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娇又软,糙汉可汗夜夜宠》 第一卷 第1章 你不是要成为本王的人? 腊月的草原,夜空孤寂辽阔。 天幕上没有月亮,散落着稀碎的星辰,一直延伸到天际。 天上的星辰与地上军营里的火光连在一起。 时不时有携甲列队的士兵巡逻。 寒风呼啸,兵器偶有碰触发出沉闷刺耳的声响。 军营的主帐内,李清婉坐在床榻上,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本是代国的公主,一朝城破,沦为阶下囚。 眼下还被送到敌将的床榻,即将成为男人取乐的工具。 而她即将要面对的男人嗜杀成性、残暴无比。 这次汴京城破,便是他的手笔,一个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王。 李清婉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是她却不能逃跑。 他们手中有她的父皇母后还有弟弟妹妹。 她若是逃了,她的亲人会面临什么可想而知。 她只能赌,赌她开出来的条件,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会感兴趣,而自己也能借此虎口逃生。 时间如细沙点点流逝。 营帐外肃杀零星的声响也一点点沉寂下来。 夜深了。 李清婉却毫无睡意。 她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营帐外传来声响,李清婉赶忙起身,直勾勾地看着门口。 毡布掀开,一个颀长魁梧的男人低头走了进来。 偌大的营帐瞬间变得逼仄压抑。 李清婉一颗心剧烈地跳动。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耶律烈——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亲率大军杀入皇城,俘虏了一众皇亲国戚。 那是她第一次见耶律烈。 他脸上胡子拉碴,满是鲜血,让人看不出面容。 好似来自地狱。 后来在军营里,他巡逻的时候李清婉又见过几次,但是隔得较远,看不真切。 眼下如此近的距离,李清婉才将他的面容看清。 耶律烈身长九尺,身姿挺阔。 脸棱角分明,剑眉朗目,深眼窝高鼻梁,一双深邃的眸子,淡漠冰冷。 看到李清婉,耶律烈没有丝毫的意外。 今日巡查时,李清婉突然冲到他跟前,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谈。 他当时不动声色,任士兵将她架走,只在离开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紧紧是一眼,已经足够让那些想要讨好他的将士将李清婉送到他的床上,以掩盖他们贪墨渎职的罪行。 耶律烈脱了披风,随意扔在一边的木架上,走到一边的太师椅跟前坐定。 姿势随意衿贵,让人望而却步。 耶律烈审视着李清婉。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五官精致,好似精雕细琢。 肌肤白皙滑嫩,吹弹可破,虽生得娇弱,又穿着破衣烂衫,但难掩倾城之姿。 乖巧娴静的模样,一看就是被娇养着,没受过任何磨难。 一朵被细心供养的娇花。 不像他,每天面对的是血雨腥风,阴谋诡计。 “说吧,你找本王何事?” 李清婉虽是阶下囚,态度却不卑不亢。 “王爷,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耶律烈玩味地看着她。 交易? 一个手无寸铁,肩不能扛,手不能拿的娇滴滴的女人,拿什么跟他交易? “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同意你的交易?” 李清婉知道与耶律烈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怎能是件简单的事情? “就凭这一路行来,王爷没有让人欺辱妇人,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耶律烈冷笑一声。 “那你可看错了,本王手上染满了鲜血,并不是一个好人。” 李清婉抿唇,静默。 她何尝不知他不是一个好人? 耶律烈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轻轻摩挲着着手指,淡漠开口。 “说说你的交易?” “我懂医术,能遏制军中正在快速扩散的瘟疫。” 耶律烈猛地抬眼看她。 他今日这么晚回来,就是发现了身染瘟疫的士兵。 为了不引起混乱恐慌,他命人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不让任何人声张。 他也是今日刚发现的。 这个养尊处优的代国公主如何得知? “说下去。”耶律烈不动声色地说道。 李清婉能够感受到耶律烈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若是我能够根除瘟疫,还请王爷让我成为你的人,希望你能够庇护我的家人和代国的俘虏。” 再过几日就要到契丹都城了。 这一路行来,她和她的家人以及旁的俘虏因为耶律烈的原因,并没有受到过多的苛待。 可是到上京之后就不一定了。 那里不乏皇亲国戚,不乏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 他们想要欺辱代国皇帝和亲眷,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若是不能找到强大的靠山,她和她的家人以及那些可怜的代国俘虏都将朝不保夕,死于非命。 “成为本王的人?” 李清婉点了点头。 传闻耶律烈冷酷无情,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好似铜墙铁壁没有任何缺点。 与这样的人交易是最可怕的。 但好在他不近女色。 至少自己和那些女俘是安全的。 这也是她敢提出这一条件的前提。 李清婉继续游说。 “我虽然不会武功,也不会带兵打仗,但是懂医术,也会针织扎染的技艺,能够为王爷尽绵薄之力。” 见耶律烈依旧淡漠地审视着她,李清婉说道:“听闻王爷对汉人的文化有兴趣,若是王爷愿意,我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契丹的众多王子中,耶律烈是最亲汉的一个。 室内寂静无声。 耶律烈眼神锐利,好似在审视到手的猎物。 李清婉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淡定自若。 可是放在袖口的手,却握成拳头,手心汗涔涔的。 紧张。 若是耶律烈不同意她的交易,而她又道破了耶律烈掩藏的秘密,等待她的将是死路一条。 她死了无所谓,那她的家人怎么办? 一定会因此受到牵连。 一场豪赌。 赢了有一线生机。 输了将万劫不复。 时间一点点流逝,漫长而焦灼。 终于—— 高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发话了。 “五天时间。” 李清婉看着耶律烈,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给你五天时间,若是五天之后,瘟疫还没有消除,交易取消。” 李清婉眼神笃定,“一言为定。还请王爷让我给病人诊治。” “不急。” “那我回去等你的消息。” 耶律烈幽幽地说道:“你不是要成为本王的人?” 李清婉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耶律烈不是不近女色的吗? 难道…… 灯火中,耶律烈英俊的面颊一部分在灯火中,还有一部分隐没在幽暗里,显得他的五官愈发立体严肃。 第一卷 第2章 放心,本王对你不感兴趣 “今晚你宿在这里,明日众人自然知道你是本王的人。” 李清婉垂眸。 她想要耶律烈做靠山,只是想要跟他合作,而不是成为他的女人。 “不愿意?” “我愿意。”李清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与活着相比,与家人相比,自己的清白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自他们被推上风口浪尖开始,她能够做决定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看着李清婉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耶律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放心,本王对你不感兴趣。” 李清婉秋眸微动,灵动温婉。 既然对她不感兴趣,为什么非要让她留在他的营帐中? 不过,她稍一思量,便有了几个推测。 行军打仗最害怕的就是瘟疫,所以随军的大夫必然对这方面非常重视。 而此次瘟疫从传入到传播,若是没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不可能达到。 所以耶律烈必然是不想打草惊蛇。 而让她留宿在他的营帐中,也许是要营造出一种他沉迷女色的假象。 至于他要达到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耶律烈用书指了一下床榻的位置。 李清婉犹豫,走到床榻跟前,坐下。 耶律烈则拿起桌案上的书,自顾自看起来。 他身量高大,又肩宽体阔。 只是往那一坐就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起初,李清婉碍于他的威慑,不敢放松警惕。 可是室内温暖如春,再加上连日来的饥寒交迫,李清婉最终难以自持,趴在软被上睡着了。 直到一只大手拍她的肩膀。 力道算不上温柔。 李清婉醒转过来,入目的是男人高大昏暗的身形。 她只觉后脊发凉,出于本能想要呼喊,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耶律烈神情严肃,向她摇了摇头。 李清婉点了点头。 耶律烈这才放开她的嘴巴。 有刺客? 可是外面分明悄无声息。 就在李清婉疑惑不解的时候,簌簌的声音从周遭骤然响起。 一尾长箭射在床头。 箭头深深插入木头里,箭尾因为强劲的力道剧烈地晃动。 更多的箭射了进来。 营帐好似成为巨大的靶子。 城破之时的恐惧和慌乱如潮水般涌来。 李清婉心头充斥着命悬一线、前途未卜的恐慌。 耶律烈一手拿着软剑,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护在宽大坚实的怀抱里。 李清婉顺势抓住他的衣襟,偎依在他的怀里。 眼下能够保她安全无虞的只有耶律烈了。 她有要守护的亲人,她还不能死。 耶律烈果然如传闻中那样,武功高深莫测。 面对如雨点般密密麻麻的箭矢,他左挡右挡间,黑色箭矢旁落。 细密的箭矢没有能近身的。 强大到可怕的男人。 眼看着一柄长箭直射而来。 李清婉惊呼出声,紧闭双眼,将脑袋深深埋在耶律烈宽大的怀抱里。 但是,预想的疼痛没有来临。 甚至连箭矢的声音也没有了。 怎么回事? 李清婉缓缓睁开眼睛。 四周没有箭矢射入。 她抬眼的功夫便落进一双深邃的虎眸里。 虎眸幽深,好像两汪深潭,要将人吸进去。 那种成为他人猎物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好在帐外有人说话。 “启禀王爷,刺客都被抓住了。” 李清婉向后退了一步,脱离开男人的怀抱。 看来她设想的没有错。 耶律烈让她留宿主帐,不过是请君入瓮的手段。 耶律烈看着李清婉,将软剑插入腰间,“把衣服换上。” 他的话音刚落,便径直向帐外走去,留给她一个挺阔的背影。 被他挡住的光线也随之洒落下来。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魁梧高大了。 李清婉看到耶律烈走出营帐,好似故意给她留下换衣服的空间。 这是一个多月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 李清婉拿起桌案上的衣裳,展开。 是一身契丹男人的衣服。 她本就生得娇弱,契丹男人的衣服又宽大,她不需要把衣服脱了,只需要把契丹男人的衣服套身上就行了。 李清婉用最快的速度穿上,将袖口和裤腿卷到里面,却依旧宽宽大大。 换好衣服,李清婉掀开厚厚的毡布,走了出去。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气。 不少契丹士兵正在抬刺客的尸体。 有些尸体已然肢体残缺。 还留有一口气的刺客被捆绑着押解走了。 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李清婉已经有些适应了,坦然了不少。 看到李清婉,那些契丹士兵并没有任何意外。 看来都知道他们王爷拿她做戏的事情。 不远处,耶律烈正背对着营帐听一名将领汇报着什么。 那位将领先看到了李清婉,向耶律烈说了句什么。 耶律烈转过身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看向一边的护卫。 那护卫立刻会意,向他曲臂行礼,然后走向李清婉。 “跟我来。”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霍顿看向耶律烈。 “王爷,您真的信任这个汉人吗?” “不信任。”耶律烈顿了一下,“上京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妥当,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李清婉跟着护卫来到一处戒备森严的营区,有七八个营帐都被圈禁了起来。 护卫递过来一个面纱。 李清婉蒙上口鼻,“有纸和笔吗?” 那护卫没好气地说道:“没有。” 这个汉人事情可真多。 他可不觉得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人懂什么医术。 “王爷让我给这些病患医治就说明信任我,若是耽误了给病人看诊,你担当得起吗?” 虽然知道耶律烈未必信任她。 但是此时只能拿鸡毛当令箭了。 那护卫虽然心中不服,但是也不好忤逆自家王爷,只好叫一个契丹士兵去取纸笔。 李清婉跟着护卫走了进去。 几个脸上手上生疮的士兵躺在简陋的稻草席面上,眼神呆滞,口流秽物。 有两个契丹人正在熏制艾草等物,显然是随军的大夫。 见护卫进来,那两个契丹大夫围了过来。 待弄清楚李清婉的身份和来意之后,他们眼中皆是轻蔑不屑。 李清婉并不在意这些。 城破被俘的这些日子,她见过的不怀好意的眼神不知多少,只要不伤害她和她在乎的人就行。 她走到一个病人跟前,从袖口里拿出丝帕搁置在那人的手腕处,给那人诊脉。 她要的纸笔也送来了。 李清婉观察一番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 第一卷 第3章 入夜本王命人接你 跟随的护卫和军医本来对李清婉颇有轻视,但是待李清婉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便没有那么轻视了。 因为李清婉说的话很专业,一看便知在治病救人方面经验丰富。 看来李清婉并不是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但是他们仍然对李清婉能够根治瘟疫这件事情还是存有极大的怀疑。 这场瘟疫来得迅猛,传播速度极快。 类似的瘟疫,医书上并没有任何记载。 在短时间内遏制和根治绝无可能,除非是华佗在世。 李清婉将病患一一看诊了一遍,边看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待把几个营帐的病人都看完,天已经破晓。 李清婉想要和跟随的护卫说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刚开口,便被那护卫打断。 “你有什么话等见到王爷再说吧。” 于是,李清婉跟着护卫向耶律烈的营帐走去。 期间看到好几辆拉物的推车,车子上面盖着破布。 起初李清婉并不知道车子上是什么,直到行经到一处。 在那个位置能看到营区外面烟火缭绕,浓烟滚滚,味道很是刺鼻又带着烤肉的香味。 有两个士兵从车子上面卸东西,然后扔进火堆。 李清婉看清楚火堆里的东西,再也难掩恶心,跑到一边止不住地剧烈呕吐。 她一天到头只能吃一顿饭,早已经饥肠辘辘,呕吐出来的都是苦水。 见她不再呕吐,跟随的护卫走了过来,神情轻蔑,冷声威胁。 “若是你胆敢欺骗王爷,对王爷不利,这些人就是你和你家人的下场。” 李清婉直起身子擦着嘴角。 她身子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倒。 方才的画面在脑海中盘旋。 那些被扔进火堆的尸体都穿着契丹士兵的衣服。 应该是耶律烈通过设置陷阱引出了叛徒,并且血洗了他们。 护卫的话恰恰证实了她的想法。 战争权斗果真是残酷的。 若是有一天她和她的家人,以及代国的俘虏惹恼了他们,应该也会落得个被扔进火堆的下场。 李清婉想到跟耶律烈谈交易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杀意,有一瞬间他是想杀了她的。 李清婉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跟耶律烈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慎之又慎,小心再小心。 她还没有平复好激动的情绪,便被护卫催促着回到了主帐。 营帐已经被修复,营帐前面大片大片的血迹也都被清理掉。 那场刺杀好似没有发生一样。 见李清婉回来,门口把守的士兵进去禀报。 那护卫很快便出来了,让她在门口等着,耶律烈正在议事。 