川给拉住了:“母亲,孩儿不疼。” 小小的一双手紧紧扯住了嘉华郡主的手,嘉华郡主什么都没说,抱着人离开。 临走前却听见宋开封说了句:“长者赐不可辞,男孩子没那么矫情,你莫要宠坏了他。” 宋衡川窝在嘉华郡主怀中,哽咽:“母亲,我没有打碎花瓶。” “我知道。” “母亲,父亲为何……为何要这样?”宋衡川至今不敢相信,一向偏疼他的父亲,又怎么会顷刻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太陌生了。 “川哥儿,你记住了,他只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并未生养过你,有朝一日你不必将他放在心上,知道吗?”嘉华郡主低声劝。 宋衡川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忽然问:“母亲,我……我日后再也见不着您了么。” 嘉华郡主的步伐一顿,眼前被一层雾给挡住了,视线模糊看不清来路,脚下险些没站稳。 “会有法子的。” 第237章 断子绝孙 当晚宋衡川就发热了,嘉华郡主守了一夜,看着儿子后背上的血痕,眼眶不自觉被泪水打湿。 好几次她差点没忍住要冲出去找宋开封算账。 她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儿子,他凭什么动一根手指头? “郡主……”绣书抿唇,劝道:“有些事您要做好万全准备,公子还小,您不能赌人心,就算您给元姨娘灌下绝子汤,也保不齐日后还有其他小公子出生,侯爷未必就会只对上心。” 一句话令嘉华郡主豁然开朗。 “你说的是,是我高估了他们。”嘉华郡主咬牙切齿,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手。 若她不在府上,指不定川哥儿就成了绊脚石。 除之而后快。 “将药再准备一份。” 绣书点头。 次日天不亮 侯府大门就被踹开了,守门的侍卫一看是五皇子,吓得赶紧将人请进来,五皇子直奔凝安堂。 “五皇子!” 一名小厮拦住了五皇子的去路。 五皇子认得此人,是宋衡川身边小厮,他蹙眉:“何事?” 小厮飞快的将昨日发生的事情报告一遍,五皇子听的顿时火大,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塞入小厮怀中,对着身后侍卫说:“将他送出城。” 小厮疑惑。 侍卫却道:“再不走,你可就要死在侯府了。” “奴,奴才多谢五皇子。”小厮颤颤巍巍离开了。 五皇子站在原地呆了片刻,努力保持好情绪,将心头那一抹杀气给憋了回去。 过了会儿才去凝安堂。 太夫人眼皮跳了跳:“五,五皇子怎么来的这么早?” “早些抄完,也能早些送到皇祖母手上。”五皇子坐下后,净手提笔,落下第一个字,又叫人准备宁神香。 香气缭绕,五皇子脸上看不出端倪,太夫人松了口气只当做五皇子还不知道昨夜的事。 她朝着身边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人刚要走,五皇子却道:“吵死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许随意乱动!” 大丫鬟抬出去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 五皇子转过头看向了太夫人:“还不跪?” 太夫人咬咬牙,只好继续跪着。 转眼一上午过去了。 五皇子看着手底下密密麻麻的经书,努力压着怒火,直到宋开封来了,五皇子毫不客气的拿起桌子上的镇纸朝着宋开封砸过去。 砰! 正中脑门。 宋开封嗷的一声惨叫,连连后退,直到身后小厮将人扶住才站稳,一抬手,手上沾满了血。 “侯爷!”小厮惊呼。 太夫人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大夫。” “区区一点儿小伤死不了人的,侯爷堂堂男子汉有这么娇弱?”五皇子冷冷一哼,继续抬笔。 太夫人被气的半死,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侯爷是我儿子,五皇子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去请大夫。” 五皇子也不恼,对着廊下喊了声:“去回禀皇祖母,今日的经书是呈交不上了。” “五皇子放心,奴婢会如实禀报的。” 太夫人这才发现廊下还有个女官! 而且看着有点儿眼熟,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高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 宋开封也注意到来人,脸色微变赶紧伸手将人拦下:“姑姑稍等,我这点儿小伤不碍事的,绝不会耽误五皇子抄写经书。” 他咬咬牙忍着了。 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最孝顺,太后这些年身子越来越差,皇上恨不得想尽一切法子哄着太后高兴。 他岂敢触碰逆鳞。 “母亲,儿子没事。”宋开封丢下一句话去了偏房包扎。 太夫人气的浑身颤抖,却也不敢耽搁,又老老实实的跪下来。 五皇子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 等宋开封包扎好了伤口,他亲自去了一趟月华阁,却见大门紧闭,宋开封叫人砸开门。 一下又一下,砰砰作响。 里面的人终于开门了。 宋开封捂着脑袋冲进去,看见嘉华郡主后就拉着她的手:“跟我去一趟凝安堂。” 嘉华郡主一把将人甩开。 宋开封冷了脸:“嘉华,别闹性子,家丑不可外扬,母亲要是再有点什么闪失,我绝不饶你。” 宋开封大力将人拉走。 到了月华阁。 五皇子一眼就看见了宋开封紧紧攥着嘉华郡主的手腕,以及嘉华郡主脸上露出的痛苦之色 。 杏眼下还有暗青色,就连衣裳还是昨日的衣裳。 五皇子呼吸一紧。 “还不快劝劝五皇子!”宋开封低声道。 五皇子瞥了眼廊下的女官,这一眼,嘉华郡主见到了,她瞬间脚下一软,狼狈的趴在地上。 “郡主!”女官惊呼。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嘉华郡主抬起头,虚弱的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试了好几次都起不来身,宋开封见状眼皮跳了跳;“嘉华!” 长桌另一头的五皇子挪开眼。 只怕多一眼会忍不住上前将人扶起来。 “郡主。”女官弯着腰将人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嘉华郡主身上的灰尘,一脸疼惜:“郡主可是身子不适?” 随后女官一眼就看见了嘉华郡主脖子上的掐痕,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我……”嘉华郡主两眼一翻晕倒在女官怀中。 宋开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却被女官挡住了。 “去请太医!”女官道。 五皇子却站起身,手握经书:“请太医多麻烦,送入宫!” “不可!”宋开封立即拒绝,对上女官质问的眼神,心虚道:“郡主许是没有休息好,无大碍的,我扶人进去歇一歇就好了。” “表姐都晕过去了,在你眼里却是无大碍,宋开封,你这不要脸!”五皇子毫不客气的怒骂:“还愣着做什么,入宫!” 宋开封还要再说,五皇子扬起桌子上的香炉狠狠砸在了太夫人身边,太夫人吓得惊呼,吸引了宋开封。 再回头,人已经走远了。 今日五皇子特意来了不少侍卫来。 有五皇子在前方开路,根本无人敢阻挠,就这样一路浩浩荡荡的入宫。 …… 此次入宫并未去见太后,五皇子直接带着人去找皇上,太监一看是五皇子来了,扭头就去禀报。 嘉华郡主忽然拉住了五皇子:“一会我自己去,你就在外面等着。” “表姐?”五皇子拍着胸脯:“我去给你做个证人。” “不必了。” “可是……” “听话。” 五皇子抿了抿唇,转过头看向别处,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不一会太监出来了,嘉华郡主走了进去。 大门紧闭。 忽然四皇子来了,瞥了眼五皇子:“我听说你去了侯府,大闹一场。” 五皇子眯了眯眼:“你可知宋开封那个混账东西做了些什么?” “他毕竟是老侯爷力保的人,父皇不会严惩他的。” “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这卑鄙小人踩着表姐往上爬,转过头又欺负表姐?” 四皇子长叹口气:“小五,有些事不是蛮横就能解决问题的。” “可有些人不讲规矩呢,也是忍让就越是蹬鼻子上脸,你可知昨日宋开封这畜生差点儿打死了宋衡川!虎毒不食子,况且是他呢?” 四皇子瞳孔一缩,有些不可思议。 “皇兄,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五皇子语气里满满都是恨意。 许久四皇子才道:“罢了,你尽管放手去做,我会给你求情。” 五皇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侯府,正好遇见了打扮极惨的宋开封,那架势是要入宫告状。 宋开封看着来人,眼皮跳了跳:“你,你……” 五皇子一跃而起,来到宋开封身边,侍卫极有眼力见的帮忙按住两肩,五皇子捏住了宋开封的下巴,取出一只小瓶子一股脑的全都倒在了宋开封的嘴里。 宋开封呜呜咽咽挣扎。 奈何侍卫按的太紧了,侯府的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五皇子已经松了手。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宋开封捂着脖子瞪大眼。 五皇子下巴一抬,一字一句:“此药又名断子绝孙!” “什么?”宋开封身子晃了晃,也不顾上入宫了,赶紧派人去找大夫来。 很快太夫诊断后,确定了五皇子的说法:“此药太过于凶猛,这是断了侯爷的子嗣,不过侯爷膝下已经有了嫡长子,倒也……” 大夫捏了把汗,话说不下去了。 一个家族的兴盛,看的不就是子嗣繁荣昌盛? 没了子嗣,侯府谁来继承? 太夫人气得不轻:“五皇子太放肆了,来人,准备入宫。” 一个时辰后 殿前跪了好几个人。 五皇子极自觉,身子跪的笔直,还不 忘威胁宋开封:“我倒是后悔了,断子绝孙算什么,应该是烂肠穿肚才对!” “你!”宋开封险些要被气晕了。 四皇子居高临下瞥了眼宋开封:“五皇子已经知道错了,侯爷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说到底侯爷膝下两女一子,也算是多子多福了,日后好好培养就是了。” 对比暴戾的五皇子,温顺的四皇子说出这话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药,怎么听着都像是下对了的意味。 让他断子绝孙,就能好好待嘉华的一双儿女了。 四皇子极有可能继承大统,宋开封敢怼五皇子两句,却不敢怼四皇子,他赶紧道:“四皇子,微臣实在是气不过,五皇子太羞辱微臣了,微臣今日就要讨个公道。” “侯爷打算如何要个公道?”四皇子追问。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太夫人梗着脖子说。 四皇子蹙眉;“事情闹大,对你们侯府又有什么好处,这几日父皇都为了和亲的事焦头烂额,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都忙过来,每日空闲时间极少,太医说父皇经不起气恼了。” 和亲两个字咬的极重。 太夫人脸色一白。 “小五虽脾气暴躁,但绝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两家都有错,依我看,就算了吧。”四皇子声音逐渐低沉,眸光看向宋开封:“侯爷觉得呢?” 满满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宋开封死死咬着牙不肯说话。 “父皇身子日渐衰落,这些微末小事就别凑上来打搅了。”四皇子道。 这句话让宋开封松了口,借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跟四皇子反抗,万一四皇子将来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对付侯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四皇子,侯府就这么一个嫡子,万一……”太夫人急了,眼神犀利恨不得将五皇子戳个窟窿。 太歹毒了。 四皇子打断:“川哥儿聪明活泼,无病无灾,又怎么会有万一,只要侯府好好呵护,必定能平平安安长大。” “可凡事总有个意外。” “若非天灾,那便是人祸了。”四皇子意味深长的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被这一眼吓得眼皮跳了跳,讪讪闭嘴。 宋开封和太夫人在四皇子面前都没讨好,恰逢殿门打开,小太监对着四皇子行礼:“四皇子,皇上公务繁忙,郡主和侯府的事就交给您来处置了。” 四皇子特意问:“父皇不见宋侯爷?” 小太监点点头;“皇上公务忙,不得空,皇上还说四皇子一定会处理好的。” 四皇子微微一笑,转过头瞥了眼宋开封:“侯爷听见了?” 宋开封脸色灰白悻悻点头。 于是四皇子对着五皇子吩咐:“小五,你今日也太不像话了,回去将宫规抄写三遍送去侯府。” 五皇子点头:“是!” “这就完了?”太夫人不可思议,手指五皇子:“五皇子害的可是未来侯府的子嗣。” “老东西,留你一条命就不错了,别得寸进尺!”五皇子龇牙。 太夫人被气的不行,她还是头一次被人当众喊老东西,这可是殿前,五皇子简直太嚣张了! 第238章 已成定局 “来人,送宋侯爷和太夫人回府。”四皇子对着侍卫吩咐。 宋开封脸色一僵,抬起头时四皇子已经转过身了,无奈只能咬咬牙,扶着太夫人离开。 太夫人临走前有些不情愿,都到了大殿门口,怎么也要见一见皇上,也不知宋开封低头说了些什么,太夫人这才老老实实离开了。 人一走,四皇子便对着五皇子说:“起来吧。” 五皇子站起身来到四皇子身边:“皇兄,当真要我亲手抄写宫规么?”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没时间抄写。 四皇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只需要一个眼神,五皇子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咧着嘴微微笑:“多谢皇兄成全。” “小五。” “我在。” “让宋侯爷吃亏的法子有很多,有何必非要这么明目张胆,于你名声不利。”四皇子苦口婆心的劝。 五皇子却摇摇头:“我本就如此,名声而已,又当不得饭吃,要是五皇子令人闻风丧胆,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四皇子苦笑。 “皇兄,你做仁君,将来不便的事都交给我,你我之间不必客气。”五皇子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你不干涉我一件事,就足矣。” 四皇子眼眸一动,并未戳破,低声说:“听说这次南疆来了两位皇子,大皇子为主,还有一位七皇子。” 五皇子挑眉。 “这位七皇子上过战场,有军功在身,小小年纪已经崭露头角,皇位的事谁也说不准。”四皇子提醒。 五皇子是个聪明人,立马就明白了:“多谢皇兄。” 说话间嘉华郡主走出来了,她脸色煞白一片,咬着牙强撑着身子,四皇子身子微动,五皇子已经来到身边将人扶住:“是不是老东西训斥你了?你等着,我去找老东西问个清楚。” “站住!”嘉华郡主拉住他的衣袖:“送我回去。” “表姐?” “走!” 五皇子拗不过,只能送人离开。 经过四皇子时,嘉华郡主又说:“小五脾气易冲动,有些事你多担待,日后你多护着些。” 四皇子点头。 谁也不知那日嘉华郡主和皇上聊了什么,嘉华郡主回去之后就闭门谢客,偶然间得知五皇子给宋开封下了断子绝孙,她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绣书道:“就是您入宫后一个时辰,五皇子折返回来当街堵住了侯爷,灌下了药,侯爷跟太夫人还一同入宫,不过没多久就回来了。” 嘉华郡主脸色稍霁,正好省的她动手了。 “小五这脾气……” “郡主,奴婢倒是觉得五皇子这么一闹,反而让侯府收敛,说明咱们也不是人人可欺的。” 嘉华郡主摇头:“我只盼着他平安无事,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她连自己都护不住了,更不希望将五皇子给拽下水,收起心思去探望了宋衡川。 “公子很乖,不哭不闹,上了药就睡下了。”绣书一脸心疼。 嘉华郡主眼眶泛红,略坐片刻后起身站在廊下陷入了沉思。 皇上说北楚周边大军压境,东瀛南疆虎视眈眈,东瀛已经吞并了北楚三座城池,我军大败,若再战败极有可能会遭遇其他国分食北楚。 北楚百姓千千万,他不能弃之不顾。 “和亲的人为何是我?” 皇上盯着她的眼睛:“南疆皇帝好美色,他看过你的画像,点了名非你不可,朕别无选择。” 嘉华郡主呼吸一紧:“南疆离京都三千里远,南疆皇帝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皇上摇摇头,并未回应。 “是有人拿着我的画像送到了南疆皇上面前,是不是?”嘉华郡主追问。 “嘉华,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你若不去,北楚岌岌可危。你身上背负着万民重担,你可有想过国破家亡的惨状?你就算不为了万民着想,也该为了两个孩子想想。” 皇上语重心长的劝;“近日小五闹腾,朕可以视而不见,朕也知道你对他有恩,他心里不痛快,宋开封确实有些卑鄙,朕会保证善待两个孩子,嘉华,朕也是无奈。” “不论是谁坐在朕这个位置上,都会这么做的。” “朕不能将几十万人的性命弃之不顾。” 嘉华郡主紧闭着眼,再多的委屈也难以诉说了,但得到了皇上的保证会善待两个孩子,也算是稍有欣慰。 至于脸上的伤,皇上压根就没看见。 她看见了一封又一封的八百里加急文书送上来,处理不完的国事,皇上鬓间 的白发一缕一缕,几乎快要满头白发。 什么委屈都咽下去了。 行礼之后转过身慢慢退下。 “太后年纪大了,因为让你和亲,已经和朕生气,这些日子身子越来越差,你别去找太后。再给侯府留个颜面,剩下的怎么折腾,朕都可以宽恕。”皇上劝。 嘉华郡主没吭声,一步步离开。 那些折腾又有什么用? 两个孩子还在侯府,她总不能彻底将侯府弄垮了,如今也不过是投鼠忌器。 “郡主。”绣书拿来一件披风搭在她身上:“和亲的事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嘉华郡主摇摇头。 “郡主。”绣书吸了吸鼻子,她家郡主明明那么傲气,此时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眼睛里全都是迷茫。 连皇上和几位皇子都不能给郡主撑腰,那郡主还有什么指望? “我但愿有生之年能看见两个孩子平安顺遂,再无其他。”嘉华郡主两腮流出晶莹泪珠,望着天上明月,只恨自己长了一张花容月貌,更加痛恨皇上的软弱。 若非是他软弱,北楚又何至于兵权散落,处处受人牵制。 在位三十余年北楚竟沦落到和亲求和,嘉华郡主满脸都是失望,心里萌生一股念头,这个皇位就该换个有能力的人来坐。 他不配! “郡主,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可能。”绣书劝。 嘉华郡主点头:“是啊,只要活着都有可能,南疆老皇帝年纪大了,再活又能活多久呢。” 还有他,迟早也要让位的。 活着才有希望回来。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被榻上的人听见了,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紧闭双眼,暗暗发誓一定要上战场。 第239章 受人之托 嘉华郡主一夜未眠,守在宋衡川榻前,似是怎么都看不够,还不忘给两个孩子亲自准备贴身衣物。 “郡主,您歇一歇吧,当心熬坏了眼睛。” 绣书看着斗都心疼。 出了月子后她家郡主就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要么写写画画,恨不得将两个孩子的模样都印刻在脑子里。 要么缝缝补补,手上不知扎了多少个针眼。 次日宋衡川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了母亲抱着妹妹在一旁有说有笑,他撑着身子爬起来:“母亲。” “川哥儿醒了。”嘉华郡主冲着宋衡川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今日跟母亲出门做客,可好?” 宋衡川晃了晃脑袋:“好。” 用过早膳,绣书给宋衡川重新换了件衣裳,嘉华郡主早已经打扮妥当,两人往外走。 “站住!” 宋开封阴沉着脸拦住了两人,眯着眼质问:“郡主这是要去哪?” 嘉华郡主抬眸一瞥,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你!你怎么……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我可是你丈夫!”宋开封被嘉华郡主眼底的眼神刺激得一阵火大。 嘉华郡主的视线落在了宋开封的额上,包扎一圈白色纱布,看上去还有几分狼狈。 “哼!要不是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是绝不会轻易罢休饶了你!”宋开封挺直了胸膛,一副你快感恩的模样。 见嘉华郡主不吭声,宋开封眉心拧得能打结,目光转移落在了宋衡川身上:“川哥儿,怎么见了父亲不行礼?” “行了,少在这摆谱了。”嘉华郡主不屑:“我还约了人。” “不成!”宋开封挡住两人,压低声音:“昨日母亲被你气得病倒了,你身为儿媳就应该上前伺候,还不快随我去见母亲,你好好跟老人家赔罪。” 嘉华郡主真想掰开宋开封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她呼吸急促,长眉一挑,多一句都不想跟宋开封辩解,对着绣书说:“去请四皇子来。” 绣书脚步挪动,宋开封就急了:“这是你我的家务事,请四皇子做什么?郡主你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做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绣书往前走了几步,宋开封甩袖:“罢了,我不跟你计较。” 说完宋开封扭头离开。 嘉华郡主立即带着宋衡川离开了侯府,乘坐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赶去了蒋家。 “蒋将军能文能武,世代为将,母亲希望蒋将军能收你为徒,母亲跟蒋夫人关系不错,她将来定能多照拂你一些。” 嘉华郡主语重心长地劝:“还有你的婚事,今日蒋家举办生辰宴,会来不少人,母亲会尽快替你备下婚事,再给你妹妹定个娃娃亲。” 宋衡川红了眼。 “镇南王妃与我关系不错,她膝下还有一子,和你年纪差不多,我看着乖巧又规矩,应该不会错。” 临走前她想将这些全都安排妥当。 宋衡川抿了抿唇:“母亲安排就好。” 嘉华郡主伸手摸了摸宋衡川发鬓,长叹口气,一脸的无奈和心酸。 终于马车停下 恰好镇南王妃大老远就看见了嘉华郡主来,笑吟吟地上前打招呼,嘉华郡主脸上带着得宜的笑容迎上前。 “你府上这两日可不消停,究竟是为何?”镇南王妃小声询问。 “是有些扶不上台面的事,不过无妨,不当事。”嘉华郡主并不愿意多谈,笑笑一笔揭过。 镇南王妃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宋侯爷也是糊涂,当年要求娶你的人数不胜数,要不是宋太夫人厚着脸皮,你怎么也不会嫁到宋家去,得到了还不珍惜。” “还有你这脾气也该收敛了,我听说宋侯爷伤得可不轻。” 嘉华郡主只是笑笑不语。 从前她肯定会和镇南王妃一块抱怨两句,现在心思已经不在这上了,她忽然问:“你家小子呢?” “他去了外祖家。” “你可曾给他订下婚约?” 镇南王妃狐疑地盯着嘉华郡主:“孩子这么小,我急什么,嘉华,你今日是怎么了?” 嘉华郡主笑眯眯道:“还能急什么,看上你家小子了呗,我家玥姐儿憨态可掬,可爱得紧,一想到十几年后就要嫁人,我左思右想只有你家小子最靠谱。” 说这话镇南王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还是你有眼光,不过……” 她拉长了声调。 嘉华郡主挑眉等着下半句。 “这门婚事我可说了不算,镇南王府就这么一个嫡子,全家都宝贝得紧,我倒是稀罕你家小姑 娘,这事儿回头我同王爷提一提。”镇南王妃道。 嘉华郡主点到为止也没有继续再提。 几人进门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嘉华郡主身上。 “谁家没个糟心事,大家也别太在意了。”蒋夫人亲自出来打圆场,往前一步拉住了嘉华郡主。 对于和亲的事,蒋夫人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众人一听也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也不过就是后院争风吃醋的场面,宠妾灭妻罢了。 谁家没有呢? 就看谁捂得严谨。 蒋夫人红了眼眶,拉着嘉华郡主不松开,嘉华郡主哭笑不得:“又不是生死之别,不必如此。” “瞧你说得这么淡然。”蒋夫人噘着嘴,眼泪差点儿就掉下来了,将人拉到一旁:“我可有什么能替你做的?” 嘉华郡主点头:“这次我也就真不跟你客气了,无他,一双儿女的未来,我想替川哥儿聘你家闺女,替川哥儿谋个前程。” 蒋夫人噗嗤一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等两个孩子长大之后,我一定会撮合,来年开春,我就让川哥儿来蒋家一块练武。” 说着还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枚玉佩塞给了嘉华郡主:“这个就当做定情信物了,滢姐儿的婚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嘉华郡主感激涕零。 “好了,肉麻感激的话就别说了。” “嗯。” 旁人信不过,蒋夫人这边,她是信得过。 看在两家会成亲的份上,宋家也会多有几分忌讳。 宴会上的说说笑笑好似与她无关,她脸上虽挂着笑,可思绪早已经飘远了,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 嘉华郡主越来越不安宁了,宋衡川也越来越粘人了,紧紧跟在了嘉华郡主身边,生怕一眨眼就没看见。 “川哥儿。” “母亲。”宋衡川吸了吸鼻子,两只手紧紧地拉着嘉华郡主衣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嘉华郡主心痛无比,将人揽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妹妹还小,好好照顾妹妹。” “母亲放心,孩儿定会照顾妹妹。” 这两日嘉华郡主时不时的被召见入宫,先是太后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聊些事。 再是皇帝,皇后。 无一不是安抚她不要意气用事,给了无数赏赐。 嘉华郡主照收不误。 从皇后宫里出来时路过御花园,远远的就听见了一抹娇媚动人的声音响起:“受尽恩宠的郡主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夫家厌恶去和亲了,啧啧,小贱人,要不是她多嘴,我又何至于还是贵人?” “小主,当真是宋侯爷亲自举荐郡主去和亲?” “那还有假?” 嘉华郡主整个人如遭雷击,定定地站在了原地。 “我可是好不容易将她的画像送去了南疆,给北楚换来一线生机,皇上说了,等她一走,即刻册封我为妃,还许我个皇子,嘉奖我办事得力。” 声音越来越远了,嘉华郡主还记得一个月前皇上也提过此事,南疆皇帝就是垂涎她的美貌,点了名要她和亲。 她当时就质疑过,京都城名门贵女那么多,为何非要她不可? 原来,早有预谋! 嘉华郡主呼吸急促,一双美眸冒着怒火,恨不得将不远处的徐贵人撕碎,当年徐贵人狐媚祸主,手段不光彩,被她意外撞见。 当时高太后也在,非常厌恶徐贵人,没多久徐贵人就有孕了,皇上打算晋升却被高太后给阻挠。 高太后派自己去传话。 却不曾想这一幕被徐贵人撞见了,从此以后,徐贵人就彻底嫉恨上自己了。 徐贵人…… “郡主,这徐贵人肯定是蓄意报复,她太过分了,为了一己私欲,毁的可是您的一生啊!”绣书气愤不已。 嘉华郡主摇了摇头:“徐贵人纵使有气,若不是那人纵容,又怎么能成事?” 绣书惊讶:“郡主,您的意思是……徐贵人是被人怂恿的?” 嘉华郡主紧闭双眼,袖中拳头死死攥着,深吸口气:“有些事已成定局。” “表姐!” 五皇子从长廊另一侧走了过来,脸上满满都是担忧。 有些日子不见,他身上退了几分稚气,整个人晒黑了不少,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光芒。 绣书见状后退。 嘉华郡主看向了五皇子:“瘦了。” 五皇子眼眶通红,倔强地看向了另一边,等情绪稍微稳定了才转过头看向了嘉华郡主 :“夫子说也长高了。” “确实。” 五皇子忽然问:“表姐,我求了父皇送你离开京都。” 嘉华郡主一点儿也不意外。 和亲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比她预想的还要早,原因是南疆人要提前回去了,她也不得不跟着离开。 一大早月华阁寂静如鸡,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侍卫,宋开封来时收敛了脾气,红着眼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嘉华郡主多一眼都不愿看他。 很多事都已经交代好了,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临走前元茯苓特意跑来一趟:“郡主,婢妾真是舍不得您,一想到您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婢妾就替您担忧。” 嘉华郡主停下脚步看向了宋开封;“你难道没有告诉她,战败和亲是皇上的伤疤,不可随意传说?” 宋开封脸色微变狠狠瞪了眼元茯苓,又看了眼门口的侍卫,压低声音警告:“把嘴闭上!” 元茯苓还没见过这么严肃的宋开封,悻悻闭嘴。 嘉华郡主斜了眼元茯苓:“蠢货!天子脚下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打了皇上的脸,宋家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说完,嘉华郡主扬长而去。 元茯苓留在原地敢怒不敢言。 和亲的马车混入了南疆马车队伍中,她斜靠在马车壁上,听着一路声音,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酸涩,难忍。 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嘉华郡主浑浑噩噩,她蒙着脸,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是从北楚带来的女人。 终于 一个月后马车抵达了南疆边境。 这一路上五皇子都没出现,嘉华郡主隐隐有些着急,派人去打探后才得知五皇子被禁足了。 她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 夜色渐深 马车停下,周边传来了呵斥声,她听着声音是绣书,赶忙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只见绣书被两个侍女按住了肩,一旁还放着食盒,里面装了不少吃食,全都被打翻了,撒了一地。 绣书白皙的脸蛋上赫然还有五个巴掌印。 “主子,奴婢没事,您快上马车。”绣书急急道。 嘉华郡主摇头。 “你就是和亲公主吧,整日蒙着脸,神神秘秘的,你是怎么管教丫鬟的,忒不懂规矩了,竟敢冲撞了我!” 人群里走出来一名娇媚少女,穿着红色长衫,手里还攥着马鞭,冲着嘉华郡主冷嗤:“一个战败国而已,也该低调些。” 嘉华郡主不明所以,但看来人的打扮,猜测身份不俗。 “这位是慕楠郡主。” “郡主。”嘉华郡主轻轻点头。 慕楠郡主上下垫着手上的马鞭:“摘下面纱我看看!” 嘉华郡主拧眉。 犹豫之际七皇子走了过来,修长的身子走几步便带着压迫感,慕楠郡主看见来人后,撇撇嘴,娇滴滴地喊了声表哥。 “楠表妹,这位是和亲公主,不得无礼。”七皇子低声劝了几句,将人给劝离。 两个侍女也松开了手。 嘉华郡主弯着腰将绣书扶起来:“没事吧?” “奴婢无碍。”绣书低着头。 嘉华郡主对南疆人都没有好感,并不准备理会这位七皇子,要不是他领兵出征,北楚未必会战败。 他率领的铁骑,踏破了北楚边界,逼迫北楚求和。 “你等等!” 七皇子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帕子,举起递过去:“你好像对我有些敌意,和亲,并不是我的意思。” 嘉华郡主转过身接过了帕子,蹙眉问:“南疆为何不乘胜追击,直接攻破城门,和亲多没意思?” 七皇子错愕。 “南疆皇帝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后宫妃嫔数不胜数,南疆百姓过得也未必舒坦,七皇子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助纣为虐!”嘉华郡主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七皇子。 “姑娘这话……”七皇子倒是没有想过对方说话这么耿直,一点余地都没留。 微风拂过吹起了嘉华郡主脸上面纱,却被嘉华郡主紧紧捂住。 “有些事不便同姑娘说个清楚,但我受人之托,会照顾好姑娘的。”七皇子递给了绣书一枚玉牌:“要是有什么难题,拿着这个去七皇子府,我的手下看见了会帮你的。” 绣书犹豫一瞬后立即接下来。 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有人护着她家主子,有利无弊。 七皇子冲着嘉华郡主拱手,微笑离开。 绣书看着对方的背影小声嘀咕;“主子,奴婢怎么觉得这位战 神并不是传闻说的那样吓人?” “不要以貌取人。” 绣书忙应了。 两人在马车旁透透气,等着车夫给马儿喂了些草料,让马儿也歇息歇息,她靠在一棵大树后,凝望着北楚方向。 离家越来越远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去。 绣书掏出干粮递上,嘉华郡主拿起一颗馒头,她才不会寻死觅活呢,只要活着才有机会回去。 填饱肚子后,又歇了会儿,听着耳边传来了阵阵号角声。 “是倭匪来了!” “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持南疆七皇子的马车!” 一群侍卫怒吼。 可倭匪好像并不怕,越来越多的人将这里团团围住,绣书挡在了嘉华郡主面前,警惕道:“主子别怕,奴婢会保护您。” 接下来就是侍卫和倭匪的厮杀。 刀光剑影 血腥冲天 嘉华郡主手里紧紧攥着防身匕首,眼看着两个倭匪朝着这边奔来,她吓得脸色都白了。 “躲起来!”七皇子突然出现,挡在两人面前,手握长剑身子灵活,顷刻间便将袭击的倭匪给杀了。 半个时辰后 倭匪的数量不降反增。 七皇子的体力丝毫没有减弱,来一个杀一个,地上早就是堆积成山的尸首,绣书紧紧的拽住了嘉华郡主的衣袖。 突然七皇子身后出现几个倭匪。 嘉华郡主提剑迎上。 将几人刺伤。 七皇子回头看着倒地不起的倭匪,又看了一眼神色镇定,沉着冷静的嘉华郡主,眼底划过一抹欣赏。 “你会武?” 嘉华郡主道:“注意前方!” 两人极配合。 论杀人,嘉华郡主丝毫没有手软,反而像是在泄愤一样,眼珠子通红,那架势恨不得将眼前的刺客剁成泥。 很快援军来了。 倭匪见情况不对劲,边打边撤退。 没了危险,嘉华郡主将手上的剑扔在地上,低着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裙,早就被鲜血给沾透了。 真是可惜。 七皇子盯着嘉华郡主的脸,恍惚了一瞬。 “主子,您没事吧?”绣书道。 嘉华郡主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发现面纱没了,干脆就不戴了,戴面纱,只是防止北楚的人认出她。 现在已经是南疆地界,她还有什么可遮掩的? “你的身手不错。”七皇子夸赞。 嘉华郡主眯着眼:“七皇子不会真的相信刚才那些人是倭匪吧?” 七皇子骤然一愣。 第240章 喜生食 “何以见得?”七皇子追问。 嘉华郡主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头也不抬:“倭匪没这么大的胆子,敢抢战神的马车,而且他们分明是冲着杀人而来,根本不是抢夺。”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队伍,所有的箱子都是完好无损。 说明这些人就是来刺杀七皇子的。 七皇子抿唇不语,眸色幽暗。 “表哥!”慕楠郡主飞奔而来,吓得花容失色,两肩颤抖得厉害,一头扎入了七皇子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吓死我了。” 七皇子抬起手尴尬地将人扶出怀:“这不是没事了。” “表哥,这些倭匪简直胆大包天!你,你没事吧?”慕楠郡主上下打量着七皇子。 “我没事,多亏了赵姑娘救了我。”七皇子道。 慕楠郡主这才看清了嘉华郡主,看着对方脸上沾染的血迹,还有衣裳上的污渍,熏得差点儿就吐了,看着嘉华郡主连连后退。 刚才,她亲眼看着嘉华郡主手握长剑,一刀一个,杀人不眨眼。 这样的姑娘简直太可怕了。 嘉华郡主绷着脸,看向慕楠郡主,对方吓得躲在了七皇子身后,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多谢赵,赵姑娘。” “客气。” 很快周边来了官员带着人处理烂摊子,众人继续赶路。 接下来两日风平浪静。 “明日就能到南疆京城了。” 马车外七皇子的声音传来:“父皇最喜欢妖娆妩媚的女子,冷若冰霜者大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嘉华郡主纤眉一拧:“七皇子为何要说这些?” “你若不得宠,将来还有出宫一日。” 嘉华郡主沉默了。 “父皇最不喜聪明女子,之前蜀国有位公主冰雪聪明,性子有些冷,父皇耗费了三个月哄着,将人哄到手的第三天,就将人折磨致死。” 嘉华郡主脸色一紧:“南疆皇帝生来好命,有孝顺听话的儿子四处征战,他只需要躲在皇宫里吃喝玩乐,足矣。” 外面沉默了一会。 “我听说父皇二十岁那年曾有个心仪的姑娘,被家人逼迫,一袭红衣跳河死了,死的时候脚上还踩着一双红鞋子,自此以后,父皇最讨厌的就是红色,在南疆,婚嫁都不许穿红色。” “父皇有心悸的毛病,离不开安神香,最忌零陵香。” “最讨厌的辛辣之物,喜甜食,每日……每日都有服用大补药的习惯。” 说到这外面还有些几分不自然,卡顿了一下。 嘉华郡主撩起帘子追问:“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七皇子转过头看向嘉华郡主,还是那四个字:“受人之托。” 小五还是四皇子? 她没有追问是谁,反问:“七皇子这些话也对也不对,南疆皇帝耗费心思将我逼来和亲,不会因为一点点癖好就放弃,至少新鲜期还没过,不会轻易罢休。” 七皇子攥着缰绳的指尖不自觉用紧力气。 “七皇子若要保住我的清誉,倒是有个法子。”嘉华郡主脸上流露出淡淡笑容。 七皇子眼皮一跳。 “只要七皇子开口,南疆皇帝有求于你,十有八九是会放过我。”嘉华郡主开口。 七皇子紧绷着脸没说话。 她松开手上的帘子,双手环胸:“否则,刚才那些话足以让南疆皇帝一气之下杀了我,未必是帮助,反而会害了我。” 好不容易得到手的,哪怕是她穿着红嫁衣站在南疆帝面前,做了南疆帝最讨厌的事,南疆帝不仅不会嫌弃,至少有个几日的新鲜,等新鲜劲儿够了,未必会将她弃之一旁。 最坏的结果就是死。 可她不想死。 两人再没说话,一路无言。 次日午时终于抵达了南疆京都城金城,入眼可见的繁华,比起北楚还要繁华得多。 大街上百姓卖力地吆喝着,各种各样的小摊贩。 宽阔的马路足以让四辆马车并排行驶。 七皇子带着人入宫时,侍卫却道:“皇上两日前已出发去了护国寺,还需两日才能回来。” 闻言,七皇子只好折身回府。 并将嘉华郡主也安置在了七皇子府,找个干净宽敞的客院让她住下,南疆的天气和北楚不同,过于燥热,屋子里早早就摆上了冰盆子,就连瓜果都是冰镇过的。 稍稍一动浑身粘腻,只恨不得守在冰盆子旁边才好。 这一路上她都没有机会沐浴,到了七皇子府总算是有机会可以放松一下,好在府上的人并未为难。 很快就准备了沐浴的东西。 足足泡了半个时辰,嘉华郡主才起身卸了一身的疲倦,换了衣裳,重新梳妆打扮。 推开窗户就能看见院子里种着两棵梨树,枝头上已经结了不少又大又圆的梨,淡淡的梨香钻入鼻尖。 “这些可能采摘?”嘉华郡主问廊下小丫鬟。 小丫鬟点头:“殿下吩咐过,您随意。” 话音落,绣书就冲了出去,抱着腰粗的梨树垫着脚尖往上勾,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勾到一个。 小丫鬟见状也去帮忙,一共三个人,齐心协力倒是采摘了不少,绣书挑了一颗大的,洗干净之后送来递到了嘉华郡主手上:“主子,您尝尝。” 两个小丫鬟也直勾勾的盯着嘉华郡主。 “吃吧。”她发了话。 小丫鬟人手一个,抱着就啃起来,甘甜多汁,吃的满脸笑容,许是笑容灿烂,连带着嘉华郡主脸上也感染了淡淡笑容。 气氛融洽。 一个婆子走进来,两个小丫鬟见状赶紧收敛了笑容,乖乖站在廊下,嘉华郡主瞥了眼婆子。 婆子道:“姑娘,殿下怕您无聊,邀您去院子里逛逛。” 嘉华郡主还真没多大兴趣逛人家院子,尤其是外面烈日还未退散,大地有些烤人,她不爱动。 “不必了。” “姑娘,殿下府上景色宜人,您日后进宫就未必能看见了,瞧瞧可好?”婆子苦口婆心的劝。 嘉华郡主眼皮挑起,按下心中疑惑带着绣书便出去了,婆子一路走一边介绍起来。 她忽然觉得院子里的人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丫鬟小厮弓着腰走,就连脚步都是静悄悄的。 守卫身子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气氛不对! “府上有一座大湖,种着四季荷,还有不少莲子可以采摘,熬汤煲粥都是极好的。”婆子一路将人往湖边吸引。 嘉华郡主瞥了眼不远处的一艘船。 船内看不清,被挡得严严实实,只有一根绳子套在了岸边,防止船逃跑了,岸边上还有两个侍卫站着。 嘉华郡主脸色微变,紧攥着拳,猜到了船上极有可能是南疆老皇帝! 她停下脚步。 婆子急了:“姑娘,怎么了?” 嘉华郡主视线落在了湖里游荡的鱼群上,两眼放光,咽了咽嗓子:“莲子哪有鱼鲜美,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我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动过荤腥了,绣书,捉鱼!” 婆子一愣,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姑,姑娘要吃鱼?” 绣书虽不解嘉华郡主为何这么说,但她知道主子从不会说废话,肯定有原因,二话不说就足尖越过水面,瞄准时机一手抓住两条鱼,飞奔上岸。 这一番操作婆子更是看呆了:“姑娘,真是好身手啊。” “那有什么,我家主子的身手更厉害,杀人于无形。”绣书一脸傲气。 婆子嘴角一抽。 紧接着便看见嘉华郡主当即便从怀中掏出匕首,一刀戳中鱼腹,一刀毙命,从鱼腹部剜出一块肉,贪婪地塞入嘴里。 “姑,姑娘!”婆子被吓呆了。 嘉华郡主咂舌:“不如北楚的鲜美。” 绣书瞥了眼婆子:“我家主子喜生食,不必大惊小怪,这是北楚的习惯,日后会慢慢改的。” 婆子噤声,额上的冷汗层层往外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活了一把岁数了,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奇怪的人。 第241章 放走 嘉华郡主吃了大半天条鱼才作罢:“这么多天终于能吃点心仪的了,不错。” 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将视线看向了船:“绣书,陪我一块去采摘些莲子回来,晚上做些莲子羹。” “好。” 婆子还未来得及阻挠,嘉华郡主一跃而起跳在了甲板上,对着岸边呼喊:“松绳。” 绣书松绳。 船飘走了,朝着湖中心的位置飘过去。 嘉华郡主闭着眼感受船上至少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必定武功高强,她转过身撩起帘子:“谁躲在里面!” 帘子打开果不其然有两人。 一名带刀侍卫。 一个莫约五十多岁的老者,目露凶光,精瘦的身子套着华服,手上还握着折扇,看见来人,第一眼是惊艳,随之而来的鱼腥味令他皱着眉头,眼底又变成了厌恶。 他不明白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喜欢吃生食? 她的下巴上还沾染一片细小的鱼鳞,看着就令人恶心。 “你……臣女给皇上请安。”嘉华郡主眼底只是片刻的惊慌失措,很快就会过神,行了个礼。 南疆帝视线在嘉华郡主身上游历,似笑非笑:“你怎么知朕是皇帝?” 原以为会听到一些嘉奖恭维。 嘉华郡主却道:“能在七皇子的府上来去自由,又是这般岁数的,除了皇上再无其他人。” 这般岁数四个字让南疆帝脸色一变,对嘉华郡主的兴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冷下脸,哼:“大胆!” 嘉华郡主跪在甲板上,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和南疆帝同归于尽,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这么做的代价太大了。 她承担不起。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朕!”南疆帝最嫉恨人提及年龄,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敢直接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了。 嘉华郡主纵使长了一张花容月貌,可到底太鲁莽,太愚蠢。 简直可恶。 “皇上恕罪,臣女一时失言。”嘉华郡主垂眸认罪。 可南疆帝的兴致早就没了,不悦地瞪着嘉华郡主,等了两个多月,结果却看见这么一个货色。 “扫兴!” “回宫。” 侍卫吹了一个口哨,船急急地朝着岸边上划去,一群侍卫前呼后拥地跟着南疆帝一块离开。 远比她想象的人还要多。 南疆帝临走前瞥了眼嘉华郡主,又看了眼地上死了半截身子的鱼,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朕很久没有在老七府上用膳了,叫他准备准备。” 嘉华郡主心里咯噔一沉。 晚膳准备的极丰盛。 南疆帝单独坐在最上面的桌子,七皇子和嘉华郡主对立而坐,摆在几人面前的吃食却大不相同。 摆在她面前的全都是生食,鸡鸭鱼牛羊肉一应俱全,全都剁成小块,摆在了她面前,盘子里还有些血水。 七皇子皱着眉。 南疆帝则笑了笑:“赵姑娘吃不惯南疆食物,就尝尝自己的喜好吧。” “多谢皇上。”