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反派女配她逃婚了》 第1章 逃婚 “温柔，你为什么不嫁呢，你在文工团能待几年，等你年纪大了，有的是人取代你，可你要嫁给团长的儿子，以后有的是福享。” 赵温柔的脑袋一阵疼痛，耳边也伴着尖锐的轰鸣声，但听到这话，她还是强忍着不适，从床上坐了起来。 “妈，我不嫁，再好的日子我不羡慕，我就想陪在你们身边。” 赵温柔的泪眼朦胧，她可不敢嫁给这个团长儿子。 此时赵温柔在心里暗暗庆幸，好在她穿来的时机还不晚，还有机会拒绝这门亲事。 赵温柔是与她同名同姓的年代文恶毒女配，因为常年受丈夫冷落，变得心理扭曲，处处与女主作对，最后的下场也很凄惨。 当她确定自己穿书以后，就下定决心要拒绝亲事、改变命运！ 赵温柔是接受过高等教育且有能力的女子，又是文工团的半个台柱子，并不是非要嫁个有钱人家才能生活。 若不是她这般优秀，团长夫人也不可能看上她，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原主的母亲不知道女儿嫁入高门并不幸福，她只觉得这是个让女儿享福的好机会。 王桂芬和赵大海夫妻俩辛苦了一辈子，将两个儿女拉扯，虽然女儿如今有了出息，但她还是觉得这门好亲事不该错过。 再说赵温柔拒绝了团长夫人的求亲，就算团长夫人不计较，团里那么多眼红的小姑娘，她以后在文工团还能有好日子吗？ “温柔，你可别糊涂了，你跟在我们身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再说你哥都谈好朋友了，将来结了婚，你不出门，家里有的是气给你受。” 王桂芬叹了一口气，虽说如今儿女都一样，但到底还是做不到公平。 赵温柔听到这话，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我也不嫁，我都没见过他，长啥样我都不清楚，他要是个傻子呢，要是个瘸子、瞎子，妈你也让我嫁？” 赵温柔看着母亲的态度，就已经盘算起逃婚的计划了。 “你这傻孩子，妈能给你找那样的女婿嘛，团长夫人这儿子可是一表人才呢。” 王桂芬显然是对这个未来的女婿很满意，哪怕还没见过人，就已经要把这人夸成一朵花了。 “妈，就算他再好，你总要叫我见见人吧。” 赵温柔故作无奈的说道，但她心里越发坚定逃婚的想法。 只不过如今有王桂芬盯着，她不好跑，得寻个空档才行。 “有照片不是，先看看照片也行，你要是同意，我就跟那边回话了。” 王桂芬看赵温柔松了口，瞬间喜笑颜开。 “妈，你别着急，等明天再说也成，我饿了，想吃街角的油条了，你去给我买点吧。” 赵温柔看王桂芬这么着急，真怕她明天就送自己出嫁，便找了借口，把她打发出去，她也好收拾行李跑路。 王桂芬听到赵温柔这话，喜笑颜开。 “好闺女，你想通了就行，妈这就去给你买。” “嗯嗯，妈你快去吧，我饿坏了。” 赵温柔催促道，王桂芬走了，她才好收拾包袱。 其实也没有什么非要带的东西，但她总不能空着手离家出走。 赵温柔打算去乡下蹲个一年半载，既然团长夫人这么着急给她儿子订婚，那肯定不会拖太久。 她扒拉着小匣子，摸出了五十四元九毛钱的大额存款，又装了几套换洗衣服，留了封信，就偷偷摸摸的跑了。 为了不被父母追到，她中间还转了趟火车。 赵温柔虽然不了解乡下生活，但她特意避开了男女主所在的地区。 只要她老老实实在乡下待着，等到男女主三两年内赶着下海浪潮经商创业成功，她就脱离剧情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下乡之路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赵温柔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到达了偏远的小乡镇。 她抹了一把汗，从拖拉机上跳下来。 “大叔，辛苦你送我过来了，这是路费，你收好。” 赵温柔在火车站的时候，已经联系过村支书，要来乡下支教，但她来得太着急，村支书实在来不及安排去接人，毕竟村委会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骑辆摩托车都得提前借。 赵温柔表示她可以自己来，但希望村支书能给她安排好住处。 住处并不难安排，村里的空院子不少，随便打扫出来一个就行。 就是不知道赵温柔能不能待住，毕竟这穷苦地方，都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支教的大学生了。 现在的大学生多金贵，去厂里随便找个厂子都吃喝不愁，哪里愿意来他们这儿受罪。 赵温柔并不知道村支书的担忧，她顶着日头，站在村头等着人来接她。 好在如今是大中午，最热的时候，要不然指定有一群人对着她议论纷纷。 赵温柔只要一想，村口一堆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对她指指点点，她就头皮发麻。 “不好意思，赵老师，我来晚了，我就是咱们村的村支书赵德宝。” 赵德宝推着二八自行车，迎面而来。 赵温柔抬手拨了拨耳边散落的头发，语气轻柔。 “不碍事的，是我麻烦您了，突然过来，也没有提前打个招呼，真是抱歉。” 若不是王桂芬逼得太急，她竟然会好好做一番计划才过来，但眼见着她妈都要去找团长夫人，她实在不敢再拖下去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年轻人愿意走到乡下来，是我们的福气。” 赵德宝连连摆手，他们这乡下实在太缺教师了，只要赵温柔愿意留下来，他们再折腾也愿意。 虽然他们这一代人已经没有了希望，但是孩子们还有未来。 赵温柔同样抱着不管再艰苦也要留下来的想法，两人正是不谋而合。 “您别这么说，我这样的条件，您愿意让我来教孩子们，是我的荣幸。” 赵温柔也是艺术生，但因为家道中落，父母早亡，最终半工半读熬到了毕业，她自觉不比其他同学的专业能力强，如今让她来教小朋友，她自己多少也有些不自信。 不过原主的嗓音条件不错，这些年也没有懈怠，她教个语文和音乐应该还是可以的。 “其实我们也不求孩子们能有多大的出息，毕竟我们这样的条件，能让孩子把小学上完，识个字，就已经不错了。” 赵德宝不知道赵温柔的想法，叹了一口气说道。 “赵老师，我实话跟您说，您不是第一个来咱们这儿的，先前来了一批大学生，留下的也有几个，但走的更多。我呢，对您没有别的要求，您要是能留下来，教孩子们认几个字，那是最好，您要是实在适应不了，要走的时候也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别让孩子们坐在教室里空等着。” 这个要求不算太高，但背后的心酸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经常有支教老师离开，村支书也不会说这些话。 “您就放心吧，我不说在咱们这待个十年八年，但一两年是熬得住的。” 赵温柔保证道，她也的确是这么个打算。 “行，赵老师，有您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赵德宝领着赵温柔往学校的方向去，他给赵温柔安排的住处，就在学校旁边。 “赵老师，我跟你说说咱们学校的情况，目前学校就五个老师，其中四个是支教的年轻人，另一位是咱们大队的老教师，叫张德芬，有啥事你找张老师就行，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再领你和他们认识认识。” 赵德宝怕留不住赵温柔，但也怕她来了两天又走，就老老实实的把情况给她说清楚，留给她充分的时间。 “行，麻烦您了。” 赵温柔点了点头，学校里教师少，人际关系就简单，她觉得挺好。 “咱们这儿非常缺老师，尤其是像您这种艺术类的，虽然咱们这是穷乡僻壤，但我作为大队干部，又是看着孩子们长大的，也希望孩子们能接受到更多的教育。” 赵德宝是这村里为数不多的识字人，早年间家里也颇为富裕，因此见识和眼界都要宽阔些。 “赵老师，您是自己来咱们学校的，按理说，我不该给您那么多工资，但我想让您留下来，所以我愿意给您每个月三块钱的工资，虽不比城市里强，但也是我的心意。” 赵德宝说这话的时候，饱经风霜的脸上带来一丝希望和渴求。 他是真心实意的为孩子们考虑，希望能以这样看似微薄但已是极尽努力的条件把赵温柔留下。 “我知道您是诚心留我，要不然我急匆匆的过来，您大可不必理会我。” 赵温柔微微笑了笑，“不管您给我开多少工资，我都不会走的，这个您可以放心。而且您也不必对我这么客气，您是长辈，我该对您尊敬些才是。” 有了她这句话，赵德宝的心算是放回肚子里了。 “哎，行，赵老师，那咱们都别那么客气了。” 赵温柔的话是这么说，但赵德宝还是坚持叫她赵老师。 “赵老师，咱们马上就到了，前面就是大队给你安排的住处，你要是缺啥少啥，跟我说就行，我来解决。” 第2章 廊因 赵温柔到了住处放下行李，便又被赵德宝带着去见学校的老师。 “赵老师，明天你就得上课了，咱们这儿的老师少，实在没有太多时间给你，让你休整。” 赵德宝语气略带抱歉，他也不想这么着急，但五个老师这么多科目，实在教不过来。 “没关系，我能理解的。” 赵温柔并不介意立刻上岗，只有确定能够留在这里，她才可以安心。 “好好好，我就喜欢赵老师你这样的爽快人，有什么问题都好沟通。” 赵德宝连连点头，此刻他是真的开始欣赏赵温柔了。 “赵老师，这就是咱们的学校。” 赵德宝指着不远处的几间土墙屋子组成的小院说道。 如果赵德宝不说，赵温柔真的很难把它和学校联系在一起。 “我带你进去和几个老师熟悉一下，明天你就直接来上课。” 可以看出赵德宝说真的着急让她去上课，赵温柔也不反对。 “行，今天就麻烦您了。” 赵温柔同样着急，可以说她们急到一块去了。 另一边，许廊因收到母亲的来信，只觉得荒唐。 他如今远在乡下，离回家的日子还早着呢，他妈竟然要给他定个媳妇，连照片也给他寄来了。 “廊因，你看什么呢？眼睛都快看直了。” 说话的是许廊因的大学同学，亦是同样和他怀揣着理想，选择到乡下支教的顾明德。 “还能看什么，伯母的信还不是那一套，催着廊因回家结婚，她也好抱孙子。” 马月兰早已见怪不怪，她估摸着要是乡下有电话，许廊因得天天接到催婚电话。 “不过说真的，咱们来这儿都三年了，家里着急也是应该的毕竟廊因刚来的时候，可是妥妥的富家公子做派，我都以为他会熬不住呢。” 马月兰初见许廊因的时候，甚至还动过心。 不过认识久了，她也就没什么想法了，反倒是白薇薇一直在暗恋许廊因。 白薇薇每次听到许廊因被催婚的话题，都默不作声，偏又拿余光不住的瞟他。 只可惜许廊因没有那个心。 “算了吧，回去有什么好的，我觉得在这也不错，跟孩子们待在一起，没那么多世俗的烦恼。” 许廊因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了照片里的人走了出来。 “明德，明德，你快看门口，是不是我的眼睛花了？”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门口能够什么？难不成还能来个仙女？” 顾明德边说边转过身，他的表情也由不以为意变做了惊讶。 “还真的来了个仙女……” 此时的赵温柔身着碎花连衣裙，长发披肩，面若桃花，说话间还露出温婉的笑。 “简直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明德恰了一把自己，嘶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也将许廊因给叫醒了。 许廊因立刻正襟危坐，再没有刚才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 “宝叔，这位是？” 顾明德眼睛都亮了，笑着开口问道。 其余三人听到他的问话，也都转头将目光放在的赵温柔的身上。 尤其是白薇薇，她一直关注着许廊因，他的一丝变化都躲不过她的眼睛。 赵德宝带来的这个女人，对她的感情是有威胁的。 “这位就是咱们学校新来的赵温柔赵老师，赵老师也是高材生，曾经在省文工团工作，这次来咱们村子支教，主要是带语文和声乐两门课程，当然你们要是有啥想法，也可以跟赵老师沟通交流。” 赵德宝满是褶子的脸上都要笑开花了，同样高兴的还有顾明德。 他的性子外放，活泼开朗，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交朋友。 然而许廊因却大为震惊，他妈给他讨的媳妇竟然为了他，下乡了！ 他打眼一瞧就知道赵温柔没有吃过苦，那细皮嫩肉的娇贵模样，比戏文里的公主、传说中月宫里的嫦娥，还可人疼。 “那个……赵老师，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帮你。” 许廊因率先表态，人家都为了他来乡下吃苦受罪了，他不能当做不知道。 他的殷勤却叫一众人无比惊讶，但是还有外人在，他们也就没说话。 赵温柔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经脑补了这么多，她正在心里庆幸自己逃婚成功了呢。 “谢谢你，不过宝叔已经帮我安排好了。” 赵温柔看着面容冷峻但又热心的男人，越发坚定心中的想法，这里的关系的确简单，同事也好相处。 许廊因看着笑得越发娇的赵温柔，和她那夜莺一般悦耳的声音，对他母亲的审美表示了最大的认可。 不过他现在并不想谈恋爱，因此也只能对赵温柔多加照顾，来弥补对她的亏欠。 “难得许老师也这么热心，赵老师啊，你有事找许老师帮忙也行，总得给他个面子不是。” 赵德宝半开玩笑的说道，他也惊讶许廊因突如其来的热心肠，但已经相处三年，他也知道许廊因是个极正直的人，若是许廊因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的。 “正好，许老师就住在你隔壁，你找他帮忙也方便。” 赵温柔点头，因为天气太热而导致她透着粉的小脸越发可爱。 “许老师，那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许廊因的心不安分的跳了一下，但他面上还是故作矜持。 “赵老师叫我的名字也行，我叫廊因，许廊因。” 许廊因重复着自己的名字，生怕赵温柔记不住似的。 “廊因，我记住了。” 赵温柔念着他的名字，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许廊因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别开头，躲开她的目光。 “嗯，以后有事叫我就行。” 他的行为落在白薇薇的眼中，就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面对心爱的女孩，不敢上前，还故意做出一副冷漠凶狠的样子，但其实就是纯情的小狗。 白薇薇的脸色渐渐暗沉，对着赵温柔也上带了一点敌意。 她抬眼打量起赵温柔，看着她明眸善睐、娇柔可爱的模样，说话又像她的名字一般温柔婉转，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竞争力了。 而赵德宝并不知道几个年轻人的情感纠葛，他一一向赵温柔介绍起来。 “这位是顾明德顾老师，是咱们学校的语文老师兼体育老师，那位是白薇薇白老师，是咱们学校的语文老师。说起来你们都是一个城市来的呢，许老师和顾老师是同班同学，白老师和他们是校友，这位是马月兰马老师，马老师是学数学的，她愿意来咱们这，那可真是给咱们学校填补了教学上的空缺。” 赵温柔点着头，挨个向他们问了好。 现在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都有了，那许廊因想必就是英语老师了？ 赵温柔眨了眨眼睛，又把目光投向了许廊因。 许廊因没想到她又在偷偷看自己，在心里想着，她可真黏人，但身体又很诚实的摆好坐姿。 “我把赵老师教给你们了，张老师那里我也打过招呼了，她今天不舒服，咱们就不去打扰她了。” 张德芬早就过了退休的年纪，但她放心不下孩子们，所以仍在坚持任教。 “好，今天谢谢您了，宝叔。” 赵温柔点头，表示感谢。 赵德宝走后，顾明德和马月兰都凑到了赵温柔的跟前。 而一反常态的许廊因，仿佛恢复了正常。 “温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顾明德率先开口，他在第一眼看到赵温柔的时候，就对她产生极大的兴趣。 “顾明德你的脸可真大呀，上来就跟人拉关系、凑近乎，我要是温柔，就算认识你，知道你在这儿也得躲得远远的。” 马月兰冲着顾明德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说道。 她们已经相处三年，早就是朋友一般的关系，说话自然也不必小心翼翼。 “嘿，你怎么说话的，说不准我真的见过呢，温柔可是我们省文工团的，咱们许同志说不准也认识呢。” 顾明德没提许廊因的家世，但他看许廊因那个反应就知道，许廊因绝对认识赵温柔。 许廊因听到顾明德这话，身体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看向赵温柔，确定她没有相认的意思，便做出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今天是第一次见，我可不像你，见到个漂亮姑娘就是旧相识。” 顾明德见他否认，也不纠缠，就是听他这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是不是嘲讽我呢？” 顾明德不确定的看向马月兰，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许廊因阴阳怪气。 “你终于聪明一回了，不容易。” 马月兰肯定的点点头，撸了一把他的板寸，像是撸猫似的。 顾明德幽幽的看向许廊因，像是在说：还说你不认识人家呢，原来你许廊因也有嘴硬的时候！ 许廊因只装作没看到他的目光，埋头看书。 虽然他的心里百般在意，但嘴上却什么也不能说。 赵温柔看着他们的有趣互动，抬起手遮住嘴巴，笑了起来。 第3章 我见了温柔也欢喜 许廊因听到她清脆的笑声，忍不住抬起了头，恰巧撞进赵温柔含笑的水润眼眸中。 “别让人家在门口站着了，你们两个平日里斗嘴也就算了，来了新同志，第一天就要让人家看笑话吗？” 许廊因开口就是一个祸水东引，完全不提自己的事情。 顾明德听得这话，也不再纠结许廊因和赵温柔的关系。 “温柔，快进来坐，你看看我，太高兴了，竟然让你站了这么久。” 顾明德让出一条路，让赵温柔过去。 他们的桌椅板凳都是旧的，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刷上的油漆都掉了颜色，与赵温柔这般明艳的女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赵温柔却没有一丝嫌弃，她顺势坐在了许廊因的旁边。 殊不知许廊因在她坐下的那一刻，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我刚来，还不了解咱们学校的情况，能麻烦你们和我说一下吗？” 赵温柔柔柔开口道，她说话时就像唱歌一般好听。 就算是白薇薇，也忍不住要多看他一眼。 “嗐！咱们这儿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情况，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来上学的孩子们都是一个大队的，所以孩子们基本上都认识，上课的时候也闹腾，你刚来说不准他们还会合起伙来欺负你，你可得凶一点才行。” 顾明德这话说的不假，当初白薇薇就被气哭过，若不是不想放弃许廊因，她早就和其他人一块走了。 “凶一点？” 赵温柔微微蹙眉，不解的问道。 “对啊，凶一点，这样他们才会听话。” 顾明德点头，乡下的孩子都野惯了，缺乏管教，每每来新老师都有捣蛋鬼出坏水。 虽然他们并不是有意的，但很多年轻人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委屈，再加上这乡下的环境与他们想的相差太远，他们便都选择回到城市里。 赵温柔作为新来的老师，这些小崽子肯定会闹腾一番。 “其实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乡下的孩子也有自尊心，有的老师来到这里，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嫌弃的，不经意的话也会伤到他们。” 马月兰开口说道，别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白薇薇并非是真心留下支教，她是为许廊因。 因此白薇薇面对那些孩子的时候，极少有耐心，孩子们自然也就不喜欢她。 “温柔你不要听顾明德瞎说，现在的孩子都听话多了，见你来了，他们肯定是欢喜的。” 马月兰白了一眼顾明德，她就知道这人不着调，一张嘴就开始乱说话，到时候再把人给吓跑了。 顾明德被马月兰这么一看，也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不再乱说。 “对，我见了温柔也欢喜，别说是那群小子了，指定都听话着呢。” 许廊因听到这话，悄悄的瞪了顾明德一眼。 这是他媳妇，来乡下找他的，顾明德欢喜个什么劲儿。 “你欢喜的时候多了去了，宝叔家养的大黑生了崽你也欢喜。” 马月兰看到许廊因得眼神，又瞪了顾明德一眼。 顾明德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怎么今天人人都瞪他呢。 坐在角落，一直没有开口的白薇薇轻声说道：“要不先找个课本给她看看吧，明天就要去上课了，总不能连书也没有吧。” 白薇薇实在不想再看许廊因的反应，每一次都让她认清自己的感情有多无望。 顾明德听到这话，一拍脑门，“还是薇薇想的周到，我怎么没想到呢。” 只是还不等他起身去找，许廊因就默默把早已准备好的课本递了过去。 “这是三年级的语文课本，你先用着吧，至于声乐，咱们这没这门课，我这里也没有。” 许廊因递书的动作实在太自然，仿佛私下里练过千百次。 “我说，好歹给我个表现的机会，让我将功折罪也好。” 顾明德叹了一口气，目光幽怨的看向许廊因。 他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简单，要不然许廊因也不可能这么贴心。 他们认识这么久，他就没见过许廊因对哪个女子这么积极过。 许廊因断不是肤浅的人，绝不会因一个女子的貌美而献殷勤，再加上他的种种表现，他可以断定，这两人之间绝对有故事。 其实他真的想多了，故事倒是没有，只是因为许廊因母亲的原因，所以多了一些事故。 奈何这两人一个不开口，一个不知情，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对方还不错。 虽然许廊因本没有成家的打算，可如今赵温柔竟为了他来到乡下，这让他难免有些动容。 许廊因自然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反常，但他不打算把其中的缘由说出来，以免给赵温柔添麻烦。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不是你们说要给她找本书，让她先了解一下吗？我这里刚好有，就不用麻烦了。” 许廊因的语气实在太正常，叫顾明德说不出反驳的话。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实在有些太热心，我有点不适应。” 顾明德挤出一抹笑，试探的说道。 “难不成你也……？算了，我问了也是白问，你不想说是不会说的。” 顾明德话还没说完，就摆了摆手，放弃追问。 “不管怎么说，咱们添了个新老师，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顾明德是个极擅长交际的人，也喜欢热闹，如今赵温柔来了，他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热闹一番。 “咱们今天晚上来聚会吧，正好我那里还有新割的肉，去地里摘些菜，咱们吃烤肉。” 他们学校后面有一块地，是专门留给支教老师吃菜用的，平时不仅没有人去摘，还会帮忙打理。 “好啊，正好我那里也有些吃的，晚上我给你拿过去。” 马月兰笑着应道，对她来说，多一个人自然是好事，反正她又不喜欢许廊因，不怕赵温柔给她带来感情威胁。 “对了，要吃烤肉的话，还得准备调料呢，我看你家只有盐吧，廊因那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一并拿过来吧。” 马月兰是个爱吃的，她要吃起来东西，那可是讲究的很。 “我家没什么东西，就一个之前和明德做出来的烧烤架，正好新同事住我隔壁，就来我家聚吧。” 许廊因看了一眼赵温柔，又开口说：“不过你们倒是商量的好，可也没有问人家愿不愿意去呀？” “我没有什么意见的，大家看着安排就行，我刚来也没有什么东西提供，就凑个热闹，出个人帮你们打打下手。” 赵温柔觉得许廊因这个人虽然看着凶，但还真是很体贴。 不管是开口为她解围，还是率先把准备好的书给她，亦或是现在。 她刚过来，和所有人都不熟悉，多少会有些尴尬，很多事情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但许廊因总是会为她考虑。 她感激的看了许廊因一眼，越发觉得他是个好人。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虽然明德不着调，但人也还不错。” 许廊因听到她这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交代道。 “难得你对我的评价这么好，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顾明德半开玩笑的说道，毕竟以往许廊因从没说过他的好话，他们两个实在太熟了，还未张嘴就知道对方憋了什么坏。 “实话实说而已，不过月兰说的不错，你确实也不着调。” 许廊因没让他得意太久，便又补了一句。 顾明德听到他这话，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不过也没有反驳。 “嘿，温柔刚来，你就拆我的台，这兄弟实在没法做了。” 听到他这话，几人都笑出了声。 其实他这般耍宝，也是为了让赵温柔能够快速的适应。 如果他们几个人都死气沉沉的，那新来的人肯定更加不好融入进来。 “你们还是说点正经事吧，人家刚来，你们就想着玩乐了。” 白薇薇见不得他们这般高兴的模样，尤其是许廊因的一颗心都放在赵温柔的身上。 “薇薇，你也太认真了，偶尔放松一下嘛，没什么的，你晚上要不要一起来？” 顾明德是个粗神经，何况白薇薇和他们的关系不亲近，并不值得他上心，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发现过白薇薇的心思。 “不去，该上课了，我先走了。” 白薇薇抱起课本走出办公室，心里仍旧愤懑，她不明白自己守了许廊因三年，都没换过他一个正眼，赵温柔刚来就让他大献殷勤。 难道就是因为赵温柔漂亮吗？ 白薇薇咬着唇瓣，她不相信许廊因是那么肤浅的人。 赵温柔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的人，说不准连一天也熬不住，等她走了，许廊因就又是自己的了。 白薇薇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她哪里知道，赵温柔不会走，许廊因也不是因为长相才对赵温柔照顾有加。 赵温柔对白薇薇的离开，没有任何不满。 马月兰看了一眼时间，也准备去教室。 “我也得去了，今天要给他们做个小测试，等我回来咱们再聊。” 马月兰抱着手写的试卷出门，她为准备这场考试，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心思。 第4章 你可真是个好人 他们四个人都带着不同的课，要去上课，基本上时间也是一致的。 赵温柔把四人都送走以后，便开始低头看起课本，她没有教学经验，所以需要格外用心准备才行。 第一节课，就算不出彩，赵温柔也不想闹出笑话来。 若是给孩子们留下个她其实什么也不懂的印象，就算没人赶她走，她也没脸待下去。 许廊因给赵温柔的东西很齐全，不仅有课本，还有纸笔，能让先写一写自己的教学思路。 三年级的知识对赵温柔不算太难，但赵温柔还是有些无从下手，好在这课本并非全新的，上面还留有俊逸的字迹，不知是许廊因的，还是某位已经离开的年轻教师留下来的。 赵温柔开始结合前人经验慢慢摸索尝试自己应该怎么讲课。 夏天燥热的风从窗子里吹进来，也无法影响她的专注。 等到下课时，赵温柔已经写了满满的一页纸。 许廊因向来不喜欢拖堂，他觉得孩子们能坐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不能占用他们的休息时间，题讲不完，可以等下节课再重新讲一遍。 毕竟对孩子们来说，讲两遍的印象更深刻。 乡下的孩子能顺利升上初中的不多，而且初中在镇上要花费的也大，不是每个家庭都供得起的，他们现在就是尽可能的在小学里，就让他们多学点知识、学扎实点，等他们长大出去做工的时候，能多识几个字，不被人骗。 许廊因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赵温柔认真的背影，觉得母亲选儿媳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她是那么的温柔又善良，愿意留在这里教导孩子们。 顾明德下课回来，就看到许廊因跟个痴汉似的站在门口偷看人家。 “嘿，你站在这儿做什么，不进去看？” 顾明德就知道许廊因这小子不简单，这不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和他有关。 眼见着他再不过来，许廊因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顾明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有的人呢，真是走到哪儿，都受欢迎，以前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到了这小乡村，也是一样的。” “你又在说什么疯话？上课的时候还不够你说的，赶紧进去吧。” 许廊因皱起了眉，他知道顾明德不过是打趣而已，但赵温柔不想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就绝不会让人知道。 “我这不是闲聊嘛，别那么紧张呀。” 顾明德笑嘻嘻的说道，他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这热闹还是许廊因的。 “温柔自己在办公室肯定很无趣，我下课回来调节一下气氛，有什么不好？” 顾明德说着就往赵温柔身边走去，然而赵温柔实在认真，压根没有把精力分给他们。 许廊因眼见他要是惊扰到赵温柔，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送回了自己的座位。 “顾老师，要是不忙就好好的备课吧，明天张老师回来，可是要抽查的。” 许廊因这话说的不假，这群年轻人虽然满怀理想抱负的来到这里，但也喜欢玩乐，偶尔也会偷个小懒。 其实写不写教案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但张老师认为，教书育人就应该带着一丝不苟的精神和责任。 许廊因是认可她这样的想法的，毕竟他们不会一辈子留在乡下，但他们的教学理念，他们的思想可以留在这里。 顾明德听到这话，也不再闹腾，手忙脚乱的找起了教案本。 “坏了，我可有好几天的教案都没补呢，等张老师回来时，肯定又要批评我了。” 顾明德向来都是如此，等到张老师说要检查的时候，他才开始着急。 许廊因懒得理他，毕竟这样的事，每周都要有一次，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坐在赵温柔旁边，悄悄地观察着她，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看赵温柔的模样。 倒不是说先前没有正眼瞧她，而是他知道赵温柔是母亲给他定下来的未婚妻，这让他一瞬间有些慌乱，他也不敢同赵温柔对视。 从侧面看去，赵温柔的脸庞更加柔和恬静，她的睫毛也显得格外长，像是把小扇子似的，轻颤几下，又像羽毛轻落，让他的心也跟着颤了几下。 不过许廊因不敢看的太久，马月兰和白薇薇也下课回来了。 “哟，我说顾明德今个儿怎么下课这么快呢，原来是回来补教案呢。” 马月兰的性子爽朗，她还没有走到办公桌前，便已经笑着说道。 白微微也顺嘴接道：“这不是明德的保守项目了吗？每次这个时候他总是要补教案的，不过也不知道他的时间来不来得及了。” 白薇薇巴不得他的时间来不及，这样他们就不能聚餐了，许廊因也就可以减少和赵温柔的相处时间。 赵温柔可真幸运啊，被分做了许廊因的邻居，当初她多想住在许廊因隔壁，可住在那儿的女生不愿意和她换。 白薇薇咬着唇瓣，心里愤懑不平，早知如此她就该在那人走的时候，厚着脸皮搬过去。 “放心吧，我早就已经得心应手了，绝对不会耽误咱们晚上的聚会。” 顾明德挥了挥手中的钢笔，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薇薇，你真的不来参加吗？以后温柔就是咱们的同事了，都是语文教师，趁这个机会大家熟悉一下，以后也好调课嘛。” 顾明德再一次问白薇薇，他倒不是非得让薇薇参加，只是觉得应该再问一问她，毕竟都是一块工作的，总不能真的把她给孤立了。 白薇薇也算识时务，没有再甩脸子，有了个台阶便下了。 “好，那我就也参加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许廊因身上。 这是许廊因对她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白薇薇参不参加聚会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这才对嘛，大家都是好同事，快点熟悉起来，对开展工作也有帮助。” 顾明德这么正经的说话，叫人颇为不适应。 “得了吧你，我看你就是觉得人多热闹。” 马月兰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想法，这俩人总是这样，说不上两句话就开始吵吵闹闹，众人也都习以为常。 “那你就说我说的那些好处，有没有吧？” 顾明德一脸不服气，他甚至想把赵温柔拉进话题中心，但被许廊因用眼神制止了。 赵温柔的课还没有备完，虽然办公室里已经热闹起来，但她的心仍是静的，正专注的书写着。 “我不跟你说了，我得抓紧补教案了，温柔这才刚来，我可不能闹笑话。” 要是放在往常，顾明德肯定会和马月兰吵吵闹闹，反正放学了也能回家补教案，但他们今天要聚会，那可不得把事情处理完，放心的玩。 “补你的去吧，我也要批改试卷了。” 虽然马月兰看着大大咧咧，但她每份的试卷都是手抄的，这费了她不少的心思，也花了不少的时间，足以看出她有多认真。 私下里她们说笑打闹，但在教育上，她们没有一个是不认真的。 年轻的老师们将时间和精力都交付在这里，只是希望这里的孩子们能走出这片土地，见到更辽阔蔚蓝的天空。 赵温柔放下笔，看着破旧的办公室里，坐着的朝气蓬勃的青年们，眼中仿佛也看到了理想的模样。 她与这些年轻人不同，是为了逃婚而来。选择这片土地的原因，也是因为贫穷、偏僻，接触不到男女主。 赵温柔早就被社会磨砺成一块圆滑且冰冷的石头，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胸膛里传来的炙热，不带目的的，发自内心又真诚的和这群年轻人一起实现理想和人生价值。 “不用太为难自己，你以前没有做过老师，不熟练是正常的，我刚来的时候也无从下手。” 许廊因看出了她的紧张，轻声说道。 他想赵温柔都为自己下了乡，自己总不能装作若无其事，该宽慰的总要宽慰一句才是。 赵温柔听到他这话，只觉得他是个好人，今天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眼下看出了自己的紧张，还会开口安慰自己。 “我想给孩子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赵温柔抿了抿唇，她做事向来追求完美，尤其是在教学上，她希望能树立一个良好的教师形象。 “他们会喜欢你的。” 许廊因实在不擅长安慰人，憋了半天，也只说出这么句话。 但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他看起来比顾明德稳重的多，说出的话也更让人信服。 “谢谢你，你可真是个好人。” 赵温柔下意识给许廊因发了个好人卡，但这人却以为赵温柔在暗示他对她好。 许廊因干咳一下，装模作样的说：“应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这样的关系，他理应对她多照顾一些，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她辛辛苦苦来到乡下。 赵温柔可是文工团的团花，在城市里不说享福，那也比在这乡下灰头土脸的好。 可她却愿意抛弃优越的生活，来到这里找他。 许廊因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第5章 你后悔吗？ 放学后，许廊因他们把学生都送走了，便领着赵温柔回家去。 “咱们这儿啊，不说别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老乡们对我们可好了，尤其是冬天的阿桂婶，最疼我们了。” 顾明德这话说的不假，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就是二十来岁，正是青春年少时，偶尔也有想家的时候，每逢节日，阿桂婶都会给这些孩子送些东西，谁的衣服破了，阿桂婶也会帮着缝补。 “等你见了阿桂婶，你就知道她有多讨人喜欢，真的就像我在这里的妈妈一样。” 顾明德轻轻感叹一句，支教三年，他还没有回家一次，不是不能回，而是不敢回，他怕自己回去了，过惯了城里的好日子，就回不来了。 “说起来阿桂婶，我这里还有她送的酒呢，我回去拿。” 