寒风彻骨,若不是这一身契丹男人的衣服,她恐怕都要冻僵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李清婉感觉自己的脚尖冻得都没有知觉了。 毡布掀开,有契丹将领走了出来。 这些将领皆生得人高马大,魁梧健壮。 李清婉心中一片悲凉。 难怪代国会被契丹打到都城。 契丹兵强马壮,而代国的将领多是想要建功立业又没有真才实学的贵族子弟。 两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她愣神之际,有士兵提醒。 “你可以进去了。” 李清婉走了进去。 耶律烈正靠坐在主位上,低头查看地图, 议事的长桌上凌乱地摆着喝茶的杯子。 “王爷。” 耶律烈抬起头来,眼神锐利。 李清婉瞬时想到了那些被送入火堆的尸体,不觉向后退了半步。 她本就离得远,此时离得更远了。 昨日在灯光中看他的五官显得不太真切,眼下在熹微的晨光中看去,是英俊的浓颜长相。 虽然英俊,但是眼神过于凌厉,让人只有害怕,而忽视了他长相的优势。 耶律烈意味不明地看着李清婉。 难道他又对她起了杀心? 李清婉忐忑。 生杀大权掌握在他的手中,他若想要她死,只是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的事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清婉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半晌,耶律烈向她招了一下手。 李清婉只好走近一些,却依旧离得足够远。 “说吧。” “王爷,我已经写好了药方,按照这个药方熬药,给病人服下,等晚上我再看看效果如何。” 耶律烈向李清婉伸出手。 他的手宽大修长,骨节分明,虎口处有层层茧子,是长期握兵器造成的。 李清婉本是远远地跟他保持距离。 此时,只能向他走近,将药方递给他。 耶律烈看到纸上面写着工整娟秀的契丹文,略显意外地抬眼看她。 “你懂契丹文?” “略懂一些。” 耶律烈抬眼审视着李清婉。 她写的契丹文工整熟练,可不是略懂一些。 只是他实在没有兴趣探究一个汉族女人为什么会写契丹文。 在他低头看的时候,李清婉说道:“王爷,瘟疫传播的速度很快,这些病患需得按照生病的严重程度重新安排营帐。” 耶律烈抬头看她。 他眼神凌厉,周身萦绕着冰冷淡漠,让人望而生畏。 李清婉制止住了想要向后退的想法,让自己尽量显得镇定自若。 “我已经对每个病人都做了记录,这些生病严重的安置在一处,这些较轻的可以另外安置。” 她说着向耶律烈展示手中的纸。 圈圈画画。 葱白的手指又细又长,好似一碰即断。 世间怎么有这么娇弱的女人。 耶律烈接了过去,粗粝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手。 李清婉把手缩了回去,被他触碰的地方有些发烫。 耶律烈将她写的几张纸仔细看了一遍。 “入夜本王命人接你。” “好。” 她终于可以走了。 父皇和母后,还有弟弟妹妹应该都担心坏了。 李清婉走后,耶律烈说道:“来人。” “王爷。” “去把军医叫来。” 他并不信任李清婉,实际上,这个世上能让他信任的人屈指可数。 “是。” 李清婉回到俘虏营。 一路上她感受到了不知多少不怀好意的眼神。 在契丹士兵看来,她上了耶律烈的床,待耶律烈腻了之后,她就是他们的玩物了。 而那些同样跟她沦为阶下囚的汉人,对她是嘲讽和不屑。 代国金尊玉贵的公主又如何? 到最后还不是为了生存,打碎了脊梁,低到了泥土里? 更何况,在外人的眼里,她还是主动找上耶律烈的,主动要以色侍人。 第一卷 第4章 身在屋檐,只能借人之力 李清婉很快就看到几座简易的营帐。 那就是俘虏营,俘虏们所呆的地方。 有拿着兵器的士兵在那里严密看守,偶尔能看到被推搡着出来运送重物的俘虏。 他们都穿着破衣烂衫,脸上手上都是冻疮。 其中有一座戒备尤其森严的营帐。 那是她和父皇母后,还有弟弟妹妹呆的营帐,除了他们五个人还有二十几个代国俘虏。 将近三十人挤在一个窄小破旧的营帐里面。 营帐漏风,大家又穿着破衣烂衫,就算是挤在一起,也还是冷。 即使是有太阳的大晴天,衣服和鞋子仍旧跟结了冰似的,凉丝丝的。 俘虏们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一日睡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都得干活。 若是有人干得不好,或稍一迟缓,就会被拳打脚踢、棍棒加身。 有些体弱的,因此染上疾病。 若不是李清婉救了他们,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可是即使是这样,依旧是杯水车薪。 俘虏营因为缺药材和食物,死了很多人。 这个地方如人间炼狱。 李清婉远远看到门口把守的两个契丹士兵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脸上皆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绝对没说什么好话。 李清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到李清婉,两个人停止了说话。 其中一个契丹士兵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进去干活?!” 身后押解李清婉回来的士兵想要抬手推搡她。 但是一想到她是跟王爷独处过的人。 万一王爷对她颇有青睐,他若是把她得罪了,岂不是小命不保? 那士兵把手放了下来,语气不善地催促,“快走!” 李清婉掀开肮脏发黑的帐帘,走了进去。 李钰看到自己的阿姐回来了,高兴地站起来,“阿姐,你回来了。” 这一举动,立刻引来一个契丹士兵的注意,扬起鞭子作势要打,出声训斥。 “坐下,干活!!” 每个营帐中都有两三个契丹士兵担任监工。 眼下俘虏营的任务是没日没夜地编制草鞋。 茅草杆粗糙锋利,俘虏们的手上被割破了一道道口子。 这些口子没两天就成了冻疮。 冻疮痒痛难耐,好像有无数的小虫叮咬,痒痛此起彼伏。 你还不能挠,挠了之后,冻疮的面积更大,痛痒也更难耐。 李氏徐静澜赶忙将李钰拉坐下来。 被俘虏之后,他们这些代国的皇亲国戚都被剥夺了封号,与普通的俘虏无异,甚至还不如普通的代国俘虏。 因为那些契丹士兵会时不时地用言语羞辱嘲笑他们。 最开始,代国的俘虏还把他们当做皇亲国戚看,对他们多有照顾,但是时间长了,越来越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儿。 同样面临着生死,谁又有多高贵呢? 更何况,李睿本来是王爷,是因为都城要被攻破了,才被临时搬出来登上皇位。 满打满算也就当了两个月的皇帝。 宫中朝中哪有什么根基? 到后来也就只有极少数的代国俘虏尊重他们,还把他们当做皇亲国戚看。 李清婉看到父皇母后的脸色很是不好,皇弟李钰的脸上还有被拳头打过的淤青,皇妹李清辞好像被吓着了。 其他男俘虏身上也挂了彩,破了衣服。 这里显然是发生了争斗。 李清婉走过去,神色严肃,“发生了什么事?” 李钰正想说话,被徐静澜拉住了胳膊,用眼神制止他。 “婉婉,没发生什么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清婉焦急。 徐静澜说道:“婉婉,咱们已经不是皇亲国戚,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管的,要不然只会引火烧身。” 就在李清婉想要追问时,一声怒吼响起。 “老夫跟你们拼了!!” 一个白发老人拿着手中还未织好的鞋向就近的一个契丹士兵扑打过去。 一个老妇也跟着拉扯呼喊。 “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老人身上已然伤痕累累。 方才应该是昏倒了,睁开眼的那一刻便是找契丹士兵要自己的女儿。 李清婉认得那个老人,是代国的丞相魏学渊,城破之时跟他们一起被俘虏。 他的女儿,李清婉在她参加过的为数不多的宫宴上见到过,有点印象。 是名满京城的才女魏如歌。 生得白白净净,不爱说话,虽然颇负盛名,但是却知书达理,一点儿也不傲慢,给人的印象很好。 李睿也不再忍耐,他虽然只当了两个月的皇帝,但是这些都是他的子民。 更何况他也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李清婉被带走,一夜未归,他心烦意乱。 魏丞相的心情,他感同身受。 还是他这个父亲太不中用,才需要他的女儿谋出路。 “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有人跟李睿一样也愤然而起,义愤填膺。 可是他们刚站起来,便被锋利的弯刀架在脖子上。 方才听到魏学渊的怒吼声,外面把守的契丹士兵纷纷冲了进来。 几乎每个代国男人的脖子上都被架了一把刀。 “再闹事,老子宰了你们!!” 双方果然发生了冲突。 李清婉看向为首之人。 那契丹将领接触到她的视线,瞳孔微收,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你不要乱来,否则你父皇母后别想好过。” 李清婉虽然看着柔弱,但是会医术,不仅能救人,还会用毒药害人。 有不少契丹士兵都在她身上吃过暗亏。 把她的毒药都收走了,她还会点穴。 而且点穴时做得很是隐秘,神不知鬼不觉。 虽然知道就是她搞的鬼,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而她又是代国的长公主。 可以羞辱嘲弄,但是没有上面的命令,却不能弄伤了弄死了。 “王爷已经答应我,会保护代国俘虏,若是魏丞相之女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在忤逆王爷,你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身在屋檐下,只能狐假虎威,借人之力。 双方对峙,最终那契丹将领说道:“把人带来。” 昨夜李清婉被带走之后,魏如歌也被带走了。 俘虏营的契丹将领早就对她觊觎多时。 公主他们动不了,一个丞相之女还是可以的。 之前他们之所以没有采取行动,是因为大王子耶律烈下过命令,绝对不能凌辱女俘。 耶律烈自小在军营长大,处事雷厉风行,手段甚是狠辣,且言出必行。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耶律烈居然留代国公主过夜,做将领的都如此,他们这些底层的将士,自然不用再遵守戒律。 所以趁着夜深人静就把魏如歌给掳走了。 可是他们还没有商量好先后,军中就发生了哗变。 不少人因此丧了命。 他们几人吓破了胆,先把人关了起来。 想等着风头过了再为所欲为。 第一卷 第5章 不一样的感觉 “可是……”那契丹士兵不情愿。 说好的,待统领们尽兴之后,会轮到他们的。 他们这些汉子长时间带兵打仗,早就需要纾解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能甘心? “还不快去?”那统领给了士兵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契丹士兵立刻心领神会,转忧为喜。 “是,卑职这就去。” 李清婉看他们眉来眼去,便知道这是又开始耍心眼子了。 若是他们死活不交人,就说人自己不见了,即使是告到耶律烈跟前,也没有用。 她可不觉得耶律烈会向着他们这些俘虏。 毕竟,在他们眼中,俘虏的性命轻如草芥。 “我跟你们一起去。” 有契丹士兵想要阻拦李清婉的去路。 她的手只是碰了那个士兵一下,那个壮硕的士兵便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在场的契丹士兵又惊又惧。 “把人带回来之后,我自会救他。”李清婉说道。 没人再敢阻拦李清婉的去路。 而李清婉也没有真的要去。 身为俘虏,人家让你去哪儿就得去哪儿,在军营中随意走动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去也是白去。 李清婉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要握住一个契丹士兵的性命,省得他们再耍花招。 那统领不悦道:“把人带来。” 耶律烈治军严明,且关心将士,若是有士兵死亡,必定会惊动耶律烈,到时候他们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自己潜藏在军中的身份也会暴露。 不可因小失大。 那个领命的契丹士兵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悻悻地离开了。 不多时,营帐的毡布便被掀开。 魏如歌被推搡着进来。 她虽然眼圈哭肿了,头发有些凌乱,但是衣衫整齐,身上未见伤痕。 不是被欺凌过的模样。 魏丞相夫人,哭着抱住自己那捧在心尖上的独生女儿。 契丹统领冰冷地看着李清婉,“现在可以救人了吧?” 李清婉蹲身,在那个昏倒的士兵身上敲了一下。 那个士兵慢慢睁开眼睛,被其他士兵给扶了起来。 统领盯着李清婉,冷声威胁,“你最好老实些。” 言罢,带着一众士兵出去了,原先当监工的三个契丹士兵则叫嚣着。 “快去干活,敢偷懒,当心鞭子!!” 三人却没有人敢阻拦李清婉。 她会医术,与王爷的关系不清不楚,还是不要得罪了。 俘虏们坐下继续编织鞋子。 魏丞相拉着妻女要给李清婉下跪。 李清婉和李睿赶忙将他们扶了起来。 魏学渊老泪纵横。 “多谢公主,多谢陛下,微臣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们的大恩大德。” 李睿扶着他的胳膊,叹息,“汴京被攻下了,这里不再有君臣。” 魏学渊泣不成声。 李清婉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魏学渊是朝中难得的忠臣。 为了国家和百姓,他冒死也要谏言。 他为代国可以说投入了一辈子的心血,却眼睁睁地看着都城被攻破,代国灭亡。 一场风波之后,营帐中的俘虏低头编织草鞋,营帐中弥漫着前途未卜的忧伤和恐惧。 李清婉轻声安抚十三岁的弟弟李钰和十岁的妹妹李清辞。 李睿夫妇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 她也只有十七岁,瘦弱的肩膀却承担了太多不该她承担的。 李睿除了心疼还有自责。 她早该听大女儿的话,不应该为了虚假的兄弟情,登上皇位,害得全家被俘。 安抚好弟弟妹妹,李清婉看着李睿夫妇,低声说道:“耶律烈愿意跟我做交易,昨夜我没有回来,是给人看病去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愈发低起来。 李睿夫妇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徐静澜说道:“苦了你了……” 话刚说了一半,便有契丹士兵凶巴巴地说道:“别说话!!快干活儿!!!” 就在这时,营帐的毡布被掀开,耶律烈的近卫巴特尔走了进来。 见王爷身边的红人来了,三个契丹士兵赶忙围了过去,曲臂行礼。 “参见将军。” 巴特尔命令道:“王爷有命,以后代国皇帝皇后太子公主单独一个营帐,不必做工。” 一个契丹士兵愣了一下,很快下达命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带他们去别的营帐去。” 低声啜泣声响起。 李清婉看了过去,魏如歌正掩面哭泣。 经过昨夜的事情,她定然是吓坏了。 李清婉走到巴特尔跟前,“将军,魏丞相年迈,他们一家能不能跟我们一个营帐?” 巴特尔淡淡地“嗯”了一声,低头走了出去。 只片刻的功夫,李清婉一行人就被带到别的营帐里。 而且还不必做工。 李睿疑惑,“婉婉,这是怎么回事?” 李清婉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除了静观其变,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只是耶律烈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了什么? 是打定主意要拿她当幌子了? 又或者是为了那场交易——让她成为他的人。 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实在是猜不透。 天大亮之后,军队继续行进。 入夜安营扎寨。 每到晚上,李清婉都会在巴特尔的带领下来到病患所在的营帐,给病患诊脉。 治疗的第一天,病患们出现了咳血的现象。 契丹军医对李清婉颇多非议。 “我看你这不是在给病患治病,而是在害他们。” “你这是在给我们添乱。” “庸医是会害死人的,会遭天谴的!” 他们实在不明白,咳血是病情加重之兆。为什么还要用这个汉人给病人诊治。 甚至有军医大着胆子告到耶律烈跟前。 耶律烈当晚便来到了病患的营帐,掀开帘子往里看。 李清婉正给病患喂汤药。 一个士兵扶着,她来喂。 丝毫不嫌弃那些生了脓疮,浑身是秽物的病人。 耶律烈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并不是一朵被人细心供养的娇花。 接下来的三天,李清婉每晚都会给病人诊治,然后修改药方,亲自给病患喂药。 到了第五天,病情出现了转机。 有些病人已然痊愈。 一些重症的病人也能坐起来,能够进食了。 病人只要能够进食,就说明,身体要好起来了。 第一卷 第6章 你准备拿本王怎么样? 李清婉这几日都没有见过耶律烈,可是明日就要到契丹都城上京了。 她得再次提醒耶律烈对她的承诺。 李清婉真害怕耶律烈会反悔或者是赖账。 毕竟保住一百多个代国俘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就算耶律烈食言,她也拿他没有办法。 她会医术,会点穴,会用毒,那都是要在对方近身和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耶律烈武功高强,还未等她出手,她就先被他杀死了。 李清婉被带入主帐的时候,耶律烈正在擦拭手中的软剑。 