嘉华郡主毫不客气地夹起了猪脑,上面还有血丝,她张嘴咬下,脸上露出了餍足之色,咂舌还觉得不过瘾:“从前跟着外祖父去过蛮夷之地,偶然间尝到了美味,外祖父说蛮夷人还尝过其他脑呢,脑浆可以制作成豆腐,雪白一片,撒上葱花……” “呕!”南疆帝捂着心口,举着筷子的手在颤抖。 嘉华郡主又夹起猪大肠直接递到嘴里。 七皇子眉心拧紧,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嘉华郡主,心里百感交集,何尝不知她这么做是图什么。 “你……”南疆帝看着嘉华郡主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一样,他的后宫什么样子的女人都有。 娇艳欲滴,冷若冰霜,风韵犹存,他什么都尝试过了。 唯独嘉华郡主这种,还是第一次见。 南疆帝对嘉华郡主已经不是反感了,而是打心底嫌弃,满脑子里都是嘉华郡主生吃猪脑,一脸知足的样子。 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嘉华郡主敲碎他的脑袋。 想到这,南疆帝匆匆起身:“朕,朕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办,老七,晚些时候你入宫一趟。”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嘉华郡主继续坐着。 直到七皇子说了一句:“人走了。” 她环顾一圈。 七皇子挥挥手;“全部退下。” 等人彻底走远了,嘉华郡主再也没忍住,去了隔壁屏风后吐起来,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足足一个时辰才停下。 七 皇子站在门口看着人小脸蜡黄的出来了,便问:“你还好吧?” “无碍。”嘉华郡主帕子抵着口鼻,吐的眼眶都红了,有些不自然道: “让七皇子见笑了。” 七皇子摇头,反而对嘉华郡主面不改色,一脸淡然十分敬佩,将人逼来和亲,他心中本就愧疚。 错不在她。 “回去吧。” “嗯。” 连续两日嘉华郡主滴水不进,实在是没有胃口,绣书劝了许久才喝了一碗梨汤。 脑袋昏沉沉的。 小丫鬟站在门槛上道:“姑娘,皇上下旨让您留在七皇子府上休养,不必着急入宫。” 嘉华郡主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还好这一趟没有白白折腾。 那么多女子,他们非亲非故,南疆皇帝实在是下不去嘴,她被放弃也是情理之中。 又昏昏沉沉睡了几日。 再睁开眼七皇子就站在不远处,她心一惊:“你,你怎么在这?” 七皇子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 看着七皇子没有恶意,她稍稍放下戒备,撑着坐起来,看了眼窗外,七皇子说她已经昏睡了五日了。 “这么久了……”她茫然。 七皇子又道:“那日的倭匪找到了,的确是刺客,我已经向父皇求了恩典,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父皇允许你留在七皇子府。” 嘉华郡主神色一顿。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等时机成熟我会派人遣送你回北楚。”七皇子道。 “果真?”嘉华郡主又惊又喜。 七皇子点头:“不过是要等北楚皇帝死后,我才能放你走,北楚皇帝和父皇有书信来往,你偷偷回去,父皇一定会知晓。” 嘉华郡主稍作犹豫点头:“多谢七皇子。” 如今的局面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不仅能活着回去,还能安然无恙,保全清白。 接下来的日子嘉华郡主像是有了奔头,就连脸上都有了笑容,一天天数着日子。 她走的时候北楚帝身子就不好了,太医说早就是强弩之末,苦苦挣扎而已。 最多一两年。 嘉华郡主眯着眼坐在窗户底下,感受着阳光照耀在脸上暖洋洋的,绣书见状也跟着笑:“幸亏这次碰见的是七皇子。” “是啊,他是个好人。” 七皇子脚步一顿,耳尖不自觉染上绯红。 第242章 不死心 察觉廊下一抹阴影笼罩,嘉华郡主抬起头看见了涨红耳尖的七皇子,她起身:“殿下。” 七皇子蜷着拳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今夜淑妃生辰,父皇设宴,你随我一同入宫吧。” 提及入宫,嘉华郡主眉心一拧,刚要开口推辞,七皇子解释:“不日我便要出征,你身份不明朗,总该有个说法。” 嘉华郡主闻言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我在前厅等你。” “好。” 让绣书重新梳妆打扮,她想了想还不忘找绣书要了一枚银针,在必要的时候兴许能派上用途。 “再备上一些蜜饯。”她道。 绣书会意。 入乡随俗她换上了南疆人的服饰,娇俏鹅黄长裙鬓间朱钗环绕,沉甸甸的金钗就有两支,脸上特意浓妆艳抹,长眉入鬓,红唇妖娆,将她原本的颜色遮了五分。 嘉华郡主对着镜子满意的点头:“如此甚好。” 到了大厅时,她看不见七皇子眼底的愕然,转而又变成了释然:“走吧。” 两人乘坐一辆马车。 七皇子说起了关于南疆宫里的规矩,嘉华郡主听得认真:“淑妃是两年前从魏国来的,曾是将军夫人,魏国战败,被魏国将军亲自送过来。” 嘉华郡主蹙眉。 七皇子赶紧解释:“并不是我去攻打魏国。” “殿下不必解释太多,你只是个皇子,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嘉华郡主并不想得罪七皇子。 更不是菩萨心肠,她只想保全自己。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无数人冲着七皇子打招呼,态度恭敬,全是奉承。 七皇子紧绷着脸,一只手靠在后腰处,配合着嘉华郡主的脚步往前走。 “殿下,这位是……”有人指了指嘉华郡主。 七皇子还未解释,便有人道:“这是北楚来和亲的公主。” “我听说北楚和亲公主是个大美人,怎么……”碍于七皇子在场,那人欲言又止。 可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嫌弃嘉华郡主的容貌太普通了。 尤其是在后宫如云的美人中,这容貌确实不够看的。 七皇子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噤声。 进了宫,南疆后宫的奢靡足矣惊呆了嘉华郡主,偌大的御花园里,铺满了白色玉石,一簇簇珍稀牡丹花随意摆放。 桌子上的美酒佳肴,数不胜数。 更令她挪不开眼的是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美人。 或娇媚,冷艳,可爱,活泼…… 千姿百态,各有不同,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你父皇的妃嫔?”嘉华郡主问。 七皇子尴尬的咳嗽两声,算是默认了。 嘉华郡主不露声色地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将眼底的鄙夷遮掩,七皇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今日你不必顾忌许多,我对名声从不顾忌。” 她听着还没理解透。 但很快就明白了。 她坐在七皇子的身边,桌子上放着的食物令人作呕,透着一股子腥气,摆放在面前的就是一盅汤,上面泛着油花,不知何物。 其他人的桌子上都是一些美味佳肴,瓜果点心,只有她例外。 七皇子压低声音:“左边三盘可以吃,这一盅里盛放的只是普通的野味汤。” 听完他的话,嘉华郡主面不改色地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眉眼弯弯,不多时一盅汤全都被喝完了。 “赵,赵姑娘,这可是猴脑,你全都喝了?”一旁的夫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人莫不是野人不成? 怎么这么恶心的东西都喝得下去? 嘉华郡主一脸餍足:“这是大补之物,夫人可要尝尝?” “不,不必了。”夫人避她如蛇蝎,嫌弃的身子挪得远远的,一晚上都没动筷子,不停地喝茶压住恶心。 渐渐地其他人也都知道了嘉华郡主在吃什么。 嘉华郡主一口一根肥肠,看上去油腻极了,惹得众人纷纷别开眼,私底下开始议论:“这北楚难道是蛮荒不成,怎么跟个野人一样,什么都吃?” “真恶心。” 嘉华郡主浑然不觉,许是吃的差不多了,满满放下筷子,无人可见时一枚银针刺入穴位,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十分美味的样子。 这一切都被上首的南疆帝纳入眼底,他脸上闪着笑容:“赵姑娘倒是别出心裁,去将赵姑娘面前的美食端来,朕尝尝。” 七皇子脸色微变:“父皇, 这些内脏生食,儿臣担心您会吃不惯。” “人生在世总要尝个新鲜。”南疆帝摆手。 小太监立即走过去,挑了一盘带走。 见状,七皇子稍松口气。 众人纷纷看向了南疆帝。 在小太监用银针试探之后,确定没毒,南疆帝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还未凑近腥味刺鼻难闻。 南疆帝实在是没法下嘴,转手就递给了一旁的寿星,淑妃。 淑妃脸色微变。 “吃!”南疆帝命令道。 淑妃张开红唇,就着南疆帝的手将一小块肥得流油的大肠咬下去,难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淑妃眉头一皱险些就没忍住,对上南疆帝冰冷似铁的眼神,硬是吞咽下去。 “臣妾多谢皇上。” 南疆帝摸了摸淑妃白皙的脸颊:“真是乖顺。” 淑妃颤颤巍巍的笑着,将大半个身子都斜靠在南疆帝身上,笑的花枝烂颤,姣好的容颜已经看不出任何勉强。 南疆帝却是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退,毫不客气地当众拨开了淑妃的手臂。 淑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淑妃喝醉了,快回去歇着吧。”南疆帝摆摆手,又对着另一名妃子招手。 那妃子愣了愣,脸上立即扬起笑容。 还没等走近,南疆帝又道:“罢了,你陪着淑妃一块去。” 妃子坐下的动作顿住了,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南疆帝。 底下不少人都盯着这一幕,她脸色涨红,想要撒娇却触及了南疆帝阴沉如水的脸色。 只好变成搀扶淑妃:“淑妃姐姐,臣妾陪您出去透透气。” 淑妃冲着南疆帝屈膝:“臣妾告退。” 人一走,身边的位置空出来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今日是南疆帝专门为淑妃庆贺生辰所举办的宴会,宴会才开始,居然让淑妃退下了。 这太奇怪了。 嘉华郡主眼皮跳了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垂眸,手里攥着杯茶,嘴角抿紧。 “赵姑娘!” 南疆帝的视线忽然落在了嘉华郡主身上,脸上堆着灿烂笑容,冲着她招招手。 嘉华郡主心里咯噔一沉,下意识的抬眸冲着上首看去,对上一双势在必得的眼神里。 她心凉了半截。 踌躇之际,嘉华郡主正要起身。 忽然一只修长粗糙的大手搭在了嘉华郡主的手背上,牵起站起身,七皇子扬声:“父皇!” “老七,朕看你眼神醉醺醺,你也喝醉酒了?”南疆帝的视线落在了两人紧握着的手上,眯着眼,眼底划过一抹戾气。 七皇子却道:“儿臣战胜北楚,蜀国,父皇曾许诺要给儿臣赏赐,儿臣想好了,儿臣求父皇赐婚。” “老七!”南疆帝猛的拍桌。 气氛瞬间变的紧张。 在场的人纷纷跪地,大气都不敢喘。 七皇子下巴一抬:“父皇,君无戏言。” 南疆帝脸上的怒火越来越浓,爆发之际忽然又笑了,目光一转,指了指宾客中的一名女子:“老七年纪是不小了,的确该赐婚了,那就赐……” “父皇,赵姑娘救过儿臣的性命,儿臣已经许诺赵姑娘,非她不娶,还请父皇成全,待婚事之后,儿臣也好心无旁骛的上战场,继续替父皇和南疆拼搏。” 七皇子一脸执着。 众人都看傻眼了,这七皇子是为了北楚来的女子,居然跟皇上反抗? 南疆帝愤怒地盯着七皇子,眼神如刀般凌厉。 父子俩四目相对谁也不让着谁。 “老七,你这是在威胁朕?南疆将帅多的是,并不是非你不可,朕可以当做你什么都没有说过。”南疆帝指了指一旁空出来的位置。 其意思不言而喻。 让七皇子将人牵过来。 七皇子的身子纹丝不动,紧紧握住了嘉华郡主的手,嘉华郡主掌心沁出细密的汗。 紧张,忐忑,更多的是惊恐。 只要七皇子一妥协,她即将面对的是万丈深渊,必定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父皇,君子一言九鼎,还请您将赵姑娘赐给儿臣为妃,也让儿臣兑现自己的承诺。”七皇子再次扬声。 偌大的殿内瞬间安静。 南疆帝的视线死死的盯着七皇子。 谁也没有让着谁。 更没有人敢上前劝说。 “父皇,儿臣难得心仪一人,还请父皇成全。”七皇子沉声。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南疆帝笑了:“既然喜 欢,那就依了你。” 嘉华郡主瞬间松了口气,整个人就像是回了魂儿一样,找到了真实感,她低着头。 “不过……” 南疆帝似笑非笑拉长了声音:“你好歹也是七皇子,婚事不能仓促,战事在即,你先去打仗,回来后朕会替你准备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算是对你的嘉奖。” 嘉华郡主心又提起来了。 七皇子抿唇。 “怎么,还不满足?”南疆帝怒了。 七皇子垂眸:“儿臣遵旨。”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嘉华郡主临走前却被皇后的人拦住了,嬷嬷对着七皇子说:“皇后娘娘想见见这位赵姑娘。” 七皇子想跟着一块去却被嬷嬷给拦住了:“殿下,难道还不放心皇后娘娘吗?” 闻言,七皇子对着嘉华郡主道:“赵姑娘,我在前殿等你。” 自知拗不过嘉华郡主只能被迫点头,一路跟着嬷嬷来到了凤仪宫,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几分燥热,她皱着眉头,眼底全都是警惕。 她可不相信皇后好奇心会这么重! 嘎吱推开门 嬷嬷对着嘉华郡主说:“进去吧,皇后娘娘在里面等你。” 里面模糊看不清,只有隐约跳动的烛火闪动,嘉华郡主撩起裙摆跪在了地上,拔高声音:“臣女赵氏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冷不丁的请安吓得嬷嬷变了脸;“好端端怎么行礼,皇后娘娘就在里面等你呢。” 嘉华郡主故作神色慌张:“是臣女的错,求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不懂规矩。” 嬷嬷气的半死:“你怎么连话都听不明白呢,你只要进去了……自然能见着皇后娘娘。” “吵什么呢?” 长廊另一头一名女子揉着眉心走出来。 月色下她身穿月牙白长裙,乌黑的秀发随意的散披着,鬓间只有一根发钗,迎着月光她清晰的看见发钗的款式是凤凰。 “皇,皇后娘娘。”嬷嬷着急忙慌的冲着皇后行礼。 嘉华郡主转过身对着皇后行礼:“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一脸疑惑的盯着嘉华郡主,眉心紧皱,不等嬷嬷开口,嘉华郡主率先解释:“臣女是北楚和亲公主,这些日子一直住在七皇子府上,今日随七皇子入宫参加宴会,臣女绝对是个本本分分的姑娘,和七皇子也是真心相爱的,求皇后娘娘成全。” 她的语气极快,快到连嬷嬷都来不及阻挠。 皇后眉宇间已经染上了怒气,拉起了嘉华郡主,从手腕上取下一枚玉镯套在了她手上:“今天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多谢皇后娘娘。” “可是……”嬷嬷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皇后瞪了眼,吓得立即噤声。 皇后还派人将嘉华郡主送出凤仪宫。 等人走远了,皇后一巴掌挥在了嬷嬷脸上:“跪下!” 嬷嬷慌乱不已,跪在地上。 皇后眼底全都是失望,瞥了眼静悄悄的殿内,质问:“是谁在里面?” “皇后何必发这么大脾气,朕不过是想同你一起看看老七看上的人而已。” 南疆帝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嘴角勾着笑,眼底却是压不住的怒意:“皇后身子不好,别站着了,进去歇着吧。” 说完抬脚要离开,却被皇后喊住了:“老七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东征北讨,回京也是第一时间将兵权交给你,从未有过异心,好不容易看上的姑娘,还请皇上高抬贵手。” 南疆帝脚步一顿,不悦的看向了皇后:“皇后多虑了,朕岂会和老七争女人?” 皇后看着南疆帝的背影,心口起伏,掩嘴不停的咳嗽,她对着身边的宫女说:“去给七皇子传个话,就说本宫对赵姑娘很满意,赵姑娘人生地不熟,日后多关照些。” 第243章 入宫 从凤仪宫出来,嘉华郡主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直到看见了七皇子的身影,咬着牙加快脚步。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七皇子往前几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嘉华郡主摇头:“没事,咱们快走吧。” “殿下请留步。” 宫女追了出来,将皇后的话转述,七皇子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脸色阴郁的可怕,扶着她往回走。 坐上马车后嘉华郡主才彻底松了口气。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一层。”七皇子面带愧疚,他从未防备皇后,想着皇后见一见又能如何。 却没想到那人贼心不死,居然能借着皇后的名义将人给骗走。 而且还是皇后身边的嬷嬷来请人。 七皇子眼中全都是失望。 “你还有多久出征?”嘉华郡主看向对方,手心里全都是汗,她担心七皇子一走,宫里那位会立即将她召见入宫。 那位根本没有羞耻心。 有些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变着法子地惦记。 尤其是一代帝王,被人百依百顺惯了,岂会接受其他人对他的忤逆。 七皇子紧绷着脸,头一次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这样的人真的配做皇帝吗? “还有十日。” 嘉华郡主心里咯噔一下。 “明日我会再次入宫,将你安置妥善之前,我不会轻易离开。”七皇子道。 嘉华郡主已经不知道怎么跟七皇子道谢了。 次日 七皇子一大早就入宫了。 先是去见了皇后,给皇后赔罪,再去见了南疆帝,并未提及昨夜的事,只是将均是布防图递给了南疆帝。 “父皇,儿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怕不能委以重任,还请父皇另选将帅。” 南疆帝脸色微变:“你是在威胁朕?” 七皇子摇头:“父皇误会了,儿臣胆小,听说这次五国联手,雄狮百万来攻打南疆,南疆这些年连年征战,已经惹得怨声载道,儿臣手下不过二十万军,根本不足以抵抗五国联手。” “区区百万而已……”南疆帝一脸不屑:“你可别忘了你是个战神,怎么能退缩,朕相信你一定可以扭转乾坤,转败为胜。” 南疆帝又笑着说:“老七,你刚才说错了,朕打算让你领军十万,三个月足以。” 七皇子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南疆帝。 十万对抗百万,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死么? “箫国有一个黎妃,传闻容貌倾城,无人能敌,还能掌上做舞,朕要你率先攻打箫国,三个月内务必将人送来!”南疆帝脸上露出了痴迷,垂涎之色。 七皇子看着南疆帝的眼神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些年他南征北战,图的是什么? 就为了抢女人? 见七皇子不说话,南疆帝皱着眉:“老七,只要你将黎妃送来,朕就给你和北楚赵姑娘赐婚,如何?” 七皇子回过神。 “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朕只是碍于你是朕的儿子,懒得戳破而已,只要你开口,朕又怎么会拒绝你呢?”南疆帝慢慢坐起身,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朕怎么会因为一个赵姑娘和你生分了呢。” “父皇此言当真?”七皇子反问。 南疆帝点头:“君子一言九鼎。” 七皇子跪在地上,沉声:“儿臣领旨谢恩。” 他低头间却忽略了南疆帝脸上的讥笑。 很快七皇子提前了出征日子,三日后就出发,临走前将自己的亲信留下十几个人守着皇子府。 “若我有任何意外,立即带着赵姑娘返回北楚,不得有误。” “是。” 七皇子出征之前来到了嘉华郡主院子里:“父皇答应了我,出征回来就赐婚。” 嘉华郡主点头。 出征是他的使命,她知道他没法抗拒。 “我无恙,你不必担心。” “嗯。” 两人静静地坐下来聊了会儿,下了一盘棋,一块吃了个晚膳,等天黑后七皇子才起身离开。 次日天不亮耳边鼓声阵阵,嘉华郡主就站在廊下,眉心紧蹙。 “主子,殿下是战神,一定不会有事的。” 嘉华郡主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这次才十万兵马。” 绣书沉默。 转眼间过了半个月 捷报一封一封的传回来,七皇子的兵马势如破竹,战无不胜。 这日 七皇子府来了不速之客,一大批的御林军将七皇子府给围绕起来,嘉华郡主眼皮跳的厉害。 “金城近日来了一群刺客,是冲着七皇子府来的,皇上下旨请姑娘入宫躲一躲。” 嘉华郡主脸色稍沉:“天子脚下又怎么会有刺客呢?” “姑娘,这刺客必定是寻仇的,都是一群不要命的人,哪还能分在哪行刺不是?”太监道。 嘉华郡主紧掐着手心,巨大的疼意袭来,逼着自己冷静,她环顾一圈,猛然发现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 看来今日的皇宫是非去不可了。 她深吸口气:“走吧。” 小太监在前面带路。 嘉华郡主硬着头皮上了马车,呼吸颤抖。 不出意外她被小太监送来了大殿,空旷的大殿内没有人,安静的令人心底发慌。 她咽了咽嗓子。 “赵姑娘。” 背后传来一道浑厚黏腻的声音。 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 “臣女给皇上请安。”她屈膝行礼。 忽然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胳膊,来回摸索:“赵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嘉华郡主本能地避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一抬头对上了一双如鹰般锐利眼神。 “老七是个厉害的,不过他还是个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将来还有可能战死沙场,你总不能千里迢迢来守活寡吧?” 南疆帝嗤笑:“朕才是南疆九五之尊,你跟了朕,朕许你荣华富贵,还能护你周全,将来等皇后死了,朕还能许你后位。” 听着这些话,嘉华郡主恨不得给南疆帝两个巴掌。 这人无赖又混账,简直就是个卑鄙小人。 诅咒自己的儿子和妻子,枉为人! 南疆帝步步紧逼:“老七最快也要几个月之后才能回来,你别想了,就算是你想嫁给老七,也得先过了朕这一关。” 说着南疆帝拍拍手,小太监捧着一卷画来,南疆帝打开。 画卷上的女子容貌倾城,站在一众贵女中十分醒目。 这是她十五岁生辰那年宫中画师所画! 嘉华郡主又惊又气。 “你容貌不错,何必遮掩?”南疆帝挥挥手,叫人送来了漂亮的衣裳,又对着嘉华郡主说:“只要你将朕哄的高兴了,朕给你赐婚也不是不可。” 嘉华郡主气的浑身发抖,紧咬着舌尖逼着自己冷静。 今日入宫,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在老七没回来之前,你就住在朕这里。”南疆帝指了指一旁的衣裳,命令道:“去换上。” 嘉华郡主倏然拔出簪子抵在白皙的脖子上,心一狠,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 “臣女卑贱,担不起皇上厚爱,只能以死谢罪,还请皇上亲口和殿下说一声,这一世做不成夫妻,来世再叙。” 看着嘉华郡主的那股子狠劲儿,南疆帝愣住了:“慢着!” 他知道今日这女人要是真的死在了殿内,他还真没法交代。 嘉华郡主手握金簪,目光坚决:“臣女既然已经和殿下表明心意,就绝不会侍第二人。” 南疆帝眼底闪过恼意。 “你死了,朕会立即派兵踏平北楚。” “臣女死后,早就不知这些了,皇上您随意。” “你!”南疆帝语噎。 这时门被推开,小太监急匆匆的捧着一封书信来:“八百里加急。” 南疆帝神色缓和了一下,接过书信看了眼,脸上的怒火更甚,书信上写着赵姑娘若清白不保,老七必反! “混账!竟敢威胁朕!”南疆帝怒不可遏。 这时皇后也来了,看了一眼嘉华郡主手上的簪子,就知道南疆帝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劝:“老七打仗多年,威名远播,多少人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那些人忠心耿耿,未必会听朝廷的,皇上可别忘了当年席将军。” 席将军三个字一出,南疆帝如梦初醒,眼底的欲色褪去,对着皇后说:“朕还有事,你带着赵姑娘回去吧。” 皇后立即扶着嘉华郡主离开。 匆匆赶往凤仪宫。 皇后亲自替她包扎,看着她衣领子上的血迹,止不住地叹气,嘉华郡主道谢:“多谢皇后娘娘。” “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和亲非你所愿。”皇后一脸无奈:“老七临走前求到本宫这来,求着本宫护你。” “那八百里加急……” 她才被人带入宫,加急文书就来了,不可能这么快。 “自然是老七提前写的,只要你离开七皇子 府,就会有文书送入宫,这么多年,本宫还未见老七这么上心过。” 嘉华郡主了然,心中更多的还是感激。 皇后派人将嘉华郡主送出宫。 回到七皇子府,宫里的御林军早就撤了,倒是七皇子府又多了不少人,里里外外,数不清。 她看向门外人,问:“席将军是何人?” 守卫解释:“三年前席将军被皇上任命镇国大将军,接替了殿下的赤炎军,领军出征,结果火焰军没有一人听从命令,哪怕是被罚,也未曾听从席将军的话。” “还有这事儿?那后来呢?” “后来,是七殿下传令,要赤炎军听席将军的话,可席将军上了战场后,赤炎军无人守护他,席将军就被敌军给捅死了。” 嘉华郡主讶然,难怪今日皇后提及了席将军,南疆帝脸色都变了。 “殿下多次死里逃生,救过许多人的命,赤炎军只听殿下的,就连皇上也没法子。” 嘉华郡主忍不住冷笑,纵使如此,南疆帝还不是鬼迷心窍,趁着七皇子不在,将自己逼入宫? 她实在是想不通,那么多的女子还不够他宠幸的? “姑娘放心,如今府上就有赤炎军守护,就算是御林军来了,照样揍趴他们!”守卫脸上露出了杀气。 嘉华郡主这才反应过来今日的守卫有些不一样,周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第244章 必反 自从那日之后嘉华郡主的日子消停了不少,她手里攥着一串珠子跪在蒲团上,日日念经祈福。 盼着七皇子能早日回来。 他回来了,她才有活路。 “主,主子。”绣书脸色苍白地走进来:“奴婢听说殿下在战场上受了伤。” 嘉华郡主脸色微变:“严不严重?” 绣书红了眼:“外面的人都在传殿下伤势严重,怕是不行了。” 嘉华郡主倒吸口凉气,手上的珠子攥得飞快,不停地念叨着经文,虔诚地看着菩萨像。 一日复一日 守卫送来了一封书信,看清字迹后,她赶紧接过拆开,看完书信内容她狠狠地松了口气。 伤势严重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不日就会回京。 人活着回来就好。 又煎熬了大半个月 七皇子终于回来了,一回京第一时间将兵权上交,南疆帝看着脸色苍白,神色不济的儿子,装作很伤心的样子,给了不少赏赐,并安慰他回去好好养伤。 “儿臣将人给您带回来了,还请父皇赐婚。”七皇子道。 南疆帝皱着眉,等看见宫女扶着一名绝色美人进门后,两眼直冒光,咽了咽嗓子,大笔一挥当即给了圣旨赐婚,不过婚期却定在了一年之后。 七皇子手握圣旨,转身离开。 …… 嘉华郡主看着七皇子平安归来,迎上前问:“你身上还有没有伤?” “一些小伤,死不了人。” 七皇子看着她单薄消瘦的身子,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嘉华郡主伸手接过,竟是北楚家书! 而且还是小五的笔迹。 她走后侯府被册封国公府,宋衡川大病一场,现在已经无碍了,小姑娘被送去了庄子上养着。 寥寥几句话,嘉华郡主的怒火一簇簇地燃烧。 才几个月的孩子居然被送去庄子上。 这帮人渣! 可恶至极。 七皇子道:“在庄子上未必不好,至少不会被卷入算计,宋开封府上莺莺燕燕将来必不可少,没人能时时刻刻在眼皮底下护着。” 嘉华郡主心中酸涩不已,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舍得? “别急,你终有一日能见着他们。”七皇子安慰。 “嗯。” 她屏住呼吸又继续往下看,小五解释当日没有送嫁,是被皇上禁足,挨了打,足足两个月都下不来床榻。 他食言了。 信中还说他定会接她回来。 要她如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自己。 看完信,嘉华郡主心里沉甸甸的,将书信撕毁,避免留下痕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殿下。” 七皇子瑶瑶头:“小事,不必言谢。” 接下来的日子七皇子闭门谢客,当真还是养病,嘉华郡主日日都来探望,陪着他聊天。 除了男女之情,天南海北,聊个没完。 殊不知七皇子府外早就乱了,尤其是皇宫,一封又一封的战报传来,递到了南疆帝手上。 “岂有此理!” 南疆帝将战报狠狠砸在了桌子上:“一群酒囊饭袋,朕就不信了,没有老七,就打不赢!” “去,将老三和老四喊来。” 很快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来了。 南疆帝大手一挥:“你们谁愿意领兵出征,去讨伐蜀,魏?可别怪朕不给你们机会,老七受伤,兵权在此,正是你们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两位皇子面面相觑,面上清晰可见的抗拒。 均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南疆帝见状怒气冲天:“孬种!” “父皇!”三皇子忽然站了出来:“父皇,此次五国联手,百万大军,七弟都受了伤,儿臣和四弟毫无经验,去了只怕会添麻烦。” 四皇子也跟着附和点头。 南疆帝语噎,他没说的是就给了七皇子十万兵马,能支撑到现在已经不易,况且他压根就没打算让老七活着回来。 “皇上,皇上,五国联军已经攻破了边境。”侍卫急促的声音传来。 南疆帝脸色微变。 不等反应,又有侍卫传话;“皇上,不好了,周边小国也在蠢蠢欲动,近日都在招兵买马,欲要和五国联手攻打南疆。” “什么?”三皇子惊讶不已:“这些人的都疯了不成,怎么敢趁人之危?” “父皇,不如您还派老七出征,一定能打赢的。”四皇子道。 这个节骨眼上两位皇子 都心知肚明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并不想跟七皇子争夺兵权。 “朕就不信了,南疆泱泱大国,就没有几个将才!”南疆帝下令,召集文武百官,挑选合适的人即刻上战场。 很快就有三位将军临危受命上了战场。 接下来一个月 战败的消息每日都会传来。 南疆帝愁得两鬓发白,气恼不已,近几年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收到战败的消息了。 “皇上,不如请七皇子领兵出征吧。” “是啊,七皇子用兵如神,一定能挽回局面。” “五国联军已经攻破三座城池,来势汹汹,若再不抓紧制止,直奔金城啊。” 文武百官跪地齐声呼喊让七皇子上战场。 南疆帝深吸口气:“去请老七!” 莫约半个时辰后七皇子在众人的期盼下来了,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南疆帝,锐利的眼神盯得南疆帝有些心虚,尴尬的笑了两声:“老七……” “父皇,儿臣为您征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父皇言而无信,差点儿逼死了赵姑娘?”七皇子冷声质问:“若不是您让儿臣分心,今日儿臣已经替您攻下箫国。” 话落,众人哗然。 不可置信的看着南疆帝。 “难怪,难怪七皇子会受伤,原来如此。” “皇上怎么这么糊涂!” 文武百官脸上纷纷露出了怪异眼神,着实不能理解南疆帝为何出尔反尔。 “朕……”南疆帝又气又怒,可一想到还需要七皇子去打仗,只好强忍着脾气:“老七,你误会了,朕只是想安抚赵姑娘,从未勉强,朕这就给你们举办婚礼如何?” 七皇子又问:“那父皇打算这次给多少兵马和粮食?” 南疆帝一愣,眯了眯眼,忽然觉得反应过来这次七皇子受伤有些蹊跷。 “南疆兵力充足,自然是要多多益善。”有大臣说。 七皇子却道:“父皇,儿臣领军十万对上五国联军百万大军,且赤炎军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么有力气和敌军对抗呢?” 这话瞬间引起了众人的质疑。 “这怎么可能呢?” “饭都吃不饱怎么去打仗?” 一句接一句的质疑像是戳心窝子,南疆帝眼底已经泛起了杀气:“老七,你究竟还要说什么?” “请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个承诺。”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是忤逆犯上,你真以为没了你,谁都不行么?”南疆帝怒喝。 七皇子坦然一笑:“打了太久的战,儿臣也想歇一歇,儿臣从未贪恋兵权,父皇若是信不过,可以另选他人。” “你!”南疆帝气的恨不得将眼前人活刮。 七皇子又说:“五国联军,不,现在至少有九国联军,人会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不出三个月,南疆必败,不,到时候这世上就没有南疆了,父皇可有想过如何跟人家交代?” 南疆帝脸色微变,眼底终于露出了惶恐,咬着牙软了语气:“老七,你也是南疆的一份子,你怎么能看着南疆被人践踏,你提出的要求,朕答应你就是了。” “五十万兵马全部由我指挥,赵姑娘若再有任何损伤,今日儿臣就在此立下誓言,必反篡位!怂恿者,知情者,必死无疑!” 七皇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南疆帝,丝毫不惧对方眼底的怒火。 “你在威胁朕?” “父皇还有的选?”七皇子嗤笑。 要么给他兵马,南疆帝就可以高枕无忧。 要么南疆束手投降,南疆帝的下场就不得而知了,那些人必定不会轻易饶恕他就是了。 至于重新选择将领扛敌,更不现实。 七皇子带出来的兵马只认他一人。 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文武百官急急的催促南疆帝。 此时侍卫又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南疆帝接过看了眼又是战败消息,他气得额上青筋暴跳。 第245章 贼心不死 南疆帝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七皇子,似是要将他给看穿,低吼道:“老七,你从前不这样的,究竟是谁将你给带坏了。” 这话不言而喻。 直指嘉华郡主。 七皇子提醒:“父皇,南疆这么多年征战,已经招惹众怒了,如今被反噬,儿臣也只能尽力一救,等过几日,就算是有十个儿臣,也无济于事了。 被人看穿了小心思,南疆帝讪讪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只好妥协:“好,朕答应你!” “吾皇万岁!”众人惊呼。 七皇子也跪在地上冲着南疆帝磕头:“儿臣遵旨。” 南疆帝还是头一次被人逼迫,咬咬牙拟旨,七皇子抬起头看向了南疆帝:“父皇,儿臣今日就要成婚。” “今日?”南疆帝迟疑。 七皇子道:“儿臣早日成婚也好早日上战场。” 南疆帝深吸口气立即让内务府抓紧时间举办婚礼,他语气森森地看向了七皇子:“老七,你可别让朕失望。” “是。” 很快七皇子领兵出征的消息就传开了。 领兵五十万,今夜出发。 出发前七皇子府抓紧时间举办了一场婚礼,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少,嘉华郡主乘坐八人大轿在京城转悠了一圈。 七皇子身穿红色喜服亲自将嘉华郡主迎出来。 两人拜过天地。 隔着红盖头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嘉华郡主心里五味杂陈,下一瞬,红盖头被掀开,她看向了眼前人。 “从现在起你就是七皇子妃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七皇子郑重道。 嘉华郡主看着七皇子褪下了喜服,露出了里面的银色铠甲,闪着寒光,她恍惚一阵。 倘若北楚也有这样的猛将,北楚必定不会是现在的下场。 “殿下一路小心。” 七皇子点头:“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目送七皇子离开七皇子府,府外是许多的兵马,都在等着他归来,脚步声阵阵,马背上的七皇子意气风发,一手握住缰绳,另只手搭在了剑柄上,脸色一沉:“出发!” 望着长长的队伍,嘉华郡主长叹口气,欲要转身进院,却被人喊住:“七皇子妃稍等!” 嘉华郡主停下脚步,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身份,转过身看见了宫中太监,她脸色瞬变。 “老奴给七皇子妃贺喜了。” 嘉华郡主眼皮一挑,可不见得来人就是来贺喜的:“公公不必多礼,起吧。” 太监咧嘴一笑:“皇上有旨,请七皇子妃即刻入宫觐见。” “现在?”嘉华郡主冷了脸。 她现在可还穿着嫁衣呢。 南疆皇帝白天还答应了七皇子不会为难自己,前脚刚出城门,后脚就来请自己入宫。 嘉华郡主对南疆帝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七皇子妃不要误会,这次是魅妃娘娘想请您入宫聊聊天。”太监解释:“魅妃娘娘人生地不熟,又是初来乍到,性子警惕,或许有您劝一劝,能开解不少。” “我并不认识魅妃。” “都是异国他乡出来的,这就足够了。” 嘉华郡主唇抿紧,指尖攥得发白,实在是推脱不过去了,咬咬牙:“我回去换个衣裳。” “皇子妃这一身衣裳极美,不必再换了,用不了一时半会就回来了,还是先入宫要紧。” 无奈,嘉华郡主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马车摇晃,她始终悬着一颗心。 下了马车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吹在脸上使人清醒几分,跟在太监身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叫做宣和殿。 里面传来了悠扬的琴声。 她站在廊下稍等。 太监敲门进去禀报,琴声忽然停下,里面传来了女子的惊呼声,还有男人的低吼声。 女子委婉哭泣。 嘉华郡主脸色涨红,恨不得扭头就走,硬是咬着牙强撑着,指尖嵌入掌心,一阵剧痛。 又清醒了几分。 乱颤的琴声再次响起来,早已经溃不成军,琴声刺耳,划过耳膜,实在是难听。 月上中梢。 琴声未停,夜里的风大了起来,嘉华郡主垂眸就当做没听见,直到琴声停顿。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她低着头看见了一双明黄色鞋尖,她的心扑通狂跳,双膝一软跪下来:“儿媳给皇上请安。” 头顶上方传来冷冷一哼,拂袖而去。 走了? 嘉华郡主诧异。 不多时里面又传来了哭声和凌乱的脚步 声,哭声停,女子赤足站在她面前,宫女在身后喊了一声魅妃娘娘。 她抬头,看见的是女子五官绝色,容貌令人惊艳,一双眼睛高高肿起,四目相对,女子眼底尽是恨意。 “你倒是好运,被七皇子这般保护。”女子视线落在她的红嫁衣上,鄙夷地笑:“并非本宫要你入宫,起来吧。” 嘉华郡主站起身。 实在是想不起来魅妃是宫里的哪一位,不过魅字,她的确配得上,肤如凝雪,媚态十足,随意地披着件衣裳走两步,一举一动韵味十足。 只是她露出来的手腕,脖子上,红痕交错。 嘉华郡主对眼前的人有些惋惜。 “本宫是箫国人。”魅妃忽然开口。 嘉华郡主总算是有了点印象,她转过头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贴身宫女却道:“娘娘,奴婢伺候您。” “混账!”魅妃突然来了脾气,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宫女脸上:“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宫女挨了打,捂着脸犹豫一瞬还是默默退下了。 身边没了人,魅妃看向了嘉华郡主:“本宫在箫国受尽宠爱,和皇上琴瑟和鸣,不日就要被册封为后,是那个畜生强行掠夺了本宫,还给本宫灌下绝子汤。” 魅妃眼底尽是恨意:“本宫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儿化作一滩血水……” 听着魅妃的指控,嘉华郡主攥着的掌心越来越用力,时刻保持清醒,她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魅妃,只能默默听着。 “赵嘉华。”她忽然喊。 嘉华郡主抬起头看她。 “你不恨么?” 嘉华郡主神色微微动容:“自我踏入南疆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或许没想到嘉华郡主是这个回应,魅妃愣了片刻,倏然笑了笑。 空气里忽然传来了血腥味,嘉华郡主皱了皱眉,看见了魅妃的下半身流出鲜血,玉足被染红。 “你……” 魅妃浑然不在意:“嘉华郡主,对不住了。” 嘉华郡主眼皮跳了跳。 忽然听着魅妃大喊救命。 仅仅片刻从外面涌入许多人,原本寂静的院子亮如白昼,嘉华郡主看见了人群里去而复返的南疆帝,心里咯噔一沉。 “皇,皇上,救命。”魅妃一改刚才的凌厉,整个人变得娇弱起来,跪在地上冲着南疆帝伸手。 南疆帝居高临下:“来人,还不快扶起魅妃。” 宫女上前扶着魅妃,南疆瞥了眼她身子下的血,厌恶地皱了皱眉,转瞬又对着太医吩咐:“去给魅妃看看。” “是。” 魅妃被搀扶进去。 她站过的地方留下一滩血,嘉华郡主大约猜到了魅妃为何这么做,栽赃陷害,给了个理由让南疆帝发作自己。 南疆帝隐忍一天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爆发了。 “皇,皇上,不好了,魅妃娘娘失血过多,去了!”宫女急急忙忙走出来喊。 南疆帝故作打击:“什,什么?” 说完跌跌撞撞地跑进去。 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南疆帝看向嘉华郡主:“七皇子妃,你为何要伤害魅妃,你可知她已经身怀有孕了!” 嘉华郡主怒极反笑:“皇上恕罪,儿臣从未伤害过魅妃娘娘。” 这时宫女跳出来:“皇上,奴婢亲眼看见七皇子妃诋毁了娘娘,嫌弃娘娘残破身子,是个狐美人勾引人,还说娘娘早晚会失宠,七皇子妃,娘娘只是一个人寂寞想找您聊聊天,没想到你却嫌娘娘召你入宫,当众行刺。” 嘉华郡主知道不论她说什么,都是错。 今日这个局就是专门给她设的。 “七皇子妃,你好大的胆子!”南疆帝怒吼。 嘉华郡主弯着腰跪在地上,身子笔直,心一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皇上认定儿臣有罪,就赐死儿臣吧。” 南疆帝瞳孔一缩,一巴掌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嘉华郡主脸上:“放肆,你敢威胁朕!” 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狠,耳朵嗡的一下,好半天没回过神,看着南疆帝的嘴巴一张一合,她根本就听不清。 好一会儿才听清。 南疆帝忽然冲着她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嘉华郡主瞬间清醒,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散。 “来人,将七皇子妃送进去恕罪。”南疆帝指着里屋。 两个宫女按住了她的肩,将人拽进去,屋子里的奢靡味和血腥味交互交织,令人作呕。 差点儿她就被熏吐了。 她看见了榻 上的人毫无生机,身子惨白,血都快流干了,一旁的宫人压根就没有收拾。 冷眼旁观,像是早就习惯了。 这一跪就是几个时辰,脑袋晕沉沉的有些难受,体内还有股子热浪扑来,她揉了揉眉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可架不住体内的难受,像是有什么在吞噬她的意识。 嘉华郡主脸色微变。 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她紧咬着舌尖,疼意袭来,立即又找回了一些理智,摸了摸滚烫的额头,整个人软绵绵的。 再看殿内角落燃起一缕缕的香。 越闻越难受。 是合欢散! 嘉华郡主没想到南疆帝胆子这么大,七皇子前脚刚走,后脚就敢将自己掳来。 意识渐渐模糊,舌尖上的疼也感受不到了,嘉华郡主甚至存了死意,倒下之前她仿佛听见了有人在喊殿下。 第246章 另选新帝 南疆帝就站在殿外,笑容满面,一只手束在后腰处静静地等着消息。 “皇,皇上,若是被殿下知晓了,怕是会要闹起来。”太监颤抖着声。 今夜好歹也是七皇子和嘉华郡主的洞房花烛,直接将人召入宫,又是下了药,七皇子倘若知晓,还不得闹翻天? 南疆帝不以为然:“是她不知羞耻主动勾引,与朕无关,至于老七,朕到时候会给他选个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做皇子妃。” “可……” “北楚的和亲公主本就是送给朕的,朕享用自己的女人,何错之有?”南疆帝长眉一挑,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笑容。 “更何况,朕没有责怪她怂恿老七,已是宽恕。”南疆帝道。 太监身子抖得厉害。 两个时辰前南疆帝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他说的是魅妃无人作陪,和嘉华郡主年纪相仿,肯定聊得来。 只是简单聊聊而已。 怎么,怎么就出了人命? 就连殿内的安神香也被换成了合欢散? 实在不敢想象七皇子回来之后会如何震怒。 正想着,太监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砰! 一声巨响。 侍卫被人踹进来,重重跌落在南疆帝面前,猛地呕出血。 南疆帝被吓了一跳,顺着视线看去,脸色巨变。 竟是去而复返的七皇子。 “老,老七?” 七皇子身穿银色铠甲,手握长剑,阴沉如水的脸色上杀机四伏,他迈过脚来到院子里。 