顾明德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都不需要人来安慰他。 赵温柔眨了眨眼睛，她想到顾明德的自我调节能力这么强，但许廊因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行了，别感慨了，回去拿你的东西吧，我们也先回去准备了。” 许廊因开口把顾明德打发走，又对着马月兰她们点了点头，带着赵温柔往家的方向走去。 “你不需要准备什么，也不用紧张，明德就是人来疯、喜欢热闹，就算你不说话，他自己也不会觉得无趣，到时候你要不自在就提前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许廊因看了一眼身边的赵温柔，她双臂抱着课本，脸上略微流露着一丝紧张，显然不知道怎么应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哦，好。” 赵温柔下意识点头，但她仍没有因为许廊因的话就解除紧张。 许廊因也知道这是没办法勉强的，便没有再劝她，而是沉默的向前走。 “哎哟，许老师这是谈朋友了？这姑娘长的可真水灵，一看就不是咱们乡下来的。” “这么漂亮的姑娘，就是在城里恐怕也少有吧！” 迎面而来的两位嫂子笑着同许廊因打招呼，她们的孩子都在许廊因的班上，平时没少麻烦许廊因操心。 “嫂子们，这是新来的赵老师。” 许廊因没有多做解释，轻飘飘的一句就盖了过去，毕竟他们的关系确实匪浅，要是他否认了，赵温柔说不准会很伤心。 “赵老师，这是素芬嫂子和春霞嫂子，是咱们大队出了名的热心肠。” 许廊因不太擅长和乡下妇女打交道，但还是为赵温柔夸了她们一句，扯了些闲话。 “不是我们热心，是我们心里都记着许老师你们对我们的好呢，我们不能让你们寒心。” 张素芬开口说道，要不是有这批下乡支教的年轻人，她儿子还是在地里撅着屁股蛋什么也不懂的混小子呢。 她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没有出过一个知识分子，如今她的儿子能读书识字，这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恩赐。 王春霞连连点头，她家的大闺女现在也是个识字的人了。 “是啊，许老师，要不是你们，我们家那丫头片子这辈子也不可能识一个大字啊！” 许廊因他们这个学校是不收学费的，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到了入学年纪，拿点粮食，就能来上学。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我们来到这里的意义。” 许廊因从不觉得这是多伟大的事情，他改变不了孩子们的未来，只能尽可能的多教他们一些知识。 “再说我们也领了工资。” 许廊因不提工资还好，提起工资她们就更加羞愧。 她们虽然没有走出过农村，但也知道县城里的教师工资不低，而她们大队却只给了每月三元的工资。 “总之，我们都得多谢谢你们了，赵老师刚来，对村里不熟悉，要是有啥事可以跟我们说，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王春霞也忙不迭的表态，她是聪明人最是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 何况，她们仅仅是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有可能改变孩子的命运，让孩子不再做睁眼的瞎子，这笔买卖可不亏本。 “那就先谢谢嫂子们了。” 赵温柔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明白对方这么说，也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教孩子。 几人又是一番寒暄，这才离开。 许廊因等人走远了才开口，“她们没有坏心思，就是喜欢聊点八卦家常，碰见谁都要说两句，不是针对你。” 许廊因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但赵温柔初来乍到，或许不适应。 “我知道，其实在城里也是一样的。” 赵温柔弯了弯眉眼，即便是在文工团内，照样有人会私下议论，或许比乡下妇女还要厉害，否则她妈怎么担心她拒绝团长夫人的提亲，会在团里待不下去。 “嗯，你知道就行，前面就到了。” 许廊因点头，他也不知再和赵温柔说什么，问她怎么愿意来乡下找他？ 不行，赵温柔无意提及此事，他也不好太急躁，显得他多心急一样。 许廊因的内心无比纠结，可纠结对象却只觉得他是个好人，虽然棱角分明的俊脸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实则极为体贴。 “许廊因，你后悔吗？来到这里，一待就是三年。” 赵温柔开口问道，虽有些突兀，但却是她想了一下午都问题。 “不后悔，如果后悔，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也不会选择留下来。” 许廊因有无数次可以离开的机会，但她从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 他知道这个村庄离开他不会改变，留下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如果他离开了，他余生都会后悔。 “我没有后悔过自己任何一个决定。” 许廊因坚定的说道，即便没有人理解，他还是坚持如此。 赵温柔微微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婚逃对了。 若是留在城里，她不仅没有自由，也不能和这些拥有理想抱负的年轻人相识。 赵温柔想，或许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不仅是可以改变女配的命运，也可以帮助这些孩子们，让他们看到更宽广的世界。 第6章 他有自己的理想 月照朗空，落在地上的影子也被拉的长长的。 赵温柔搬着小板凳，坐在许廊因旁边，看着他收拾烧烤架。 许廊因他们大概已经用过多次，烧烤架已经被烟火气熏的带了颜色。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放弃了城市的繁华，来到了这片落后贫穷的土地，成为了这里的教师，用青春换取孩子们的知识。 “我们上次烧烤，还是一周前呢，放的有些脏了，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拿到水井边冲洗一下。” 许廊因看她目光轻柔的落在自己身上，像是浸了一池春水，让他多少有些别扭脸红，但他已是成年人，自是不能像毛头小子一般，便想找个合理的理由躲开。 “我来帮你吧，你一个人肯定不方便。” 赵温柔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已经让许廊因感到困扰，她提出帮忙。 “不用，你刚来，哪能让你动手。” 许廊因看着赵温柔身上的碎花裙子，将她衬得那般娇艳，若是弄脏了衣服，实在可惜。 “再说，这烧烤架脏的很，你就别碰了。” 许廊因又瞧了一眼她的碎花裙子，他觉得赵温柔是真的很衬穿裙子，那般轻柔，如天上的云朵一般，不知不觉间，就让人看呆住了。 若是谁和赵温柔结婚，都会忍不住为她买上一衣柜的漂亮裙子，供她挑选。 只是他有自己的理想，注定不能同赵温柔谈论儿女情长，只能这段时间多照顾她。 “行吧，那你需要帮忙就叫我。” 赵温柔不知道，仅在顷刻间，许廊因就已经想了许多关于她的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的确不适合干活。 匆匆从家里逃出来，她都没有来得及换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好在这一路上，她安全到达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有些后怕，如果路上遇到意图不轨之人，就她穿的这身衣服，想逃也难。 “哎哟，难得廊因今天这么勤快，我们还没来，就动手干活了。” 顾明德还未走进院子，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过来。 许廊因蹲在水井边冲洗烧烤架，听见顾明德的话，头也不抬。 “你少废话，来的这么慢，我看你就是想偷懒，还不赶紧来帮忙。” 许廊因对顾明德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不是谁都有赵温柔的待遇。 顾明德也不反驳，笑着应了一声：“这就来，月兰你把东西提过去吧，我去帮廊因。” 马月兰点头接过东西，便去院中央找了赵温柔。 “温柔，等久了吧。” 马月兰知道许廊因不是体贴的性子，没想到他真把赵温柔一个人扔在这。 “都怪顾明德，要不是他拖拖拉拉的，我也不会来这么晚了。” 闷头干活的顾明德又背了一锅，不过好在马月兰的声音不大。 “没有的事，廊因也是刚过去忙。” 赵温柔轻轻摇头，她的目光又落在许廊因的身上。 “那就行，我还怕让你久等了呢，廊因那个性子就是不太会照顾人，可你又和他住得近，你们两个能相处得来，那就最好不过。” 马月兰可不是瞎子，一早她就看出许廊因的不对劲，但他表现的实在太烂，让马月兰忍不住担心，要是这俩人真发展出什么关系，他会不会把人给气走。 好不容易来个仙女一样的同事，她可不希望赵温柔太快离开。 “不会啊，廊因他挺体贴的，我觉得很好。” 赵温柔摇了摇头，她从走进办公室，许廊因就一直很照顾她。 倒不是说其他人不好，而是许廊因真的很及时，不管是递给她课本，还是为她缓解尴尬。 白薇薇刚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她的脸瞬间黑了一度。 许廊因和赵温柔若是郎情妾意，那她算什么？ “月兰，你来的可真早啊。” 白薇薇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压下了情绪，同马月兰说话。 “我也是刚到，我还说我和顾明德来晚了呢，顾明德那个人你也知道，事多得很。” 马月兰开口又是一通抱怨，恰巧顾明德和许廊因刷好烧烤架过来。 “这咋能赖我呢，我不是想着把东西找齐了，咱们烧烤的时候就不费心了。” 顾明德委屈极了，他不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虽说每次出门，他都比马月兰的准备时间长，但也带的东西也多啊。 “嗯，不赖你，赶紧干活。” 许廊因横了他一眼，顾明德真是会见缝插针，有点空档就要聊上两句。 “我也来帮忙吧。” 白薇薇凑到许廊因身边，她真的太想得到许廊因的关注，但平时她又没有理由。 “这些菜也要洗洗切切，一会才好串起来。” 白薇薇说的不错，她虽然一颗心都在许廊因身上挂着，但考虑的也确实周到。 “那我们都来帮忙吧，这样快一点。” 马月兰没想那么多，开口说道。 她的性格向来如此，开朗大方，许多事也不多加考虑，因此烦恼也少。 “月兰说的对，咱们一起动手，快一点。” 赵温柔赞同的点头，她刚才就想帮忙，但被许廊因拒绝了。 “那行，你们先收拾吧，我和明德也加快速度。” 许廊因不着痕迹的看了赵温柔一眼，与她的目光对视间，点头同意了。 几个年轻人各自忙碌，倒也热闹了起来。 赵德宝过来时，他们已经支起了烧烤架，准备烤肉了。 “我说我在赵老师家门口叫了半天门没有人，原来你们都在这热闹呢。” 赵德宝虽说把赵温柔送到学校，就不管余下的事情，但他作为村支书，也不可能真的做甩手掌柜。 “我们这不是想着温柔刚来，带她一块热闹热闹，这样大家也能快速熟悉起来，以后对工作也有帮助嘛。” 顾明德笑嘻嘻的说道，他这套说辞赵德宝早就听腻了，不过也没有同他计较。 “你说的也不错，不过可不能闹得太晚，赵老师一路过来辛苦了，让人家早点休息。” 赵德宝将手中端着的碗，放到赵温柔旁边。 “这是家里做的晚饭，虽然不好，但想着赵老师刚过来，可能不方便做饭，你们婶子就让我给赵老师也送两碗来，你们光吃这些东西也不行，正好分着吃点饭吧。” 赵德宝暗自庆幸他端的多，要不然这群年轻人真不够分的。 “宝叔你太客气了，我刚来就给你添麻烦，还劳烦你惦记着我，谢谢你，也谢谢婶子。” 赵温柔眉目间都染着笑，她越发觉得来对了地方。 虽然这里穷了些，但同事和乡民都很好。 “赵老师别客气，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啥事找我解决就行。” 赵德宝笑着说道，这两碗饭对他而言，和留下一个教师来比，并不值钱。 “那就谢谢宝叔了，我们正愁没饭吃呢。” 顾明德最擅长捡便宜，何况这便宜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宝叔，来吃点吗？” 他举着一串烤青菜，笑嘻嘻的问道。 这人向来嬉皮笑脸，到也不讨人厌，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德宝摆了摆手，他活这么大年纪了，可不能跟小孩子抢吃的。 “不了，你们婶子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饭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赵德宝临走前，还不忘再叮嘱一句。 “别闹的太晚，影响赵老师休息，尤其是你小子，听到没有？” 顾明德乖乖点头，保证道：“宝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的。” “我会看着他的。” 许廊因开口，他做事向来可靠，赵德宝点了点头。 “廊因，我对你是放心的，那我就先回了。” 第7章 他们一直这样吗？ 赵德宝走后，顾明德便又活跃起来。 “来来来，咱们开始吃，青菜熟了，先吃青菜，温柔我跟你说，廊因烤肉可好吃了。” 顾明德招呼着赵温柔，刚想把手中的烤青菜递给她，便看到许廊因的手自然的伸了过去。 “别听明德瞎说，就是他想偷懒，所以每次才不要钱似的夸我。” 许廊因对着赵温柔解释，他的语气有些无奈，比对其他人时也和软许多。 “哪有的事，不止我一个人说你烤肉好吃，月兰和薇薇也觉得啊。” 顾明德冲着他挤眉弄眼，“你问问温柔，她是不是也觉得味道不错。” 赵温柔看着刚接过的烧烤，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她还是默默的尝了一口，味道确实还不错。 许廊因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也就放心了。 他的手艺虽说不好，但也没有很难吃。只不过赵温柔在城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烤肉对他们来说，是个打牙祭的好选择，兴许对赵温柔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赵温柔注意到了许廊因的目光，弯了弯唇角。 “味道不错。” 许廊因听到她这话，没有反应，但越发勤快的烤肉了。 顾明德见他这般模样，便又闹着起哄，马月兰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拿起一串烤肉塞进他的嘴里。 “有的吃该堵不住你的嘴，话怎么这么多，我看你是真的欠收拾了。” 马月兰和顾明德打闹惯了，被她这么粗鲁的对待，顾明德也不生气。 “你要烫死我吧，就不能拿一串凉点的往我嘴里塞。” 顾明德把口中的烤肉拿出来，猛地灌了一口凉水，小声抱怨道。 其实马月兰很有分寸，不至于把他烫出个水泡，就让他嘴上有个把门的，别不过脑子就乱说话。 “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马月兰斜了他一眼，小声说道。 顾明德听到这话也不生气，笑嘻嘻的看着她。 “我下次不说了。” 赵温柔看着俩人的互动，只觉得有意思。 “他们一直这样的吗？” 不知何时，许廊因已经和她站在一边，他点了点头，“以后还有热闹看呢，习惯就行。” 白薇薇原来想往许廊因身边靠，见他们俩人相谈甚欢，咬着唇瓣，不再动了。 她看着几人欢声笑语，只觉得自己无比多余。 若不是赵温柔，她哪里会落到这般田地，以前她都可以默默靠近许廊因，偶尔在余光里偷看他。 可是现在许廊因的眼里都是赵温柔，他嘴上不说，但白薇薇知道，赵温柔在他眼里是不一样的。 只要想到许廊因将来可能会爱上赵温柔，她的心就像被猫抓了一般难受。 渐渐的，夜深了，草丛里的蟋蟀声和树上的蝉鸣也变小了，赵温柔捂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累了？”许廊因转头看她。 赵温柔微微点头，她一路奔波过来，又熬到这么晚，怎么可能不累呢。 “有点儿。” “嗯，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许廊因没打算让赵温柔出面，毕竟赵温柔刚来，有许多话不好直接说。 “顾明德，时间不早了，把东西收拾了，准备散场了。” 许廊因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他们之间也有默契，不需要特意商量，他一张嘴，顾明德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好嘞，这就收拾了。” 顾明德笑着应了一声，便开始动手。 “我也帮忙吧，今天和大家一起真的很开心。” 赵温柔弯着眉眼说道，她不想让许廊因太为难，他已经帮了自己许多，如果自己再不搭把手，那就太没眼力见儿了。 “行，一块收拾吧。” 许廊因看了她一眼，点头应道，反正收拾一下台面也不费什么事。 至于烧烤架—— “这东西先放着吧，都烧的烫手了，一时半会碰不了，等明个儿我直接收起来，下次用了再刷。” 许廊因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处理的，正是因为如此，这烧烤架一直在许廊因家里，也没有挪过窝。 “行，我也不想动它，反正下次还来你家吃就行，你家地方也够大。” 顾明德点头，他们当初把烧烤架放在许廊因这，也不单是因为许廊因的动手能力强，把这烧烤架做了出来，而是他这个院子够大。 大队给这些支教来的老师分住处，分的都是已经没有人住的房子，刚开始有两个人和许廊因一块住，但待了几天都托关系回城里了。 每个人都有梦想，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为梦想牺牲。 何况这里的条件，他们实在难以适应。 许廊因留下来，便得了个大院子独居，他倒觉得挺好的。 “行啊，只要你走的时候给我打扫干净就行。” 许廊因知道顾明德的性子，让他真安分下来，那不大可能，再说他们几个年轻人，不忙的时候也确实该找点事情放松，凑在一块烤烤肉和青菜，也不失为一种排解方式。 收拾完以后，赵温柔看着赵德宝端来的饭碗，犯起了愁。 “那个……宝叔端来的这两个碗怎么办？” 赵温柔找不清赵德宝家的位置，现在也不早了，贸然送去，可能影响人家休息。 “给我吧，我住的离宝叔家近，明早我去上课的时候，顺带就给宝叔家送去了。” 白薇薇开了口，她虽然不满赵温柔抢走了许廊因的注意力，但也知道这不能全怪赵温柔，因此她嫉妒赵温柔，但不仇视她。 “行，那就麻烦你了。” 赵温柔双手捧着碗，递到了白薇薇面前。 白薇薇也不矫情，她接过碗，准备离开。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早上有我的课。” “薇薇，太晚了，咱们一块走。” 马月兰给顾明德使了个眼色，虽说她们在乡下待久了，但她也不放心白薇薇自己走夜路。 “对对对，薇薇咱们一块走，今个儿也让我做一回护花使者，送你们回家。” 顾明德连忙说道，在这种事上，他向来不含糊。 白薇薇没有拒绝，应了一声“好”，就一块走了。 第8章 是渴望，也是伤害 等人都走了以后，只留赵温柔和许廊因在院子里。 许廊因看着身边的人，想跟她说自己的理想，想聊未来，想告诉她，他不可能跟她回去结婚。 但是赵温柔一脸疲倦，甚至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本来就折腾的够呛，还要陪着明德他们疯。” 许廊因最终还是妥协，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说，没必要拽着人，不让人睡觉。 “明早我带着你去学校，张老师回来，看看她怎么给你安排吧。” 许廊因没把她落下，要是让她自个儿去，也不知道她一路上是个什么滋味儿。 虽说觉得她待不下去，但他终究还是没忍心，让赵温柔一开始就为难。 “好，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赵温柔对着他绽开一抹笑，就像夏夜里悄悄盛开的昙花一般，纯洁美丽。 “嗯，回去吧。” 许廊因表面上老僧入定，不为眼前颜色所迷惑，但其实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赵温柔两眼。 他始终保持最初的想法，赵温柔这种娇艳柔嫩的花，就应该生活在城市里，而非乡村。 嘴上说着叫人家回去，许廊因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把赵温柔送到了门口，看着她转身进了自己家。 热闹过后，只剩下许廊因和一片寂静。 他简单收拾过，便躺到了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 时间不早，连蝉鸣和蟋蟀声都已经消失，可他仍旧没有睡意。 许廊因翻来覆去几次后，又猛的坐起来，趿拉着布鞋下床倒了一大缸子的水灌下去。 今夜的他太不对劲，许是因为他看完信的那一瞬间，就在门口看到了赵温柔，又或许是夏风太醉人，把赵温柔的笑送进了他的心坎儿，叫他有些心猿意马。 若是在城里，母亲给他说上这样一门亲事，他八成不会拒绝。 可在这里，他还有没有做完的事。 想到稚嫩的孩子脸上天真的笑容，他们是那么渴望读书识字，但又倔强的遮掩着自己的愿望。 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祈求，又像在质问，为何他们来到这里，又毫不犹豫的离开、抛弃他们？ 他们盼来了希望，又一次次眼睁睁的看着希望湮灭。 当初他们也曾乖巧，只是乖巧的他们，留不住任何一位年轻教师。 与其被伤害，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许廊因他们的到来，才让现在的情况好转，但也仅仅只是好了一些，孩子们仍旧仇视新教师，也排斥课堂。 课堂对他们来说是渴望，也是伤害。 赵温柔明天恐怕应付不来，第一节课或许没有她设想的顺利。 这样，也好。 让她早些认清，自己和这穷困的乡村本就是不同的，离开对她，对孩子们或许都好。 许廊因捻了捻手指，他有些想抽烟，但这里的旱烟劲头实在足，不比城里的香烟柔和。明天早上他还要带赵温柔去学校，若是整夜不睡，恐怕没有精力应付。 最终他还是放弃抽一支烟卷的打算，又回到了床上。 同样辗转反侧的不止许廊因，只是赵温柔想的并非儿女情长。 她从城里逃到这偏远的乡下，就已经做好过苦日子的打算。 这房间赵德宝特别打扫收拾过，但也能看得出破败，土墙屋子再如何收拾，也不如城里的砖瓦房明亮好看。 何况这还是常年经受风吹雨打，不知送走了几代人的弃宅。 赵温柔收拾过屋子，又洗了热水澡，劳累了一天，按理说躺在床上，就该睡过去，可她此时却失去了困意。 夏夜燥热，就算这老宅子阴凉，可她还是出了汗。 安静的环境让她控制不住的乱想，想那桩荒唐的婚事，也想这穷困的乡下，还有来时路上，赵德宝的那番话。 想了一圈儿，她最后的思绪落到了这几个年轻人身上。 许廊因无疑是优秀的，他的气度不凡，看似性格冷漠，但做事周到，也会察言观色，就算是顾明德隐隐也是以许廊因为首的。 他看上去是个有思想的人，但并不愿意和人探讨理想。 赵温柔也无意挖掘他人的内心，如今她来到这里，一为逃婚，二为成为一名真正的乡村教师。 虽然在这个时代充满机遇，但赵温柔并非是胆大心细的人，她更愿意接受普通，也努力去做一个普通人。 教师是个不错的职业，乡村虽然不如城市里繁华，但质朴，自有一套生活。 赵温柔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但她既然已经来了，就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不想成为谁，只想做自己。 一声轻轻的叹息被黑夜吞噬，赵温柔也尝试入睡。 明早许廊因要来带自己去学校，她如果起的太晚，叫人家久等，实在不好。 纵使他们都有这样的想法，但俩人都不约而同的起晚了一些。 许廊因站在院子里，隔着墙头，看向同样出来倒水的赵温柔，点了点头，便又回屋里去了。 他虽不是不善言辞，但也实在不知道该和赵温柔说些什么话，索性就不说。 赵温柔也无所谓，昨夜熬的太晚，她这会儿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如果许廊因要和她寒暄，她真不知道自己不过脑子会说出什么话。 等到两个人都收拾好以后，同时推门而出，赵温柔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不由得露出一抹笑。 “真巧，正好你出来了，也就不用我叫你了。” 许廊因率先开了口，毕竟两个人一直大眼瞪小眼也不太合适。 “东西带齐了，咱们就走吧。” 许廊因扫了一眼，赵温柔抱着他给的书和本子，看起来像是又翻过了。 “好，今天也要麻烦你了。” 赵温柔笑了笑，她说话虽不嗲气，但也如她的名字一般温柔，叫人没办法对她冷下脸。 许廊因也跟着笑了，但没有再说什么。 要说麻烦，也轮不到他说，毕竟奔波劳累来这里的是赵温柔。 他不知道赵温柔下乡支教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母亲的提议，但娇滴滴的姑娘，为了他来吃这个苦，他没有资格说话。 第9章 不知她是否会被气哭 赵温柔今天穿的是绿色的碎花裙子，看上去格外柔和，纤细的身姿显得更加动人，落在额边的头发，也显得那么可爱。 许廊因倚在办公室门口，抱着双臂，一双凤眼直勾勾的跟着她，走进了教室。 “不放心的话，就跟着过去看看，叮嘱几句，那些皮小子不是最喜欢你。” 顾明德走到他的身边，状似无意的说道。 他觉得许廊因这个人，来到乡下支教实在屈才，在学校时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人人信服，来到这里也被这群野猴子似的小孩儿信任。 “不了，她总要自己面对。” 许廊因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 “如果适应不了，还是早点离开为好。毕竟城里的百灵鸟，不该落在这乡村的梧桐树上。” 顾明德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文艺了起来，但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多嘴。 毕竟许廊因的事情，他有许多不知道，而赵温柔刚来那天，他的表现也不像不认识。 想想也是，许大少爷什么时候对陌生女孩献过殷勤，这个人人向往自由恋爱的时候，许廊因就像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似的，别说是喜欢了，他看女孩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许廊因不知道顾明德在心里吐槽自己，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 他又在门口站了会儿，就回工位上坐下来了。 “我当你要在那看一节课呢，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明德的嘴贱，得了空档，就忍不住八卦，何况这会儿屋里就他们俩人。 “看也没有用，她总要面对的。” 许廊因神神在在的说道，但他的心里也不放心，毕竟那群小崽子实在能闹腾。 果然，和许廊因设想的没有区别。 赵温柔刚进教室，孩子们安静了一瞬，便讨论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就是赶大集，恐怕也不比过这间教室的热闹。 赵温柔轻轻将课本放在讲桌上，大大方方的让他们打量自己。 “你就是新来的老师吗？” 大胆的孩子试探的问道，这大队是由三个小村庄组成，并不算太大，何况村里来了个生人，总要被议论。 孩子们只听大人的三言两语也知道，他们学校来了个漂亮的女教师。 这个问句一出，班级里显然安静很多，他们用着与年纪不符的防备目光打量着赵温柔，像是在评估这个老师，能在这里熬过多少天。 “对，我就是新来的老师，我姓赵，你们可以叫我赵老师。” 赵温柔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她如今还不知道眼前的这群孩子能有多顽皮，又有多气人。 虽然才探索这个世界，但他们已经学会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 “赵老师，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妈说漂亮的女人都会骗人，赵老师你会骗我们吗？” 稚嫩的声音响起，他们的问题显然并不和善。 “老师没有理由骗你们，自然就不会骗你们。咱们现在开始上课吧，有什么话等下课再说。” 赵温柔笑了笑，她试图和孩子们讲道理。 如今的她还不知道，很多时候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也是讲不通的，尤其是跟一群小孩儿。 “不行，老师，我们现在就想说。” 孩子们齐刷刷的摇头，黝黑的眸子里带着执拗。 如果赵温柔这节课管不住他们，以后的课也别想安生的上。 许廊因站在教室后门，抱着双臂，在心里想道，温柔的娇花遇到了她第一个挑战。 就是不知她是否会被气哭，若是她被气急了，应当会先红了眼眶，脸上也布满委屈，但她不会嚎啕大哭，只会任由晶莹滚烫的眼泪落下来。 可许廊因设想的情景并未发生，赵温柔脸上仍带着笑意。 “我知道你们对新来的老师都很好奇，也有很多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们，不过你们告诉我，你们现在是想学习，还是想聊天？” 赵温柔把讲桌上的教具都归置好，看着他们的表情也很柔和。 孩子们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温柔的人，听到赵温柔这么说，也楞了一瞬间。 他们见过太多的老师，带着傲气同他们说话，会在言辞里表示他们没有城里的孩子有礼貌，会暗地里嫌弃他们脏兮兮的不干净，也会直言不讳不喜欢他们这样的孩子。 只有赵温柔会轻轻柔柔的回答他们，问他们想做什么，不嫌弃他们吵闹。 就算是马月兰和白薇薇，也会敲着黑板，叫他们安静下来。 “老师，如果我们说话，你会生气吗？” 小小的手掌从人群中举了起来，怯生生的问道。 “不会，我知道你们对我很好奇，对世界也很好奇，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很多的问题，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答案。” 赵温柔摇了摇头，她的耐心很好，因为她已经做足了被为难的准备。 在穷困的那些年，她受到的冷待不少，这些孩子的稚嫩语言，对她的影响不大。 “如果你们真的有很多问题，那我们这节课可以先来聊聊天，但是你们得答应我，聊完之后不能再捣乱。你们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必须讲信誉，否则就要承受撒谎的代价。” 赵温柔不怕这些小孩不守信用，她虽然看上去柔弱，但却不是真的没办法对付这群小孩，只是尽可能的想给孩子们留个好印象。 孩子们显然不觉得柔弱漂亮的新老师有什么厉害手段，同样这么认为的还有躲在后门的许廊因。 许廊因听到她这话，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这样的道理，对这些小孩压根就行不通。 就算是同成年人讲道理，都未必讲得通，何况是一群凭主观臆断的小孩儿。 “老师，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 小朋友们显然不打算应她的话，准备同她胡搅蛮缠。 “就是啊，老师，听说你也是城里头来的，城里好玩吗？” “老师，老师，你成家了吗？” “老师，你长得这么好看，为啥来俺们这儿啊？” 赵温柔听到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你们不想好好上课，也不想和我好好沟通，我和你们讲道理，就是最没有道理的事情，那这样，你们就没有选择权了，现在话语权在我的手里。” 赵温柔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破旧的木桌本就已经经不起折腾，被她这么一拍，便吱呀呀的晃动了起来，落在桌子上的粉尘，也浮在了空中。 或许孩子们都没有想到，表面上温柔且和顺的新老师，纤细娇柔的身体内，竟然能有这样的爆发力，全都呆愣住了。 教室外的许廊因也不曾想到，赵温柔可以这般。 “虽然我不崇尚暴力，但暴力确实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包括现在的情况。” 赵温柔扶了扶仍在有些晃动的讲桌，语气平淡，她始终没有生气的模样，但却已经震慑到了这群小孩儿。 “我原本是想，如果你们听话一些，我也可以稍微纵容你们一下，但如果你们坚持要这样的话，那我也有的是法子治你们。” 赵温柔从来都不是个柔弱的人，她始终都很理智冷静，知道怎么解决问题。 靠着墙的许廊因听到她这话，也忍不住勾起了唇。 他小看了这位未婚妻，原以为城里来的夜莺，或许只适合在繁华处歌唱锦绣生活。没想到这乡下的梧桐树，也能让她看上一眼。 “老师好凶啊，我不喜欢这个老师了。” “你看我就说吧，长得好看的都是坏人。” “我就不信你真的敢打我们，你要是打我，我奶肯定饶不了你。” 赵温柔听到小男孩这话，冷笑一声。 “我打你了吗？” 赵温柔的目光冷淡，落在男孩儿的身上，并不和善。 男孩儿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敢说话。 他敢和一群小孩起哄，但可不想被老师仇视，那实在得不偿失。 “我原来想对你们好一点，毕竟这个学期，都是我带你们，但你们既然不想好好学，那咱们就来点刺激的吧。” 赵温柔把课本拿了起来，“考试！” 她可不是马月兰，废那么大劲儿，一张张的手写试卷，让他们填。 如今她与这群孩子还不熟悉，他们不会领自己的情不说，甚至还可能浪费她的心血。 “考啥试啊？又没有卷子，也没提前通知。” 孩子们抱怨道，他们越发觉得这个漂亮的老师蛇蝎心肠。 “随堂测验不需要试卷，而且我会把你们的成绩交给你们的家长。” 赵温柔冷酷的说道，“我不是你们马老师，可以慢慢感化你们，既然你们不配合我的工作，那我也有我的手段。再说那试卷是怎么来的，你们知道吗？那是马老师利用休息时间，一张张的手写出来的，我觉得我现在还不能为你们做到这个份儿上。” 她比谁都现实，也更为自私，她做事会考虑是否值得。 马月兰平时上课写字没有那么规整，而小孩子根本不考虑试卷的来处，他们一心排斥考试，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们，试卷是怎么来的。 第10章 前三名会有奖励 听到这话以后，孩子们微微低了下头，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 “别以为你们这幅样子，我就不会让你们考试了，我不仅考试，还把成绩单贴出来。” 赵温柔“啧”了一声，她才不管这群小孩怎么想，反正她的话已经放了出来，就不可能收回去。 “现在把语文课本都放在地上，桌子上只能留下写字本。” 赵温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现在停止交流，课桌上一本书也不能留，让我看到的话，我让你们来两台写。” 原本小声念叨的孩子，听到赵温柔的话，便闭上了嘴。 谁能想到看着娇娇弱弱的漂亮老师，做出来的事能这么损？ 把语文书放到地上，他们想偷偷看一眼都不行。 要是让爹妈知道，他们在学校不听话，考试成绩还不好，不挨揍才怪。 许廊因也没有想到，赵温柔会这样做，不过他也放下了心，悄悄回到办公室。 “哟，护花使者回来了？” 顾明德打趣的问道，“不是不管人家吗？这还不是巴巴的过去看。” “照顾新同事而已，你管住自己的嘴，别瞎说。” 许廊因知道顾明德是个大嘴巴，藏不住事儿，但他不想让赵温柔知道自己这么关注她。 “对兄弟有点信心嘛，你不想让人知道，我肯定不会乱说的。” 顾明德撞了撞他的肩膀，挤眉弄眼的说道。 “不过你到底是想让人家留下来，还是想让人家走呀？总得把话说清楚才行，要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 许廊因垂眸，他尊重赵温柔的决定，也不会插手她工作上的事情。 “她有事的话，能帮就帮一把。” 顾明德看他这态度，就知道他是在意赵温柔的。 “懂了，那我还像之前一样就行。” 许廊因没有反驳，开始准备下节课，他也带赵温柔的那个班。 因为教师不够，所以他除了教英语，还要带一下数学课。 赵温柔压根不知道，许廊因守着自己过了小半节课。 她满意的看着底下乖如鹌鹑的小学生，开始报字词和拼音。 这样的随堂测验，对他们来说是新鲜的，他们完全没有应对的法子。 “不会的都画个圈空着，别以为你们不写也不标记我就不知道了。” 赵温柔扫了一眼旁边的小学生，淡淡开口道。 “不要跟我耍花样，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走过来的，你们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小学生：无能狂怒！ 他们面对这样的赵温柔，真的不敢耍花样。 原本漂漂亮亮的仙女老师，如今竟比地狱来的恶鬼还会折磨人。 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意，他们还是乖乖的听写字词拼音，不是不敢闹赵温柔，而是怕被爹妈看到成绩单。 