李清婉心道,这可真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灯光下,软剑发出幽幽的寒光。 不知多少人的性命都殒没在这软剑之下。 万一耶律烈也要过河拆桥,杀人灭口怎么办? 见她自进门也不说话,只盯着他的软剑发呆,耶律烈淡然开口,“何事?” 李清婉这才从思绪中剥离出来。 “王爷,明日便要到上京了,不知咱们的交易,王爷可还记得?” “什么交易?” 耶律烈将擦剑的白色软巾放在桌案上,拿软剑直指李清婉。 “你……” 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清婉怒视着他。 耶律烈则云淡风轻地看着她,丝毫不在意她眼中的燎原怒意。 “你准备拿本王怎么样?” “王爷神通广大,若是王爷想要耍赖,我自然拿王爷一点办法都没有。”李清婉讥诮道。 “知道就好。” 耶律烈说着将剑收入刀鞘。 “回去吧,当日的交易本王没有忘记。” 李清婉眼眸睁大,欣喜又疑惑。 既然交易作数,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这是在逗她吗? 她可不觉得耶律烈有这个闲情逸致。 见李清婉站在原地不动,耶律烈饶有情趣地看着她。 “还有事?” “王爷曾经在军中下达过命令,不允许将士欺辱女俘。那晚我来主帐的时候,俘虏营的几个统领却趁机绑架了魏丞相的独女,他们显然与王爷有二心,王爷要不要派人调查一下?” 李清婉之所以选在交易达成之后再说,就是为了提高她说话的可信度,只有这样耶律烈才会派人调查。 而她才能够扳倒那几个败类。 耶律烈身子稍稍后仰,靠坐在太师椅背上,慵懒衿贵。 “所以,若是本王否认了当日的交易,你就不会向本王通风报信?” 李清婉不言语,算是默认。 “你还真会精打细算。” “王爷这是在夸我吗?”李清婉不卑不亢。 耶律烈嘴角上弯,“就当是吧。” 李清婉微愣。 他这是笑了吗? “王爷,若是无事,我先退下了。” 耶律烈扬了一下手,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当晚,李清婉正在睡梦中,被外面的声响惊醒。 自那日耶律烈命人让李清婉及家人单独用一个营帐开始,他们的生活有了明显的改善。 除了不用做工,每日还能吃上三顿饭,虽然只是极普通的饭菜,但是已经足够果腹了。 除此之外,还给他们拿了厚棉被厚衣服,不用再像以前受冻了。 晚上也能睡个囫囵觉了。 李清婉迷迷糊糊中听到兵器落地的声音,还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难道军营又遭了刺客? 而且是奔着俘虏营来的。 李清婉瞬时清醒,坐了起来,正准备把身侧的徐静澜和李清辞叫醒,一个黑影掀开毡布便闪了进来。 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李清婉的脖颈上。 随之而来的有浓烈的血腥气。 “老实点,否则老子要了你的命。” 忽也木说着就把李清婉从床榻上扯了下来。 这忽也木正是俘虏营的统领,上次命人绑架魏如歌的是他,威胁李清婉让她老实些的也是他。 李钰和李睿也立马清醒了过来,围上来搏斗。 “放开她!!”李睿怒道。 忽也木抬高了匕首。 脖颈上丝丝缕缕的疼痛传来,李清婉不觉皱起眉头。 应该是破皮了。 “再敢上前,我杀了她。” 李钰和李睿不敢再上前。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忽也木把李清婉带了出去。 “母亲。”十岁的李清辞吓坏了,抓着徐静澜的手颤声说道。 徐静澜抓紧了她的手,只能眼瞅着忽也木拽着李清婉上了马。 骏马长嘶,巴特尔看到一人一骥向守卫薄弱处冲过去。 这边的动静吸引不少士兵的注意。 他们拿着兵器向这边跑来。 巴特尔看到旁边有人牵着马去马厩,扯过缰绳,翻身上马,紧追而去。 王爷不在军中。 但是临行前,还问起了代国公主。 当时王爷正准备出营办事,将披风披上,低头系披风的带子。 “她还在给病患诊治?” 虽然没有称呼,但是巴特尔瞬时就听明白了这个“她”指的是谁。 “回禀王爷,代国公主给病患喂了药,已然回营帐歇息了。” 耶律烈“嗯”了一声,走出营帐,带着士兵离开了军营。 巴特尔看着耶律烈挺阔威武的背影。 王爷依旧冷漠,让人不敢接近。 依旧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心思。 但是最近几日王爷几乎每天都会问起那代国公主的下落。 代国公主治疗瘟疫,询问她在干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巴特尔就是觉得这代国公主在王爷心中的分量变得不一般了。 若是王爷知道她被人掳走了,凶多吉少。 不定会怎么样。 他可不想承受自家王爷的雷霆之怒。 巴特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几十名契丹士兵也就近牵来马匹,追了上去。 李清婉趴在马背上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出来了,根本找不准时机点忽也木的穴道。 直到行经一处。 忽也木勒住缰绳,停了下来,显然是要判断方向。 也就是这时候,李清婉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忽也木肚子上的鸠尾穴。 忽也木闷哼一声,瞬时昏死,从马背上重重地掉了下来。 主人坠马,马匹受惊,前踢扬起,仰天嘶鸣。 李清婉手忙脚乱间紧紧抓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肚,才没有被马给掀下去。 马匹见甩她不掉,载着她没头没脑地狂奔起来。 李清婉拽着缰绳,想要让马停下来。 奈何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根本无济于事。 只好整个身子趴在马背上,抓着缰绳的同时紧紧抱住骏马的脖子。 如此一来,马翻腾着更想把李清婉甩下来。 而李清婉抱得愈发紧起来。 马匹也愈发发狂起来。 李清婉只感觉被颠得头晕目眩,身上每一处都要散架一般。 即使这样也比在忽也木手里强,在他手里她会死得更惨。 第一卷 第7章 如神明一般的男人 寒风刺骨,天旋地转。 李清婉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直到一个人如神明一般,突然骑着马靠近。 足够近的时候,猛然跃到她的马背上。 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另外一只手则抓紧了缰绳,使劲往后一勒。 马匹吃疼,扬起前踢长嘶,原地踢踏了两下,最终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天地终于停止旋转和发狂。 李清婉忍耐着身上的颠簸之痛,转头看向身后之人。 月光下,可见马背上的人,面容清冷衿贵。 居然是耶律烈。 李清婉心中涌起一种还好是耶律烈的庆幸。 耶律烈只感觉李清婉娇弱的身躯好似冰块,周身散发着冷气。 他居高临下,看着怀里的女人。 李清婉穿着单薄的白色薄衣,浓密的长发披在脑后,小脸儿五官精致,一双水眸漆黑灵动。 月光给她精致的小脸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单薄脆弱,楚楚可怜,如遗落人间的神女。 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耶律烈抬手解下披风,将她整个人包住,只露出一双溜圆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耶律烈低沉的声音响起。 李清婉裹紧披风,上面还带着耶律烈的体温。 她不在乎自己正坐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他的两条臂膀强壮坚硬,与他高大的身躯相比,她娇弱得好像小鸡仔。 李清婉早已经顾不得男女有别。 因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终于活下来了。 被俘虏的这段日子,她每天想的都是活着。 让自己和家人活着,让那些可怜的俘虏活着。 李清婉正想开口解释,紧追而来的巴特尔赶了过来。 巴特尔在追赶的路上遇到了埋伏。 这些人果然是有备而来。 忽也木长期潜伏在军营中,不知道掌握了多少讯息。 一定要把他抓获才行。 更何况他手上还有代国公主。 他心下焦急。 可是那些人跟狗皮膏药一样,实在是难缠得很。 即使是跟随来的将士赶了过来,也根本就甩不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忽也木挟持着代国公主远去。 等到巴特尔好不容易脱身,再想找忽也木的下落,已是不能。 他们只能分头寻找。 巴特尔远远看到一人。 不是忽也木。 不知是敌是友。 他紧抽马背赶了上来。 直到看到男人魁梧的身形,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是自家王爷。 巴特尔大喜过望,赶忙策马迎了上来。 他老远就从马背上跃下来,跪在地上,向耶律烈行礼。 “启禀王爷,忽也木察觉要抓他,绑架了公主,我们一路追赶,抓住了忽也木,但是公主却下落不明。” 他们追赶的时候,发现了昏死过去的忽也木。 巴特尔心中忐忑,等待着自家王爷的盛怒。 李清婉冻得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但终究哆哆嗦嗦地说道:“将军,我在这里。” 女人声音温柔细嫩,让冬夜都没有那么寒冷了。 巴特尔猛然抬起头来,看向自家王爷的怀里。 震惊。 王爷怀里抱着的居然是个女人。 那女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两只圆溜溜的眼睛。 素来不近女色的王爷,竟然允许一个女人坐在他的怀里?! 而且还是敌国的公主。 看到巴特尔一瞬不瞬地看着李清婉,耶律烈淡声说道:“忽也木呢?” “他被人点了穴道,昏死过去,现在还没有苏醒,已经送回军营了。” 耶律烈低头看着李清婉,“是你干的?” 李清婉也正仰头看着他。 她姣好的容颜就落在他的眼里。 她的眼睛比白日里显得更大更灵动。 “我会给人点穴。” 女人眼眸澄净,回答得甚是乖巧。 美好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成片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耶律烈带的人赶了过来,纷纷向耶律烈行礼。 “参见王爷。” “你们先回营。” “是。” 为什么不一起回营呢? 众将士虽然有些费解,但是却不敢多问。 王爷英明神武,处事果断,深谋远虑,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 李清婉实在不知道耶律烈为什么要让那些契丹将士先走。 正疑惑间,便看到耶律烈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那匹方才发疯发狂的马老老实实地立着,连个响鼻都没有。 李清婉不禁感叹,原来连牲畜也知道见人下菜碟。 耶律烈拿起李清婉的脚踝。 方才披风能够把她罩住,但是一双小脚却露在外面。 耶律烈方才无意中看到了。 她的脚很小,被月光蒙上一层幽兰的光辉,但是脚底板上却被枯草扎破了好几处,暗色的血已然凝固。 在代国,女子的脚只能让自己的丈夫看,旁的男人是不能看的。 李清婉有些难为情,向后缩回自己的脚。 耶律烈没有阻拦,顺势放开她的脚踝,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子。 正在不远处吃草的马匹很快飞奔了过来,鬃毛一上一下。 李清婉认得,那是耶律烈的坐骑。 那马很是通灵性,来到耶律烈跟前仰着头,愉悦地打着响鼻。 耶律烈抬手摸了摸它的鬃毛,然后从马背上将软垫解了下来。 李清婉坐在马背上,握着缰绳,却没有方才的紧张感。 也许是因为方才耶律烈救了自己。 又或许她现在跟耶律烈达成了合作。 性命无忧。 即使是马发起狂来,耶律烈也会来救她。 她看不透耶律烈,对他也没有多信任。 但是在这个寒冷的深夜里,至少此时此刻,她是信任他的。 耶律烈转身给李清婉整理了一下披风,掐着她的纤腰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转移到另外一匹马上。 李清婉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骤然来的失重,让她扶住了耶律烈的肩头。 好似搂住了他的脖颈。 二人脑袋离得很近,呼吸相接。 李清婉有些无所适从,此前她从没有与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但是最近短短几日,已经与这个男人近距离接触过好几次。 耶律烈把李清婉放在自己的坐骑上,让她侧坐在马背上,然后把软垫,撕开,把李清婉的两只小脚放进里面,捆好。 李清婉居高临下看着耶律烈垂目给她捆绳子。 从她的角度看,耶律烈的剑眉修长带着英气,鼻梁高挺,异常俊朗。 而令她更为震惊的是,耶律烈竟然会如此细心,对她这般照顾有加。 耶律烈攻城略地,令人闻风丧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李清婉抿唇。 打消了自己心中不该有的想法。 她身处敌营,最不能有的就是心软和心动。 任何人善意的举动可能都是杀机四伏的。 给李清婉捆扎好,耶律烈抬眼看她。 四目相对。 李清婉心弦猛地拨动,不自然地将视线扫向一边,有些做贼心虚。 “多谢。” 第一卷 第8章 他再一次救了她 耶律烈淡淡看了李清婉一眼,一声不吭,手扶马鞍,翻身上马。 李清婉又落到了他的怀里。 耶律烈“驾”了一声,策马向着营地而去。 那匹忽也木骑的马就跟在他们身后。 马匹颠簸,一路上,为了防止掉下去,李清婉不得不双手抱住耶律烈粗壮的胳膊。 耶律烈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娇小可怜。 他的眸子不觉柔和了一些。 到达营地,耶律烈直奔李清婉所在的营帐。 李睿夫妇听到越来越近的急促马蹄声,赶忙从营帐里出来。 李钰、李清辞和魏学渊一家也赶忙走了出来。 魏如歌的目光轻轻落在了马背上的男子身上。 他身姿挺拔开阔,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难以言喻的矫健,面容俊朗,非凡之气自然流露,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是谁敢在军营重地横冲直撞? 营帐外面把守的契丹士兵想要冷声呵斥,但是看到耶律烈和怀里抱着的女人,赶忙收起了兵器,改为曲臂行礼。 王爷素来不近女色,但是对这个代国公主,却屡屡破例。 他们还是不要得罪代国皇亲了,以免吃不了兜着走。 李睿夫妇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徐静澜喜极而泣。 方才他们真的觉得自己的女儿回不来了。 到了近前,耶律烈翻身下马,伸臂将李清婉抱了下来。 待她站稳才收回手臂。 李睿夫妇赶忙扶住自己的女儿。 “多谢王爷。” 李睿发自内心地说道。 虽然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的灭国之仇,但是耶律烈把他的女儿带回来了。 一码归一码,该感谢的还是要感谢。 耶律烈没有做出回应,骑上坐骑,离开。 李清婉在李睿低身给她解开脚上的软垫时候,回头看向耶律烈。 火光中,他背脊挺阔异常伟岸。 可是他的披风还在她的身上。 “王爷。” 耶律烈没有听到,继续打马前行。 他再一次救了她。 可是李清婉却仍旧不敢信任他。 身处敌营的每一天,都好似在刀尖上行走。 一朝行将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翌日,队伍继续行进。 正午时分,队伍一到上京地界,便被军队拦住了。 李清婉和家人坐在拉物的牛车上。 自从她根除了军中的瘟疫,李清婉和家人的待遇便有了改善。 可是李清婉却没有因此冲昏头脑。 这足以说明耶律烈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 对他有用的人,他会优待。 若是哪天她成了对他无用之人,耶律烈定然会翻脸不认人。 所以她要成为一个时时刻刻对耶律烈有用的人才行。 她现在需要先确保家人的安全,之后再谋划着逃跑。 身在敌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李清婉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到双方将士正在交涉。 在一众人中,耶律烈的身形尤为高大峻拔,宛如青松挺立于群鸦之间,自带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场。 他是那种能轻易捕获众人目光的存在,一眼望去,便再难移开。 等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队伍继续行进。 李清婉看到耶律烈的人把阻拦的将士给绑了起来。 而被绑的人好像是朝廷的使者。 敢绑朝廷使者,便是公然违逆。 在契丹敢这么嚣张的,恐怕只有耶律烈了吧。 看来她找耶律烈当靠山是对的。 队伍行进到一处,巴特尔赶了过来,看着李清婉。 “王爷有令,带你们去南大营。” 李清婉看向队伍最前端的耶律烈,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过来。 隔着远远的距离,隔着千军万马,二人四目相对。 见耶律烈转头向后看,不少将士也转过头来。 李清婉收回视线,看到马夫将牛车转了个方向。 部分契丹士兵跟着一起去南大营。 约莫行进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南大营。 