饶是南疆帝也被七皇子这一幕给惊住了,两股战战,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父皇深夜召儿臣的妻子入宫,究竟所谓何事?”七皇子怒问。 南疆帝很快回过神,不悦道:“魅妃想家,朕便邀了七皇子妃入宫作陪,没想到七皇子妃戾气极大,竟然杀了朕的魅妃,老七,你眼光太差了!” 七皇子的怒火一簇簇地往上翻涌,临出城之前,他想向嘉华郡主讨个承诺,若有一日能不能留在南疆。 于是便让大部队继续前行,他折返回来,到了七皇子府却发现空空如也,七皇子当场暴怒,追赶入宫。 七皇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南疆帝:“父皇,这么多女人还不够吗?” 对方的眼睛像是要将他看穿,南疆帝恼羞成怒:“这叫什么话,难道朕还能骗你不成,老七,你无召入宫,可是大罪,你从前乖巧听话从来不会忤逆朕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剑走偏锋故意战败,就是要朕手中兵权,朕念父子一场的份上,都成全你了,可你执迷不悟,还敢无召回京,简直太让朕失望了。” 听着南疆帝的狡辩,七皇子心口的怒火根本压不住。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徘徊。 “嘉华呢?” “老七!”南疆帝往前一步想要阻止七皇子。 七皇子的手搭在了剑柄上,吓得南疆帝连连后退,这一刻,他丝毫不怀疑 七皇子真的敢拔剑。 七皇子踏步进了屋子里。 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嘉华郡主,他的心都快停下了,大步上前将人抱起:“嘉华?” 喊了几声都没动静,七皇子着急不已喊来贴身侍卫,侍卫会医,进门便捂住口鼻:“是合欢散!” 七皇子嘴角一抽,眸色越发暗沉。 侍卫给嘉华郡主诊脉,压低声音:“七皇子妃中了合欢散才会晕倒,没有其他伤。” “嗯!”七皇子低头看见了她白皙的脸颊上明晃晃的五个巴掌印,理智倏然崩塌,豁然起身,将人抱出去。 南疆帝神色虚闪。 “来人!” “属下在。” 七皇子下巴一抬:“封锁宣和宫,不许任何人进入。” “老七,你要干什么?”南疆帝慌了。 七皇子脚步一顿,看了眼天际泛白,道:“告知文武百官,今日早朝在宣和宫。” “是。” 南疆帝暴跳如雷:“老七,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了,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这是不忠不孝,罪大恶极。” 没有理会南疆帝,七皇子抱着嘉华郡主扬长而去。 身后侍卫道:“若要缓解,庆安宫倒是有个汤泉,可以缓解,只是有些痛苦。” “带路!” 七皇子将嘉华郡主放入冰冷的汤泉中,又找来两个宫女搀扶着,随即转身出去了。 天越来越亮 宫里也热闹起来。 文武百官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会将 早朝选在了宣和宫? “皇上又在玩什么把戏?” “谁知道呢,兴许是这位魅妃娘娘的意思吧。” 众人摇头,各自都有失望表情。 宣和宫的大门被打开了,只见南疆帝站在院子中央,文武百官有些错愕地看着院子里齐刷刷一排黑色铠甲军。 “这些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是……是七皇子的亲信!” 七皇子三个字一说出,众人更是疑惑不解,七皇子不是昨日就出发应敌了么? 莫非…… 众人眼皮跳了跳,行礼:“微臣给皇上请安。” 南疆帝沉着脸,迟迟不说话,对着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苦着脸:“皇上,咱们的人出不去宣和宫。” “岂有此理!”南疆帝气急败坏,昨日后悔将兵权都给了老七,也不至于现在束手无策。 “皇上,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位大臣大着胆子上前。 南疆帝闭了闭眼,有些事实在是没法张嘴,便朝着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即道:“昨夜魅妃求着皇上下诏见七皇子妃,说思乡近切,当面恭喜七皇子妃成婚大喜,没想到七皇子妃动了手,失手杀了魅妃……” “什么?”众人惊讶。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七皇子妃不像是个鲁莽冲动的,而且,昨日七皇子妃大婚入宫,本就奇怪。” 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魅妃来自箫国,和七皇子妃无冤无仇,为何非要当晚召见,七皇子妃又当众杀人? 不合理!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南疆帝身上。 南疆帝痛心疾首:“老七就是被北楚的女人给带坏了,朕决定要收回老七手中兵权,重新选择将帅领兵出征。” “皇上,万万不可啊,七殿下文武双全,从小就稳重绝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一定有原因。” “就是。” 南疆帝身子一愣,没想到这么多人支持七皇子,他更生气了:“你的意思是朕胡作非为?” 众人沉默。 这些年南疆帝做的糊涂事也不是一两件了。 南疆帝气不过,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兵权收回来,这口窝囊气,他绝不受! “还是等七殿下来了再说吧,老臣相信七殿下的人品。”人群里一位老臣坚持道。 “臣也这么认为。” 南疆帝眸光从几人身上扫视,眼底已经露出了杀气,提脚就踹:“混账,难道是朕故意污蔑不成!” “是不是污蔑,父皇难道不清楚?” 七皇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仍旧穿着银色铠甲,一步步朝着里面走,眸光紧盯着南疆帝。 比起昨日,今日的七皇子更加狂傲。 “老七……” “将人都拉出来!” 不一会儿侍卫将十几个宫人都带出来,他们瑟瑟发抖。 七皇子拔剑而起,剑尖闪着寒光,指着其中一人:“说,魅妃殿中为何会点燃合欢散!” 合欢散三个字一出,南疆帝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是,是……是魅妃娘娘亲自点燃的。”宫人支支吾吾。 “魅妃是本殿亲自送入宫,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进来,又怎么会有合欢散?”七皇子怒问。 这下宫人不知该说什么了。 噗嗤! 一颗头当众被砍下来。 血溅当场。 “啊!”胆子小的瞬间被吓得吱哇乱叫,甚至当场昏迷。 南疆帝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七皇子:“老七,你疯了么?” “父皇,儿臣想知道昨夜为何要召见七皇子妃入宫,又为何在宣和宫内点燃了合欢散,偏偏又逼着七皇子妃去殿内长跪不起?” 一声一声的质问,让南疆帝失语,动了动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文武百官虽然没有看过全过程,但听七皇子的语气,就知道肯定是南疆帝的老毛病又犯了。 “老七,是,魅妃虚荣心作祟,嫉妒七皇子妃,所以……” 七皇子打断了南疆帝的话:“魅妃和七皇子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南疆帝被逼问得下不来台。 “父皇,你可还记得昨日答应过我什么?”七皇子手中的利剑搭在地上,剑尖上的血渍滴滴答答,在地上凝聚成一团血水。 七皇子回眸指着其他人:“今日不说实话,诛三族!” 话落,立即有人磕头:“是皇上,皇上逼着魅妃娘娘,以魅妃娘娘的名义下令召七皇子妃入宫,皇上说 只要娘娘这么做,就会放娘娘回箫国。” “娘娘信以为真,才会同意。” “殿下,殿内的合欢散也是皇上下令更换的,还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清楚是七皇子妃主动勾引。” “胡说!”南疆帝动了杀气,目光一瞪,吓得宫人立即闭嘴。 七皇子手中的剑戳了戳地面发出咯噔声音,大半个身子挡在了南疆帝面前:“继续说!”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开口:“魅妃娘娘被骗了,回屋之后就被皇上下令诛杀,栽赃嫁祸给七皇子妃,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逼着七皇子妃去内殿恕罪,还说要给您换一个七皇子妃。” “殿下,奴婢就知道这么多了。” “殿下,奴婢们也是迫于无奈,是皇上下令逼着奴婢们这么做的。” 南疆帝急急开口:“老七,这些奴婢的话不能轻信啊。” 七皇子瞥了眼众人:“全都送出城。” “是。” 南疆帝还要阻挠,触及七王子阴沉的脸色,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气氛如死一般的安静。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有些人脸上更是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实在是不敢置信,人家前脚刚走,后脚就动手了。 现在可倒好,被人当场给抓住了。 南疆帝悻悻上前:“老七,朕只是想试探她是否对你衷心。” “试探?”七皇子攥着剑柄的手指有些发白,他抬起头看向南疆帝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这冰冷的眼神吓得南疆帝一哆嗦,隐隐有些懊悔。 他,他不该这么着急的。 “诸位,本殿在战场杀敌,拼死守护,保家卫国,唯一的要求却被父皇视而不见,如此,本殿还杀敌做什么,倒不如拱手投降,只要本殿舍下脸皮,不论哪一国战胜,一个爵位是少不了的。”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急了:“殿下,万万不可啊。” 七皇子带兵投降倒是安生了,其他人可就是生死难料了。 南疆帝见他这么说,也来了脾气:“你不敢!” 七皇子冷笑,对上了南疆帝阴郁的眼神:“还有一种法子,在本殿临出征前,另选新帝,如此才能让本殿安心上战场。” “老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南疆帝勃然大怒:“朕是皇上,你岂敢以下犯上?” “皇上暴毙,新帝登基,有何不可?”七皇子下巴抬起,一脸的倨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无异于撕破脸。 七皇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南疆帝的眼神一寸寸的冷了下来,南疆帝这才幡然醒悟,老七真的敢这么做。 五十万兵权握在手上,谁敢不听? “你们不能听信他的话,老七,你这是要造反,是要被天下的唾弃的,朕可以念父子一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只要你交出兵权……”南疆帝冲着七皇子摊开手心。 七皇子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看得南疆帝心底发寒。 他敢肯定,只要自己今日妥协,必死无疑。 “诸位,可想好了?”七皇子视线在文武百官身上扫视一圈。 其中一人站出来:“微臣斗胆提议,让皇上禅位于殿下,殿下可以即刻登基称帝。” “微臣附议。” “殿下,如今您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七皇子摇了摇头:“本殿无心帝位。” “殿下可曾想过,除了您之外的人上位,将来未必容得下您。”大臣急急的劝。 “放肆,放肆!”南疆帝急了,紧捂着心口:“你们这帮大逆不道的人,竟敢跟着老七胡来,朕要杀了你们!” 几人身子抖了一下,一想到这么多年来的卑躬屈膝换来的只有屈辱,他们豁出去了。 “殿下,微臣等人誓死追随殿下。” “求殿下上位。” “殿下!” 众人齐声呼喊。 七皇子眯了眯眼,看着气急败坏犹如跳梁小丑一样的南疆帝,眼里只有讥讽和无尽的愤怒。 这么多年的拼死效忠,终究是他错了。 不值! 南疆帝看向了七皇子:“你若弑父,天下人都不会容你!必遭天谴!” 七皇子嘴角勾起了弧度,想要一个人死的法子有太多太多了,何必亲自动手呢。 这时门外传皇后来了。 南疆帝面露喜色。 皇后进来,看见跪满院子的文武百官,以及地上的血迹,心中了然,来之前她已经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皇后, 快帮着朕劝劝老七,老七要谋反!” 皇后嫌弃的瞥了眼南疆帝,她来到了七皇子面前,温和了声音:“你素来爱惜自己的名声,不必为了这种人玷污自己,不值。” “皇后!”南疆帝急了。 “他可以死,但不是死在你手上,老七,南疆若无帝王,必定动摇军心,百姓惶恐,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只要他手中无权,就做不了孽。”皇后语气温柔:“老七,现在也不是怄气的时候,南疆千千万万的子民都在等着你,还有五十万大军在等你,战胜归来,再做处置也不迟。” 第247章 故人 皇后的手拉住了七皇子,冲着他微微摇头:“不可一时之气背负弑君的名声,成为千古罪人。” 七皇子眼中的狠厉渐渐散去,深吸口气。 见状,皇后又继续说:“皇上固然可恨,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不值。” 也不知是哪一句话触动了七皇子,他深吸口气抬起手将剑收回刀鞘,视线落在了南疆帝身上。 南疆帝身子一抖,不甘心的动了动唇,到底是没有机会再说什么混账话。 “就这么饶了他,和助纣为虐又有什么两样?”七皇子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处置,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南疆帝脸色僵硬:“老七,父皇可以跟你保证,这次,绝不会再动七皇子妃一根寒毛。” “你屡屡出尔反尔,我早已不信你。” 南疆帝悻悻不语。 这时皇后提出设一位摄政王,暂代朝政,让南疆帝在后宫称病,皇后朝着七皇子挤眼。 仿佛是在说,南疆帝休养些日子,随时都有机会让他暴毙而亡,到时候再立新君岂不是名正言顺? 七皇子略作思考。 “晏丞相或是三皇子,齐国公,这三人都可以做摄政王,足以让百官心服口服。”皇后继续提议。 七皇子抿唇不语。 “殿下,微臣觉得皇后提议极好。”有大臣站出来回应。 就在七皇子犹豫不决时,侍卫提醒,嘉华郡主醒来了,七皇子眼皮一跳,皇后立即说:“你先去探望七皇子妃,咱们召集几个大臣再商议商议,别让七皇子妃久等了。” “嗯!”七皇子的确是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嘉华郡主现在如何了。 泡了大半夜,嘉华郡主的脑袋昏沉沉,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边有两个宫女搀扶着,心惊不已。 “七皇子妃放心,昨夜殿下回来了,您无碍。”其中一人开口。 嘉华郡主诧异不已,难道自己昨日看见的都是真的。 换上干净的衣裳沙哑着声音问:“殿下呢?” “殿下在宣和宫。” 宣和宫,岂不是魅妃居住的地方,算算时辰至少有五六个时辰了,竟然还在那。 她着急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软绵绵的,站都站不起来,宫女道:“七皇子妃,太医说您的身子至少要三日后才能恢复正常。” “我怎么了?” 宫女支支吾吾:“中了合欢散。” 嘉华郡主的脸色刹那间冷了,暗叹一个皇帝居然这么卑鄙无耻,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耳边脚步声传来,门口有人喊了句殿下。 她瞬间抬起头。 果然看见了七皇子疾步匆匆赶来,一脸愧疚:“对不住,让你受惊了。” 看着他铠甲上沾染的血色,嘉华郡主知道昨夜肯定是动了刀剑,她摇了摇头:“殿下昨日为何返回,皇,皇上可有怪罪您?” 七皇子语气尽可能变得平和,已经没脸将怀中东西送上去了,叹了口气:“用人之际,不会怪罪。” “殿下还会继续出发?” “嗯!” 嘉华郡主的心一沉,不敢想象要是七皇子已经上了战场,自己会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任由南疆帝宰割。 “你放心,这次定会给你个交代。”七皇子扶着她,语气凌厉。 嘉华郡主心中仍旧是忐忑,只要南疆帝不死,终有一日会乱来。 可南疆帝毕竟是他亲生父亲,他又怎么会为了自己杀了自己的父亲? 于是嘉华郡主只能点点头。 七皇子扶着她去了一趟宣和宫,在宫门口处停下,换成两个宫女搀扶,他叮嘱:“我去去就来。” 嘉华郡主点头。 七皇子又重新进了宣和宫,皇后见着人回来了,温柔地上前追问七皇子妃怎么样了。 “人还好。” “菩萨保佑,那就好。” 来的路上七皇子已经认真地考虑过,接受了皇后的建议,由晏丞相暂代朝政,南疆帝关禁闭,任何人不许探视。 皇后松了口气点头,嘴上说:“毕竟是你父皇,如此也好,就看他会不会诚心悔过。” 七皇子应了声,随后又对着皇后说:“跟随父皇的亲信,今日必须要全部处决。” “老七!”南疆帝闻言气地跳起来,指着七皇子的鼻尖大骂一句忤逆不孝:“朕已经同意你禁足,你别得寸进尺!” 七皇子没有理会南疆帝,抬起手一声令下,南疆帝身边的太监侍卫全都被拖了出去。 “老七!!” “ 全部杖毙!” 这些人来不及求饶,很快就被堵住嘴,当众被杖杀。 南疆帝看着自己培养多年的心腹全都死了,又气又怒,恨不得将七皇子碎尸万段。 可七皇子迎面看来时,南疆帝的气势又弱了下去,只能死死咬着牙:“罢了。” 七皇子转过身又看向了皇后:“母后,七皇子妃人生地不熟,不会主动招惹事,可否请母后应允儿臣,护她周全?” “你放心,本宫定会的。”皇后信誓旦旦地保证。 七皇子这才放心离开。 宣和宫外的嘉华郡主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又庆幸自己遇到的人是七皇子。 如若不然,自己今日的下场和魅妃没什么两样。 这一路她什么都没问,被七皇子送回了七皇子府上时已经是午时了,侍卫不停催促他快些赶路。 七皇子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嘉华郡主。 “殿下,你要平安归来。”她从腰间解开一枚护身符递给了七皇子。 七皇子欣喜接过,小心翼翼的纳入怀中:“好!” 之后便匆匆离开。 人一走,嘉华郡主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绣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扶着人:“主子,奴婢都吓死了。” “这不是没事么。” 对于昨夜的事,嘉华郡主不想再回忆了,只盼着七皇子能够早日打赢战争。 倘若七皇子能坐上那个位置,他定会放自己离开的。 嘉华郡主足足睡了两日才清醒过来。 “主子,您可算是醒了。”绣书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您已经睡了两日了。” 她揉了揉眉心,浑身的软绵不适已经消失了,撑起身子问:“这两日可有什么消息?” “皇上病了,设晏丞相为摄政王,暂代朝政,皇后娘娘把持后宫。” 嘉华郡主点头。 接下来一个多月没人打搅她,她为了打发无趣的时间,干脆在院子里开辟了小小的菜园,种植花草。 倒是战场上时不时有消息传来。 七皇子的确是勇猛,以一己之力夺回两座城池,奋力厮杀,将敌军打得溃不成军。 书信上七皇子跟她诉说塞外好风景,话里话外都在憧憬未来。 嘉华郡主长眉一蹙,将书信叠好收起,这辈子她都回应不了七皇子,她的家,在北楚。 时时刻刻她都不敢忘。 转眼两年 五国联军已经彻底被驱逐离开了南疆。 战事还未停。 嘉华郡主望着郁郁葱葱的菜园子,她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了,坐在凉亭内看着外头,手里捧着一卷书,一杯茶,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关于北楚,四皇子和小五都有派人送信来。 上面只有一个字,安。 嘉华郡主相信他们。 这日七皇子府来了不速之客,请帖上写着三皇子妃,嘉华郡主蹙眉,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 是三皇子妃的添丁之喜,一个月前诞下了嫡长子,邀她去府上做客。 “推了吧,就说我身子不适。” 她并不想抛头露脸,更不想和南疆人打交道。 她坚信自己总有一日会离开南疆。 “皇子妃,三皇子妃派人来说做客的还有您的故人,那日皇后娘娘也会来,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故人? 嘉华郡主眉心一动,思索再三,宴会是在三皇子府举办,应该无大碍,于是点头改口接下了请帖。 在府上翻找终于找到了一枚玉锁,上满雕刻着平安两个字,装入锦盒中,正好送礼。 转眼就到了三皇子妃宴请这日 宾客云集,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停靠在府邸前,嘉华郡主下了马车,扶着绣书刚露脸,管家便弓着腰将人迎进去:“三皇子妃已经等候多时了,您这边请。” 嘉华郡主诧异。 跟在管家身后进了门,院子里的客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绣书道:“奴婢打听过了,三皇子妃嫁三皇子六年了,前面两个诞下嫡女,好不容易一举得男,两位夫妻恩爱,这么多年三皇子身边只有两个妾室和一个通房。” 进了院子,左拐右拐的来到了一处大厅,花园里的客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块说说笑笑。 “嘉华!” 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嘉华郡主身子僵住了。 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了,转过身,她看向了来人,对方鬓间朱钗环绕,打扮得很是富贵,娇俏的脸上浮现莫名的敌意。 “怎么,一别三年不认识我了?”厢珠歪着脑袋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拉着嘉华郡主的手:“托了你的福,我才能出现在这呢,兜兜转转,咱们还是见面了。” 厢珠县主,论起来和她还是表姐妹。 两人在北楚时还是死对头,厢珠县主九年前嫁给了富甲一方的商甲,没多久就离开京都城,再不知所踪。 九年不见,嘉华郡主几乎都快认不出她了,只依稀看出一个轮廓。 “嘉华,还是你好福气,作为和亲公主还能嫁给赫赫有名的战神七皇子,不似我,一身的铜臭味。”厢珠县主的手指拉着嘉华郡主,咧嘴笑:“忘了告诉你,我的丈夫和三皇子是表亲。” 嘉华郡主淡淡嗯了一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厢珠县主攥紧,一点也抽不开。 “厢珠。” 厢珠抬眸脸上笑容灿烂,可看向嘉华郡主时眼底却是冰冷一片:“嘉华,你这张脸真是会招惹祸端。” “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也不计较,毕竟你也不容易,背井离乡来到了南疆。” 厢珠摇摇头,惋惜道:“宋开封成了国公爷,吃香喝辣,美妾在怀,日子潇洒无比,可怜你在南疆处处隐忍,谁又能想到在北楚威风八面的嘉华郡主,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听着对方提及过往,嘉华郡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七弟妹。” 三皇子妃笑意吟吟的冲着这边走来,远远的就能感受到三皇子妃的开心要溢出来了。 她诧异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见面了,是不是我打搅你们了。” 厢珠抢先一步开口:“怎么会呢,都在金城住着,日后还愁见面的日子不够多么。” 嘉华郡主没有反驳,将贺礼奉上,道了句恭喜,三皇子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多谢七弟妹。” 厢珠对着三皇子妃说:“表嫂要忙就去吧,我们不会见外的。” “也好。” 三皇子妃今日的确是忙的抽不开时间,叮嘱厢珠要好好招待嘉华郡主,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人一走,厢珠脸色就变了,瞥向了嘉华郡主。 “厢珠。”嘉华郡主深吸口气,郑重其事道:“年轻气盛有些鲁莽不懂规矩,我向你赔罪。” 厢珠愣了。 嘉华郡主道:“我这一辈子看似风光而已,背地里的辛酸又有谁知晓,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只想告诉你,我唯一的诉求就是活着回去回到孩子的身边。” 看着以往高高在上,傲气逼人的嘉华郡主此刻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厢珠再大的怨气也消失了。 她挥挥手:“又不是孩子了,哪来那么多怨气,自从你嫁给了宋开封,我就已经释怀了。” 那样的败类,根本就配不上嘉华郡主。 嘉华郡主垂眸苦笑。 厢珠屏退左右,眼尾余光瞄过四周,似是漫不经心:“你可知七皇子打赢了战,很快就要班师回朝了。” 嘉华郡主蹙眉,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嘉华,我求你一件事。”厢珠转过头,神色凝重地看向嘉华郡主:“若有一日,给淳哥儿安排个后路。” “厢珠……” “今日,我一个商妇根本不配来这里,你向来聪慧应该知晓,权贵世家最穷讲究身份了。”厢珠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嘉华郡主:“你运气比我好,还有希望,我这辈子看不到头了。” 嘉华郡主拉住了厢珠的手腕,厢珠倒吸口凉气,她下意识地想要撩起厢珠的衣袖,却被按住了。 “人来人往的,还要其他人看我笑话不成?”厢珠蹙眉。 “他……他对你不好。” 厢珠摇摇头,眼里泛起了泪花:“淳哥儿留在金城,是没有出路的,倘若有一日你能回去,请带走他,给他个安身之所就行。” 她哽咽,看向了院子里的人道:“嘉华,我只信你。” 毕竟是从小长大的玩伴,嘉华郡主点点头:“倘若我都能回去,一定竭尽全力带走淳哥。” 厢珠笑了,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压低声音:“七皇子回来了,有人担心七皇子会夺位,而你,众所周知是七皇子的软肋,拿捏住你,就是拿捏了七皇子,有人想趁机上位,宫里的那位皇帝早就被架空了。” 嘉华郡主脸色微变。 “皇后……也未必是好人。” “需要提防。” 话音刚落,一名宫女冲着这边走来,厢珠立即收敛了声音,对着嘉华郡主尖酸刻薄:“你也有今日,当年要不是你处处与我争,我又怎么会嫁给商家!” “七皇子妃,皇后娘娘召您过去。”宫女道。 嘉华郡主回过神,看了眼厢珠。 厢珠一脸谄媚:“我也许久没见过皇后娘娘了,想过给皇后娘娘请安。” 宫女瞥了眼厢珠,又要看了眼嘉华郡主,沉默不语。 “走吧。” 两人跟在了宫女身后,来到了一处长亭,皇后正在凉亭内喝茶,一旁的乳母抱着个襁褓,皇后慈爱的正在逗弄,瞥见人来对着嬷嬷挥挥手:“将小公子带下去。” “是。” 皇后今日打扮得十分明艳,一袭凤袍鬓间还有两支凤钗轻轻摇晃,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嘉华郡主这才看清皇后的容貌。 皇后的年纪并不大,三年前见面时灯火昏暗,加上皇后病了,声音沙哑,她以为和南疆帝年纪差不多。 今日看,不过二十几岁。 明媚动人,温婉大气,雍容华贵。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素手一抬:“不必多礼,厢珠和嘉华是旧识吧,又是同龄人,应该有聊不完的话,也难得你们相聚在南疆。” 厢珠冷冷一哼:“我可没有七皇子妃的好福气,在北楚被人嫌弃,到了南疆就成了香饽饽了。” 皇后蹙眉看向了厢珠。 厢珠解释:“嘉华抛夫弃子,在北楚人人唾弃,七皇子真是瞎了眼,被她给迷惑了,等七皇子看清了她真实面目,一定会舍弃她。” 嘉华郡主抿了抿唇,虽不理解厢珠为何要这么说,可她清楚地看见了皇后眼底划过一抹讶然和释怀。 释怀? 她不解。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当年要不是她仗势欺人,我……我又怎么会背井离乡?”厢珠揉了揉眼,竟当场落泪,一副恨极了嘉华郡主的模样。 皇后轻轻拍了拍厢珠的手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耿耿于怀了,会让人笑话的。” 厢珠跪在了皇后膝下,一脸谄媚,时不时故意瞪了眼嘉华郡主,那架势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皇后安抚了厢珠几句,而后说;“衣裳脏了,先去换件衣裳吧。” 将厢珠支开后,皇后才看向了嘉华郡主,微微一笑:“她性子如此,你不必介怀。” 第248章 各人心思 嘉华郡主一脸无奈:“时隔多年,没想到还记得这么清楚,唉!” “别站着了,坐下吧。”皇后指了指对面位置,又叫人倒茶,笑着说:“老七快回来了,你和老七成婚两年多了,老三都有五个子女了,倘若老七当了父亲,一定会……” “皇后娘娘!”嘉华郡主急急打断,脸上并没有娇羞之色,她摇头:“不瞒您,我在北楚已有两个孩儿,生育小女时十分艰难,太医说难再有身孕,繁衍子嗣的事,恐怕有心无力。” 不知是不是错觉,嘉华郡主竟然看见皇后松了口气的模样。 她不生养,皇后松口气? “张太医医术高明,尤其擅妇人生育,找机会本宫派他给你瞧瞧,你好好调理,人生漫漫,总该有个自己的子嗣要紧。”皇后宽慰道。 嘉华郡主淡然:“皇后娘娘,我无心子嗣。” “可老七才二十几岁,总不能断了后啊。”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仿佛在指责她不懂事。 “老七对你的心思,本宫可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乖顺,三年前为了你做出那样的事,人心都是肉长的,本宫不管你心里还惦记着谁,但如今你是七皇子妃,必须一心一意对老七。” 皇后语气凝重。 嘉华郡主眸色微动,面上有些勉强:“是。” 皇后又语重心长:“来了南疆,过去就要舍下,你要牢牢谨记自己的身份。” “是。” “嘉华,本宫从未见过老七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嘉华郡主脸色始终淡淡。 皇后则是一副又气又无奈的模样,挥挥手,让她退下了,她屈膝退下,临走前还听见了皇后不停地叹气。 嘉华郡主眼眸微暗,心里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也不知是真是假。 凉亭中的皇后静静地看着嘉华郡主背影越走越远,手中的帕子不自觉攥紧,贴身宫女小声嘀咕:“七皇子妃也太冷漠了,亏得七皇子日日记挂。” 皇后冷了脸,回想起两个月前截获的一封书信,字字都是爱慕之意,刺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也实在是想不通,嘉华郡主究竟哪里好。 “七皇子妃生育过一子一女,还要被七皇子当成宝贝,奴婢真是替殿下不值。”宫女跺跺脚,一脸不悦。 皇后揉了揉眉心:“三年前本宫答应过老七,会护她周全的,本宫做到了。” “娘娘……” “去告诉三皇子妃,本宫头疾犯了,先回宫了。” “是。” 皇后露了脸就走了。 三皇子妃还试图挽留,奈何对方去意已决,只好作罢,皇后临走前还叮嘱嘉华郡主得空入宫坐坐。 在宴会中期,嘉华郡主略作片刻后也起身告辞。 奈何三皇子妃不放人,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七皇子府上空荡荡的,又有什么意思,不如留下多结识些人脉,你可是七皇子妃,代表的就是七皇子的脸面。” 嘉华郡主只好留下。 宴席上小丫鬟来寻三皇子妃:“小公子啼哭不止,奴婢怎么也哄不好,您快去看看吧。” 三皇子妃急了,对着嘉华郡主说:“你暂且替我撑一撑,我去去就回。” 人一走,嘉华郡主就被人围住了。 “殿下骁勇善战,日后还请七皇子妃多多照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嘉华郡主围得水泄不通,其中一人还特意递过来一杯酒,执意要敬酒。 将酒杯塞给了嘉华郡主:“七皇子妃,多多照顾。” 众目睽睽之下,嘉华郡主手中的那杯酒有些烫手,她抬起手臂,一饮而尽。 被人围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三皇子妃才姗姗来迟。 嘉华郡主称不胜酒力要回去了,三皇子妃又挽留,可嘉华郡主执意要走,无法,只好妥协。 刚上了马车,嘉华郡主便将帕子递给了绣书:“去查一查这酒里可有东西。” 出门在外无人依靠,入口的东西,她从来不碰。 那杯酒,来得太古怪了。 不得不防。 顺利回到了七皇子府,匆匆换下衣裳又检查了一遍身子才松了口气。 绣书很快就回来了,低声道:“主子,这上面沾染了软骨散。” “软骨散?” 嘉华郡主脸色紧绷,果然猜得没错,今日的宴会太蹊跷了,真要出事了,根本无从查起。 “主子,究竟是谁要害您?”绣书急了。 嘉华郡主脑海里浮现过两个人影,除此之外,实在是想不通其他人了,摇摇头并未 明说。 她召来侍卫:“殿下可有书信送来?” 侍卫摇摇头。 奇怪,都两个多月了一封书信也没有,要不是宴会上旁人提及了七皇子战胜回来,她至今还要被蒙在鼓里。 “将殿下的院子打扫干净,府上也开始准备着。” 侍卫点头。 傍晚 凤仪宫 皇后得知嘉华郡主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七皇子府,她丝毫不意外:“她聪慧机警,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否则,老七又怎么会心心念念?” “娘娘,七皇子很快就要回来,再不抓紧时间,可就没机会了。” 皇后不动声色翻阅了一页经书,长眉一挑:“皇上近来如何?” 宫女一愣,已经很久都没有打听过南疆帝的消息了。 “去打听。” 宫女慌忙点头应了,急匆匆往外走。 片刻后又回来了。 “回娘娘话,皇上至今还被圈禁在宣和宫,前几日折腾死了一个贵人,昨日又折腾了个宫女,这三年死了六位妃嫔。” 皇后挑眉,一点儿也不意外,要不是南疆帝被圈禁,后宫抬出去的远不止这些。 一想到南疆帝那张脸,皇后就忍不住犯恶心。 但她不得不亲自去见见南疆帝,将经书放下,卸了鬓间的凤钗,换上素色长裙,手握珠串一步步朝着宣和宫方向走。 身边带足了两名宫女,守护左右。 宣和宫大门紧闭,见皇后亲自来,侍卫恭恭敬敬打开了门,进门就看见南疆帝眼蒙帕子,在和宫玩起了捉迷藏,嘴里还喊着美人儿。 皇后皱着眉,眼底浮现一抹厌恶。 “皇后娘娘。” 一声请安打断了南疆帝的动作。 南疆帝扯下了帕子,转过头瞥向皇后,似笑非笑:“今日皇后怎么有空来了?” 皇后挥挥手,宫女屏退其他人。 南疆帝浑然不在意的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要不是他身上还穿着龙袍,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帝王。 “这三年,皇上倒是一点儿也没消停。” 南疆帝冷哼:“这还不是托了皇后的福,朕没遭罪,这份恩情,朕日后必定回报。” 忽视了南疆帝的阴阳怪气,她上前坐在了一旁的石凳子上,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老七快回来了。” 一句话,南疆帝脸色骤变。 “老七凯旋而归。” 南疆帝急得站起身:“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要朕让位?” 皇后瞥了眼南疆帝,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给活刮了,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道:“老七手握兵权,战无不胜,民心所向,文武百官个个都盼着他回来,他只要一句话,谁又能夺走皇位,要不是你觊觎七皇子妃,能把人给逼急了?” 第249章 归来 南疆帝被盯得有些心虚,撇撇嘴,仍理直气壮:“那女人本就是贡献给朕的,是他,抢了朕的女人!” 皇后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这么多年,南疆帝的脾气她早就摸透了,死性不改。 “皇后,皇后。”南疆帝朝着皇后走近:“老七素来听你的话,你帮帮朕,朕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再动七皇子妃了。” 三年前要不是皇后开口,七皇子当场就能弑君。 皇后一脸冷漠,指尖攥紧,当年要不是南疆帝强行将自己册封为后,她又何至于和他是这样的关系? “老七这辈子最大的软肋就是太注重感情,皇上若继续执迷不悟,没有人能救你。” 皇后瞥了眼地上的帕子:“本宫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辈子,皇上好自为之。” 南疆帝急了:“皇后,朕要是死了,你可就守寡了。” 皇后慢慢转过身目光阴寒的看向了南疆帝,这一眼,竟然让南疆帝头皮发麻,咽了咽嗓子,往后退了两步。 “这么多年本宫孤身一人,和守寡又有什么区别?”皇后语气低沉:“皇上与其威胁本宫,倒不如想想怎么和七皇子冰释前嫌。” 说完,皇后扬长而去。 南疆帝紧攥拳,心口起伏。 还未等回过神侍卫送来一箱子经书,并将伺候的宫女全部换成了太监,将宣和宫里里外外都撤换一遍。 南疆帝急了。 可一想到七皇子即将回来,又硬生生忍住了。 做做样子而已,谁不会? …… 几日后 七皇子凯旋,大军兵临城下,百姓夹道欢迎,鞭炮声不断。 嘉华郡主站在人群中眺望马背上的少年,三年不见,他脸庞越发坚毅,眼神锐利,肤色略显粗糙,但仍是英俊。 一出现多少小姑娘涨红了脸。 忽然,七皇子抬起头视线精准地找到了嘉华郡主,原本锐利的眸子顷刻温和下来。 嘉华郡主微微一笑。 “恭迎殿下回京。” 众人纷纷下跪。 七皇子抬手:“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殿下。” 七皇子派人给嘉华郡主送了话,先入宫一趟,晚些时候再回府,嘉华郡主眉心一动,忽然就想起了前几日的三皇子府的鸿门宴,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递上前。 “交给殿下。” “是。” 嘉华郡主亲眼看着七皇子拿到了书信,才放心回去了。 …… 进宫途中他拆开了书信,寥寥数字,莫要交兵权。 七皇子将书信捏紧,内力震碎,化为粉末随手扬了,进宫之前将身后亲信留下一半在宫门口。 “七皇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三皇子快步迎了过来,一脸欣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战胜回来。” 七皇子微微笑。 紧接着三皇子飞快地聊起了这三年发生的事,又说自己前几日得了一子,七皇子说了句恭喜。 “外面的战都打完了,你也该歇一歇了,依你的身份多娶几个,用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子嗣。” 子嗣么,他从未想过。 聊来聊去,终于聊到了南疆帝身上。 “这些年父皇也知道错了,日日抄写经书祈福,一日不曾落下,老七,我觉得父皇是真的悔改了。”三皇子小心翼翼地盯着七皇子看。 七皇子神色晦暗不明,哼了哼并不言语。 “皇后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了,这些日子又病了。”三皇子长叹:“这些年也苦了她。” 七皇子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凤仪宫请安。 三皇子一块陪同。 凤仪宫内传来浓浓的药味,刺鼻难闻,七皇子皱着眉,里面还时不时传来了咳嗽声。 “七,七殿下?”宫女诧异,赶忙回去禀报。 不多时,皇后搀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来,一袭素色长裙鬓间只有寥寥朱钗,肤色雪白,眼窝下是压不住的憔悴,看着七皇子回来,脸上扬起了笑容:“老七,你回来了。” 七皇子冲着皇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挥挥手,忙命人去张罗接风洗尘宴,七皇子道:“母后不必麻烦了,晏丞相已经备下了庆功宴。” “瞧本宫都糊涂了,今日是庆功宴,你应该犒赏三军的,等明日,再来凤仪宫吃顿家宴。”皇后笑着说。 七皇子还未开口三皇子就率先应了:“老七,你都不知道母后十分记挂你,烧香祈福,吃斋念佛,就盼着你平安归来呢。” 皇后 拿起帕子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余光瞄过七皇子。 七皇子垂眸:“多谢母后。” “一家人,客气什么。”皇后眼底满满都是骄傲,不停的夸赞七皇子如何如何厉害。 惹得三皇子都有些醋意,撇撇嘴:“当年要不是我从马背上摔下来,至今不敢骑马,说不定我也可以上阵杀敌。” 皇后掩嘴一笑:“南疆有一位战神就足够了,若是两个,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闲聊之余,皇后叹了口气:“老七,去宣和宫看看吧。” 七皇子告别了皇后去了一趟宣和宫,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纸张,弯腰捡起,全都是经文。 南疆帝趴在廊下,手里拿着笔像是入了魔一般,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就是经文。 就连他站了半天都没发觉。 两鬓之间已经染上华发,身上的衣裳也有些随意,松松垮垮,沾染了不少墨汁。 纸张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是他一贯的风格。 七皇子皱着眉,心里的郁闷散开不少,忽然转身离开。 宣和宫的门被再次关上。 南疆帝坐起身,眯了眯眼,将手上的笔狠狠地掰断,咬着牙强忍着怒火未发泄。 “娘娘,殿下去了大殿犒赏将士去了。” “这么快就从宣和宫离开了?”皇后诧异,又问:“没出什么乱子吧?” 宫女摇头:“宣和宫满地都是经文,殿下看了之后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皇后笑了:“老七,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太注重感情了,心肠太软。” “娘娘,奴婢不解,殿下要是原谅了皇上,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皇上重新掌权,必定会严惩殿下。”宫女问。 皇后许是心情好,解释道:“谁说皇上一定会掌权?老七要是注重权势,也不会每次打仗回来第一时间上交兵权。” “这次回来,兵权总不能一直留在老七手上,老七不会同意皇上掌权的,权衡利弊之下定会重新挑选一人。” 她之所以帮着南疆帝说话,就是想要七皇子分心,自责,以她对七皇子的了解。 这个皇位,七皇子自己是不会主动去坐的。 至于落在谁手上,那就看七皇子偏向谁了。 宫女仍不懂:“那娘娘为何不支持七殿下直接掌权?如此一来,娘娘不就高枕无忧了?” 皇后脸色微变。 一个手握兵权的帝王,她如何能驾驭? “你多嘴了!”皇后瞥了眼宫女,不悦道。 宫女身子一抖,连连赔罪。 皇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叮嘱道:“派人盯着,今日七皇子妃可入宫了。” “是。” 她做了两手准备。 嘉华郡主要是入宫,她势必也会出席。 “娘娘,七皇子妃并未入宫。” 皇后了然一笑:“看来三年前那件事对七皇子妃打击不小,连宫门都不敢踏进来了。” 七皇子府 嘉华郡主知道今日是庆功宴,她不愿意多露脸,谢绝了七皇子的意思,留在府上该做什么做什么。 “派人盯着,殿下回来一定要告知我。” 绣书点头:“主子放心吧,奴婢已经派人去了二门口等着了,不过今日殿下犒赏三军,未必能回来。” 嘉华郡主摇头:“他一定会回来的。” 第250章 赌誓 微风拂过,嘉华郡主频频看向门外方向,翻了页书,绣书添了盏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主子,殿下今日未必能回来。” 犒赏三军,还要接受文武百官的问候,一人一杯酒就足以拖住七皇子。 她眼眸轻轻一抬:“再等等吧。” 月上中梢 院子外还没有动静 一本书已接近尾声,她叹了口气,暗叹自己多虑了。 “罢了,熄灯。” 凤仪宫 皇后突发恶疾,口吐鲜血,召集了数十个太医也束手无策,胆子大的宫女急急忙忙去前殿报告消息。 三皇子闻声色变。 看向被围住的七皇子,起身喊了声:“老七,皇后娘娘晕倒了。” 七皇子愣了一下,眉头微皱,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站起身拨开人群朝着凤仪宫方向走去。 “皇后这是老毛病了,当初入宫就伤了身,这么多年药石无医,一日拖一日,这三年又苦苦硬撑着管理后宫,身子越发弱了。”三皇子皱着眉头,面上尽是担忧:“偌大的后宫,多少人不服气,尤其是想父皇的,唉。” 三皇子每说一个字,七皇子心里就愧疚一分。 很快到了凤仪宫 宫女们进进出出,手里端着水盆,里面早已经浸染成粉红色。 七皇子迈过门槛闻着屋子里的檀香味还夹杂着腥味,相互交织,屏风内时不时传来宫女的呼唤。 “娘娘,娘娘您醒醒啊。” 七皇子听后心里咯噔一沉。 身后匆匆赶来的三皇子妃见状冲了进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对着宫女吩咐:“快去将晏夫人请来。” 晏夫人,皇后生母。 “皇后怎么样了?”三皇子迫不及待地追问。 三皇子妃眼眶一红:“不知怎么吐了好多血,太医说早已是强弩之末了,能撑到今日已是不易。” 七皇子一听脸色稍沉。 今日庆功宴晏丞相作为百官之首也在其中,晏夫人也随着入宫了,很快就被宫人请来了。 步伐匆匆,满脸焦急地进了屏风内,嘴里喊着:“娘娘,臣妇来了,可是有什么话交代?”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沉。 竟这么严重了么。 凤仪宫的灯火一夜天明。 直到天际泛白,晏夫人才失魂落魄地从屏风内走出来,整个人就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不止,眼眶通红,脚下绵软要不是丫鬟搀扶着,险些就站不住,手中攥着帕子捂着口鼻,压抑着哭声。 “晏夫人。”三皇子妃迎了上前,宽慰几句,晏夫人哽咽:“皇后娘娘已是弥留之际,宫中万不可离开人。” “这是自然。” 三皇子妃又对着七皇子说:“老七,你也进去陪娘娘聊两句吧。” 