大队里有的是不上学的小孩，因为他们的家长觉得读书没有用，就算学了几年文化，认了几个字，还不是要种地。 让孩子在课堂里坐着，还不如下地给他们帮忙，捡麦穗、散秧苗、丢化肥，也好让大人轻松点。 马上就是农忙时节，田里的麦浪已经随着夏风由绿变黄，庄稼人也要开始下地割麦子。 赵温柔望了一眼窗外，燥热的风，从远方吹来，她手中的书页也随着夏风，不着痕迹的卷起了个边儿。 她抬起手轻轻的把书页压平，视线不断在教室里巡回，一旦发现有小动作，她就会立刻制止。 不过这群顽皮的孩子或许是被赵温柔震慑到了，也或许是意识到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这场测验十分配合。 赵温柔将一本本写字本收回来，发现这些写字本不仅十分破旧，而且上面有些斑驳的痕迹——是他们用过，又用橡皮一次次擦掉的痕迹。 虽然一支笔，一个写字本的价格并不贵，但对他们来说，能拥有一个新本子、一支新笔，是多么奢侈啊！ “这次随堂测验，我会给前三名准备奖励。” 赵温柔收拾好心情，开口说道。 “我需要从一次次的测验中了解你们的学习情况，所以，以后这样的测验也不会少，但是相对的，每一次测验成绩好的，我也会奖励他，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对待。 我不管你们其他的老师是什么样子的，在我这里，就是由我说了算，你们可以不听，但没有反驳的权利。我的性格不好，不会苦口婆心的劝你们，所以你们最好配合。” 赵温柔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很强硬了，但是底下的学生却没有反驳，他们都在想，谁能够拿到前三名，又有什么样的奖励？ 从来没有老师给他们奖励，甚至有老师直接言明，他们不是给老师学的，没有必要委屈自己，想闹大可以闹腾，反正老师们离开这里，只会过的更好， 每个老师的风格不同，他们最喜欢许廊因。 赵温柔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将写字本整理好，放到手边的讲台上。 “接下来，咱们开始上课。” 这节课，赵温柔可是精心准备了一下午，绝不能被破坏。 “现在把课本翻开，咱们学习新的知识。” 赵温柔的声音仍旧柔和好听，讲起课来也是绘声绘色。 她喜欢举例论证，也会讲一些孩子们不知道、也没有见过的，仅在城市里才能了解到的，让孩子们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直到下课铃响，这群小孩还意犹未尽。 许廊因早早等在门外，顾明德敲响下课铃声时，还往他那里看了一眼。 赵温柔没有拖堂的打算，她收好课本出门，便撞进了许廊因的眼眸中。 “廊因，你……” “下节是我的课。” 许廊因微微翘起唇角，解答她的疑惑。 赵温柔一只手抱住课本，另一只手拢了拢自己散落下来的头发。 “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许廊因侧着身子，把路让出来，看着她和顾明德走在了一块。 顾明德知道了许廊因的态度，仍旧热情面对赵温柔。 “温柔，今天刚上课，怎么样？那群小孩儿还听话吗？” 许廊因带的这群小孩是出了名的难搞，顾明德和白薇薇都不愿意碰，只有马月兰偶尔得了空，还愿意管一管。 “还行，小孩子嘛，调皮一点也正常，好好沟通就行了。” 赵温柔笑着说道，看上去真像个好欺负的。 “那就行，我们还怕你搞不定呢，那群皮猴子除了廊因的话，谁的也不听，薇薇都被气到过。” 顾明德想了想，最终没把许廊因悄悄做护花使者的事情说出来。 “怎么会，我觉得他们还挺可爱的，想法也很简单。” 赵温柔并不打算把课堂上的情况说出来，反正这工作只要她能应付下来就可以。 “嗯……” 顾明德实在接不下去，他一点也不觉得那群皮猴子可爱。 许廊因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俩人走进办公室，才打算进教室。 可他此时已经被孩子们团团围住—— “许老师，你是不是喜欢新来的漂亮老师？” “我妈说，喜欢人家才会盯着人家看，我小叔就一直盯着我花婶婶。” “可是赵老师太凶了，许老师会被欺负的。” 孩子们童言稚语，说话不负责任，压根不知道这话说出来叫许廊因多为难。 “你们不许瞎说。” 许廊因故作严厉，点了点身边王宝根的额头。 “小小年纪，你们懂什么喜欢，还说赵老师凶，我看是你们欺负人家了。尤其是宝根，天天你妈说，上课是不是也拿这话欺负赵老师了？” 王宝根听到这话，有些心虚，他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许老师你就是对赵老师有想法。” “嘿，你这小子，再瞎说仔细我收拾你。” 许廊因抬手想敲他的脑袋，但想想又放了下来。 “当着外人的面不许乱说，赵老师是女孩子，经不起这样的玩笑，如果乱传的话，对她有影响。” 许廊因的表情严肃，他与这群孩子如何笑闹都无所谓，但不能把赵温柔牵扯进来。 “许老师，我们知道了。” 这些小孩其实不懂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但他们乐意听许廊因的话。 “那许老师，你喜欢赵老师吗？” 王宝根拽了拽许廊因的衣角，他觉得许廊因对待赵温柔的态度，真的很像家里的小叔。 不远处的白薇薇听到这话，脚步也顿了一下，她也想知道答案。 “你这小子，真该管管你们了。” 许廊因没有回答，拎着王宝根进了教室。 “马上就上课了，乖乖给我听课，放麦假前可是要考试的啊。” 这是许廊因的习惯，放假前考一次，开学后一周再考试一次，看他们的掌握情况，也是怕他们放假久了，太松懈。 农村孩子就算放麦假，真正每天疯玩的也少，个个都得乖乖的跟在大人身后捡麦穗，家里没有姐妹的还得踩着板凳做饭，打猪草。 许廊因看着班里仅有的三两个女孩子，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说动村民，让女孩也能跟着上学。 第11章 厚此薄彼 赵温柔同顾明德进办公室时，马月兰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温柔，你怎么和他走在一块了？” 马月兰的话里带着嫌弃，她和顾明德在一块就少有不吵闹的时候。 “我从教室出来，刚好碰到了顾老师。” 赵温柔笑了笑，她对顾明德称呼和许廊因完全不同，这叫顾明德有些不满。 “温柔，你不能厚此薄彼，怎么叫许廊因那么亲近，叫我就叫顾老师。” 顾明德不满地开口，虽然知道这俩人的关系不一般，但是赵温柔对其他人，也没有那么客气啊。 “在学校里叫你顾老师不正常吗？你少整幺蛾子。” 赵温柔还未开口，马月兰就一个粉笔头扔了过去。 “我还不知道你，得了点闲空就要发疯，仗着廊因和张老师去上课，没人能治你。” 马月兰对他毫不客气，但顾明德每次被她骂过，也会乖乖闭嘴，这次也是一样。 赵温柔不想刚来就和同事有嫌隙，便笑着解释道：“我是想着叫老师显得尊重着，既然明德觉得厚此薄彼，那我也这么叫你。” 顾明德听到赵温柔的话，立刻笑了出来。 “这样叫就好，这样叫就好，咱们都是年轻人，以后有的是日子相处，亲近些才好，要是个个都冷冷淡淡的，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顾明德是最好热闹的，他能在这乡下蹲三年，可见他是个怎样的人。 赵温柔愿意同人品俱佳的人交朋友，就算顾明德疯癫了些，但在大事上不会含糊，而且同他交朋友不必小心翼翼。 他是个乐观开朗的人，就算旁人死气沉沉，他也能将气氛盘活。 “月兰，你看我就说温柔是个好相处、好说话的，你也该改改你的脾气了，要不然等离开这里，有谁能受得了你？” 顾明德不介意提离别，因为他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离开的时候。 但马月兰听到他这话，脸色便不太好。 她与顾明德不是校友，自然也不在同一个城市，若是离开，她们这一辈子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那也不用你来操心，反正你回去过你的少爷生活，我也有我的科研要做。” 马月兰冷哼一声，她来到这里不止为支教，也是为了静心沉淀，等待机会。 相比顾明德，她更难说自己何时会走。 “你看看你这话说的，好歹同事一场，好像真的从这里走了，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顾明德的心思没有那么细腻，想的也简单，听到马月兰这么说，立刻跳着说道。 赵温柔看了看顾明德，又看了看马月兰，最终还是没有接话。 她并不了解她们，也不清楚她们的事情。 如果贸然开口，或许会弄巧成拙。 赵温柔垂着眸子，看着顾明德凑到马月兰身边，拉着她不停的掰扯刚才的话。 “你烦不烦啊，顾明德，你不是你说没人受得了我，这样也好，等我走的时候，你只管敲锣打鼓的送我，要是时间来得及，你再去买上一盘鞭炮，庆祝没人再骂你。” 马月兰的眼眶微红，她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刻薄。 顾明德没见过她这般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马月兰为什么突然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哄人，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赵温柔。 赵温柔头皮一麻，这原本是马月兰和顾明德的口角之争，她插进来，很可能弄巧成拙，但若是她不开口，这办公室里也没有第四个人了。 “这事儿是我的不对，要不是我刚才太客套，也不至于引出这些话来，月兰你看在我刚来的份儿上，消消气，原谅我这一回。” 赵温柔与他们都不熟络，说谁的不好都不是，只能把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马月兰原本就不是气赵温柔，听到她这话，也不好再生气。 她抬手装作不经意的摸了摸眼角，开口说道：“温柔，这事儿不赖你，都是顾明德的错。”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对，是我错了，我嘴贱乱说话，月兰你别生气了。” 顾明德赶忙装孙子，他感激的看了赵温柔一眼。 要不是赵温柔帮忙，他真的不知道还如何收场。 “就是你的错，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马月兰也没打算揪着不放，她心里很清楚，顾明德说的不错，大家从不同的地方来，迟早都要各奔东西。 顾明德和许廊因是从小就相识的至交好友，从这里离开，也不会失了联系，因此他不畏惧别离，因为没有不舍的人。 马月兰微微垂眸，她开始反思自己来到这里的决定是否正确。 顾明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会儿也不敢问，怕再惹她不高兴。 赵温柔见他们安静了下来，也没有主动开口。 她掀开写字本，开始批改课堂测验。 这些小孩还算听话，让他们不会的画圈，一个个都画上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多次重复利用写字本，所以他们写字很轻，生怕会落下痕迹，擦不掉，没办法再次使用。 赵温柔看了看手里的红笔，最终放了下来。 她打开属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红色铅笔。 许廊因他们是怎么应对的，她不清楚，或许也和马月兰一样，自己准备试卷，但她要经常做随堂测验，就不能像马月兰那样做准备，也没有充足的时间。 赵温柔思索片刻，站了起来，准备去供销合作社买几支笔，顺便把作为奖励的写字本也带回来。 这些孩子如果有心向学，赵温柔准备的奖励，对他们来说可是极大的诱惑。 赵温柔手里是有钱的，她不介意用一些小小的利益，来收买小孩。 供销合作社的距离离学校不远，但赵温柔是新面孔，因此大家一见她，就知道她是城里新来的教师。 只是村民们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又看她的穿着洋气漂亮，一点儿也不像乡下人，个个都只能看着她走进供销合作社，没敢开口和她说话。 第12章 习惯贫穷 赵温柔进了供销合作社，买了三只红色铅笔，又买了九个本子，便出来了。 因为她要的是彩色铅笔，所以要贵上一些，一毛一支，而本子则是八分钱一个，统共才花了一块两毛钱。 这些钱对赵温柔来说，并不算多，毕竟她手里就有五十多块钱，但是对许廊因这些老师来说，已经是半个月工资了。 赵温柔叹了一口气，归根究底，还是一个穷字。 许廊因他们那两块钱工资估计也贴给学生不少，毕竟这学校能提供的资源实在有限。 赵温柔思索着，也不知道能否想个赚钱的法子，要不然她这点存款，恐怕也不够用的。 许廊因从教室里出来时，还有几个小孩围在他身边，尤其是王宝根，他最喜欢许廊因。 “许老师，你看那是不是赵老师？” 小孩的眼尖，赵温柔还离得远呢，他们就看见了。 许廊因抬眼望去，还真是赵温柔。 “是你们赵老师，你们乖点，别打扰她。” 许廊因摸了摸身边小孩的脑袋，他知道这些孩子并非真的不懂事。 “去玩儿吧，再不玩可就上课了。” 打发走小学生，许廊因迈步走向赵温柔。 “温柔，你这是去买东西了？” 许廊因叫赵温柔的时候，她的名字像是在他的舌尖上绕过一圈，带着些难以言明的缠绵悱恻。 他极少这样亲近的叫赵温柔，尤其是这样面对面的看着对方。 赵温柔微微垂眸，像极了娇羞的花朵。 “对，买了几支红色铅笔，又买了几个写字本，你们下课了啊。” 赵温柔以为自己出来的不久，没想到正巧赶到下课时间。 “下课了，正巧碰到你从外面回来。” 许廊因点头，他看了一眼赵温柔手中的东西，并不算多，不需要帮忙，便没有提。 “一起回去吧。” 许廊因和赵温柔并肩而行，虽然周围的环境破旧，但他们在一块，也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马月兰倚在窗户边，探头看着窗外的两人。 当真是郎才女貌，要是情投意合，那就是一桩好姻缘。 “月兰，你看什么呢？” 顾明德是个坐不住的，他见马月兰望着窗外看得出神，便也想来凑热闹。 “没看什么，你教案写完了？” 马月兰收回目光，转移话题。 她不知道顾明德对赵温柔的殷勤照顾是有许廊因的交代，还是他的见色起意，毕竟这人对每一个新来的女同事都很热切。 “还没有，我真不想写了，好累啊。” 顾明德歪歪斜斜的凑到马月兰身边，趴在窗户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虽然咱们是跟着学生走的，但是学校年级有断层，中间压根没有学生，也没有几个新老师来，恐怕等他们毕业了，还是咱们送走的。” 顾明德这话说的不假，小湾村太穷了，就算有大学生来支教，待不几天也都要回去，能坚持下来的实在少之又少。 “但你不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咱们离开了，总要留下点什么。” 马月兰这会儿已经可以平静的再谈别离，其实她都明白，聚散终有时。 “怪不得你在这儿看半天呢，许廊因咋和温柔走一块儿了，他下课不回办公室，跑去接人了！” 顾明德没有注意到马月兰的伤感，甚至没有听见她的话，震惊的看着快要走到门口的俩人。 他把自己从窗户口里掏出来，嘴上仍旧叭叭个不停。 “好个许廊因，看着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还不跟我说实话。” 顾明德和许廊因的关系可不是别人能比的，他们之间压根就没有秘密。 可如今许廊因居然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是不是有点儿太激动了？” 马月兰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觉得这人反应实在有点太大了。 “有吗？我这是正常反应，我和许廊因认识多久了，他都不跟我说实话，还不让我乱说，转头他就去献殷勤了，亏得我还担心要是太照顾温柔，他会不高兴呢。” 顾明德一脚理所当然，可他的话，却叫马月兰更摸不着头脑。 她不知道顾明德曾问过许廊因对赵温柔的态度，他自然不会和兄弟抢意中人，但许廊因的态度也是他的态度。 “明德，不许胡言乱语，我还没进门，就听到你的声音。” 许廊因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但内心颇为心虚。 他不知道赵温柔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更怕她听到这话。 “宝根他们看到温柔从外面回来，正好下课了，我就问问温柔情况。” 许廊因这个理由其实并不算太完美，但顾明德还是接受了。 “你班里的小孩确实皮得很，一般人治不住，不过我看温柔挺得心应手的。” 顾明德不知道赵温柔是怎么治住那群皮猴子的，但许廊因可是知道，他听到这话，又想起那群小孩不情不愿的把课本放在地上的场景，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 “其实小朋友们也挺懂事的，只要找对沟通方法，就没有那么难了。” 赵温柔说完，便对上了许廊因的笑眼。 她不知道许廊因为何而笑，但她觉得许廊因总不能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课的吧。 “你笑什么，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 赵温柔下意识开口，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对许廊因的态度有些随意。 “没有，你说的很对。” 许廊因摇头，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未婚妻，同他所看到的不太一样。 赵温柔显然比他所看到的更加有想法，也并不像母亲心中说的那般柔顺。 那么，她来到乡下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许廊因陷入深思，他觉得自己或许该好好的和这位未婚妻沟通一下。 “我说，兄弟，人家都走了，还盯着人家看呢。” 顾明德真觉得许廊因这样不像是没有心思，那眼神恨不能将人生吞了一般。 “你真的对人家没想法？我可不信。” 顾明德在别人的感□□上，倒是做了个清楚明白人。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少在她们面前胡说。” 许廊因收回思绪，斜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正如顾明德了解他，他也了解顾明德。 “我怎么了？我挺好的啊，我就是喜欢热闹而已，你放心，我不会对温柔起别的心思。” 顾明德以为许廊因是误会了自己对赵温柔的想法，连忙解释道。 许廊因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温柔，你这是在改作业吗？” 马月兰见赵温柔拿着红色铅笔在写字本上圈圈画画，觉得很是新奇。 她们虽然会给孩子们布置作业，但也只是看看，不会在他们的写字本上留下痕迹。 “对啊，我刚才特意出去买红色铅笔，就是想着他们一样可以擦掉，而每节课的随堂测试，我也能了解他们知识的掌握情况。” 赵温柔这是深思熟虑过的，她既然要教学，那就得认认真真的教。 “我仔细看过他们的本子，都是用过很多遍的，早就该换了，但是还在用，应该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准备每周测验一次，连测七周，没前三名都奖励写字本，这样差不多就能每人得个新写字本了。” 赵温柔没有直接发写字本的打算，这样会让他们得来的太容易，而赵温柔也不是要就会给的。 通过努力得来的奖励会让他们骄傲，而因为写字本太久不换，所以老师每人发了一个，或许会伤害到他们敏感且脆弱的心。 这些小孩子可不是城里的孩子，他们经受过太多的白眼和嫌弃。 “温柔，你想的很周到。” 马月兰仔细思考一番，便明白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原来我都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可能是在这里待的太久，我甚至都已经习惯了。” 马月兰的话没有说明白，但赵温柔已然听懂了。 习惯了贫穷，所以觉得理应如此。 这种习惯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她长时间身处其中，潜移默化间的改变。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也尽可能的给他们提供了学习的条件，我刚来的那天，你不是还手写了考卷给他们吗？” 赵温柔弯了弯眉眼，笑着说道。 马月兰已经很努力了，她都看在眼里。 如果马月兰是她的老师，不管在这里停留多久，她都会永远记得这位老师，或许她不够温柔，不够和顺，但却用娇弱的身躯，为孩子们撬开了世界的一角。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能更好的学习知识，所以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有用，就好。” 赵温柔是个懒散的人，她做不到马月兰这样付出，所以想出了自己的办法。 “你说得对，不过你这个法子不错，我想以后也可以用一下。” 马月兰点了点头，她很赞同赵温柔的话。 “当然可以，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赵温柔不会拒绝，毕竟她们的目的仅仅是想要达到更好的教学目的。 许廊因站在赵温柔的身后，一直在认真听她讲话，等她说完也坐在她的身体。 “你的办法确实不错，不过有几个孩子比较皮，估计只是装乖，开始可能不是很配合，你得注意一下。” 许廊因一直带着这群孩子，他太了解了，因此提醒了一句。 “我会注意的，廊因，谢谢你。” 赵温柔感激的看着许廊因，她越发觉得许廊因是个和善的人。 “不用客气，毕竟你带的这个班，我也带了两年了，看到他们好，我也开心。” 许廊因露出真诚的笑，他和那群小孩关系不错，自然愿意看到他们越来越好。 第13章 约定 上午一共四节课，鉴于赵温柔刚来，只需要上两节课先适应，因此最后一节她还要去上，但不是许廊因带的那个班级了。 赵温柔不能厚此薄彼，但她怕新班级的同学早有准备，便打算换一套方案。 或许是已经听到风声，小朋友们乖乖的坐在教室里，没有一个人吵闹。 赵温柔扫了他们一眼，开始自我介绍，之后就准备正式讲课。 “老师，我们不考试吗？” 人群中出现了一道怯生生的疑问，他们都怀揣着同样的疑惑。 “不考，怎么你们也想把成绩贴在门口？” 赵温柔的眸子里带着清淡的笑意，看上去并不是真正的开心。 教室里的小脑袋齐刷刷的摇了起来，他们宁愿不要奖励，也不想每周一次考试。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水平，虽然也上了两年学，但真正学到的东西不多，每一次的考试，不仅是让他们了解自己的学习情况，也让他们认清自己。 可能他们更适合去学习种地，而不是不伦不类的学习知识。可没有人生来就低人一等，想做文盲，做睁眼的瞎子，可他们好像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支教老师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但也让他们渐渐丢弃希望。 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是不一样的。 那些老师说的也没有错，他们比不上城里的孩子，他们不乖，难以驯服，所以只能在无尽的原野中讨生活。 小小的孩子望向窗外，他不知道是坐在教室里更幸福，还是在田间地头帮助大人拔草的玩伴更幸福。 “我知道你们也有自己的想法，但你们现在只是个孩子，不需要考虑以后，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赵温柔是看到过遥远的未来的，她也清楚这一代的孩子，普通都是只能识字，而非有知识。 “也许你们这一代人达不到理想的程度，但是你们的学习是为了以后打下基础，不光是你们的以后，还有未来的以后。只要你们足够努力，在将来，你们这么大年纪的孩子，都会有学上。” 赵温柔这话说的很认真，她本不该提及这些，但是看着一张张稚嫩的面孔，她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老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相信，我们这里这么穷，没有老师愿意过来。” “老师也会走的，没有人会一辈子留在这里。” …… 这些孩子已经认清现实，也已经接受，这是最难解决的事情了。 赵温柔无奈的看着他们，毕竟他们说的很对，她不大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倒不是因为贫穷，或者说绝大部分原因不是因为贫穷。 “你们要相信未来，因为未来在你们的手里，你们还太小，我也没有办法和你们解释，所以我们可以做一个约定，假如我回家了，我每年都给你们寄一封信，怎么样？” 赵温柔茫茫然来到这个世界，匆匆忙逃婚到了小湾村，她本该在该离开的时候，悄然离开，但现在她注定定下约定，和这个世界多了一丝羁绊。 “我不会骗你们，如果我骗了你们，让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回家。” 赵温柔所说的回家，不是城里的家，而是她真正的家，她出生、成长的家。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回去，但她对那个世界仍有眷恋。 自从父母走后，她已经守着那栋大房子里的回忆过了近十年。 “好吧，那我相信老师。” “老师你不能骗我们，要不然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 “我们约定好了，老师。” 赵温柔点头，她相信这群小萝卜头将来能够看到的。 “现在咱们可以上课了吗？” 赵温柔的语气仍旧温和，她总是这样风轻云淡，但又叫人觉得舒服。 孩子们乖乖点头，他们其实是喜欢赵温柔的，毕竟他们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老师。 赵温柔没有想到这个班级的孩子会配合，不过这样也很好，学生配合会给她省掉很多麻烦。 这一节课对赵温柔和孩子们来说，都是顺利又特别的，但这并不影响她们。 赵温柔给他们留了作业，写一写：我眼中的夏天。 乡下孩子眼中的夏天可以是丰富多彩的，也可以是忙碌的。 赵温柔在蝉鸣声中走出教室，但在迈出教室的那一刻，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孩子们。 下了课的孩子，又恢复了活力，离开了座位，嬉笑打闹着准备回家。 赵温柔没有过多停留，抱着课本回了办公室。 “温柔，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有的人可就以为你被那群小崽子欺负，要去接你了。” 顾明德笑着说道，他的目光一直往许廊因的身上落，意思已经很明显。 赵温柔听到顾明德这番话，更觉得许廊因是个热心人。 “没有的事，他们很乖，不会欺负我，再说我可是成年人了，怎么会被小孩欺负呢。” 赵温柔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她向来不算是顶好的脾气，凡事会忍让一番，但绝不会吃亏。 许廊因听到她这话，也想起了她上课时的模样。 如赵温柔所说，她看着像一朵娇花，极容易被人拿捏，但其实在人动手之前，她早就竖起了一身的刺，绝不会吃亏半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那咱们一起回家吧。” 顾明德点了点头，他看着赵温柔和许廊因目光对视间，仿佛有什么不同，但仔细再一看，又毫无变化。 或许是他眼花了。 顾明德这样想着，却不知许廊因收回目光的狼狈。 许廊因虽然不常开口说话，但对这个学校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是天生的领导者，并不该来到这里，但就算是在这里，他也会被人信任。 赵温柔对他笑了笑，她没有兴趣深究别人的隐私。 “走吧，折腾一上午，我也有点饿了。” 赵温柔的脸上时常带着笑，她总是这般的笑着，叫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许廊因垂着眸子想道，她如果还在文工团，应当受万人追捧。 第14章 今天又麻烦你了 许廊因吹灭了蜡烛，在卧室里来回走动着，他知道自己的信念动摇了。 赵温柔像一株清幽的花，她什么也不必做，就已经足够吸引他。 而此时他已经忍不住去嗅闻她的芬芳。 许廊因并不希望事情如此发展，他没有想过结婚，起码现在没有。 他推开门，走到院子里，站在月光下，感受着微微带着燥意的夜风。 “廊因，你也睡不着吗？” 赵温柔的声音从墙的另一边传来，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柔美。 许廊因回头，隔着土墙与她对视。 “嗯，今天有点热，睡不着，我出来凉快凉快。” 许廊因随便扯了个借口，不过也算说得过去。 如今早已入了夏，马上就要麦忙，的确是燥热的时候了。 “今晚的月色不错，风也算清爽，确实比在屋待着舒服。” 赵温柔点了点头，她压根不知道许廊因的真正想法，因此应合着说道。 “只可惜院子里蚊子太多，一会儿就咬出来一个包。” 赵温柔叹了一口气，语气苦恼着说道。 许廊因皮糙肉厚，又心事重重，被蚊子咬了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听到赵温柔这么说，思索了一会才开口。 “你家里有蒜吗？” 赵温柔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摇头。 许廊因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等我一会儿。” 赵温柔看着渐渐消失在院子里的男人，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不过她还是乖乖的等了一会儿，只是许廊因从厨房出来，并没有同她说话，而是打开了自家院门。 不消一会儿，她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许廊因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知道大蒜的另一个作用，因此直接过来也方便教她怎么用。 赵温柔打开门，侧了身子，让许廊因进来。 “我来给你送蒜，正好和你说怎么用。” 许廊因举了举手中的蒜头，生怕她会多想，毕竟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院，的确不大合适。 赵温柔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知道这蒜头有什么用处，但也没有多说。 “谢谢，今天又麻烦你了。” 赵温柔自来到这里，就一直被许廊因照顾着，说起来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客气，你一个姑娘家大老远的来到这里，也不容易。” 许廊因看了她一眼，见她仍没有相认的打算，便只能忍下来。 他有心想和赵温柔细谈，可又怕她提出结婚的事。 他内心纠结无比，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没有办法付诸行动。 “这乡下的蚊子毒，被咬了就是一个包，你如果用手抓的话，很容易红肿，这大蒜的味道虽然不好，但是止痒的功效还行。” 许廊因看着赵温柔白皙的胳膊上，已经有了好几个红点，说着便将蒜头掰开剥好，又分成两半，拿着往赵温柔的手臂上涂。 “谢谢。” 赵温柔看着许廊因认真的侧脸，越发觉得他是个好人，她也不该以貌取人。 初见许廊因时，她以为这个人应当是最冷漠的，可如今最照顾她的就是许廊因。 “最近真的太麻烦你了，我好像总是需要你的帮忙。” 赵温柔这话一出来，许廊因便顿住了，他想不到赵温柔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麻烦，刚来就是这样的。” 许廊因很快就恢复正常，语气平淡的说道。 他将手里的蒜头递给赵温柔，心里仍旧有些紧张。 “我先回去了，你哪里有不舒服的，自己涂一下吧。” 赵温柔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回事，但也没有拦着他，夜已经深了，确实也该休息了。 她拿着蒜瓣进了房间，虽然大蒜的气味不大好闻，但确实能止痒。 不过她更想用花露水，毕竟味道会好一点，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卖的，白天去供销社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赵温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还是先去睡觉好了。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毕竟明天一早，她还得去上课。 随堂测验虽然已经批改好了，但是她的教案还没有写完，明天的任务仍旧繁重。 刚来到这里，赵温柔到底没有许廊因他们的本事，可以不看教案，甚至没有课本的上课。 不过张老师体谅她是刚来的，也没有分给她太多的课程。 至于她所想的艺术课程，更是没有提及。 赵温柔心里明白，要让乡下的孩子学习艺术类课程，实在太难。 现在的家长还保留着上学无用的观点呢，她也曾看到田间地头割猪草的女娃娃，她们还没有上学的资格。 赵温柔她们这些老师，需要做的太多了。 带着复杂的思绪，赵温柔渐渐进入梦乡。 许廊因就没有赵温柔那般轻松的入睡了，他回到家里，躺到床上，一闭眼就看到了赵温柔。 但凡他的母亲看上的是其他人，他或许就不会这样纠结。 赵温柔实在合他的心意，而且深深吸引着他。 如果他没有要做的事情，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应下这场婚姻。 但现在，他不想耽误赵温柔。 赵温柔本该是娇艳欲滴的鲜花，不该在泥泞的乡村中生活。他也没有资格让赵温柔抛弃更好的生活，跟他在乡下吃苦受罪。 许廊因看着漆黑的屋顶，最终想到，就这样吧。等她坚持不下去，就会离开，只要他不提这一桩婚事，那赵温柔就没有定过亲，也不影响她奔赴更美好的未来。 这个时代对女性实在严苛，他不希望赵温柔因为自己，而失去更加璀璨的未来。 赵温柔现在这个表现，看上去也并不喜欢他，兴许只是因为父母的安排，才来到这里。 许廊因的脑海中浮现出万千思绪，他想赵温柔是受了委屈的，可她又是那样的好，纵使受了委屈，也不曾将这委屈怪到自己头上。 文工团的工作不仅体面，而且福利待遇也不错。 赵温柔完全没有理由抛开一切，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来到乡下。 许廊因觉得自己窥到了问题的本质，因此他也打算装作不知道，等到赵温柔熬不下去，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第15章 这就是游戏规则 一觉醒来，赵温柔神清气爽。 而许廊因则脑袋懵懵，他想到赵温柔本不喜欢自己，只是被逼来到乡下，就更加睡不着。 生生熬了一夜，快要天亮，他才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赵温柔推开门，看到许廊因明显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廊因，你昨晚没睡吗？” 她看着许廊因的精神也不大好，显然是通了个宵的模样。 “嗯，睡不着。” 许廊因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含糊的答道。 “你一夜不睡会不会撑不住，我记得你第一节没有课，要不回去再睡会吧，我自己也可以去的，毕竟也来了两天，再笨也记得路了。” 赵温柔不用想就知道，他是为了陪自己才出门的。 许廊因是一个热心人，只是不善表达。 赵温柔的提议不错，但他还是摆手拒绝了。 “我到办公室里趴一会也是一样的，咱们走吧。” 许廊因觉得这会儿自己要是回去睡，恐怕一上午都不会再醒，倒不如去办公室里下课铃一响，他就醒了。 “那好吧，咱们赶紧走，到了办公室，你先眯一会儿。” 赵温柔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生怕他随时倒在地上。 好在许廊因虽然状态不佳，但走路没有问题，很快就到了学校。 “嚯，许廊因你大晚上不睡觉偷驴去了，这黑眼圈重的不用化妆，都能装病痨鬼了。” 顾明德看到许廊因这副模样，不由得吓了一跳。 他仔仔细细的观察许廊因一番，生怕他被人调了包似的。 “小声点，你吵死了。” 许廊因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他。 “天天咋咋呼呼的，一点也不稳重，哪像是快23岁的人。” 顾明德生于夏天，五月初六是他的生日，就在端午节后一天，也是麦假结束的时候。 “你还说我，你也不大啊，你看看你还不睡觉，把自己都熬成啥样了。” 顾明德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真要算起来，他可比许廊因还要大上几个月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熬夜有多难受，我以前熬夜还是你给我掰回来的，现在怎么你又开始了。” 顾明德刚上学那会儿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几乎每天都是睁眼到天亮。 “我又不像你，只是想点事情而已，你别吵了，我休息会就好。” 顾程隽不想同他说太多，这人的嘴就是个大漏勺，根本藏不住秘密。何况办公室里还有那么多人，他更不可能多说了。 “行了，明德，你再拉着廊因说会话，他的休息时间就更短了，咱们也该去上课了。” 马月兰给顾明德使了个眼色，她看得出来，许廊因显然不想和顾明德说太多。 如果顾明德再问下去，只会让许廊因厌烦。 顾明德倒是没有多想，他听到马月兰的话，便乖乖住了嘴，拿起课本和她一起去教室。 赵温柔看了许廊因一眼，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到他的手边，这才离开。 唯有角落里的白薇薇迟迟不动，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许廊因单独相处过了。 虽然许廊因已经在办公桌上补觉，但她还是想要多和他待一会，只要一会就好。 自从赵温柔来了以后，许廊因简直像换了个人。 白薇薇知道，她多年的守候，或许就要成了空。 只是她仍旧不肯放弃，她仍旧抱有幻想，毕竟许廊因还没有和赵温柔在一起。 她掩耳盗铃般的抱着课本，磨磨蹭蹭从许廊因身边走过，只为多看他一眼。 只可惜许廊因已经没有意识，也无法注意到她。 从前的许廊因并不爱开口，下课后的他，十分冷漠，也不会参与顾明德的发疯。 他与顾明德形成鲜明的对比，白薇薇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么能成为挚友。 可是随着赵温柔的到来，许廊因渐渐变得鲜活，他热心又体贴，认真又和善，与过去的许廊因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就连顾明德也觉得他不对劲。 上课铃响起，白薇薇不得不快步离开办公室。 许廊因压根没有睡着，他的觉浅，有轻微的响动声都睡不着，尤其是在白天，他对睡觉环境的要求更高。而白薇薇又毫不遮掩的盯着他看，这样他完全睡不下去。 以前白薇薇没有这么明显的存在感，他又不爱说话，与她并没有什么交集。 许廊因略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他从来不知道，白薇薇对自己有其他心思，可想到自己误会了赵温柔的来意，也怕是自己想的太多。 白薇薇从不和他说话，来这里三年时间，他们之间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 许廊因想到这里，就更加烦躁，他这个觉是注定补不了了。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些想法都抛之脑后，反正赵温柔没有挑明，而白薇薇更没有直接表现，他实在没必要庸人自扰。 这样想着，许廊因喝了一口手边的温水，又趴了回去。 就算睡不着，他也得养养神，要不然可没有精力应付那群小崽子。 另一边的赵温柔抱着写字本进教室的时候，班里就安静了下来。 自从上节课以后，孩子们都隐隐有些害怕这个漂亮的新老师。 虽然赵温柔没有吵过他们，更没有惩罚过他们，可他们犹如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告诉他们，不要作死！ 赵温柔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因此也没有多说，直奔主题了。 “昨天随堂测验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赵温柔说完这话，便扫了一眼讲台下的孩子们。 他们的神情紧张，身体也下意识的坐直了。 “你们自己写的心里应该也有数，看在你们这节课表现不错，我就不把成绩贴在教室外了，但是我会把成绩贴在黑板旁边。” 赵温柔知道每个孩子的情况不一样，因此学习成绩也会有所不同，她希望孩子们可以认真学习，而贴成绩只是手段之一。 “我告诉你们彼此成绩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们攀比，也不是让你们嘲笑成绩差的同学，我希望你们了解到彼此的学习情况以后，可以互相激励，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如果让我发现有嘲讽其他同学的行为，我会把你的试卷贴到外面，让所有的同学都看看你到底有多优秀，才可以去嘲讽别人。” 赵温柔采用这样的手段，只是觉得这样的效果比较明显，而且不麻烦。 “我知道你们有的小孩脸皮厚，不怕笑话，但我得告诉你们，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还没有尊严。你们知道尊严是什么吗？不是死要面子，也不是被别人嘲笑打击以后的无能狂怒，而是你要堂堂正正的活着，不管你遭遇了什么，你都会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你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未来。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能听懂多少，但我希望你们记住我的话。” 赵温柔并不想讲大道理，但她看着教室里一个个嬉皮笑脸的孩子，总觉得他们缺少了些什么。 这些小孩自然是听不太懂的，他们的见识有限，仅仅是在这个乡村里的所听所得。 不过赵温柔严肃的表情，让他们重视起了她的话。 “老师，我们记住了。” 赵温柔点了点头，她该说的话已经说过，再说下去就要讨人嫌了。 “那咱们进入正题吧，开始发写字本，另外先表扬一下测验成绩前三名的同学，因为他们平时努力学习，所以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这是他们应得的奖励，也是咱们提前说好的。” 赵温柔举了举手中的新本子，她甚至还在写字本的皮上写了一个红色的“奖”字。 “另外还有几个同学，虽然写错了一些字词和拼音，但是字迹工整，所以我给你们画了个小红花，以资鼓励。” 赵温柔是用红色铅笔画的，孩子们可以随时擦掉，不影响继续使用。 原本孩子们听到有奖励，但没有见到本子，只觉得是新老师在哄他们。 毕竟一个本子也要八分钱，三个本子就是两毛四，这可不算是小钱了，一袋盐也就一毛钱，他们一家子能吃上一季呢。 如今切切实实的看到成绩好的同学领到了新本子，其他的孩子们也露出羡慕的目光，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就是游戏规则，只有获胜者才有奖励。 没有得到本子，而得到了小红花的同学，看到赵温柔用红色铅笔画的花，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虽然不是实质性奖励，但对于大部分的孩子来讲，他们极少得到夸赞和认可。 铅笔画的小红花颜色有些浅淡，但在孩子的眼中却显得那么娇艳，像是开在春天里的一朵鲜花一般。 “你们现在都看到了自己的奖励，那么咱们现在开始上课了。” 赵温柔很满意学生们的反应，这也不枉她费尽心思的想要让孩子们树立一套完整的规矩。 奖惩制度虽然从古至今都已经用烂了，但的确很有用。 孩子们今天格外的配合赵温柔的课堂，甚至主动回答问题，他们之前所有不听话的计划都被抛到了脑后。 第16章 我想试一试 赵温柔下课回来时，白薇薇她们还没有回来。 办公室里只有许廊因，她害怕惊扰到对方，便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不用在意我，我已经醒了。” 许廊因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并没有进入深渡睡眠。 听到铃声时，他就醒了过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赵温柔若是像他这样熬了一夜，第二天必然是极为难受的。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许廊因坐直身体，抬手揉了揉眉心，刚才趴那一会，让他好受了许多。 “你这两天上课的情况怎么样？那些孩子闹你没有？” 许廊因开口问道，他虽然知道赵温柔有办法治住那群小孩，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没有，他们挺配合的。” 赵温柔坐在他的身边，拨了拨落在眼前的碎发。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班里的女孩儿好像很少，是因为家长不同意她们上学吗？” 其实她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从许廊因这里得到确切的回答。 “你想的没错，乡下重男轻女的思想不算轻，对他们来说女儿将来是要嫁出去的，是外人，没有必要上学。当然也有一部分家长觉得读书无用，还不如帮着家里薅草实在，所以不管男女，他们都不送到学校来。” 许廊因调整了一下姿势，他的坐姿仍有些歪歪斜斜，但却可以看到赵温柔的反应了。 赵温柔听到这话时，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明悟。 重男轻女是长久以来的话题，城市里还好一些，乡下…… 赵温柔垂着眸子，“就没有办法吗？” “如果有办法，我们必然会克服困难去说服他们，可你也知道，有些时候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很难推翻的，想让他们承认自己的认知错误更难。” 许廊因摊了摊手，他们不是没有做过尝试，而是皆以失败告终。 “我们的精力有限，时间也有限，而且他们不愿意，我们没有办法勉强。” 许廊因这话说的不假，他们只不过是下乡支教的人，对于他们而言，教一个学生和教一群学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如果家长不同意，他们也没必要放耗费心神的去说服。 “你说的没错，有时候人们的固执己见是最难说服的，我们也没办法去改变他们的观点。” 赵温柔抿了抿唇，可是她们就要这样放弃那些女孩子们吗？ 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在还没有尝试过，只是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要放弃。 赵温柔说服不了自己，她还是有那个心，想尝试一番。 “可是，如果我们不开这个头，那些女孩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认上字。所以我想试一试，我想让他们进学校，进教室。” 赵温柔慢慢的说道，像是在和许廊因说，又像是在和自己说。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我们做过很多的努力，都没有成功。” 许廊因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原本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因为这样问的人太多了。 问问而已，对他们毫无影响。 “可我还没有试过。” 赵温柔抬眼看他，眸中闪着细微的光芒。 “不论结局如何，我都想再试一试，哪怕劝动一个人，我的行为都是有意义的。”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可她看到在草地里，挥舞着镰刀割猪草的娃娃，便有了这样的想法。 以往她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热心，可她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女孩子们的渴望眼神。 “如果一个也劝不动呢？” 许廊因并非打击她，而是他们早已做过动员。 有想法的人，早就将孩子送到了学校，没有想法的人，他们劝说过多次也无济于事。 就算是赵温柔，恐怕也只能吃闭门羹。 “总要试过才知道，哪怕一个也劝不动，我至少不会觉得愧疚。” 赵温柔不是没有想过失败，毕竟许廊因说的句句在理，想要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想法是很难的。 “温柔要试什么？” 顾明德刚好听到这话，他快步走到赵温柔身边，笑着问道。 他这个人闲来无事就爱聊些八卦，凑个热闹。 “没什么，我想试试去劝村民把女孩儿也送到学校来，在问廊因的意见。” 赵温柔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说实话很难，我们试过。” 白薇薇直接开口，她不知道赵温柔是想表现自己，还是真的有一腔热血。 但她并不介意与赵温柔分享经验。 如果赵温柔劝得动，那对于这乡下的女孩子来说就是一件幸事。 “虽然有些家长明面上还算比较尊重我们，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当然也有一些家长态度比较恶劣，闭门不见都算好的，有些甚至会把我们轰出去。” 白薇薇本就一副柔弱模样，面对常年干粗活的乡下妇人，更显几分娇弱，因此多数人待她还算客气，可纵使如此，她还是受了不少的冷待。 “可以想象得到，毕竟在她们的心里，女儿并不重要，甚至还有人觉得女儿不过就是个物品，嫁出去以后，就与娘家无关。” 赵温柔点头，并不惊讶。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等挑一个合适的时候，先去同他们聊一聊。” 赵温柔其实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等到麦忙之后吧，他们现在都忙着地里的活呢，恐怕没有耐心听你说这些。” 许廊因比较了解，第一年时他们帮过张老师家里收麦子，也了解过一些基本情况。 “好，那就等到麦忙后，我抽时间挨家挨户去拜访。” 顾明德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倒不是他没有心，而是努力过后，他已经放弃了，不愿再给自己增添烦恼。 来到乡下三年，他的一腔热血早就不再沸腾，如今更像是完成从前的理想。 他偷偷看了马月兰一眼，他知道马月兰说的对，他们这一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了。 “说到这个，咱们也快放麦忙假了。” 顾明德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他今年有了些许心思。 “是啊，快了。” 许廊因应了一声，没有多言，他与顾明德还是有默契的。 第17章 暗恋 “廊因，今年麦假你有什么打算？” 顾明德到底是藏不住心思，憋了一会儿，便开口问他。 许廊因摇了摇头，“没有打算，和往年一样过。” 那就是不回家了。 顾明德眼中的光忽明忽暗，他私心里是想同许廊因共同归家的。 可是许廊因不愿意回去，他这样的答案，与拒绝无异。 许廊因自然也不愿意回去，他怕自己一回家，就被母亲抓起来结婚。到那个时候，不管是为了责任还是其他，他都不能再回来了。 “那好吧，真可惜。” 顾明德是打算回家看看的，他也不知道这一次回去之后，是否还会回来，但这是他做的选择。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你按照自己的安排去做就行。” 许廊因摇摇头，他明白顾明德未说完的话，也同样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 顾明德沉思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赵温柔明显的感觉气氛有些微妙，但她刚来，并不了解情况，自然也不能乱说话。 她埋头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她还有许多计划未展开，同样还有许多努力没有尝试。 虽然知道结局未必是好的，但她要为这些尝试做足准备才行。 “温柔，听我们班的学生说，你已经给和廊因共同带的那个班级的孩子发了奖品。” 马月兰开口打破了奇怪的氛围，她性格爽朗，并不拘泥太多，就算知道了顾明德的心思，也不会影响她与别人的交流。 “是啊，今天发给他们了。我不想吊他们的胃口，而且拖的时间太长，就好像我给他们画了个饼一样。” 赵温柔点了点头，这几个本子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而且达到的效果也很不错。 “现在你可成了孩子们口中的热点人物了，毕竟你还是第一个给他们发奖品的老师呢。” 马月兰笑着说道，她早之前就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我也只是突发奇想，毕竟我想让他们乖乖的配合我，总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 赵温柔并没有说太多，不过这样的法子她也不会私藏，马月兰如果想用，她也会大方分享。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不同的教学方式，这样才知道什么方法比较好用。” 马月兰点了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我也是这样认为，不过我的想法还是没有你的多，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好法子，咱们可以交流一下。” 马月兰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也是尽心尽力想要把孩子们教好的。 “当然可以了，不过我觉得你的办法也挺好的，就是手写试卷儿太累了，我是个懒人。” 赵温柔大方的说道，她是真的没有这个精力和耐心。 虽然这里没有什么消遣方式，但是得了空，赵温柔宁愿躺在床上发呆。 不过她这两日看分给自己住的院子挺大，打算种上几株花花草草，也能打发闲暇时间。 “其实我也很懒，那我又想让他们考试一下，这样我才能摸清楚他们的学习进度。” 马月兰是学习数学的，虽然性格开朗活泼，但做起事来十分严谨认真，这也与她的专业相关。 “你真的很有心了。” 赵温柔夸赞道，她是很佩服马月兰的，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还能保持着这样的热情。 如果她在这里待了两三年，她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热情想法，恐怕只会按部就班的教学、过日子。 “那可不，你不知道月兰上课的时候有多认真。” 顾明德忍不住插话，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马月兰一眼。 在他的心里，马月兰可是真的认真负责，而且性格也很好。 “月兰刚来的时候就是闪闪发光的，直到现在也很认真，说实话，我以为月兰不可能待这么久，毕竟她是有正经工作的，不像我们……” 他随手指了指自己和许廊因，又继续说道。 “我们俩毕业就来了这儿，在老家也没有正经事情做，回不回去都不要紧的，除了家里可能会催一催。” 顾明德这话说的实在随意，赵温柔也不好搭话，毕竟她不了解这俩人的来历和家世。 “我真没想到，你顾大少爷对我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马月兰哼笑一声，显然顾明德的话，是能讨她欢心的。 “我还以为在你顾大少爷眼里，我就是个粗鲁又无理的人呐。” 马月兰的确不像是做研究的，毕竟研究人员多数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更喜欢埋头在实验室里，不像她这般性格开朗的不行。 “哎哟，看你这话说的，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么好呀。” 顾明德讨好的笑了笑，“月兰，我麦假回家，你缺什么我买给你啊？” “我什么也不缺，你回家好好和家人团聚就行，不用挂念我……我们。” 马月兰微微垂眸，她觉得顾明德可能不会回来了，若是她再要一堆东西，恐怕会给顾明德添麻烦。 何况，顾明德只问自己，这也太奇怪了。 “真的不缺什么吗？没关系，你可以好好的想想，反正还有好几天呢，等我走的时候，你再告诉我也不迟。” 顾明德绕着马月兰问道，他是真想给马月兰买东西，并不嫌麻烦。 他待马月兰是不一样的。 在一旁吃瓜的赵温柔看的清楚，早在之前提出离别的话题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感觉。她回头看了看许廊因发现他一脸淡定，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便也默默低下头。 马月兰或许是被顾明德闹得烦了，她推着顾明德，让他回了自己的位置。 白薇薇早就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情，毕竟整个办公室也就她一个明白人了。 马月兰虽然不笨，但是在感情的事情上并不擅长。 她当局者迷，虽然和顾明德打打闹闹，但却没有说开过。 白薇薇嗤笑一声，顾明德就是个愣子，天天围着马月兰转，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不过这场好戏她并不打算打破，毕竟暗恋之苦不能让她一个人吃。 她摸了摸办公桌上的课本，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第18章 送别 今天是麦假前的最后一天课，明天顾明德就要启程回家。 马月兰趴在办公桌上，表情纠结。 她虽然早已经拒绝顾明德给自己买礼物，但心里仍有不舍。 或许这一别，将不会再见。 马月兰心里很清楚，像顾明德这样的人，即使少年热血有理想，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就像她，迟早也会离开。 马月兰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突然想起还是有些不舒服。 “月兰你想好了要什么礼物吗？” 顾明德这傻子又凑了过来，他也不问白薇薇和赵温柔，只盯着马月兰一人，倒显得她很特别一般。 可是他们明明也不过是正经的同事关系，并不比别人更亲近。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不缺什么，你回家好好和父母团聚就是了。” 马月兰别过头，不去看他，像极了与他闹别扭时的模样，这让顾明德有些慌了神。 “可我想给你买嘛，好不容易回去一次，手里也有了钱。” 顾明德瘪了瘪嘴，可是马月兰不要。 马月兰听到他的声音里都透着委屈，终究是不忍心再拒绝。 “行了行了，看你这副模样，跟我欺负了你一样。你要实在想给我买，那就给我买你出去逛街时看到的第一个发卡吧。” 马月兰觉得他未必能记住，毕竟顾明德的心都在玩乐上，等他回去了，必然如同脱缰的野马，届时连她是谁也未必记得了。 顾明德不知道马月兰的心思，听到她这么说，双眼都亮了起来。 “好，我记住了，你不许反悔。” 他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好像真的吧马月兰不承认一样。 “他这样……你真的不打算跟他说吗？就这样放他回去。” 白薇薇终究是开了口，顾明德和许廊因不一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有多在意马月兰。 只不过顾明德那个二愣子，恐怕还没有开窍。 “说什么？我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马月兰的手顿了一下，淡定的说道。 她装作听不懂白薇薇的话，但是心里却已经不再安宁了。 “顾明德明天就要回去了，有些话，如果再不说，或许就没有机会说了。” 白薇薇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在嘴硬。 “如果是我的话，当我决定要走的那一刻，我一定会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这样起码我不会后悔。” 白薇薇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只是她现在仍没有放弃的打算，还想再守一守许廊因。 许廊因虽然对赵温柔特别，但赵温柔好像无意许廊因，他们更没有进一步的打算。 通过数天的观察，白薇薇终于松了一口气。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而且他就是放假回趟家而已……” 马月兰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明显也知道顾明德未必回来。 顾明德还特意问了许廊因的打算，显然是有所考虑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游子总是要归家的。 “话我已经说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薇薇哼笑一声，她虽然经常参加她们的聚会活动，但其实和谁都不亲近，能提醒至此，已经仁至义尽。 马月兰当然知道白薇薇没有义务操心自己的事情，听到她这样的语气也不生气。 只是白薇薇的话，终究是对她产生了影响。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像白薇薇说的那样，顾明德一去不回，没有将自己的心事说出来，她会不会后悔？ 最终她得到了答案，她不后悔。 如果顾明德已经做下选择，她的那番话或许会成为他的阻碍，她不希望顾明德因为她，放弃自己。 她们都有美好的未来，并不一定非要为对方牺牲。 就算没有顾明德在身边，她还是马月兰，没有丝毫的影响。可如果有了顾明德，可能马月兰不再是原来的马月兰，而顾明德也不再是原来的顾明德了。 马月兰不希望牺牲一方成全另一方，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因此在顾明德依依不舍，坐上机动三轮车时，马月兰的表情如常，没有丝毫不舍。 “路上小心些，到家了……到家了好好休息。” 马月兰到嘴边的报平安又被吞了回去，若是一去不回，便也不需要报什么平安了。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回吧。” 顾明德点了点头，又怕马月兰看不清，于是他冲着她挥手。 “月兰，等我给你买礼物啊。” 顾明德仍旧记得马月兰的礼物，可马月兰却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应她的话。 三轮车的噪音太大，顾明德听不见马月兰的声音，但能看到她的动作，因此仍旧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此时仍未看清自己的心意，而马月兰则已经将异样的奢想深埋于心底。 “回去吧，人走了，咱们也该去收麦子了。” 马月兰的语气平静，好似真的只是短暂的送别顾明德。 她们的学校后面有一块地，一部分种的青菜，另一部分种了小麦，都是给她们这些支教老师准备的。 就算她们每个月有两块钱的工资，也并不够吃饭。 像马月兰这样的费尽心思想让孩子们有一场正式的考试，就需要花钱，而许廊因和白薇薇手里也不宽裕。 学校附近的田地本来就是公家的，因此在他们稳定下来时，就分给了他们种。 不过这群小年轻，刚开始的时候并不会种地，甚至还糟蹋了不少种子。 如今他们已经在这里三年，虽称不上娴熟，但干起农活也算有模有样了。 赵温柔从没有干过农活，这还是她第一次拿镰刀。 她穿着牛仔裤和粉色短袖，长长的头发也绑了起来，拿着镰刀站在金黄的麦田中央，有一种不一样的美。 许廊因一直关注着她，自然也没有错过她脸上划过的为难表情。 如今马月兰正在自己的纷杂思绪中，白薇薇向来不热络，就只有许廊因一个热心人。 “我来教你吧，第一次割麦子可得小心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割破手指。” 许廊因这话说的不假，他就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和明德刚下地的时候，可没少受伤呢。” 他并不害怕赵温柔知道他这些不算厉害的经历，毕竟每个人都是从懵懂时期走过来的。 不管是做什么事情，刚开始的时候，谁也不可能直接上手。 “廊因，真是谢谢你了，让我自己割的话，说不准，这会儿真的已经血流成河了。” 赵温柔弯了弯眉眼，笑着说道。 她并不介意接受许廊因的善意，毕竟他对自己照顾颇多，也不差这一两次了。 “你看像我这样抓着一把麦子，然后把镰刀贴着根部开始割，你要小心一点儿，如果用的力气太大，镰刀可能会挥到你自己的身上。” 许廊因细心的说道，“宁可慢一点儿，不要受伤，反正咱们也就这么一块地。” 他们不需要像村民一样，赶着时间收麦子。 这一块地几个人干，就算速度慢，一两天也差不多能收完了。 顾明德若是在的话，还能更快一点。 往年都是他和顾明德是主力，割完麦子还要打麦子，把麦子打出来，放在地上晒个几天，等干的差不多了，村民们就得交公粮。 他们这块地自然是不用交的，不过也需要差不多的流程，等晒好了装进粮仓里，才算完事。 “好，我先试一试，你帮我看看姿势对不对。” 赵温柔点头，她也不想刚干活就流血，那实在太惨了。 因此她的动作十分小心，不过她认真的学习了许廊因做出的姿势，倒也成功将麦子割了下来。 “这样就可以，慢慢来。” 许廊因点头，拿起镰刀去了另一边。 他们四个人是分开的，一人一垄的割着，等割完了换另一垄麦子。 赵温柔时不时直起腰，缓上一缓，她到底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开始并不适应，一垄麦子没有割完就开始了腰疼。 不过她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就这样歇歇割割，也干完了一垄麦子，只不过她的动作最慢。 顾明德走了以后，马月兰便不如先前活泼，闷头干活的架势，能顶白薇薇再加一个赵温柔。 赵温柔知道她们的关系不一般，虽然没有捅破窗户纸，但是顾明德离开时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她此时知情识趣的不去烦马月兰，便也没有了聊天伙伴。 白薇薇对她的冷淡，她不是看不到，只不过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赵温柔叹了一口气，果然只要有人的地方，总要有复杂的人际关系。 不过这里也算好的了，毕竟大家一直相安无事，并不会发生冲突。 赵温柔看了看赶在前面的许廊因，还有一旁的白薇薇，又开始闷头干活。 在麦田里钻着的滋味并不好受，麦芒扎人，又容易让人身上犯痒，这天气又格外燥热。 两重相撞下，赵温柔的胳膊便泛起了红。 她忍不住抬起手想抓一抓，但她的皮肤薄，刚一抓就起了红丝，她便不敢再动手抓了。 这要是抓破了，在田地里待着该多难受呀。 第19章 我还能在这里干两年 赵温柔忍着不舒服，同许廊因他们割了一上午的小麦。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她才慢吞吞的从地里走出来。 许廊因在地里时离她比较远，没有看到她已经泛红的胳膊，如今乍一看到，便皱起了眉头。 “你的胳膊都这样了，怎么不跟我说？” 许廊因的手指动了动，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要抓起她胳膊看的冲动。 “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刚开始割麦子不适应而已。” 赵温柔笑着说道，她不想刚一干活，就给人留下娇气的印象。这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教师，尤其是柔柔弱弱的白薇薇都能干，她总不好开口抱怨。 “我缓缓就好了，你不用太紧张。” 赵温柔看着他皱紧的眉头仍未放开，便又开口安慰。 可是许廊因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松心情。 他只看到赵温柔白皙细嫩的皮肤，如今泛着红丝，上面还有她抓过的痕迹。 “等回去我给你找点药涂涂，下次有不舒服的就说，不要自己忍着，也不要觉得会麻烦我，我们以后的相处时间还长，总有互相麻烦的时候。” 许廊因这话说的叫她无法反驳，不过自她来到这里，还是她麻烦许廊因比较多。 “我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赵温柔微微低头，但她其实还是不想太过麻烦许廊因。 “怎么了这是？” 马月兰极少见许廊因这幅模样，她凑过来一看。 “温柔，你的胳膊都这么红了，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跟我们说啊？咱们就那一块地，慢一点儿也不碍事儿的，你的胳膊这么红，肯定很难受吧？” 马月兰第一次下地割麦子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当时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还是顾明德发现了以后，给她涂了药。 只不过顾明德如今回了家，便没有人再像他那般，看到别人的胳膊泛了红，就上蹿下跳的啰嗦起来。 这会儿顾明德应该已经坐上火车了吧。 马月兰想到此处，便又回了神，将顾明德抛之脑后，开始同赵温柔交代了起来。 “温柔，你可不要跟我们客气，大家都是同龄人，而且我们刚来的时候，跟你也没啥区别，你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和我们说，不要忍着，真的没什么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马月兰知道赵温柔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或许也不愿意多给她们添麻烦。 “我知道了，月兰，谢谢你。” 赵温柔笑着点头，又看了看一旁的许廊因。 “也谢谢廊因，麻烦你回家帮我找一下药膏了。” 许廊因“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倒是马月兰打开了话匣子，原本她都是和顾明德打打闹闹，如今顾明德回家了，她便成了最爱说话的那个人。 赵温柔低声应着，俩人早已从天南聊到海北了。 许廊因在她们旁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好在马月兰和他们住的方向相反，很快就分开了。 赵温柔和马月兰告别以后，身边就只剩下许廊因，她虽然备受许廊因的照顾，也认定他是个好人，但她却并不擅长同好人打交道。 许廊因也不知道如何同赵温柔开口，毕竟他们两个是那样的关系，而她好像也并不喜欢自己。 他怕自己一时失言冒犯了赵温柔，又怕与她接触太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赵温柔不知道他心中已经产生了千百个想法，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悄然收回目光。 以往赵温柔只是拼命的想要活下来，从没有和哪个异性，这样悠闲的走在乡间小道。 虽然许廊因只是她的同事，但对她帮助良多，且是个品格优良的男士，她很难不去欣赏他。 不过赵温柔并非恋爱脑，她很清醒，因此她只是纯粹的欣赏许廊因。 许廊因的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薄唇紧抿时，说不出的性感。 赵温柔觉得他的父母理应也是俊男美女，要不然绝生不出他这样俊郎的儿子。 “廊因，你为什么不回家？” 赵温柔压根不知道许廊因最怕她提这个问题，仿佛下一句就是，为什么不答应和我结婚？ 许廊因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在心里猜测，她问这话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赵温柔见他不回答，以为他不方便说，本想告诉他，不说也没关系，恰巧就撞到了他的一双眼睛里。 “你不方便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还能在这里干两年，我还年轻，没必要这么着急离开。” 许廊因挑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回答，也是他的真心想法。 他藏了一点私心，就是告诉赵温柔，两年之内他不会回家结婚。 如果赵温柔觉得他还不错，同样也能在这里坚持两年…… 很快许廊因又将这样的想法丢弃，在他眼里赵温柔虽然聪明善良，但是却并不适合在乡下，她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展现自己。 何况，赵温柔马上就是面临一次碰壁。 她想让村里的女娃娃也上学，实在是太难了！ 赵温柔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听到他的回答，对他的感官就更好了。 许廊因果然是一个有理想的年轻人，而且意志力坚定。 如果许廊因得知赵温柔对自己如此评价，恐怕会觉得她太单纯了。自从赵温柔出现，他的理想早就动摇过无数次了。 哪怕嘴上说着不肯回家相亲结婚，但他心里仍旧承认母亲的眼光好，赵温柔是他会喜欢的人。 若是长久相处下来，他不保证自己不动心。 许廊因看了看赵温柔被晒的红扑扑的脸颊，垂下眸子，他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 “今天好晒啊，你有没有觉得，麦子熟了陡然一热，真不知道今年的夏天要怎么熬。” 赵温柔叹了一口气，这里连个风扇都没有，更别说空调了。 许廊因听到她这话，再看她白嫩嫩的模样，更觉得她该早日回到城里，而非在这里受罪。 赵温柔不需要来乡下增加阅历，文工团也不需要支教老师。 第20章 涂药 许廊因想劝赵温柔回城里，但又没有立场。 他回家里找到了涂抹的药，便转身出门，继而敲响了赵温柔的家门。 