李清婉本以为南大营是一个军队驻扎的地方。 到了地方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南大营是一个统辖范围。 沿途,李清婉竟然看到了很多汉人风格的建筑物,还看到了很多汉人。 李清婉突然想起来了。 这几年国与国之间纷争不断。 契丹一点点吞噬了代国大片的国土。 部分汉人选择跟着朝廷南迁,背井离乡。 但是大部分的汉人选择留在了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故土,继续生活。 这也就意味着契丹人除了得到大片的土地,还需要统治大量的汉人。 契丹人靠游牧而生,而汉人靠的是农耕。 因此两个民族之间产生了很多矛盾。 于是契丹朝廷便建立了两个统治机构。 一个为北大营,管理的多为契丹人,另一个为南大营,管辖的多为汉人。 一路上不少汉人看着李清婉他们,痛哭流涕。 代国朝廷被契丹连锅端的事情,他们早有耳闻。 这场战役对于契丹来说取得了至高无上的战绩,在国内大力宣扬。 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这些汉人虽然被契丹人统辖,但是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国家,没有忘记自己是代国人。 有人认出李睿夫妇,扑通跪倒在地上,哭道:“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契丹士兵看到有人下跪,扬起鞭子便去抽打。 “代国已然灭亡,在这里的只有最下贱的奴隶,哪里有皇上和皇后?!” 一鞭子下去,那人已然是皮开肉绽。 李睿生气地从牛车上下来,抓住那人的鞭子。 “你凭什么打人?!” “就凭他们是契丹的下等人,我就有权打他们。” 在契丹各个民族被分为三六九等,汉人是最下等。 奴隶一般的存在。 那契丹士兵说着把李睿推倒在地。 李清婉赶忙把李睿扶了起来。 围观的汉人百姓义愤填膺。 居然敢推代国皇帝? 虽然李睿只当过代国两个月的皇帝,那也是皇帝。 有不少汉族男人围了上来。 争吵,推搡。 更多的契丹士兵也围了过来。 眼看着双方一触即发,一场骚乱在所难免。 与这些带着兵器的契丹士兵相比,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这些手无寸铁的汉族百姓。 李清婉看着巴特尔。 “将军,王爷让你送我们去南大营,必然不想中途出乱子。” 巴特尔本不想管这件事情。 在他的骨子里也认为汉人是下等人,他们胆敢反抗,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让这些契丹士兵教训他们一顿也好。 听李清婉这么说,巴特尔才说道:“好了!耽误行程,你们担当得起吗?” 可是眼前已然乱成一锅粥,谁还听他的话? 巴特尔拿起腰间的弯刀,隔着刀鞘,敲了几个契丹士兵和几个汉人的脑袋。 “找死?!!” 契丹士兵们显然很怕他,瞬间停止了呵斥,不情不愿向后退开了一步。 那些汉族男子也见好就收,没有再争吵。 李睿看着那些汉人百姓,“大伙请回吧。” 一场争斗终于平息了下来。 第一卷 第9章 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出去 李清婉一行人被带到一处封闭的营区。 城墙高耸。 城墙上面每隔几米便立着一个拿着弯刀的契丹士兵,时不时有队伍在城墙上巡逻。 他们个个凶神恶煞,一副不可冒犯的模样。 李清婉一行人还没有到城门口。 便有守城士兵看到了巴特尔,慌忙向统领禀报去了。 很快便有统领穿着的人出来,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等待。 到了近前,巴特尔仰头看着城楼上的统领。 “王爷让我把代国俘虏带过来。” 那统领恭敬地说道:“是!” 赶忙下命令,“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这些人对待巴特尔尚且如此,对待耶律烈必然更为恭顺。 百十来个俘虏和百十来个契丹士兵继续前行。 来到城墙跟前,李清婉仰头望天。 天惨白惨白的。 城墙高耸直挺,可见垒砌的巨大砖石。 从下往上看,城墙有种要倒下来的压迫感。 李清婉不禁轻叹。 这个地方进来容易,想要出去便难了。 不知道她这辈子还能不能带着家人走出这冰冷的牢笼。 进了俘虏营,李清婉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俘虏营里面又脏又乱,到处是随意搭建的木头房子。 房子破破烂烂的,俘虏们只能拿稻草和破布来挡风。 那些破布和稻草在寒风中飘摇。 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住在这样的木头房子里,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前几日下过雪。 雪融化了,到处是雪水,到处是泥泞。 混乱交错的街道狭窄泥泞,坑坑洼洼。 李清婉一行人紧紧裹着身上单薄的衣裳,踏着沉重的步伐,穿梭在狭窄而冷清的街道上。 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寒风吹过,更添了几分萧瑟与凄凉。 偶尔能看到被契丹士兵押解的其他俘虏。 这些俘虏除了汉人还有旁的民族的人。 他们个个身形瘦削,衣不蔽体,鞋子破破烂烂,被冻得面色青紫。 为了防止逃跑,每个俘虏都戴着厚重生锈的镣铐,被人当成牲畜做活或者是运送重物。 日复一日地劳作,没有一点自由可言。 新的俘虏进来,有人好奇地抬眼看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被狠狠抽了两鞭子。 那人瑟缩着脖子,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抬头看一眼。 看来已经被管怕了。 一行人正走着,李清婉看到不远处一个圆圆滚滚的男人带着十多个契丹士兵快步走了过来。 那男人生得肥头大耳,因为过于肥胖,走路的姿势有些滑稽。 他走得飞快,后面跟着的契丹士兵都跟不上他。 扎西走到近前,对巴特尔曲臂行礼,满面堆笑。 巴特尔可是耶律烈身边的贴身护卫,是万万不能得罪,需得小心供奉着的。 “将军,好久不见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八面玲珑,很会说话。 “这些是代国的俘虏,王爷有令,不允许任何人动他们。” 巴特尔跟他的主人一样面无表情,淡然开口,显然不吃谄媚的这一套。 警告的意味十足。 扎西立刻点头哈腰。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心里面却有些失落。 本以为来了一群肥羊,可以任他宰割。 没想到只能干看着却不能动。 巴特尔指了指李清婉,“他们是代国皇室,给他们安排好一点的住处。” “是。” 这时有一个士兵打马过来,附在巴特尔耳边说了什么。 巴特尔脸色变得严肃,看着扎西,“你安排好他们,我还有事。” “将军放心,卑职一定把这些代国俘虏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巴特尔颔首,带着人走了。 扎西挥了一下手,一群契丹士兵立刻将李清婉他们围住。 扎西将视线定在李清婉的身上。 他眼神中带着轻浮,自下而上审视着,目光中闪烁着不言而喻的意味。 方才远远就看到百十来个俘虏里面有好几个美人。 李清婉的容貌堪称绝色,即便是粗布衣裳也难以掩盖她那份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的小脸宛如精雕细琢的美玉,纯净无瑕,找不到一丝瑕疵。 五官精致得如同画卷中走出的人物,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动人心魄。 而她的身姿更是曼妙至极。 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仿佛每一步都落在他的心坎儿上,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 李睿感受到他的恶意,上前一步站到自己女儿前面,挡住扎西那肮脏邪恶的视线。 扎西恼怒。 在俘虏营,他就是老大,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他几分薄面,还没有人敢忤逆他。 扎西想发作,猛然想到巴特尔临走时警告的眼神,瞬间火气便消散了一半。 巴特尔虽然武功高强,说到底不过一介武夫,难成大患。 然其背后挺立之人,乃是权倾朝野、统率三军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烈。 一旦触怒了那位冷面阎罗,只怕他这条小命,便要如风中残烛,瞬息即逝了。 也罢,等弄清了这群代国俘虏的底细,他再为所欲为也不迟。 扎西带着一行人往俘虏营深处走去。 李清婉发现俘虏营分为两个区域,一堵高高的墙将男人和女人分开。 分别由契丹男人和契丹女人看管。 俘虏营里除了随意搭建的岌岌可危的木头房子。 当然也有建得很是坚固宽敞的房子。 供契丹士兵居住。 或者是供俘虏们做工。 一路行来,脏、乱、泥泞、破败。 行至半途,俘虏队伍中忽地响起一阵惊恐万状的呼喊,撕裂了周遭沉闷的空气。 与此同时,一抹细碎的、压抑的啜泣声悄然混入。 那是某位女子,在绝望边缘轻声饮泣,为这沉重的行进添上一抹更加凄婉的色调。 有小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大人捂住了眼睛。 李清婉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 在高高的围墙根上,立了几个绞刑架。 上面挂着几个被吊死的俘虏。 刑架旁边赤果果的树干上被吊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人头。 扎西看着俘虏们害怕的神情很是满意。 这些汉人果然胆小。 “看到了吧,这就是逃跑俘虏的下场,你们胆敢逃跑,或者是不听话,这个地方就是你们的去处。” 第一卷 第10章 别怕,阿姐会保护你 扎西说话的语气阴森森的,好似这苦寒的天气。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又看到好几处这样行刑的地方。 恐慌害怕的情绪笼罩着整个队伍。 到了一处偌大宽敞的空地跟前,契丹士兵让队伍停了下来。 有士兵从高大的厂房里搬来几个木箱子。 里面装着锈迹斑斑布满着血迹的脚铐。 契丹士兵手持沉重的脚镣,毫不留情地为俘虏们戴上枷锁。 自那白发苍苍、年逾古稀的老者,至蹒跚学步、不过三四岁的稚童,无一幸免,皆被那冰冷的金属紧紧束缚。 他们的动作粗暴而直接,没有丝毫的怜悯与迟疑。 有孩子吃疼,哭起来。 契丹士兵扬鞭便要抽打。 他的母亲将他搂在怀里,鞭子落在那可怜母亲身上。 “老实些!!要不然把你们丢出去喂狼!” 空地前面有一个高台。 扎西立在高处,冷冷地扫视人群。 若不是有巴特尔的交代。 他定然像别的俘虏一样,把他们不管男女先剥光了。 有点姿色的先让他和士兵们尝尝鲜。 像李清婉这样长相出众的女人则被献给重要官员,拉拢关系。 男人和余下那些年老色衰的女人,则往他们身上泼上冷水,用蘸了水的鞭子将他们打得遍体鳞伤。 再关到暗室里饿上三天,这样他们就老实了。 扎西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人痛苦挣扎的模样。 眼下平平淡淡、不痛不痒,还真是无趣。 待每个俘虏都戴上了脚铐。 扎西大声训话。 “从今日起,你们都归我管,好好干活,不许偷懒,更别想着逃跑。若是让我发现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有千百种方法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不管你之前是皇帝也好,权贵也罢,今日你们到了这里,必须忘记过去的身份。你们要时刻记住,你们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最下等的贱奴,是等同于牲畜一样的下等人。” 契丹军事力量强大,南征北战,周边不知多少国家因此灭亡。 那些国家的达官显贵都被关押在这里。 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 接下来,扎西命人将一百多个代国俘虏按照男人和女人分成两拨。 给安排了去处。 无非是将他们随意安排在稍微有空闲的木头房子里。 在那个被命运轻轻拨弄的瞬间,很多人家未能分配到一处。 队伍里面到处是压抑不住的低泣,如同秋风中飘零的落叶,带着无尽的哀伤与不舍。 “大人,求求你让我和女儿安排一处,她还病着。” 扎西抬脚将跪在地上求饶的女人踢倒在地上。 “病着?好办,好好干活儿,身体就结实了。带下去。” 女人还想求情。 扎西抽出腰间的刀架在女人的脖颈上,凶神恶煞,“想死?” 再没有人敢说话了。 扎西看了一眼李睿。 他依旧挡在自己的女儿前面。 扎西冷哼。 早晚要让这个代国皇帝吃吃苦头。 进了这里,便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半点由不得他们。 扎西向手下扬了一下下巴。 “把他们分别安置。” 李睿拉着徐静澜的手,眼波流转,“保重。” 徐静澜泪眼婆娑,“你和钰儿也是。” 李睿看着李清婉。 “婉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万事不要强出头。”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他这个大女儿。 李清婉看似温婉,但是脾气却倔得很。 凡是遇到她看不惯的人和事都要管一管。 以前在代国有郡主的身份在那里。 可是在代国,没有人再把她当一回事。 “好。” 一家人被分开了。 李清婉和母亲妹妹,以及魏如歌跟魏夫人被安排到了一处。 房子是大通铺,乱糟糟的,满屋子的霉味儿臭味儿。 褥子下面是稻草,每个床的被子和褥子都染满了油垢,脏兮兮的。 房子里面没有人,俘虏们显然是去干活儿了。 管他们的是几个高壮的契丹女人。 领队之人唤作卓玛,年约三十,满脸横肉,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以后你们就住这里。记好了,别走错房子。现在我带你们去做工的厂房。” 做工的厂房离她们将要住的地方不远。 路上,李清辞将小手钻进李清婉的手里。 李清婉低头看她。 她这个妹妹最是爱笑,可是这些日子却整日担惊受怕,愁眉不展。 “阿姐,我害怕。” “别怕,阿姐会保护你。” 徐静澜摸了摸李清辞的脑袋,“阿辞不怕,母亲也会保护你。” “嗯。” 李清辞重重地点头。 还未到厂房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织布机的嘈杂声。 踏入厂房的那一刻,感觉是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亮,但是厂房里面却阴暗潮湿。 几十架织布机在嗡嗡作响,梭子飞速滑动。 每个织布机跟前都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 有些女人还带着孩子。 这些孩子显然被吓怕了,脸上手上都有被抽打后落下的伤痕。 他们只敢乖乖地呆在自己的母亲旁边,眼神中流露出胆怯。 尤其在卓玛进来的时候,有孩子甚至吓得哆嗦了一下。 在嘈杂的织布声中,突然传来婴儿刺耳的啼哭。 本来要给李清婉安排织布机的卓玛,听到声音,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怒气冲冲向房子的角落快步走去。 女人的哭求声随之传来。 “求求你,不要动我的孩子,我现在就不让他哭了,不让他哭了。” 女人的哀求并没有让卓玛有一丝怜悯。 她伸手便要夺孩子。 “我早就说过,若是这个孩子再哭,我就摔死他!” 那可怜的妇人护着孩子。 “求求你,求求你,他这就不哭了。” 妇人说着更加使劲地捂着那婴孩的嘴巴。 那孩子只有四五个月,憋得满脸发紫,不住地挣扎。 可是卓玛依旧不为所动。 那妇人本就羸弱,卓玛又有帮手,很快就把孩子抢过去了。 她将孩子高高举过头顶,就要向地上摔去。 在那幽暗而沉寂的厂房内,女俘们蜷缩着身躯。 恐惧让她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声响会引来不可预知的灾难。 她们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怜悯。 终是有人无法承受这份沉重,缓缓转过头去,肩膀轻轻耸动,泪水无声滑落。 第一卷 第11章 他怎么会看上一个贱奴? 就在大家都觉得那可怜的婴孩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声清冷的女声传来。 “把孩子放下。” 卓玛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女人。 好似在看一个笑话。 一个自身难保的贱奴,还妄想保护他人? 还当自己是贵族小姐呢? 见卓玛不为所动,眼神里面满是挑衅。 李清婉一瞬不瞬凝视着她。 “你得了重病,若是不治,一个月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厂房里有不少契丹女人当监工。 此时听到李清婉这么说,无不笑得前俯后仰。 卓玛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接下来李清婉的话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你最近一定觉得胸口闷,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晚上更是胸闷胸疼得厉害,不得不侧躺着才能入眠。