七皇子身上一顿,抬眸看了眼渐白的天,思索片刻后转身进了屏风内,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榻上的晏皇后惨白着脸,气息虚弱,听见脚步声传来眼皮颤了颤,费劲地撑开眼皮转过头朝着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一双温柔的眼睛里泛起了遗憾。 “老,老七……”她气息奄奄地开口。 七皇子站在榻前,望着花季少女蜕变成枯萎的花枝,即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太医说你需要休息,就别费神了。” 晏皇后摇摇头:“好不容易撑到你回来了,有些话还是要抓紧,本宫还记得几年前你刚学骑射时,连弓箭都握不准,但短短几天后,你就能有模有样射中靶子,父亲说,你比任何皇子都要有天赋。” 七皇子敛眉,忽然想起了从前。 他和几个皇子一样都是晏丞相的门生,在晏家学骑射,久而久之,也接触了晏丞相的嫡长女,如今的晏皇后。 南疆帝当年曾笑着说将来也不知哪一位皇子能娶到丞相的女儿。 可谁又能想到南疆帝偶然见见过一次皇后,当日便一封圣旨赐下,将晏家嫡长女迎入后宫为后。 晏皇后哭红了眼,哭红了一双眼求晏丞相,晏家满门的性命都攥在南疆帝手上,纵使百官之首也不敢忤逆。 就这样晏皇后被迎入中宫,与世隔绝。 “当年若不是皇上下旨册封为后,你……”晏皇后神色慌张地看向了七皇子,欲言又止。 七皇子低垂眸:“都过去了。” “可我不甘心!”晏皇后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紧紧攥着拳头:“我有做错了什么,就要被强行掳入皇宫,一辈子被高高的围墙挡住。” 晏皇后的情绪一激动,忽然剧 烈地咳嗽起来,手拿着帕子捂着唇呕出血来,撩起了衣袖露出了洁白手腕上的一粒鲜红色。 竟是守宫砂! 七皇子瞳孔一缩。 晏皇后道:“自我入宫就服用了一种慢性毒药,终身不能同房,否则,对方也会中毒,只是会拖垮身子。” “你……”七皇子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晏皇后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看向了七皇子,腮边流下了两行清泪:“皇后也好,太后也罢,对我而言都是禁锢枷锁。” “玄寅!” 七皇子抬头。 “本宫现在想除掉这个枷锁,清清白白做人。”晏皇后一瞬不瞬地盯着七皇子,一遍一遍地喊着玄寅的名字。 七皇子神色复杂:“我无权代替父皇这么做。” “皇后晏氏可以去死,死后葬入皇陵。”晏皇后直勾勾地盯着七皇子,捂着心口,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 转眼间三日了 七皇子也未回来,嘉华郡主眉心拧得越来越紧,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奴婢听说皇后娘娘这次病得很厉害,所有皇子都在宫中等候,殿下也不好轻易离开。”绣书道。 嘉华郡主淡淡嗯了声,回想起厢珠的话,心里越发的不安。 第四日 七皇子终于回来了。 身上的铠甲换成了玄色长衫,英俊的脸庞是遮掩不住的疲倦,只身去了书房,将自己关在书房许久。 傍晚才去见嘉华郡主。 “嘉华。” 嘉华郡主起身倒了杯热茶递到了七皇子手中,对着绣书吩咐:“做些清淡的吃食来。” 绣书会意退下。 两人面对面坐下,七皇子紧紧攥着杯,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下若信得过,可以当我是知己,我定会保守秘密。” 七皇子缓缓开口:“父皇膝下一共十一个皇子,最受宠的大皇子,五年前身染重病,不治而亡,其余的皇子都谈不上喜欢,父皇这辈子顺风顺水惯了,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我年幼时就被送去了晏丞相府上学艺,几位皇子中,晏丞相对我是偏照顾的。” “父皇曾说会让其中一位皇子迎娶晏丞相嫡长,她及笄那日,当众一舞,恰被偷出宫的父皇看见了,当日便下旨将晏家长女纳入后宫为后。” 嘉华郡主闻言对这位南疆帝更是厌恶。 一把年纪了,出尔反尔,强取豪夺实在是太过分了。 “入宫的前一夜,晏家长女差点死在了晏家,是晏夫人拼命求她,才被迫点头入宫。” 七皇子低着头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说:“晏家长女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马术超群,更是金城贵女中佼佼者,许多人倾心。” “也包括殿下吗?”嘉华郡主打断了话问。 七皇子犹豫一瞬,不作回应。 看着反应,她明白了。 前些日子三皇子妃添丁之日,见过一次晏皇后,肤色白皙,声音灵动,一点儿也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而且她当时也推断出,皇后对七皇子十有八九也是一样的心思。 三年前,要不是晏皇后亲自阻挠,七皇子说不定已经弑君了。 她看得出,七皇子很听晏皇后的话。 “皇后已到了弥留之际,她想解脱,舍弃皇后身份,离开皇宫。”七皇子道。 嘉华郡主握着杯盏的指尖攥得发白:“舍弃身份,谈何容易,殿下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一国之母说藏起来就藏起来? 都这么多年了,说病就病,这病也真够奇怪的。 嘉华郡主自小在皇宫长大,见多了后宫阴私,压根就不信晏皇后的种种无奈。 凭借晏丞相摄政的本事,足以让皇后金蝉脱壳。 偏偏选择了七皇子战胜归来的当日发了病。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七皇子救过她,嘉华郡主继续叹了口气,点拨道:“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殿下可曾想过,宫中耳目众多,你身居高位,一旦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皇上已被圈禁,皇后想做什么谁又敢阻挠?” 七皇子双眉习惯性的微蹙。 “皇后代表的不是她一人,是整个晏家,殿下您也不是一个人,您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人生在世,是有许多遗憾。” “你不赞同皇后出宫?”七皇子诧异,许是没有想到嘉华郡主会这么反对。 嘉华郡主点头:“殿下可否告知,对那个位置可有想法?” 七皇子摇头。 “那这么说,殿下 是要交权了?” 他沉默。 “殿下看好哪位皇子上位?” “三皇兄睿智稳重,为人儒雅,他若上位一定是个好皇帝,我浑身杀气太重,并不适合那个位置。” 嘉华郡主深吸口气,双眉紧锁:“殿下要想活命,除了登顶之外,别无选择,不论任何人上位都不会允许殿下活下来,殿下妥协皇后出宫,将来就是软肋。” “你多虑了,三皇兄对我极好。”七皇子并不认可嘉华郡主的猜测,他相信三皇子会善待他。 嘉华郡主微微一笑:“殿下,咱们赌一把如何?” 七皇子认真地看向了嘉华郡主:“你说。” “殿下将手中兵权一分为三,分别驻守在东南北三个方向,都要以亲信带领,不必提拥谁上位,殿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若是有人拥立三皇子上位,殿下要三皇子承诺,一旦上位,即刻放殿下去边关。” 嘉华郡主笃定一笑:“我赌三皇子绝不会同意放殿下离开,我赌皇后娘娘不会病死,我赌三皇子,皇后,或是晏家一定会想尽一切法子让殿下被迫交权。” 七皇子浑身一震,认真的盯着嘉华郡主。 “殿下要分权,就要尽快。” “若是你输了呢?” 嘉华郡主下巴一抬:“若我输了,我这辈子心甘情愿留在南疆,至此绝不提北楚。” 七皇子咽了咽嗓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嘉华郡主有多想回北楚。 她竟然发这么重的誓言。 第251章 纳妾 七皇子沉默之际门外管家匆匆赶来:“殿下,宫里派人来请您入宫,说是凤仪宫不好了。” 七皇子蹭得站起身。 “殿下!”嘉华郡主急急喊:“殿下,三思。” 他回头看了眼嘉华郡主,点了点头,临走前分别召见了亲信,聊了大半个时辰后才入宫。 夜色已黑 嘉华郡主叹了口气,绣书道:“主子,七皇子太过重感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在他救过我的份上,我已经言尽于此了。” 她盼着登基为帝的人是七皇子。 只有这样,她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北楚。 仰着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她死死咬着唇,逼着自己将眼泪咽回去,也不知玥姐儿现在过得怎么样,川哥儿又如何。 只要想起两个孩子,她的心一寸寸地煎熬着。 “三年了,皇上他还苟活着。”嘉华郡主闭了闭眼,巴不得那位早点儿去死。 绣书赶紧安抚:“还有两位皇子在京都城呢,胜算极大。” “但愿吧。” 转眼又过了十日 晏皇后的病在太医用过奇药之后勉强恢复了一些,渐渐地能撑着身子坐起来了。 每日三皇子妃和晏夫人陪着说说话。 几位皇子日日都来探望。 就连南疆帝也派人来探望。 晏皇后看了眼窗外枝头,等身边没人了才看向了宫女,宫女压低声音:“殿下虽每日都在宫里,但身边人日日回去报信。” 晏皇后挑眉:“果真?” “奴婢岂敢撒谎。” 晏皇后眼底陡然一暗,宫女又道:“都这么多日了,几位大臣还有丞相,明里暗里的提醒殿下,也该重新选个新君了,可殿下从不发表意见,三皇子倒是急了,其他皇子也不甘示弱,都想占便宜,奴婢看三皇子妃也快没耐心了。” “她没有耐心,可以不来。”晏皇后冷嗤。 正说着三皇子妃从屏风另一头走来,乍一看晏皇后脸上还未来得及收敛的愠怒,脸上的笑意有些尴尬:“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皇后娘娘了?” 宫女起身退下。 “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罢了。”晏皇后揉了揉眉心,闻着三皇子妃身上的淡淡熏香,皱着眉:“前朝如何?” 提到这三皇子妃神色变得古怪起来:“老七刚回来那几日,他明显松动了口风,回府一趟整个人就变了,问什么都不做主,能推就推。” 晏皇后皱了皱眉。 “娘娘,会不会是有人在老七耳根子面前说了什么?”三皇子妃就差没说嘉华郡主的名字了。 “本宫病了这些日子,几位皇子妃都来了,偏她没来,亏的本宫这三年护着她。”晏皇后意味深长的说。 三皇子妃立即会意,忙不迭地点头:“娘娘言之有理,按理,七弟妹确实应该来探望。” 三皇子妃的动作很快,先是找七皇子,发现对方在处理公务,便转头对着七皇子的侍从吩咐:“皇后娘娘身子好不容易好些了,想找个人说说话,你去请七皇子妃入宫一趟。” 侍从犹豫。 “身为儿媳理应来婆母面前孝顺,等你家殿下办完事,我自会说明。”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侍从也不再犹豫了,起身回去。 嘉华郡主一点儿也不意外会被召见入宫,换了浅色衣裳后,起身入宫,一路上还听着不少人称赞七皇子英勇善战。 她笑了笑。 的确勇猛,以一敌九,还能战胜归来,纵观天下几十年也没有过这样的将帅。 入了宫直奔凤仪宫。 这是她第二次来,凤仪宫很大,偌大的花园里种满了牡丹花,绽放极好,雍容华贵,国色芳香。 “七弟妹,你终于来了。”三皇子妃迎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叹气:“本不该打搅你的,可诸位皇子妃,世子妃都来过了,你就算是不想来,也该做做样子。” “咳咳……”嘉华郡主拿起帕子捂住口鼻,不停地咳嗽,愧疚道:“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不敢入宫担心将病气传了过去。” 三皇子妃一脸狐疑:“这天忽冷忽热,是该注意些。” 不管三皇子妃信不信,嘉华郡主样子做足了,低眉顺眼,一副柔顺乖巧模样。 “皇后毕竟是长辈,这三年可没少护着你,她也惦记着你,你去陪着说说话吧。”三皇子妃手牵着嘉华郡主往里走。 嘉华郡主点头。 迈过门槛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慢些。” 两个字 让嘉华郡主立即听出来了是七皇子的声音。 “我忘了告诉你,七皇弟也在。”三皇子妃长叹口气:“这些日子多亏了七皇弟日日陪伴,说起了塞外风光,才能哄着娘娘心情舒畅,连病都好转了。” 嘉华郡主垂眸笑笑:“是么。” 三皇子妃领着嘉华郡主站在屏风后盯着里面,迟迟没有进去,七皇子手里捧着药碗,正喂着晏皇后小口小口地喝着。 透过半遮半掩的屏风她能看见晏皇后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玄寅。” “嗯。” 晏皇后摇摇头:“本宫的舌头都麻了,实在喝不下了。” “娘娘,良药苦口,太医叮嘱您身子未痊愈,一定要喝完。”七皇子低声劝。 晏皇后露出了小女儿般娇羞。 屏风外三皇子妃眼尾余光瞄着嘉华郡主,漫不经心的说:“从前两位就认识了,七弟妹别往心里去。” 嘉华郡主笑而不语。 她怎么会在乎呢,只要七皇子能保住他自己,她任由他折腾,就怕这是一场算计,七皇子看不清被人算计,连累她没有机会回北楚。 否则,她不会插手过问的。 “殿下提过,年幼时和几位皇子在丞相府的过往,娘娘病了,身为人子,在床榻前伺候也是应该的。”嘉华郡主语气淡淡,根本就听不出情绪。 三皇子妃诧异:“七皇弟说过此事?” 嘉华郡主点头。 三皇子妃脸上的笑意有些不明朗:“他倒是对你什么都不隐瞒。” 一碗汤药足喝了半个时辰。 七皇子也极有耐心,晏皇后时不时地唉声叹气,喝两口就皱着眉,一盘子蜜饯都快吃没了。 终于最后一口喝完了,晏皇后捂着心口,眉尖紧蹙:“你已经好些日子不归家了,今日也该回去陪陪七皇子妃了,她一个人在南疆着实不易。” 屏风外的人听见这话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她不信,三皇子妃将自己召入宫这事儿,晏皇后不知情。 七皇子道:“也好。” 晏皇后一愣,似是没想到七皇子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她调整情绪后又继续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膝下无子,本宫真替你着急,本宫想召七皇子妃入宫,让张太医帮着调理调理身子,也好早日替你开枝散叶。” 七皇子点点头。 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嘉华郡主险些笑了。 内屋气氛尴尬,三皇子妃清了清嗓子,笑意吟吟地拉着嘉华郡主绕过屏风出现在两人面前。 “给皇后娘娘请安。”两人行礼。 七皇子诧异地看向嘉华郡主,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她走去,低声询问:“你来了?” “嗯。” 三皇子妃余光瞄见了晏皇后渐渐冷却的小脸,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七皇弟不在意弟妹呢,没想到啊,一见面就黏上了,生怕弟妹受委屈。” 嘉华郡主真想掰开三皇子妃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飞快地看向了三皇子妃:“哪里的话,我在凤仪宫怎么会受委屈呢,娘娘待我极好,病了几日,不便来请安,是我的过错。” 嘉华郡主屈膝冲着晏皇后行礼:“还请娘娘宽容大量。” “瞧你说的什么话。”晏皇后笑意吟吟,冲着嘉华郡主招招手:“过来坐,老三媳妇也真是的,怎么把你请来了,本宫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有太医呢,不必这么多人日日守着。” 嘉华郡主淡淡一笑,不管晏皇后说什么,她只管听着,乖巧得不像话,也不生气。 哪怕是晏皇后当着她的面要给七皇子纳妾。 “许尚书家的嫡女早就心仪老七了,双十年纪云英未嫁,就等着老七发话呢,现在战事平了,老七脸皮薄,还是子嗣要紧,不管嫡庶,至少要有一个。” 晏皇后拉着嘉华郡主的手,轻声细语地问。 七皇子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大抵是没想到晏皇后会主动提这事儿,他神色紧张的看向了嘉华郡主。 第252章 截获书信 晏皇后拉着嘉华郡主的手不松;“本宫知道这事儿难为你了,可许姑娘等了老七许多年了,许姑娘去年差点儿就寻了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依七皇弟的身份,将来肯定是要纳妾的。”三皇子妃也跟着劝:“外人都说我和三皇子青梅竹马,夫妻恩爱,但还不是做主纳了三个妾室,庶子也有两个,三皇子在七皇弟这个年纪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嘉华郡主眼尾的余光瞄向了七皇子。 他紧绷着脸,明显不愿意。 “娘娘和皇嫂所言极是。”嘉华郡主点了点头:“论理是该如此,但殿下毕竟刚刚回来,我打算过些日子再筹备此事。” “这还等什么……”三皇子妃笑着说:“老七回来身边多个人照顾,岂不是好事?” 嘉华郡主摇头:“皇嫂误会了,殿下如今位高权重,多少人惦记,今日许姑娘以死相逼进了七皇子府,很快就有王姑娘,张姑娘,李姑娘要进来,那皇子府成什么样了。” 三皇子妃语噎。 “倒是本宫考虑不周全了,还是你考虑周到。”晏皇后点了点头:“这件事就过些日子再提。” 晏皇后抬起头看向了七皇子:“你来了许久了,一会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本宫就不打搅了。” 七皇子看向了嘉华郡主。 “放心,本宫只是和七皇子妃聊聊,晚些时候就放她回去。” 七皇子这才作罢,拱手离开。 人一走,晏皇后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里捏着帕子,慢吞吞地掀开被子想要站起身,三皇子妃见状起身就要去扶,却被晏皇后一记眼神,立马停在了原地。 嘉华郡主见状瞬间明悟,弓着腰伺候。 晏皇后看向了嘉华郡主,忽然脸色一沉:“本宫听说这些年你和北楚那边没断了联系,老七媳妇,往轻了说,你这是红杏出墙对不起老七,往重了说,你这是通敌叛国,是死罪!” 面对晏皇后的发难,嘉华郡主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妇并未联系过北楚。” “还敢狡辩!”晏皇后秀气的脸蛋扭曲,浮现怒火:“这三年来你至少和北楚通过十次书信。” “臣妇从未……”嘉华郡主话说一半,晏皇后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叠信狠狠地摔在了嘉华郡主的脸上。 “你自己看!” 嘉华郡主一愣,低着头捡起了地上的书信,无一例外全都是小五的笔迹,里面的书信全都被拆开过。 龙飞凤舞的字迹彰显着小五的急躁。 从书信内容看,至少是一年前了。 还有更早的两年前。 嘉华郡主气地还浑身发抖,难怪她觉得小五的书信少了,她安慰自己是小五自身难保,又或者被罚了,所以不得已没机会给自己写书信。 万万没想到全都被晏皇后给拦截了! 那她写给小五的书信呢?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晏皇后居高临下,一脸鄙夷:“嘉华,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和亲公主已经嫁给了老七,不再是北楚妇人了,老七对你心心念念,你趁着老七不在,就是这样背叛老七的?” 嘉华郡主想要拆开其他书信,却被三皇子妃提前一步踩在了书信上,三皇子妃扶着晏皇后:“娘娘消消气,老七媳妇来和亲未必是自己情愿的,这些年老七不在家,难免动了活络心思也是正常的,如今老七回来了,感情嘛,还是要慢慢培养的。” 晏皇后怒瞪着嘉华郡主,犀利的眼神和人前那个温婉贤淑的皇后,简直天壤之别。 “难怪本宫劝你给老七生孩子,推三阻四,原来心早就不在这了,还敢欺骗本宫!”晏皇后下巴一抬:“传张太医!” 片刻后张太医来了。 晏皇后指着嘉华郡主:“给她诊脉。” 嘉华郡主被两个宫人按住,强行将手腕伸出来,太医诊脉后道:“七皇子妃身子康健,并无大碍。” “退下吧。” “是。” 张太医走后,三皇子妃叹了口气:“老七媳妇看着是个老实乖巧的,怎么能撒谎呢,亏得老七对你掏心掏肺,你这是要断了老七的子嗣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嘉华郡主当年生养宋玥时,的的确确是坏了身子,极难再有孕了,即便是可以生养,她也从未想过再给其他男人生孩子。 “今日你该给本宫一个解释!”晏皇后怒道。 凌厉的语气恨不得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要说南疆帝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猛野兽,晏皇后就是一条咬人致命的毒蛇。 表面温婉善良,实际不达目的不罢休。 试问南疆帝那样贪恋美色的人,大张旗鼓地迎娶皇后,皇后却还能保住清白之身。 皇后又岂会是简单角色? 嘉华郡主低声回应:“我与北楚来往,只是简单的询问两个孩子的近况,从未提及我在南疆的一点一滴,也算不上背叛七皇子,更谈不上叛国通敌,至于生养一事,是我们夫妻间商议……” “啪!” 一巴掌落在了嘉华郡主白嫩的脸上。 “夫妻?”晏皇后死死咬着夫妻两个字,嗤笑道:“你一个弃妇也配提这两个字,要不是你挟恩相报,老七会娶你?” 三皇子妃不忘添油加醋:“老七媳妇,你太自私了,多少人想嫁给老七呢,偏偏被你占了便宜,你还不自知,惦记北楚的老相好,娘娘心地善良替你隐瞒,你居然还敢狡辩!” “本宫要不是看在老七出征在外的份上,本宫早就将你捉入皇宫严刑拷打了。”晏皇后气恼不已:“难怪你躲在皇子府迟迟不敢来见本宫,你就是心虚!” 晏皇后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可不轻,嘉华郡主的脸蛋瞬间肿起来,五个明显的巴掌印。 打得她晕头转向,耳朵嗡嗡作响。 嘉华郡主死死咬着牙:“娘娘误会了。” “误会?”晏皇后冷笑:“本宫就不信你在北楚连一个知己好友都没有,偏偏给一个男子写信,你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书信在手,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剩下的书信被三皇子妃踩在脚下,她想看,奈何三皇子妃就是不挪开脚步。 她抬起头看向了晏皇后:“娘娘想要什么?” 她知道皇后这是撕破脸了,必定是想图谋什么,否则直接将书信交给七皇子就行了。 晏皇后长眉一挑,看着嘉华郡主娇媚脸蛋上的红痕,对着宫女吩咐:“带七皇子妃下去敷脸。” 宫女点头,扶着嘉华郡主起身。 嘉华郡主看了眼地上的书信,三皇子妃佯装未察觉,继续踩着,她深吸口气,只能离开。 “娘娘,这贱蹄子嘴硬得很,未必会妥协。”三皇子妃趁人走了,有些担忧:“万一被老七知道了。” “赵嘉华是个聪明人,不会将这事儿捅破的,毕竟她还惦记着回去呢。”晏皇后收回视线,重新坐下,她怎么都想不通北楚究竟有谁值得嘉华郡主念念不忘。 七皇子不好么? 这世上谁比得过七皇子。 晏皇后觉得嘉华郡主就是眼瞎! 很快嘉华郡主脸上敷药后又涂上厚厚一层脂粉,已经看不出红痕了,晏皇后也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娴静,和一旁的三皇子妃说说笑笑,见她进来,笑声停下。 “娘娘。”嘉华郡主行礼。 晏皇后支开了宫人,对着嘉华郡主问:“既然你的心不在南疆,本宫放你回北楚,如何?” 试探! 嘉华郡主故作慌乱地跪下来:“娘娘,我若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求娘娘开恩。” 晏皇后蹙眉。 “你和那位五皇子不是情投意合么,你回去之后嫁给那个五皇子,还能和自己的儿女团聚,不好么?”三皇子妃诧异地问:“难道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舍下?” “在北楚,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若回去才会对他们的拖累,至于情投意合根本无从聊起,我与五皇子就如同娘娘和几位皇子之间,清清白白。” 晏皇后脸色微变。 三皇子也不好继续污蔑,撇撇嘴:“是我忘了,你的丈夫是宋国公,的确和几位皇子无关,只要你想回去,法子有很多,换个身份藏在国公府不就行了?” “两国和亲,我若贸然回去,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晏皇后伸出白嫩嫩的指尖,指向了嘉华郡主:“从今日开始,你每日都要来凤仪宫陪着本宫说说话,学聪明点,别什么话都跟老七说,你也不想本宫派人去北楚打探消息吧?” 最后一句话赤裸裸的威胁。 嘉华郡主紧攥着拳,指尖嵌入掌心疼意袭来,才让她保持冷静,点点头:“娘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这就好。”晏皇后挥挥手,让嘉华郡主去一旁跪着伺候,嫌弃的眼神仿佛多一眼都嫌脏。 三皇子妃小心翼翼地陪着晏皇后说话,闲聊中聊起了许姑娘,三皇子妃怒骂此人不知羞耻。 “这样没有分寸的姑娘怎么配得上老七呢,这些年了,还痴心不改,也不想想多少姑娘想嫁,谁又成功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嘉华郡主明悟了,怪不得七皇子府冷冷清清的。 七皇子娶自己是因为情况紧急,来不及阻挠。 她一直以为是七皇子不好女色,原来根源在这,是晏皇后不允许有人在七皇子府。 她是否可以大胆猜测,第一次见南疆帝,和第一次入宫被引诱来了凤仪宫,也有晏皇后的手笔? 第253章 投怀送抱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多事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那日在三皇子府被人灌酒,酒里下了软骨散,也必定是晏皇后的主意,这三年晏皇后没有动自己。 仅是因为回来之后没法和七皇子交代。 时间卡在七皇子即将归来时,要是自己出事了,实在是怪不到晏皇后头上。 软骨散的背后一定会有个奸夫等着她。 若不是厢珠提醒……嘉华郡主不敢往深了想,简直不寒而栗。 至于三皇子妃,完全是有利可图。 她跪了足足两个时辰,小宫女进来请安时,晏皇后摆摆手才让嘉华郡主起身。 三皇子妃拉着嘉华郡主坐下来,温柔的倒了杯水递给她:“你一个人在府上闲着也是闲着,明日起,咱们一块来陪陪皇后,我绣工不错,打算给孩子绣些小衣裳,你来参谋参谋。” 说话间后背传来了脚步声。 熟悉的香味钻入鼻尖。 七皇子看着气氛融洽,脸色缓和,对着晏皇后行礼后带着嘉华郡主离开,嘉华郡主强忍着膝盖不适应,紧跟在七皇子身后。 直到上了马车,七皇子才追问:“你若不适应皇宫,可以不来,娘娘心肠软,不会计较的。” 心肠软? 嘉华郡主眸底划过讥讽,只怕七皇子还不知道晏皇后的手上沾染了多少血腥。 她摇头:“无妨的,本就闲着,再说已经约定好了也不好不去。” 见她不抵触,七皇子也没反对。 马车行驶片刻,她忽然问起了许姑娘,七皇子解释:“五年前父皇倒是有心思将许姑娘许配给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搁置了,再之后上战场,这事儿就耽搁了,若不是今日娘娘提及,我还不知许姑娘至今未嫁。” 许姑娘只是个引子而已,只是想试探她和七皇子的态度而已,晏皇后怎么可能允许她嫁去七皇子府? “你当真愿意我纳妾?”七皇子鼓起勇气追问。 嘉华郡主看向了七皇子:“殿下对许姑娘无意,她进门也是蹉跎一生,殿下值得更好的姑娘。” 许姑娘拖到两双十年纪还没成婚,可见心思也不单纯。 “我这把年纪了……”七皇子蜷起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耳尖涨红,低声说:“也未曾想过纳妾,只想守一人而已。” 嘉华郡主眸光怔怔地看向七皇子,忽然意识到一种不寻常的气氛,她赶紧解释:“殿下,我早晚要回去北楚的。” 一句话宛若一盆凉水狠狠地浇在了七皇子头上。 他脸色一僵,身上极不自然地追问:“是为了那两个孩子?” 她重重点头。 紧接着七皇子的脸色又缓和了许多,嘉华郡主心里还惦记着一桩事,四下无人才问:“殿下可还记得咱们的赌约?” 七皇子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点了点头:“已经安排妥当了,三军离开金城去了封地,暂无人知晓。” 嘉华郡主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不少大臣提议重立新君。”七皇子神色凝重,经过这段时间他才发现几位皇子远不是表面这么和谐简单。 私底下都在较劲。 马车停下,七皇子收了话题,扶着嘉华郡主下了马车,趁着天色还早提及陪着她逛街:“你来了南疆这么久,还从未逛过南疆的街吧。” 嘉华郡主提不起兴致,奈何七皇子一番好意,兴致盎然,她也不好反驳,点点头跟在七皇子身后。 南疆街头很热闹,贩卖的东西也是稀奇古怪,有许多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匆匆看了眼就收回了神色。 她早就过了好奇的年纪了,更何况现在满腹心事。 “铭记酒楼的饭菜赫赫有名,你可要尝尝?” “也好。” 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七皇子,恭恭敬敬行礼,七皇子挥挥手:“正常安排就好,无须外人打搅。” “是。” 将人迎上了楼上雅座。 很快一桌美味佳肴送上来,嘉华郡主本没有胃口,但不想扫兴,还是装作一副食欲大开的模样。 “不错!” “果然名不虚传。” 七皇子心情颇好,他吃饭素来不挑剔,吃什么都是一个表情,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雅。 嘉华郡主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嗝儿,喝了杯茶:“多谢殿下款待,今日吃得极好。” “你喜欢就好。” 吃饱喝足,她惦记着回去歇一歇,两条腿又酸又胀,实在是煎熬。 两人下楼时嘉华郡主还未看清,一道倩影直直地冲上来,极有目 标地冲入了七皇子的怀中。 “哎呦!”娇呼一声。 七皇子连连后退,站稳后才看清来人。 姑娘一袭浅绿色长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含羞带怯地看着来人,一双杏眼扑闪着,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盯着七皇子。 “七……殿下,这么巧。” 七皇子率先看了眼嘉华郡主:“你没事吧?” 嘉华郡主几乎一眼就能猜出来眼前的姑娘必定是许姑娘了,她摇头:“我没事,这位姑娘还好吧?” 许姑娘揉了揉泛红的脑门,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又要朝着七皇子怀里倒,被嘉华郡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姑娘?” 许姑娘站稳后,小脸娇羞地红了:“没,没事,殿下没事吧,是我不好,刚才没站稳冲撞了殿下,给殿下赔罪了。” 娇滴滴的声音听得耳根子发麻。 鼻尖下淡淡的馨香味更是刺得她鼻子痒痒,嘉华郡主松开手,默默拿起了手帕揉了揉鼻子。 “殿下。”许姑娘好似没看见就嘉华郡主一样,全程眼睛都恨不得粘在了七皇子身上。 七皇子蜷起拳头轻轻咳嗽两声:“无碍,许姑娘下次走路别这么着急了。” 说完起身就要走却被许姑娘给拦住了:“殿下,我,我身子不适,能不能烦请殿下送我回府?” 七皇子拧眉。 “来人,去准备马车。”嘉华郡主应了,对着绣书吩咐。 “是。” 许姑娘这才注意到了嘉华郡主,疑惑半天,嘉华郡主清了清嗓子解释:“我是七皇子妃。” 许姑娘神色晦暗地盯着嘉华郡主,眼底分明是羡慕,嫉恨,好似她抢走了对方的心爱之物一样。 “马车到了,许姑娘,这边请。”嘉华郡主手扶着许姑娘。 许姑娘看向了七皇子。 “男女授受不亲,殿下不便,我送你吧。” 许姑娘抽回了自己的手,折身扶着丫鬟的手道了句谢,一步三回头的走向马车。 七皇子有些许无奈。 “殿下先回去吧,我去去就回。”嘉华郡主道。 “好,我先回府等你。” 上了马车,许姑娘还不忘从帘子下偷偷看,直到七皇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放下帘子,进了马车也是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目光一抬落在了嘉华郡主身上。 许姑娘鼓足勇气,忽然跪在了她面前;“七皇子妃,我想入七皇子府侍奉殿下,还请您成全。” 嘉华郡主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还从未见过这么主动的姑娘,她将人扶起来:“天底下好男人这么多,未必非要他不可,何况你还是许家嫡长女,入了皇子府只能做个妾,值得么?” “天底下男人再好也不是殿下,更不如殿下,我只要殿下!”许姑娘说得理直气壮:“能侍奉殿下,哪怕做个丫鬟我也愿意。” 对于这种人,她知道无论怎么劝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你暂且起来吧,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嘉华郡主摊白:“我只是个和亲公主,没你想的那么大权利。” 许姑娘又问:“人人都说殿下对你极顺从,只要你开口……” “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替你开口?”她反问:“许姑娘,今日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 许姑娘涨红了脸,语噎片刻后又道:“我可以保证将来生了儿子,会抱给你养着,绝不会和你争,我带来的陪嫁许你一半,只要你能帮我劝住殿下。” 嘉华郡主满脸无奈。 “七皇子妃,不是我也会是旁人的,偌大的皇子府不可能只有你一人,我乖巧听话,不与你争,你考虑考虑吧。” 说完,许姑娘喊停了马车,掀开帘子起身下去了。 那健步如飞的架势,压根就不像是身子娇弱走不动路的。 “主子,厢珠县主派人给您送了一封书信。”绣书钻进来,将贴身的书信递过去:“刚才大街上有人塞给奴婢这封书信,说是厢珠县主给您的。” 嘉华郡主脸色微变,极快地拆开书信,看完后心猛地一沉:“快回府。” 书信说厢珠从三皇子妃的添丁宴会后就被家中软禁,连孩子都不许见,还莫名其妙咳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府上连大夫都不许请,就将她软禁起来。 这封书信皱皱巴巴还有股子菜叶子味,想必是偷偷叫人送出来的。 回到七皇子府她直接求到了七皇子跟前;“我想见一见厢珠,她是我在北楚的表妹。” 七皇子二话不说点头:“我来想办法。” 第254章 点拨 嘉华郡主站在长廊下眺望远方。 听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蓦然回身,只见七皇子阴沉着脸走进来,她莫名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嘉华……”七皇子的声音很轻。 “厢珠前几日已经去了。” “去?去哪里了,是出远门了么?”嘉华郡主紧张地攥着帕子:“她的夫家在南疆,又能去哪,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七皇子几步来到了嘉华郡主面前,一字一句道:“她死了。” “死……”嘉华郡主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一阵眩晕险些没有站稳,被七皇子搀扶着坐在栏下长椅上。 她缓了许久,才勉强能坐下。 抬起头时脸色赫然惨白,一把抓住了七皇子的衣袖:“人是怎么死的?” “失足跌入河中,溺毙。” “可她会枭水!”嘉华郡主有些激动,两人一块在北楚皇宫长大,有一年冬日,厢珠贪玩踩在冰面上,结果不小心坠入冰窟,回去之后染了风寒。 那时厢珠吓坏了。 她以为厢珠肯定长教训了,再也不会踩冰了。 谁承想厢珠病好了之后,直接和宫里会枭水的嬷嬷学了好几个月,愣是将枭水学会了。 所以,她才不信厢珠会溺毙。 “殿下,厢珠究竟是怎么死的?”嘉华郡主在南疆遇到亲人,她倍感亲切,而且厢珠过得并不快乐,她们俩也已经冰释前嫌了。 厢珠怎么就死了呢? 七皇子握着她冰冷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淳哥儿的贴身之物浮在水面上,厢珠误以为是淳哥儿落水了,急着下去救人,结果一只脚被塘里的水草给缠住了。” “胡说!”嘉华郡主愤愤道:“偌大的府邸难道连一个过路人都没有吗,淳哥儿的贴身之物又怎么会飘在水里,府邸里的池塘都是定期清理的,又怎么会被水草缠住……” “嘉华。” “她是被人害死的!”嘉华郡主气的发抖。 明明前几日她们才见过的。 嘉华郡主猛然想起了厢珠那日的话,像是在托孤。 求着她照顾淳哥儿。 “嘉华,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七皇子看着她惨白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我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的。” 一整日,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满脑子里都是晏皇后的那句威胁,派人要去北楚问候宋国公府,还有拦截了小五的书信。 晏皇后,口腹蜜剑,端的一副慈善模样,实则阴狠毒辣。 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厢珠的死给嘉华郡主猛然一击。 次日上午 凤仪宫来人接她入宫。 “七皇子妃,皇后娘娘今日召了有名的戏台子来唱戏,特邀您入宫热闹热闹。”宫女来劝。 嘎吱门推开了。 嘉华郡主已经换好了衣裳,连妆容都整理好了,下巴轻抬起:“走吧,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绣书惊讶,担忧地上前:“主子。” 嘉华郡主冲着绣书摇摇头,跟上了宫女的步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在她沉思之际已经到了皇宫。 直奔凤仪宫时,嘉华郡主意外的看见了昨日一面之缘的许姑娘。 许姑娘此刻坐在晏皇后身旁,正眉飞色舞的说些什么,惹得晏皇后娇笑连连。 今日晏皇后穿着大红色宫装,衬的她肤白娇艳,脸上涂抹了脂粉,越发的雍容华贵。 “老七媳妇来了。” 晏皇后一抬头看见了嘉华郡主,冲着她招招手,嘉华郡主上前屈膝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这孩子,本宫不是说了不必多礼么,快坐下吧。”晏皇后娇嗔慈爱的对着嘉华郡主说:“这位是许姑娘,本宫听闻昨日许姑娘的马车坏了,是你送许姑娘回府的。” 嘉华郡主抿唇,还真能编。 明明就是许姑娘得到消息,故意来堵七皇子的。 “昨日多谢七皇子妃了。”许姑娘微微笑,上前冲着嘉华郡主行了个标准的礼仪。 嘉华郡主脸上挂着笑:“举手之劳,许姑娘太客气了,况且昨日我也是听殿下的吩咐送你回去的。” “老七?”晏皇后挑眉。 嘉华郡主点头:“是啊,昨日在酒楼出门时偶遇许姑娘,许姑娘受了惊,殿下说男女授受不亲,绝不能坏了许姑娘的清誉,所以才叮嘱我送许姑娘回去,看许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无大碍了。” 晏皇后面上挂着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许姑娘,许姑娘脸色微变, 又听嘉华郡主说:“许姑娘昨日去酒楼可是有什么事儿,会不会耽搁了?” 许姑娘脸僵住了,悻悻一笑:“约了人,我私底下已经派人解释过了,不碍事,难为七皇子妃细心还记得。” 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嘉华郡主也懒得戳破。 几人坐下,品茶吃点心。 凤仪宫的茶水点心都是极好的,就连招待客人都是最顶级的云山龙雾,清香扑鼻。 戏台子早早就搭建好了。 在晏皇后的一声吩咐下,台上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嘉华郡主看得心不在焉,将手上的茶拿起又放下,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被晏皇后察觉。 “怎么,老七媳妇喝不惯本宫这里的茶?” 许姑娘立即附和:“臣女长这么大就没喝过这么好的茶,七皇子妃莫非还喝过更好的?” 蠢货! 嘉华郡主原以为许姑娘只是执拗,倔强,没想到还愚蠢,为了讨好晏皇后,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怎么会呢,娘娘宫中的茶自然是极好。”拗不过,嘉华郡主再次捧起茶,浅浅喝了两口。 晏皇后这才笑意吟吟地收回视线,目光转而落在戏台子上,极有耐心的听着曲儿。 许姑娘见状讪讪闭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时刻盯着晏皇后的一举一动。 只要晏皇后咳嗽一声,她立即递过帕子,关心几句。 几次下来,晏皇后皱了皱眉,眼眸里已经划过不耐,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一曲毕 许姑娘马不停蹄地吹捧:“臣女看得如痴如醉,尤嫌不够呢,多谢皇后娘娘让臣女见识到这么好听的戏曲。” 晏皇后轻轻掀了唇,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嘉华郡主:“老七媳妇觉得呢?” “自然极好。” “是不错。”晏皇后揉了揉眉心,说了句乏了,站起身扶着宫女的手:“本宫比不得你们年纪轻轻的,出来一上午了,也有些倦了,老七媳妇,你过来,本宫有话跟你说。” 嘉华郡主眼皮跳了跳,只能硬着头皮称是。 紧接着晏皇后又斜了眼许姑娘:“你喜欢,再看一曲。” 许姑娘张嘴要推辞,可晏皇后已经带着嘉华郡主离开了,无奈她只好又坐下了。 进了殿 晏皇后松开了宫女的手,径直走到了贵妃榻上,双腿往凳子上一搭,一只手撑着额,慢慢闭眼。 “七皇子妃,娘娘这两日腿脚不适,劳烦您辛苦了。”宫女腾出位置,指了指前方。 嘉华郡主面无表情地上前,弯腰蹲下,伸出手轻轻敲打晏皇后的双膝,揉捏。 殿内静悄悄的。 檀香味十足,闻得人脑袋昏沉沉,一夜未眠,她早已经昏头涨脑,紧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 “七皇子妃,娘娘素来觉浅,辛苦您了。”宫女道。 嘉华郡主低声说了句应该的。 这一捶就是足足两个时辰。 手腕指尖早已经麻木了,两条膝盖半蹲着,更是僵硬起不来身,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终于,晏皇后打了个哈欠睁开眼了,瞥了眼还蹲着的嘉华郡主:“果然还是老七媳妇手法娴熟,本宫许久没有这样舒坦过了。” 嘉华郡主微微一笑,咬紧舌尖逼着自己晃晃悠悠站起身:“能为娘娘效劳,是我的本份。” 晏皇后闻言嘴角翘起讥笑,眸光轻轻一抬,落在了宫女身上,宫女立即说:“回娘娘,许姑娘还在看戏。”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晏皇后善心大发地挥挥手,让两人都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不出意外再次遇见了许姑娘,许姑娘走路姿势同样很怪异, 小脸发白,一只手紧紧捏着帕子。 忽然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掌心撑地,手掌里蹭破了皮,嘉华郡主瞥了眼,并未伸手。 许姑娘气愤地紧咬着唇,想哭又不敢哭,憋得小脸涨红,她转过头狠狠瞪着嘉华郡主:“都怪你告状,皇后娘娘才会给你撑腰做主,罚我穿着木屐站了两个时辰看戏!” 不必想,那木屐一定专门制作的。 看来皇后比她想象的还有小气。 “我从未告状。” “不是你又是谁?”许姑娘咬牙切齿;“在背后放冷箭又算什么,殿下迟早会纳妾的,拦得住一时,还能管一辈子不成?” 嘉华郡主瞥了眼许姑娘:“殿下没有娶亲时,也未曾纳妾过,此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许姑娘猛的一噎。 细细回味却被某个想法给惊的 一身冷汗:“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与殿下认识三年,依照殿下的身份早就该娶亲纳妾了,殿下是什么身份,哪轮的着我来做主?”嘉华郡主弯着腰将许姑娘搀扶起来,轻轻拂了拂她衣裳的灰尘。 不经意间两只手腕高高肿起露了出来。 “你……”许姑娘愣了。 嘉华郡主目光环视一圈,飞速撩起了膝盖,一大片淤青有的已经呈现暗紫色。 伤口触目惊心,许姑娘倒抽口凉气;“这是?” “身为人媳,理应孝顺,跪在佛堂前抄写经书,又或是侍奉娘娘入睡,区区几个时辰而已,只要娘娘顺心身子能好些,无妨的。”嘉华郡主站起身,语气淡淡。 她也不怕许姑娘去告状。 晏皇后不怒自威,今日惩戒,许姑娘又不傻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么? 许姑娘的眼神渐渐变了。 “是皇后阻挠殿下娶亲纳妾!”她咬牙说。 嘉华郡主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娘娘会生气的。” 第255章 时机 “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许姑娘咬牙切齿。 嘉华郡主笑笑,并不否认。 在喜欢七皇子的金城姑娘们,只有许姑娘身份最高,父亲乃是监察百官之首的御史,名声在外,名下门生无数。 其中身份最高的那个在镇守边关,还是皇帝的心腹。 所以这么多年许姑娘一直活得好好的。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许姑娘这么厚的家族撑腰,几年前有个六品官员家的嫡女在宴会上和七皇子碰见了,只是浅浅聊了几句。 没多久,这姑娘就被家里许配出去了,嫁的人恰好就是晏家旁支,到现在这姑娘过得都不如意。 还有个胆子大的,私底下表示过对七皇子的爱慕之意。 一个月后在上山祈福时遭遇劫匪,被毁了清白,最后一根白绫没了性命,皇后亲自提贞洁烈女四个字,如今就供奉在那姑娘家族祠堂中。 也有闹大过的,是七皇子身边的部下,女儿身,跟着七皇子出生入死几回,七皇子曾在南疆帝面前夸赞过此女,巾帼不让须眉。 当日这姑娘就被强行纳入后宫做了个贵人。 姑娘不从,被人强行灌下了整整一碗合欢散,最后死在了龙榻上,对外只宣称是病了。 那是七皇子第一次和南疆帝有了嫌隙,大闹一场,南疆帝为了安抚七皇子,只好重重赏了女子的家人。 太多数不清这样的人了,凡是靠近七皇子的女子,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 可谁也没有想过这事儿的幕后主使者会是端庄贤淑,善良体贴的晏皇后。 许姑娘如梦初醒,有些不可思议。 “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皇宫。 