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穷命:侯府富贵差点让我暴毙》 第一卷 第1章 天生穷命 “二小姐今个儿回来,听说大小姐昨晚在老夫人屋里哭了一宿呢!” “要说这二小姐也是命苦,本是金尊玉贵的命,偏落到道观里受苦” “一个乡下丫头,哪儿比得过咱家大小姐仪态万千!” “可不是嘛,老夫人发话了,还当大小姐是嫡出的,不许家里再提真假千金的事。” 东昌侯府门口,下人们排成一溜儿,议论声中,一辆破旧的马车哒哒停在门口。 车帘掀起,走出一个女冠,约莫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粗布道袍套在身上,修士头,发髻中间横插一根枯木做固定,怀里抱着个粗布包袱。 为首的丫鬟面露鄙夷。 这算什么小姐,一身穿戴连府中的粗使丫头都不如。 也不俯身行礼,垮着个脸把人往里头领。 “二小姐,东昌侯府门楣金贵,您这些破烂货色就别往里头带了。” 杨玄兮把包袱往怀里揽了揽,生怕旁人抢似的。 “里头装了什么,值得小姐这么宝贝?” 几次被挑衅,杨玄兮也不恼,笑眯眯看了红云一眼。 额头扁窄,三白眼,急功近利一场空。 “不是什么宝贝,刚够买你的命而已。” 这包袱里头可是她求了几次,师父才肯给的法器书谱,她才不让外人碰。 红云噎了一下,终究不敢太过,赌气似的加快了脚步,全然不顾身后的杨玄兮。 杨玄兮刚进正堂,就被一个身穿锦绣华服的贵妇抱住,她不自在地支棱着手。 这,师父也没说山下人都这般热情…… “我的儿,你这些年在外受苦了。” 侯夫人抚着她的发髻,将她额前碎发捋至耳后,捧起她白净的小脸细细打量,眼眶发红。 “怎么一副女冠打扮?快把这身衣服换了,母亲带你去祖母处问安。” 杨玄兮本是东昌侯府千金,当年京中动乱,侯夫人藏身破庙,与一农妇一同生产。 两人阴差阳错抱错了婴孩儿,杨玄兮随着养母辗转乞讨,最终落脚一处道观。 养母没几年就撒手走了,剩下杨玄兮一个小娃,被观主青松子收作关门弟子。 半月前,侯府的人找到观里,说杨玄兮是自家遗落在外的嫡小姐。 亲缘未断,师父又有意让她入世历练。 她便下山来了京城。 “小姐模样真好,跟夫人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话间,侯夫人身边的赵嬷嬷已经给她换上一身藕粉色长裙,广袖纤腰,衬得肤色白皙,身姿婷婷。 木钗拿下,一头乌发散落,重新梳成一个流云髻,赵嬷嬷刚要往上头插赤金发簪就被杨玄兮拦住。 她是天生穷命。 虽说要入乡随俗,但这身绸缎衣裳已经消耗掉她不少功德,若再插金戴银,她保准活不过十八。 “只戴那枚玉钗子就行。” 嬷嬷面露难色,看向侯夫人。 “玄兮,你是侯府的小姐,不可打扮得太过俭省,不然要被旁人看轻的。” 杨玄兮妥协着又插上一枚珍珠发钗。 侯夫人上下打量着装饰一新的女儿,满意点头。 “这才是高门贵女的气派。” 见她怀里还抱着个粗布包袱,示意下人将其拿走。 杨玄兮感受到来自家人的善意,不似刚才抗拒,直接把包袱打开,露出一堆破烂。 陈年的乌木,朱砂,黢黑的书册,桃木剑,还有黄纸…… 杨玄兮从里头扒拉出一枚符纸,珍之重之递给侯夫人。 “母亲,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你随身带着,可以驱邪消灾。” 这符纸在外头千金难求,算是交换这套衣服首饰。 侯夫人接过符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女儿自小在道观长大,跟着神棍学了些骗人把戏,她不好太过苛责,以后慢慢纠正便是。 “玄兮,你已经回到父母身边,往后便不要再摆弄这些东西了,叫旁人瞧见要笑你的。” 杨玄兮的表情似懂非懂,其实根本没懂。 她堂堂玄兮真人在三清郡一卦千金,还限量呢,怎么到了京城就不能摆弄了? 侯夫人怕话说重伤了母女情分,随意将符纸装进袖口,便领着杨玄兮朝老夫人院子去。 假千金杨宝珍自小养在老夫人膝下,颇得宠爱。 这次接杨玄兮回来,原本老夫人是不许的。 她偏爱杨宝珍,怕杨玄兮回来抢了她的风头,又嫌弃杨玄兮养在道观,一身粗鄙。东昌侯与侯夫人坚持,这才把女儿接回来 临了,老夫人又闹幺蛾子,顾及杨宝珍的颜面,只许对外说杨玄兮是二小姐,一直养在庄子里,不许人讲真假千金之事。 侯夫人替女儿委屈,但一个孝字大过天,只能生生咽下。 正堂里,老夫人身穿万福云纹外衫,端坐在主位,但脸上笼罩着一层死气,明显是招惹邪祟,被吸了精元。 老夫人身旁立侍着一个年轻女子,她容貌姣好,只是哭红了一双眼睛。 这位应该就是养母的女儿。 杨宝珍面目娟秀,眉宇疏阔,确是一副富贵相,只是眼波间略带郁气,也是受了老夫人身边邪祟的影响。 “玄兮,给你祖母行礼。” 侯夫人轻声提醒,杨玄兮这才回过神,按照嬷嬷教的福了福身子。 老太太目光挑剔地看向杨玄兮,顿了半晌才叫起身。 “这丫头连最基本的行礼都不会,可见这些年在外头野惯了。” “偏你们要把人接回来,平白丢了我侯府的脸面。” 侯夫人脸上的笑僵住,没好气地白了杨宝珍一眼,拉着杨玄兮坐在侧首位。 若不是这冒牌货占了女儿十几年的富贵,玄兮怎会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自从知道不是亲生,杨宝珍便备受冷待,不论怎么讨好都换不来侯夫人一个笑脸。 老太太有意给她撑腰,握住杨宝珍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侯夫人瞧得分明,心中恼火更胜。 婆母是老糊涂了不成?放着嫡亲的骨血不疼,去疼个冒牌货! “婆母,如今玄兮回来了,儿媳想尽快公开她的身份,开祠堂,上族谱。” 这些年错失的,她要一一补偿给女儿。 “这事不急,你先教教她规矩,等能见人了再说。” 侯夫人向来孝顺,但却不想在女儿的事儿上让步。 “儿媳会将玄兮教导好,上族谱之事,宜早不宜迟。”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杨家历代簪缨,族谱上俱是名流,你瞧她这副样子,怎么配?” 话音落,侯夫人的脸立刻沉下去。 外头的野种能上族谱,她嫡亲的骨血倒不能?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婆母,偏心莫要太过。” 老太太愣了一下,没想到向来恭顺的儿媳竟然顶撞她,一把挥落身前的茶盏。 “沈氏你放肆!” “你瞧她这副样子,哪里配得上杨家嫡女的名头?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该尽快找个庄户人家把她嫁出去,省得污了家里的门楣!” 说完不等侯夫人回话,冷冷瞟了杨玄兮一眼:“你自己的意思呢?嫁个殷实庄户,总比在道观里强些。” 杨玄兮突然被点名,压根没听清她们说的是什么。 指着案几上的玉镯直抒胸臆。 “祖母,孙女的意思是,我想要那个……” 第一卷 第2章 死最早的 话音落,室内静了片刻,立侍在老夫人身侧的红云嗤笑出声。 果真是乡下来的土丫头,不知深浅,竟然敢当面向长辈讨要首饰。 侯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玄兮,咱们现在说的是你上族谱的事,母亲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首饰妆奁,等回去就给你。” 