赵温柔的两条胳膊如今红的厉害，她也知道许廊因会再来，就没有上门栓。 “你直接进来吧，我没有锁门。” 赵温柔在院子的大树下坐着，她怕听不到许廊因的声音，就在这里等他，虽然没有什么风，但也稍微凉快些。 许廊因推门进来时，仿佛有一缕夏风也悄悄潜了进来，将赵温柔散落的头发，微微吹起，露出她红润的小脸。 她与许廊因相隔不远，可许廊因却又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 “我今天又麻烦你一次。” 赵温柔不知道他心中所愿，笑着开口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你对我的帮助实在太多了。” 赵温柔这话说的是实话，打她过来到现在，许廊因无时无刻不在照顾她，只要她有事，定然是许廊因帮忙解决的。 “不用太客气，咱们都是同事，本来就应当互相帮助，何况你来这里也给我们减轻了负担。” 许廊因说的很官方，他没有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因为已经有了赵温柔不喜欢他的猜测，所以他不敢说太多越矩的话。 只能赵温柔待不下去，回到城里，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可是他们没有人肯开口说第一句话，只能僵持不下。 “你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你。” 赵温柔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其实不是话多的人，而许廊因也不太善言辞。 “把胳膊伸出来，我帮你涂药。” 许廊因直接进入主题，此时他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赵温柔的胳膊红的太厉害了。 赵温柔这次没再说自己涂，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抓胳膊。 “又麻烦你啦，谢谢你喔。” 赵温柔笑着道谢，她对着许廊因说的谢谢实在太多了，已经快要形成肌肉记忆了。 许廊因忽视了她的道谢，开口说道。 “今天下午你别去割麦子了，在家里休息吧。” 赵温柔这胳膊要是再去地里一下午，恐怕真就要肿起来了。 “不用担心她们两个怎么想，她们也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人刚来的时候就适应。原来种这一块麦地，也是因为我们实在没有什么事儿，再加上我们把工资都贴补到学校里了，宝叔就想着给我们一块地，总不至于饿着我们。” 许廊因开口解释，让赵温柔可以安心偷懒。 “其实这麦地就算咱们不管，大队里也会有人帮咱们收拾，毕竟宝叔他们也会在学费里分一些吃的给咱们。” 赵德宝是最不希望这几个年轻老师离开的，毕竟他们这里实在太缺教师资源了。 如果这几个年轻人一离开，那他们这个大队基本上就没有文化人可以胜任教师的职位。 许廊因他们其实吃的并不多，虽然是城里来的孩子，但也不娇纵，从来不会因为给他们提供的条件不好而闹脾气。 赵德宝知道他们总是要回去的，但还是尽可能的想多留他们一段时间。 “宝叔是个负责的人，对咱们也不错。我刚来的那一天，他给我说了很多，我看得出来，他希望孩子们能够学到知识，将来能走出这个窄小的天地是最好的。” 赵温柔点了点头，她对村支书是认可的。 “不过这麦田既然分给了咱们，那咱们也不能总是依赖别人的帮忙，我觉得涂了药的地方舒服多了，下午我应该还能干活。” 赵温柔知道许廊因是为自己好，但她不想自己刚来就那么多事。 就算马月兰她们不放在心上，但她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什么也不做。 “你一定要去吗？” 许廊因沉默了一瞬，又开口问道。 他不会强迫赵温柔，也会尊重她的决定。 “我想去给大家帮个忙，而且我自己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赵温柔抿了抿唇，委婉的表达自己的坚持。 “那就去吧，不过别割麦子了，在我们身后帮忙捡捡麦穗吧。” 许廊因点了点头，没有强迫她留在家里休息。 “好。”赵温柔笑着应道，“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儿了，而且你给我涂过药之后真的舒服多了。” 此时她的手臂仍在许廊因的手下，说话间下意识想要抬手给他看看， 许廊因抓住她的手腕，“别动。” 他的掌心炙热，好像将她的皮肤也烫了一下。 赵温柔被他这样抓着，顿时安分了下来，连声音也不再发出。 他的动作轻柔小心，可赵温柔还是忍不住移开了眼。 赵温柔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异性这样亲近过，仔细算起来，她和许廊因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好在药已经涂的差不多了，许廊因或许也觉察到了她的不适应，因此松开了她的手腕。 “涂完了，药留给你，不舒服的话就再涂一下。” 许廊因也是第一次这么照顾一个人，要是换成顾明德，他只会把药扔给顾明德，扭头就走，怎么会如此细致呢。 赵温柔并不知道许廊因如此双标，听到他这么说，便弯着眉眼应了声：“好。” 许廊因看着她含笑的眉眼，被晃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神智。 他果然还是要和赵温柔保持距离，要不然他真怕自己意志力不坚定。 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但赵温柔的确是他喜欢的类型，他的母亲是了解他的。 “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吧。” 许廊因起身告辞，他在赵温柔这里待的也够久了，回家煮个面条，吃完饭休息休息就该去地里割麦子了。 他们的地不大，又有三四个人割麦，一天基本就能干完了。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 赵温柔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要许廊因能说什么，他正巧提出离开，倒也算有默契。 这外面还是有些燥热，许廊因离开后，赵温柔就拿着药膏回了屋里。 她不急着做饭，想等胳膊上的药膏再吸收一下，要不然不就白涂了。 第21章 西红柿鸡蛋面 赵温柔估摸着胳膊上的药吸收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去厨房做饭。 她也不打算做太复杂的，大夏天的，她没有食欲不说，而且在厨房待久了也热，倒不如煮个清汤面，再拌点黄瓜，清爽可口。 赵温柔这几天都是这么吃，她也不觉得腻。 只是她刚进厨房，还没来得及洗手，许廊因便又来了。 “我想着你胳膊涂了药，应当不方便做饭，所以就多做了一碗，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许廊因端着一碗油汪汪的西红柿鸡蛋面，站在赵温柔的面前，他还是第一次给人做饭吃，难免有些忐忑。 赵温柔看着他略有些紧张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给我做饭，我应该好好谢谢你才对，怎么你一个帮忙的这么紧张。” 赵温柔的语气里带着玩笑，“难道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往面里放了什么东西？” “没有，绝对没有。” 许廊因连连摇头，他可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真的别有目的，直接挑明身份就行了。 “好了，我逗你的，别太紧张。” 赵温柔突然觉得这人有点可爱，但可爱一次又与他冷峻的长相不太相符。 “今天真的多亏了你，不仅给我涂药，还解决了我午饭的问题。” 许廊因真的已经贴心的不能再贴心了，毕竟换做是她，她压根考虑不那么周全。 “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们是同事。” 许廊因也只有这一个借口可用，但没有哪个同事会像他一样细心，而赵温柔只把这归结于他人好。 “我给你放到屋里吧，碗有些烫。” 许廊因看着赵温柔语气真诚，叫赵温柔没办法拒绝，当然赵温柔也没打算拒绝。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赵温柔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进了堂屋。 她在堂屋里有一张简单的小桌子，权且可以称作是饭桌。 不过她只有一个人，这么张小桌子也够用。 许廊因把面条放在桌子上，便准备离开。 “你先吃饭吧，吃完隔着墙头叫我一声，我就过来拿碗。” 许廊因不打算在赵温柔这里久留，他们不算熟悉，他怕赵温柔会觉得别扭。而且他频繁的出入赵温柔家里，又留了这么久，叫人看见了，对赵温柔也不好。 村里的嫂子大娘都是心直口快的人，有啥都会直接问出来，赵温柔的脸皮又薄，到时候解释不清楚，她肯定会不好意思。 “好，那你也赶紧回去吃饭吧。” 赵温柔根本不知道许廊因考虑了那么多，她只是觉得自己耽误人家吃饭了，不太好。 等送走许廊因，她才仔细看了看这面条，卖相真的很不错，是她做不出来的样子。 赵温柔并不擅长厨艺，她虽然已经独立生活许久，但吃喝上向来都是凑合，而且还有外卖和餐馆可以解馋。 不像许廊因来到这里三年，就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也学会了下厨做饭。 乡下的生活清苦，能像他这样下个面条，碗里还油汪汪的，就已经是小康水平了。 赵温柔并不知道这些，毕竟她也没过过这样的贫苦日子。 以前的生活就算再苦，食用油还是吃的起的，不像现在，吃个油都要省的不行。 她夹起面条尝了一口，有些烫，但是味道是真的不错，比她的清汤面好吃多了。 赵温柔虽然习惯了吃清汤面，但要真有好吃的，她也嫌弃自己做的饭。 不过她一贯能凑合，有什么吃什么，也算好养活。 一碗面条吃完以后，她的鼻头已经有了亮晶晶的汗珠，她缓了一会儿，进厨房把碗刷干净，这才站在墙头上喊许廊因。 “许廊因，许廊因，我吃完了。” 赵温柔拿着干干净净的碗，站在院子里，等着许廊因从屋里出来。 许廊因的饭量大，他正吃着第二碗呢，听到赵温柔叫他，放下筷子就出来了。 “怎么把碗刷干净了？你拿给我一块刷了就行了。” 许廊因隔着墙头接过干净的碗，微微皱了眉头。 “你的胳膊好点了吗？” 他看着赵温柔的胳膊已经慢慢褪去红肿，有一小截又恢复了白皙模样，但还是不放心。 “好了很多，你看都不咋红了。” 赵温柔抬了抬手臂，笑着和他说道。 “你的这个药可真管用，刚涂完没多大会儿就舒服多了。” 这药是许廊因的母亲给他寄来的，货比三家，买了效果最好的，也是价格最贵的。 “你觉得好用就行，我还有好几管呢，你不用给我了，留着用吧。” 许廊因没有说那一管药的价格，只说自己手里还有，在他看来，赵温柔的皮肤实在太嫩了，比他更需要留着药用。 不过他的确也还有不少药，自从他来了乡下支教，他的老母亲就没有一天放心的，隔三差五就给他寄生活必需品和药物。 许廊因每个月都要去镇上的邮局取信件，邮局都快成他家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赵温柔倒不是贪这点小便宜，而是下午她还要去地里，恐怕胳膊还会再泛红。 许廊因已经给自己上过一次药，她总不好晚上也厚着脸皮，叫他给自己抹胳膊。 虽然她觉得涂个药没有什么，但她怕许廊因介意。 这个时候的人应当还是纯情的，不比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大胆开放，而且她们仅仅是同事而已。 赵温柔虽然有心和他们打好关系，但却没想过要和某个人太亲近。 “不用客气，这外头太晒，你回屋里歇歇吧，一会儿走的时候我叫你。” 许廊因看着她只一会儿便被晒红了的脸颊，不由得在心中想，还是太娇了些，不过性格倒是不错。 “好，那我先回屋了，你也快回去吃饭，吃完还能休息会儿。” 赵温柔对着他摆了摆手，不再耽误他的时间。 回到房间以后，赵温柔躺在凉席上，拿着蒲扇慢慢摇着，这样的温度，也不知道要熬多久。 赵温柔幽幽叹了一口气，太热了，根本睡不着啊。 第22章 先看到自己，再看到别人 下午，赵温柔和许廊因来到麦田时，马月兰和白薇薇也到了。 “温柔，你的胳膊咋样了，涂药没有？我看着咋还这么红呢？” 马月兰或许已经从顾明德离开的情绪中走出来，但她看着赵温柔的眼中，仍带着担忧。 “月兰不用担心我，我涂完药已经好多了。” 赵温柔笑了笑，并举起胳膊给她看。 “廊因的药很好用，虽然还有些红，但是真的舒服多了。” 马月兰听到这话，再看她的表情，没有强颜欢笑，便放心了下来。 “那你下午还是不要割麦子了吧，要不然严重了，恐怕涂药也无济于事。” 马月兰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不过当时不是许廊因出手帮忙，而是顾明德。 若是顾明德没有回家，她们割麦子的时候应该很热闹。 马月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哀愁，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顾明德回家是好事，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把他留下来。 这样想着，她便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了。 赵温柔不知道她的心中已经有过千般思绪，只是笑着回道：“廊因也说地里的活不着急，让我休息一下，但我觉得没有那么严重，而且你们都在地里干活，我一个人歇着怎么好，他实在拗不过我，就让我过来帮忙捡捡麦穗。” 马月兰听到她这么说，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廊因说的对，咱们原本是不需要伺候这些地的，是我们觉得放麦假的时候，太无聊了，就问宝叔要了一块地来种，要不然大家都在干活，我们宅在家里也没啥意思，而且只有深入了解老百姓的生活，我们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马月兰这样的想法很不错，毕竟她们都是城里的孩子，就算家庭条件一般，也比农村的富户过得好。 起码她们有学上，一睁眼看到的天地也更为广阔。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以前我从来没有下过地，也不知道种地原来这么辛苦，等我真正的做过这些活以后，我才知道种地原来这么累，不是把种子撒在地里就万事大吉了，还需要打理，浇水、施肥、打药、抓虫、除草……一年四季，地里都着有忙不完的农活。” 白薇薇素来是个话少的人，这还是赵温柔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多话。 赵温柔也不懂农事，听到她这么说，直觉得繁琐。 “看来种地也有不少学问呢，以后我这还得好好学习一下。” 赵温柔笑着说道，她要在这里待上个一两年，肯定要学会怎么种地。 将来如果不回城里，她好歹也有一技之长，能够独立生活。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还是先解决这一块农田吧。 “这个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许廊因听到她这话，开口说道。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晒着会不会不舒服？要是忍不了就说，别强忍着。” 许廊因总觉得她白皙的皮肤又泛起了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我不碍事儿，这会儿挺好的。” 赵温柔摇了摇头，她好不容易说服许廊因来到地里，当然不可能再回去。 “你们实在太担心我了，我真的不要紧，又不是个玻璃娃娃，一摔就碎。” 赵温柔的语气有些无奈，她真不知道许廊因为何会如此担忧。 “那行吧，我们去割麦子了，你在后面捡就行。” 许廊因也不再啰嗦，拿起镰刀准备干活。 赵温柔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并没有逞强去割麦子，而是听话的满地捡麦穗。 捡麦穗的工作其实也不算轻松，虽然不会被镰刀所伤，但是她也要不停地直腰弯腰，甚至比割麦子弯腰还要频繁。 不消一会儿，她就觉得腰疼了。 许廊因他们是干惯了的，体力也比赵温柔好，因此不会这么快就不舒服。但赵温柔不行，她没干过农活儿，所以刚干的时候，就容易累。 好在捡麦穗这事儿也不着急，她时不时的能直起腰缓一缓。 约摸干了有两个小时，马月兰和白薇薇也觉得累，便准备坐在地头上歇一歇。 “廊因，温柔，你们俩也别干了，都歇歇吧，反正地里就这点儿活儿，也不差这一会儿。” 马月兰对着他俩招手，赵温柔还好，能站着缓一缓，许廊因可是一直埋头苦干的。 “好，你们先过去，我把这点割完就来。” 许廊因应了一声，他这一垄麦子快要到头了，不差这一会儿。 赵温柔和马月兰两人去了地头的树荫下坐着，刚一到树荫底下，她就觉得舒服了许多。 “我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在太阳底下晒着干体力活，这是第一次，还挺辛苦的，不过也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赵温柔开口说道，她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在她的那个时代，机械化已经普及了，看上去种地也没有那么辛苦，其实还是辛苦的，就算收种有机器，但是像白薇薇说的除草、打药，甚至浇水还是需要人力。 “从前的我实在是太天真了，总把事情想的简单化，我以为在乡下有一个小院，比在城市里更轻松，现在看来还是在城里好，有电，有风扇，就算在夜里也有娱乐场所。” 不像这里，入了夜一切都归于平静。 对于农村来说，想要用电实在是一种奢望。 没有电，也没有网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简单又无趣，而且辛苦。 赵温柔觉得如果是自己日复一日的这样生活，她可能真的待不下去，她也会忍不住向往城市里的生活，所以不怪那些支教老师离开，她也看到过繁华，自然理解他们的想法。 如果不是逃婚，赵温柔也没有办法接受落差，沉下心待在这里，了解村民们的不容易。 人总是先看到自己，再看到别人。 如果自己的生活已经不如意了，他们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去想怎么改变别人的苦难呢？ 他们的离开是必然。 赵温柔垂下眸子，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许廊因这几人。 第23章 这个夏天不好过 “是不是还有点不习惯？” 马月兰戳破了她的心思，但并无恶意。 “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很不习惯，这里什么也没有，甚至生活都不方便。不过我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因为我觉得如果我离开的话，我的余生都会用来后悔。” 马月兰笑着说出当时的心路历程，她也想过逃离，并非赵温柔一人嫌弃这里，又留在了这里。 她们都有自己不能挂在嘴边的理由，但没有关系，结果都是一样的。 “现在待习惯了，觉得这里也没有那么不好，只是到夏天的时候，还是有些受不了这么高的温度。” 马月兰是一个很能适应环境的人，不管在哪里，只要待够一定的时间，她都可以完美融入。 “这天确实太热了，晚上都睡不好，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凉席都捂得烫手。” 赵温柔认同的点头，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她就异常想念她的空调，只可惜她的手边只有一个蒲扇。 “真不知道这天还要热到什么时候，真是难熬啊。” 赵温柔这还是第一次过乡下生活，不知道这样的天起码要持续到九月底，夜里的温度才可能降下来。 “还早着呢，后头有你热的日子。” 马月兰无情的说道，顺手也将赵温柔的幻想打破。 “这样的天，就算是下了雨，也是闷热的，不可能真正凉快下来，你就不要想了。” 赵温柔听到这话，眼里彻底没了光。 “这个夏天真不好过啊！” 她不禁感叹道，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回城里结婚的，她可不想变成一个怨妇，每天围着灶台转，最后还不得善终。 “是啊，这个夏天可真不好过。” 白薇薇看着走来的许廊因，又看了看赵温柔，轻声应道。 她今天都没怎么说话，直到此时，才开了口。 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角落里，悄悄地看着许廊因，不叫他发现，也不打扰他。可直到今年的夏天，赵温柔这朵娇花来到这里，白薇薇便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她这样守望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对于赵温柔来说，或许是过高的温度叫她难受，从而觉得不好过，但对白薇薇来说，是她留在这里坚守的意义快要失去。 白薇薇不是一个泼妇，她同样是一个有文化、有学识的女子，她喜欢许廊因，便愿意为他留在这里，但若是许廊因爱上别人，她也不会撒泼，只会悄然离开。 白薇薇不想这样早就埋葬这一段爱恋，但她深知，赵温柔是带给她痛苦，又结束她无望的暗恋，助她获得自由的人。 “你的胳膊好些了吗？要不要再涂一次药？” 白薇薇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语气里藏着关心。 许廊因恰好过来，听到白薇薇的话，也将目光落在赵温柔白皙的小臂上。 “看上去也没有好太多，兴许是太阳晒的了，我给你的药带了吗？再涂一下比较好。” 许廊音的语气里满是关心，这是白薇薇不曾见到过的模样。 白薇薇心里含酸，也不愿再说话，只是目光仍旧不舍又隐晦的落在许廊因身上。 “不碍事的，我真的好多了，没有不舒服，只是太阳晒过显得有些红了，等回去再涂药就行。” 赵温柔对着许廊因笑了笑，声音更加和婉，颇有些撒娇的模样。她近来与许廊因亲近不少，下意识对他不设防，也忘了旁边还有两个人在。 好在马月兰是知情识趣的，不会胡乱打趣他们。 若是顾明德没有回家，恐怕早就吱哇乱叫起来了。 想到顾明德，他应该已经到家里了。 马月兰知道顾明德的家庭条件不错，回到家里必然不用再吃苦受罪了，此时应当乐不思蜀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要是马月兰回到研究所，肯定也无暇顾及其他。 “回去一定要涂药，千万不能马虎大意，虽然只是麦疹子，但是真难受起来也不好熬。” 许廊因的表情严肃，他觉得赵温柔实在不把健康放在心上了。 “好，我知道了。” 赵温柔眼含笑意，她已经许久没有被人这么关心了。 因此听到许廊因的唠叨，她并不觉得烦，反而想多听两句。 她这边同许廊因相处的极好，可她远在城里的父母，却愁的吃不下饭。 “你说说咱们闺女能去哪儿啊？她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咱们，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逼她了。” 王桂芬说到这里，忍不住又落下了泪。 她一心想着让女儿有一门好亲事，可没有想过女儿会这么抵触，甚至不惜离家出走。 “别哭了，温柔这么大个人了，又是带着钱出门的，肯定不会吃苦，大不了等她的钱花完了，就回来了。” 赵大海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不过你说那话也是，她哥就算结婚了，这也是她的家，你叫孩子听着心里啥味儿？再说有啥事你不能等我回家再商量，咱闺女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未受过委屈……算了，说这些也没用，我再托人打听打听，她上了哪趟车，去了啥地方。” 赵大海叹了一口气，他这个闺女从小娇生惯养的，也不知道离了家有没有被欺负。 王桂芬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了，这会儿听到赵大海的话，也不反驳。 “老赵，温柔肯定生我的气了，你可千万要替我把温柔找回来，只要温柔回来，她不嫁人就不嫁了，我一辈子养着她。” 王桂芬现在无比后悔，她要是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答应团长夫人的求亲。 “放心吧，咱们就这一个宝贝闺女，我肯定不能让她在外边过苦日子。” 赵大海安慰着老伴，只是这么多天了，也不好找。 “这事儿你给儿子说了吗？让他也帮着找找。” 赵大海看着王桂芬的表情就知道她没说，毕竟在她心里，儿子更为重要一些。 “那老大不是刚谈了朋友，没有时间嘛。” 王桂芬动了动嘴，憋出一句话。 “他谈个朋友咋就没有时间了，妹妹重要还是女朋友重要？” 赵大海真要被王桂芬气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分不清轻重。 “我去找老大宿舍找他，你在家里好好反省。” 赵大海推着自行车出门，独留王桂芬一人在家。 第24章 深夜邀约 赵温柔傍晚回到家，就先去洗了澡，给自己涂药，她还不知道父亲和兄长知道自己离家出走后，一夜未眠。 洗过澡以后，赵温柔觉得神清气爽，就连胳膊也好受许多，便也有心思盘算了。 地里的麦子已经收完，拉到学校的空地晒着了，等晒干了以后，再把麦子用石磙碾落麦子就行，剩下的日子应当不忙了。 许廊因从厨房出来，看她坐在院子的树下出神，便又叫她。 “温柔……” 许廊因叫她的名字时，语气颇为柔和，像是将她的名字在舌尖上绕了一圈一般。 赵温柔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又纯又可爱。 “明天我去镇上取信，你有东西要捎带的吗？” 许廊因被她这样看着，心下微微一动，很快又稳定心神，缓缓开口。 他去镇上取信已经成为固定项目，马月兰和白薇薇偶尔也会让他帮忙捎带东西。 不过赵温柔刚来并不清楚，他就主动开口问了。 “没有……” 赵温柔的头摇了一半，突然想到自己是离家出走，还有家人。 “对了，你帮我寄个信吧，我明天早上拿给你。” 她觉得自己应该给家里人报个平安，虽然母亲有些重男轻女，但这些年对赵温柔确实也不错，父亲和兄长也是真心疼她。 “行，明天我走的时候叫你。” 许廊因点了点头，“那我先进屋了，你早点休息。”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同赵温柔扯些无用的闲话。 “好喔，你今天辛苦了，也早点休息哟。” 赵温柔对着他挥了挥手，漂亮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许廊因对她的笑，越来越没有抵抗力，装模作样的咳了一下，便转身回了房间。 他们两家之间的院墙不高，但要是不刻意去看，也看不到对方家里。 显然许廊因做不到，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去看赵温柔是否在院中。而赵温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断的纵容着许廊因的得寸进尺。 许廊因回到厨房，暗骂自己不争气，明明已经下定决心，绝口不提他们的亲事，如今又忍不住靠近她。平时照拂几分，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偏偏恨不能事事都包揽了。 而且赵温柔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或许要寄的信件，就是想要回家。 一时之间，他脑子里闪过千万个想法。 “人家回不回家，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急了起来。” 许廊因像是生闷气一般，嘟囔着说道。 “许廊因，你可真不争气，人家都对你没意思了，你又惦记起人家，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许廊因这样说着，便真的不再做饭，喝了一碗凉茶，扭身进卧室休息了。 晚上的院子里凉快许多，反而是屋里有些闷热，但他害怕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宁愿在屋里憋着，也不再去院子里了。 赵温柔可不知道许廊因的烦恼，她点了一根蜡烛，在屋里写信。 来到这里也有十来天了，她估摸着家里人都该放弃找她了。毕竟按照她妈那话，她不结婚在家里当老姑娘，显然有些多余。 如今她既有工作，又不用在家里碍眼，她们应当是高兴的。 赵温柔如此一分析，便心安理得起来，那一丁点的愧疚也都消失不见了。 她在信中认真的讲明了自己的想法，也告诉父母她现在的工作很好，虽然不如在文工团工作，但教书育人更能实现价值。 文工团里从来不缺优秀漂亮的姑娘，而这乡下的教师却是不可或缺的。 在信的最后，赵温柔表示父母兄长不用担心自己，也不需要来找自己，她自己决心做一名小学老师，也希望他们可以好好生活。 其余的赵温柔一概不提，她想双亲应该也不感兴趣。 这样想着，她就快速的收了尾，将信纸叠好，装进信封里，只等明天拿给许廊因。 赵温柔写完信以后，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她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许廊因之前建议她等麦假结束，再去走访，但她对村里的人都不熟悉，就算麦假结束去家访，她也得知道村里有多少孩子，哪家上了学，哪家没上学。 赵温柔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她躺了一会儿，又咻的一下坐了起来。 如今的她心里有事，实在没有睡意。 也不知道许廊因睡了没有？ 赵温柔莫名的想起了隔壁的男人，自她来到这里，他对自己百般照顾，以至于她有事的时候，下意识便想起了他。 不过她这可是为了村里的孩子们，算不得私事，深夜打扰他，应该也没关系吧？ 赵温柔不确定的想到，但她仍不免有些担心。 许廊因若是睡着了，自己再把它叫醒，罪过岂不是就大了。 人家好心帮扶自己，自己却以怨报德。 赵温柔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可她实在睡不着，便套上衣服，出了卧室。 皎洁的月亮已经高高挂在树梢上，蝉鸣声此起彼伏，若是再下一场雨，恐怕还会有蛙叫声。 赵温柔深吸一口气，恐怕只有乡下，才有这样的好空气。 她在院子的石桌旁坐下，想等有了睡意再回屋里，兴许就不会感觉烦闷了。 只是还不等她酝酿睡意，许廊因的院子里便有了动静。 “廊因，你也没有睡吗？” 赵温柔惊喜的站了起来，微微踮起脚尖，看向许廊因的方向。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对许廊因动静竟然那么敏感，只是看到他，便露出了笑容。 许廊因满腹心事，自然睡不着，可他没想到赵温柔也没有睡。 “嗯，太热了，睡不着。” 许廊因随口扯了一个借口，如今这个时节也很是站得住脚。 “你怎么也没有休息呢？是不是胳膊还不舒服？” 许廊因的语气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关心，好像只要赵温柔应一句：不舒服，他就能直接翻墙过来。 “没有，你给我的药很有用，胳膊已经不红了。” 赵温柔摇了摇头，她早就忽略了胳膊不舒服的事儿了。 “你方便过来吗？这样踮着脚和你说话，有一点点累。” 赵温柔举起白嫩的小手，比划着同他说道。 许廊因听到这话，瞳孔一震，深夜邀请他去她家。 虽然知道她没有别的心思，但他还是晃了一下神。 “好，你等我一会，我这就过去。” 许廊因来不及多想，他打心底里也不想拒绝这个邀请。 赵温柔听到他答应下来，便也往家门前去。 不必许廊因敲门，赵温柔便默契打开了家门。 “快进来，我有很多话要说呢。” 赵温柔的语气热切，这让许廊因心头一惊。 难道赵温柔想和自己摊牌吗？还是她想开了，要回家和自己结婚？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该怎么拒绝呢？ 许廊因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连手心也冒起了汗。 “廊因，你能跟我说说咱们大队每家每户的孩子。都是啥情况吗？” 赵温柔不知道他心里都已经想到要不要先领个结婚证，日后再补酒席了，笑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情况？” 许廊因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是他想的太多了。 “行，咱们坐下来说吧。” 许廊因一秒恢复严肃，将心里荒诞的想法抛到脑后。 “你是知道的，咱们大队是由三个村子组成的，咱们住的是小湾村，也是最大的一个村子，大概有一百二十户，另外还有大湾村，和平湾村，这两个村子加在一起有八十户，总共是两百户人。你也看到了，咱们的学生全部加在一块，也就一百来个，起码有一半儿的家庭没有把孩子送过来。” 这还是许廊因他们努力过后的结果，他们刚来的时候，学校里的学生甚至没有三十个。 “小湾村实在太穷了，像样的学校都没一个，正经的老师也没有。张老师也不过是小学毕业，其实没有什么大学问，大人们自然也不愿意让孩子跟着张老师上学，在他们眼里，跟着张老师上学都不如多去打一篮猪草。” 许廊因从不因为学历而看不起张老师，相反，他们很尊敬张老师，就算他的学历有限，但他的思想觉悟就很高。 不是哪一个人都可以做到像张老师一样，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投身在教育中而不求回报。 “我们来了以后，宝叔跟着我们开了几次的动员大会，我们也试着去和家长沟通，但说实话，没有得过好脸。你现在看到的都是我们三年来的努力，也只是比原来好了一些而已，还没有真正的让他们接受知识能够改变未来。” 许廊因扯了扯嘴角，这些大人愿意把孩子送进学校，也是想着他们识几个字好做工。 “我们给他们举例子，讲实际，告诉他们孩子识了字，读了书，以后就有机会进城里务工，他们才勉强同意让孩子上学。不过这些孩子也很难搞，你也看到了，很调皮，所以我们也就这样教了下来，没有再做过尝试。” 第25章 不会打扰我 许廊因不是不想让所有的孩子都进到学校，而是他们的的确确努力过，又失败过无数次。 “你说想再去尝试的时候，其实我觉得有点浪费精力，但我又希望你可以成功，这样就有更多的孩子有上学的机会。” 许廊因的内心是复杂的，他不看好赵温柔，甚至觉得她在屡次碰壁之后，或许会离开这里，但他有希望赵温柔可以做到。 如果他们做不到，换成一个能做到的人也好。 “我没有办法保证，但我想试一试，这样起码我不会后悔。” 赵温柔的眸子里充满了认真，她没有开玩笑，也没有把这件事当儿戏。 “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接下来应该我为大家做一些事情了。” 赵温柔知道他们有多辛苦，毕竟万事开头难。 许廊因已经给她开了个头，哪怕仅仅只是一半的开头。 “只要无愧于心就行了，不要太勉强自己，我们只能给他们提供帮助，至于如何选择，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这些年，许廊因也看开了，毕竟人总不能事事都如意。 “我知道，我也没想着真能把所有的孩子都劝进学校来。” 赵温柔心里有数，许多事情不是强求就能做到的。 “其他的，等明天空了，我给你列一个名单吧，我这会儿跟你说，你恐怕也记不住。” 许廊因觉得他们要是坐在这挨家挨户的说起来，恐怕说上半夜也说不完。 “这样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赵温柔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她原本只是夜里睡不着，才想出来坐坐，没想到会遇到同样没有睡觉的许廊因。 “不麻烦，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许廊因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此时都已有了隐隐下坠的趋势，他们要再坐下去，恐怕天都要亮了。 “哎呀，你看我一说话就忘记时间了，你明天还要去镇上呢，赶紧回去睡觉吧，别耽误了正事。” 赵温柔听到他这话，一拍脑袋，语气略带懊恼的说道。 她总是这样一提及正事，就会把什么事情都忘了。 许廊因笑了笑，“好，你也早点睡吧，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等到麦假过去之后再考虑也不迟。” 现在赵温柔就是想和他们聊，他们恐怕也没有时间分给赵温柔一个眼神。 赵温柔点了点头，送许廊因出了家门。 送走许廊因以后，她并没有立刻去睡觉，而是来到桌子旁，她刚要拿起笔，把计划列出来，便看到桌子上的信件。 “哎哟，刚才怎么忘记把信给廊因了，看来明天又要麻烦他一次了。” 赵温柔嘟嘟囔囔的说道，她的记性实在太差了。 许廊因可不知道她的想法，从赵温柔家里出来，他也没有什么睡意，只是他觉得不能再留下去了。 毕竟是深夜，他们聊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要是再说个没完，恐怕这一夜都要过去了。 既然他与赵温柔走不到一块，就不能影响她的名声。乡下的人虽说朴实，但也存着老旧的思想，如果叫她们知道这些事，恐怕背地里不知如何议论赵温柔这位年轻漂亮的教师了。 许廊因在这里待了三年，实在太了解这里的人了。 