嘉华郡主眯着眼,她想了一夜,想过忍气吞声,让晏皇后撒撒气就算了,但经过她调查后才知道,晏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在凤仪宫看见了许姑娘,就更加确定,晏皇后不会轻易收手。 有些事既然不能容忍。 那就只能撕破脸,对方忌惮。 她不是软柿子,不好招惹,晏皇后敢去北楚坏事,她就该让晏家一族陪葬! 走出宫门时,许姑娘正好看见七皇子也在马车旁边等候,这次她佯装没看见,匆匆离开。 走的时候还险些被绊倒,手忙脚乱地爬起身钻进马车:“快回府!” 七皇子一头雾水:“许姑娘为何这么怕我?” 嘉华郡主摇摇头。 “罢了,咱们回去吧。” “好。” 接下来的日子七皇子每日入宫跟晏丞相一块处理政务,嘉华郡主则是每日入宫陪伴晏皇后。 几日下来,嘉华郡主的手脚都快断了,又不能让七皇子看出端倪。 每日回府后必会涂抹上厚厚一层的膏药。 等到了次日又要沐浴一遍,将药味遮掩,才不被七皇子发现。 这日刚回到府上,绣书送来了书信。 “这是许姑娘派人送来的,说是要让您亲自打开。” 许姑娘? 嘉华郡主迫不及待拆开书信,书信上写着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见一次七皇子。 绣书也看见了书信,皱了皱眉:“许姑娘这是安的什么心,还不肯死心?” 她摇头,猜测这是许姑娘想要亲自验证一些事。 于是提笔写了个时间和位置,让绣书转交出去。 绣书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 两日后下午刚从皇宫出来,嘉华郡主提议想在金城逛一逛,七皇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上次败兴而归,下午也没事,去逛逛也好。” 于是两人打发了侍卫,只带着绣书一人逛街。 “主子,奴婢听说金城姑娘都喜欢逛玉钗阁,她们的朱钗首饰都是从那买的。”绣书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牌匾。 嘉华郡主犹豫一瞬。 “走,去看看。”七皇子兴冲冲的走在最前面。 嘉华郡主紧跟其后。 玉钗阁此时冷冷清清,掌柜的一看来人,立即笑脸相迎,七皇子叮嘱将最好的首饰都拿出来。 掌柜的照办。 首饰放在了桌子上,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嘉华郡主聚精会神地在挑选。 耳边传来了许姑娘惊喜的声音:“殿下!” 七皇子回头,瞥了眼许姑娘,只见许姑娘手提着衣裙快走几步来到跟前,嘉华郡主闻声看向了许姑娘。 几日不见,许姑娘眼底的爱慕分明少了一大半,面上却装出一副极震惊欢喜的模样。 “殿下,又见面了,听闻殿下喜欢兵器,我前几日得了几块玄铁,极适合做兵器,殿下可要试试?” 许姑娘立即叮嘱丫鬟回去取。 七皇子想要拒绝,许姑娘充耳不闻。 很快丫鬟抱着锦盒来,盒子打开,露出了几面精美的兵器,还有未经雕琢的玄铁。 “殿下,我一个姑娘家留着也无用,不如给殿下做一副趁手的兵器。”许姑娘道。 七皇子蹙眉;“无功不受禄……” “那殿下就替我付了银钱,送我一副首饰就好。” 嘉华郡主点头:“这也不错。” 七皇子见她这么说,松了口,嘉华郡主便对着掌柜的说:“许姑娘挑的首饰全都记在七皇子府的账上。” “是。” 嘉华郡主随手选了两样之后就走了。 次日 入宫时不出意外又看见了许姑娘,看着许姑娘的发鬓上戴着漂亮的红宝石首饰,衬得许姑娘十分富贵。 “老七媳妇,你瞧瞧许姑娘的绣工如何?” 晏皇后称赞不绝地摸了摸一条手绢,手绢上绣着几朵牡丹花,若说好看,宫里的绣娘那才叫技艺精湛。 许姑娘的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罢了。 迎合了晏皇后的话:“的确精湛。” 晏皇后笑着说:“本宫年纪大了,眼神越来越差,一直都想绣一副观音图,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许姑娘,你可有心替本宫绣观音?” 许姑娘受宠若惊:“承蒙皇后娘娘抬举,臣女自然愿意。” “那就从今日开始吧。”晏皇后脸上的笑有些冷淡,瞥了眼宫女:“带许姑娘去隔壁准备吧。” “是。” 许姑娘兴冲冲地跟在宫女身后去了隔壁。 人一走,晏皇后抬起头打量着嘉华郡主鬓间的朱钗,一支海棠并蒂花,很符合她的身份。 不僭越,挑不出任何毛病。 晏皇后忽然说:“本宫从未尝过北楚的点心,老七媳妇,本宫嘴里寡淡无味,可否做些尝尝?” “娘娘,七皇子妃身为人媳,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宫女道。 嘉华郡主点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也好。” 去了小厨房,厨子一窝蜂全都走了,只剩她一人,冷锅冷灶,就连柴禾都没有。 嘉华郡主深吸口气尽快熟悉了物件都在哪,找出来一一摆上,忽然从面粉袋子看见一条长长的尾巴,吓得她倒吸口凉气。 她犹豫片刻后,又换了新的。 确定无误后取出,揉捏,制作点心。 折腾下来至少三个时辰。 热气腾腾的点心刚端上来,晏皇后瞥了眼就收回眼神,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放下吧。 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一副困倦的模样。 宫女指了指门外:“皇后娘娘要歇息了,七皇子妃退下吧。” “是。” 临走前她特意从偏殿绕过,远远地看了眼里面,只见许姑娘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弓着腰一针一线在布料上飞快地穿插。 算算时间,已经四个时辰了。 照这样绣下去,手,膝盖,眼睛都要累坏了。 “许姑娘,这是您要的金丝线……哎呦!”小宫女手里抱着一团针线,毫无预兆地朝着绣品扑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 绣品被摔坏了。 许姑娘呆呆地看着绣品,一大片的祥云被扯烂,还有观音裙摆也被沾染上了污点。 小宫女不以为然地缩了缩脖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这绣品怕是不能再用了,劳烦许姑娘抓紧时间重新绣一幅吧。”宫女道。 许姑娘心口起伏,她绣了这么久,说不能用就不能用了,故意耍她呢? 一抬头瞥见了嘉华郡主的背影,步伐极慢,扶着绣书才能勉强站稳,她深吸口气点头:“好。” 一副绣品绣了足足十日。 许姑娘离宫那日,并没有马上回府,反而是在她必经之路等候,马车撩起帘子露了脸,让丫鬟去传话。 “七皇子妃,我家姑娘想单独见您。” “傍晚,可来一趟皇子府,在后门处会有人引你们进来。” 丫鬟点头飞快的跑回去。 马车走远。 嘉华郡主揉了揉泛酸的膝盖,忍了这些日子,晏皇后非但没有收手,反而越发嚣张,得寸进尺。 她不想再容忍了。 皇后虚伪的真面目,也该揭穿了。 第256章 戳破 令嘉华郡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许姑娘,在凤仪宫不眠不休熬了七八日才将观音绣完,前脚刚踏出宫门,后脚就跪在了宫门口,身子笔直。 “你……许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宫女懵了。 许姑娘不吱声,任谁都能看得出她脸色极差,白得吓人。 宫门口来来往往不少百姓盯着瞧。 “这不是许御史家的嫡长女么?” “是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该不会是在宫中犯了错,被罚了吧。” 宫女急了,赶紧伸手去搀扶许姑娘,附在她耳边嘀咕:“许姑娘,这里人来人往的,别被人看了笑话,连累了许大人名声。” 许姑娘一抬头,眸光泛着狠厉直勾勾盯着宫女,那犀利的眼神吓得宫女连连后退。 忽然许姑娘举起一双手。 原本白嫩的手掌此刻早就红肿不堪,十根手指头更是血痕满满,反复结痂。 “我在凤仪宫绣了足足八日的观音像,忽被点拨,今日叩谢皇后娘娘,让臣女得以清醒。” “许姑娘!”宫女意识不妙,脸色微变,想要阻挠却发现人越来越多了, 她急的紧紧攥着帕子,对着一旁的宫人吩咐;“快,快去将许大人请来,许姑娘魔怔了!” 许姑娘丝毫不在意,重重地冲着宫里方向磕头,嘴里喊着:“臣女有罪,臣女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多时许大人就被请来了。 宫女对着许大人呵斥:“许大人,还不快将许姑娘带回去。” 许大人一头雾水,他只知道女儿被皇后召见已经七八日没回家了,不想再次见面竟是如此。 许姑娘看向许大人,眸光澄澈:“父亲,是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污了许家名声,女儿该死。” 一句斥责的话到了嘴边硬是给咽了回去,许大人泪眼婆娑地扶着许姑娘:“说什么傻话呢,你并未给许家丢人。” “父亲,女儿不该惦记七殿下……” 又扯到了七皇子,许大人本能地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便皱了皱眉头,宫女急了:“许大人,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随便乱说话呢,这就是许家的教养,还不快将人带回去?” 许大人冷着脸瞥了眼趾高气扬的宫女:“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你!”宫女一时嘴快:“奴婢乃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 说完宫女就后悔了。 “皇后啊?”许大人早就认出了宫女的身份,故意引诱对方说出来的,他冷笑:“这么说是皇后娘娘让你呵斥官员的?” 宫女动了动唇,岂敢继续接话。 许大人为官多年,又是监察百官的官位,平日里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最会看人心。 一眼就看出事情不对劲。 许大人还有个毛病,就是护短,尤其是对长女更是呵护备至,否则也不会允许许姑娘双十年纪了还在家中养着。 甚至放出话要养一辈子。 “我女儿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否则绝不会被逼着跪在宫门口。”许大人粗犷的嗓子扬起:“你尽管说,为父定会为了你讨个公道!” 许姑娘感激涕零,死死咬着唇瓣。 宫女见状不妙偷偷转身离开回去报信儿。 “什么?”晏皇后坐不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敢跪在宫门口?” “娘娘,许大人还帮着许姑娘撑腰呢。” 晏皇后皱着眉:“这么多年了,这脾气还是这么急躁,看在许大人的份上,本宫一直容忍至今,没想到她居然蹬鼻子上脸!” “娘娘您可要抓紧时间,免得许姑娘说错了什么话,故意诋毁您!” 晏皇后点头:“来人,将许姑娘给本宫带回来。” “是。” 此时的宫门口,许姑娘扬起声音:“一个月前我偶然在酒楼遇见了殿下,次日便被召入宫,脚踩木屐硬是被罚站三个时辰,几日前,我觅得玄铁,赠与殿下,皇后娘娘又召我入宫,罚我不眠不休刺了八日的观音像,结果观音像却被丢入火炉焚烧,临走前威胁我,若再敢靠近殿下,就要我粉身碎骨,让许家满门抄斩。” 许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父亲,女儿没法子了,女儿实在是害怕连累许家。” 许大人气得浑身发抖。 “简直一派胡言,皇后娘娘宽容大度,怎么会针对你?”人群里有人站出来诋毁许姑娘:“倒是你众目睽睽之下污蔑皇后娘娘,该当何罪?” 许姑娘挺直了胸膛:“我亲耳听见皇后娘娘和贴身宫女谈话,任 何女子都不能出现在七皇子身边,六年前的庄家有意要和七皇子议亲,没多久就被贼人掳走,五年前的春日宴林姑娘被马惊了,七皇子出手相救,次日林姑娘被曝出与人私通,林姑娘一根白绫以死证明清白,林家举家迁移。” “还有玉副将,和七皇子出生入死,本可以做七皇子侧妃,结果呢当日就被皇上强行纳为贵人,死在了龙榻上……” 许姑娘豁出去了,将这么多年和七皇子有关的人全部细数出来,一一说出。 不远处的马车上,七皇子怔怔地听着这些话,眼底闪烁不可思议。 “一共十六个姑娘,九个姑娘和七皇子只是一面之缘,私底下毫无交集,却莫名其妙地发生一些事,要么毁了名声,要么以死明志,要么被家族草草嫁出去了。” “皇后娘娘仗着家中有晏丞相撑腰,在七皇子凯旋之日装病,强行将七皇子留在凤仪宫。” “没多久皇后娘娘又假借闲聊的名义,召见七皇子妃日日入宫,实则每日都是严惩,或罚跪,或是罚站!” 话一说完,人群哗然。 “皇后……皇后娘娘竟然这么善妒?” “难怪这么多年七皇子府一个妾室都没有,原来是皇后心有不甘啊。” 百姓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议论纷纷。 马车内,七皇子赫然回过头看向了嘉华郡主,黑眸闪烁:“她说的是真的吗?” 嘉华郡主没说话,撩起了裙摆露出了膝盖。 白嫩的膝盖上早已经结痂。 大片的淤青,还有些呈现暗紫色,看着就十分吓人。 “你为何不说?”七皇子一双冷眸落在膝盖上,神色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嘉华郡主抿了抿唇,决定赌一把,低声道:“皇后拦截了北楚的书信,倘若你敢亲近我一步,便会派人去北楚,伤害我的两个孩子,殿下觉得我敢说么?” 七皇子愣住了。 “殿下,若无两个孩子支撑,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嘉华郡主不以为然地将裙摆放下,目光幽幽地看向了许姑娘:“只是没想到许姑娘能被逼到这个份上。” 嘉华郡主对许姑娘心里浮上敬佩。 将事情捅破。 让晏皇后对许家有些忌惮。 许姑娘这么做更是聪慧,成功地挑起了七皇子的愧疚,还挑起了十六个家族对晏家的不悦。 许姑娘要是出什么错,就会第一时间让人怀疑是皇后,是晏家动手。 晏皇后的手段高明之处在于让人有苦说不出,许姑娘偏偏不认账,看似莽撞,却是将自己给摘出来。 日后晏皇后哪敢再召许姑娘入宫? 聪慧! 嘉华郡主看向了七皇子:“晏丞相把持前朝,皇后把持后宫,殿下可知许家将来会有什么后果?” 七皇子眼眸微动。 “晏丞相来了。”嘉华郡主看见了晏丞相的身影。 晏丞相疾步而来,他的脸上挂着愠怒,站在许姑娘面前:“许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皇后娘娘怎么会妒忌女子接近七皇子呢,七皇子可是南疆战神,为了南疆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娘娘又是殿下的长辈,嫡母为了儿子筹备婚事,挑选儿媳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是有些人目的性太明显了,娘娘心高气傲觉得配不上殿下,所以才迟迟没有替殿下选择。” 不愧是百官之首。 三言两语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 许姑娘脸色微变。 眼看着局势扭转,许姑娘暗暗着急,可许大人却不是个好糊弄的,轻轻拍了拍许姑娘的肩,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许大人看向了晏丞相:“下官当了小女二十年父亲,最了解小女的脾气,绝不会撒谎,丞相,小女亲耳听见的话岂能有假?” “许大人……” “丞相刚才说皇后娘娘心高气傲,看不上一般的姑娘,下官斗胆请问庄家姑娘才貌双全,是咱们金城有名的贤女,还有林姑娘,乖巧懂事,玉姑娘骁勇善战,为国为民,云姑娘贤良淑德,善良大度……这十六位姑娘哪一个是名声狼藉之人?” 晏丞相顿时哑口。 “还有下官的女儿,女儿家情窦初开并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她仰慕殿下却从未做过僭越的事,莫非在丞相大人眼中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许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二十有二,早就该成家了,试问在皇后娘娘眼里,金城的姑娘可有入得了皇后娘娘的法眼?” 被许大人连声质问,晏丞相动了动嘴皮子,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第257章 彻查 马车内的嘉华郡主看向许大人眼神,多了几分欣赏,这嘴皮子丝毫不弱于晏丞相。 “是不是在皇后娘娘眼中,只有晏家姑娘才能配得上殿下?”许大人怒问。 晏丞相有些气急败坏:“许中城,你过分了,竟敢诋毁皇后娘娘,该当何罪!” 许大人不屑一笑:“丞相大人是不是忘了,下官是监察百官之首,先帝曾允下官可以畅所欲言,哪怕是皇上做错了事,也可以大胆指责,且,恕无罪。” 连皇帝都能说,还怕皇后? 晏丞相气得吹胡子瞪眼,偏拿许大人没辙,又气又怒。 许大人下巴一抬:“今日小女所说,下官会一一彻查清楚,倘若晏皇后当真如此善妒,草菅人命,下官定会上奏朝廷,求个公道。” “你!”晏丞相眼底泛起杀意。 可许大人丝毫不慌,挺直了腰杆子,并未将晏丞相放在眼里。 “许御史清正廉明,又是出了名的倔强,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冤枉过人?” “有些事的确经不起推敲。” 人群里还有不少官员也来了,大部分还是站在许大人那头的。 帘子放下 七皇子紧绷的身体微微颤,呼吸乱了分寸,嘉华郡主看向了七皇子,有些事急不得。 自己亲眼所见,总比将真相捧到他眼前来得震撼。 “许大人一家被晏家忌惮,殿下可要派人护着许家,以免遭受迫害。” 七皇子动了动唇:“晏家,不会这么做的。” 嘉华郡主闻言拧着眉,犹豫一瞬,想了想干脆默不作声了。 很快宫里来人了,将许姑娘带走,许大人见状也要一并跟上前,晏丞相自然也跟上去了。 七皇子犹豫一瞬下了马车。 绣书来到嘉华郡主跟前:“主子,许大人能赢吗?” “那就看那十六位家族会不会追究到底了,若要追究,皇后跟晏丞相总有一个要退出。” “许大人既然敢撕破脸,就一定会将此事闹大。” 许家门生众多,这也是晏皇后容忍许姑娘这么多年的原因,晏家,还要掂量掂量。 …… 宫门口发生的事全都传入了晏皇后耳朵里,她气得七窍生烟,心口起伏,恨不得将许姑娘活刮了。 “这贱人!” 宫女不断地劝:“许大人那个老匹夫不好招惹,若是执意追查到底,必定翻找出对娘娘不利的证据,娘娘可要早做打算。” 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名声,顷刻之间都被许姑娘一手给毁了,晏皇后的怒火可想而知。 很快许大人,许姑娘等人被带来了凤仪宫。 一同来的还有七皇子。 晏皇后惨白着脸,虚弱无比地扶着宫女站在廊下,她满脸不解地盯着许姑娘:“许姑娘,你怎么能污蔑本宫呢?” “污蔑?”许姑娘对晏皇后的恨意也不小。 这么多年她承受着的名声,全都是晏皇后所赐,若不是晏皇后阻挠,今日她早就是七皇子侧妃了。 白白承受了五年的相思之苦,许姑娘心中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那请皇后娘娘将臣女所绣的观音像拿出来吧。” 宫女道:“许姑娘,那观音图明明是被你给毁了,你怎么敢当众污蔑娘娘?” 许姑娘嗤笑,她将绣好的观音像捧到了晏皇后面前,晏皇后笑着夸赞了一句不错,便将她放行。 她前脚刚离开凤仪宫,又谎称贴身玉佩落在了凤仪宫内,起身回去时,恰好看见了观音像被丢入火盆子里燃烧。 火焰成了压垮许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姑娘,本宫一直以为你脾气直爽,十分欣赏,被你孝心感动,正要将你许配给老七,没想到你太伤了本宫的心了。”晏皇后捂着心口,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许大人一转身撩起衣袍跪在了七皇子跟前:“殿下,微臣敢赌上微臣一辈子的名誉,求殿下准许微臣彻查十六人之事,若此事是小女污蔑,微臣愿以死谢罪。” 谁也没有想到许大人这么倔强,执意要追查。 七皇子眸光一抬看向了晏皇后。 “老七,你还信不过本宫?”晏皇后眼泪汪汪,一脸委屈。 许大人却道:“是与不是,彻查便知晓了,何必在这动嘴皮子谈及过往,混淆视听!” 晏皇后闻言恨不得撕烂了许大人那张嘴,咬着牙仍旧看向了七皇子。 七皇子神色平静地看向了晏丞相:“许大人铁骨铮铮,先帝在世时也夸赞过许大人为人过于正直,宁折不弯,做监察 百官最合适不过了。” 晏皇后听后心里咯噔一沉。 这意思是要支持许大人追查到底了。 晏丞相点点头:“既然要查,晏家问心无愧。” 七皇子点头对着许大人说:“许大人,你也听见了,晏家问心无愧,你若查不出什么来,污蔑皇后污蔑丞相,死罪一条!” “微臣明白!”许大人重重地点头,仍是没有松口。 七皇子又对着晏丞相说:“为了公允起见,丞相可否暂住宫中?” 晏丞相蹙眉。 “许大人,我将金吾卫暂借给你,一个月为限。” 许大人受宠若惊,冲着七皇子连连磕头谢恩。 七皇子挥挥手:“一个月之后看结果说。” 此事暂揭过 许大人领着许姑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仪宫,晏丞相失望的看向了七皇子:“殿下想要帮许家,大可以直说,何必兜圈子。” “宫门口多少百姓见证,若不拿出态度来,晏家何以证明清白?”七皇子沉声道。 晏丞相动了动唇,到底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晏皇后捂着嘴不停地咳嗽,目光灼灼的盯着七皇子:“本宫只问你一句,你可信我?” 七皇子站在台阶下方,情绪复杂道:“那皇后可否解释一句,嘉华的腿伤究竟是从何而来?” 晏皇后闭了闭眼,两腮流出两行清泪,叹了口气:“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随她怎么说,本宫护了她三年,无愧于心。” “殿下,是七皇子妃日日非要来求皇后娘娘想要离开南疆,娘娘不同意,七皇子妃便长跪不起,还危言耸听,逼着娘娘妥协……” “够了!”晏皇后瞪了眼宫女;“公道自在人心,本宫问心无愧。” 说完,晏皇后气恼地拂袖进了内殿。 晏丞相看向了七皇子:“北楚的女人手段聪慧,说不定是嫉恨殿下将她掳来,许姑娘这么多年都没做过疯狂的事,偏偏和七皇子妃一块入宫后,没多久就魔怔了,殿下就不觉得蹊跷么?” 晏丞相语重心长地劝:“你和皇后一块长大,皇后的脾气你还不了解?” 七皇子眉目间的厉色松动了一些,不语,抬脚离开。 人一走。 凤仪宫陷入了死般的沉寂,晏皇后的脸阴如水,抄起桌上茶盏猛地砸下:“蠢货,竟没发现许姑娘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晏丞相不解。 “许姑娘必定是故意在钗子铺偶遇老七,不,不对,是赵嘉华将老七引去了钗铺,两人相遇!” “你的意思是许姑娘早就等这一天了,以身入局,就是为了今日?”晏丞相蹙眉。 晏皇后点点头:“经此一事,许姑娘十有八九是要嫁去七皇子府邸了 ,本宫要是找她麻烦,就会坐实了本宫善妒的名声。” 想到这晏皇后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被许姑娘给算计了。 晏丞相长叹口气,看了眼女儿,欲言又止,这么多年女儿的执念也不是她这个做父亲的能制止得了。 “娘娘。” 门外小宫女颤着声道:“许姑娘一出宫门口就晕了过去,许大人带着许姑娘去了东城门口最大的医馆医治,大夫说,许姑娘这是连续多日不眠不休,加上惊恐所致,需好好调养。” “啪!”晏皇后拍案而起,怒不可遏:“许中城这老狐狸摆明了就是故意算计本宫。” 晏丞相道:“许中城本就狡猾,招惹上他,是有些棘手。” “怕什么,如今父亲在宫中,他要是出了什么事……” “不可!”晏丞相摇头打断:“殿下就在金城,一旦许中城出事,咱们就更解释不清,以殿下的性子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许中城就是故意要逼着咱们出手,好揪住咱们的把柄呢。” 晏皇后坐下来,揉了揉眉心:“是本宫急糊涂了,父亲所言极是。”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想要追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娘娘放宽心吧。”晏丞相自信查不出什么来。 当年的事压根就没有经过晏皇后的手。 晏皇后抬起头,眸光阴沉:“经此一事,老七纳妾的事是阻挠不住了,还有老七今日对父亲的态度大不如从前,还将金吾卫给了许中城,此举对咱们不利,老七手中兵权还未交出,一旦和晏家关系破裂……” “不,不会的,殿下顾念旧情。” “父亲别忘了老七身边还有个军事七皇子妃呢。” 晏丞相嗤笑:“七皇子妃的心压根就不在殿下身上,殿下心里不可能不膈应,她只要敢露出狐狸 尾巴,这一局,必败!” 看着父亲胸有成竹的模样,晏皇后缓缓松了口气,毕竟这么多年晏家也不是全无根基,哪能被七皇子妃三言两语就给破坏了。 第258章 偏袒 许姑娘这么一闹,全金城都知道了晏皇后藏在心里的那点儿事,私底下议论纷纷。 不过碍于晏家的权势,到底是不敢议论太过了。 当然许大人也不是吃素的,二话不说领着七皇子给的金吾卫着手调查几年前的旧案。 第一个查的就是玉姑娘。 曾经七皇子的部下,被强行掳入宫为贵人后,当夜暴毙。 将所有和玉姑娘有关的人全都找出来,实在不行,就招贴悬赏,另又马不停蹄地查林家和庄家。 庄家女儿当初被外嫁了远方,庄家举家迁移,许大人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侍卫,令人快马加鞭地赶去庄家。 “父亲,庄家能愿意翻案么?” 许大人点头:“庄老一样是个倔脾气,当年事情闹得不小,庄家只要将庄姑娘嫁人了就可以,可庄老心知肚明,一气之下辞官去了外省。” “当初晏皇后名声极好,谁敢提一个不字,许多事压根就没有沾染上晏皇后的手,庄老只能吃哑巴亏。现在不一样,事情撕开裂口,庄老必定会回来,为了给庄家洗清屈辱,给庄姑娘讨回个公道。” 许姑娘一听点了点头。 跟许大人料想差不多,庄家人一得到消息,庄老二话不说就带人连夜上京。 和庄老一样,其他人家也纷纷往金城赶。 第五日时 就有十来个受害者齐聚在许家。 许大人欣慰不已。 许家的灯火一夜通明,书房的人一波又一波,将当初的点点滴滴全都写出来,才去着重调查。 这些人又大部分曾是官员,很知道晏丞相的手段。 “不成功便成仁,既要另选新帝,七皇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次又有七皇子参与进来,我们这些人被迫辞官的岂能甘心?” “就是!” “晏老贼这么多年把持朝政,为了荣华富贵将女儿送入后宫,私底下做了多少龌龊事,也该肃清肃清了。” 众人达成协议。 不惜一切代价将晏丞相拽下马。 调查的这段时间晏家也没闲着,私底下动作频频,但很快就发现,不论男女老少只要一出门,身后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 晏家四周随处可见的侍卫。 还有宫门口也被七皇子看守着,但凡是从宫里出来的全都要搜身,再派人紧盯着,不许去其他地方,防止通风报信。 在这样严密的监督下,晏丞相手中的书信压根就送不出去。 一封一封书信被送回来。 晏丞相的脸色铁青,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赶紧去找晏皇后:“我担心这是有人推波助澜,故意要算计晏家。” 晏皇后这些日子也是寝食难安,是被气的,捂着心口揉着眉心起不来身 ,一听父亲的话,晏皇后揉着眉心,眼底泛着杀气:“许家不能再留了。” “可现在晏家所有人都被盯着,又有什么法子?”晏丞相发现事情已经超出控制范围了。 外面的局势如何,他全都不知晓。 晏丞相心一惊,问:“会不会是七皇子想扳倒咱们?” 晏皇后蓦然愣住了。 又过了许久,她称病不适,点了名要见金城几位皇子以及皇子妃。 一个时辰后 七皇子府和三皇子府,二皇子府,六皇子府同时接到消息,纷纷出门去探望。 嘉华郡主坐在马车内,这几日休养两条膝盖已经好了不少,她抬眸看向了对面冷静坐着的七皇子。 七皇子许是察觉了她的视线,朝着她看来,语气温柔:“你放心,我不会偏袒任何人,定会彻查到底。” 不仅如此,七皇子还跟嘉华郡主保证,不论是谁敢去北楚通风报信,打搅两个孩子,他一经追查,必杀无疑! 这让嘉华郡主悬着的心渐渐松了。 就这样几人进了宫,去探望病了的晏皇后。 三皇子妃首当其冲地朝着里屋走去,晏皇后身穿素色长裙斜靠在贵妃榻上,一张脸白得吓人。 “娘娘脸色怎么这样难看?”三皇子妃惊讶不已。 晏皇后揉了揉眉心,眼尾的余光一扫落在了嘉华郡主身上,转瞬即逝划过厌恶,再眨眼时已经消失不见,只剩清冷神色。 “老毛病了,不碍事。”晏皇后掩嘴轻轻咳嗽,单薄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三皇子妃得了晏皇后的示意,转过身看向了嘉华郡主,埋怨道:“老七媳妇,有些事我也隐忍有些日子了。” 嘉华郡主眼皮一跳。 “当初是我邀你入宫探望 娘娘的,娘娘庇佑你三年,也从未见过你入宫探望一次。娘娘性命垂危,你也不曾来,做人总要讲究个良心二字,现在娘娘被污蔑,你更不曾解释一二,抄写经书,给娘娘捶腿,也是你自愿所为,娘娘舍不得让你劳累,每次也没多久,你怎么就两条腿都跪伤了?” 三皇子妃又看向了七皇子:“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多说了几句,老七若要怪,就怪我好了。” “老三媳妇,你少说几句。”晏皇后赶紧劝,却被三皇子妃给拦住:“娘娘,您庇佑我们,我实在是见不得您深陷舆论,被人污蔑。” 三皇子妃赤红了眼,就差没有指着嘉华郡主的鼻尖辱骂一句白眼狼了。 彼时,屋子里的人视线全都看向了嘉华郡主。 就连晏皇后也是一脸不解。 “三嫂请慎言,嘉华不是你口中无情无义之人。”七皇子往前一步挡住了嘉华郡主,目光灼灼:“况且嘉华从未提过娘娘对她如何。” “那为何老七媳妇不多解释解释?” “如何解释?” “那日宫门口许姑娘闹事,我看见了你们的马车,许姑娘点了名老七媳妇也被责罚,老七媳妇为何不下马车辩解两句?”三皇子妃怒问。 七皇子蹙眉:“既然三嫂也在,为何不下马车辩解?” 三皇子妃被猛然噎的小脸涨红。 “嘉华虽来了南疆三年,这三年足不出户,不结识任何人,更不知陈年往事,且她人微言轻,辩解的话未必能有人相信。” 听着七皇子替嘉华郡主开脱,三皇子眼眸微暗,瞥了眼榻上的晏皇后。 嘉华郡主也看见了晏皇后的拳头慢慢攥紧。 “殿下。”嘉华郡主轻轻拽了拽七皇子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七皇子挪开了半步。 嘉华郡主的视线跟三皇子妃对上,低声问:“三嫂这是责怪我吗?” 三皇子妃动了动红唇,说了句不是那个意思。 “三嫂口口声声说娘娘庇佑了我三年,试问,我在金城是被何人容不下了么?”嘉华郡主长眉一挑,目光一转看向了晏皇后:“并且娘娘也确确实实的警告过我,不许接近殿下,日日罚跪,这难道不是事实么?” 话落,场面寂静。 三皇子妃倒吸口凉气。 晏皇后被气得脸色惨白,抬眸幽幽地盯着嘉华郡主:“老七媳妇……你,你怎么能撒谎呢?” 嘉华郡主手指着三皇子妃:“三嫂也是见证者,那日娘娘截获了北楚递来的书信,三嫂字字诛心,还笑我卑贱。” “你胡说!”三皇子妃眼皮一跳,矢口否认,赶紧看向了七皇子:“老七,这都不是真的,她胡说八道,你可千万不要相信。” 三皇子眼看着要波及自己了,也坐不住了,急着解释:“老七,这么多年你三嫂就是脾气直爽了一些,绝不会栽赃陷害的,你可万万不要相信啊。” 说到这嘉华郡主手心里沁出些许汗。 她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只要七皇子站在自己这边,她就赢了。 今日,她就是故意挑起七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只有这样,七皇子才不会萌生心思将皇位让给三皇子。 七皇子冷冷一哼:“三皇兄维护三嫂贬低我的妻子,是何意?我相信嘉华。” 一句话,嘉华郡主瞬间松了口气。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脸色唰地就白了,三皇子似乎意识到什么想要解释,背后却传来了晏皇后的声音:“老七,本宫的确截取了一些书信,那是因为本宫不愿意你被骗,老七媳妇,本宫一直替你维护,不愿让老七蒙羞,如今,本宫也顾不得许多了。” 晏皇后冲着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即刻将书信取来递到了七皇子面前。 “老三媳妇你自己主动交代吧,免得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扯下来,颜面扫地!”晏皇后道。 嘉华郡主长眉一挑,这就是急了? “是啊,娘娘这么呵护你,你居然倒打一耙,实在是令人伤心。” 三皇子妃抱怨。 见嘉华郡主迟迟不说话,晏皇后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语气极冷淡:“老七,你可知道老七媳妇在北楚还有个老相好,对方也是皇子,这么多年往七皇子府送书信,内容实在是不堪入目……” 七皇子拿过一摞书信。 晏皇后又继续说:“这件事可大可小了,往小了说是红杏出墙,背叛不忠,往大了说可就是通敌叛国!谁知道这信中有没有隐藏着咱们看不懂的暗号,本宫不过是提醒几句罢了。” 晏皇后眼底浮现憎恨,目光死死的 盯着嘉华郡主拽着七皇子的衣袖,恨不得斩断那双手。 可恶! 嘉华郡主抿唇。 小五说话素来胆大,之前也写过一些要接她回京的话。 有些事换个角度想,和通敌叛国也没什么两样。 她看向了七皇子。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他。 第259章 撕破 七皇子扬眉:“娘娘说的可是北楚五皇子?” 晏皇后点点头:“就是他,莫非老七也察觉了蛛丝马迹?” “若是这样,老七媳妇可就是心思不简单了。”三皇子妃赶紧附和,又劝七皇子赶紧拆开书信看看。 七皇子却笑了笑:“诸位有所不知,北楚五皇子与我交好,而且五皇子年纪轻轻,只是拿嘉华当成姐姐看待,并无私心。” “老七!” “娘娘,我所言句句属实,北楚五皇子天性如此。”七皇子转头将书信全都归还给了嘉华郡主:“我的妻,容不得其他人如此质疑。” 晏皇后错愕,紧捂着心口差点儿要被气死了,死死咬着舌尖才不至于失了理智。 变了,什么都变了。 他从前性子冷淡,从不会替其他女子说话。 她以为迎娶嘉华郡主,只是被挟恩以报,是还救命之恩,万万没有想到七皇子维护到这个地步。 晏皇后拼命的将嫉恨压制。 “老七!”三皇子妃急了:“只要你将书信打开看看,就知道绝非这么简单,她的心不在你身上,日日惦记着要回北楚,若非如此,娘娘又怎么会召她入宫?” 手握书信,嘉华郡主悬着的心放下来,她神色清冷的看向了晏皇后。 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眸色如火,一个清冷理智。 晏皇后却看见了挑衅,一口气没上来,噗的吐出口血,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你!” “娘娘!”三皇子妃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上前搀扶。 晏皇后手指着嘉华郡主:“能言善辩,狐媚惑主,哄的了老七却骗不过本宫……” “娘娘错了,我问心无愧。”嘉华郡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晏皇后:“娘娘始终弄错了一件事,将娘娘推到风口浪尖的从来都不是我,有些事用不了多久就有结果了,娘娘又何必着急下定论,毕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晏皇后脸色微变。 “过几日结果审问出来了,娘娘究竟是不是清白,一目了然。”嘉华郡主道。 “够了!” 一旁许久未曾说话的晏丞相忍不住发话,他来到七皇子身旁,锐利的眸光紧盯着七皇子:“殿下早就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老臣不怪您,晏家的生死全都掌握在殿下一念之间。” 嘉华郡主蹙眉。 这是打起了感情牌? “殿下,娘娘需要休养。”晏丞相发话了。 三皇子轻轻拽了拽七皇子的衣袖:“够了,别将娘娘气出个好歹来,娘娘身子本就孱弱。” 一边说一边拉着三皇子妃就要离开,看那架势,有些焦急。 七皇子眸光环视一圈:“今日入宫者,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宫。” “老七?”三皇子惊讶。 晏丞相瞳孔一缩:“殿下究竟什么意思?” 两人的反应有些着急。 七皇子解释:“许大人没有彻查清楚前,任何人许进不许出。” 晏丞相气得没了脾气,只剩心口起伏,三皇子动了动唇到底是没敢继续和七皇子对着干。 晏皇后捂着心口慢慢撑起身子,嘴角边还沾染一抹血红色,幽怨地盯着七皇子:“你是在怀疑本宫借病召见几位皇子,想借机往外传递消息?”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让晏皇后更加无法接受。 她眼眶里盛满了眼泪,不可置信:“老七,你质疑本宫!” 七皇子神色淡然:“与娘娘无关,只是我答应过许大人,会协助到底,任何人都是如此。” “好,好,好!”晏皇后闭着眼,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本宫倒要瞧瞧许家往本宫头上安个什么罪名!” 从凤仪宫离开 其余几位皇子被安排在了前殿歇息。 三皇子妃借口要照顾晏皇后,执意要留下,三皇子也跟着留下,七皇子什么都没说带着嘉华郡主去了当年居住过的寝宫。 这一路七皇子紧绷着脸。 到了春华殿才停下脚步,进了院子,他神色复杂的看向了嘉华郡主:“嘉华,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嘉华郡主停下脚步,眸光不躲不闪的看向七皇子:“我的确是有私心,只有殿下登上那个位置,我才有生存之地。” “不是这个。” 嘉华郡主挥了挥手上的书信:“这个?” “我以两个孩子发誓,我从未和小五,乃至北楚的任何人提及过南疆事,若有违背,我与两个孩子不得好死。” 七皇子一脸震惊,两个孩子对于嘉华 郡主有多重要他知道。 顷刻间,他软了语气:“抱歉,我不该怀疑你。” 嘉华郡主摇了摇头:“我是北楚和亲来的,殿下能信任我到今日,我怎敢奢求其他。” 七皇子坐了下来,神色有些迷茫:“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晏家,几位皇兄针锋相对,明明从前一切都好。” “从前,没有皇位之争。” 一语点破,七皇子逐渐冷静下来,他看向了嘉华郡主。 “不论哪一个皇子上位,只要殿下缴了兵权,必死无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殿下,就连皇上都忌惮您。” 今日索性,嘉华郡主将话摊开了说:“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最是无情帝王家,北楚也是这样,所以殿下不必介怀。” 一个人太过于重感情,也不是什么好事。 七皇子苦笑。 “年少时的真情流露,会随着时间变化逐渐改变,有些人在乎权势,有些人在乎感情,不是殿下变了,是前朝后宫的局势在变化,这些人也不得不跟着变化。” 七皇子又问:“所以许家状告晏家的事,有几分真假?” “我猜至少一半。”嘉华郡主也不确定许大人是什么秉性,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又说:“许家或许是想借着殿下的手铲除晏家,取而代之,替许家博一个前程。” “晏家要并不无辜。” “殿下若是妥协,许家的下场必定很惨,不,不止是许家,还有跟随殿下的心腹将军,会在未来的一年,两年,或许五年之内都会死。” 或许是嘉华郡主的话太过于直白了,七皇子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那晏家为何要扶持三皇兄?”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晏皇后若对他有意,难道不是应该扶持他上位么? 嘉华郡主沉思片刻道:“殿下若是登上那个位置,手握兵权,又得民心,皇后身为太后如何能拿捏住殿下?” “可殿下要是成为失败者,被圈养起来,成为一桩秘密,又有谁知晓?三皇子拿了好处,必定不会揭穿此事。晏家地位还能更上一层楼,晏丞相要权, 皇后要人,两全其美。” 七皇子默然。 “若是三皇子再许诺晏家一个小皇子,将来如何,不可言喻。” 他看向了嘉华郡主,说不清道不明的云雾被拂开。 “如今,战事平。殿下除了争夺没有第二种选择。”嘉华郡主沉声说。 …… 凤仪宫 晏皇后今日动了怒火,这会儿脑袋更是昏沉沉的,脸色阴沉地吓人,眸光一紧。 “娘娘,老七……都怪赵嘉华太会吹枕头风了,老七也是个糊涂的,居然被她骗得团团转。” 晏皇后斜睨了眼三皇子妃,吓得三皇子妃讪讪闭嘴,懊恼自己就不该提枕头风三个字。 “殿下对七皇子妃的偏袒,倒是超出了预料之外。”晏丞相长叹口气,这么多年了,他也是看着七皇子长大的。 也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抵不过嘉华郡主一人说辞。 “现在消息传递不出去,怎么办?”晏皇后问。 晏丞相摇摇头,忽然笑了笑:“今日被困皇宫,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至少咱们看清了殿下的软肋,有了软肋,什么都好办。尤其是对一个本就对皇位不感兴趣的人来说。” 晏皇后抬眸不解。 “大局要紧,娘娘要学会忍耐。”晏丞相说。 “丞相的意思是用七皇子妃来威胁老七?”三皇子一语道破关键,晏丞相点头:“许家能不能查出什么根本不重要,即便真的查出什么,只需要推出几个替罪羊,此事就能揭过。七皇子手握南疆兵权,只要他一日不登基,咱们就还有机会。” 换句话说,许大人的所有证据都不及七皇子手中兵权来得重要。 大战之后,兵权集中在七皇子一人手上。 那些部将又对七皇子忠心耿耿,他们就只能在七皇子身上下手了,交出兵权,一切都好办。 晏皇后闭了闭眼:“本宫在后宫这么多年,若无这点把握,也算是白活了。” 她紧捏着起拳,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加倍将今日羞辱一一还击。 三皇子妃闻言眼前一亮,和三皇子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底的跃跃欲试。 晏皇后撑着口气下了地,身子站的笔直:“任何人都不许动赵嘉华,本宫亲自要她!” “娘娘放心,老七……不,是赵嘉华必须要付出惨痛代价才行。”三皇子妃笑眯眯地保证。 第260章 有孕 嘉华郡主这是第一次在南疆宫中留宿,她有些不适应,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一轮明月,陷入了沉思。 “主子,夜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她点头站起身。 桌子上还摆放着数十封书信,犹豫一瞬,拆开书信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起来。 书信中小五说老东西又在吃药,经常会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唉声叹气,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又拆开一封。 小五说,四皇子变得忙碌起来,经常十天半月都不见人影,见着面了也是匆匆打个招呼。 四皇子瘦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还提了宋衡川,自她走后就消极一阵子,病了一年多不见人,被宋开封送去了乡下休养。 次年开春就接回来了,现在住在府上,性子还是有些冷,不见人任何人,偶然远远地看过一次,长高了不少,文采要进步许多。 嘉华郡主眼眶一热,险些就哭出来了。 将所有书信全部看完,她心中更是酸涩,回想起和宋衡川相处的日子,她越发觉得愧疚。 “主子,早晚有一日能熬出头的。” “主子,再耐着性子等一等。” 嘉华郡主点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一夜未眠,反复辗转。 天色蒙蒙亮她便撑着身子坐起,倏然眼前阵阵漆黑,心口处也传来了火辣辣的刺痛,紧接着火烧遍布全身的炙痛令她难以喘息。 “绣……” 张嘴喊人,嗓子似是被封住,一开口似是万箭穿心般疼。 嘉华郡主不得已在屋子里弄出些动静。 绣书推开门便看见嘉华郡主趴在榻上,面露痛苦,一看就不正常,绣书吓得赶紧扶着人:“主,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嘉华郡主被疼得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宛若被从水中捞出来,瑟瑟发抖,忽然身子一软直勾勾的倒在了绣书怀中。 “主子!”绣书惊讶。 绣书赶紧喊人。 七皇子就在隔壁听见动静拔腿就来,看见榻上昏迷的嘉华郡主,大喊请太医。 片刻后太医赶来给嘉华郡主诊脉。 “恭喜殿下,七皇子妃这是喜脉。” 喜脉? 绣书脑子嗡的一下:“不可能,主子怎么可能会是喜脉,一定是弄错了。” 七皇子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殿下,一定是弄错了。”绣书激动道。 这几年嘉华郡主的身边从未有过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喜脉呢,绣书敢用性命保证,绝无可能。 “殿下,老臣在宫中多年,是绝对不会弄错的,七皇子妃是心力交瘁,加上大喜大悲导致动了胎气,所以才会晕倒,只要服用一副安胎药就无碍了。” 太医道。 七皇子紧绷着脸。 “对了,七皇子妃的喜脉已经一个多月了,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一定要牢牢叮嘱七皇子妃,不可再动肝火了。” 太医叮嘱完最后一句,默默背着药箱子转身离开。 屋子里刹那间安静下来。 绣书动了动唇,忽然看见七皇子一脸阴沉,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吓得绣书连话都不敢说了。 “来人。” 小太监弓着腰进门:“殿下有什么吩咐?” “给七皇子妃熬药。” “是。” 一个时辰后嘉华郡主幽幽醒来。 她身上的疼意已经消失了,揉着眉心环顾一圈,屋子里静悄悄的,空气里还有药味。 “主,主子。”绣书进门时愣了下,赶紧快走几步来到了她身边,将人扶着起。 嘉华郡主问:“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身子还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就连指尖缝隙里都是钻心的疼。 可又在苏醒后,疼意消失了。 这就奇怪。 绣书支支吾吾,回想起七皇子说有些事不想让她知晓,暂且不要提,等出宫再说。 于是她扯了个理由:“太医说您极有可能是对宫中太过抵触,大喜大悲后的反应。” 嘉华郡主并不相信,一把攥住了绣书的胳膊:“绣书,你是我带来的,这些糊弄人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说,我究竟是怎么了。” 