杨玄兮抿了抿唇。 她是道法传人,名字早就入了三清山,并不在意俗世的族谱。 但那玉镯煞气过重,她要尽快带回去处理,否则这位便宜祖母活不过月余。 老夫人乐得见她这副眼皮子浅的没出息样,大度地摆了摆手。 “罢了,一个玉镯而已,值当什么的。” 说罢,摘下手镯递给红云,叫她拿给杨玄兮。 红云记恨杨玄兮之前给她没脸,递镯子时故意使坏,提前松手。 好在杨玄兮反应够快,一把将镯子捞住,稳稳捏在手里。 红云没得逞,轻蔑撇了撇嘴。 一个玉镯而已,不过几两银子,也值得宝贝成这样,果然是眼皮子浅的乡下丫头。 殊不知,杨玄兮也暗暗撇嘴。 红云险些摔了玉镯,惊动里头的邪祟,这几天怕是别想好过。 老太太借口乏了,将人赶走。 开祠堂上族谱的事一时没法说定,居所的事侯夫人不想再让。 刚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就张罗着让杨宝珍让出院子。 此前,她是家中唯一嫡女,身份尊贵,住的是最好的院子,里头一草一木,家具摆件都是精心搜罗来的。 如今杨玄兮回来,这院子合该交还了。 杨宝珍眼眶泛红,让红云招呼下人把自己的体己收拾出来。 红云一脸愤愤,替自家小姐不值,杨宝珍看不出喜怒,只强撑着贵女风范,不让眼泪落下来。 这院子她住了十六年,杨玄兮一来便要她让出去,真是一点情分不讲。 杨玄兮在道观住惯了,不懂京城内宅中的弯弯绕绕。 不就是个住处,也值得这么争抢。 直到进鎏金院那一刻,她才见识到京城高门的奢华。 里头随便一株草木就够普通百姓家一年的口粮,更不用说室内成套的金丝楠木桌椅,水晶珠帘…… 杨玄兮天生穷命,享不了富贵。 这院子她要是住进去,今晚就得暴毙! 杨玄兮怕折寿,收回踏进院子里的半只脚。 “母亲,我不想住在这里。” 侯夫人揽过女儿,吩咐身边的嬷嬷打开私库,把自己这些年的珍藏全都摆进去。 她的女儿,断不能用冒牌货剩下的旧物件。 “玄兮,你是侯府货真价实的嫡小姐,就该住最好的,用最好的!” 杨玄兮受宠若惊,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死最早的……” 她命格诡异,临下山前师父曾叮嘱她,多行善事,多做功德,多结善缘。 如今侯府的一切都超出她的认知。 德不配位,必有灾祸。 她把功德箱抡冒烟也抵不过住进这院子的阳寿损耗。 “母亲,女儿刚刚归家,不如就先跟着你住,分别多年,我想跟母亲多亲近亲近。” 侯夫人刚要拒绝,就被杨玄兮扯住袖子撒娇。 看着女儿的娇憨模样,侯夫人只能应下。 又是宠溺又是无奈:“你啊,性子这么软,母亲要是不帮你看着,就连阿猫阿狗都要欺负到你头上!” 侯夫人话里有话,杨宝珍白着脸色,指甲深深刻进掌心。 “你妹妹大度,这院子你便先住着吧。” 侯夫人声音冷硬,握着杨玄兮的手回到自己院子。 剩下杨宝珍立在原地,仍旧让丫头们往外搬东西。 本就是她占了旁人的富贵,何苦赖着不走,徒惹白眼。 红云气得跺脚:“小姐,咱找老夫人做主去!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住你的院子” 杨宝珍抹了抹眼睛,刚要呵住红云,就听角落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人家是嫡出的骨血,自然金尊玉贵。” “她刚来就逼得姐姐让出院子,往后还不得踩在你我姐妹头上!” 身穿绯色长裙的三小姐杨宝珠摇着团扇走出来,掰开杨宝珍已经流血的掌心。 “你是京中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不过一个乡下养大的野丫头,要我说,你该给她颜色瞧瞧何苦为难自己?” 