赵温柔倒是没有过这样的担心，毕竟她成长的环境与这里实在不同，不过她也明白，不能太过打扰许廊因，她们只是同事而已。 一夜过去，许廊因仍记得帮她寄信的事情，于是在出门前叫了她的门。 “温柔，我要去镇上取信了，你要我帮忙寄的信准备好了吗？” 许廊因这次不在隔着院墙叫她，而是站在了她的家门口。 他向来都是早早的就出了门，到镇上的邮局取完信件，再帮马月兰和白薇薇买东西。 赵温柔昨夜里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听到他叫自己，便立刻拿着信出来。 “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你来喊我呢，昨天我拉着你说了太久的话，害怕今天早上再叫你，会打扰到你。” 赵温柔对他的态度仍旧客气，但话里又止不住的亲近之意。 或许是因为许廊因近来帮她许多，所以叫她没了防备心。 “不会打扰到我，以后有事都可以直接叫我，咱们离得这么近，你不叫我，那不就浪费了这样近的距离了。” 许廊因半开玩笑的说道，但他的确是希望赵温柔有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而不是事事怕麻烦他。 他在心中猜测赵温柔下乡来的原因就是他，如今仍不愿与他说开，说不准心里还是怨他的。 许廊因越想心里越愧疚，若是没有他，赵温柔还是那城里文工团的“夜莺”，绝不会飞落到乡村的梧桐树上。 赵温柔哪里知道许廊因是怀揣着一颗补偿的心对她，听到他这话，越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我知道了，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浪费这样好的距离。” 赵温柔露出一抹讨巧的笑，她素来都是与人为善，且又保持着分寸。因此就算她答应了许廊因，下次还是会客客气气的。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要不然一会儿就不好搭车了。” 小湾村的村头每天早上都有一般进城里的公交车，会路过他们镇上，许廊因每次都会早起搭这趟车。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我就不送你了。” 赵温柔点了点头，她一会也要去学校找马月兰，昨天她们约好了就拣些麦秸杆，回来掐辫子、编草帽戴。 夏天实在太热了，有个大大的草帽也能遮一遮阳光，让她好受一些。 赵温柔对掐辫子，还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的。 这会儿天还不热，太阳也没有那么毒辣，正适合出门，她打算先去学校等马月兰。 马月兰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她俩快走到学校的时候便碰到了一块儿。 “咱们可真有默契，我想着这会儿凉快，不用晒着出门，就赶紧来了，没想到你也过来了。” 马月兰看到赵温柔便笑了出来，她仿佛真的彻底忘掉了顾明德离开的事情。 赵温柔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前几天怪异的情绪是不是因为顾明德要离开。 不过，这是马月兰和顾明德之间的事情，她就算好奇，也不该开口问。 赵温柔将心底的好奇压了下去，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现在就差白薇薇了，她向来准时准点，从来都不会早到。何况这是她们三人之间的约会，没有许廊因在。 “微微估计也一会就到了，咱们先进学校吧，在里面等她。” 马月兰拉着赵温柔的手，进了学校的门。 “我看着你的胳膊已经好了，这会儿还难受吗？昨天可真是吓坏我了，你看着比我和薇薇那个时候严重多了。” 马月兰不是娇气的人，但初次起麦疹子的时候，也被折磨的够呛，又痒又难受，还不能用手抓。 “不难受了，昨天晚上就好的差不多了。” 赵温柔笑了笑，抬起手臂让她看。 “廊因的药很管用，现在胳膊上连一个红疙瘩也没有了。” “他那药可贵了，都是他妈从城里寄来的，自然是有用的，要是没用的话，那钱可就白花了。” 马月兰笑了笑说道，“当时我用的时候，顾明德都心疼坏了。” 她提起来顾明德的神色有一分落寞，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赵温柔听到这话，又想起许廊因送给自己的那管药，显然像是刚拆封的。 她心想：这下可好，不仅欠的人情越来越多，还占了人家钱的便宜。 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偷偷地在心里计算着，她怕自己一辈子都还不起了。 “那我可得好好的感谢一下廊因，要不是他，我这两条胳膊恐怕都不能要了。” 赵温柔笑了笑，心里想着还不如让她肿两天呢。 她现在再拿钱给许廊因，也不大合适了。 “廊因不会计较这些的，他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是为人大方，对我们也很照顾。” 马月兰看得出许廊因对赵温柔不一般，便为他说了两句好话。 就是不知道这俩人是什么关系了。 马月兰多少有点子好奇心在身上，但又不方便直接问。 “今天廊因去镇上取信，说不准他母亲又会给他寄来什么好东西，平日里伯母寄信也不频繁，就是到了夏天，她不放心廊因，寄来的东西就多一些。” 马月兰好歹和许廊因同事三年，又和顾明德走得近，对他的事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廊因肯定没有和你提过这些，顾明德那个大漏勺不在，真是少了很多乐趣。” 马月兰这话不假，顾明德的性格开朗，和谁都能搭上两句话，在熟人堆里更是滔滔不绝，不像许廊因，沉默内敛，更喜欢直接行动。 “明德过些日子应该就回来了吧，他不是说了会给你带礼物吗？” 赵温柔终究还是开了口，但也没有说太多。 “或许吧，也有可能他已经乐不思蜀了呢。” 马月兰笑了笑，她早就想开了，顾明德回不回来并不影响她。 第26章 但我们有学识 “哟，你们来的这么早呀。” 白薇薇还没进学校门，就看到了她们俩人凑在一块说话。 她虽然嫉妒赵温柔，但许廊因不在时，她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 “我还以为我比平时来的早了，没想到你们都已经过来了。” 白薇薇走到马月兰身边坐下，她就算掩去对赵温柔的嫉妒，内心里还是不愿与她多亲近。 她们本就是情敌，也没有发展为好友的必要。 虽然赵温柔对许廊因的态度不明朗，但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们有着不同寻常的亲近。哪怕这样的亲近是许廊因主导，若毫无关系，那也是不可能的。 许廊因不是见色起意之人，如果叫他对每一个人特殊关照，那绝对是有隐情的。 “我们也没来多久，就是想着这会来可能凉快点，要不然一会儿走在路上太晒了。” 马月兰忽略了白薇薇眼底的算计，好歹认识三年，白薇薇的心思，她就算摸不透，多少也能猜到点。 白薇薇对许廊因不可谓不痴心，但她又从不表白，只是枯守着。 马月兰想着白薇薇的往事，又想到自己，她又何尝不是糊涂人。 “我以为你会卡着点来呢，毕竟你的时间观念一向很重，而且也会利用碎片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 马月兰这倒不是夸白薇薇，而是她真是如此。 “天气热了，我也开始懒散了。” 白薇薇笑着搪塞了一句，其实她今日早早出门，就是为了偶遇许廊因，多看他一眼。 只可惜许廊因未见到，她又没有事情可做，就来了学校。 “既然你也早来了，那咱们趁着凉快，先挑些麦秸杆吧，一会儿还要拿去泡了水，才能掐辫子呢。” 马月兰开口说道，她可不想因为说闲话，导致顶着大太阳干活。 “说起来，咱们三个还是轻松的了，只需要掐几挂辫子，编几个草帽戴着玩儿，村里的妇女可都是拿这当事业干的。” 马月兰也是这两年才了解到的，原来村里的女人都会尽可能的找一些事情做，补贴家用。 不过她们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得到的报酬也是少之又少，像掐辫子这样的活计，只有抽空才能做一做，因此她们一个月下来，恐怕也赚不了五毛钱。 “还是因为这里太穷了，除了种地，又没有真正的事情可以做，如果咱们这儿能有个工厂，就能解决大部分人的就业问题，有了钱，其他的事情自然也迎刃而解。” 赵温柔感叹道，可是工厂都是城市里，没有人会下到农村来。 城市工厂里的正式职工可是个香饽饽，不是谁都能当上的。要是这么轻易就在农村开个工厂，那城市里的生活就显得那没有那么诱人了。 “说的轻巧，可谁又能做到呢？咱们也不过是普通人，来这里也就是做个教书匠。” 马月兰清楚，这是有心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们不可以，或许咱们可以呢。” 赵温柔垂下眸子，她觉得只要尝试，也不是没有可能。 “温柔，你是认真的吗？” 马月兰诧异的看着她，就连白薇薇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们一无人脉，二没资金，就连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也不知道。你这个想法真的太疯狂了。” 白薇薇觉得赵温柔的想法很不切实际，是完全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我们没有人脉，但是我们有学识，有胆量，有村民们所没有的眼界，如果我们都不能证明学习知识能够改变未来，能够掌握财富，那我们拿什么去说服村民们，让他们相信孩子能够通过学习改变他们的未来呢？” 赵温柔原本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她只想通过沟通交流，说服村民们让孩子上学，那正如许廊因所说，他们已经做过这样的努力，结果也并不理想。就算赵温柔再去家访，也未必有好的结果，但如果她们做出成绩呢？她们用实际行动证明，知识的确可以改变他们现在的困境，那还有人会拒绝读书吗？ “可我们只能设想，没有办法去实践。” 白薇薇抿了抿唇，她无法彻底反驳不了赵温柔的观点，但她却看不到赵温柔所说的未来。 “这就是我们需要付诸行动了，不行动，只做空谈，我们永远都无法成功。” 赵温柔虽然也没有做过生意，但她家败落之前，也算小有资产，从小耳濡目染，听到过不少经商的理念。而她也清楚，她们只要能抓住时代的机遇，想要赚钱并不难。 不过这些想法，她没有再提，毕竟白薇薇不认同，马月兰也是态度不明。 “我觉得温柔的想法不错，不过薇薇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马月兰出来打圆场，她向来没心没肺，不是做领导的料，也考虑不来这些复杂东西。 赵温柔明白马月兰的意思，也没有抓着这个话题不放手。 总归这是她一人的想法，与其他人无关。 “今年的麦秸杆不错，去年的就没有那么长，也硬一点，编起来可麻烦了。” 马月兰其实也不懂什么好、什么不好，只是随口扯了个话题。 好在赵温柔配合，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我还没有掐过辫子呢，一会儿得麻烦你们教教我了。” 赵温柔笑着接道，但她在心里也盘算着，掐辫子、做草帽，或许也能发展成生意。 “行啊，虽然我比不了村里大娘们的手艺，但是教一教你，还是可以的。” 马月兰点头应道，她也在想着赵温柔那番话，真正要改变农民的命运，让他们明白，他们不必只靠这片土地生活，就必须要做出点儿成绩证明。 不过眼下并不是谈事情的好时机，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薇薇比我的手灵巧，顾明德的草帽就是她编的，戴了一个夏天也没有坏。” 马月兰这话说的不假，她虽然也学会了，但或许是没有学到精髓，编出来的草帽没几天就被她折腾坏了。 “这样看来，咱们都得向薇薇多取取经了。” 赵温柔没有把白薇薇反驳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白薇薇的顾虑也是正常的。 “我也是熟能生巧而已，你们多练练，肯定比我编的还要好。” 白薇薇抿着唇笑了笑，顾明德的那顶草帽是她编的最好的，原本要送给许廊因的，可许廊因不要，她便转手给了顾明德。 顾明德向来没有眼色，见她给他，竟真的收了下来。 既然已经送出去，白薇薇再不情愿，也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薇薇说的对。” 马月兰笑着点头，“我看这些麦秸杆也差不多了，咱们进屋去吧。” 如今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将地都晒热了，她的额角上也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我看着也差不多了，咱们先进去吧，要是不够，再来找就行了。” 白薇薇点头，其实她们现在来捡也有点早，但她们又实在没有事情可做了。 放了麦假的孩子可不是撒着欢儿在地里玩的，而是真真正正要下到田里，和大人一起干活。而她们这群城里来的老师，就闲了下来。 马月兰和白薇薇大可以像顾明德一样，回家去看一看，但她们最终也没有动这样的念头。 赵温柔不能回家，她怕自己一回家，就被逼着领证结婚。 谁知道结婚对象是人是鬼，而原主的结局又那样惨！ 赵温柔只要一想起这些，就越发坚定的要留在这里，绝对不会回到城市里。 她们拣出来的麦秸杆上还带着小麦，需要剪下来，再把麦秸杆放在太阳底下暴晒，过个几天，才能泡了水掐辫子。 用剪刀把麦秸秆上的小麦剪下来，是她们自己的方法，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小湾村里只有她们才有这样的功夫。 “温柔，廊因应该快回来了，你让他捎了什么东西吗？” 她们把麦秸秆处理好以后，马月兰便开口问道。 马月兰是最常让许廊因捎东西的人，毕竟她对许廊因没有别的心思，而白薇薇那个别扭的性子，恐怕也不会和许廊因说话。 有时候她也想不通，白薇薇能为了许廊因在这里待上三年，为何不能开口说一句：喜欢。 “没有，只让他帮我寄了封信。” 赵温柔摇头，她没有什么要买的，虽然来的匆忙，但她的必需品都装进了小包袱里，带了过去。 村里也有供销社，她需要什么东西，也能去那里买。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给家里寄信了。” 马月兰听到这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是从南方城市来的，比赵温柔她们还要远。 “我在这里挺好的，写不写信也没什么要紧。” 她垂下眸子，似是安慰自己般的说道。 赵温柔看了看她，又转头看白薇薇，发现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没关系，下次再写也是一样的廊因不是每月都有信件寄来嘛。” 赵温柔觉得许廊因是幸福的，能有亲人这样热切的关心他。 第27章 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许廊因到了邮局，先将赵温柔的信寄了去，又去取自己的信件。 这次他收到的东西，比以往都多，或许是出于母亲对他和赵温柔的愧疚。 许廊因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母亲总是会这样，意识到做错事的时候，便会买一堆东西，用作无声的道歉。 不过，他尚且不知道这一次将是一个多么荒唐的错误。 许廊因带着大包小包，又帮马月兰买了雪花膏，这才准备回程。 因为带的东西太多，他没有去学校找马月兰，而是先回了家中。 母亲这次给他寄来的信摸起来格外的厚，恐怕写了有三页纸，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或许母亲又在心中催促他回家结婚。 许廊因将信纸展开，信中赫然写道，她原本想为儿子定下的未婚妻，因不满包办婚姻，逃了婚，她的父母都在找她。 他唇边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的未婚妻不正是那日迎着烈日骄阳而来的赵温柔，他在看到她照片的那一刻，她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许廊因只以为她不与自己相认，是因为心中有怨，不愿嫁他，原来是逃婚而来。怪不得，怪不得她从来不提。 赵温柔或许并不知晓，她要逃离的未婚夫，就在她的眼前。 “廊因，你回来了吗？你再不应我们，我们可就进来了。” 马月兰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许廊因匆忙收起未看完的信纸，慌乱中将它塞到了柜子的抽屉里。 他知道马月兰的急性子，说话间就要进来。 果然不等他应声，马月兰就扯着赵温柔和白薇薇，进了他的家门。 “我让你帮我捎的东西，你没忘了吧。” 马月兰笑着说道，她看着柜子上摆了一排的东西，便又开了口。 “这次寄的东西可真不少，恐怕都够你一年用的了，伯母还真是心疼你。” 马月兰知道许廊因是许家旳一根独苗，他母亲一直盼着他能回家结婚生子，可许廊因偏偏不肯，一头扎到了这穷乡僻壤，没说过一次想家。 许廊因知道，这不全然是母亲心疼他，而是在无声的给他道歉。 母亲做事向来风风火火，还未得了赵温柔的意见，就写信让自己夏天回家完婚，如今赵温柔被她吓跑了，她心虚，便寄来一堆吃用的东西与自己赔罪，可她应该道歉的是赵温柔。 若是没有母亲这一出，赵温柔理应还在文工团内，而不是来到了这穷苦乡下受罪。 可这样的话，许廊因不能同任何一个人说，也不能告诉赵温柔，只是在看到信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过来，赵温柔并不认识他，她连自己的相片还没看过，就匆匆从家里逃了出来。 可见赵温柔有多抗拒这门亲事。 “你们看看有什么想要的，挑着拿走点吧，留在我这也用不完，还有吃的，夏天放不了多久就坏了，明德不在，你们多拿点。” 许廊因没有接马月兰的话，而是招呼她们拣一些想要的拿去。 除了一包衣服和布鞋，他妈还寄了不少吃的、用的。他不好直接拿给赵温柔，便让马月兰她们都挑一挑。 “我是没什么想要的，就是这个水果罐头，能不能给我？” 马月兰素来喜欢这些东西，但是水果罐头价格贵，买上这一罐，都够学生们考两回试了，因此就是许廊因常常去镇上，她也极少舍得让他帮忙捎带。 “行，你拿去吧。” 许廊因点头，他看向赵温柔，希望她能多拿一些，但赵温柔并无动作。 马月兰似乎也看出了许廊因的想法，她拉着白薇薇和赵温柔走到柜子旁。 “你们不要不好意思，廊因说的很对，他用不完放坏了，不是很可惜吗？” 马月兰给许廊因挤了下眼睛，示意他也说两句。 “是啊，权当是帮我的忙了，你们都挑些东西带回去吧。” 许廊因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赵温柔的身上。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能做的只有多照顾赵温柔，等她回到家里，再让母亲给她道歉。 原本赵温柔放弃了大好前程，来到这乡下，他就已经格外愧疚。 许廊因觉得他做多少事情，恐怕都弥补不了赵温柔。 好在赵温柔一路过来，并无意外发生，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会陷入愧疚当中。 “我也没有什么需要的，那我就要这一罐糖吧。” 赵温柔想了想，将角落里并不显眼的水果糖捡了出来。 白薇薇想留作纪念，就拿了个用的，毕竟这也算是许廊因送她的礼物。 “东西拿过了，我们就先走了。” 马月兰看许廊因似是还有话要和赵温柔说，就将白薇薇给拉走了，她可不做讨嫌鬼。 白薇薇也是个有眼色的，虽然知道这样放任他们两个发展，只会对自己不利，但她还是跟着马月兰离开了。 她在这里守了许廊因三年，纵使从来没有主动过，可许廊因也不可能看不到她，但他从没有在意过她，她其实已经明白自己的结局如何。 只是她尚有不甘心，还想再试一试。 白薇薇被马月兰拉走时，回头看了许廊因一眼。 她不想再守着了，她要主动出击。 白薇薇要在这个夏天得到一个结果，不论是好是坏，她要让许廊因知道，她喜欢他。 许廊因还不知道他要面临的问题，看着赵温柔，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的信，我已经寄去了，邮递员说得一个星期才能到。” 许廊因大概已经知道，赵温柔寄的信是报平安的。 “那就好，你看我，又是麻烦你帮我寄信，又是拿你东西的……” “这是我愿意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赵温柔的话还未说完，许廊因便脱口而出。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同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许廊因看着赵温柔呆愣的表情，连忙找补。 赵温柔听到这话，果然放松许多。 “那你以后有事情跟我说，我绝对会尽心尽力的帮你。” 赵温柔没有看出许廊因的愧疚，拍着胸脯保证。 “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赵温柔看着柜子上那一排东西，觉得自己也该有眼色些，不能一直在这里耽误许廊因的事情。 “我也不忙，你要不要再坐会？” 许廊因连忙拉出条凳子来，他这会倒是想不起来什么名声和距离了。 “真的不碍事吗？我看你这东西还挺多的，不收拾一下就放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赵温柔迟疑的看着许廊因，她虽然有话想跟他说，但也怕耽误他的事情。 “不要紧，等晚上再收拾也行。” 许廊因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我看你刚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对赵温柔的反应一直很敏感，只需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有事情要跟自己讲。 “是有一些事情，不过月兰和薇薇都觉得有些不切实际，我想问一问你的意见。” 赵温柔也曾考虑过要不要跟许廊因说，但她是认可许廊因的能力的，也知道他是个热心人。 “什么事啊？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兴趣。” 许廊因这些天也发现了，赵温柔是个思想活跃的人，她虽然是因为逃婚来到这里，但却从没有过混日子的想法。 “今天我听月兰她们说，村里的人都会掐辫子卖钱补贴家用，但其实也赚不了几个钱，我就在想，其实咱们这不缺少劳动力，只是他们没有一个赚钱的门路，只能靠着这片土地生活，那咱们能不能改变这样的情况？” 赵温柔抿着唇，看了一眼许廊因的反应，又继续说道。 “咱们总是跟大家说，读书可以改变命运，可谁也看不见未来长什么样儿，而且有的村民家里条件的确不好，他们就算想供孩子上学，可能也供不起。我在想，倒不如咱们想个法子，开个厂子，就在这乡下，让他们有机会在家里赚钱。咱们也能用实际行动证明，读书不是没有用的，这是因为咱们有学识，所以咱们才有能力去改变他们的生活。” 赵温柔把自己的想法大致的说了一遍，她也知道，这件事实现起来太难了。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我也能猜到她们的顾虑。咱们没有人脉，没有资源，甚至办个厂子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许廊因只听她说，就已经猜到了所有。 “我想过了，咱们可以先做加工业，从周围收了辫子，然后雇人做成草帽、草席、蒲扇往外销，咱们有现成的原材料，价格也可以定的便宜一点，打价格战。” 赵温柔自从有了这个想法，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但是有一点咱们没有销路，这个就得咱们自己去跑。” 其实这件事赵温柔自己也能做，但她一个人必然做不很好。 “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乡亲们恐怕不会支持，咱们还需要一个帮手。” 许廊因这话一说出来，赵温柔就知道他要说的是谁。 小湾村的村支书赵德宝，他就是始终支持发展教育的。 第28章 上了她的贼船 许廊因的考虑要比赵温柔周全，这让赵温柔对他的能力也更加认可。 “我就知道找你商量是对没错的，但是咱们现在只有一个设想，要说服宝叔，实在不容易。” 赵温柔皱起秀气的眉头，她虽然提出这个想法时激情澎湃，但真要去做，还是有些胆怯。 “交给我吧，等麦假结束，我去和宝叔说，正好过完麦假，暑假也快到了，咱们可以利用暑假的时间出去跑一跑。” 许廊因的心中快速的有了初步计划，他不是一味地惯着赵温柔，而是真的认可她的想法。 “到时候把明德带上，他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而且他家里有关系人脉，也能帮上忙。” 许廊因家算是搞艺术的，在经商一道并不擅长，但顾明德家里往上数三代，还是有名的皇商呢。如今他父母更是抓住了风口，投身经商事业，赚的盆满钵满。 顾明德可是实打实的富家少爷，想做什么，都有人一路保驾护航。 “明德还会回来吗？” 赵温柔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而马月兰的想法好像也是如此。 “会的，最起码在真正放假前他还会在这里。至于以后，那就说不准了。” 许廊因不是事事都和顾明德说的，顾明德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感情一事，别人帮不上忙，只有他自己做决定。 “我知道这些话我不该说，但他和月兰应该还没有说透吧？” 赵温柔觉得他们还是般配的，顾明德和马月兰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真的开心。 “明德不会说。” 许廊因垂眸，就像他不会告诉赵温柔，他就是她那未谋面的未婚夫。 如果不说，他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对赵温柔好。但如果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或许他们连同事也没得做。 “感情的事我们外人没办法插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许廊因没有解释，赵温柔也识趣的不追问。 “咱们还是聊一聊生意吧，你既然想做这个，那就得往大了做，要不然也没有用，但要是往大了做资金首先就是一个问题。” 许廊因手机没钱，赵温柔也没有，她从家里带过来的那几十块钱根本不顶用。 “所以咱们要先出去闯一闯，赚来第一笔启动资金，你觉得怎么样？” 赵温柔自己是不敢出去的，但要是许廊因支持她的想法，愿意和她同往，她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一个暑假或许不够，如果我们不能成功的话，你还要继续吗？” 许廊因的问题是很现实的，毕竟他们没有过这样的经验，短短的一个暑假，或许他们会赚到一些钱，但也有可能血本无归。 “继续。我还年轻，只要不放弃，总有机会。我怕的是我还不敢尝试，就已经退缩了。我不怕失败，我只怕我没有做过尝试，以后可能会后悔。” 赵温柔从来不觉得尝试有错，她本来就一无所有，也不怕失去。 “那就去试试吧，反正漫漫暑假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不如同你一起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许廊因点了点头，他这话也是真的，往年的暑假他没有事情做，几乎都是在村里消磨时间。 “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要着急，离暑假还有一段时间呢，咱们慢慢的商量，争取做好最全的准备。” 主要是许廊因还没有太好的主意，做生意这事，他也是头一回。 “嗯，我也是想着先跟你探讨一下，看看这件事的可行性。” 赵温柔点头，她的话已经说完了，便起身告辞。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许廊因已经没有借口留她，就拿了一堆东西塞进她的怀里。 “你带回去吃吧，我母亲寄的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还有些清凉油，你要是热狠了，涂一点也舒服……” 许廊因的东西像是不要钱似的，恨不能都给赵温柔带走。 “廊因，这些就够了，别再拿了，我快抱不下了。” 赵温柔无奈的开口，她觉得许廊因实在太热情了。 许廊因见她真的拿不完，这才收了手。 “那剩下的先放在我这里，你要是有需要就来找我。” 许廊因知道赵温柔来的匆忙，许多东西都没能带来，但他又没有借口帮她准备，眼下正是好机会，所以才想多塞点给她。 “够了，够了，这些就够了。” 赵温柔已经欠了他许多人情，那你还好意思再多收他的东西。 “这本来是你家里人寄给你的，现在都落到了我手里，要是让你母亲知道了，说不准会很难过。” 赵温柔开口说道，她还不知道许廊因收到这么多东西，就是因为她。 如果没有赵温柔的逃婚，那么许廊因这次收到的就是催他回家结婚的信件。 “不会，我母亲要是知道我把她准备的东西送给你，一定会很开心。” 许廊因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语气认真。 赵温柔无言以对，只能道谢：“那真要谢谢伯母了，如果有机会，我真应该当面谢谢她老人家。” “她见到你的话，一定会很喜欢你。” 许廊因笑着回应，但赵温柔总觉得这话哪不太对劲。 不过她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便抱着东西，从许廊因的家里出来，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赵温柔有许多想法要梳理，她也有太多的计划要实施，这将占据她全部的休息时间。 好在她们几个老师，平时不会互相打扰。 白薇薇的性子本就孤僻，而开朗的马月兰显然也有自己的事情做。至于许廊因，和她是共谋，如今已经上了她的贼船。 赵温柔想到这里，不由得被自己逗笑了。 “这样的日子可真好，希望以后也能越来越好。” 赵温柔叹了一口气，她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就是能过上平稳的生活，但她骨子里好似又不甘于平凡。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也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来到这偏远的地方，而不是留在城里，按照母亲的安排嫁人享福。 第29章 顾明德是一个狡猾的人 自从与许廊因商量过后，赵温柔越发觉得神清气爽，和马月兰她们相处时，也不再提创业之事。 不知不觉，麦假都已经到了尾声。 “明天就要开学了，咱们这辫子才掐了一半呢。” 马月兰笑着说道，但她的目光一直看向学校外面。 她知道如果顾明德要回来，今天就会到村子里，虽然嘴上说着要为各自的未来考虑，但她的心里还是有隐秘的期待。 哪怕是再相处最后一个月，她也心满意足了。 不过这样的心思，她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在心里默默纠结着，她不希望成为对方的牵绊。 “该回去做饭了，这一上午又虚度过去了。” 赵温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她近来没有什么正经事做，每天不是在完善自己的新计划，就是和马月兰她们一块玩。 马月兰也有忙的时候，而白薇薇，她们大概是真的做不了朋友，没有马月兰这个中间人，她们坐在一块都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一个上午又这么过去了。” 马月兰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应赵温柔的话，谁也不知道她的想法。 赵温柔知道她是在等顾明德，但她又没有办法告诉马月兰，许廊因说他会回来，毕竟已经中午了，还未见到顾明德的身影，或许出了什么变故，他不回来了也有可能。 如果她此时给了马月兰希望，又叫她在短短一天内失望，倒不如什么也不说。 “月兰，咱们走吧。” 赵温柔开口催促，都这个时间了，顾明德应该不会这么巧的回来吧。而且他回来了，也会迫不及待跑去马月兰家里找她，毕竟他走的时候就一直询问马月亮，想要什么礼物。 “嗯，走吧。” 马月兰垂下眸子，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可能等不到顾明德了。 此时的她开始懊悔，怎么就没有和顾明德好好道个别呢。 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抱有幻想，觉得顾明德还会回来，就算仅仅是过完这个学期。 “月兰，下午我找廊因商量点事情，你们有兴趣过来听听吗？” 赵温柔没打算瞒着她们进行，而此事正好可以转移马月兰的注意力。 “好啊，那我吃完饭就去廊因家里。” 马月兰点头，但仍没有兴致。 白薇薇自然也不会拒绝，她很珍惜和许廊因的每一次见面。 “月兰，月兰……” 顾明德和许廊因并肩而来，他远远的就挥起手臂，和马月兰打招呼。 马月兰抬头看到的迎面跑来的顾明德，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 “月兰，原来你在学校里啊，我去你家里找你，都找不到你，又跑去了廊因家里，好在他没有跟着你来，要不然我都找不到你们了。” 顾明德的话里有一丝的委屈，他怀着满心期待，一早就带着行李和精心挑选的礼物踏上了绿皮火车，只为早早见到日日惦念的人。 或许这一次的短暂别离，叫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顾明德不是一个蠢人，他知道马月兰的想法，她不想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事业，也不想他为了自己放弃家庭和未来。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永远的和马月兰分开，更不能接受她以后同别人亲密无间。 顾明德看着马月兰，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可还有其他人在身边，他也只能忍下来。 “你忘了，以前这个时候我和薇薇都在学校掐辫子的，你还戴着人家编的草帽呢，就说这样的话，可真没有良心。” 马月兰话是这么说，但眸子里也带着别样的情感。 没有人能够明白，她骤然看到顾明德出现在眼前的心情。 “是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月兰，你就再原谅我这一回吧。” 顾明德笑嘻嘻的赔罪，他早就习惯了哄马月兰开心。 “好了，你别在这里耍宝了，还是先回去吧，也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了。” 马月兰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说，她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 顾明德点了点头，又正经起来。 “廊因，我从家里带了许多东西回来，你们晚上来我家里吃饭吧，晚上凉快些，咱们在一块吃吃玩玩也舒坦。” 顾明德在路上早就想好了，下午的时间要留给他和马月兰诉衷情，晚上正好凉快，可以聚一聚。 “行，晚上我一定去，我家里也有不少东西。” 许廊因应了下来，自从顾明德走了，他就没再聚过了，就他一个男性，也不合适大晚上的叫几个女同事聚在一起。 “那我就先和月兰回家了，咱们晚上聊。” 顾明德此时的耐心已经耗尽，他抓住马月兰的手腕，便家的方向跑去。 白薇薇看了许廊因一眼，也兀自离开，她很明白，许廊因是看不到她的。 “月兰很期待他回来，希望他不要让月兰失望。” 赵温柔看着他们的身影，轻轻开口。 她是喜欢马月兰的，也愿意和她做朋友。 “他应该已经想清楚了，有时候分别很适合思考，因为在一起的时候，太无忧无虑。” 许廊因了解顾明德，如果让他一直在这里，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未来和马月兰的走向。 顾明德的玩心大，从小也是无忧无虑长起来的，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唯有感情，他需要亲自去思考，去解决。 “你说的对，不过他们应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赵温柔叹了一口气，异地恋可不好谈，而且马月兰原来的工作应该也挺忙的，而顾明德这个公子哥又喜欢玩。 拉着马月兰跑回家的人，哪里知道，他的朋友们已经替他想了这么多。 “月兰，你快来看，我给你买了可多新奇的玩意儿，在咱们镇上的供销社也是买不到的，我还给你带了匹布，你用来做衣裳吧。” 顾明德指着桌子上的东西，笑着说道。 他和母亲出门的时候，看到什么都想给马月兰买，为此母亲还打趣自己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顾明德想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回答母亲，他还没有追到人家。 月兰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子，而他好似什么也不会，他不能要求月兰为他放弃一切，来到他的身边，那太自私了。而他也不知道未来应当如何，他不忍抛下渐渐年迈的父母，也不想和心中惦念的女子彻底分离。 