绣书还想隐瞒。 “绣书!我是不是中毒了?”嘉华郡主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这个。 绣书毕竟跟了嘉华郡主数十年,她眼神闪躲很快就被嘉华郡主看穿了,见实在是瞒不住了,才压低声音:“一个时辰前 殿下给您请来了太医,结果太医说您已经怀胎一月,动了胎气,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怀胎? 简直滑稽! 嘉华郡主心口起伏,她怀没怀上孩子自己会不清楚? 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上孩子,嘉华郡主第一反应就是那些书信,掀开被子坐起来,看了眼妆匣子旁放置的书信位置,那里却早就空荡荡。 “书信呢?” 绣书一愣:“奴婢并未发现书信。” “找!” 主仆两翻箱倒柜开始寻,嘉华郡主忽然站起身:“不用找了,书信肯定被销毁了。” “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书信上洒了不该洒的东西,皇后料定,我一定会看。她执掌后宫多年,从眼皮子底下将书信拿走,简直易如反掌。”嘉华郡主有些懊恼,她居然这么大意。 这点儿防备都没有。 “主子,那现在怎么办啊,两位太医诊脉后都确定您是怀胎一月,这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您和殿下从未同床共枕,这孩子……会不会是皇后娘娘想要以此胁迫您?”绣书急了。 嘉华郡主咬了一下舌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回想整个局面,忽然问:“殿下知晓后是什么反应?” “殿下他什么都没问,只让人熬药,叮嘱奴婢不许将真相告诉您,还说等出宫再说。” 这态度,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其他。 “殿下现在在哪?” “去了前殿。” 嘉华郡主沉思之际,外面传来了请安声,是三皇子妃来了。 闻言绣书有些气不过:“三皇子妃怎么还好意思来呢,她也是帮凶。” 说话间嘉华郡主透过窗外能看见三皇子妃手里提着红漆木食盒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柔柔的微笑。 隔着窗户两人互相看了眼。 三皇子妃笑意吟吟地说:“老七媳妇,还是你有福气呀,老七才回来不久,你就诊断出身孕了。” 嘉华郡主指尖攥紧。 这头三皇子妃已经迈过门槛走进来:“我让凤仪宫的小厨房给炖了些补品,前三个月可一定要小心谨慎,瞧我,你也不是头一次了,是我多虑了。” 明晃晃扎心的话犹如刀子一样往身上戳,嘉华郡主的脸色渐渐泛白,转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也不恼,直冲着她笑道:“老七媳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过去的事就别往心里去了,安安心心地将孩子生下来,不论是男是女,都是老七的第一个孩子,老七必定放在心尖上疼得如珠如宝。” 嘉华郡主呼吸急促。 绣书欲要上前理论,却被嘉华郡主给拦住了:“你先退下,我和三皇子妃还有些话要聊。” “主子?”绣书急了。 嘉华郡主脸色一沉。 绣书这才退下,连带着将廊下的侍卫都退了几步。 三皇子妃见状挥挥手让自己的身边丫鬟也退下,她笑道:“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看在妯娌的份上,说不定我会帮衬一把。” “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法子,叫人乱了我的脉象。但我知道,你们所求,不过是兵权罢了。” “老七媳妇,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三皇子妃一脸无辜。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遮遮掩掩。”嘉华郡主眸光紧盯着三皇子妃:“三皇子妃许是不知我赵嘉华的秉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三皇子妃慢悠悠地站起身,似笑非笑,更是有几分鄙夷:“难怪老七今日上朝时脸色不好看,莫不是,老七媳妇你耐不住寂寞,一时不慎,怀上野种?” 嘉华郡主倏然笑了笑:“既然三皇子妃油盐不进,那我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三皇子妃眼皮跳了跳。 “还要多谢三皇子妃来看望我!” 说罢,嘉华郡主拔下头上的金钗,当着三皇子妃的面丝毫不犹豫地戳入腹中。 顿时鲜血肆意横流,染红了手心。 三皇子妃蓦然瞪大眼不敢置信:“你是不是疯了!” 嘉华郡主嘴角勾起:“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三皇子府一块!” “你!”三皇子妃怒气冲冲的来到嘉华郡主身边,生怕她鲜血流尽就这么死了,嘴里大喊:“来人,快,快来人。” 绣书第一个冲进来,被这一幕惊呆住了。 嘉华郡主死死的拽住了三皇子妃的手腕:“天底下会医的不止太医,定会看出其他端倪,三皇子妃既要争,我奉陪到底!” 三皇子妃被嘉华郡主眼底的戾气给惊呆了。 眼看着嘉华郡主倒在了自己脚下,就连她的手上也沾染了血迹。 也不知是谁通知了七皇子,他疾步匆匆地往回赶,脸上布满阴沉,令人不敢小觑。 “老七,你,你听我解释。”三皇子妃慌慌张张地说:“我是听说老七媳妇怀上了,特意送些补品来的,她不知怎么就……” “殿下!”嘉华郡主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地说:“殿下不必因为我上交兵权,我以性命发誓,绝不可能怀上子嗣。” 七皇子大步流星地赶来将嘉华郡主抱起来,放在榻上;“太医呢,滚进来!” 一声怒吼,差点让屋子里都跟着发颤。 一旁的三皇子妃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第261章 反击 嘉华郡主反手攥住了七皇子的手腕,目光坚决:“殿下若是因我妥协,有朝一日我若知晓,也绝不苟活!” 七皇子一愣,赶紧安抚:“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先让太医医治。” “殿下先答应我。”嘉华郡主仍是不松手,紧紧咬着唇不松,小脸却越来越惨白。 “老七媳妇!”三皇子妃终于回过神了,一脸责怪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如此任性,还是说你心虚了,这孩子压根就不是……” “三嫂!” 七皇子猛然开口,转过头神色冷冷地盯着三皇子妃,寒气森森的眸子里泛着杀气,吓得三皇子妃瞬间头皮发麻,缩了缩脖子讪讪挤出一丝丝笑容:“老七,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一时气糊涂了么。” 七皇子收回视线呵斥:“滚出去!” 三皇子妃闻言又气又怒,扯着手上的帕子扭头就走,在门槛上和太医擦肩而过。 她朝着太医使了个眼色。 太医不着痕迹地垂下眸。 三皇子妃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手上的帕子都快被搅得没型,丫鬟提醒:“主,您手上还沾染着污秽。” 她低着头一看,还真是,一脸嫌弃地拿出帕子擦拭:“走!” 回到凤仪宫时晏皇后正在喝药,优雅从容地拿出帕子擦了擦唇角,瞥了眼神色慌张的三皇子妃眼,皱了皱眉。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又说什么了?” 三皇子妃心跳如雷,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晏皇后脸上露出诧异:“果真?” “我亲眼所见。” 晏皇后啧啧两声:“赵嘉华的确是不简单,对自己也足够狠。” “娘娘,现在怎么办?”三皇子妃原以为这次十拿九稳了,没想到嘉华郡主手段这么狠:“我瞧着金簪入体,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这件事就没法继续做文章了,还有老七的反应也很古怪。” 三皇子妃心中无比忐忑,总觉得七皇子看自己的眼神过于冷冽,搞不好这事儿还要引火烧身。 晏皇后看着她神色慌张模样,便道:“遇事要沉着冷静,别慌慌张张的,先退下整理,一会跟本宫去看看。” “是。”三皇子妃乖巧退下。 片刻后,晏皇后带着人去看望嘉华郡主。 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就看见廊下跪着十几个宫人,三皇子妃眼皮一跳:“娘娘,老七今日是动了怒的,您可要小心。” “嗯。” 等晏皇后走近才发现人群里还有好几个太医,也跟着跪在了廊下,个个脸色惨白,身子抖的厉害。 晏皇后蹙眉。 “给皇后娘娘请安。”众人行礼。 晏皇后抬手:“都不必多礼了。” 进门后她看见了七皇子的手紧紧攥着嘉华郡主的手,嘉华郡主紧皱着眉,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鬓间早已濡湿,面露痛苦之色。 一旁有医女在给嘉华郡主包扎伤口。 嘉华郡主眼尾余光看见了晏皇后,她抬起头看向了七皇子:“殿下,能不能找信得过的大夫给我重新诊脉,伤口这么深,总不至于还是有孕之象吧?” “好,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我会想法子处理好。” 嘉华郡主点了点头,她的确是疲倦了,眼皮子都快压得睁不开了,很快就陷入了昏睡中。 屋子里搬来一台屏风挡住了里面。 七皇子松开了嘉华郡主的手,转身退了出去,晏皇后追问:“老七媳妇怎么样?” 七皇子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晏皇后。 “老七,本宫听说老七媳妇怀胎一月,很替你高兴,可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晏皇后脸上尽是惋惜。 三皇子妃立即在一旁跟着附和:“幸好你们都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话音一转又疑惑道:“只是我有些好奇,老七媳妇为何会如此激烈,那毕竟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就这么没了,着实可惜。” 说话间三皇子妃还不忘朝着屏风另一头看去,欲言又止。 晏皇后瞥了眼三皇子妃:“你就别添乱了。” 三皇子妃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应了。 满屋子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夹杂着药味,晏皇后目光轻轻一抬落在了七皇子身上:“你留不住她,她也不会在此留下孩子。” 七皇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娘娘究竟想说什么?” 听着对方满是嘲讽的语气,晏皇后知道栽赃嘉华郡主红杏出墙这件事无疾而终。 她揉着眉心有些无奈:“老七,天底下 好姑娘多的是,你又何必非她不可呢,你若喜欢,南疆的姑娘还不是随你挑选么?” 七皇子面上已染上不耐烦:“娘娘对嘉华有偏见。” 话音落,晏皇后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皱着眉头盯着七皇子,七皇子同样盯着晏皇后。 “嘉华并未得罪任何人,是有人容不下她。她来南疆时,身边只有一个婢女,在七皇子府,我眼皮底下活了三年,若是有异常,府上的人早就汇报了。”七皇子讥笑:“有些人为了权势,真是不惜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听着七皇子指桑骂槐的话,晏皇后一颗心沉入谷底,她不敢置信七皇子会这么和自己说话。 “你,你是在怀疑娘娘?”三皇子妃都愣住了。 七皇子瞥了眼三皇子妃:“七皇子妃好不容易怀胎一月,三嫂为何要对她下狠手,我膝下无子,你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什么?”三皇子妃有些发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又扯到自己头上来了。 七皇子指了指廊下的几个太医:“太医诊断我妻有孕不过半个时辰,三皇子妃便带着人上门,补汤里放了嘉华不能吃的云焦草,嘉华不妥,你用金簪刺伤了嘉华,三嫂,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断我子嗣?” 三皇子妃后知后觉地瞪大眼:“胡说八道,我只是好心来探望,是她自己用金簪刺入腹部,与我何干?” “殿下,奴婢可以作证,是三皇子妃故意说些刺激主子的话,趁其不备,拔下了主子的金簪刺入主子腹部,求殿下给主子做主。”绣书冲出来,跪在地上给七皇子磕头。 三皇子妃气的心口起伏:“你这贱婢,为何要污蔑我?” “三皇子妃,您和主子关系并不和睦,又为何要来看望主子,奴婢听见您亲口说,只要七皇子断了子嗣,文武百官肯定不会支持七皇子,若三皇子上位,一定会狠狠折磨主子,是您劝主子识趣。” 绣书嘴皮子极利索,一张嘴就让局势扭转。 孩子没了,谁敢说孩子不是七皇子的。 除非太医站出来说孩子压根就不存在。 可太医又是谁指使的呢? 有些事经不起追查。 三皇子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双膝一软跪在了晏皇后膝下:“娘娘,我是被冤枉的。” “殿下,奴婢还看见三皇子妃将昨夜的书信给带走了。”绣书道。 三皇子妃闻言恨不得撕了绣书的嘴:“这贱婢故意栽赃,求娘娘明察。” 眼看着事情闹大,晏皇后也不好当众偏袒三皇子妃,她佯装不知情地问:“老三媳妇,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实话实说,否则本宫也帮不了你。” “娘娘?”三皇子妃惊愕。 对上了晏皇后眸底的冰寒,三皇子妃突然激灵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娘娘,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追查,况且娘娘您想一想,我怎么会这这么愚蠢,明目张胆的伤害老七媳妇?” 晏皇后点头:“也是,老七,这事儿的确是有蹊跷,会不会是弄错了。” “娘娘是后宫之主,我妻受了重伤躺在榻上,刚刚没了孩儿,这件事既不是三嫂的错,那便该是谁的错呢?”七皇子脸上尽是失望,手指着三皇子妃身后的婢女:“拖下去,严加审问!” 三皇子妃闻言急了:“不行!” “三嫂怕什么?” “你无端怀疑我,便是羞辱我,没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老七,你这是被北楚的女人迷惑,太糊涂了!”三皇子妃道。 七皇子看向了晏皇后,也不急着开口,就等着对方发话。 晏皇后闭了闭眼,感受着对方的怒火,深吸口气:“老三媳妇,你今日就不该来探望老七媳妇。” “娘娘?” “听老七的意思,带下去!”晏皇后发话。 三皇子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奴婢被带走了,她心中忐忑,不安的看向了晏皇后。 七皇子又道:“来人,将昨日进入此殿的所有宫人全都带走审问!” 晏皇后眼皮跳了跳。 第262章 狡辩 晏皇后脸色越发冰冷,一旁的三皇子妃听着门外贴身丫鬟的惨叫声,几次欲言又止。 “老七!” 晏皇后忽然站起身,来到了七皇子身边,压低了声音:“因为一个北楚和亲女子,三年前你剑指生父,三年后软禁丞相,现在又为了她闹起来,你从未这样失去理智过。” 七皇子看向了晏皇后。 “文武百官虽向着你,你可别忘了,你父皇还活着呢!”晏皇后紧抿着唇。 最后一句话似是警告。 七皇子嘴角染起讥笑:“娘娘,嘉华究竟招惹什么人了,为何而一再地被算计?” 眼看着七皇子处处护着嘉华郡主,晏皇后强忍怒火:“若不是她不安分,又有谁会针对她?” 两人四目相对。 晏皇后心惊地发现七皇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早就没了以往的尊敬,只剩一层冰冷。 “老七,本宫知晓你心仪她,罢了,本宫也不劝你了。”晏皇后装作一副被打击的模样,连连后退,失望道:“本宫成全你,等她身子好些了,你带着她去封地吧,日后做一对恩爱夫妻,再没有人打搅。” “娘娘!”三皇子妃讶然。 怎么就放去封地了? 七皇子眉眼微动。 晏皇后没有理会三皇子妃,眼神直勾勾盯着七皇子:“她是个母亲,放心不下北楚那边,你只有离开了金城,才不会被文武百官时时刻刻紧盯着,就算是带着她去北楚,也没有人反对。有些事看过了,才知收心。” 这话令七皇子舒展眉心。 他的确是有心思要带嘉华郡主回北楚一次。 若是可以,他愿意将那两个孩子接回来,他会当成亲生孩子对待,给他们继承自己的一切。 只有这样,嘉华郡主才会收心,再也不会想着离开南疆了。 晏皇后见他眉宇间松动的神色,心底的酸涩和怒火险些令她失去理智,紧攥指尖,剧痛让她保持冷静,无奈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你因为她一人杖毙几人,已经招惹许多人议论了,快收手吧,否则,本宫也护不住她了。” 七皇子眉眼闪动了一下。 “阿寅,你还信不过本宫吗?”晏皇后的声音很轻,还有几分委屈,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闪烁。 气氛僵持之际,门外传来了侍卫的身影。 三皇子妃一颗心紧提到嗓子眼,不安地看向了晏皇后。 “殿下。” 七皇子看向侍卫:“说!” “回殿下,绘春已经交代了,书信的确是被她拿走交给了惊鹊姑娘。” 惊鹊……凤仪宫的二等丫鬟。 不等七皇子发作,晏皇后不可置信:“混账,竟敢算计到了本宫头上了,来人,将惊鹊带过来!” 宫人飞奔去寻。 片刻后传来消息,惊鹊跌入井中已经溺毙了。 “什么?”晏皇后震惊不已,连连后退,紧捂着心口跌坐在椅子上,三皇子妃急急上前:“娘娘,您怎么样?” 晏皇后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三皇子妃的脸颊上:“混账东西,若此事被本宫追查与你有关,必不轻饶!” “娘娘?”三皇子妃捂着脸震惊。 这时七皇子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片刻,又朝着门外走,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绘春。 绘春不停地冲着七皇子磕头:“殿下,奴婢知错了,求殿下开恩。” 绘春,一直都在殿内伺候,也是除了绣书之外进入内殿伺候嘉华郡主的宫女。 甚至看守了殿内也有七八年了。 没想到居然背叛了他。 七皇子站在廊下陷入了沉思。 “殿下,除了绘春之外,其余人全都没有召出什么。”侍卫道。 七皇子点头,又看向一旁三皇子妃的贴身宫女连翘,连翘趴在木凳子上,神色惶恐不安地抬起头。 一眼对视吓得连翘连连求饶。 “杖毙!”七皇子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吓得连翘险些晕了过去:“殿,殿下,奴婢……” 求饶的话被淹没在重重的板子声中。 很快连翘就被打的断了气,院子里的血迹一片腥红。 不远处三皇子急匆匆地赶来,乍一看地上的连翘,皱着眉,故作一头雾水:“老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七皇子慢慢转过身,视线抬起,一双探究的眸子紧盯着三皇子的神色,试图能看穿什么,片刻后才说:“三皇兄,三嫂弄死了我的嫡长子。” 此话一出,三皇子惊愕瞪大眼,一时语噻。 “ 三皇兄,此事你该给我个交代!”七皇子语气凝重:“我这个岁数好不容易得来一子,就这么没了,三皇兄……究竟知不知情?” 三皇子只知道计划的一部分,乍一听这话赶紧撇清关系:“老七,你我是至亲兄弟,我又怎么会害你子嗣呢,定是个误会。” “误会?”七皇子让开位置:“那就请三皇兄好好问一问三嫂了。” 三皇子闻言硬着头皮进去了。 身后很快传来三皇子妃哭着喊着说冤枉。 七皇子就站在廊下听着,不自觉有些心烦气躁。 “老七,你当真要将此事闹大,不顾念兄弟之情?”晏皇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问。 七皇子侧过头,眼底浮现的怒气很快被遮掩:“娘娘刚才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但我有要求。” 晏皇后眼皮跳了跳。 “晏家举家迁出金城。” 晏皇后的瞳孔一点点瞪大,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你,你说什么?” “惊鹊死的太突然了,娘娘不觉得蹊跷么?” “你怀疑本宫也参与了?” “是与不是,娘娘心知肚明。” 这话毫不客气,几乎已经给晏皇后判刑。 晏皇后深吸口气,语气都在颤抖:“阿寅,你就是这么想本宫的,惊鹊只是凤仪宫的宫女而已,并不代表是本宫,若是本宫做的,本宫定会派心腹而不是一个二等宫女。” “在你眼里,本宫就这么愚蠢?” 连连质问也没有打消七皇子心中疑虑。 他指了指廊下几个太医:“娘娘若是觉得委屈,那我只能继续审问了。” 几个太医闻言吓得脸都白了,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晏皇后抿了抿唇。 “晏家此时离开金城,还是体面。娘娘亦可以安享晚年。”七皇子语气低沉。 “你为了她,当真如此?” “那娘娘又为何要算计我妻?”七皇子反问。 晏皇后紧捂着心口,忽然有些后悔这三年的时间没有杀了嘉华郡主,压根就不该顾忌什么名声。 廊下气氛凝滞。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晏皇后凄惨一笑:“晏家世世代代忠良,几世为官,要将晏家逼着离开金城,无异于要了父亲的命,你若非要解气,本宫这条命给你如何?” “娘娘,不可啊!”宫人劝,冲着七皇子磕头:“殿下,娘娘是真的不知情,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这些年娘娘身子孱弱,从未算计过任何人,您想想,将来不论是谁上位,娘娘可都是太后。何必多此一举呢?” 七皇子眸色微变,一脚踹在了宫人肩上:“好,那便彻查到底!” 他手指着几位太医:“来人,将人送去慎刑司,务必要让人招出幕后指使,生死不论!” 几位太医慌了,纷纷磕头求饶。 侍卫已经冲上前将人捂住嘴,毫不费劲地拖拽了下去。 七皇子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三皇子说:“三皇兄若不给个交代,我只当你和三皇子妃是同党,傍晚前,我要知道前因后果。” 三皇子极少看见七皇子这么动怒,他神色微愣,一时半会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来人!”七皇子又吩咐:“送客!” 说罢,他转身进了内屋,直接忽视了皇后的脸色。 晏皇后深吸口气,捏紧了拳头气恼地拂袖而去。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屏风后 七皇子站在榻前,嘉华郡主已经苏醒了,她仍是很虚弱,一旁的医女说:“殿下,皇子妃的脉象看上去很奇怪,脉象上明明显示月余身孕,可金簪入体那么深,若是怀胎,必定小产,可皇子妃下半身却丝毫没有血迹,而且体内还有孕相,这不正常。” 医女是跟随七皇子身边上过战场的,医术精湛:“我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倒像是……中毒。” 其实七皇子心里已经猜到了。 毒就洒在书信上。 否则书信不可能丢失。 七皇子温柔了神色看向了嘉华郡主:“嘉华,我定会给你寻来解药,为你正名。” 嘉华郡主郑重其事地叮嘱:“殿下可否答应我,绝不妥协?” “嘉华……” “殿下,今日的局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若妥协,我这一簪岂不是白白受了?” 七皇子深吸口气:“我答应你。” 嘉华郡主这才放心。 七皇子又陪着嘉华郡主聊了几句后,他道:“你先歇着 ,殿里都是我的亲信,你放心,不会再出问题了,我去一趟慎刑司。” “好。” 人走后,医女冲着嘉华郡主竖起大拇指:“七皇子妃也太大胆了,这金簪但凡是位置偏一点,都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嘉华郡主苦笑,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才被诊断有孕,三皇子妃就来贺喜,她若不主动破解,背负的就是红杏出墙,心有所属,再往大了说还要背负通敌叛国的罪名。 到时候激起民愤,七皇子若是袒护自己,必定要付出代价。 说不定她和七皇子之间还要生出嫌隙。 她疼的小脸煞白:“太医们都被收买了,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若非如此,如何能让殿下看清局势。” 皇位不是他想不要就不要的,尤其三皇子和晏家根本就不像表面那样的和善。 第263章 反目 凤仪宫 晏皇后坐在主位上,脸色阴郁得可怕,一旁的晏丞相听说了来龙去脉后,脸色同样很难看。 “娘娘,老七这是铁了心要追查到底了,现在怎么办?”三皇子着急地追问。 他可不想和老七在这个时候扯破脸皮。 晏皇后揉了揉眉心:“这计划天衣无缝,就连老七都动摇了,谁曾想,赵嘉华这般阴险狡诈!” 当她知晓七皇子下令召宫外大夫入宫时,她就知晓有些事是瞒不住了。 所以,临去探望时叮嘱了心腹弄死了惊鹊,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也幸好惊鹊死了,否则这事儿她还真的说不清了。 三皇子妃忽然开口:“老七今日闹这一出,无非只有一个目的。” 她看向了晏皇后:“是解药。” 晏皇后眉头皱成了一团。 “太医们肯定是逃不过一劫,必定会招认出一些线索,宫外的大夫也不是吃素的,赵嘉华此时此刻还有孕脉,咱们的局被破解了。”三皇子妃冷静下来之后分析,越发心惊:“娘娘,您将解药给老七吧。” 今日要是不交出解药,恐怕七皇子会趁机要她以命抵命,赔偿那个莫须有头的嫡长子性命。 这事儿晏皇后早就想到了。 否则,七皇子也不会放他们回来。 晏皇后看向了晏丞相。 晏丞相则道:“咱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娘娘也是为了提拔三皇子府才会设下此局,咱们这些人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承担一些事,泄了七皇子心中怒火。” 三皇子妃下意识地看向了晏丞相,对上了一双阴冷无比宛若毒蛇般的眸子,心里咯噔一沉。 三皇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弯着腰拉着三皇子妃冰冷的手指:“咱们还有孩子,不能被老七嫉恨,日后,这笔账我会替你讨回来。” “你……你要我去承担?”三皇子妃震惊。 “只有你去探望过她,也只有你才有下手的理由。” 晏皇后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本宫会替你求情,最多罚你几年禁闭,老七不是个铁面心肠的人。” 说罢,晏皇后吩咐将解药拿来。 很快宫人将解药送来,晏皇后亲自塞给了三皇子妃:“将事情解释清楚,总比全军覆没强,等老七将兵权交出来,本宫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刚出生的小世子可就是太子了,何等的荣耀?” 三皇子妃浑身颤抖,死死咬着唇,思来想去现在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不交出解药,她就要背负刺杀七皇子妃腹中孩子的罪名,同样要被责罚。 “好!” 晏皇后生怕三皇子妃会后悔,扬声喊来人:“送三皇子妃出门。” “趁着事情还没闹大,越快解决越好。”三皇子决定亲自送三皇子妃去找老七。 晏皇后点头。 目送两人离开,晏皇后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抿了抿唇:“是本宫低估了赵嘉华。” 晏丞相却道:“你一贯理智,这次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过于急切了。她本就是个聪慧的,否则,又怎么能入得了殿下的眼,殿下归来也有一个月了,迟迟不提兵权二字,和以往已经不一样了,咱们不能总活在过去,凡事以大局为重。” 晏皇后不甘心道:“她只是个被嫌弃的弃妇,生育过两个孩子,怎么就被当成宝,若是换成他人,本宫又何至于这么生气?” “娘娘,殿下已经动了让晏家离京的心思了,你也该清醒清醒了。”晏丞相至今还心有余悸。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从七皇子嘴里听到这话。 晏皇后双眉紧蹙,将心底怒火压住:“父亲放心,本宫长教训了。” 是她低估了赵嘉华。 今日的教训她认了。 …… 三皇子妃越走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忽然问:“殿下,若是老七要我性命,又如何?” “你我夫妻多年,我会替你求情。” “可……” “你还信不过我?”三皇子问。 三皇子妃摇摇头:“这倒不是,只是心里不安。” 要她一个人去承担怒火,回想起七皇子阴沉的脸色,眼皮越发不安,进了殿,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除干净,却还留下了水印记。 空气里弥留的腥味再提醒她,几个时辰前发生过什么。 “老七。”三皇子进殿,一脸愧疚地掏出一支马鞭强行塞给了七皇子,气愤不已:“是我管教无方,你三嫂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今日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 七皇子挑眉。 三皇子妃跪在地上:“我偶然间知晓绘春和惊鹊是同乡下,先是收买了惊鹊在书信上撒上了毒粉,又收买了绘春,趁机将书信偷出来撕毁,七弟,其实七弟妹压根就没有怀孕,只是中毒,脉象错乱所致。” “那太医呢?” “这毒改了脉象,太医一时半会是看不出端倪的。” 七皇子嗤笑。 “七弟,是我的错,我不该猪油蒙了心。”三皇子妃咬着牙对着殿内磕头:“是我善妒……” “善妒……为何要害她?” 三皇子妃在来时就已经想好理由了:“我是不想七弟被这样的狐媚子迷惑住了。” “啪!”三皇子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打在了三皇子妃的脸颊上:“多管闲事!” “三皇兄何必急着堵嘴!”七皇子冷冷一笑:“看来是三皇子妃平时太闲了,所以才会迫害嘉华的名声,离间我们夫妻二人,我膝下无子,就和皇位无缘,三皇兄对此事究竟知不知情?” “老七,你这么说可就真的冤枉我了。”三皇子苦着脸叫屈。 七皇子又问:“嘉华以死才能证明了清白,三皇兄觉得,我应该如何信任你,这事儿与你无关?” 三皇子毫不犹豫地指着三皇子妃:“这贱人心狠毒辣,算计七弟妹,我也绝不偏袒,今日由你处罚!” 三皇子妃骤然愣住了,呆呆地看向了三皇子,三皇子压根就不看她一眼,脸上还是愤愤表情,一副生怕和她沾染关系一样。 七皇子看向了三皇子妃:“既是毒药导致脉象错乱,那解药呢?” 不等三皇子妃开口,三皇子伸手从她怀中夺过解药递给了七皇子,七皇子转交给了身旁的医女:“查!” 医女接过试验后:“确实是解药,不过……” 她拉长了声音,叹了口气:“解药里还掺杂着绝子药,皇子妃若是服用,此生再无子嗣。” “怎么可能?”三皇子妃急了,矢口否认说这解药就是真的。 医女没好气道:“我医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闻错了,若是不信,找人重新查一次就知道了。” 三皇子妃不信邪,咬牙切齿喊着冤,七皇子则道:“招太医!” 很快太医来了,接过解药之后也证实了里面糅合了绝子药。 “三皇兄,这就是你赔偿的方式,还是要断了我的子嗣啊。”七皇子怒问。 三皇子也发懵,说好的解药里怎么可能会参了绝子药呢? 他不禁在心里埋怨晏皇后,行为冒险,思索片刻后只能硬抗到底了,他看向三皇子妃,神色发冷。 “不,不是……”三皇子妃还要拒绝,却被三皇子给打断:“你这贱人,你也是个母亲,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断了老七子嗣?” 一句话提醒了三皇子妃,为了孩子着想。 三皇子妃猛然闭嘴,她冲着七皇子磕头:“七弟,七弟,这药是从外面买来的,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掺和了不该掺和的,我发誓。” 三皇子赶紧附和:“老七,这人我是交给你了,你只要泄愤,如何都成。” “哪怕是死?” “是她罪有应得!”三皇子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杀了三皇子妃的架势。 三皇子妃心惊又心寒。 多年夫妻,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推自己去死,一点也没有求情的意思。 “你们夫妻多年……” “是她该死,老七,你不必考虑我的心情,你我兄弟情深,我与她此刻已经恩断义绝了。”三皇子说完拂袖而去。 任由三皇子妃在身后怒喊也不曾迟疑半分。 七皇子瞥了眼跪着的三皇子妃,一点儿也同情不起来,甚至懒得多说一个字,拂袖进了里面。 医女已经将解药给嘉华郡主服下。 嘉华郡主只觉得浑身舒服多了,很快孕脉也消失了,她抬眸看向七皇子:“放了三皇子妃吧。” 七皇子诧异:“她害了你。” “她并不是罪魁祸首。” “可她参与了。” 嘉华郡主点头:“我知道,但她已经受到教训了,放了她,她必定和皇后一派离心,这事儿还得是追究三皇子。” 三皇子妃费尽心思地讨好晏皇后,到头来还不是被人推出来顶罪,还有三皇子如此不留情。 三皇子妃怎能不恨? 放了三皇子妃,远比杀了她更有价值。 “依你。” 很快三皇子妃就被送回了凤仪宫,七皇子托人传话是七皇子妃贤良大度,顾念手足亲情,不予计较。 让三皇子妃抄写千遍经书来诋毁罪 过,此事作罢。 三皇子妃闻言又惊又喜,整个人从生死边缘走出来,劫后余生,她目光一转看向了晏皇后,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晏皇后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气。 第264章 威胁 嘉华郡主在宫内休养了半个月,才堪堪能坐起身,她频频看向窗外。 今天就是许大人和晏家约定的日子。 “奴婢听说许大人早早就入宫了。”绣书手捧着新炖的补药送进来:“殿下那边已经去了前殿了,主子,奴婢要不要派个人去前殿盯着?” “不必了。”嘉华郡主摇了摇头。 许大人和晏丞相已经撕破脸了,这事儿肯定要有个交代,至于谁胜谁败,总会有个结果的。 喝了补药,拧紧了眉头,绣书见状赶紧递上一盘子蜜饯,嘉华郡主捡起一粒递到嘴里才舒展了眉。 这时宫女来报:“皇子妃,许姑娘在外求见。” 嘉华郡主长眉一挑,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皇子妃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绣书对着宫女回禀,宫女点点头转身离开。 没一会宫女又回来了:“皇子妃,许姑娘说今日若不见到您,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这人……”绣书蹙眉,起身就要出门却被嘉华郡主喊住了:“等等!” “让许姑娘进来吧。” 她想知道许姑娘见自己,究竟要说什么。 很快一袭绿意长裙的许姑娘走了进来,乌黑的鬓间上戴着两支芙蓉花枝簪子,妆容精致,整个人多了几分温婉气质。 “给七皇子妃请安。”许姑娘屈膝行礼。 嘉华郡主挥了挥手:“不必多礼,坐下吧。” 绣书搬来了圆凳放在了许姑娘身旁,许姑娘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绣书身上,看的绣书一脸莫名其妙。 “绣书,你先退下吧。”嘉华郡主叮嘱道。 绣书飞快地看了眼许姑娘,乖巧退下。 屋子里没了下人,许姑娘才慢悠悠地坐在了小凳子上,她抬眸看向了嘉华郡主:“我听说您不幸小产,替您惋惜。” 嘉华郡主一只手撑着太阳穴揉了揉,微微笑。 “皇子妃这次伤得不轻,我打听过生产的妇人,也问过产婆,伤了那,三五年之内是不能有孕,运气再差一些,极有可能往后都不能生育了,否则怀了孩子,也极难保住,最坏的结果便是一尸两命。” 许姑娘紧盯着嘉华郡主的腹部,神色若有所思起来:“殿下这个年纪,成婚本就晚了,还要再等几年子嗣……” 嘉华郡主仍旧极有耐心的不搭话。 气氛沉静片刻。 许姑娘忽然道:“昨日有人上了许家门,要许我七皇子侧妃之位。” 说到这她眸光再次盯着嘉华郡主。 “绕来绕去怪没意思的,许姑娘想要做侧妃,我绝不拦着。”嘉华郡主叹气一声:“只要许姑娘污蔑皇后这条罪能安然无恙地扛过去,许大人能功成身退,莫说侧妃,就是七皇子妃的位置,你只要能拿走,我让给你也无妨。” 许姑娘两眼一眯,竟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嘉华郡主。 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众目睽睽之下,许大人出尔反尔,用许家一辈子的名声换取一个侧妃之位,姑娘觉得合适?”嘉华郡主又问。 许姑娘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嘉华郡主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肯定是晏夫人去了许家给了承诺,两家想要和好。 也不想想,晏家被许家闹得没脸,晏家会轻易饶了许家? 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即便是侧妃,可七皇子妃不能生育,将来长子……”许姑娘眸色闪烁,挺起的两肩较来之前已经弱了下来。 “我倒是好奇了,南疆还有人能让殿下心甘情愿地纳妾?既要子嗣,姑娘为何笃定,殿下会一定会你?都纳妾了,还差多几个少几个,去母留子的法子多的是,我膝下何愁没有孩子,总归都是殿下的血脉。” 嘉华郡主的每一句话落在许姑娘的耳朵里,都令许姑娘无言以对,她语噎半天,手中的帕子早就被拧得没了形。 呼吸急促。 嘉华郡主动了动身,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她皱了皱眉,只能放柔了动作。 许姑娘陷入了沉思。 “许姑娘?” 她回眸。 “你今日说的这些话,许大人知道吗?”嘉华郡主紧盯着许姑娘的神色。 一个月前的宫门口许姑娘大义凛然地跪下,声泪俱下的讨伐晏皇后种种行为,许大人得知消息后,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许姑娘身边,替她撑腰做主。 可现在许姑娘居然为了侧妃之位,背刺许大人。 嘉华郡主替许家不值。 “你可知一旦踏入七皇子府的大门,意味着什么?”嘉华郡主 继续追问:“许大人刚直正义,未必有脸面继续苟活。” 扑通。 许姑娘从凳子上滑下来,两腮流泪,面色惨白地看向了嘉华郡主:“你说得对,我……是我不孝,我怎么能因为区区侧妃之位,背叛了父亲,真的踏入府上那天,殿下也不会看得起我的。” 顷刻之间,许姑娘清醒了。 嘉华郡主对许姑娘的好感已经被刚才的几句话给折腾没了,是她有福气,有个好父亲。 “皇子妃,是晏夫人……” “绣书!”嘉华郡主扬声打断了许姑娘的话。 绣书推门进来。 “带许姑娘下去重新洗漱。” 绣书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许姑娘,将人扶起带出去。 嘉华郡主并不想从许姑娘嘴里知道背后的事,片刻后绣书折身回来:“许姑娘洗漱后,说是还有事先走了。” “主子,奴婢在许姑娘身上闻到了凤仪宫的熏香。” 嘉华郡主也没戳破,从许姑娘进门她就闻到了,她手握卷书,心不在焉的翻阅。 绣书见状也敢打搅,默默在一旁候着。 …… 凤仪宫 “娘娘,奴婢亲眼看见许姑娘从七皇子妃那出来了,出来时眼眶还是红的。”宫女报。 晏皇后扬眉:“这才半个时辰就说服了赵嘉华?” “兴许是,许姑娘是个聪明人,要是供出七皇子妃才是幕后指使,七皇子妃肯定会被扣上恶名,可能七皇子妃是害怕了。” 主仆两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恰这时三皇子妃手捧着经书进门,她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硬是抄了十日,才凑够了千遍。 她脚步虚浮迈入门槛。 刚才的话她也听见了,低着头,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老三媳妇,怎么脸色憔悴成这样了。”晏皇后朝着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即扶着三皇子妃坐下,还不忘倒了杯茶递上。 三皇子妃笑着接过:“过了今日,宫门口也该打开了,一个月不回去,也不知家里乱成什么样子呢,所以,就快些将经书抄写完。” 晏皇后紧盯着三皇子妃,试图从她脸上能看穿什么,总觉得那日后,三皇子妃就像是变了个人。 “老三媳妇,你不会是在责怪本宫吧?”晏皇后似笑非笑地追问。 三皇子妃赶忙挥挥手:“怎么会呢,我知娘娘不易,也是为了三皇子府着想,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娘娘多虑了。” 见她神色没有怨恨,晏皇后才松了口气:“也为难你了,好些日子不见小世子了,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膝下两女一子。” 三皇子妃的心紧悬着,也不知晏皇后究竟是何意。 这时宫女却道:“小世子满月那日,娘娘回来就夸赞小世子粉雕玉琢惹人喜欢,您常年在凤仪宫,无趣得很,若是真的喜欢小世子,不如将小世子接来放在膝下养着。” 三皇子妃震惊不已,赶紧解释:“孩子还小,又是哭闹的年纪,怎敢叨扰娘娘清净。” “本宫又不是七老八十图清净的年纪,你我之间不必客套,晚些时候就将小世子送来吧,本宫养一段时间。”晏皇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又从腰间解开一枚极好的白羊脂玉:“这是本宫出生那年,父亲请高人雕琢的,今日就送给小世子了,望他日后平安康健,顺顺利利。” 根本不给三皇子妃拒绝的机会。 “这……”三皇子妃在晏皇后迫人的视线下,不得不点头顺从:“娘娘喜欢他,是他的福气。” 晏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浓:“你放心,本宫虽然没有生育的经验,但宫中有的是会照顾人的嬷嬷,本宫定会好好抚养小世子。” 三皇子妃闻言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神色恍惚地敷衍着。 紧接着晏皇后话锋一转,又问:“许姑娘想做七皇子侧妃,本宫赐婚,你觉得如何?” 三皇子妃垂眸:“只怕老七未必会同意。” 七皇子没那么好说话,嘉华郡主更不是个善茬,两口子没一个好对付的,这事儿根本行不通。 “本宫是他的嫡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老七媳妇三五年也不能再有孕,老七年纪也不小了,为了子嗣着想,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晏皇后就是存心想恶心嘉华郡主。 她就不信了,府上多了个人,嘉华郡主还能事不关己。 “拒绝这门婚事,便是不孝!”晏皇后嘴角翘起淡淡的笑容:“他若抗旨赐婚,许大人这张脸还不知往哪放呢。” 这事儿不论成不成,对她而言都只有好处 ,没有坏处。 三皇子妃闻言沉默了。 总觉得这事儿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265章 离心 傍晚 前殿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许大人邀约的十几个家族追查了几年前的陈年往事,招来了不少罪证和证人。 顺着蛛丝马迹,一切苗头都找到了晏家。 只是还未有证据证明和晏皇后有关,只扯上了晏夫人。 晏丞相看着铁证如山,死死咬着牙替晏皇后辩解:“娘娘娇养深闺,从未安排过此事,定是……定是贱内一时糊涂,会错了意。” “晏丞相,晏夫人无人授意,为何要这么做?”许大人追问。 晏丞相闭了闭眼,自知今日晏夫人是保不住了,于是解释:“可能是不希望其他姑娘的风头盖过了娘娘,妇人之仁,犯了错。” 许大人冷冷一哼:“晏夫人可当真是歹毒啊,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害了十六个姑娘的后半辈子,她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做诰命夫人?” “殿下,即便娘娘和呈现都不知情,丞相也不该继续监国摄政,更不配做百官之首。” “殿下,张大人所言极是。” “丞相和夫人夫妻多年,绝不会一点不知情,却处处包庇袒护,确实不该稳坐高位。” 七皇子的视线落在了晏丞相身上。 晏丞相嘴皮子颤了颤,抬眸对视,久久不语,心里却将许大人恨个半死。 …… 凤仪宫 晏夫人被供出来的消息传到了晏皇后耳朵里。 啪嗒! 茶盏顺着晏皇后的手直掉落在地,摔了粉碎。 “娘娘小心!”宫女上前搀扶,赶紧将碎渣清除干净。 晏皇后一双手紧紧扶着椅子,指尖攥得发白:“可打听清楚了,当真是母亲?” “娘娘,奴婢不敢说胡话,的确查到了夫人头上,现在不少官员都劝殿下罢免了丞相之职。” 晏皇后脸色阴沉:“许姑娘呢,怎么没去殿上?” “娘娘,许姑娘从七皇子妃那离开之后就出宫了。” “什么?”晏皇后气得拔高了声音,心口起伏,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端庄优雅:“这贱人竟敢出尔反尔,一定是赵嘉华从中作梗。” 众人见晏皇后动了怒,纷纷跪下,嘴里喊着求娘娘息怒。 其中就包括三皇子妃。 晏皇后视线一挪,瞥向了她:“你带着抄好的经书去探望赵嘉华,你劝劝她,让她想法子劝劝老七,不要继续追查此事,本宫可以保证,日后不会为难她。” “娘娘?”三皇子妃愕然。 晏皇后眸光中闪烁一抹狠厉,看得三皇子妃心底发麻:“你办成此事,本宫便不要小世子了,如何?” 三皇子妃脸色微变,顿时心中又气又恨,卑鄙无耻竟然拿孩子作为要挟。 见她迟迟不说话,晏皇后又说:“老三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三个孩子是嫡是庶,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三皇子妃两只手死死掐着掌心,才保持理智,不情不愿的点头,任由宫女搀扶起来,带着经书往外走。 “青雉,你陪着三皇子妃走一趟。” 青雉点头。 三皇子妃脚步一滞后继续往前。 