杨宝珍思绪混乱,抽回自己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我有些头疼,就不陪三妹妹了。” 说罢,扶着红云的手朝老夫人院子走去。 杨宝珠看着她弱不禁风的背影挑起唇角。 所谓京城第一才女,不过是来路不明的野种。 嫡女虽是亲生,却在道观养大,没有丝毫贵女气度。 二皇子的婚事,注定该是她的! …… 主母院子。 侯夫人见女儿一直把玩玉镯,爱不释手,又是好气又是心疼,吩咐嬷嬷。 “打开我的库房,让小姐尽情选。” 她的亲生女儿合该用最好的! 杨玄兮连忙推拒。 她家娘亲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给她银钱,殊不知她天生穷命,花费的金银越多死得越快。 “往后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跟母亲说。母亲跟你父亲一定把这些年亏欠的都补偿给你。” “锦绣阁的蜀锦,玲珑斋的头面,广岳楼的席面……” 杨玄兮听着母亲絮絮叨叨,越听心里越凉。 一轮番的享受下来,她早死八百回了。 只能假意打了个呵欠,想快点回到自己屋子处理邪祟,积攒功德。 侯夫人心疼地将她鬓角碎发捋到耳后,吩咐丫头们将侧院收拾出来,带杨玄兮过去休息。 嬷嬷将杨玄兮领到主屋,里头装点一新。 碧色细纱窗,金丝楠木书柜,红木屏风,汝窑瓷枕,蜀锦被,沉水香…… 虽不如鎏金院金贵,但也算寸土寸金。 杨玄兮在心里估量,在这儿住上一晚要耗费多少功德。 嬷嬷却只怕慢待了小主人。 “小姐,您瞧着哪里不妥,我这就让丫头们去换。” “不用不用,这样真的已经很好了。” 杨玄兮在案几旁坐下,小心翼翼放好包袱跟玉镯。 嬷嬷让丫头们小心伺候着,自己去主母处回话。 秀云是侯夫人特意为女儿选的贴身侍女,她乖巧地立侍在侧。 “姑娘,依我说您就是性子太好了。干嘛把鎏金院让出去,委屈自己住侧院。” 杨玄兮摆弄着法器,漫不经心。 “那本来就是大小姐的,若是普通院子给我便给我了,鎏金院过奢了,我不能住。” 秀云气不过道:“这些本来就是大小姐占了您的,合该归还。若不是她,您也不会在外流落,吃这么多年的苦。” 杨玄兮笑了笑,没多言语。 当年抱错婴孩儿纯属意外。杨宝珍虽然养在侯府锦衣玉食,但养母待她同样是一片赤诚,倾其所有。 再者,以她的命格,若在侯府养着,恐怕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师父说这次下山或许会有转机,扭转这诡异的命数,只是这转机到底在哪儿? 第一卷 第3章 默娘有冤 杨玄兮急于处理邪祟,开口把秀云支出去。 “你家小姐我累了,要好好睡一觉,你去外间候着,别让人进来。” 秀云听吩咐出去,门吱呀一声关上,杨玄兮双手掐诀,立刻在室内设了结界。 她轻轻弹了玉镯一下,玉镯隐隐透出一股烟黑阴气。 “还不出来?非要逼我出手?” 话音落,玉镯腾起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一妙龄女子。 女子刚及桃李之年,一身锦缎残破不堪,两行血泪顺着腮边缓缓落下。 “你是谁?为何要在我家中作恶,吸食人的精气?” 女子脸上阴气越盛,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气,却忌惮着杨玄兮手上的桃木剑,不敢轻举妄动。 杨玄兮盘坐在榻上,口中念诀,缕缕金光将女子缠绕包裹。 黑气缓缓褪去,女子容貌渐渐清晰。 好在她还没害过人命,不然杨玄兮必然要灭了她。 “还不赶紧把这些日子吸食的精气吐出来!” 