这段时间你食不知味,而且嘴里总是感觉又干又苦,还有异味,喝水也不管用,对吧?” 卓玛愣住。 这个女人说的话,竟与她最近的症状一般无二。 卓玛将孩子放了下来。 那个可怜的母亲,赶忙把孩子接了过去,抱到一边安抚。 那些嘲笑李清婉的女人见卓玛突然变了脸色,也停止了嘲笑起哄。 心中狐疑。 难道这个汉族的娇小姐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把病给你治好,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要再找这对母子的麻烦。” “好。” 卓玛答应得爽快,毕竟这个婴孩的命跟她的命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她不忘威胁李清婉。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李清婉冷笑。 自被俘虏之后,她最常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若是你出尔反尔,你知道我懂医术。” 同样会让她生不如死。 李清婉没有丝毫示弱。 此时若是不据理力争,等到病治好后,卓玛翻脸不认账,再想要除掉她必然要费一些周折。 能够用一句话解决的事情,又何必费那番周折呢? “好,我答应你,绝不反悔。” “拿纸笔来。” 很快便有契丹女人按照李清婉说的把纸笔拿了过来。 李清婉没一会儿就写好了药方,递给卓玛。 “按照这个药方抓药,每日服一次,三日后,我再给你把脉。” 卓玛将药方放在袖口里,给李清婉她们安排了织布机。 “好好干活,若完不成任务,不给饭吃!” … 当夜,契丹王廷灯火通明。 昊阳宫更是歌舞升平。 管乐之声不绝如缕。 今日是二王子耶律烈的接风宴。 若他仅仅是一个王子,必然不会这般隆重。 耶律烈同时还担任着天下兵马大元帅、南院大王的职务,权倾朝野。 也是下一任可汗呼声最高的人。 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巴结他。 皇亲国戚以及主要官员和官眷都参加了此次宴席。 觥筹交错间都是对耶律烈的溢美之词。 目睹着群臣在耶律烈面前竞相谄笑,却将他这位可汗置于一旁,耶律亮憋闷地端起桌上的酒杯。 仰头之间,烈酒滑入喉间,辛辣苦涩。 从旁服侍的侍女赶忙将酒杯斟满。 坐在耶律亮身侧的是可敦朵古丽。 此刻,她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不经意的弧度。 “这些臣子真会见风使舵,照这个架势都不知道这天下是谁的了。” 耶律亮冷冷地看她一眼,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案上。 朵古丽继续煽风点火。 “阿烈也真是,以为立了战功,就可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他明知道阿尔怒是您的人,今日竟然把他给绑了,这分明就是打您的脸。” 耶律亮拿起酒杯继续喝闷酒。 朵古丽看了他一眼。 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 耶律亮真是越来越窝囊了,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想指望着他废掉耶律烈,扶持她的儿子登上可汗之位是不可能了。 当然,她也从来没有指望过耶律亮这个窝囊废。 朵古丽说着四处张望。 耶律齐又不知道跑哪儿玩儿去了。 将近二十岁的人了,还是小孩脾性。 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跟耶律烈争一争。 他怎么就想不明白,等登上可汗之位,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 酒宴正酣,君臣都有一些醉意。 草原上的男子本就想说什么说什么,更何况喝了酒,更是快意恣肆,口不择言。 “可汗,臣听闻元帅此次南征俘获了代国的皇帝和皇后,何不让臣等开开眼。” 另有臣子帮腔,“是啊,可汗,臣听闻代国的女人都生得如花似玉,不知道被俘获的代国公主长得怎么样。” 坐在女眷席的乌珠抬眼看向坐在首位的耶律烈。 耶律烈还没有回到上京,她便得到消息。 代国公主生得如花似玉,耶律烈夜夜召她侍寝。 乌珠心中燃起一股疯狂的嫉妒之火。 她自认为,在这世间,唯有她才有资格成为耶律烈的女人。 那份自信与渴望如同烈火般炽热。 然而,现实却似冷水浇头。 耶律烈避她如蛇蝎,让她满心不甘与愤怒。 所以当臣子提到代国公主的时候,乌珠下意识地看向耶律烈。 只见他缓缓将精致的酒杯举至唇边,轻抿一口。 动作中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淡然。 面上无怒无喜,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乌珠欣喜。 看来耶律烈召代国公主侍寝纯属谣言。 她就说嘛,耶律烈已然到了而立之年,但是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 他素来不近女色,怎么会看上一个贱奴? 定然是那个狐媚子勾引了耶律烈。 她早年间便听闻汉族女子擅长以柔情蜜意虏获男儿心。 乌珠拳头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 胆敢觊觎她的心爱之人,她誓要让那代国公主尝尽苦头,死状凄惨。 耶律亮看了一眼耶律烈。 “代国俘虏已经被阿烈送到俘虏营,现在派人去接,一来一回,太晚了,改日再让你们见见。” 就在这时,大王子耶律鲁起身,向耶律亮曲臂行礼。 “父汗,儿臣为了给您一个惊喜,早已经派人把代国皇帝及亲眷接了过来,眼下就在后殿等着,只等您的召唤。儿臣自作主张,还请父汗不要怪罪。” 第一卷 第12章 父汗,代国的俘虏动不得 耶律亮发出爽朗的笑声。 “吾儿如此孝顺,处处为父汗着想,父汗嘉奖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这几年,耶律烈与耶律亮之间经常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最终败下阵的永远是耶律亮。 此言含沙射影的意味实在太浓,明显是针对耶律烈。 群臣都装作听不懂,一笑了之。 耶律烈战功赫赫,将军事大权牢牢握在手心,哪里有人敢得罪? “把人带上来吧。”耶律亮命令道。 很快李睿一家便被士兵带了上来。 众人的视线无不落在李清婉的身上。 有几位臣子,手中酒杯尚悬半空,看到李清婉已然沉醉。 忘却了举杯的动作,晶莹的酒液滑落,洇湿了华贵的袍襟,而他们却浑然未觉。 周遭,更有抑制不住的惊叹之声轻轻响起,如同微风拂过静谧的湖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这代国公主果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坯子。 她出现的那一刻,连璀璨的灯光都暗淡了下来。 好似一切颜色尽退,只留踏入厅堂的那抹绝色。 乌珠拳头握得更紧,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心更痛。 连她一个女人都惊叹李清婉的美貌,更别说那些臭男人了。 在绝色美人面前,男人们眼睛里面流转着如火的欲念,根本不顾及自己身侧的妻室。 真是丑态百出。 乌珠看向耶律烈。 耶律烈此时也正看着李清婉。 李清婉也正看着他。 两人明目张胆地对视着。 若是二人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连乌珠自己都不信了。 乌珠咬牙,迟早有一天,她要毁了李清婉这张魅惑众生妖孽般的脸。 耶律鲁也呆住了。 不得不说这代国皇帝一家长得还真挺好看的,尤其是这代国的长公主。 只看一眼便把人的魂给勾了去。 早知道李清婉长得这么好看,他先会会这个女人了。 反正他今日的目的也是羞辱耶律烈。 睡了耶律烈的女人更会让他感到奇耻大辱。 谁让耶律烈一进城便断了他耶律鲁的左膀右臂呢? 在士兵的催促下,李睿一家站在厅堂最中央。 他们像稀罕物件一样被契丹君臣们打量着。 有臣子起哄。 “可汗,听闻代国皇帝最是金尊玉贵,天子骄子,不知道臣有没有这个荣幸喝到代国皇帝亲自斟的酒?” 其他臣子跟着附和。 狂放的笑声、羞辱的言语充斥在偌大的厅堂里面。 李睿梗着脖子,大义凛然。 “士可杀不可辱,想让我给你们斟酒,想都别想。” “还真是硬骨头,”耶律鲁坏笑,“让男人斟酒有什么意思,要本王说,还得是女人斟的酒才有滋有味。” 言辞粗鄙。 此言一出,殿堂里响起阵阵邪恶的笑声。 耶律鲁伸手在李清婉、李清辞和徐静澜之间徘徊,还不忘看耶律烈一眼。 耶律烈自斟自酌,丝毫不为所动。 不是说耶律烈夜夜召这代国长公主侍寝吗? 怎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耶律鲁将手指落在十岁的李清辞身上,勾勾手指,“本王喜欢小的,就你给本王斟酒吧。” “无耻!”李钰怒道。 李睿拉住李钰,不让他冲动,“我来给你斟酒。” 耶律鲁摆了摆手。 “本王早就说过,臭男人斟酒有什么意思,女人斟酒才是香香的。你们说,对不对啊?” “对——”厅堂里的诸多臣子跟着附和。 卑鄙下作。 李清辞吓得脸色煞白。 李清婉挡在李清辞前面,“我给你斟酒,王爷意下如何?” “美人就是美人,不仅生得美,说话也动听。”耶律鲁看向耶律烈,“阿烈,这可不是本王让她斟酒的,是她主动的。” 他就不信今日不能让耶律烈动怒。 汉人是契丹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耶律烈若是公然护着一个汉族女人,朝中那些顽固老臣的口诛笔伐就够他受的了。 虽然不能把他扳倒,添添堵也是可以的。 耶律烈淡声说道:“只怕你没命喝。” “你……”耶律鲁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不怀好意地看向李清婉,“好,很好,那就由你来斟酒。” 李睿抬手拦住李清婉的去路,“婉婉,不可。” 李清婉将手放在李睿的胳膊上,“父皇不要担心,孩儿自有分寸。” 李睿犹豫,最终把手放了下来。 李清婉走到耶律鲁的桌案跟前,有侍女将金色酒壶递了过来。 李清婉稍稍弯身给耶律鲁斟酒。 耶律鲁抬头看她。 方才远观已然美得不可方物,近观更是美得让人抓心挠肺,让人心里直痒痒。 他怔怔地看着李清婉。 再想想他养在府里那些成群的姬妾,差李清婉不是一星半点儿。 若是得这样的美人夜夜春宵,这辈子死了也值。 就在李清婉放酒壶的时候,耶律鲁抬手摸上李清婉的小手。 滑嫩如水。 手感好极了。 可是还没等他细细品味,李清婉突然在他胳膊上敲击了一下。 力道不大,跟挠痒似的。 但是下一刻,耶律鲁便知道坏了。 因为他的半边身子瞬间失去知觉。 耶律鲁搂住胳膊,脸色煞白,“贱人,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人们的视线本就集中在二人身上,此时也都发现了异样。 “你竟敢毒害本王,来人,把这个贱人抓起来!” 有士兵想要上前抓人。 眼看着要碰到李清婉了,只听有人幽幽地说了一声,“慢着。” 声音不大,却别具威严。 李清婉看向耶律烈。 还好他记得当日的承诺。 那士兵赶忙停了下来,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 耶律鲁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那两个退后的士兵,怒火中烧。 “他是王爷,本王也是王爷,你们敢不听本王的话?小心本王摘了你们的脑袋!” 两个士兵吓得跪倒在地上,颤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废物!” 耶律鲁骂了一句,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耶律烈,“耶律烈,你什么意思?” 耶律烈不慌不忙地起身,向耶律亮曲臂行礼。 “父汗,代国的俘虏动不得。” 李清婉看到臣子们有诸多非议,但是却不敢吭声。 果然掌握军权便是掌握天下。 耶律亮压下心头的不满,“这是为何?” “儿臣刚刚得到消息,李密已经在临江称帝。代国俘虏可以成为谈判的筹码。” 第一卷 第13章 王爷找你说话 李睿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失落。 李密是他的胞弟。 因为能说会道,深得父皇喜爱,所以早早被立为太子。 父皇殡天后,李密登基为帝。 几个月前,契丹大军压境 李密到李睿跟前哭诉,说他早已经心力交瘁,无力担天下之大任,希望李睿能够登上皇位。 李睿顾念手足之情,不顾李清婉的劝说登上皇位。 在这期间,李密带着亲眷离开汴梁去了临江。 都是一母同胞,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李清婉给他列出证据。 原来,李密在一点点地转移京中近臣还有财产,李睿才察觉出不对。 但是他依旧相信自己的亲弟弟。 血浓于水,李密怎么样也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李睿还因此训斥了李清婉好几回。 直到汴京被围,君臣被捕。 李睿才真正意识到李密是把他当做幌子,来拖住契丹军队,好掩护其逃跑。 如今想到过去种种,李睿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在皇权面前,哪里有兄弟情可言? 耶律亮说道:“竟有这事。李密果真是贼心不死。阿烈,你说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朵古丽气得直咬牙。 到底谁才是可汗? 次次都让耶律烈拿主意,也难怪臣民只识天下兵马大元帅,不识耶律亮这个可汗。 “大军征战数月,人困马乏,眼下又值年关,当休养生息,年后再议不迟。” “说得对,就照你说的意思办。来人,把代国俘虏带回去,好生看着。” 有士兵要把李清婉带走。 耶律鲁赶忙阻拦。 “父汗,儿臣的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定然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是你做的吗?”耶律亮看着李清婉。 李清婉一脸无辜。 “可汗,方才进入大殿时,我被搜过身,并没有携带任何毒物,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下毒?” “你刚才敲了本王的胳膊。” “王爷,你摸我的手,我只是去阻挡你。” 方才她往耶律鲁胳膊上敲了一下,外人看来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所以大家并没有当回事儿。 “可是……”耶律鲁还想继续说。 “好了,让巫医给你看看。” 耶律亮有些不耐烦了。 他并不相信敲一下胳膊就能让人半边身子失去知觉,分明是耶律鲁见色起意,揪着人不放。 耶律鲁气得面红耳赤。 他虽然是可汗的长子,但是在三兄弟面前,他永远是最吃亏的。 老二耶律烈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在朝中颇有威望。 老三耶律齐是可汗嫡子,可敦又极其受宠,耶律齐长得俊朗又很会说甜言蜜语,所以深得可汗喜爱。 而他耶律鲁呢,生母是卑贱的侍女,身世不好,没有强大的母家做后盾。 所以一遇到事情,吃亏的永远是他。 早晚有一天,他要取得这天下,把这些轻视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踩成一堆烂泥。 李睿一家被带了下去。 到门口的时候,李清婉险些被一个人给撞倒。 那人抓住她胳膊,扶了她一把。 “你没事……” 男人视线落在李清婉的面颊上,声音戛然而止。 李清婉抬眼看去。 他是一位年方二十有余的契丹男子,身着华丽服饰,流光溢彩间难掩尊贵之气。 面容俊逸非凡,一双丹凤眼尤为引人注目。 眼神流转间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顾盼之间,自有一番风情。 此人能够在宫里面横冲直撞,身份定然很不简单。 果不其然,朵古丽的声音传来。 “齐儿,快过来给你父汗敬酒。” 耶律齐没有回应,眼睛却追随着离开的李清婉。 直至朵古丽又不悦地叫了两声,耶律齐才拿着酒壶迈进大殿。 他一眼就看到向外走来的耶律烈。 耶律齐嘴角上扬,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王兄,我把存的好酒拿来了,要不要喝一杯?” 耶律烈与耶律齐擦身而过时,抬起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还有事,你自己喝吧。” 朵古丽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模样,气得直咬牙。 她怎么教也教不会。 耶律齐永远一副很崇拜耶律烈的模样。 有一次被她说烦了,还冒出一句: “王兄当可汗有什么不好,他那么疼我,会好好待我的,我只管吃喝玩乐就好。” 一句话气得朵古丽生了好大一场病。 她天天费心费力地算计筹谋,为了谁? 她朵古丽一生好强,怎么就生了耶律齐这么不知上进的儿子? 病好后,朵古丽就想通了。 一定是耶律烈搞的鬼。 耶律烈惯会收买人心,她的齐儿又单纯,定然是被他蒙骗了。 朵古丽真是恨毒了耶律烈。 李睿一行人又被塞进来时狭窄的马车。 马车刚走几米,却突然停了下来。 李清辞惊魂未定,握紧了李清婉的手,声音颤抖。 “阿姐,他们是不是反悔了,不愿意放咱们走?” 李钰握起拳头,“我跟他们拼了!” 方才耶律鲁要让李清辞倒酒的时候,他就要跟他们拼命,被李睿给拦住了。 李清婉拍了拍李钰的手,“钰儿,不用担心,应该是耶律烈要跟我说几句话。” 