外头已经是逐渐天黑,三皇子妃步伐匆匆,感受着冷风吹在脸颊上,浑身凉飕飕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侍卫将人拦下,青雉报上了家门:“三皇子妃来给七皇子妃送佛经了,劳烦通传一声。” 里面的小太监听闻后飞快进去汇报。 片刻后绣书走了出来。 看见绣书,青雉赶紧扶着三皇子妃的胳膊往里带,却被绣书拦住了:“三皇子妃将经书交给奴婢就行了,我家皇子妃已经歇了,不见任何人。” 此话一出,三皇子妃反而松了口气。 “绣书姑娘,还请行个方便,三皇子妃自觉对七皇子妃有愧,想要当面赔礼道歉,如若不然,三皇子妃于心不安。” 绣书拧眉:“七皇子妃身子弱,病着呢,好不容易歇了,你们非要见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姑娘……” “滚出去!”绣书扯着嗓子没好气对着青雉怒吼,还不忘对着侍卫吩咐:“殿下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搅了皇子妃休养,不许放任何人进门。” 侍卫点头。 青雉见状还不肯死心:“绣书姑娘,我家主子可以等,等七皇子妃醒来后,再通传也不迟。” 绣书撇撇嘴:“你愿意等就等吧。” 说完扭头就走。 青雉没好气的瞪了眼绣书的背影,在皇宫的奴仆中,还没人对自己这个态度的。 岂有此理 ! 她抱怨地看着三皇子妃:“倘若三皇子妃刚才说几句话,说不定这会儿就进去了。” 三皇子妃脸皮一紧,深吸口气道:“人睡着,我有什么法子,你若非要我进去不可,我硬闯就是了。” 硬闯的后果肯定是要连累青雉,青雉慌了,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没理会青雉。 两人就站在门口等着。 主殿的灯已被熄灭,绣书隔着窗外能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疑惑不解:“奴婢看三皇子妃是来赔罪的,主子为何不见?” 嘉华郡主慵懒地转了个身,喃喃道:“要赔罪日后有的是机会,大可不必非要今日。” “主子的意思是三皇子妃还别有所求?” “许大人手握那么多证据,晏夫人在劫难逃,皇后娘娘这是急了,所以让三皇子妃来求情。” “三皇子妃为何非要听皇后娘娘的?” 嘉华郡主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许多事由不得她自个儿。” 危急关头,丈夫舍弃了她出去顶罪,连性命都不要了,晏皇后更不会将三皇子妃当回事了。 “原来如此。”绣书恍惚。 忽听门口传来大声呼唤:“三皇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嘉华郡主拧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快来人哪,三皇子妃晕了过去。”青雉大喊。 嘉华郡主长叹口气,吩咐绣书去请太医,今日一波接一波,注定是不会太平了。 殿内的烛火再次燃起。 明亮通透。 终究青雉还是将三皇子妃给搀扶进来了,青雉跪在地上:“七皇子妃,三皇子妃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些日子三皇子妃为了赎罪,经常不眠不休地抄写经书,只为了早些弥补过错。” 嘉华郡主眼皮一挑看向青雉:“你是哪里的宫女,倒是伶俐。” 青雉一愣,硬着头皮说:“自然,自然是跟着三皇子妃伺候的。” 可嘉华郡主却一眼就认出了青雉,曾出现在晏皇后身边,而且三皇子妃身边的宫女里也没有青雉。 她未曾戳破。 青雉轻轻推了推三皇子妃,示意她快些开口说话。 三皇子妃呼吸一紧:“老七……” “绣书,这姑娘身上是什么味道,熏得我头疼。”嘉华郡主掩鼻,不悦地皱眉。 绣书赶紧道:“是檀香,这位姑娘你快出去候着,我家主子闻不得檀香味。” 青雉一愣。 拗不过绣书的拖拽,只能硬生生被带走了。 嘉华郡主撑着身子看向了三皇子妃:“三嫂是来赔罪,还是来求情的?” 一眼就被看穿了心思,三皇子妃对嘉华郡主钦佩不已,她直言:“求情的。” “晏家父女几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晏夫人身上背负好些花样少女的命,这样的人,还值得求情?” 三皇子妃干脆摊牌:“皇后以三个孩子要挟,我不得不如此,若我劝说不了你,小世子就会被抱在皇后膝下,我这条性命是生是死倒是无所谓,只是三个孩子年幼,无人照拂,将来三皇子另娶,他们就成了旁人的眼中钉。” 嘉华郡主原本的怒火顷刻间消失不见了,她看向三皇子妃时,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帮你求情也不是不可,我有个条件。” 三皇子妃急急地问:“什么条件?” “厢珠死了,我要抚育她的孩子。” 三皇子妃只是犹豫一瞬便答应了:“这事儿不难,我定会促成。” “你先起来吧。”嘉华郡主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我无意与你们争夺,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奈何有人看不惯。” 对方脸上浮现羞愧,的确如此,嘉华郡主一直处于被动,没有害过任何人。 “你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 两人沉默。 嘉华郡主转过头看向了窗外一轮残月,“今日我帮三嫂不为其他,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可三嫂也该好好想想,躲得了今日还有明日,娘娘性子偏执,不会轻易罢休的。” 三皇子妃抿了抿唇,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日后再说。” 嘉华郡主点头:“你回去吧。” 临走前三皇子妃道了句谢,忽然道:“娘娘之所以恨你,是因为老七在战场上每个月都给你写信,这些信,都被娘娘截获,还有你写给老七的书信,也全都在娘娘手中。” 说完三皇子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嘉华郡主脸色紧绷,绣书进门,嘉华郡主对着绣书叮嘱几句:“去吧。 ” 第266章 严惩 前殿 绣书对着七皇子的贴身侍卫转达了嘉华郡主的意思,侍卫点头,乘人不备时将话转达。 七皇子眼眸微暗。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 三皇子妃朝着凤仪宫方向走,青雉忍不住问:“娘娘叮嘱的事,三皇子妃办的如何了?” 三皇子妃瞥了眼青雉,唇抿得很紧:“自然是办妥了。” 青雉面露松色。 几人在夜色中行走,回到凤仪宫时,晏皇后还未睡,坐在书桌旁抄写经书,听见动静放下笔:“如何?” “她答应了。” 晏皇后诧异:“果真?” 三皇子妃点头:“许是有忌惮,不敢不从,毕竟得罪了晏家,将来她也是寸步难行,至于老七听不听,就不一定了。” “放心吧,只要是赵嘉华的话,老七会听从的。” 说到这时,晏皇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忍字,呼吸微颤:“时间不早了,你去偏殿歇着吧,明日再回去。” 不给三皇子妃拒绝的机会。 “是。” 前殿争执了一夜。 后宫又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直到次日上午七皇子摆在了晏丞相面前一条路:“皇后挪居凤慈宫,终身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日后新帝登基,皇后仍被追封太后,可安享晚年。另,晏夫人终身禁足晏府,晏丞相撤去摄政之职,并立左右丞相,晏丞相为左相。” “殿下……”晏丞相身子晃了晃:“老臣兢兢业业多少年,这不是逼着老臣去死么?” “要么,晏丞相若想保留百官之首的位置,晏家三族三代的子子孙孙皆不可入朝为官,入军为将。” 七皇子说完,许大人表示:“殿下宅心仁厚,已经给足了晏家颜面,晏丞相不要不知足!” “就是,总该给那些枉死的,受了冤枉的人个交代,否则,难以服众。” 十几个受害者家属纷纷跪在地上,要个交代。 晏丞相见状,自知是拗不过七皇子的,于是深吸口气说:“老臣有罪认罚,可娘娘是无辜的,娘娘身子虚弱经不起刺激,殿下,娘娘名义上可是您的嫡母,您总不能圈了生父又圈嫡母吧,这让百姓如何看待您?” 晏丞相极力地为晏皇后争取。 七皇子眸色一暗,看向了晏丞相:“正因如此才没有按律处死晏夫人,将皇后禁足,更是为了皇后休养不再被人打搅,除了不能随意离开凤慈宫,一切待遇照旧!” 晏丞相被七皇子的话惊住了,再说下去,他就极有可能会赐死晏夫人了。 于是晏丞相被迫弯着腰:“老臣多谢殿下开恩。” 为此,七皇子重新给了十几个家属补偿,要么重新入仕为官,要么给姑娘证明清白,赏赐了受害者家属。 敲锣打鼓,还将赏赐一并抬走。 七皇子大手一挥,将许大人抬到了右相位置,和晏丞相平起平坐。 许大人,如今的许相受宠若惊,对着七皇子连连道谢。 维持一个月的闹剧终于落幕。 探听消息的小宫女赶回来时,晏皇后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怎么样?” “娘娘,殿下收了相爷的摄政大权,勒令晏家三代所有在朝为官的晏家人全贬两等,将夫人终身圈禁在府上,无诏不得踏出晏家半步。” 晏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传话的人支支吾吾,眼神闪躲,晏皇后质问:“还有什么?” “殿,殿下还说,为了您能安心休养,从今日开始就挪去凤慈宫,无召不得踏出凤慈宫半步。” 轰隆! 仿佛一颗惊雷在耳边炸开了。 “你,你说什么?”晏皇后不可置信:“本宫,本宫可是皇后,他不过是个皇子,又有什么资格处置本宫?” 宫女跪地:“娘娘,相爷也同意了,文武百官也都同意了。” “放肆!他们有什么资格处决本宫的去处?”晏皇后气急败坏,对着身边宫女低吼:“去将老七请来。” 未等宫女踏出门就看见了七皇子亲自来了。 晏皇后脸上的怒色还未消散,她眯着眼打量着七皇子:“为了赵嘉华,你当真要将本宫圈禁一辈子?” “圈禁和丢失性命而言,已是微不足道。”七皇子怔怔的看向晏皇后:“玉贵人当初死的时候被下了药,为了保持理智,她一根一根的掰断了自己的手指保持理智,她跟了我数年,陪我上阵杀敌,不该是如此下场。” 他也曾深夜懊悔过。 那一日他若没有被支开,会不会就能挽回玉贵人。 晏皇后闻言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些。 “那日,你派宫女请我叙旧,转头玉氏就出事了,我一直不敢相信是你故意调虎离山。” “本宫……本宫并不知情。” “那张姑娘落马呢?被马蹄踩破了腹部,疼了三个月,活活疼死了。”七皇子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晏皇后:“我与张姑娘仅是偶遇两次,从未有私下,她不该惨死,张家母亲也因此大受打击,大病一场,次年便追随而去。文姑娘被陷害与人有染,被家中远嫁,夫家还是得到消息,将她给活活打死。” “庄姑娘,李姑娘……她们哪一个不是清白无辜的?” 晏皇后咽了咽嗓子,心虚的别开眼:“这些本宫都不知情,你一定是被北楚那个女人给魅惑住了,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了,阿寅,我们之间可是十几年的情谊啊。” “证据在此,你还敢狡辩?”七皇子一脸失望:“旁人不知,我又怎会不知,晏夫人疼你入骨,你若不提,她岂会和这些无辜的姑娘为敌?” 晏皇后仍是嘴犟称不知,只盯着他说:“阿寅,你变了,从前你说过会一辈子护着本宫,如今为了这点事,囚禁本宫一辈子。” “娘娘敢不敢让我身边的医女诊脉?”七皇子打断了晏皇后的话。 晏皇后猛然一顿:“阿寅……” “还望娘娘日后好自为之!”七皇子转身,却被晏皇后给拉住了衣袖:“阿寅,你当真狠心,不记得从前了?” “我若狠心,今日就不是禁足而是一杯鸩酒。” “你!”晏皇后吓得松开了手,眼看着七皇子的背影越走越远,她身子不稳跌坐在地。 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气氛诡异。 三皇子妃站在廊下,神色复杂。 晏皇后抬起头看向了三皇子妃,不悦质问:“你就是这么求情的?” “我……”三皇子妃也没想到嘉华郡主会这么求情,不过,她心里很痛快,至少没有人再跟她抢孩子了。 晏皇后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来,扬起手狠狠地打在三皇子妃的脸颊上。 清脆利落。 五个巴掌印十分明显。 “贱人!”晏皇后失去理智怒吼。 三皇子妃捂着脸,一脸愤愤。 “你敢阳奉阴违,本宫绝不饶你!” “娘娘是不是忘了这些年叮嘱过我做些什么,我从未泄露半个字,人都是有底线的,娘娘执意要撕破脸,不给我留个活路,那我只好将这些事转交给许丞相了。” 许丞相三个字咬得极清晰。 晏皇后蹙眉。 传话的宫人还没来得及提许大人封丞相的事,所以晏皇后还不知情。 “娘娘,殿下设立左右丞相,晏相手中一半的权利都给了许相,现在许相和晏相平起平坐,您猜,许相要是手握着晏家的其他罪证,会不会不遗余力的弄垮晏家?” 三皇子妃也是被气狠了,才会脱口而出。 要是晏皇后不触碰逆鳞,她也不会撕破脸。 晏皇后眉眼尽是冷意:“你敢!” “人都要被逼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娘娘,这么多年我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您就算是推我出去顶罪,我都没有怨言,可您千不该万不该,用孩子来威胁我。” 三皇子妃揉了揉脸颊:“日后,我还是会探望娘娘,还请娘娘保重。” 窝囊了这么多年,这是三皇子妃第一次扬眉吐气,浑身舒畅,就连嘴角都是勾着笑意的。 晏皇后恨不得扑过去扇烂了三皇子妃的脸:“贱人,要不是本宫扶持你,你哪有资格做皇子妃,赵嘉华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背叛本宫!” 三皇子妃懒得解释,这么多年她知道晏皇后性子偏激,只是外表装得温柔善良。 今日就算是解释了,晏皇后也未必会听。 临走前,三皇子妃朝着青雉走近,一巴掌狠狠地还了回去,居高临下瞪着青雉。 吓得青雉捂着脸不敢吭声。 “继续掌嘴!”三皇子妃吩咐。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按住了青雉,直到将青雉打成猪头才罢休。 晏皇后气得半死。 这时内务府的人来给晏皇后搬家,三皇子妃才作罢,带着人施施然离开了凤仪宫。 “不许搬!本宫哪也不去。”晏皇后站在门口,疯狂呵斥。 …… 宫门打开 被囚禁一个月的大臣们迫不及待地离宫 七皇子回来时看着绣书正扶着嘉华郡主慢慢起身,嘉华郡主疼的小脸扭曲,他快走两步 ,伸手将人接过来:“你身子痊愈,何必着急。” “躺了这么多天,早就乏了,想试着能不能走。” 嘉华郡主走了两步大汗淋漓,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七皇子道:“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委屈。” 嘉华郡主摇头:“昨日三皇子妃来找我,她说这么多年你给我写的书信,全都被皇后截获,我给你写的书信同样如此。” 七皇子脸色微变,难怪他从未收到嘉华的书信,他一直以为是嘉华不愿意写。 原来是被皇后给收起来了。 太过分了! “殿下,有些事还是说开了好,省的憋在心里会有毛病的。”嘉华郡主劝;“殿下,也的确需要一个子嗣。” 七皇子脸色微变:“子嗣而已……” “皇家血脉不容混淆,这是为了孩子将来着想,还请殿下心里有个准备。” 不论是谁的孩子,只要血统不纯,将来必定被人诟病。 七皇子怕她多虑点点头,只说知晓了。 这时宫人来传话:“殿下,皇后娘娘说什么也不肯让人搬家,不惜割腕了。” 第267章 心软 皇后割腕…… 嘉华郡主下意识的看向了身旁的七皇子,他脸色微沉,下颌紧绷,指尖紧攥也只是一瞬间就转过头,问:“请过太医没有?” “娘娘抵死不让太医瞧,跪了满地的宫人求也无用。” 这么说来是非要七皇子亲自去一趟才肯罢休了。 七皇子沉默片刻。 眼中分明闪过焦急,犹豫。 “你去看看吧,我无碍。”嘉华郡主劝。 七皇子一脸为难的看向了嘉华郡主,而后站起身:“我去看看。” 人一走,绣书忍不住问:“娘娘明明就是故意的,您为何还要让殿下去呢?” “他若不去,心不在焉。万一那位娘娘真的出了事,我万死难辞其咎。”嘉华郡主摇头。 毕竟是一块长大的情分,生死攸关,怎么能视而不见? 何况有些事皇后并没有落到实罪,真正的罪都被晏家给挡住了。 “可是……”绣书看向窗外七皇子越走越远的背影,深知说什么都无用了,干脆闭口不谈,专心陪着嘉华郡主聊起其他这一走,就是整整一日。 傍晚才传回来消息,晏皇后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极有可能有性命之忧,宫中太医全都候在凤仪宫。 “奴婢听说三皇子和殿下争吵起来,还动了手。”绣书小心翼翼地回。 嘉华郡主长眉一挑,有些疑惑。 绣书见她没有制止,便继续说:“三皇子埋怨七皇子行事太过,不敬长辈,不顾念亲情,还说这些年皇后对七皇子府过于偏袒,结果七皇子战胜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是一直都在装模作样,一怒之下给了七皇子一拳,两人就在凤仪宫打起来了。” 嘉华郡主蹙眉,三皇子可不像这么鲁莽冲动的人,他若上位,还需要七皇子的支持。 眼看着外面的天都黑了。 嘉华郡主却无半点睡意,撑起大半个身子坐在廊下。 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宫里又再次传来消息,晏夫人认下了所有的罪后,悬梁自尽了,等丫鬟发现时人已经僵了。 嘉华郡主脸色微白。 “晏家……晏丞相可真狠心,为了前途,连多年的夫妻感情也顾不得了。” “主子这是何意?” “我说,皇后这一病解了晏家的危机。” …… 凤仪宫 折腾了一天一夜,晏皇后的命总算是保住了,整个太医院都跟着松了口气。 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娘娘身子本就孱弱,经不起刺激,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也保不住了。” 话音刚落,小太监便来禀报晏夫人悬梁自尽的消息。 七皇子眼疾手快一脚将小太监给踢了出去,后半截话愣是卡住了,只剩下一团呜咽。 七皇子追了出去:“没眼力见的东西,谁准许你进来禀报的?” 小太监慌了,不停地对着七皇子磕头赔罪,额头很快浮现一团青紫痕迹,七皇子瞥了眼小太监问清楚来龙去脉。 身后的三皇子追了出来一听便冷笑,看向七皇子:“瞧瞧,手里又多了一桩性命,还是你的师母,为了上位这般不择手段,老七,想要那个位置直说便是,何必遮遮掩掩,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闻言,七皇子极不悦的看向了三皇子,动了动唇,一旁的侍卫赶紧劝:“殿下消消气,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七皇子将怒火压下。 三皇子嗤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和娘娘交代!” 晏皇后这一躺就是两日还未有苏醒的迹象。 中途七皇子回去探望了嘉华郡主:“皇后还不知何时能苏醒,我暂时顾不上你,你先回七皇子府,我才能放心。” “好。” 嘉华郡主乘坐马车回了七皇子府,马车路过晏家,撩起帘子,看见晏家大门口已经悬挂着白灯笼,写着一个大大的祭字。 回到府上不多时,三皇子妃便派人将厢珠的孩子送来,嘉华郡主看着小小瘦瘦的孩子直皱眉头。 淳哥儿见着嘉华郡主便往奴仆身后躲,一脸怯怯,乌黑的大眼珠子里盛满了惶恐,瘪瘪嘴,似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嘉华郡主脸上扬起笑意冲着淳哥儿招招手:“你过来。” 淳哥儿犹豫。 “我是你姨母,从今日开始你就跟着我可好?”嘉华郡主放柔了声音,眼眶微红,想起了几年不见的玥姐儿和川哥儿。 玥姐儿应该和淳哥儿一般大了。 也不知她的玥姐儿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淳哥儿小心翼 翼的往她身边挪,一上午的时间两个人关系拉近不少,嘉华郡主看着他不合体的衣裳,便让人取来布料给淳哥儿做衣裳。 又给他里里外外都置办了一身,看着淳哥儿大口大口地吃着点心,她眼眶又忍不住染上酸意。 “厢珠县主嫁的虽是商贾,可奴婢听说并不缺钱,和三皇子府又是亲戚,怎么连一个孩子的吃食都克扣?”绣书也红了眼,上下手摸了摸淳哥儿单薄消瘦的身子骨,吸了吸鼻子,嘴里骂骂咧咧:“一个孩子又能吃多少?” 嘉华郡主抬起手摸了摸淳哥儿的脸颊:“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福哥儿,可好?” 小小的淳哥儿仰着头看她,犹豫一瞬点点头:“福哥儿,好!我叫福哥儿。” 等着福哥儿睡下了,嘉华郡主小脸暗暗沉下来,厢珠那样傲气的性子,被迫嫁给商甲,死后连儿子都被人作践。 那她的川哥儿,在宋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一想到这嘉华郡主的心犹如被人狠狠攥住,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福哥儿贴身伺候的嬷嬷带来,我有话要问。” 绣书点头。 很快照顾福哥儿的嬷嬷上前:“老奴见过七皇子妃。” “我问你,厢珠,也就是福哥儿的母亲在世时,福哥儿一直都是你在养吗?” 嬷嬷点头:“老奴是夫人选的乳嬷,从哥儿一生下来就养着了。” 眼看着嘉华郡主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赶紧解释:“夫人死后,哥儿就被太夫人接走养过一阵子,那阵子哥儿滴水不进,日日吵着要夫人,太夫人也是没法子了,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别看哥儿年纪小,却什么都懂,一个月就瘦了七八斤,太夫人瞧着心疼也没法子。” “好不容易打开了福哥儿心结,大爷……大爷又将府上的贵妾,凌姨娘抬上来做了继室,美其名曰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府上,凌姨娘膝下两子一女,这福哥儿的地位急转直下。” 嘉华郡主呼吸一紧。 厢珠才去了一个月,府上就抬了继室,真不是人! 那位凌姨娘的两子一女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嫡子嫡女,那福哥儿嫡子身份就不那么吃香了。 “要不是三皇子妃做主将福哥儿要来,只怕福哥儿日后日子更难过。”嬷嬷说到这,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淌,十分委屈。 嘉华郡主冷眼瞥向她:“你的卖身契在何处?” “在……在府上。” “你暂且陪福哥儿三五日,这段时间你记得告诉他,你家中亲戚要接你回去乡下享福去了。” 嬷嬷骤然一愣:“七皇子妃,这,福哥儿是老奴一手养大的,老奴怎么能割舍得下夫人的嘱托?” 砰! 嘉华郡主拍桌而起,厉声道:“你什么都给不了福哥儿,更护不住,从今日起福哥儿既跟了我,就一切重新开始,我不希望他和那边还有任何牵连,更不希望依赖你!” “绣书!” 绣书上前将一包银子塞给了嬷嬷。 嬷嬷脸色煞白地看着嘉华郡主:“老奴不会多说什么的。” “去给三皇子妃送个信,将嬷嬷的卖身契弄来。” “是。” 嘉华郡主脸色阴沉,不容置疑:“嬷嬷是个聪明人,怎么做,想必不需要我来教了。” 见对方态度决绝,嬷嬷只好妥协:“是。” 这头三皇子妃的动作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就将卖身契送来了,嘉华郡主又转交给了嬷嬷。 看着卖身契到手,嬷嬷果真和福哥儿循序渐进地聊起了要离开的意思,福哥儿哭得不行。 嬷嬷左哄右哄,福哥儿一听说是享福去了,到底是松开了手。 临走那日,是嘉华郡主手牵着福哥儿将嬷嬷送上马车,人一上车,福哥儿哭得不行,嘉华郡主弯着腰将他抱在怀中:“福哥儿,姨母会护着你。” 福哥儿乖巧点头。 将人抱回了屋,陪着玩了会儿,人哭累了又睡下了,两只手紧紧的拽住了嘉华郡主的衣袖不松。 她也没走,坐在榻上看向窗外。 绣书蹑手蹑脚的上前,压低声音:“奴婢派人跟上了嬷嬷,前脚刚出城门口就被盯上了。” 嘉华郡主一点儿也不意外,低着头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福哥儿一眼,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季家的人也忒损了,撺掇一个嬷嬷教坏了哥儿。”绣书气不过道。 嘉华郡主回想起和厢珠年少时在一块,日常斗嘴,互相看不惯,但彼此间从未有过算计。 若不是她被送来和亲,或许厢珠就不会死。 从她 的底细被摸清之后,厢珠注定就没有一条活路,会被季家抛弃,被算计,连带着小小的孩子也不会轻易放过。 她什么都没说。 七皇子回来的时候站在门槛上,看着她正在陪福哥儿吃饭,眸色染上一抹淡淡的晦暗。 “殿下回来了。”她起身。 七皇子的视线落在了福哥儿身上,福哥儿乖巧地冲着他行礼,怯生生的跟在了嘉华郡主身后。 “他叫福哥儿,是季家嫡子,厢珠的儿子。” 厢珠,嘉华郡主和他说起过,幼时在北楚的玩伴。 “嘉华……”七皇子动了动唇,似是下定了决定:“我可以陪你回北楚,将那两个孩子接回来,我定会视如己出,就算将来我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无所谓。” 嘉华郡主立即打断了七皇子:“殿下,去书房说吧。” 七皇子摇了摇头:“宫里还有许多事未曾处理,我回来拿些东西就走。”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福哥儿,转身决绝离开。 嘉华郡主摸了摸福哥儿的脑袋,将人交给了绣书,疾步追上了七皇子的步伐:“殿下!” 七皇子停下脚步。 “福哥儿是厢珠临死之前的嘱托。” “我知晓。”他侧过身,微微一笑:“府上的确应该热闹些。” “我心中的确是牵挂两个孩子。” 七皇子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嘉华郡主又说:“终有一日,我想堂堂正正的回北楚,而不是和殿下胆战心惊地回去。” “没有人会为难咱们。”七皇子急急地开口。 嘉华郡主摇头:“从前太后和母亲也是这样对我说,我一定能觅得如意郎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后来,我的婚事他们都做不了主,皇上一封圣旨,我成了宋家妇。再后来,又被送来和亲,这一切只需要那人一句话,殿下,难道真的相信兄弟之情?” 只要七皇子登上那个位置。 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去,南疆,会是她的依靠。 就连北楚帝也要忍让三分。 可七皇子若是以王爷,皇子的身份许她回去,她就只能偷偷摸摸,甚至七皇子还要背负纵容,极有可能还有通敌叛国的罪名。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难道不好么? 七皇子神色暗淡了:“是不是只有那个位置才能给你一切?” 嘉华郡主闭了闭眼,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你手握兵权,亲父子之间固然如此,何况手足?罢了,殿下开心就好。” 她转身离开。 从让福哥儿进府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孩子是根刺,时时刻刻的提醒七皇子,她有多想念两个孩子。 但她答应过厢珠,会拼尽一切护住福哥儿。 “主子。”绣书看着嘉华郡主脸色惨白的回来,焦急不已的迎上前:“您这是怎么了?” 嘉华郡主摇头:“无碍。” “姨母。”福哥儿仰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是疑惑的盯着她。 嘉华郡主弯腰蹲下身,摸了摸福哥儿的脑袋:“姨母没事,福哥儿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吗?” “好!” 自从将福哥儿养在身边,嘉华郡主日日都会和他聊起厢珠:“你母亲是名门贵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福哥儿满脸都是崇拜,惹得嘉华郡主笑意连连,望着福哥儿似是能看见当年小小的川哥儿,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主子。”绣书压低声音:“殿下去了丞相府吊唁。” “嗯。” “皇后娘娘也去了。” 嘉华郡主并不意外。 她想了很久,南疆并不安全,她想将福哥儿送回北楚养着,她怕有一日护不住福哥儿。 在北楚,找个庄子养着。 哪怕是隐姓埋名也好过虚无缥缈的安稳。 “绣书。” “奴婢在。” “若是有一日我将你送回北楚,你带着孩子,去找蒋夫人和四皇子妃,不论是谁都会庇佑你的。” 绣书不解的瞪大眼:“主子!” “殿下心肠软,守不住皇位,又得罪那么多人不自知,七皇子府必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嘉华郡主目光凝望着绣书:“他身体里流着一半的北楚血脉,回北楚,能安稳一辈子。” 在北楚,不论是谁登基,都不会伤害福哥儿。 绣书红了眼:“奴婢要跟您一直在一块。” “绣书,我不想失信厢珠,我的两个孩子还有依靠,厢珠能依托的就只有我了。” 嘉华郡主长叹气:“可惜,我不 能走。” 她若离开,就是害了北楚,害了两个孩子。 她宁可死在南疆。 在嘉华郡主极力劝说下,绣书妥协了:“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福哥儿。” 嘉华郡主松了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晏丞相府的丧事办的极隆重,晏皇后亲自守灵,哭的几次昏厥。 好几个太医守在了丞相府。 晏皇后拖着病殃殃的身子,穿着不合适宜的白裙,一笔一划的抄写经书,又焚烧殆尽,嘴里念叨着女儿不孝。 晏丞相阴沉着脸色站在棺木前。 晏家晚辈跪了一地,痛哭流涕。 院子里还有无数官员极家眷来悼念。 终于,晏皇后熬了五日后身子终于垮了,晕倒在地,一双素白的手还紧紧攥着一支笔。 “娘娘!”晏丞相大喊。 晏皇后很快被人抬回院子里。 院子里许多人守着,他们的视线紧盯着门的那一头,私底下窃窃私语:“不是说娘娘被禁足了么,怎么还出来了?” “晏夫人死后,晏家犯下的那些过错也就一笔勾销了,谁还敢追责?” “殿下糊涂啊!” 倏然宫中传来消息。 南疆帝一路斩杀重回了大殿,坐上了金銮椅,消息一经传开,顿时引来一片哗然。 “皇上不是病了么?” “怎么……怎么会……” 众人惊愕。 三皇子这时挺身而出:“父皇是真龙天子,万民敬仰,不过是休养一阵子而已,诸位不必惊慌,现在父皇已经重振旗鼓,国不可一日无君,诸位,也该入宫朝拜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七皇子。 七皇子皱着眉。 “老七,父皇病好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三皇子的脸上挂上一抹得逞后的笑容。 这时晏丞相也走了过来:“皇上得天庇佑,是南疆的福气。” 第268章 被逼造反 晏丞相和三皇子往那一站,所有人顿时明了。 趁着给晏夫人举办丧事,晏皇后借着孝顺的名义来送晏夫人最后一程,其余皇子和太医都跟着。 毕竟晏夫人还是几位皇子的师母。 宫中空闲,三皇子和晏丞相的人借机将南疆帝给放出来。 南疆帝还是皇帝。 七皇子就没有理由篡位。 之前拥护七皇子上位也是因为知情者少之又少,众人都以为南疆帝真的病危了。 七皇子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皇后娘娘苏醒了!” 屋子里的门被打开了,晏皇后搀扶着宫女的手慢慢走出来,身上的白衣裙已经换下,套上了往日的常服,冲着晏丞相道:“父亲,女儿不孝不能继续给母亲守灵了,后宫诸事太多,还需要女儿去打理。” 晏丞相赶紧说:“娘娘孝顺,夫人九泉之下必定会庇护娘娘周全,娘娘大事要紧。” 晏皇后点了点头,她的视线落在了七皇子身上。 七皇子的脸色紧绷着。 “老七,不必担心本宫的身子,本宫暂且还能撑得住。”说罢,晏皇后抬脚就走。 七皇子想要上前,却发现晏皇后的身边早就被宫女围住了。 他根本就无法上前。 “老七,许久不见父皇了,不去看看么?”三皇子笑眯眯地说。 七皇子皱着眉。 “老七,今日朝拜父皇的不少人,周副将和陈副将几位也在。” 七皇子眸光骤然一沉,周副将和陈副将都是他的部下,远在边城,怎么会来金城? 出了晏丞相府。 迎面走来的却是浩浩荡荡一条队伍。 一群官兵手中拿着长鞭对着手戴镣铐的犯人挥去,一鞭一鞭打的极狠,皮开肉绽,瞬间就见了骨。 “殿下!” 犯人中有人开口。 七皇子立即朝着声音处看去,瞳孔骤然一缩,竟看见了许中城! 不同于往日见过的模样,此时的许中城脖子和手腕上都戴着重重的镣铐,就连脚踝都戴着枷锁。 “闭嘴!” 身后侍卫一鞭子狠狠抽在了许中城的脸上。 红色印记赫然醒目。 许中城闷哼一声,他的视线灼灼地盯着七皇子:“殿下,您究竟何时才会清醒!老臣死不足惜,只是见不惯南疆落入昏君之手,殿下,您辜负了千千万万拥戴您的臣子还有部下!” “老不死的,还敢嘴硬!” 侍卫手中拔出刀刺向了许中城的胳膊上,刀深见骨。 许中城仰着头大笑起来,嘴里仍是骂骂咧咧:“可怜我许家一门忠烈啊,老天不公!” 不管侍卫手中的鞭抽的有多狠,许中城也没有叫过一个字疼,嘴里骂骂咧咧昏君。 “住手!”七皇子猛然怒吼。 侍卫瞥了眼七皇子,可手中动作却没有停下,气得七皇子上前一步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侍卫脸颊上:“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伤了许丞相!” 侍卫挨了打,摸了摸脸颊,脸上也并没有多少害怕,反而梗着脖子说:“许逆贼当众辱骂皇上,早已经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殿下,这位可不是什么丞相,您喊错人了。” 七皇子骤然瞪大眼。 “老七!”三皇子翻身上了马背,手握缰绳,居高临下瞥了眼七皇子,嘴角勾起讥讽:“许老贼自以为是傲骨铮铮,实际上早就中饱私囊,在府上搜出大批的银子,其中就有贪墨的军饷!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父皇念其为官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只抄家一族,已是开恩了。” “胡说八道!”许中城怒吼:“老夫清清白白几十年,从不曾贪墨一粒子!” 三皇子甩手便是一鞭狠狠抽在了许中城的后背上:“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许中城嗤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三皇子闻言有些恼怒:“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 侍卫闻言冲上前狠狠地殴打许中城,七皇子气恼至极,拔剑将几个侍卫踢远。 许中城不仅没有感激七皇子,反而冷笑:“殿下愚孝,愚忠,愚义,陷百姓于水火之中,实在愚蠢至极!” “你!”七皇子语噎,被许中城气的说不出话来。 三皇子笑了:“老七,这老贼死不足惜!” “殿下明知道皇上残暴,草菅人命,好杀戮,好征战,却还要助纣为虐,明知晏家等人早就烂透了,却自欺欺人,一味地忍让退缩,将局势弄成今日的局面,我只恨自己瞎了眼!” 许 中城赤红了一双眸子盯着七皇子。 七皇子连连后退,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许大人。”七皇子一剑劈开了枷锁。 “殿下!这是皇上的命令,难道您要违抗皇命不成?”侍卫大吼一声。 七皇子一把扶住了许中城,反手一剑将刚才怒吼的侍卫给杀了。 血溅三尺。 众人惊讶。 三皇子却笑了:“老七,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朝廷重犯,你要和父皇作对不成?” 七皇子将许中城交给了身后侍卫,冷了脸:“我会亲自去见父皇!” “殿下!” 马车忽然赶来,撩起帘子露出了嘉华郡主的脸。 嘉华郡主撑着伤口咬着牙下了马车,拦在了七皇子面前,压低声音:“殿下如今入宫无异于等死,如今大权还掌握在您手上,您应该带着七皇子府的侍卫立即出城,和城外大军汇合,只要您是将帅,皇上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话许中城听见了,他眼前一亮:“七皇子妃言之有理!” 七皇子迟疑:“两位副将还在宫里。” 嘉华郡主语气焦急:“殿下出城,两位副将才有活下来的希望,不止是许家,还有七皇子府才有活下来的机会,您若入宫,皇上只要将您生擒,七皇子府一百几十口必死无疑!” 七皇子死死咬着牙。 “殿下还想赌一把人性或是亲情?”嘉华郡主只恨不得立即将七皇子给打晕了带走。 “殿下若不走,死的不止是老臣,还有许多跟随殿下的部将和老臣!”许中城急了。 嘉华郡主见七皇子迟迟不作回应,咬着牙,一巴掌拍在七皇子脸颊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考虑什么,百官拥护你,百姓拥护你,你为何婆婆妈妈,算什么战神?” 一巴掌将七皇子的脸颊上打出五个巴掌印。 三皇子蹙眉:“老七媳妇,你胡闹什么呢,怎么敢当众打人呢,都怪老七将你给宠坏了。” “老七,这样的女子……” 嘉华郡主手握长剑,一跃而起将三皇子踹翻在地,一剑扣押住了三皇子的脖子。 三皇子一愣。 “住手!”三皇子的侍卫冲了过来。 嘉华郡主稍稍用力,三皇子的脖子上顷刻间出现了血迹,吓得三皇子连连求饶:“都别过来!” 嘉华郡主看向了七皇子身边的侍卫长威:“即刻带着殿下出城,不许回头!” 长威愣了愣。 “快走!”嘉华郡主怒吼。 “谁也不许走!” 晏丞相带着人忽然出现,将几人团团围住,嘉华郡主手中加重力道,三皇子立即说:“丞相,快,快妥协吧,让老七离开。” “不行!”晏丞相摇头:“七皇子当众杀了侍卫,七皇子妃挟持三皇子,条条都是大罪,必须跟我入宫面圣!” 嘉华郡主嗤笑地看向了七皇子,眼底尽是失望,因为晏丞相带来的人是金吾卫。 这金吾卫本是七皇子掌管。 七皇子被这一抹失望刺得眼睛生疼,挑起手中长剑,速度极快地杀出一条重围。 “来人,拼死保护殿下出城!” “是。” 四周涌出许多侍卫,将七皇子围起。 刀剑混战。 血腥蔓延。 晏丞相下令不许放走任何人。 嘉华郡主放起了暗号,片刻后一群黑衣人出现,将七皇子牢牢护在身后,一路朝着城门口杀出去。 “嘉华!”七皇子在身后大喊。 嘉华郡主回应:“殿下带着大军攻城那日,我定会来欢迎殿下。” 她注定是走不出去了。 许中城看向了嘉华郡主,沉声道:“老夫活了一辈子从未敬佩过一个女子,今日嘉华郡主令老夫刮目相看,南疆有救了!” 嘉华郡主笑了笑。 “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晏丞相大怒。 嘉华郡主一点儿也不害怕,嘴角勾起:“你最好保佑我还活着,否则,晏家九族不保!” “你!”晏丞相脸色微变。 …… 七皇子出城很顺利,出了城甚至早有马车接应,上了马车,来接应的首领说:“几日前皇子妃就派属下在城中部署,说是要出事。” 长威有些惊讶;“皇子妃怎会知情?” “三皇子妃托人将小世子送去了咱们府上,还说晏丞相夜里来过一趟三皇子府,之后皇子妃便知要出事,又命令属下飞速联系了左将军 带兵来驰援。” 长威瞪圆了眼睛:“左将军来了?” “是,已经出发三日了。” 七皇子蹙眉,首领又说:“殿下,是七皇子妃拿着您的令牌,以您的命令下令召来左将军的。” “皇子妃多亏了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身,必有惊世之才,说不定还要和咱们是对手。”长威惊叹,面上尽是不可思议。 “其实皇子妃早就料到了皇上会重新振作朝堂,她还说,殿下心肠太软,不忍下手,被感情牵绊,终有一日会酿成大祸,若是殿下心狠,皇上必定会禅位,殿下带兵入城,只需要找好借口,皇上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 “殿下,皇子妃还让您见到左将军之后,必须攻入城门,另外,不要被城中任何人任何事妥协,若有违背,她绝不苟活!” 长威跪在地上:“殿下,求您带领将士们重新入城,这样兄弟们才有活路。” 七皇子死死抿着唇。 他没有想过晏丞相会利用晏夫人的死,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悄然将南疆帝放出来,还顺势掌控了皇宫。 金吾卫的令牌,是晏皇后暂借。 她说晏夫人作恶多端,葬礼上许是会有人闹,晏家的人镇压只会引起反弹,不如金吾卫有份量。她只想让晏夫人留下最后一丝体面。 看着晏皇后气息奄奄的模样,七皇子借了。 这期间,晏皇后一直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抄写经书,日日垂泪,晏丞相也是沉浸在悲伤之中。 谁曾想,金城被晏家换了天。 七皇子闭了闭眼,回想起嘉华郡主眼中的失望,还有许中城的愤怒,他深吸口气:“左将军还有多久能到?” “最多一日!” “等!” “是。” 这一日,七皇子内心煎熬。 城内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许中城家几十条人命被斩杀于菜市口,许姑娘不知所踪,晏丞相擒拿了嘉华郡主,五花大绑送入皇宫。 南疆帝再次看见了嘉华郡主,怒从心底,手握长鞭狠狠抽打在嘉华郡主身上:“混账东西,若不是你挑衅,朕又怎么会被关这么久?” 一鞭又一鞭,打的好不解气。 嘉华郡主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南疆帝忽然将鞭子扔了,目露贪婪地望着嘉华郡主的脸,那熟悉的眼神令她头皮发麻。 “皇上一旦对我动手,可知后果?” “你还敢威胁朕?”南疆帝冷笑,一脚踩在了嘉华郡主的腿上:“不过就是个贱人……” “皇上不如派人去城墙上看看,十几万大军兵临城下是如何震撼!”嘉华郡主冷哼。 南疆帝皱着眉,质问地看向晏丞相。 “皇上,她是危言耸听,别听她胡说八道,殿下去搬救兵,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十天半月,微臣已经下令在必经之路捉拿。”晏丞相道。 嘉华郡主讥笑:“当初殿下回城时,五十万大军分成四路,分别驻守东南西三个方向,最后一路十五万大军就在连城,离此处不过百里路,五日前左将军已经起程,晏丞相不妨算算,最快多久能来?” 晏丞相脸色微变。 “左将军,殿下亲自带出来的兵,出生入死多年,一直藏匿于连城,金城可有兵对抗?” “周副将虽被你们诓骗来,南边,西边两地也在赶来金城的路上,殿下手握兵符,晏丞相又能抵抗多久?” 晏丞相恨不得将嘉华郡主的嘴给堵上,死死咬着牙:“你早就蓄谋已久,将兵权分开,是故意防着皇上么?” 嘉华郡主立即看向了南疆帝:“皇上,人只要被逼到一定的份上,七皇子一定会谋反,金城就是殿下的囊中之物。殿下并无弑君之心,只要您乖乖妥协,我定会替您说情,您可千万不要犯糊涂,一步错步步错。” 许是嘉华郡主说得太真实了,南疆帝愣了愣,收回脚冷着脸看向了晏丞相。 晏丞相赶紧说:“皇上,咱们有赵嘉华在手上,不怕七皇子不妥协。” “对!” “丞相太高估我了,实不相瞒,在被你们抓之前我已经服用毒药,一日之内就会毒发。”嘉华郡主微微一笑,一副我早就看穿了你们的心思:“若是不信,可以找来太医。” 此刻,晏丞相恨不得掐死嘉华郡主。 嘉华郡主无所谓地笑了笑:“晏丞相,仵作若是查出来我身上的伤,或是受了欺辱,您猜殿下会不会发疯,拿晏家泄愤?” “你!”晏丞相被气得半死,不信邪找来太医。 太医颤颤巍巍的诊脉后,确定嘉华郡主是服用 毒药,且剧毒无比,两人说话间,嘉华郡主猛的呕出一滩黑色血迹,脸色惨白。 着实将晏丞相给吓了一跳,他怔怔的盯着嘉华郡主:“你!你果真心狠,连自己都能下手,就不担心南疆会牵连北楚么?” 嘉华郡主坦然一笑:“那也得丞相大人有命活到那一天才算。” 晏丞相彻底拿嘉华郡主没辙,只好看向了南疆帝。 此时侍卫匆匆来报消息:“皇上,七皇子他派人来传话,称城内混入了他国奸细,明日清晨将会带兵挨家搜寻刺客极其同党。” “老七在哪?” “回皇上,七皇子如今就在城外三十里地驻扎。” “皇上,郓城县令派人来传话,说是左将军带着十几万大军路过郓城,一路朝着金城方向而来。” 郓城,介于金城和连城中间。 南疆帝慌了:“这,这可怎么办,左将军这个泥腿子,素来犯浑,就听老七一个人的话,只要老七一声令下,这泥腿子可不管什么谋反不谋反,直接就敢带兵闯入。” 晏丞相也是肉眼可见的慌了神,咬着牙故作镇定:“皇上,您若是下令不许七皇子入城,他敢擅闯,就是违抗圣旨,您就有理由治罪了。” 嘉华郡主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殿下若要反,还会在乎这些,史记只论成败,不论缘由!” 晏丞相闻言彻底语噎。 “贱人!一定是你挑唆的,老七从来就没长心眼将兵权分开,这么多年乖乖听话,遇到你一切都变了!”南疆帝对着嘉华郡主拳打脚踢。 嘉华郡主一脸无畏,接连吐血,晏丞相害怕真的将人给打死了,赶紧伸手拦住:“皇上消消气,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崩,咱们冷静下来和殿下好好谈判,殿下总不会真的造反。” 第269章 入局 嘉华郡主目光幽幽地盯着晏丞相,或许是眼神过于犀利,吓得晏丞相不自觉头皮发麻。 犹然还记得那一句,我死了,晏家全族陪葬! 晏丞相咽了咽嗓子,拦住了南疆帝发怒,也不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竟真的让南疆帝熄灭了怒火。 而后晏丞相弯着腰,软了语气伸出手还扶了一把嘉华郡主,却被对方嫌弃地避开。 手扑了个空,晏丞相也不恼。 “嘉华郡主。” 嘉华郡主长眉一挑。 晏丞相见状嘴角翘起弧度:“咱们又何必鱼死网破呢,本相知道你一直都想回北楚,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总该为了孩子想想,你手中一定有解药吧?” “丞相……” “父亲。”晏皇后忽然走进来,打断了晏丞相的话:“本宫有法子让她交出解药,不如将她交给本宫。” 晏丞相半信半疑。 南疆帝立即点头。 “丞相,你女儿善妒,我落入你女儿手中,极有可能清白不保,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羞辱我,你可要想好了!”嘉华郡主急急开口:“她就是个疯子,为了报仇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晏家的生死她可没有放在眼里,晏丞相,你敢赌么?” 晏皇后紧眯着眼看向嘉华郡主。 晏丞相则是脸色微变,警惕地看着晏皇后:“娘娘,这位嘉华郡主性子刚烈,现在还不是闹的时候,一切以大局为重。” “父亲不信任本宫?”晏皇后眼底带着一缕诧异:“就为了一个外人离间你我之间二十多年的父女情份?” “怎,怎么会呢?”晏丞相摇摇头,但到底还是有些顾忌,便说:“你将人带去偏殿审问,如何?” 晏皇后双眉紧锁。 “蠢货!”嘉华郡主瞥向晏丞相,气得晏丞相脸色涨红,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打在了嘉华郡主的脸颊上:“本相已经容忍你许久了!” “报!!” 