而他的母亲，却告诉了他答案。 “明德，你又在想什么呢？” 马月兰无奈的说道，她发现顾明德和自己在一起时，总是喜欢走神，也不知道天天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会不会不喜欢我给你买的这些东西。” 顾明德的语气里带着小心，他是希望得到马月兰的认可的。 “我没有不喜欢啊，虽然你买的东西，有些真的很不实用，但是我觉得挺有趣的。” 马月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那就好，我还怕你会不喜欢呢。” 顾明德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抹憨笑。他像是情窦初开的小男孩，笨拙的讨好心上人，想要得到她的夸赞。 “我这次回家，感觉城市里的变化还挺大的，虽然只能短短三年时间，但我看什么都像新的。” 顾明德开始给她讲起了新鲜事，逗的马月兰笑出了声。 不过笑完以后，马月兰又想起她们之间的问题。 她看着顾明德无忧无虑的模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月兰，你不高兴吗？” 顾明德疑惑的看向马月兰，他总是猜不透马月兰的心思。 好在他是个直肠子，不会自己瞎猜，而是直接将疑惑问出来。 “没有，我挺高兴的。” 马月兰摇头，她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她们下一次的分别在什么时候，又是多久呢。 “你在这里待到暑假就回去吗？还是，只是回来看看。” 马月兰不想再把心事藏在心里，她突然害怕了起来，害怕会永远失去顾明德。 她的理智和感情在不断拉扯，也让她纠结不已。但终究她的感情还是胜了一筹，逼迫她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当然是一直留在这里，我刚从家里来，哪里有回去的道理，我回家三天，我妈就已经烦了我，她巴不得我不回家。” 顾明德笑了笑说道，他没有去想马月兰话里的深意。 “月兰，你到底要说什么啊？你知道我很笨的，你不把话说明白，我怎么能猜到你的意思。” 顾明德眨着眼睛，无辜的看向马月兰。 马月兰心想，顾明德一点也不笨，相反他真的很狡猾。 顾明德要马月兰做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他想知道马月兰是什么想法。 “你真的不知道吗？” 马月兰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她如今想要和顾明德说个明白，就不管他要和自己耍什么心机。 顾明德看着马月兰严肃的表情，就有些怂了，他在心中暗骂大哥给他出了个坏主意。 马月兰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她聪明、独立、坚强且有能力，不会任人拿捏。 顾明德正是被这样的她所吸引。 第30章 所以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顾明德看着眼前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敷衍的话。 “我的心意早就摆在你的眼前了，我只喜欢和你玩，回家也只惦记着给你捎东西，我一回来就想见到你，你还不明白吗？” 顾明德看着马月兰的表情格外正经，此时的他同样在等一个答案。 “你我都清楚，其实不说开的话，从这里分开以后，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生活。可要是说明白了，我们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释怀。” 马月兰垂下眸子，这是她长久以来的顾忌。 “为什么要释怀？为什么要分开？既然说开了，我们就要在一起，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离。” 顾明德想的很好，但他却没有考虑过现实。 马月兰抿了抿唇，眼睛里满是哀伤。 “明德，我们不在一处，也没有办法在一处生活，我不可能抛弃我的事业，我来到这里只是短暂的过渡而已，我还会离开，回到我的实验室。” 马月兰知道顾明德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的脑子里恐怕只有玩乐。 “我知道呀，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顾明德眨了眨眼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你不用考虑这些，我不会让你跟着我离开，我父母也支持我的决定。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不是独生子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所以我妈不一定需要我在她的身边尽孝，她怕的是我在乡下不肯回家结婚。我父母还是很传统的，他们不太支持年轻人的单身主义。” 顾明德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如果你见到我的母亲，或许你会很有话和她说，她是一个女强人，比我的父亲还要有能力。” 顾明德对母亲还是有些崇敬之意的，前提是她不催婚。 “你来之前和你家里人提过我？” 马月兰抓住了重点，她以为顾明德不会考虑这些。 “当然了，我要给你买礼物，就要问一问他们的意见啊。” 顾明德理所当然的说道，他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我大哥的年纪比较大，但是劣根性很重，很喜欢逗我玩，也乐意给我添一些麻烦。但是我二哥和姐姐妹妹们还算靠谱，那些实用的东西都是他们挑的，玩具是我自己买的。” 顾明德提起来大哥，就想锤他，要不是他说试探一下月兰，月兰就不会生自己的气。 马月兰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她所有的担忧，原来顾明德都已经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顾明德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紧张的说道。 “月兰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我们在一起，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情，我家里也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马月兰走到顾明德面前，捧住他的脸，笑了出来。 “那我就勉强答应你，你惹我不开心的话，我就要行使女朋友的权利了。” 马月兰怎么舍得拒绝这个傻子呢，他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只等她的回答。 “不过，下次这样的事情，能不能直接说明白，不要再来试探我了。我不太喜欢搞这些心思，而且你也不适合。” 顾明德就适合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子，而不是狡猾的恋爱对手。 “当然，我巴不得早早跟你表明心意，但是我猜不透你的想法，你又不肯和我说。” 顾明德颇有些委屈，他又不是恋爱小天才，每天都只会为快乐买单。 “要是你早和我说这些，咱们肯定已经在一起了，说不准这次麦假，咱们还能一起回去呢” 顾明德巴不得昭告天下，他和马月兰已经不再是纯洁的同事关系。 “还不是因为你不靠谱，每天就知道傻乐，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呀。” 马月兰瞪了他一眼，她有时候甚至觉得顾明德可能对自己都没有意思。 顾明德听到这话，瞬间心虚，他的确是经常有些憨憨行为。 “不说那些了，反正从今以后，谁也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顾明德不敢和马月兰再提旧事，因为她的记性远比自己要好，说不准还能扒出更多他的过错。 “你快看看这些东西，有哪个不喜欢的挑出来，晚上我让廊因拿走，其他的我给你送去你家。” 顾明德带回来的东西可真不少，如今看来，显然是他的几个兄妹都出了力的。 “哪有你这样的，还是先让廊因他们挑吧，平日里廊因也没少照顾你，你现在带回来的东西，却紧着我拿，让廊因知道了，多伤他的心。” 马月兰可不是个胡闹的性子，她能和顾明德玩到一处，但也有自己的想法。 “嗐！廊因才不会在意这些，而且他心里藏的事比我还多呢。” 顾明德摆了摆手，他和许廊因认识那么久，还能不了解他。 “这些天我不在，他和温柔怎么样了？” 顾明德的八卦之魂燃燃不灭，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能怎么样？不过就是各干各的事情罢了。” 马月兰不明白顾明德怎么对他们那么好奇，虽然许廊因是对赵温柔多照顾了些，但他们两个规规矩矩，从没有过分亲近。 “廊因不行啊，我还以为我走了这么久，能发生些什么事情呢。” 顾明德有些可惜的说道，但他见马月兰对许廊因他们的毫不知情，也没有把从家里听来的消息说出来。 不过他算是明白为何许廊因一开始就那么殷勤，原来真有内情。 “对了，廊因和温柔最近商议着要办厂，把厂子开到乡下来，就是不知道进展如何了。先前温柔和我们也提起过，但是薇薇觉得我们没有资源人脉，也没有启动资金，很难成事。” 马月兰突然想起来赵温柔的设想，近来她和许廊因还没有放弃呢。 “办厂？也不是不行，廊因是有这个能力的，不过他真的同意了？” 顾明德是最了解许廊因的，他来到这里是为了理想不假，但他也不想子承父业。 许廊因要经商的话，他家里那边应该不好说服。 “同意了啊，温柔提出来的时候，他就没有拒绝，还帮温柔补充了很多细节，不过我没有参与进去，所以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马月兰点头，她其实并不关心这些，除了教学上的事情，她都在做自己的科研。 兴许之前的情场失意，让她更加全神贯注的投身于事业，所以困扰她多年的问题，渐渐解开了。 马月兰想到这里，又看了看顾明德，她明年或许就能回到自己的城市了。 虽然没有提过，但她的老师也催促过她，让她回去。 “好啊，想不到许廊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能为人做到这一步，晚上我得好好的审问他。” 顾明德笑着说道，他一直都是这般无忧无虑。 毕竟他家境殷实，上面有两个哥哥顶着，不必被父母寄予厚望。 “我看你还是先把这一堆东西给收拾了吧，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马月兰知道他这一路肯定没有吃好，不过是现在还有一股子兴奋劲儿扛着，所以感觉不到饥饿。 “我们一起去吧，天气这么热，我给你烧火，做的也快一点。” 顾明德还是知道心疼人的，反正他们吃完饭有的是时间收拾东西。 “那行吧，不过我做饭可不好吃，只能委屈你对付着吃两口了。” 马月兰这话可不是谦虚，她做饭是真没有天赋，仅限于熟了。 “不委屈，不委屈，你给我做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往后我给你做。” 顾明德连连摆手，他想着得抽空提升一下厨艺了，毕竟一家里得有一个能下厨的。 马月兰没把他的话当真，顾明德一看就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平时她俩都是对付着吃，没一个是精细过日子的。 “行啊，往后你给我做饭。” 她哄着顾明德说道，可心里也在想，这只是谈恋爱，等到结婚的时候，恐怕又会爆发出新的矛盾。 不过也没有关系，这段时间正好让她们更加了解彼此，如果不合适的话，也不需要顾明德再跟着自己离开了。 “你这些日子回家不知道，我们打算等开学了，准备一次联考呢。” 马月兰说着她们的计划，联考还是赵温柔提出来的。 “我们每天那么教着孩子们，也不知道他们学习到底咋样，就算我手抄着试卷给他们考试，也只知道他们现在的学习阶段在哪里，更不知道跟其他班级的孩子比怎么样，而且我们每个人教学方式不同，或许联考之后，可以再交流一下教学方式，总结出来一个更合适的方案。” 马月兰想着，要是赵温柔她们真的能开起厂子，带着村民们赚钱，或许这一批孩子也有机会，考到镇上的初中。 “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继续上学，他们还那么小，不上学太可惜了。” 马月兰有幸读了大学，又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因此她也想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帮一帮孩子们。 第31章 那不有趣 “这个想法不错，正好我带了不少的纸张回来，就想着你能用到。” 顾明德点了点头，他从不会质疑马月兰的决定。 “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那我就捡个现成的，跟着你们走就行了。” 马月兰没有意见，笑着点了头。 “行啊，不过出题的时候，你还是要出力的。” 她们的试卷都是手抄版，顾明德自然也跑不掉，要干活。 “这是当然了，我抄卷子可是真快的，你们少了我不行。” 俊郎的男人露出憨笑，他总是知道如何讨眼前人的欢心。 “知道你能干，快别说废话了，好好的烧火，吃完饭以后把你带回来的那堆东西收起来。” 马月兰顺着他的话说道，“晚上的时候正好和廊因他们再敲定一下，而且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可能很感兴趣。” “什么事？什么事？” 顾明德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果然被吊起了胃口。 “温柔想再试一试，去劝说那些家长，让孩子们新学期来上学。” 马月兰和许廊因的想法是一样的，赵温柔不大可能会成功。 不过顾明德却没有想那么多，他这个人最爱热闹，也喜欢凑热闹。 “那我也要去，之前我就觉得还能再试一试……好吧，我承认我是喜欢和他们聊天的。” 顾明德在马月兰的注视下，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虽然他们有的人态度确实差了一些，但其实还挺有趣的不是吗？” 马月兰觉得顾明德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因为他没有缺过钱，甚至没有过过苦日子，就算来到这里体验了这么多，还是抱着一种玩乐的心态，并不能真的理解穷人的思想。 “明德，那不有趣，因为那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无奈，他们所有的认知。如果他们有办法，他们从小接受教育，他们看到了知识的可能性，他们自然也愿意让孩子去读书，但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希望。” 马月兰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和新上任的男朋友说这些话题，可能太过于严肃，但在这件事上，她真的不认同顾明德的想法。 “我们和他们所看到的世界不一样，所以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去理解他们，我们总是高高在上，觉得通过劝说就应该改变他们。其实不是的，因为我们不是他们，我们就算过得再差，也不会比他们更辛苦了。” 这些天，马月兰有时间的时候也在思考赵温柔的新设想。 她想要办厂的想法是正确的，但又是那么的困难。 “真要说起来，其实我应该是支持温柔的想法，和她一起去办厂，但我帮不上忙，我没有她那些光怪陆离的想法，也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更拿不出钱财支持。” 顾明德不知道马月兰的过往，就算是现在，也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 他从来都没有为填饱肚子而忧愁过，就算在这里也不缺钱，只是他没有存钱的概念，所以每个月的工资都会花的一干二净。 “我虽然不太理解，但我想你们是对的。我会尽力帮廊因和温柔，也会试着去了解他们的想法。” 顾明德虽然爱玩，但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尽力就行，毕竟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还是很微小的，要说改变什么现实问题，也很难做到。” 马月兰是清醒的现实主义，她所考虑的要实际很多，但也正是这样，她失去了冒险精神，不可能像赵温柔那样风风火火的去做某件事情。 “好了，面条煮好了，把火停了吧。” 马月兰笑着说道，现在的天气太热，她们一般都是吃凉面。 “你快去屋里收拾桌子，我把黄瓜切成丝儿，拌一拌面，咱们就能吃饭了。” 顾明德听到这话，也不再在厨房里赖着，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马月兰端着两碗凉面过来，她们一块吃了，就又开始收拾顾明德的家。 他离开的时间太久了，家里都已经落灰了。 “我之前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所以在你走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说。后来我又想，我应该和你好好道别的，万一那要是咱们俩最后一次见面，没有好好道别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马月兰突然开口，她不知道顾明德当时的想法，但想让顾明德知道她的想法。 顾明德拿着扫把的手顿了一下，他不知道是这样的。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我问你想要什么礼物，你只说没有。” 顾明德当时是有些难过的，因为他觉得马月兰有心事了，还不能告诉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事，月兰，我这个人很笨的，如果我让你不高兴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让我猜，因为这样你可能会难过很久，我也会跟着难过。” 顾明德不希望马月兰不高兴，他们在一起，就是要快快乐乐的。 马月兰听到他这番话，不由得笑了一声。 可真幼稚啊。 顾明德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难过没有什么，最重要的是要把误会解开。” 马月兰从不觉得难过的情绪叫人讨厌，因为没有人是一直开心的。 “明德我可以为你难过，也可以为你高兴，因为是你，所以我会有很多情绪，这些都没有关系。但是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坦诚的告诉彼此，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才是最主要的，也是至关重要的。 顾明德点了点头，他向来听马月兰的话，此时也是一样。 “我什么事都会跟你说啊，反倒是你，总喜欢把心事憋在心里，我又猜不出来，只能干着急。” 顾明德控诉道，他觉得马月兰有一点双标，这可不行。 “我以为也会改的，尝试着和你讲明自己的心意。” 马月兰虚心接受，她也知道自己的心思重。 “不说这些了，快收拾吧，一会儿廊因他们就该来了。” 马月兰还不打算公布她们恋爱的消息，而且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事情。 顾明德却不这么想。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就应该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 何况，讲述爱，从来都不是值得羞耻的事情。 因此，顾明德主动提出了这个问题。 “月兰，晚上我可以把我们恋爱的事情说出来吗？我想告诉他们。” 顾明德的表情真挚，他并非是在试探马月兰的想法，而是真有这样的打算。 “其实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如果你真的很想分享出去，我也没有意见。” 马月兰仔细思考后，认真的回答他。 顾明德听到这个回答，便有了决定。 “那今天的聚会就全当是庆祝我们在一起吧，我会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顾明德不仅会告诉许廊因他们，明天还打算写信，告诉他的母亲，不必再为他的婚事而担忧，她喜欢玩乐的小儿子，追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马月兰听到他兴奋的语气，没有再说话。 当她喜欢上顾明德的时候，就想过可能会出现这一天。 先前就说过，顾明德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何况这还是彻彻底底属于他的热闹。 顾明德得到应允以后，打扫房间就更加起劲了。想到许廊因曾说，月兰会嫌弃他幼稚的话，他就不高兴，今天他一定要告诉许廊因，他没有被月兰嫌弃，他追到了月兰。 可怜许廊因还在家中，就已经被人惦记，要当着他的面秀恩爱，而他母亲为他挑选的结婚对象，还只当他是一个好人。 许廊因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娇人，眸光暗沉。 第32章 顾明德的感情 许廊因和赵温柔来的时候，顾明德已经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就像这个屋子的主人从没离开过一样。 “廊因，没想到这次你回来的这么早，那你可喜欢拖拖拉拉的了。” 顾明德又笑着对赵温柔招呼道，“温柔快过来坐，我和月兰刚打扫好了。” 许廊因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其实不是许廊因拖拖拉拉，而是顾明德的聚会总是太过吵闹，于是许廊因总是能避就避，不能避开就拖着时间最后到场。 “你们这么快就打扫好了呀，我还说早来会，给你们搭把手呢。” 赵温柔笑着走进了堂屋，坐了下来，看了一圈，这屋里没有马月兰的身影。 “怎么不见月兰呢？” 赵温柔直接问道，她不觉得这中间还会有什么故事。 提起来马月兰，顾明德明显更有精神了。 “月兰回家换衣服了，家里实在太脏了，月兰收拾完身上的衣服都灰扑扑的了。” 而且他还给马月兰挑了件裙子，希望她可以穿上。 自从认识马月兰以来，他就没有见过马月兰穿裙子。他想马月兰穿裙子，一定也是很漂亮、温柔的。 “温柔，能不能麻烦你去看一看月兰？” 顾明德不好过去，虽然他们很舒服，但到底是许廊因和赵温柔应邀而来，他总不好把人抛下去找女朋友，便只能请赵温柔帮自己走一趟了。 “好，我过去看看。” 赵温柔没有多问，笑着点头。 顾明德笑着道谢，全然不知道自己还未宣布，便已经暴露了和马月兰的关系。 许廊因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顾明德，他很好奇这个傻子怎么突然开窍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顾明德敏锐的觉察到了他的目光，立刻开口质问道。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许廊因，你和温柔的关系居然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回家，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就说许廊因怎么会无故献殷勤，就算赵温柔长得再漂亮，要是没有一点关系，许廊因也不可能做这样贴心。 “你跟家里说了？” 许廊因皱着眉看顾明德，他知道赵温柔是逃婚过来的，肯定不希望被家里人找到。 顾明德摆了摆手，天知道他心里憋了个秘密，在家里忍的有多难受。 “没有，我哪敢呀，你都没跟我说，我估摸着这里头绝对有事，再加上我听到一些消息，就更不敢乱说话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胡乱将许廊因的事情到处散布。 “但是这事你真的不打算跟家里说吗？温柔是不是也不知道？” 顾明德觉得许廊因可真是个疯子，定下的未婚妻，逃婚逃到了他的身边，他一声不吭的默默照顾，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说，你也不许往外说。” 许廊因摇头，他不想给赵温柔压力。 “温柔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在她没有主动提出离开之前，我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许廊因不希望她再一次落荒而逃。 在得知她是逃婚而来的时候，许廊因就做过无数次设想，当时的她该有多么的慌张，又有多么的惊恐，就那样被父母安排给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男人。 赵温柔看上去那么娇的一个姑娘，却跨越了几百公里，来到这偏远之地。 当时她想的应该是，已经到了这么穷的地方，应该不会再被找到吧。 如果此时告诉她，她费尽心机逃跑，却来到了未婚夫的身边，她该有多么的痛苦。 “可是这不叫事儿啊，你妈现在很后悔，也很担心，温柔的父亲和兄长也在托人打听。” 顾明德叹了一口气，他真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八卦。 “听说他爸和他哥都快急死了，毕竟这桩婚事是她母亲做主答应的，没有和其他人商量，总之现在温柔家里乱糟糟的。” 许廊因不知道赵温柔家里如何，但他母亲确实有些任性妄为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母亲也该长一长记性了，要不然她这样安排我的妹妹，恐怕更是一团乱。至于温柔家里，她已经寄过报平安的信了。” 许廊因先前就给母亲写过信，他远在乡下，也不会回家，不要耽误了别的姑娘，谁知道她母亲竟把照片寄了过来。 当看到赵温柔的那一刻，他的心更是乱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母亲的眼光，赵温柔是他喜欢的模样，但他始终不赞同母亲的独断专行。 “你心里有数就行，这到底是你和温柔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 顾明德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许廊因也挺任性的。 “你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就行，月兰也不要告诉。” 许廊因知道顾明德对马月兰的心思，便又叮嘱了几句。 “既然决定和人家在一起，就要成熟一些，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肆意妄为了。不管将来你是和月兰去他的城市，还是有别的安排，你总要脱离别人独立生活。” 许廊因这话说的不假，顾明德也知道，自己应该走向成熟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叫月兰受委屈的。而且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和我妈说过了，她支持我和月兰一起走。” 顾明德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得意。 他在家里算是小的了，从小就没有压力，长大以后也不会被父母寄予厚望，不像许廊因，他父母就这么一个儿子，总希望他能更优秀一些。 “你处理好了就行，别为了一些小事，整天吵吵闹闹的，吵架最伤感情。” 许廊因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像往常一样了，要考虑更多的现实问题，这需要你慢慢的摸索。” 其实许廊因也没有谈过恋爱，但他总归比顾明德有些脑子。 “我知道的，我来的时候，我爸也跟我谈过了。” 顾明德的感情，可是有很多军师保驾护航的。 “不说这些了，我听月兰说，你们打算办厂？” 顾明德终于说到了正事，许廊因也正经了起来。 第33章 新裙子 马月兰与顾明德的家离得近，但中间却隔了个胡同，不似赵温柔和许廊因那样方便。 赵温柔推门进了马月兰的家中，站在院子里叫她。 “月兰，你换好衣服了吗？” 马月兰早就换好了衣服，只是她自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穿过裙子，觉得格外别扭，因此不愿意走出家门。 如今听到赵温柔叫她，便应了一声。 “换好了，温柔你先进来吧。” 马月兰站在镜子前，颇有些不适的扯了扯衣摆，又冲着镜子里的人咧着嘴笑了笑，她总觉得穿上这身衣服，就变得不像她了。 赵温柔进屋就看到马月兰这番纠结模样，但在她看来，马月兰这样的穿着打扮并不别扭，也很漂亮。 “怪不得你要这么久呢，这身衣服可真好看，不像是去年流行的款式，是明德从城里给你带来的最新款式吧。” 赵温柔作为文工团的台柱子，工资不低，她又是个极爱美的，因此每年流行的衣服款式，她都了如指掌。 “是呀，不过我没有穿过裙子，总觉得怪怪的，温柔你看着怎么样？” 马月兰都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儿合适，要不是顾明德说希望看到她穿上这件裙子，她肯定已经换掉，将衣服锁在柜子里了。 毕竟是新上任的男朋友，总不好不给面子。 “我看着不错呀，明德的眼光挺好，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赵温柔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你不要想着你以前的穿衣风格，你就看看镜子里的人，是不是很漂亮？我们是女孩子，怎么可能不爱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呢，就算工作的时候不方便，但现在是我们的私人时间，我们怎么穿都没问题。” 而且这件裙子裁剪得当，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赵温柔不觉得穿裙子有什么不好，只是马月兰仍不习惯而已。 马月兰是赞同赵温柔的话的，但多年来的穿衣习惯仍旧让她无法立刻适应。 “真的不会很奇怪吗？” 马月兰再次开口确定，一向自信的她，此时也有些忐忑不安。 “完全没有问题，很漂亮，一会儿能叫明德的眼睛给看直了。” 赵温柔重重的点头，给予肯定的答复，语气里带着打趣。 她看得出，马月兰和顾明德的关系肯定不一样了。 顾明德平时虽然上蹿下跳的，但很有分寸，如果他和马月兰还是保持原来的关系，绝不会送她一件裙子。 马月兰哪里听不出赵温柔的打趣，因此她微红的脸颊更加红了。 “咱们过去吧，应该明德喊你过来找我的吧。” 马月兰不接她的话，但话里还是没有离开顾明德。 赵温柔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见她这样说，也点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对，我想明德应该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么漂亮的你。” 赵温柔再一次夸赞了马月兰，她觉得马月兰换了身衣服，明显有些不自信。 马月兰脸上的温度久久降不下来，她轻声道：“咱们快过去吧。” 赵温柔知道马月兰经不起打趣，毕竟她刚迈入改变的第一步，因此笑着应了下来。 从马月兰的家中走到顾明德的家门口，也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赵温柔将马月兰藏在身后，探着头看了看院子，没有人在，应该是在屋里。 “月兰，你躲在我身后，明德一定会问我，到时候你再出来，肯定能惊艳到他。” 赵温柔就算不藏马月兰，也一样能惊艳顾明德，只是她知道马月兰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让她再缓一下。 许廊因看到赵温柔遮遮掩掩的走进院子，就明白她的想法。 “廊因，你看什么呢？” 顾明德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他正激情澎湃的和许廊因做着未来规划，见许廊因不再说话，他也顺着许廊因的目光看了过去。 “月兰来了，她躲在温柔的身后做什么？” 顾明德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迫不及待的想看马月兰穿裙子的模样。 “我怎么知道。” 许廊因觉得他问错了人，不过顾明德也没打算要他回答。 他站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向马月兰，而赵温柔看了看他身后的许廊因，也识趣的走开。 “月兰，你今天真……真好看。” 顾明德站到心上人的面前，结结巴巴的说道。 此时任何华丽的语言都不能形容出他的心情，而他的心在为马月兰跳动。 “真的吗？” 马月兰抿着唇，脸上带着涩意，她从没有这样出现在顾明德的眼前。 “真的，很漂亮。” 顾明德忙不迭的点头，他虽然想过马月兰穿上这件衣服的模样，但她真真正正穿着这件衣服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所有的幻想都失去了颜色。 赵温柔见他们不再说话，也没有动作，便笑着开口。 “好了，你们两个要在这里对视多久，还是赶紧进屋吧。” 顾明德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赶紧表现。 “月兰，外面那么热，快进屋坐吧。” 虽然已经是傍晚，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去，但温度还没有下降，他们只在院子里站一会，便出了薄汗。 马月兰被顾明德拉着手，进了堂屋。 赵温柔和许廊因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言不发。 不过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马月兰和赵温柔坐在一块，而两位男士也要开始准备晚餐。 “我还想着早来会儿，没想到我又来晚了。” 白薇薇笑着走进房间，看着马月兰，眸子里带着惊讶。 “月兰，你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以前从没见你这么穿过。” 白薇薇这话说的不假，以前的马月兰和村姑没有什么两样。 “明德送的，说是城里时兴这样的。” 马月兰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裙角，低声说道。 白薇薇不用想就知道是顾明德送的，她垂下眸子，在心里想着，这俩人应该是说开了。 “真好看，很适合你。” 赵温柔听到白薇薇这话，便接着说道：“月兰，连薇薇也说好看，你这下放心了吧。” 她知道马月兰没有信心，但漂亮是没有错的。 马月兰点了点头，岔开话题，她还是不习惯聊这些事情。 “薇薇都来了，这俩人还没弄好呢，咱们去厨房帮帮他们吧。” 赵温柔拦住了马月兰。 “你今天穿的漂漂亮亮的，怎么能下厨房呢？” 赵温柔虽然知道让许廊因他们俩人干活不厚道，但顾明德那个傻子应该是高兴的。 “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坐着，明德肯定很多乐意为你服务。” 白薇薇也跟着点头，虽然她和赵温柔是情敌，但在这件事上，她是支持赵温柔的。 “温柔说的对，你就安安心心的坐在这里吧。” 马月兰颇有些不适应，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漂亮过，也不会穿着华丽的裙子站在人群中央。 “可是让他们两个人忙活，是不是不太好呀？” 马月兰仍旧不肯放弃，想要尝试着说动她们。 “没有什么不好的，你穿着一身漂亮衣服进厨房才不好呢。” 赵温柔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明德央你穿这身衣服，肯定就做好了，打算不让你再干活。” 白薇薇她们轮番劝说，马月兰最终也没能去帮忙。 为了让马月兰轻松一些，赵温柔主动找了话题。 “要不咱们还是聊聊联考的事情吧，考试完以后，我正好也想着再去劝劝那些没上学的孩子家长。” 赵温柔的计划一直没有变过，她也不怕失败，只怕不了解他们不愿意让孩子上学的原因。 第34章 她就是特别的 联考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而且最初商量的时候，顾明德也不在。 因此这顿饭，也成了她们商量事情的机会。 “我也知道这件事难做，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总要尝试一番才能说放弃。” 顾明德和许廊因端着饭菜进屋时，就听到赵温柔这话。 “我也支持温柔的想法，总要试一试才行，我们既然是做教育的，就不能害怕失败，因为只要我们说服一个人，就能带一个学生进课堂。” 顾明德虽然是个爱玩的贵公子，但也并非不食烟火，他好歹在这里生活了几年。 “我知道咱们失败过很多次，但现在不是又有了新的想法吗？所以，再试试吧。” 