李睿惊讶,“他找你说什么?” 虽然这么问,但心里面已经认同了李清婉的说法。 他这个女儿天赋甚高,很小的时候便跟着外祖父四处云游。 若不是他登基为帝,她也不会回来。 这些年,她偶有返家。 医术高超,且处事豁达通透。 她说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是对的。 就在李清婉想要出口解释的时候,有士兵掀开帘子,看着李清婉。 “你下来,王爷找你说话。” 李清婉安慰家人,“放心,我去去就来。” 宫灯盏盏,将夜晚照得亮如白昼。 李清婉拿着耶律烈的披风从马车上下来。 耶律烈站在不远处,深邃的虎眸正看着她,神情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李清婉余光中看到一个女人从昊阳宫出来,躲在角落里面。 她素来过目不忘。 对于这个女人,李清婉有印象。 因为这个女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李清婉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第一卷 第14章 世间怎么有这么娇软的女人 李清婉轻移莲步,行至耶律烈跟前。 柔和的灯光轻轻洒落在她白皙无瑕的脸庞上,更衬得她肌肤如玉,晶莹剔透。 仿佛轻轻一捏便能溢出水来。 她那双蝶翼般的长睫,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柔美。 耶律烈心中不禁暗赞,这世间竟有如此娇软可人的女子。 “多谢王爷。” 李清婉将披风递向耶律烈。 耶律烈没有接披风,而是低头玩味地看着她。 “为了披风?还是为方才的宴席?” “都有。” 耶律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披风送你了。” 李清婉没有推辞。 耶律烈的披风又厚又大,俘虏营的木头房子很冷,晚上刚好可以给妹妹和母亲盖。 况且她有耶律烈的物件,俘虏营的人便不敢明着欺辱她。 不过,福祸相依。 李清婉知道她选了阵营,背地里不知道会给自己招来多少祸端。 就比如那个躲在暗处的女人。 她穿着华丽,宴席上不少女人对她颇有恭维。 身份定然不一般。 恐怕今夜不会太平。 “你对耶律鲁做了什么?” 耶律烈的语气中没有质问 “我点了他手臂上的穴道,让他半边身子没了知觉,不过,明日症状便会消失。” 这一晚上恐惧无措,也足够耶律鲁受的了。 李清婉要让耶律鲁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既然要跟耶律烈合作,李清婉对他坦诚相告,以展示自己的诚意。 况且,李清婉虽然只在宴席上呆了一会儿,但是朝中人的关系她已然弄了个大概。 耶律鲁处处与耶律烈针锋相对,显然两个人关系很不好。 耶律烈自然也不会在意耶律鲁的死活。 耶律烈脸上闪过笑意,“若是有一天本王招惹了你,你也会这般对本王吗?” 李清婉红唇轻启。 “王爷武功高强,怎能是我能得逞的?更何况王爷英明神武,也不会像旁人那般失礼。” “那你可高看本王了。” 耶律烈说着向李清婉走近一步,两个人的身子几乎贴在一起。 男人高大威猛,女人纤细娇柔,有种说不出的和谐登对。 李清婉强忍着没有退缩。 “王爷,是要让那个藏在暗处的女人误解我们的关系?” 耶律烈轻笑出声,低头看着女人玉质的粉颊。 一双水眸分明装着怯懦,却强撑着不表现出来。 百媚娇柔,楚楚可怜。 “怎么,怕了?” “王爷神通广大,定然会护我周全,我怎么会怕?” “是吗?可是你的眼睛却暴露了自己,你并不信任本王。” 李清婉眼波流转。 她对他阿谀逢迎,处处小心,自认为隐藏得很好。 没想到这个男人竟这么快就看清楚了她的心思。 实在是可怕。 “王爷你说错了,我信任王爷,反而是王爷不信任我。” 耶律烈轻笑,“你别无选择,只能相信本王不是吗?” “王爷英明。” 她确实没有任何选择,眼下为了活下去能够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王爷我有一个请求。” “讲。” “能不能借你的贴身之物一用?” 耶律烈低头凝视着她,等着她解释。 “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俘虏营里面的人难免阳奉阴违,为了保全我和家人的安全,我需要一个物件儿来保命。” “若是本王不肯呢?” “王爷不是要让人误解你我二人的关系吗?连自己的贴身物件都不给心上人,是不是说不过去?” 说到“心上人”三个字的时候,耶律烈古井般深邃的眸子里不经意地滑过涟漪。 耶律烈低头从自己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给她。 李清婉接了过来,放在手心,低头查看。 露出一截长长的白脖子。 玉佩是两条鱼的形状,嘴对嘴,尾对尾,做工很是精致。 耶律烈的视线从那截截白嫩嫩的脖子上移开。 “他们见了这个,自然不会为难你。” “多谢王爷。” 耶律烈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看着她。 又是这般审视的目光。 李清婉不太喜欢跟耶律烈相处,总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在他面前,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从内到外都被他看了个干净。 “王爷,若是无事,我便走了。” 耶律烈微微扬了一下下巴。 终于可以离开了。 李清婉身上绷着的弦瞬间放松下来。 她上了马车,回到家人中间。 耶律烈抬了一下手,做了个手势。 巴特尔赶忙上前,附耳倾听。 “派影卫暗处保护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手。” 巴特尔闻言,愣在原地。 影卫是替王爷执行秘密任务的。 地位举足轻重。 而王爷居然要命影卫去保护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代国俘虏。 巴特尔第一次对耶律烈的命令产生了怀疑。 还有方才,王爷居然把贴身携带多年的玉佩送给了那个女人。 这还是他那英明神武,处事果决,雷厉风行的王爷吗? 难不成王爷真的看上了那代国公主? 这比遇到鬼还让人难以置信。 见巴特尔没有反应。 耶律烈转头看他。 巴特尔吓了一跳,只感觉灵魂都出窍了。 赶忙曲臂行礼,“卑职这就去办。” 马车内。 李睿担心自己的女儿。 “婉婉,耶律烈没有为难你吧?” 方才在马车里,他们想要掀开车帘,看外面的动静。 被把守的契丹士兵制止了。 一家人只好惴惴不安地焦急等待着。 “放心吧,没有为难我,而且还给了我这个。” 李清婉将小手摊开,给他们看。 “耶律烈说有了这个那些人就不会为难咱们了。” 徐静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婉婉,他不会……” 他不会看上你了吧? 话还没有说出口,李清婉便打断了。 “母后,不是你想的那样。” 身边还有弟弟妹妹在,这样的话题还是不要再继续了。 徐静澜也知道不妥当,便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内心的焦虑不减。 “这个披风他不要了。” 李清婉说着将耶律烈的披风展开,盖在李清辞和徐静澜的身上。 马车上冷飕飕的,她们都要被冻透了。 李清辞抓住一角披风盖在李清婉的腿上,“阿姐,咱们一起盖。” “好。” “明日少不了干苦力,睡一会儿吧。” 虽然李睿这么说,但是一家人却舍不得睡。 到了俘虏营,他们一家人又要分开了。 以后这样齐齐整整的机会少之又少。 全家人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婉婉,钰儿,阿辞,以后就不要称呼我跟你母亲父皇母后了,咱们被俘虏了,便什么都不是。” 三人点头答应。 李清婉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此时他应该比谁都伤心。 一心错付,还连累了家人。 第一卷 第15章 这样的男人太可怕 黑夜沉沉。 乌珠回到自己的寝殿,手心里都是深深陷进去的指甲印。 是被她生生掐出来的。 方才耶律烈和李清婉说话时离得那样近,而且还是耶律烈主动靠近的。 耶律烈什么时候允许女人离他这么近过? 凭什么一个贱奴就可以? “来人!” 贴身侍女赶忙跑了过来,“郡主。” 乌珠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侍女领命离开。 看着侍女离开的方向,乌珠眼中满是恶毒。 “让你勾引烈哥哥,本郡主今夜便毁了你的容貌,看你还如何狐媚男人。” 与此同时,皇宫另一座寝殿里面,响起怒吼声,夹杂着杯盏落地的声音。 “废物,都是废物!养着你们有何用?!” 地上跪着的两个巫医头埋的低低的,吓得瑟瑟发抖,赶忙叩首求饶。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饶命?!本王非得让你们活不了!” “来人!把他们两个拉下去砍了!” 谋士哈布赶忙阻拦,“王爷不可。” 耶律鲁用还有知觉的那条胳膊哐哐砸床。 “怎么?本王在昊阳宫连两个侍卫都使唤不动,现在想杀两个巫医泄泄愤,都不行吗?!” “王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本王这个王爷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哈布使了一下眼色。 一旁的护卫赶忙让两个巫医退了下去。 室内只剩耶律鲁和哈布二人。 “王爷,等您登上了可汗之位,别说杀两个人,杀一千杀一万都没有人敢有异议。” 耶律鲁眼眶红润。 “那本王要等到何年何月?眼下本王处处被人压一头,活得实在是太憋屈。” 历来长幼有序。 可汗之位立长不立幼。 他是可汗的长子,可汗之位本就应该是他的。 而今他却是最不可能登上可汗之位的人。 让他如何受得了? “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当能屈能伸。” “本王现在一败涂地,忍耐有什么用?” 哈布耐心规劝。 “王爷怎么是一败涂地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耶律鲁终于镇定了下来,看着他,疑惑不解。 “忽也木虽然被耶律烈抓住了,但是忽也木的家人都在咱们手上,谅他也不敢说出对咱们不利的话,不足为虑。” “况且,瘟疫之事正好是胁迫可敦的筹码。别忘了是她授意您散播瘟疫的。” 耶律鲁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不住地点头。 “不错。要死一起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可敦不听我们的,本王就把这件事情给抖露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没有什么比他如今的处境更糟的了,他现在没什么可怕的。 哈布点点头,表示认同。 “卑职还给王爷带来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方才有探子送来消息,耶律齐正派人到处打探代国公主的下落。” “你的意思是……” 哈布眼睛亮亮,点了点头。 耶律鲁狂笑起来。 “耶律烈和耶律齐不是兄友弟恭吗?本王就让他们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咱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两个人笑了起来。 很快耶律鲁便敛了笑意。 “只是便宜了那两个人。” 哈布洞察耶律鲁的心思。 “王爷这是看上那个代国长公主了?” “她设计陷害本王,本王岂会轻饶了她?” “王爷放心,等到您登上汗位,天下都是您的,何况区区一个女人。” “本王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耶律鲁刚笑到了一半,那半边身子便麻得厉害。 他咒骂一句,“再叫两个巫医来!” … 李清婉跟家人回到营帐。 魏夫人和魏如歌还没有躺下歇息。 见她们回来,两个人赶忙坐了起来。 魏夫人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徐静澜回答:“没有。” 魏夫人双手合十,闭眼,很虔诚地说道:“谢天谢地。” “让你们担心了,快睡吧,明日还得早起。” 徐静澜压低声音说着,因为房中有女人不耐烦地嘟囔了起来。 “还让不让人睡觉?” 李清婉把李清辞安置好,自己也钻进了冰凉的被窝。 她把耶律烈的披风盖在徐静澜和李清辞的身上。 徐静澜心疼自己的女儿,不盖。 李清婉只好把披风盖在三人的身上。 李清辞睡在二人中间,盖得严实,李清婉和徐静澜只搭了个边儿。 不过能暖和一点是一点。 李清婉躺下来。 睡在身侧的魏如歌,小声问她。 “婉婉,你今日没有碰到耶律烈?披风怎么没有还给他?” 自李清婉救了她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便愈发亲密起来。 “他不要。” 魏如歌还想问什么,但是终究不好意思开口,闭上了眼睛。 李清婉平躺着看着房顶。 在这幽邃的夜幕之下,那双水眸犹如星辰般熠熠生辉。 魏如歌似乎很关心耶律烈。 李清婉脑海中浮现出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以及那张轮廓分明、英俊非凡的面庞。 耶律烈身上尽显威武霸气,阳刚坚毅。 那份来自强者的最原始的浓烈魅力,足以令很多女子见了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涟漪,为之倾倒。 可是这些女人中不包括她李清婉。 耶律烈这样的男人高深莫测,精于权谋算计。 太危险,一不留神就会将人逼入绝境。 更何况他还率领大军攻破了汴梁,是代国的仇人。 也是她的仇人。 她与之周旋,不过是形势所迫,在夹缝中求生存。 魏如歌心中有事,难以入睡,睁眼看到李清婉平躺着也没有睡。 “你还不睡吗?” 李清婉闭上了眼睛,“这就睡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将眼睛睁开。 今晚不太平,她还不能睡。 夜深人静,俘虏营内归于一片死寂。 唯有偶尔传来的细微声响,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更显寂寥。 几道模糊的身影,悄然无声地贴近了李清婉所栖身的简陋屋舍。 宛如夜色中的幽灵。 他们将油浇在房子四周。 木头房子,又多是茅草和破布挡风,着起来很容易。 有人往房间里面吹了毒烟。 李清婉在手帕上撒了药粉,捂住自己的口鼻。 行军的路上,契丹士兵对他们一家放松了管理。 她在路上采了不少药材,还在装物的牛车上取了一些药材。 私下里碾磨成粉,备用。 第一卷 第16章 她怎么样? 黑衣人吹完毒烟之后。 一名身姿矫健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房间。 借着微弱的光线,迅速锁定李清婉的所在。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寒光在昏暗中一闪而过,直奔李清婉脸颊的方向。 按照郡主的吩咐,他们先将李清婉毁容,再活活把其烧死。 以解她心头之恨。 锋利的刀刃将要碰触到李清婉脸颊的时候,她猛然睁开眼睛。 黑衣人惊诧之余,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被点了死穴。 重重栽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外面把守的黑衣人估摸着时间,拿出火折子,将木屋点燃。 巡逻的士兵眼看着就要来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必须速战速决。 已经等不了同伴从房间里出来了。 李清婉下床将药粉在每个女俘的面前都抛洒了一遍。 屋内的人惊醒,看见窗外的火光和浓烟,眼神中满是愕然与惊慌。 众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惊恐的尖叫声瞬间划破了宁静的空气。 “快来人啊,着火了,着火了!!” 更多的人跟着喊叫了起来。 黑衣人本想杀了他们,但是一屋子的人他们一时之间也杀不完。 巡逻的士兵就在附近。 他们只好选择离开。 一名士兵发现黑衣人的身影,骤然高呼。 “有刺客!” 闻讯而来的士兵迅速行动起来,朝着刺客逃逸的方向猛追不舍。 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强,几个飞跃间就要越过城墙。 眼看着要让他们逃脱了。 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射出了数个飞镖,射在黑衣人的腿上。 几个黑衣人纷纷摔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有士兵将屋内昏迷的黑衣人抓了起来。 各个木屋里的俘虏都被叫醒了,被监工驱赶至火场,加入救火的行列。 木屋这边的火还没有扑灭,库房那里火光四起。 有人将库房点燃了。 火蛇在夜空中肆意舞动,将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昼。 混乱与喧嚣交织成一片纷扰的景象。 四五间库房,被无情的火焰吞噬。 库房内,堆积如山的棉衣与布匹,成了这场灾难最致命的燃料,一触即燃。 待有人惊慌失措地察觉到这场火患之时,熊熊烈焰已如脱缰野马,肆意奔腾,将整个库房包裹在一片火海之中。 火光冲天,映照出一张张焦急而无奈的脸庞。 人们手忙脚乱地提起水桶,一趟趟奔波于水源与火场之间。 但那点点水星,对于肆虐的火舌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丝毫无法遏制火势的蔓延。 