殿外,侍卫匆匆来报:“回皇上话,京兆尹带兵打开了西北两座城门,两队先锋已经冲进来了。” 话落,在场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嘉华郡主侧过头看向了南疆帝:“皇上和殿下毕竟是亲父子俩,血浓于水,只要皇上将过错推给旁人,殿下一定不会计较的。” “皇上,她在挑唆您,拖延时间!”晏皇后抬起下巴,语气凝重:“咱们手上只要有她在,老七必定会妥协,本宫和老七一同长大,最了解他的秉性,他绝不会看着她死。” 南疆帝陷入了左右为难。 “三年前,要不是本宫拦着,老七已经篡位了。”晏皇后循循善诱,继续说:“皇上,这次是您最后一次拿捏老七的机会,千万不可妥协,即便失败,您也是太上皇,老七不敢弑君!您就能坐稳皇位。” 南疆帝眸色有些动摇。 嘉华郡主心里咯噔一沉,晏皇后果然聪明,几句话就说到了南疆帝的心坎上了。 南疆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嘉华郡主,眼神过于炽热。 “皇后言之有理,老七是朕养的,朕只有一次拿捏老七的机会。”南疆帝深吸口气,大手一挥便将嘉华郡主交给了晏皇后。 晏丞相急了:“皇上……” “父亲,您是老糊涂了么,胆敢违抗皇上旨意!”晏皇后不悦地看向了晏丞相。 晏丞相动了动唇,到底是没继续再说什么任由晏皇后身边的宫女将嘉华郡主堵住嘴给拖走了。 人一走,晏丞相眼皮就跳得厉害:“皇上,西北两座城门打开,金城还有不少都是七皇子的部下,咱们可要做好防御准备。” “让周副将和陈副将送去宫门口,若老七的人赶来,就斩断两位副将的双手。”南疆帝吩咐。 晏丞相皱着眉头应了。 总觉得冥冥之中有许多事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 “立即召见文武百官入宫。”南疆帝道。 晏丞相眼皮跳了跳。 “再召万民入宫。” “皇上……” “老七胆敢强行闯入,朕便诛百官,杀万民!”南疆帝怒道。 晏丞相两膝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站不稳,张嘴想要劝几句却对上了南疆帝阴郁的眼神。 无奈,只好将劝说全都咽了回去。 偏殿 晏皇后坐在了高座上,一只手慵懒地搭在了桌子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面上看似平静,可急促紊乱的敲击声出卖了她内心的不耐。 晏皇后一记眼神,宫女们退了出去。 殿内静悄悄的,嘉华郡主坐在地上就这么平静看 着晏皇后。 “赵嘉华,你很聪明,一而再地打乱了本宫的计划,将本宫逼到了风口浪尖上。” 嘉华郡主无畏地笑了笑。 “本宫放你离开如何,只要你走了,老七的心思就死了,本宫会劝说皇上册封老七为王,远离金城。他手握兵权,皇上也不会拿他如何。”晏皇后面上没有憎恨,只有无奈。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看出本宫的心思,当年要不是本宫入宫,你的位置就该是本宫的。”晏皇后苦笑,两腮流出晶莹,又赶紧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嘉华,本宫很羡慕你。” 若不是早就见过晏皇后的真面目,嘉华郡主绝对会被晏皇后的这副嘴脸给欺骗了。 她不是七皇子,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嘉华郡主也并未激怒晏皇后,默不作声,等待后续。 “嘉华,本宫无意与你为敌,更怜惜你的处境,一双儿女自小没有生母陪伴。” 晏皇后很聪慧知道说什么会更能打动嘉华郡主的软肋。 “嘉华,你只要点点头,本宫就放了你。”晏皇后站起身,弯着腰蹲下,视线和嘉华郡主平齐。 “娘娘想要什么?”她问。 晏皇后微微笑:“你的亲笔书信,你劝说老七退兵,本宫会劝说皇上即刻册封老七为王,远去封地。” 嘉华郡主沉默。 “如此一来,老七也不必背负弑君篡位的恶名,你还有依靠,不好么?” 晏皇后想不通嘉华郡主会拒绝的理由。 “嘉华,你该知道,留下你,老七一定不会入城的。” “他有顾忌,你是软肋。” 嘉华郡主抬眸看向了晏皇后,语气冷静得不像话:“那倘若我死了呢?” 晏皇后脸色微变。 “十二个时辰内我必死无疑,娘娘能拖延十二个时辰,那之后呢,娘娘又准备如何交代?”嘉华郡主压根就不相信晏皇后会放了自己。 那十六个姑娘,哪一个不无辜? 最后结果还不是死的死,嫁得嫁,毁的毁? 晏皇后眼看着自己说的话不见效,也恼了:“赵嘉华,你怎么这般油盐不进,为何处处要跟本宫作对,本宫不想对你用刑的,慎刑司那种吃人的地方,没有人能熬得住,即便老七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了,你也没有命享受,图什么呢?” 嘉华郡主莞尔一笑:“这条命,从踏入南疆那一刻起就不想活了,我若死,殿下一定会登基为帝,替我撑腰做主,给北楚施加压力,我的两个孩子必定前途无量。我死,换个好前程,不好么?” “你!”晏皇后眉眼皱成了一团,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嘉华郡主的嘴角边忽然流淌着黑色血迹,脸上笑容更加璀璨:“试问,一个死了的心上人,还是为了他而死的,您觉得是否能和你们之间的青梅竹马抗衡?” 晏皇后眼底燃起了一层火焰,又气又怒,随之而来的又是惊慌,她掐住了嘉华郡主的脖子:“来人,快来人!” 宫女听着里面在喊人,赶紧进来。 “快,快去请太医!” “快!” 宫女忙不迭地去请太医。 片刻后太医赶来,给嘉华郡主诊脉,支支吾吾连话都快说不稳了:“是见血封喉,娘娘,七皇子妃的毒就藏在后槽牙,不成了……” “什么叫不成了,治!给本宫治,要是治不好,本宫要了你们的命!”晏皇后发怒。 太医欲哭无泪:“见血封喉无药可解啊。” 晏皇后脸色猛然发白,死死地攥着拳。 隔壁大殿听见动静急匆匆赶来,当看见了嘉华郡主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时,晏丞相吓得腿软:“这,这是怎么了?” “皇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南疆帝怒问。 晏皇后失了理智:“是她存了必死的心。” 她没见过一个女子这样聪明,以死引诱七皇子入局,她若死,七皇子必定疯。 “快,治!”南疆帝怒吼:“让整个太医院都来。” 嘉华郡主无畏地笑了笑,嘴里不停地流淌着血迹,止都止不住,浑身渐渐发冷。 …… 七皇子终于等来了左将军。 城内的书信一封接一封地送来,其中就有逼七皇子退军,要给七皇子册封为王的旨意。 文武百官,万民的性命,还有嘉华郡主都在皇宫。 七皇子犹豫着要不要退兵。 长威拦住了七皇子:“殿下,七皇子妃曾说过,任何人的话都不要相信,除非有她亲笔书信。” “殿下,您若退 兵,这些人一样逃不过死字。” “殿下,城门已打开,不如进城看看?” 七皇子摇头:“立即派人入城,我要知晓嘉华是否安全。” 他担心贸然入宫会连累了嘉华。 长威皱着眉,自告奋勇入城探望:“殿下,七皇子妃若是在,一定不会同意您退兵。” “她在宫中,我怎么能弃之不顾?” 见劝说不动,长威只好入城一趟。 “殿下!” 左将军拦住了长威,看向了七皇子:“七皇子妃召见末将时,曾派人传过口信,倘若殿下出城,七皇子妃若没机会出城,那七皇子妃绝不会苟活,定会在被掳后的十二个时辰内自尽身亡,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威胁殿下的软肋。” 七皇子瞳孔一缩,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七皇子妃已经存了必死的决心,你不该辜负七皇子妃的一番心意。”左将军拱手:“殿下若是不信,只叫人入城,索要一封七皇子妃亲手写的书信即可,或是让人见到七皇子妃。” 长威挺身而出:“属下愿意去!” 七皇子点头。 左将军又道:“起初七皇子妃拿着您的令牌邀末将带兵入城,末将也曾怀疑,是七皇子妃连送十二封书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末将才会带兵来,七皇子妃如此聪慧,如此胸襟,令末将佩服!” 七皇子眼眶微红,懊恼为何没有将嘉华给一并带出来。 他要是早点听她的话。 就不会落得今日的局面! “她的确是个好姑娘。” “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左将军死死地拦住了七皇子,不许他后退。 转眼大军离城门口越来越近。 傍晚,长威还没回来,七皇子欲要入城却被左将军拦住:“殿下若要入城,就必须带着大军。” “左将军可知道带军入城是什么罪名?”七皇子问。 左将军浑厚的嗓音拔然而起:“殿下如今带兵兵临城下已经和造反没什么两样,还忌惮什么?您不带兵入城,那些人又怎么会忌惮,如今这个时候就是要比谁心狠!” 七皇子紧绷着脸不说话。 又等了两个时辰。 城外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热气,令人有些烦躁。 他终是按捺不住了。 “左将军!” “末将在!” “入城!” 左将军激动不已,赶紧对着身后的副将们下令:“入城!” 十五万大军整装待发,齐刷刷的朝着西北门两个方向一同入城,七皇子一袭银色铠甲在黑夜中宛若一头蓄势待发的雪狼。 战士们手里举着红色火把,步步前进。 “殿下!” 巷子里忽然蹿出来一名女子,披头散发,赤足跪在地上,撩起面容赫然就是许姑娘。 七皇子蹙眉。 “殿下,求殿下为许家平冤!”许姑娘砰砰冲着七皇子磕头,不一会儿白皙的脑门已是红肿一片:“五日前晏丞相借着和父亲谈和的名义上门做客,不知怎么就争吵起来,而后就从府上搜查出许多银两,我敢以性命发誓,父亲从未贪墨过朝廷的银钱,许家几十口人死的冤!” 七皇子眸色染上愧疚。 左将军从胯下抽出一把长剑丢给了许姑娘:“晏家应该血债血偿!” 许姑娘握着剑,浑身都在发抖。 “殿下,晏皇后和晏老贼就在皇宫,若要拿捏晏家,就应该将晏家所有晚辈全部捉拿。”左将军提议。 七皇子闭了闭眼,回想着许中城临死时的决绝,点头;“拿下!” “是。”左将军看向了许姑娘。 许姑娘激动道:“我给你们带路!” 一行人来到了晏家,将晏家上下围困起来,左将军扯着嗓子嚎道:“大胆刺客,还不快从晏家滚出来,一炷香内若不出来,休怪我们进去搜了!” 晏家管家透过门缝看见外面围着一群人吓坏了,拔腿就跑进去告状,不到片刻晏家妇孺都聚集在一块了。 左将军也不含糊,冲进去之后直接叫人认领了晏丞相的儿子孙子,硬是逼着几人写下了书信。 随即叫人快马加鞭送入宫中。 “等等!”左将军看向了许姑娘,大手一指:“你选一个。” 许姑娘二话不说冲着晏公子一刀砍下。 将晏公子的头给装起来递给了传信之人。 这一幕吓得晏家女眷哇哇大叫,有些胆小的更是晕厥了过去,许姑娘冷着脸:“我兄长被斩杀的时候,连哭都没有机会,你们闭 嘴!” 一声怒吼,吓得众人捂紧嘴巴。 左将军冲着许姑娘竖起大拇指:“这姑娘有勇有谋,不愧是七皇子妃赞过的。” 提及七皇子妃,许姑娘一愣。 若不是七皇子妃提前派人给她送信,她也未必能成为漏网之鱼,她紧闭双眼浑身颤抖,忽然说:“将皇后交给我,一定要将皇后交给我来处置!” 左将军耸耸肩没说话。 这事儿他说了不算。 …… 晏丞相看着带血的书信时,预感已经不妙,等看见儿子的脑袋时,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怎么……怎么敢……” “相爷,殿下带着人将晏家围剿了,动手的是许姑娘。”来传话的是晏家小厮,特意被放入宫。 晏丞相从喉间涌出腥甜,身子摇摇欲坠。 “相爷,殿下还说若是一个时辰内拿不到七皇子妃的亲笔书信,他就杀了晏家人,下一个就是小小公子。” 一听说他要杀了孙子,晏丞相恨不得替他去死,赶紧去找晏皇后说说情,晏皇后却早已经麻木了,脸上连难过的表情都没有,只淡淡地说:“人都死了,哭有什么用?” “你小侄儿还在七皇子手上!” 晏皇后眼眸微动,指了指榻上已经没了声息的女子:“砍下她的手指,以牙还牙,如今比的就是心狠。” 晏丞相后悔了,就不该听信晏皇后的话,若时间倒退一个时辰,他听嘉华郡主的,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就是个疯子! “你……是要拿晏家给你做垫背不成?”晏丞相气的大吼。 晏皇后不以为然:“父亲,本宫说过老七重感情,不敢和你赌,你只要和老七比拼耐心,一定会赢!” 第270章 抉择 晏丞相呆呆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儿,指尖攥起:“赌?你让我拿晏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跟你赌七皇子的耐心?” 他气恼,手指着榻上的女子:“她这般聪慧,将我们所有的底牌都算进去了,要是没有她,七皇子也未必能成事!” “运气而已,是父亲抬举了。”晏皇后眉心一拧,面露不耐。 在她看来,嘉华郡主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纯属运气好,根本就不是自己有本事。 晏丞相心痛至极,自己的女儿看见兄长惨死在眼前都不悲不喜,只不过是听自己夸赞几句嘉华郡主,就来了脾气。 可见,在晏皇后心中,这些人的性命都比不过她自己贪恋。 晏皇后又继续说:“父亲,事已至此了,咱们没有其他法子了,亲笔书信是写不出来的,只能本宫代劳。” 晏丞相嗓子发干,人都死了,又能如何? 眼看着晏皇后亲自写了封书信,她拿起匕首要将嘉华郡主的手指给割下来,却被晏丞相给拦住了;“娘娘,既要比耐心,就先别将七皇子给激怒了。” 他伸手从嘉华郡主的鬓间拔下一支簪子,又从手指上摘下一枚玉指环放在书信内。 “足矣。” 晏皇后眼露不屑。 晏丞相赶紧派人将书信递出去,一颗心高高悬起。 此刻榻上的嘉华郡主早已香消玉殒,她猛然间漂浮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虚幻的身影,一伸手,竟能穿过所有物体。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贱人,死得太可惜了。”晏皇后站在床榻前眯着眼,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让自己愤恨这么多日,坏了名声的罪魁祸首,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人就死了,这让晏皇后更恼火。 连折磨都不能了。 “娘娘,据我所知,嘉华郡主和七皇子从未圆房,七皇子照顾嘉华郡主也是因为救命之恩。”晏丞相长叹口气:“这样的人又不能生养,安分守己,咱们当初何苦招惹她呢?” 晏皇后目光仍死死地盯着嘉华郡主惨白的面容:“当初第一次入宫时,她若被皇上宠幸,本宫兴许就饶过她一命,即便占了七皇子妃的位置,本宫也不在意。” 她了解七皇子。 绝不会碰南疆帝碰过的女子。 就像是当年的玉贵人。 “谁让她逃过一劫!”晏皇后语气颤抖:“当年阿寅亲自求到本宫这来,求着本宫庇佑她,父亲可知本宫的心有多痛!” 从那时起晏皇后就默默发誓,一定要让嘉华郡主付出惨痛代价。 晏皇后缓缓坐下来,嘴角勾起冷笑:“本宫耗费两年时间,花了不少的银子才将北楚宋国公府给打探清楚了,宋衡川和宋玥这两个小贱种没一天好日子过,尤其是那个宋玥,自三个月大就被送去庄子上,又服用了本宫特制的痴傻药,这辈子都是痴痴傻傻。” 嘉华郡主神色一变,满脸愕然。 晏丞相也是傻眼了:“娘娘说什么呢?” 晏皇后偏过头,一脸平淡地看向了晏丞相:“本宫买通了宋开封身边的要姨娘元氏,给她毒药。又威逼利诱宋开封,告知他,赵嘉华在南疆男人胯下承宠,时时刻刻想要回去报复,宋开封是个男人,又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些?” “啊!”嘉华郡主崩溃大喊,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晏皇后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继续说。 “本宫原是想将这些话告诉她的,没想到她命这么短,来不及听就死了。”晏皇后懊恼。 “本宫当真是存了心思要送她回北楚,让她亲眼看看两个孩子一死一伤。” 嘉华郡主扑上前恨不得将晏皇后生生咬死。 整个身子穿透了晏皇后,硬是拿对方没辙。 晏丞相眸色渐暗:“这件事牵连甚广,要是被七皇子知晓……他一定会追究的。” “本宫和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皇上早就想要收缴他的兵权,是本宫一而再地替他求情,鼓励他上战场,若非本宫,他哪有今日成就?”晏皇后又气又怒,端庄优雅的面容扭曲着:“他非但没有感激本宫,满脑子里都是这个贱人。” 晏皇后还觉得不过瘾,一巴掌扇在了榻上人的脸上。 嘉华郡主竟丝毫没有觉得疼,只心口剧烈地燃烧起来,她恨死了此人。 “赵嘉华,本宫不仅知道你对阿寅毫无感情,也知道你心心念念惦记着回北楚,可本宫又怎么会轻易让你得逞,本宫替你写信给了北楚四皇子和五皇子 ,那位五皇子简直愚蠢至极,为了护你,年年给本宫进贡巨 额财产,瞧瞧你,一副残破的身子还能勾引五皇子。” 嘉华郡主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时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七殿下又派人来送书信了。” 晏丞相一听赶紧看着来人,这次看见来人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他狠狠地松了口气。 晏皇后接过书信看了眼,嘴角勾起笑,又将书信递给了一旁的晏丞相:“父亲瞧瞧吧。” 接过书信,晏丞相极快地看完,只见书信上写着莫要伤害嘉华,一切有的商量。 “阿寅和本宫一同长大,本宫最了解阿寅,他成不了今日之事,父亲尽管放心。”晏皇后一脸坦然。 晏丞相有些犹豫:“你大哥已经不在了,晏家不能断了香火,你侄儿还小,将你侄儿送入皇宫。” 晏皇后皱了皱眉,还是提笔写了要求。 一旁的嘉华郡主看着书信上熟悉的字迹,气得快要吐血了,她为了让七皇子下定决心,不惜以命相搏。 可七皇子居然兵都进城了,临了还要退缩。 正想着嘉华郡主的灵魂漂浮上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七皇子身边,此刻七皇子就在晏家府邸。 院子里全都是晏家的老少妇孺,蜷缩在一块,偶尔还有年幼孩子的啼哭,以及夫人的哽咽。 “殿下,这一定是个误会,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您不能对孩子下手啊。” 人群里有个夫人搂着三岁左右的孩子,哭成泪人儿,孩子也是怯生生地睁大眼睛盯着七皇子瞧。 嘉华郡主就站在七皇子面前,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七皇子双眉习惯性地微蹙。 “殿下,晏家对许家下手时,许家也有这般大的孩子,怎么不见晏家对许家手下留情?”长威劝。 左将军也跟着点头附和:“言之有理。战场无老少,一将功成万骨枯,今日殿下若是妥协,将来就有千千万万个无辜孩子被逼死。” 七皇子收回视线,转过头尽量不去看孩子。 “战场那是敌人,我们只是无辜妇孺,咱们都是南疆人,如何能和战场上的人比较?”夫人扯着嗓子喊。 左将军皱着眉:“难不成许家是敌人?” “你!”夫人被说得语噎。 “你晏家享受了荣华富贵,今日败了,生死就该看淡些。”左将军不以为然。 晏家作恶太多,享福的时候也不见谁站出来劝几句。 左将军指了指夫人的穿戴:“你这一身奢靡,足矣平常百姓家十年的口粮了。” 夫人被呛得又羞又燥,脸色涨红,只能将期盼的眼光看向了七皇子,左将军却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日饶恕一人,将来这孩子长大,必定会寻仇,到时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这话,嘉华郡主是认可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心软,就是对未来不负责。 “够了!”七皇子听着心烦,沉着脸打断,摸了摸手心攥着的玉扳指,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一缕香味。 这玉扳指,是当年嘉华郡主成婚时,母亲所赠。 她从未摘下来过。 七皇子细细摸索着上面的纹路,一株牡丹花跟玉如意。 这时侍卫出来送信。 七皇子迫不及待的将书信展开,一旁的长威将军眼皮跳得厉害,顺着视线看去,脸色微沉。 上面写着要求将晏家大房嫡孙送入宫内。 “殿下,七皇子妃的亲笔书信,宫里迟迟没有拿出来,显然已经……”长威话未落。 七皇子呵斥:“不会的!嘉华那么聪明,一定有机会转圜。” 长威蹙眉。 “来人,将孩子送入宫。” 左将军听后粗狂的长眉紧紧拧着,这怎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都这个份上了,七皇子还惦记着和宫中和好。 左将军又气又急,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失望,连连唉声叹气。 “将军,或许殿下在等十二个时辰,毕竟咱们也不能轻举妄动,万一,七皇子妃还活着呢?”长威小声劝:“即便是将人送入皇宫又如何,咱们就在金城,他们还能插翅逃走不成?” 左将军闻言也只好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 十二个时辰而已,还剩下三个时辰了。 嘉华郡主就站在七皇子对面,手心紧紧攥着,感觉不到疼,但浑身上下的怒气几乎快要压得喘不过气来。 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第一次进南疆皇宫时被南疆帝皇帝侮辱死了的好。 至少,晏皇后对她不会有这么大的恨。 也就不会派人去北楚了。 好过稀里糊涂,自以为是,满怀期待地活了五年。 嘉华郡主恨不得一巴掌将七皇子给打醒,却又深感无力,心口处的怒火无处发泄。 又过了半个时辰 宫中送来了一只锦盒。 嘉华郡主忽然发现自己的左手逐渐变得透明,又慢慢地消失了。 锦盒打开,赫然装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左手,后背上还有一粒细小的红痣,嘉华郡主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左手。 居然被晏皇后给砍下来了。 “嘶!”七皇子倒抽口凉气,脸色骤然一变。 “皇后娘娘说若是七皇子不退兵出城,每隔半个时辰就会送来一只锦盒,这锦盒中装了什么就未必了。”传话的侍卫说。 七皇子猛地将锦盒扣紧,额上青筋暴跳。 左将军气道:“殿下,咱们不必废话,直接攻入宫中,只要咱们动手了,自然就有些害怕,一定会阻挠皇后的。” “殿下,左将军说得对,属下也建议入宫。” “殿下,七皇子妃的生死您当真不顾及了么?”侍卫还要威胁,却被左将军一剑斩杀。 鲜血四溅,侍卫惊恐的瞪大眼,来不及反应便咽了气。 左将军将侍卫的脑袋割下来,转头给了另一个来送信的;“转头交给皇后,就说再敢动七皇子妃一根寒毛,必不轻饶!” 侍卫胆战心惊的接了,连滚带爬地离开。 左将军又看向了七皇子:“殿下应该好好看看,七皇子妃左手血已凝固,颜色也不对劲,再看伤口,若是生前受伤和死后伤口……” “够了!”七皇子拔高声音打断了左将军,冷着脸:“时辰未到,本殿绝不入城。” 左将军欲言又止,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团叹气,有些无奈摇摇头:“可惜了七皇子妃以命相搏。” 他突然有些不甘心,又有些遗憾。 嘉华郡主闭了闭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入宫。 轻轻一开口,那些人都能得到救赎。 那个位置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可偏偏,七皇子有些执拗,倔强地不肯名不正言不顺地坐上那个位置。 她就不该指望七皇子能替自己报仇。 恨意渐渐席卷心头。 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七皇子不值自己所安排的一切。 又过了一个时辰。 嘉华郡主看见自己的右手也消失了。 她苦笑,恨不得自己全身都消失了才好。 果不其然,又是一只锦盒送来了,是右手。 七皇子看了眼就笃定是嘉华郡主的手,啪嗒,将锦盒扣上,七皇子冷着脸,极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出城!” 左将军和长威大惊失色:“殿下,万万不可啊。” 两人跪在地上。 长威道:“殿下您要三思啊,一旦出城,也弥补不了您今日带兵入城的这个事实。” “殿下,您当真要看着无数人因此背负抄家灭族的死罪吗?” 七皇子摇头:“我并非这个意思,我一人入宫,两个时辰内我若没有出来,你们二人拥立六皇子上位。” “殿下!” “我心意已决。” 七皇子掏出令牌对着左将军下令:“即刻带兵出城。” 左将军死死咬着牙,连牙都快咬碎了,浑身在颤抖,最后化作一声无奈:“末将领旨。” 七皇子带着十几人入宫。 长驱直入来到了大殿,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南疆帝,一袭明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面色淡然,似乎早就笃定他一定会来。 不远处匆匆赶来的是晏丞相,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竟然真的是七皇子。 “孽子,还不快下跪!”南疆帝怒道:“朕信任你,才将兵权交给你,你可倒好,竟丝毫不将朕放在眼里,还敢忤逆犯上囚禁朕,该死!” 七皇子脸色微变,一只手搭在腰间长剑上:“嘉华在哪?” “你还有脸质问朕!”南疆帝继续大吼:“来人,将逆贼给朕拿下!” 晏丞相急了:“皇上稍安勿躁。” 七皇子虽进宫了,可大军还在城外呢,晏丞相急忙来到七皇子身边:“殿下,您和皇上之间血浓于水,父子之间哪有什么血海深仇呢,您就乖乖认个错,说不定皇上看在您战功赫赫的份上,就放了人呢。” “老臣私底下也会劝劝皇上的,尽快给您封王,让你们二人离开金城。” “晏相,本殿时间 不多。” 晏丞相蹙眉:“殿下何意?” “天黑之前本殿若没有离开皇宫,左将军就会带兵入城,入宫,到时诸位是生是死,可就难以预料了。” 七皇子一脸严肃地看向晏丞相:“本殿绝不说假话,今日入宫,就没将生死放在眼里,本殿下不去手,可左将军就未必了。” “你!”晏丞相语噎。 一时间又有些无奈,怎么就遇到这两个不怕死的了。 七皇子要是个心软好说话的,那左将军就恰恰相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这人油盐不进。 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脾气横起来除了七皇子之外,谁的话也不听。 “殿下当真愿意将皇位拱手让人?”晏丞相不死心地问。 七皇子讥笑地看着晏丞相一眼。 晏丞相彻底语噎,他若真的想要皇位,三年前就上位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几个皇子中,偏偏只有他一人,对权势,地位,压根就不看重。 以往打过仗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交兵权。 仿佛那兵权多留一刻都是烫手。 “晏相,你和他啰嗦什么,老七在手,还怕左将军不听话?”南疆帝怒道。 晏丞相也有同样疑惑。 “父皇非要试试左将军的手段,您随意。”七皇子懒得和南疆帝多说话,转过身看向晏丞相:“嘉华究竟在何处!” “阿寅!” 晏皇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中还有满满的惊喜,微微笑:“阿寅,你终于来了。” 七皇子抬眸看向了晏皇后,眼底早已是一片清明和厌恶:“嘉华在何处?” 晏皇后委屈:“你心里难道就只有赵嘉华?” “是!” 晏皇后听着他斩钉截铁地点头,心痛如刀绞,小脸惨白,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 紧抿红唇,捂着心口:“你为了她杀了本宫大哥,那是本宫一同长大的兄长,也是你的一口一个兄长喊出来的,你怎么忍心?” 七皇子眉尖紧蹙。 第271章 对峙 七皇子眼皮跳了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发出低吼声:“嘉华究竟在哪!” “阿寅,你我之间已经生分到了这个地步么?”晏皇后捂着心口,一脸无辜。 眼看着七皇子即将发怒,晏丞相赶紧冲着晏皇后使了个眼色,晏皇后这才有所收敛。 不过并没有着急往外走,而是一步步踏入内殿。 奇怪的是,南疆帝对晏皇后也没有半点恼意,仿佛刚才两人之间的暧昧纠缠,并没有看见。 反而关心地问起晏皇后今日身子如何。 这相处模样,诡异的和谐。 晏皇后屈膝;“皇上,阿寅也是受人蒙骗,所以才会一时糊涂犯了错,臣妾求您放了阿寅,册封阿寅为王,允他离开金城吧。” 南疆帝皱着眉头。 几人自说自话,直接将七皇子刚才的话给忽视了,只字不提嘉华郡主在何处。 七皇子已经没了耐心,提着剑四处搜寻。 “阿寅!”晏皇后语气有些慌乱,急切地想要去追,七皇子却早已经走远了。 看着这一幕,嘉华郡主心里不是滋味。 她跟上了七皇子,一路来到了偏殿,骤然看见自己的身子躺在了榻上,身上的衣裳早就更换了,脸上的红痕被浓妆艳抹遮掩,看不出痕迹,安详地躺着 。 两只手腕空空如也。 “阿寅,是自寻短见,非本宫所迫。”晏皇后站在身后,语气幽幽,令人一时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嘉华郡主目光一挑,好奇地盯着七皇子,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呢? 拜过天地。 却从未同床共枕过,她知道他是南疆战神,是百姓心中最佳皇位继承人,两人亦师亦友。 至于感情么,嘉华郡主从未给过回应,也没有主动撩拨过。 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明确表示过,有朝一日一定会回北楚,这些七皇子都知道。 可所有人都认为嘉华郡主是七皇子的软肋。 她自己也好奇,她究竟何时成了他的软肋? 七皇子脚下一软重重的跌倒在地,指尖颤抖的摸了摸嘉华郡主的脸,温热的脸颊还有触感。 他一愣。 “阿寅,抱歉。”晏皇后压低声音:“本宫若不砍掉她的双手,皇上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她着想。” 七皇子蹙眉。 “本宫弄来了假死药让嘉华服用,她现在是假死状态,你必须要三日之内将人带离金城。”晏皇后一脸无奈:“离开金城去封地,你还可以带她去北楚 看看。” 嘉华郡主简直要气笑了。 她早就脉象全无,就连胳膊上都长出尸斑了。 至于身子温热是因为床榻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暖玉,她的身子沾染上温度而已。 “阿寅,本宫这辈子是毁了,嘉华不同,这么多年了你父皇的性子你是知晓的,他不会轻易放过嘉华的,除非,嘉华死了。”晏皇后捂着心口,脸色阵阵惨白:“阿寅,本宫没有欺骗你,本宫也不知皇上为何会被放出来,金吾卫的事,是父亲欺骗了本宫。” 晏皇后痛哭流涕:“阿寅,本宫也是迫不得已。” 七皇子上下打量着晏皇后,似乎在想晏皇后说的话,究竟是有几分真假,晏皇后伸出手腕,手腕上赫然醒目的伤痕露出来:“本宫罪孽深重,本宫不想连累你,又唯恐你做了错事,被天下人指责,阿寅,你现在就带着嘉华离开。” 嘉华郡主听不下去了,瞥了眼廊下露出的一抹褐色身影。 是晏丞相。 她飘了出去。 看见晏丞相面上的惊愕,顾及他也没想到晏皇后能将话谎话给圆了回来吧。 这幅说辞,漏洞百出。 可偏偏七皇子动摇了。 晏丞相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架势仿佛是在说,我儿有本事,又一次哄住了七皇子。 嘉华郡主满腔愤恨一时不知该如何发泄,憋闷得很,还不如让晏皇后将自己挫骨扬灰。 对这个世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 窝窝囊囊又憋屈。 堵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 倏然,她脑海里闪过小五的脸,她现在这副模样能不能去看看想小五,能不能回北楚看看? 一旦有了想法,嘉华郡主一刻也不想多留了,闭着眼脑子里想着北楚皇宫。 再睁眼,还停留在原地。 七皇子已经扯下衣袍将嘉华郡主的身子护起来,晏皇后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嫉恨。 “娘娘,不好了。” 这时宫女匆匆进门,对着晏皇后磕头:“皇,皇上将文武百官全都召集起来,还有万民,今日七皇子若是不交出兵权,休想离开皇宫半步,皇上还要斩杀百官。” “什么?”晏皇后震惊不已,身子也跟着晃了晃:“皇上,皇上怎么敢如此行事,百官若死了,南疆必乱。” 嘉华郡主回过头再次盯着七皇子看。 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南疆帝没那个胆子,也不敢杀了百官,失了民心,都是故意吓唬七皇子的。 七皇子紧皱着眉。 晏皇后却道:“扶本宫去见皇上,绝不可能动国之根本。” “娘娘!” 三皇子不知从何处蹿出来,跪在了晏皇后脚下:“您已经为了南疆做得够多了,现在身背骂名,父皇还不理解您,您现在去找父皇,无异于等死,今日若是拿不到兵权,咱们都得死。” “混账!”晏皇后怒瞪着三皇子:“要不是你引狼入室,被皇上欺骗,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娘娘,那可是我生父,我……我也是被蒙骗了,父皇太不是人了,连我的妻儿都不放过,您是知晓父皇脾气的,不管不顾彻头彻尾的昏君。”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晏皇后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拍在了三皇子的脸上:“都是你干的好事,欺骗了本宫,也辜负了阿寅!” 三皇子捂着脸对着七皇子磕头,不一会儿脑门已是一团青紫:“是我的错,我千刀万剐,可孩子是无辜的,求娘娘救救孩子,他才几个月大啊。” 嘉华郡主深吸口气,小世子早就被她安顿妥当,送去了安全地方,根本就不在皇宫。 三皇子是骗人的。 “老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大人有大量就饶我这一次吧,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无二话。”三皇子痛哭流涕,哭着说:“现在父皇已经拿周副将和陈副将开刀了,周副将被打得皮开肉绽,陈副将也就剩下半条命了。” 七皇子脸色勃然大变。 晏皇后却按住了他;“阿寅,你现在不走就走不成了,你父皇一直嫉恨你将他禁足,绝不会轻易饶你,听本宫的话,兵权绝对不能交。” “娘娘?”三皇子愣住了。 晏皇后却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安安全全地离开金城,我们就有依仗,皇上拿咱们没辙。” 看着晏皇后一副我全都是为了你着想的架势,嘉华郡主恨不得抚掌叫好,这演技,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了。 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一入宫就喝了毒药,不给落入皇后手中的机会,否则,她不敢想象晏皇后会有什么法子折磨自己。 “娘娘,老七要是一走了之,我们怎么办?”三皇子急了。 晏皇后陷入沉默。 七皇子站起身;“这有什么难的,那个位置让给我坐,一切不久迎刃而解?” 三皇子骤然一愣,脸色一阵青白变幻,呆愣愣的看向了晏皇后,晏皇后喜极而泣:“你若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了,阿寅,这个皇位本就该你坐。” 七皇子盯着晏皇后的神色,试图想要看穿什么,奈何对方的演技太好了,他根本就猜不透晏皇后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是嘉华……” “你不是说还有三日时间么,算算时间,一个时辰内足够我左将军入宫了。”七皇子打断了晏皇后的话。 晏皇后点点头:“本宫只是担心嘉华不愿意受拘束。” “我若为帝,自会放她离开。”七皇子唤来亲信,让人亲自看守嘉华郡主,他缓缓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使人不自觉心惊胆战。 “阿寅……” 七皇子没有理会晏皇后,手握长剑冲了出去。 这一幕,倒是令嘉华郡主有些纳闷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又图什么呢? 难道真的想通了,要那个位置了? 想归想,一路跟着七皇子来到了正殿,此时正殿门口乌泱泱跪着一群人,前排个个都是肱骨之臣,被人五花大绑起来,看上去极狼狈。 身后是万民,同样被人绑起来。 围绕在万民身边的是数不清的弓箭手,蓄势以待,箭指万民。 万民惶恐不安。 南疆帝手握长剑站在人群中央,目光死死的盯着七皇子:“孽障,今日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是罪人!” 七皇子手中的剑死死攥着,恨不得将南疆帝一剑刺穿。 “你若肯收手,朕,即刻放了他们,许你王位离开金城,自此以后再不相见, 也算是全了咱们父子一场。” 南疆帝话音一落,万民跪着冲着七皇子喊救命。 哭声震耳欲聋。 七皇子眉眼间尽是冷意。 七皇子眼皮跳了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发出低吼声:“嘉华究竟在哪!” “阿寅,你我之间已经生分到了这个地步么?”晏皇后捂着心口,一脸无辜。 眼看着七皇子即将发怒,晏丞相赶紧冲着晏皇后使了个眼色,晏皇后这才有所收敛。 不过并没有着急往外走,而是一步步踏入内殿。 奇怪的是,南疆帝对晏皇后也没有半点恼意,仿佛刚才两人之间的暧昧纠缠,并没有看见。 反而关心地问起晏皇后今日身子如何。 这相处模样,诡异的和谐。 晏皇后屈膝;“皇上,阿寅也是受人蒙骗,所以才会一时糊涂犯了错,臣妾求您放了阿寅,册封阿寅为王,允他离开金城吧。” 南疆帝皱着眉头。 几人自说自话,直接将七皇子刚才的话给忽视了,只字不提嘉华郡主在何处。 七皇子已经没了耐心,提着剑四处搜寻。 “阿寅!”晏皇后语气有些慌乱,急切地想要去追,七皇子却早已经走远了。 看着这一幕,嘉华郡主心里不是滋味。 她跟上了七皇子,一路来到了偏殿,骤然看见自己的身子躺在了榻上,身上的衣裳早就更换了,脸上的红痕被浓妆艳抹遮掩,看不出痕迹,安详地躺着 。 两只手腕空空如也。 “阿寅,是自寻短见,非本宫所迫。”晏皇后站在身后,语气幽幽,令人一时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嘉华郡主目光一挑,好奇地盯着七皇子,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呢? 拜过天地。 却从未同床共枕过,她知道他是南疆战神,是百姓心中最佳皇位继承人,两人亦师亦友。 至于感情么,嘉华郡主从未给过回应,也没有主动撩拨过。 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明确表示过,有朝一日一定会回北楚,这些七皇子都知道。 可所有人都认为嘉华郡主是七皇子的软肋。 她自己也好奇,她究竟何时成了他的软肋? 七皇子脚下一软重重的跌倒在地,指尖颤抖的摸了摸嘉华郡主的脸,温热的脸颊还有触感。 他一愣。 “阿寅,抱歉。”晏皇后压低声音:“本宫若不砍掉她的双手,皇上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她着想。” 七皇子蹙眉。 “本宫弄来了假死药让嘉华服用,她现在是假死状态,你必须要三日之内将人带离金城。”晏皇后一脸无奈:“离开金城去封地,你还可以带她去北楚 看看。” 嘉华郡主简直要气笑了。 她早就脉象全无,就连胳膊上都长出尸斑了。 至于身子温热是因为床榻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暖玉,她的身子沾染上温度而已。 “阿寅,本宫这辈子是毁了,嘉华不同,这么多年了你父皇的性子你是知晓的,他不会轻易放过嘉华的,除非,嘉华死了。”晏皇后捂着心口,脸色阵阵惨白:“阿寅,本宫没有欺骗你,本宫也不知皇上为何会被放出来,金吾卫的事,是父亲欺骗了本宫。” 晏皇后痛哭流涕:“阿寅,本宫也是迫不得已。” 七皇子上下打量着晏皇后,似乎在想晏皇后说的话,究竟是有几分真假,晏皇后伸出手腕,手腕上赫然醒目的伤痕露出来:“本宫罪孽深重,本宫不想连累你,又唯恐你做了错事,被天下人指责,阿寅,你现在就带着嘉华离开。” 嘉华郡主听不下去了,瞥了眼廊下露出的一抹褐色身影。 是晏丞相。 她飘了出去。 看见晏丞相面上的惊愕,顾及他也没想到晏皇后能将话谎话给圆了回来吧。 这幅说辞,漏洞百出。 可偏偏七皇子动摇了。 晏丞相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架势仿佛是在说,我儿有本事,又一次哄住了七皇子。 嘉华郡主满腔愤恨一时不知该如何发泄,憋闷得很,还不如让晏皇后将自己挫骨扬灰。 对这个世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 窝窝囊囊又憋屈。 堵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 倏然,她脑海里闪过小五的脸,她现在这副模样能不能去看看想小五,能不能回北楚看看? 一旦有了想法,嘉华郡主一刻也不想多留了,闭着眼脑子里想着北楚皇宫。 再睁眼,还停留在原地。 七皇子已经扯下衣袍将嘉华郡主的身子护起来,晏皇后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嫉恨。 “娘娘,不好了。” 这时宫女匆匆进门,对着晏皇后磕头:“皇,皇上将文武百官全都召集起来,还有万民,今日七皇子若是不交出兵权,休想离开皇宫半步,皇上还要斩杀百官。” “什么?”晏皇后震惊不已,身子也跟着晃了晃:“皇上,皇上怎么敢如此行事,百官若死了,南疆必乱。” 嘉华郡主回过头再次盯着七皇子看。 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南疆帝没那个胆子,也不敢杀了百官,失了民心,都是故意吓唬七皇子的。 七皇子紧皱着眉。 晏皇后却道:“扶本宫去见皇上,绝不可能动国之根本。” “娘娘!” 三皇子不知从何处蹿出来,跪在了晏皇后脚下:“您已经为了南疆做得够多了,现在身背骂名,父皇还不理解您,您现在去找父皇,无异于等死,今日若是拿不到兵权,咱们都得死。” “混账!”晏皇后怒瞪着三皇子:“要不是你引狼入室,被皇上欺骗,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娘娘,那可是我生父,我……我也是被蒙骗了,父皇太不是人了,连我的妻儿都不放过,您是知晓父皇脾气的,不管不顾彻头彻尾的昏君。”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晏皇后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拍在了三皇子的脸上:“都是你干的好事,欺骗了本宫,也辜负了阿寅!” 三皇子捂着脸对着七皇子磕头,不一会儿脑门已是一团青紫:“是我的错,我千刀万剐,可孩子是无辜的,求娘娘救救孩子,他才几个月大啊。” 嘉华郡主深吸口气,小世子早就被她安顿妥当,送去了安全地方,根本就不在皇宫。 三皇子是骗人的。 “老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大人有大量就饶我这一次吧,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无二话。”三皇子痛哭流涕,哭着说:“现在父皇已经拿周副将和陈副将开刀了,周副将被打得皮开肉绽,陈副将也就剩下半条命了。” 七皇子脸色勃然大变。 晏皇后却按住了他;“阿寅,你现在不走就走不成了,你父皇一直嫉恨你将他禁足,绝不会轻易饶你,听本宫的话,兵权绝对不能交。” “娘娘?”三皇子愣住了。 晏皇后却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安安全全地离开金城,我们就有依仗,皇上拿咱们没辙。” 看着晏皇后一副我全都是为了你着想的架势,嘉华郡主恨不得抚掌叫好,这演技,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了。 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一入宫就喝了毒药,不给落入皇后手中的机会,否则,她不敢想象晏皇后会有什么法子折磨自己。 “娘娘,老七要是一走了之,我们怎么办?”三皇子急了。 晏皇后陷入沉默。 七皇子站起身;“这有什么难的,那个位置让给我坐,一切不久迎刃而解?” 三皇子骤然一愣,脸色一阵青白变幻,呆愣愣的看向了晏皇后,晏皇后喜极而泣:“你若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了,阿寅,这个皇位本就该你坐。” 七皇子盯着晏皇后的神色,试图想要看穿什么,奈何对方的演技太好了,他根本就猜不透晏皇后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是嘉华……” “你不是说还有三日时间么,算算时间,一个时辰内足够我左将军入宫了。”七皇子打断了晏皇后的话。 晏皇后点点头:“本宫只是担心嘉华不愿意受拘束。” “我若为帝,自会放她离开。”七皇子唤来亲信,让人亲自看守嘉华郡主,他缓缓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使人不自觉心惊胆战。 “阿寅……” 七皇子没有理会晏皇后,手握长剑冲了出去。 这一幕,倒是令嘉华郡主有些纳闷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又图什么呢? 难道真的想通了,要那个位置了? 想归想,一路跟着七皇子来到了正殿,此时正殿门口乌泱泱跪着一群人,前排个个都是肱骨之臣,被人五花大绑起来,看上去极狼狈。 身后是万民,同样被人绑起来。 围绕在万民身边的是数不清的弓箭手,蓄势以待,箭指万民。 万民惶恐不安。 南疆帝手握长剑站在人群中央,目光死死的盯着七皇子:“孽障,今日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是罪人!” 七皇子手中的剑死死攥着,恨不得将南疆帝一剑刺穿。 “你若肯收手,朕,即刻放了他们,许你王位离开金城,自此以后再不相见, 也算是全了咱们父子一场。” 南疆帝话音一落,万民跪着冲着七皇子喊救命。 哭声震耳欲聋。 七皇子眉眼间尽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