顾明德看着众人露出笑脸，他总是这般元气满满，仿佛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打击不到他。 “我们的意思也是试试，不过这联考的卷子应该怎么出，又该定到怎么样的难度呢？” 马月兰提起正事，就忘了害羞。 “这个好办，咱们看看都讲到了哪一单元，然后开学一个星期就统一给他们温习这一个单元的东西，等到一个星期之后就开始考试。” 顾明德觉得他们要考试学生的学习能力，就该考最新单元的，要不然太久的可能会忘掉，而有些孩子愿意努力的，则会时时复习。 “至于考题就更不用说了，起码得是中等难度，要不然怎么能考出来他们的水平呢。” 他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因此众人思考了一番，便也点头同意了。 “这样的话，那明德有空的话就多帮忙出出考题吧，我以前还真不知道，明德还有这么多想法。” 白薇薇开口说道，其实她并不想联考，太浪费时间了。但是借着这个由头，她能靠近许廊因，这样的诱惑她无法拒绝。 因此在这个时候，她就想把这项工作甩出去。 “行啊，就交给我吧，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儿。” 顾明德痛快的应了下来，他知道马月兰平日里比较忙，而许廊因和赵温柔又有了新的计划，除了一个不想参与的白薇薇，就他的时间最空。 “不过薇薇你好像也不忙吧，到时候咱们可以多交流一下，毕竟你也挺有想法的。” 顾明德眯起眼睛，他可不是纯善的人。 白薇薇既然想把锅甩出去，那他就要拉着白薇薇一起背。 “好啊，我当然没问题。” 白薇薇笑着点头，但心里却不高兴。 如果是让她和许廊因进行交流，她能一星期交流八回，但是和顾明德她真的没有话要讲。 顾明德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一直坏她的好事。 从前顾明德就喜欢缠着许廊因，让她没办法单独接触许廊因，如今他谈了女朋友，还要来横插一脚。 白薇薇心里十分不高兴，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拒绝。 “你看现在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联考的事情先这么说了，至于廊因和温柔所说的事情，等到假期的时候和你们一起去吧。” 顾明德是擅长和人打交道的，许廊因带着他能省很多事。 “明德真是成熟了。” 许廊因看着他，抛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但顾明德却明白他的意思，谈了恋爱的顾明德，一瞬间成熟了不少。 “人总是要长大的，不可能一成不变，我觉得我现在的变化很好。” 顾明德笑了笑，他最后变得成熟强大，才能够给马月兰更好的未来。 马月兰之前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心意，也是因为他太过幼稚。和一个不够成熟的男人谈恋爱，必然是要受很多委屈的。 “你说的不错。” 许廊因点头表示赞同，若是顾明德还和先前一样没有考虑，他们的感情就算再深厚，也有出现矛盾的一天。 这顿饭很快就结束了，毕竟是顾明德和马月兰小别重聚，他们这些闲杂人等，不该在这里碍眼。 许廊因和赵温柔是同路的，而白薇薇应该走另一个方向，但她如今实在不甘心，想要找机会和许廊因好好的聊一聊。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再不下手，许廊因就真的不会属于她了。 可她不知道，就算她做过千百种努力，许廊因也不会喜欢她。 当喜欢的人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其他的人再好，也不能入他的眼。 许廊因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赵温柔，唇角微微翘起。 他又想起顾明德的话，他不能一直将赵温柔蒙在鼓里。 “怎么这样看着我，有什么问题吗？” 赵温柔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侧目看他，开口问道。 许廊因下意识摇头，“没事，你最近休息怎么样？最近天越来越热了。” 赵温柔没想到他惦记着自己，露出一抹和顺的笑。 “还不错，你送我的那瓶风油精很管用。” 虽然味道不大好闻，但确实让她在夜里好过一些。 许廊因听到这话，也松了一口气。 “不错就行，你刚来乡下，要是有不适应的，就叫我，我听得见。” 许廊因可不是个热心人，他今日说的话，要比和白薇薇一周说的还要多。 “廊因……” 白薇薇再也等不及，开口叫了他。 赵温柔见她有话要说，对着许廊因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 许廊因转身看白薇薇，他们并不熟悉，也没有交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廊因的脸上带着不解，他虽然注意到白薇薇经常会偷看自己，但他没想过，白薇薇会主动跟自己搭话。 毕竟三年来，她几乎很少和他说过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廊因挖过她家祖坟，才遭她惦记呢。 “咱们能去学校说吗？” 白薇薇看了周围，虽然也没有什么人，但她害怕有村民出来撞见她们。 “你有什么话要说，在这里不行吗？” 许廊因并不想和她去，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这可不合适。 “不行，廊因，跟我去学校吧。” 白薇薇的目光里带着哀求，如果被许廊因拒绝，她也想保留仅剩的尊严。 “行吧，但我希望你能长话短说。” 许廊因点头，迈着长腿往学校走去。 白薇薇跟在他的身后小跑着，没了赵温柔在身边，许廊因走路的速度极快，一点也不体谅白薇薇。 白薇薇此时已经有了答案，原来喜欢与不喜欢真的那么明显。 可她不把心里话讲出来，实在不甘心，便只能跟在许廊因的身后，来到学校。 许廊因不想耽误一秒时间，刚站定就开口问她。 “你要说什么赶紧说，时间也不早了。” 白薇薇看着一脸不耐烦的许廊因，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是第一次我们单独在一起说话，可是你对我的态度却那么的差。” 白薇薇的心里像是有小虫子啃食一般，疼痛无比，她的眼眶也泛起了红。 “你能不能稍微对我态度好一点？” 许廊因挑了挑眉，他不明白白薇薇到底要说什么。 “我对你的态度也不差，我对同事都这样。” 所以赵温柔并非是他的同事。 白薇薇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更加伤心了。 “我以为相处三年，起码我能称得上是你的朋友。” 白薇薇不敢奢望太多，毕竟许廊因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我记得我们好像没有什么交集，你和朋友就是这样相处的吗？从不说话，从不交流，偷偷的观察对方。” 许廊因对她偷偷观察自己这件事的感官并不好，他从来都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也不喜欢这样的行为。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白薇薇脱口而出，“我喜欢你，所以想多看看你。我以为你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我害怕给你表白，就连同事也做不成，所以我只能偷偷的看你、注意着你。但我没有想到，你对赵温柔那么特别，特别到让我嫉妒。” 每一次看到他和赵温柔走在一起，她都嫉妒的要发疯。 他们的背影看上去那么般配，就好像天生一对。而她三年的守望，成了一场笑话。 “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许廊因并不会因为她这番表白，就改变心意。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就不用浪费这些时间，但你从来没有说过，我也猜不到你想做什么。” 许廊因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他不可能拦着白薇薇去问她是否喜欢自己。 白薇薇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许廊因这样的性格，所以她才迟迟不敢开口。 “我知道这不怪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对她那么特别吗？” 她真的不甘心，她不知道她有哪里比不过赵温柔。 许廊因觉得这是他与赵温柔的事情，没有必要讲给白薇薇听。 “她就是她，只要站在那里，她就是特别的。” 许廊因笼统的回答了一句，可正是这样一句话，叫白薇薇再也开不了口。 “原来她在你心里是那样的特别，我永远也无法取代她。” 白薇薇如果知道赵温柔身上的特质，或许还能模仿一二，但许廊因给出的这个答案，让她什么努力也做不了。 “话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许廊因没有接她的话，他不想和白薇薇有太多的感情牵扯。 “嗯，你走吧。” 白薇薇眼里彻底失去希望，她的眼眶里也浸满了泪水。 这三年，她的苦守真的成了笑话。 许廊因不管她是如何想的，听到她这话，如蒙大赦，迈着长腿离开。 白薇薇喜欢他这件事，在今天得到证实，也叫他有些措手不及。 许廊因不后悔说过的话，但他知道，今年夏天来了一个老师，也会离开一个老师。 第35章 迟到的学生 赵温柔回到家中，并没有立刻进屋。 她在想跟在她们身后的白薇薇，她一直对感情有些迟钝，也没能立刻发现白薇薇的想法。 如今看来，或许她在白薇薇眼里是碍眼的，因此白薇薇才不愿意与她多有交集。 不知道白薇薇的告白能否成功？ 赵温柔抬头看着月空，不由得想道，许廊因是一个好人，就算拒绝白薇薇应当也是温柔的。 可事实并非如此，白薇薇看着许廊因离开的身影，只觉得难堪。 许廊因不留余地的拒绝了她，并将她多年的守望变得一文不值。 只是这些赵温柔都不知道，她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回房间休息，而是在院子里坐着。 许廊因回来时，就敏锐的觉察到赵温柔还在院子里。 “温柔，你还没有睡吗？” 许廊因试探的问道，他本该悄无声息的回到房间，但又很在意赵温柔的想法。 “还没有，在院子里乘会凉。” 赵温柔抿了抿唇，没有问许廊因谈的如何。 许廊因听不出她的情绪，也无法隔着墙去看她，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那我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就要上课了。” 此时他的心，也有些乱。 在白薇薇没有表白时，他仿佛也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始终告诉自己，等着赵温柔确定是否能坚持下来，他再决定是否要往前一步。但听到白薇薇的话时，他的心里有了答案。 或许是第一眼，又或许是她柔声唤他廊因时，他就已经沦陷。 许廊因在床上躺着，一闭眼就看到了赵温柔。 他睡不着，也无心睡眠。 不知道此时赵温柔是否还在院中，他已经不想等以后，他想现在就和赵温柔说清楚。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想法，赵温柔有理想未实现，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影响到她的计划。 许廊因熬了半宿，终于按下了躁动不已的心。 次日清晨，他顶着一双黑眼圈，和赵温柔去了学校。 “廊因，你这是怎么回事？昨晚上被人套着麻袋打了吗？黑眼圈这么重。” 顾明德惊讶的看着他，满嘴跑火车的说道。 许廊因摆了摆手，他不想同傻子说话，而且还是个情场得意的傻子。 “别不理我呀，跟我说说咋回事，我可真好奇。” 顾明德上蹿下跳的问道，他真的太想知道许廊因的秘密。 赵温柔见许廊因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开口为他解围。 “办公室里还是得有明德才热闹，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办公室里可是闷死了。” 赵温柔这话说的不假，许廊因本就不爱聊闲篇，何况这屋子里还都是女性，马月兰满腹心事，而白薇薇与她交情不深。 “嘿嘿我就知道你们得想我，学校里没有我，多没意思啊。” 顾明德露出一抹憨笑，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傻。 “好了，明德快坐下吧，一会儿该上课了。” 马月兰开口叫他，她知道许廊因需要休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许廊因很少失眠。 自从赵温柔来了以后，许廊因已经失眠两次。 白薇薇看了他们一眼，抱着书去了教室，她如今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许廊因，更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赵温柔。 不过距离上课时间也不久了，马月兰她们没坐一会儿，也拿着课本去教室。 “要不要咱们俩换一换？第一节课由我来上，你再休息一下。” 赵温柔看着许廊因暗沉的脸色，担忧的问道。 “不用，他们刚放完假回来，还不安分，你过去上课恐怕治不住他们。” 许廊因摆了摆手，拿着英语课本晃去教室。 如他所说，第一节课的孩子们精神仍有些亢奋。 许廊因敲了敲黑板，也没能让他们安静下来多少。 “看来下次放假得给你们布置点作业，要不然你们是不会收心的。” 许廊因哼笑一声，淡淡开口说道。 “别啊，老师，我们在家干活都够累的了。” “家里的活都干不完，老师你还给我们布置作业，我们真的太惨了。” “我这一个夏天都晒黑了，还要在家写作业。” “老师，我们不说话了，开始上课。” 听到这话，底下一片哀嚎。 这些孩子的确没有写作业的时间，农忙的时候，他们就顶一个大人，毕竟收麦可是不能耽误的大事。 “我点一下名，看谁还没有来。” 许廊因拿出许久不用的点名册，开口说道。 “老师，张晓明没来，他家地里的活还没忙完，我早上看见他了。” 王宝根举手说道，他和张晓明家离得近，最清楚他家里的情况。 “王小梅也没来，她奶奶不让她来，说她来上学还不如多打一篮猪草呢。” 王小梅的奶奶很是重男轻女，她能来上学，还是她妈努力的结果。 王宝根的话音刚落，王小梅就趿拉着布鞋跑了过来。 “许老师，我来晚了。” 王小梅微微低头，她也不想的，但是她奶奶在家里独断专行。要不是这蓝猪草打的快，她今天上午都来不了。 “没事，赶紧回座位吧。” 许廊因垂眸，这就是乡下的现况，假期过后能准时来上学就已经不错，有的学生还要在家里多待两天帮忙干活。 他打眼一瞧就知道班里少了人，点名也是想看看谁没来。 这点名的意义并不大，他也没办法去地里把孩子带过来。但许廊因还是挨个点了名，将人数和名字都记了下来。 足足有十个人没能来到学校，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家里的活没干完。 “今天咱们就不学新的知识了，复习一下吧。” 许廊因不想抛下那十个孩子，一旦他们少上一节课，后面可能就再也跟不上。原本基础知识就薄弱，再跟不上进度，就更没信心学习了。 虽然是带着孩子们复习，许廊因还是用了心的。 下课后，许廊因回到办公室，马月兰和顾明德也在跟张老师反映这个情况。 张老师作为老教师，年纪不小，腿脚也不利索，平时基本不带课了，每周固定来三天。 “咱们的假期已经放的够长了，可是孩子们还是来不全。” 马月兰叹了一口气，她也能理解地里忙，可孩子们也耽误不起。 “这马上又该放暑假了，他们那么久不学习，说不准你都忘了。” 乡下的条件简陋，没有练习册，也没有试卷，要是再把学习时间缩短，就什么也不剩了。 “廊因，你们班有多少人没来的？” 张老师心里其实有数，但还是要问一问的。 “十个人，有一个迟到的，王小梅她奶奶不愿意让她上学，她干完活跑来的。” 许廊因这话说完，她们就知道，或许赵温柔是对的，她们不改变这样的环境，就会一直如此。 “行，我知道了，等下午再看看吧，那些孩子能不能来。” 张老师也没有办法，许廊因抬头正好撞上赵温柔的眼睛。 他读懂了她的想法。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放学，他们才能去找赵德宝。 赵温柔也明白，但她听到统计的人数，心里还是有些沉闷。 大概一百个孩子，他们分了四个班，勉强分了三个年级，可开学头一天，来的孩子只有一半。 办公室里没有人再说话，她们知道，不管来了多少学生，她们都得好好上课。不过她们都默契的把讲课的进度推迟，开始带着孩子们复习旧知识。 不管如何，她们做了老师，总要为学生负责，才能不愧对教室里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 第36章 谁不想挣钱呢？ 下午放学后，赵温柔同许廊因便默契的往村大队去，她们不知道赵德宝此时是否已经回家，便决定先往大队里去找他。 恰巧赵德宝从大队出来，许廊因便开口叫住了他。 “宝叔，我们正好找你呢。” 许廊因平时没有找过赵德宝，何况还带了个赵温柔，他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事要说。 “那咱们进屋说吧。” 赵德宝点了点头，没问他们话，直接说道。 毕竟这大队门口人多嘴杂，并不适合聊正事。 许廊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和赵温柔一起进去了。 “宝叔，别忙活了，我们就是来给你商量个事情。” 许廊因见赵德宝慌忙给他们倒水，开口说道。 赵德宝听他这么说，还是给他们倒了水，客套归客套，他总不能当真。 “不碍事，这天热，喝点凉茶也舒坦。” 赵德宝笑着坐下来，他不知道许廊因和赵温柔一起来找他，能有什么要紧事。 “廊因，你们来找我要说啥事？” 赵德宝也不和他们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许廊因和赵温柔对视一眼，便开了口。 “宝叔，这放完麦假的第一天，你猜猜有多少学生没来上课？” 赵德宝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廊因，你来咱们这也三年了，也清楚咱们这的情况，收种是大事，他们忙不完肯定不愿意让孩子去学校。” 赵德宝叹了一口气，这是他们也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我知道，宝叔，但是今天起码有一半的学生没来上课，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不解决的话，那孩子们能学到的东西真的很有限。” 许廊因站在老师的角度，这样说没问题，但赵德宝是站在村民的角度上来看的。 “我当然明白，你们为了孩子们操碎了心，我当然也想孩子们多学点知识，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我去说也没有用。” 赵德宝是真的为难，他家也有地，也有孩子，虽然过了年纪没办法再往学校送，但他能理解村民们的心情。孩子们的学习固然重要，可地里的活也耽误不得，这就得从取舍让孩子们少上两天课。 毕竟他们就指着这是一年的收成过日子，而他们的孩子，就算学的再好，他们也没能力送出去上学。 “宝叔，咱们村里的情况我当然了解，我们来跟你说，这个也不是要为难你的。温柔想再去和那些家长交流交流，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 许廊因知道赵德宝是想岔了，他连忙解释。 “另外，我们也有一个想法。我们想利用暑假的时间，出去闯一闯，看看能不能在咱们做一些产业，办厂也好，做其他的也行，总归让村民们能有个工作，有稳定的收入和供孩子们上学。” 许廊因的出发点是好的，赵德宝自然不会拒绝。 “那你们想让我帮着做些什么？” 他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自然知道许廊因找他，还是有忙是要他帮的。 “到时候得麻烦宝叔你往上报一报，牵个头，让上面帮帮忙，算作是一个扶贫下乡的项目。” 许廊因原本没想到这里，是赵温柔突然想起，现代社会就有扶贫攻坚项目，而这里不正合适。 “行啊，你们要是能做成，这可是大好事儿，你们不说我也得帮你们往上报。” 赵德宝听到这话，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 他就知道这一批大学生不是那么简单的，只要能留下来，总能够造福百姓。 “不过你们有把握吗？毕竟你们刚毕业就来了咱们这儿，连正经的工作都没有参加过。” 赵德宝高兴完之后又升起忧虑，这不怪他多想，毕竟事实就是这样。 许廊因倒没有这一层担忧，他从小就见识的多，家庭条件也不错，真想做什么事，从不会觉得困难。 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顾明德，这可是真正的商业世家出身。 “宝叔，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给我们就是了。” 许廊因笑了笑，“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征得你的同意，其余的我们都会处理好的。” 说的好听是征得同意，说的不好听就是通知而已。 就算没有赵德宝，他们该做这件事也一样能做，并没有丝毫的阻碍。哪怕把厂子立起来，他们只要说有工资，村民们肯定会上赶着来。 这年头谁不想挣钱，谁不想多挣点儿？ 不过许廊因还是细细的给赵德宝分析了一遍，以此来证明他们并非玩笑，而且还认真的考虑过。 “你们是为了咱们村好，哪有什么不同意的，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有啥事儿我跟咱们村里的人沟通。” 赵德宝对他们的态度很满意，听到这话，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就行，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宝叔，我们先回去了。” 许廊因点头，而赵温柔竟几乎没怎么说话。 赵温柔和许廊因并肩走出大队，她歪了歪头看许廊因。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言善辩，你平时在办公室里的话挺少的。” 赵温柔总能发现许廊因不一样的另一面，怪不得白薇薇会喜欢他，的确是一个优秀的人，值得人去喜欢。 “因为没什么可说的，而且明德那个性格，如果我再说几句，恐怕一天都不能安生了。” 许廊因耸了耸肩，他面对赵温柔的时候，话还是挺多的，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他找的话题。 赵温柔被他的理由说服了，甚至想到那个热闹的场面，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明德确实过于活泼，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话都让他说完了。” 赵温柔表示认可的说道，她和顾明德在一个办公室的时候，好似也没有那么多话了。 “你倒不像是爱说话的人，每次都是别人同你搭话，你才开口。” 许廊因偷偷瞧了她一眼，在这夏风中，他仿佛看到了一朵娇柔的鲜花，似有微弱的香气，伴着微风从他的鼻尖飘过。 那是来自赵温柔发梢的芬芳。 许廊因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越发在意赵温柔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 赵温柔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又想起他刚才的问题。 “我也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都认识三年了，而我刚来，并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事情，也怕说错了话。” 赵温柔此时已经全然信任许廊因，她知道许廊因是一个君子，就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也无妨。 许廊因要是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绝对要澄清。 这帽子越戴越高可不是好事，毕竟他对赵温柔心存觊觎。 “什么话都可以说，大家都是年轻人，而且你看明德那副傻样子，月兰也是爽快人。” 许廊因勾了勾唇，他仿佛忘记了白薇薇。 赵温柔侧头看他，白薇薇不是已经和许廊因表白，难道没有成功？ 不过这是许廊因的私事，她也不好直接打听。 “嗯，现在慢慢的了解了大家，觉得都是很不错的人，也很好相处。尤其是你，从我到这里，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 赵温柔格外真诚，可她不知道，她逃婚逃到了未婚夫的身边。 作为未婚夫的许廊因，不管喜不喜欢她，都会对她多加照顾。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顺手而已。” 许廊因摆了摆手，他真的不想在赵温柔这里做好人了。 不知不觉，许廊因已经收到太多赵温柔的好人卡。 赵温柔却很认真的说道：“对你来说这或许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我来说可真的是及时雨。” 及时雨许廊因放弃挣扎。 “以后有事也可以找我帮忙。” 许廊因觉得能帮上忙也是好的，总比什么也做不了强。 赵温柔笑着点头，她现在绝对信任许廊因。 “当然，以后也会继续麻烦你的。” 许廊因看着赵温柔的笑脸，也心满意足。毕竟他现在还只是同事，而非未婚夫，就这样也挺好。 起码赵温柔知道他们的隐藏关系时，应该会更好接受些。 许廊因摸了摸鼻子，掩盖藏在心底的心虚。 “你要现在去村民那边吗？还是等明天再去。” 明天或许他们就在家找不到人了，村民们有空的时间就是饭间和夜晚。 “现在去吧，正好都从地里回来了，能找到人。” 赵温柔也渐渐摸到了些规律，开口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但还得你跟他们沟通，毕竟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许廊因这话说的不假，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而赵温柔也没有和他沟通过太多这方面的事情，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 赵温柔点头，她也没想过事事依靠许廊因。 “这是当然，我也是这样想的。” 要不是她不认识村民，完全可以自己上门，都不用许廊因跟着。 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放在了心里。 许廊因得到她的同意，终于可以和她光明正大的做事情，而不是在她的身后，悄悄观察。 纵使帮不上忙，但他在她的身边。 许廊因露出一抹笑，感到心满意足。 第37章 我们来想办法 赵温柔敲响拜访的第一家村民的门时，许廊因就在她的身后。 这一家是许廊因精心挑选出来的，虽然固执，但说话不会太难听。 如果赵温柔连这样的程度都接受不了，那接下来的家访劝说就可以取消了。 “你好，我是咱们村新来的老师，我叫赵温柔，方便聊几句吗？” 赵温柔看着眼前饱经风霜的妇人，她穿着带补丁的花色短袖，脸上带着农村人特有的淳朴和岁月的痕迹，指甲缝里也藏了些泥土，沾满泥土的布鞋也没有穿好，而是趿拉在脚上，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没多久。 “赵老师，你有啥事儿吗？” 妇人微微让出了空隙，但到底没有开口让赵温柔进屋。她显然是知道赵温柔的目的，但又无法在赵温柔未开口时就拒绝。 赵温柔俨然也看明白她的想法，顺着杆子往上爬。 “嫂子，我能进院里说话吗？” 赵温柔拨了拨落在眼前的头发，笑着说。 她的形象向来是好的，温婉大方，也不咄咄逼人。 虽然妇人没有见过她，但也听过她的一些事。 “噢噢，可以，进来吧。” 妇人匆忙间，又让出些空隙，好叫赵温柔打她身边过去。 赵温柔回头，用白嫩的纤手指了指许廊因，笑着问道。 “嫂子，方便我再带一个人吗？” 许廊因也跟着看过去，他其实也可以不进去，毕竟是赵温柔有话要讲，而不是他有事。 “进……进来吧。” 妇人愣了一下，或许是没想到赵温柔会如此的顺杆爬。 许廊因跟在赵温柔的身后，顺利进了妇人的门。 这会正是吃饭的时间，没有人会围观他们，而且村里大多数人都知道老师上门能有什么事情，因此更不想参与，妇人也就没有再关门，毕竟该进来的都进来了。 “春花嫂子，我知道你们忙，也就吃饭这会有空，你也能猜到我们上门是有啥事，所以咱们就不兜圈子了，直接说吧。” 许廊因开门见山的打开话题，也将话递给了赵温柔。 “赵老师是今年才来咱们这儿的，她现在也大致了解了村里的一些情况，但还是想和你们谈谈。” 赵温柔点头，她长相秀美，说话也是细声细气，和乡下人完全不同。 王春花看着赵温柔，便容易卸下心房。 “没有啥好谈的，我们就是农民，一辈子只能种地，也没那个钱送孩子去上学，再说读那两天书也没啥用，还不如帮忙种地呢。” 王春花的想法，也是大多数农村父母的想法。 “春华嫂子，你觉得种地辛苦吗？” 赵温柔看着王春花，认真地问道。 王春花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城里来的老师向来喜欢问一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累啊，咋能不累呢？春种秋收，夏天还要顶着大太阳去地里割麦、薅草，没一样是轻松的。” 王春花开口说道，“但是也习惯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习惯，这不是赵温柔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她总觉得这个词可怕。 习惯的影响很大，也能直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那你觉得种地有出路吗？你们祖祖辈辈都在种地，一直种到现在，还是在过穷苦日子，想吃顿白面馍馍都难。你们希望你们的孩子也这样吗？或许将来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但他们还是穷人，还是为金钱烦恼，生不起病、也看不起病。春花嫂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人因为穷上不起学，我知道现在勉强你们，对你们来说不公平，也很困难，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就问一句，有可能的话，你们愿不愿意送孩子去上学？” 赵温柔想为她们找一条出路，但也想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知道值不值得。 她不像许廊因那样无私，做不到不问前程。 她要和许廊因一起背着失败欠债的风险，去做一些对农村人来说不可能的事情，总要知道她们值不值得自己冒险一试。 “怎么可能不想啊？” 王春花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 “但是我家里的条件你也看到了，比其他人家还要差，我男人的兄弟，多分家的时候他爹偏心，钱不给也就算了，我们还落了这么个破院子。赵老师，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什么时候吗？下雨的时候，因为下雨的时候最难熬，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有时候用盆子接水都不行。平时我们和老小挤在一张床上，给老大摆了个床放在窗棂下面，可要是下了雨，我们一家子都没得睡。” 这样的条件，她怎么把孩子送到学校去？ 这些城里的老师总说着孩子要识字，将来才有出息，她哪里能不知道读书是有出息，可她们眼下的情况，哪里还能等到孩子读书有出息。 一家四口人能吃饱饭，能活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 王春花从前没有想过那么多，她在懵懵懂懂时就嫁了人，如今到了这个岁数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该懂的也懂了，但是也晚了。 “赵老师，我们不能什么都不管，把孩子送到学校，我们得活下来。” 王春花知道城里来的光鲜亮丽的老师，根本就不懂她们的生活。可赵温柔一句句的话，都在戳她的心窝子。 村里的孩子有一半都去上学了，可她的孩子却去不了，她心里也难受。 赵温柔从进门的时候，就在打量王春花的家。 王春花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房子是破的，但里里外外都很干净，院角还养了一栏猪，应该是她的孩子负责打猪草喂的。 可在乡下，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大用处，根本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她们家要靠着庄稼和养猪攒钱翻修房子，不知要攒上多少年。 如今家里大概就她一个人回来做饭，她的丈夫趁着天没黑还在地里忙活。 赵温柔掏出帕子递给王春花，语气里也有几分不忍。 “春花嫂子，我不是来责问你的，我是想帮你们，如果你们真的有这样的想法，那我和许老师他们一定会想法子让孩子去学校上学，不会为难你们。” 王春花没想到赵温柔会说这样的话，毕竟先前来的老师们，总是在制高点上诘问她，甚至指责她：养不起为什么要生？ 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妇女，没有上过一天学，不懂得大道理，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她在懵懵懂懂是就被嫁给了丈夫，成了一名母亲，从此围着灶台和男人转，而她的男人也算体贴。 她们虽然穷苦，但是没有吵过架，她们一家还算和乐，可是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面前，她成了一个罪人，成了一个不该把孩子带到这世上的罪人。 王春花说不出一句话，而今赵温柔却告诉她，她们会想办法。 “赵老师，为什么？” 王春花的眼中带着不解，她不明白，为何都是老师，赵温柔和其他人偏偏那么不同。 赵温柔好像真的站在了农村妇女的立场上看问题，理解她的不容易和无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就像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到了这里。” 赵温柔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时间不早了，春花嫂子，我有你这番话就已经有数了，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了。” 赵温柔起身告辞，她没有做过多的规劝，只是要王春花一个态度。 许廊因听到这话，也跟着起身。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打断赵温柔，也没有质疑她的决定。 等从王春花家里出来，赵温柔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们也不容易，只是我们从城里来，从小过惯了优渥的生活，所以可能很难理解他们为什么连一点东西都拿不出来，毕竟送孩子上学那么重要。但其实我们眼中的一点东西，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多了。” 赵温柔一直在观察着这个村庄，她知道不只是这里的问题，但这里也在反映着问题。 “你说得对，以前我们可能太想当然了，所以和他们沟通起来很困难。” 许廊因点头，他们和村民交流的时候，没有村民愿意说这些话，他们只是觉得他们太高高在上。 赵温柔虽然也不算接地气，但她的话却问到了王春花的心坎上。 许廊因看着赵温柔，希望她接下来也能顺利。 毕竟不是谁都像王春花这般好性子，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是固执。尤其是没有分家的，长辈在的家庭，更难沟通，他们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不是赵温柔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春花嫂子的性格比较好，这也是我帮你选她做第一家的原因，而且你也说的话也不算难听，可能正好戳到了她，所以比较顺利。” 许廊因提醒赵温柔，接下来的人家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我知道，在门口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要是脾气不好的，根本不可能那么顺利让我进去。” 赵温柔笑了笑，她就是看出来王春花的脾气好，所以才敢那么说话，换做其他人可能就把她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