库房内的棉布衣物,在高温下化为灰烬,伴随着浓烟,升腾而起,遮天蔽日。 直至天边泛起晨曦,那肆虐的火舌才终被驯服。 俘虏营归于沉寂。 扎西跪倒在大片的黑色灰烬前面,痛哭流涕。 “完了,全完了!” 眼看着要到年关,得给将士们发新棉衣。 扎西夸下海口,承诺给军营运去三万件棉衣。 都已经做好了,这两天就能运出去。 却被人焚烧殆尽。 让他如何向上面交代? 撤掉职务是小,最害怕的是脑袋不保。 最后经过清算,木屋因为救援及时,被烧毁了两座。 几座库房却被烧得一点不剩。 … 元帅府书房内。 耶律烈正与霍顿等数位将领围坐议事,气氛凝重而专注。 忽地,他目光锐利地捕捉到门口一抹匆匆掠过的身影。 耶律烈抬了一下手,说话的将领赶忙闭口不言。 “你们先讨论,本王去去就来。” 耶律烈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霍顿等人纷纷起身曲臂行礼,恭送他离开。 看着耶律烈离去的背影,有将领按捺不住。 “王爷今日是怎么了?好似在等什么消息。” 霍顿吊儿郎当地说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一行人笑了起来。 但是说归说笑归笑,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知道时间宝贵,很快便言归正传。 耶律烈刚到偏阁,一个影卫便闪身进来,同时将门关上。 耶律烈端坐于书桌前的圆椅上,神色严肃,威严自生,气势迫人。 影卫跪在地上曲臂行礼。 “启禀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昨夜有人潜入俘虏营要对代国公主不利。” “她怎么样?” “公主非但没有受伤,还抓住了一个刺客。卑职们一直暗中观察,按照您的吩咐,不到万不得已,并没有出手。” 昨晚,当那黑衣人靠近李清婉的时候,影卫们手中的飞镖早已蓄势待发。 “王爷,昨夜深入俘虏营的还有另外一波人,他们烧了俘虏营的库房。里面的棉衣皆毁于一旦。” 耶律烈的双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凛冽如冬日寒风。 这是有人想要动摇军心。 “人都抓住了吗?” “都抓住了,就关押在密室里面。” “你派人去北枢密院走一趟,让他们亲自审讯刺杀公主的刺客。” 是该敲打敲打某些人了。 “至于火烧库房的刺客,审出结果后,汇报给本王。” “是!” 影卫领命退了下去。 耶律烈的脑海中不经意间勾勒出李清婉那清丽脱俗的容颜。 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她那柔和而温婉的话语,宛如春风拂面。 “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俘虏营里面的人难免阳奉阴违,为了保全我和家人的安全,我需要一个物件儿来保命。” 既然她这么说,定然是发现有人阳奉阴违了。 数月以来,他统率兵马,驰骋沙场,南大营的事务便渐渐疏于管理了。 看来要从上到下清算一遍了。 “来人。” 巴特尔走了进来,“王爷。” “把霍顿将军请进来。” “是!” … 俘虏营之事很快被人上报给朝廷。 耶律亮震怒。 “竟然有人敢在上京作乱,如此胆大妄为,实在可恶,俘虏营那些守卫是干什么的?相关官员务革职查办。谁愿意前往调查此事?” 大殿之内,群臣一片静默。 俘虏营在南大营的地界,归南院大王耶律烈管。 耶律亮要派人前去调查,这是要借这件事情来罢免耶律烈的亲信,削减耶律烈的势力。 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得罪耶律烈,就是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谁敢去? 众臣将头压得低低的,生怕被点到名字。 第一卷 第17章 狗咬狗 耶律亮看到朝中这般景象,脸都气绿了。 他虽贵为可汗,麾下却仅寥寥数臣衷心拥戴,势单力薄。 反观耶律烈,只需轻轻一振臂膀,便能唤起万千响应,无人可挡。 耶律鲁见状,忍着半边身子的不适,上前一步。 “父汗,儿臣愿意前往。” 昨夜他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到后来愈演愈烈,好似有数只蚂蚁啄身,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 今晨,半边身子倒是能动了,但是酸麻得厉害,走路都不利索。 耶律烈的目光如寒冰般刺向耶律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诮之意。 “怎么?你又想散播瘟疫?”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瘟疫乃是军中大忌。 契丹最强大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军事。 在军中散播瘟疫那是在动摇军心、动摇国本。 等同于卖国。 是当诛的大罪。 耶律鲁心头猛地一紧。 难道忽也木招供了? 这不可能,忽也木的家人可都在他的手上。 任忽也木有十个胆也不敢背叛他。 耶律鲁心中如擂鼓,面儿上却不动声色。 “你什么意思?” 耶律烈抬手轻轻动了一下手指。 立刻有两个士兵押解着忽也木登上大殿。 耶律鲁看到忽也木,冷汗都流出来了。 耶律烈最是阴鸷狠绝,但凡落入他手之人,皆难逃剥皮削骨之劫。 忽也木这软骨头,定然没有抗过去。 果不其然,忽也木跪在大殿上。 “可汗,这都是大王子的主意,是大王子命卑职在军中散播瘟疫。他还抓了卑职的家人,若是卑职不听他的,他就杀了卑职全家,还请可汗为卑职做主。” “你含血喷人!”耶律鲁跪在地上,曲臂行礼,“父汗,儿臣并不认识此人,定然是耶律烈屈打成招,让他来污蔑儿臣,还请父汗明鉴。” 忽也木赶忙说道:“可汗,卑职有证据,大王子给卑职的亲笔信,卑职还都放着,上面涉及的人和事,您派人一调查便都清清楚楚了。” 押解忽也木的士兵将一沓书信递了上去。 “启禀可汗,这是根据忽也木的口供取得的证据。” 耶律亮脸色阴沉,接了过来,只看了两页,便将东西扔在了地上。 “耶律鲁,白纸黑字都在这上面,你还要狡辩吗?” “儿臣没有,儿臣是被陷害的。耶律烈工于心计,这都是他一步步设计好的,挖好了陷阱让儿臣往坑里跳。” “是吗?”耶律烈语气淡然,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弥漫开来。 这时殿外传来老妇的呼喊。 “可汗,是大王子抓了我们来要挟我儿忽也木,您一定要为我们一家老小做主啊。” 耶律鲁转头。 忽也木的一家老小,齐齐整整地在外面哭天抢地。 哈布不是说把这群人藏得严严实实吗? 怎么这么快就被耶律烈找到了? “父汗,儿臣是冤枉的,您要相信儿臣。”耶律鲁指向耶律烈,“都是他,他担心儿臣跟他抢可汗之位,所以才陷害儿臣,请父汗明察!” 大臣阮山川说道:“可汗,大王子言辞恳切,确实像是被冤枉的。” 耶律鲁欣喜。 朝中大臣畏于耶律烈的威势,一声不敢吭。 眼下竟然有人愿意替他说话。 耶律鲁眼里瞬间有了光彩,重重点头附和。 “为了不让大王子蒙受不白之冤,不如按照书信上说的,派人一一调查,定然能够查出蛛丝马迹。” “不可!”耶律鲁赶忙说道,说完便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他本就不经查,若是派人查下去,恐怕暴露得更多。 阮山川这不是在帮他,分明是在害他。 耶律鲁恨得牙痒痒,他就说嘛,阮山川是耶律烈一手扶持的汉族大臣,怎么会向着他说话? 耶律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耶律鲁,从今日起削去你的北院大王之位,禁足博砚宫,没有本汗的命令不许出来!” 耶律亮说完,撂下群臣,甩袖离开。 耶律烈转身走出勤政殿。 不少大臣跟了出去。 剩下走得慢的,都避耶律鲁如蛇蝎。 方才的一幕,他们看得分明,耶律鲁确实让人散播瘟疫,而且还不止这一项罪名。 与这样的人交好,只会惹祸上身。 得躲得远远的才行。 耶律鲁颓然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有士兵要将忽也木和家人带下去。 在忽也木经过耶律鲁身边时,耶律鲁突然愤然而起,掐住了忽也木的脖颈。 “本王杀了你!!” 旁边的士兵事先得到过耶律烈的命令,并没有诚心阻拦,让他们狗咬狗。 没一会儿忽也木便被生生掐死。 忽也木的家人崩溃哭喊。 整个朝堂变成了一出闹剧。 有士兵上前催促。 “王爷,可汗让您禁足……” “滚!滚开!” 勤政殿外。 耶律烈与霍顿并肩而走。 “可汗还真是偏心,这般轻拿轻放。”霍顿压低声音。 耶律烈神色如常,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意料之中。若非如此,他怎么收买人心?而耶律鲁又怎么甘心被他当枪使?” … 扎西清晨的时候还满脸忧愁,要死要活,出了俘虏营一趟,心情大好。 显然是有人给撑腰了。 他将俘虏们召集到一块儿,血红着眼喊话。 “从今日起,你们要没日没夜地赶工,务必要在五日内,赶出三万件棉衣。凡是有偷懒的,杀无赦!”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喧哗。 “咱们劳作了两个多月才做出三万件棉衣,现在五日内便要完成三万件,怎么可能?” “是啊,这不是要逼死咱们吗?” “俘虏本就命如草芥,有谁在乎咱们的死活呢?” 鞭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闭嘴!!不许说话!!” 在卓玛经过的时候,李清婉拉住了她。 卓玛本想发作,一看是李清婉,瞬间没了气焰。 她还需要李清婉保命。 “你去告诉扎西,我有办法在五日内轻松制成五万件棉衣。” 卓玛没好气地说道:“不要说大话,省得连累我。” “库房被烧,上面的人必然派人来调查。若是不能挽救损失,你觉得你能明哲保身吗?” 卓玛犹豫了片刻,走到扎西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一卷 第18章 吓着这娇滴滴的小美人了 扎西将视线落在李清婉的身上,眼底闪过轻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邪笑。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有什么好法子? 不过逗逗这个小公主,解解闷也是好的。 卓玛很快便回来了。 “扎西大人让你过去。” 徐静澜满心忧虑,“婉婉。” 一看扎西就是见色起意的小人,婉婉过去定然是要吃亏的。 李清婉给了徐静澜一个安抚的眼神,走了过去。 “你有什么方法?”扎西问。 “我有办法改良织布机,可以大大提高织布的速度,这样就能够省下很多人力缝制棉衣。” 扎西手指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李清婉。 只顾看她的美貌,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李清婉冷眼看着扎西。 她本想用她的方法解救俘虏,省得他们被迫害。 但是看扎西的样子,根本不会同意。 想要让俘虏们免去磨难,首先要除掉的就是扎西。 但是俘虏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扎西很快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背后的靠山不一般。 见李清婉说完话,扎西依旧呆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应。 身边人提醒,“大人。” 连叫了两声,扎西才缓过神来,重重地拊了几下掌,“好,说得太好了。就照你说的办。” 他靠近李清婉,压低声音,“不如咱们去我的房间详谈?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李清婉抬手便扇了扎西一巴掌。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把对方都打蒙了。 扎西捂着脸,怒不可遏。 “放肆!!别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代国公主,到了这里就是你们汉人的阎王老子来了,也就得听老子的,老子让你今日死,你就活不过明日!” 李清婉手握双鱼配——耶律烈给的可以保命的物件。 扎西若是伤害她,她就把玉佩拿出来。 “让末将看看是谁要死要活的?” 那人声音不大,却别具威严。 扎西抬眼看到人群外围站着的霍顿及几个官员,赶忙放下手,赔笑。 “霍顿大人,卑职只是跟她开个玩笑。” “是吗?那末将倒要听听你开的什么玩笑?要是不好笑,末将可要治你的罪。” 霍顿说着走上扎西训话的高台。 扎西吓得脸色煞白。 霍顿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跟耶律烈一样心硬如铁、手段毒辣,无人胆敢招惹。 别看他现在是笑着说话,笑容背后却藏着锋利的刀刃,让人心惊胆寒。 扎西看着李清婉,笑道:“你来告诉霍顿大人,咱俩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虽然笑着,眼神里却满是威胁。 之前也不是没有官员调查过俘虏营。 刚开始还有俘虏敢举报他,杀了几个之后这些贱奴便老实了。 他想李清婉也会跟别的俘虏一样,不为自己,也会为了自己的家人忍耐。 李清婉目光清冷,不为所动。 “我们没有开玩笑,他胁迫我,想要欺男霸女,胡作非为。” 霍顿看着李清婉清凌凌的目光,听着她温婉悦耳的话音,心道,也难怪耶律烈会对这位代国公主另眼相看。 这样温婉且内蕴不屈的女子,确实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霍顿皮笑肉不笑。 “确实不好笑。来人,把扎西拉下去严加审讯,看他是如何欺男霸女,欺下瞒上的?” 扎西立时被五花大绑起来。 “大人饶命,大……” 很快他的嘴被一团破布塞住,拼了命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狼狈得好似待宰的羔羊。 俘虏们震惊又欣喜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无恶不作、称王称霸的扎西就这样被抓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可是他们却不敢表现出来。 官官相护,万一扎西有一天被放了出来,回到俘虏营,到时秋后算账,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他们。 霍顿面向众人。 “扎西的罪行王爷已经知晓,命我接管俘虏营,若是有胆敢像扎西一样为非作歹之人,尽管告知我,我绝不留情。当然,若是有扭曲事实、随意攀咬者,我也绝不放过。” 众人知道霍顿口中的王爷便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兼南院大王耶律烈。 耶律烈处事雷厉风行,向来说一不二。 看来扎西这次是真的回不来了。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抱头痛哭,有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压在俘虏营上空的阴云终于散开了。 霍顿显然是有备而来,又抓了卓玛等几个压榨俘虏的契丹人。 卓玛被抓走时,抓住李清婉的袖子,向她求助。 “救救我,求你替我向霍顿大人说几句好话。我家人还都指着我过活,若是我被抓走了,他们没法活了。” 李清婉抽出袖子。 “被你害死的那些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家人没了他们也活不了,也没有办法过活?” 卓玛被强拉着带走了。 霍顿含笑。 他又发现这位小公主身上的一个优点——恩怨分明。 “方才你说能改良织布机?” 在扎西训话之初,霍顿便来了。 李清婉点了一下头。 “这样就能节省大量的人力投入到缝制棉衣的工序上。” “很好。来人,准备纸笔。” 李清婉伏案,很快将改良后的织布机画了出来,制作步骤也用契丹文标注得清清楚楚。 霍顿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图似曾相识,每个字也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却看不懂。 见他一脸迷茫,李清婉解释。 “只需要在旧织布机的基础上加几个玄关,将部分横木换掉就可以了。” 如此一来,旧的织布机只需要稍作更改就能够使用,不会被浪费掉。 省时省力省物。 霍顿现在明白了,但是制作还是得依仗相关的木匠。 “好,我会命人调配木匠过来,若是有不明白的,再让他们问你。” “嗯。” 霍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李清婉的身上。 她确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柔美之态。 倘若耶律烈那个如大冰坨子般冷硬的男人,能有如此香软的美人相伴在侧,想来也是极好的一桩美事。 “大人,若是俘虏营能够如期完成三万件棉衣,能不能撤掉他们的脚铐?” “这个你得亲自去问王爷。” 李清婉垂眸不语,显然不想亲自去问。 霍顿嘴角带笑。 看来那个大冰坨子吓着这娇滴滴的小美人了。 第一卷 第19章 王爷,找我何事? 霍顿做事效率极高,很快就调配来了百十个木匠。 这些木匠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改造的织布机,一头雾水。 这在李清婉的意料之中。 她跟祖父云游时,到过一个锦绣之乡。 那里世世代代以纺织刺绣为生。 他们织就的布匹,色彩斑斓,光鲜亮丽,而那细腻的刺绣更是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 就连他们用以纺织的织布机,也是世间罕见。 闻之未曾有,见之更觉新奇。 祖父见李清婉对织布的技艺实在喜欢得紧,而那里的民风淳朴,又愿意倾囊相授,便决定留下来多住一些时日。 一行人逗留了数月有余,直到李清婉能够熟练掌握技艺了才离开。 而今回想过去种种,李清婉不得不庆幸,还好自己学了很多东西,以技傍身,否则在这危险环伺的敌国,生存都是问题。 李清婉给木匠们讲解了改良织布机的做法,尤其把几个玄关的做法讲得很是详细。 众木匠皆感叹其中的奇思妙想。 被喊来打下手的俘虏们无不钦佩地看着李清婉。 自李清婉救下那个可怜婴孩开始,大家对她便多有钦佩。 再到今日她竟然打了扎西,并且一句话导致了扎西被抓了起来,俘虏营里的人已然对她信服不已。 此时看她拿着画的图纸,教授木匠们如何操作,俘虏们更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触动最大的莫过于那些女俘,李清婉的一言一行都让她们眼前一亮。 自古以来,女子的角色被赋予了辅佐夫君、教养子女的重任。 她们需遵循着三从四德的礼教规范,行事低调,性情内敛。 李清婉的存在,让她们对女人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女人也可以在男人面前侃侃而谈,女人也可以让男人们感到钦佩。 女人除了相夫教子,也可以为自己活,可以干很多自己喜欢的而有意义的事情。 无形之中,李清婉便收获了不少拥戴者。 在李清婉的指导之下,木匠们开始劳作起来。 第一架改良的织布机很快做好了,霍顿迫不及待地请李清婉操作。 李清婉安然端坐于织布机前。 双脚轻巧地踏在脚下的木板之上,一手稳稳地握着操作杆,另一手则灵活地穿梭于繁复的梭子间。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落在她的肩头。 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的光辉,使得她整个人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愈发洁白如玉,超凡脱俗。 随着梭子快速滑动,一段漂亮整齐的布很快便织成了。 织布的速度不知比之前快了多少倍。 造织布机的厂房里响起欢呼。 人人脸上洋溢着笑意,大家将赞许的目光投向李清婉。 庆贺是短暂的,时间短任务重,必须要赶紧行动起来。 到天擦黑的时候,一半的织布机都做了改良,很多已然投入使用。 一匹匹织好的布摞了起来。 明日再花半日的时间,剩下的织布机也能够改良好。 一日之内就能织出足够制造五万件棉衣的布匹。 剩下的时间只需缝制棉衣就可以了。 时间充裕了,人手多了,制作棉衣的进程自然就快了。 人们的眼中都充满了希望,脸上洋溢着光彩。 为了奖励卖力劳作的俘虏。 霍顿特意让人将几头宰好的牛羊运了过来。 在俘虏营搭起几个火堆,烤着吃。 红色的火光中,肉滋滋地冒着油,香味四散开来,勾着人的味蕾。 俘虏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很久没有过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有人有感而发地唱起了歌。 李清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留着络腮胡子,身上穿着破衣烂衫。 一双拨弄着火堆的粗糙大手,生着冻疮,布满裂痕。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眸子好似着了火。 潦倒困乏,却不能掩盖他非凡的气质。 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一个读书人。 那人唱的是一首词。 那段词的意境宛如水波潺潺,轻快而明丽。 悠扬歌调间流淌出的情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让人心中难免泛起层层温馨的涟漪。 听着这歌声,大家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遥远的故土。 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想起那些愉快而自由的日子。 美好而又布满尘埃的时光如同一幅幅绚烂的画卷,在脑海中缓缓铺展。 过去的那些纯真与欢笑,那份无拘无束的自在,让人深深地眷恋。 有人因歌中情愫触动心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轻声呜咽。 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众人皆被这份哀愁所感染,心中满是伤感与思念,伤怀不已。 李清婉蜷坐在跳跃的火堆旁。 双臂轻轻环抱着纤细的双腿,宛如林间一只温驯的小兽,静静地沉浸在那悠扬美妙的歌声之中。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为之静止。 就在这时,徐静澜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清婉顺着徐静澜的视线转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契丹女人。 正疑惑间,她的视线扫到契丹女人身后的巴特尔身上。 瞬间明白契丹女人是谁的人了。 “公主,王爷让奴婢接您去元帅府一趟。” 此人对她颇为尊重,竟然称呼她为公主。 可是李清婉并不想见到耶律烈。 每一次见他,都要承受他的审视,都要小心翼翼地逢迎。 生怕自己哪一步走错了,惹恼了他,连累自己的家人。 “王爷,找我何事?” 这么晚了,找她干什么。 她一万个不想去,可是有拒绝的资格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她还要背靠耶律烈这棵大树好乘凉呢。 玛雅说话依旧恭敬,“您去了就知道了。” “好,我跟家人说一声。” 李清婉跟徐静澜和李清辞稍微交代了一下,让她们不要担心。 她起身正准备走,魏如歌起身拉住她的袖口。 “婉婉,需要我帮忙吗?” 李清婉知道她对耶律烈的心思,正权衡利弊间,玛雅便率先开口。 “王爷只叫了公主一人。” 丝毫没了方才的恭顺,变得跟他的主子一样冷冰冰的了。 李清婉惊诧地看着她。 变脸怎么变得这样快。 魏如歌抿唇,人家拒绝得这么干脆,她就算再想去也开不了口了。 第一卷 第20章 你,你放我下来 李清婉坐上马车,玛雅也跟了上来。 马车宽敞,铺陈着柔软精美的坐垫,温馨而舒适。 桌案之上,精致可口的点心错落有致地摆放着。 李清婉真想吃一口。 她现在饥肠辘辘,烤好的牛羊肉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便被喊了过来。 命好苦。 李清婉将小脑袋靠在悬着壁毯的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她和玛雅初次见面,无话可说。 而且看玛雅守口如瓶的样子,问什么她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马车一路颠簸,但是因为马车内柔软舒适的铺陈,丝毫感觉不到颠簸不适。 累了一天的李清婉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从角门进入元帅府,到了内宅区域,停了下来。 玛雅想要叫醒李清婉,手都抬了起来又落下。 王爷特意派她和巴特尔用他的马车去接李清婉,可见对这位代国公主的重视。 她也要小心应对才是。 玛雅打开半扇车门,一眼就看到自家挺拔威武的王爷立在松鹤轩门前的台阶之上。 耶律烈没有看到李清婉的身影,剑眉皱了起来,深眸中瞬间染了冰霜。 玛雅赶忙解释,“启禀王爷,公主在马车里睡着了,我这就把她叫醒。” “不必了。” 耶律烈负手走下台阶。 玛雅已经从马车上下来。 耶律烈通过半扇车门,看向靠在马车壁上安睡的李清婉。 她轻轻阖着双眸,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宛如精致的画笔,轻柔地在她那洁白无瑕、宛若凝脂的肌肤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暗影。 每当与他相处时,李清婉全身便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浑身处于戒备状态。 然而此刻,她已沉入梦乡,所有的防备与紧张都随着夜风轻轻飘散。 睡得那般安详,宛若稚嫩的孩童。 耶律烈的目光不知怎的便落在李清婉微微张开的唇上。 那唇瓣娇嫩柔软,泛着健康的红润色泽,让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深邃了几分。 耶律烈退开一步。 “给她盖上毯子,等醒了来告知本王。” 看着耶律烈离开的高大背影,玛雅赶忙让人拿来毛绒的厚毯子,轻手轻脚给李清婉盖上。 然后下了马车,轻轻关上车门,在马车边等候。 李清婉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她梦到了跟外祖父云游的日子,是那么的快乐自由。 她还梦到云游返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在梦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更没有担惊受怕。 以至于李清婉睁开惺忪的睡眼,甚至觉得自己正躺在温暖舒适的闺阁里。 她的嘴角挂着笑意,脸上是美美睡一觉的餍足。 但是陌生的马车,陌生的装潢,好似一双冰冷的大手猛地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 他们全家被俘虏了,她正深处异国他乡,需在谨小慎微中求生存。 黑暗伴随着惊慌失措袭来,李清婉猛地站起来。 她娇呼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方才睡觉的时候,她的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麻了,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 多亏了身上盖着的毯子,她刚好跪在厚厚绵软的毯子上,所以,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只是吓了一跳。 听到动静的玛雅,赶忙让人去禀报,自己则抬手打开车门。 便看到李清婉跪在马车上。 她正想上去搀扶,听到身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很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李清婉看到耶律烈来了,挣扎着想要起身。 可是腿和脚好似被卸下来了一样,绵软肿胀,使不上半点力气。 一着急,反而摔了个屁股蹲儿,跌坐在地上。 丑态百出。 李清婉小脸儿绯红,耳根好似有火苗烧了起来。 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睡觉了。 她应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的,怎么知道是耶律烈叫她过去,反而放松警惕了呢? 耶律烈走到马车边,长身而立,深邃的虎眸看着马车里的人儿。 马车里的女人半身隐于幽暗之中,宛如暮色里沼泽边悄然绽放的细弱花朵,柔美而娇嫩。 那份不经意的脆弱,轻易便能触动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她的面容苍白中透着淡淡红晕,仿佛是晨曦初照下雪地里一抹羞涩的桃花。 秋水般的眼眸里,无措与尴尬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清澈而又复杂。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上前,给予她一丝温暖与安慰。 耶律烈手心滚过酥麻,轻轻地攥了起来,掩饰心中的悸动。 “怎么了?” 略显平淡的语气泛着不同,充满了关切,没有半分责备。 李清婉听不出来,但是像玛雅这样与耶律烈接触甚多的人,轻而易举便听出了不同。 玛雅不自觉地抬眼看向自家王爷。 还没有哪个女人让他这般反常过。 看来她对李清婉恭敬有礼是对的。 李清婉一只小手放在小腿上,揉捏。 “腿脚睡麻了,一时起不来。” 耶律烈抬脚便上了马车,低头走近车厢。 偌大的车厢因为他的进来,显得异常窄小。 李清婉不知道耶律烈上来干什么,况且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都要打起十万分精神。 此时不免有些慌乱。 她扶着座椅想要站起来。 可是越着急越起不来。 耶律烈蹲下,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急红了小脸儿的女人,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李清婉看出来他是故意捉弄自己,诚心要看自己出丑,放弃了挣扎,低头拍着小腿,不理他。 显然是生气了。 却听到头顶上的男人轻笑了一声,轻柔的呼吸扫过她的发顶。 耶律烈拿起她拍打小腿的胳膊,放在自己肩头。 还未等李清婉反应过来,耶律烈已然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你,你放我下来。” 耶律烈垂眸看她。 “放你下来看着你原地打转?” 李清婉将手从耶律烈的肩头拿了下来。 这个男人心硬如铁,身躯亦是坚不可摧。 他宽阔的肩膀上,隆起一块块紧实的肌肉,硬得像磐石,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尽管她心中满是想与他保持距离的念头,但在他强有力的怀抱中,这一切努力都显得徒劳。 她只能无奈地顺从,任由他抱着。 李清婉能够感受到耶律烈垂落的视线。 不知是他的视线有些热,还是自己的脸上热,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第一卷 第21章 你在怕什么? 李清婉犹豫了一下,抬眼,目光穿越了交错的光与影,落在了耶律烈的脸上。 在那明暗交织的瞬间,他的双眸仿佛深邃的黑曜石,闪烁着炽热而专注的光芒,紧紧锁定着她。 李清婉原本努力维持着那份虚假的坚强,试图不让内心的脆弱显露分毫。 人生总要做出选择,选择什么之后都会后悔,在乎当下就好了,一切交给时间去解决难题。 “是是是。”南川城太守擦了擦汗。虽然又被教训了一通,但好歹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上了。 只有是养老院的人才能在这里面安监控摄像头,现在监控摄像头被他毁了,那人一定会过来检査这里的情况。 为了出行不引人注意,顾雨菲伪装成猎户张二狗出了城门,回头望着京都,感叹着没想到自己来到京都短短数月竟然发生这么多的事,别了师兄,别了凤云辙,别了慕容明宸,再见京都城。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兽神殿中间的幕布之下,应该也是一只和龙有关的生物,虽然是猜测,可是十有八九应该是没错的。 这些家丁都是充门面的,其中多数是没有修为的平常人,领头那个也不过是个刚炼气期一层的家伙。 就在周安安想要开口反问的时候,三名带着口罩的汉子,从右前方的两栋房子之间走了出来。 这名弟子看似是来抱大腿的,但林曦察觉到,对方将什么东西抹在了她的身上,以修士的五感,竟闻不出什么味道。 当李青的头像亮起的时候,现场的KG粉丝都欢呼了起来,他们没有忘记香锅的盲僧在春季赛里的惊艳表现。 以后白天卖锅包肉,晚上卖糯米糍,盖饭则全部删除,只留下炒饭。 此时正值中午炎热,村里没什么人,石卫国往自己家走去,突然,一只大黄狗叼着骨头,从他面前一蹿而过,狗的身后居然还有一个蓬头垢面只穿着一个大裤衩的男人在追赶。 乌索普定睛一看这个密室面积很大简直就像一个训练场地,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兽油灯。 “林幸,少了索罗,米尔帕森河谷的安全,你的灵魂奴隶都会受到外来物种的威胁。 凌慕轩从珞漪走出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一直随着她移动,他看到她的眼眸清亮而倔强,顿时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仿佛多了一丝晶莹。 苏灵儿在北苍城显然是有些名头和关系,一路上不少人与她打着招呼,苏灵儿大多都有所回应,除了一部分给了臭脸。 事实上,对于已经探索了一整天的秘境,该拿的都拿的差不多了。 而十年时间,以苏思晴的天赋,最次也得是具灵境界,甚至元婴期也有可能。 炼器室总共有四处,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角,似乎是根据灵气的起落而定,占据的是四处灵气最为浓郁的所在。 说罢,姜维便掀开帐帘请伊凡进帐与诸葛亮叙事。在前些日子伊凡本来应该从汉中出发赶往前线,但却被魏军挡在祁山附近而不能进,因此只能被迫回到汉中。 不是说神圣治愈的魔法秘纹构造有多难,最重要的是需要与圣光元素的特质有高度的契合性。 老馆主从改姓孤身一人去边境之后,就斩断了与祁家的联系,身份暴露被从鬼门关救回来,听到家人遇害之后,他一度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