女鬼乖巧听话,吐出一枚精气凝结而成的金珠。 杨玄兮把金珠收进袖口,就要继续念诀,超度她。 不料女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道长,求您为我全家伸冤。” “我叫柳默娘,本是江南富商之女,父亲乐善好施,供养好友遗孤科考,我与顾郎两情相悦便成亲了。” “我们日子过得和美,他要上京赶考,我难耐离别之苦,便同他一起。” “顾郎他有大才,写得一笔好文章,却被奸人哄骗,按照漏出来的试题替礼部侍郎之子写了文章。” “礼部侍郎怕事情败落,就把顾郎灭口,我去他府上寻人,那人看中我的美貌,强行将我玷污,我不堪受辱,身着我与顾郎大婚的喜服自缢,魂魄钻进玉镯苟延残喘。” “可怜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几次来京都没能寻回我们。我吸人精气修炼,只是为了报仇。” 女子声音悲戚,杨玄兮义愤填膺,将她扶起来。 “你放心,这事我管定了!” 女子闻言调动了全身煞气,准备随杨玄兮一起杀到礼部侍郎家里,杀他个尸山血海。 杨玄兮吓了一跳,立马将人按住。 “你别冲动,天大仇咱也得按照大梁律法来。” “你且陈情,我替你写封状纸递上去,待上官查明真相,我告知你的亲人,替你收敛尸骨,回葬故地。” 写好状纸,杨玄兮将玉镯戴在手腕上,领着女子一同出门。 两人穿行在巷子胡同,杨玄兮正打算找个人问问京兆府在哪儿,前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马车失控闯进人群,马蹄奔驰眼瞅着就要踏幼童而过。 杨玄兮定睛一看,是横死鬼作祟,驱策马匹替他找替身。 她从怀里摸出一枚老桃核,精准弹到亡魂身上。 他作孽太多,当即魂飞魄散。 杨玄兮飞身上马,勒紧缰绳,及时免除一场人间惨剧。 幼儿的母亲哭着跑过来,将已经吓傻的孩子抱进怀里,磕头道谢。 一缕常人看不见的金光缓缓汇聚在杨玄兮身上,刚好补上她今日的损耗。 杨玄兮下马,将妇人扶起。 刚要走,车帘突然掀起,露出一张冷肃的脸。 杨玄兮当即愣住,好重的龙气! 她侧头看向车内人。 男子身穿玄色长衫,头戴玉冠,五官凌厉带着沙场里淬炼出的冷厉,只是眼睛看起来雾蒙蒙的,好似有疾。 “多谢姑娘。” 男子声音略微沙哑。 “王爷,您没事吧?” 为首的护卫小心翼翼扶住男子,不让他撞到案几滚烫的茶炉上。 杨玄兮了然,心里可惜,挺俊个男子竟然眼盲 不过,她怎么看着这双眼睛上有黑死之气? 不等她细看,护卫已经拿着荷包过来谢她。 杨玄兮连忙摆手,我这刚积攒的功德,你们不要恩将仇报啊!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护卫将荷包强硬的塞进杨玄兮手里。 她刚想扔回马车,就见荷包里的金锭子透着浅浅的金光。 与她往常经手的银钱不同,即使拿在手里也不会消耗功德。 什么情况?! 难道这就是师父所说的转机?! 愣怔间护卫向她拱手行了一礼,驾驶马车疾驰而去,等杨玄兮回过神,就只瞧见马蹄扬起的一溜烟尘。 她忙拽住近旁一位老伯。 “您可知晓方才马车上的是哪位王爷?” 老伯咂了口旱烟:“你这女娃娃真没见识!那是咱大梁的战神,刚从北境打了胜仗归来的靖安王萧锦珩。” 战神靖安王?一个瞎子! 杨玄兮继续追问:“我去哪儿能找到他?” 她得在离开京城前,多赚点儿靖安王这不损耗阳寿的银钱,那她这个天生穷命也能过两天富贵日子了。 杨玄兮是天生穷命,命中能享受的银钱有限,多花一分就多损一分寿数。 就算是亲生父母给的也是同理,只有这个靖安王例外。 “小姑娘,人家是王爷,皇亲国戚,哪那么容易见到哦。” “咱平头百姓还没进王府的大门就被打出去了!” “老头子多嘴劝你,歇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吧!” 说罢,老伯摇着头离开。 杨玄兮愣了一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就想赚靖安王几个钱,怎么还跟攀龙附凤扯上关系了! 她总觉得靖安王眼睛上的黑死之气很是眼熟,似是在师父的蛊书上见过,等她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若能治好靖安王的眼睛,他肯定会给自己很多赏钱,那她也就摆脱这种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穷酸日子了。 “道长,咱们快去衙门吧,再晚些他们就要下职了。” 玉镯中的女子看杨玄兮站在原地一脸傻笑,小声提醒。 “默娘莫急,我这就帮你递状子去。” 杨玄兮身手灵活,趁衙差不备溜进门内,将写好的状纸摊在案几上,等知府回来就能瞧见。 只是官官相护,就怕他瞧见了也不处理。 “好了,尽人事听天命,此路若是不通,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杨玄兮安慰着玉镯中的默娘,迅速回到侯府。 她今日还有晚课,道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侯夫人拿着时兴料子要给杨玄兮裁衣服,找过来时便见女儿一副女冠样,正在苦读太上玄门日诵早晚功课经。 她一时哭笑不得,拽住杨玄兮掐诀的手指。 “玄兮,你是侯府的小姐,以后不许再搞这些了。” 杨玄兮一脸不解的看向侯夫人,她乃玄门正宗,上过三清道谱的大能,为什么回家以后就得改行? 难道京城这片儿已经被别的道门垄断,排除异己? 第一卷 第4章 眼盲战神 侯夫人不忍苛责女儿,只能耐着性子劝说。 “你是贵女,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旁人会笑话你,还会笑我侯府教子无方。” 杨玄兮不懂京城的规矩,但看着母亲温柔的笑眼,还是乖巧点头应下。 行叭,她以后偷偷地搞。 “来,瞧瞧这料子,你喜欢哪块儿?” 杨玄兮垂眸看着华贵的绫罗绸缎,再看看自己身上刚亮了几分的功德。 “母亲,我衣服够穿,不用再做了。” 衣柜里已经有春夏秋冬的衣裙,再做她该折寿了。 沈氏心疼地搂过女儿,这么多年她过的是什么苦日子,竟如此节俭。 “那些都是家常穿的,现在做的是你中秋宫宴要穿的。” “宫宴?” 杨玄兮怔愣一下突然眼睛发亮:“靖安王也会去吗?” “你从哪儿听说他的名号?想来应该是会去的。” 沈氏拉着女儿站起来,给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给杨玄兮量体。 杨玄兮急于打听靖安王的消息,配合着伸直了手臂。 “靖安王行三,是先皇后留下的嫡子,母家的人尽数战死沙场,他如今又突然瞎了眼,失去了争储的资格,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杨玄兮眉头微皱,刚才她只顾着看金锭子,忘了辨靖安王的面相。 他身上有龙气,按理说命数不该如此。 再者京城乃天子脚下,怎会有如此多的邪祟? 侯夫人讲了半晌,见女儿神游天外。 “玄兮,快选呀,你这个年纪就该穿得鲜亮一些!” 杨玄兮回神,点头。 按照侯夫人的意思,选了樱粉跟浅绿色的布料。 侯夫人满意点头,她看杨玄兮七分肖她的脸怎么看怎么欢喜,随即吩咐赵嬷嬷将布料送去裁剪衣服。 侯夫人领着杨玄兮去饭厅。 女儿今日归来,她特意吩咐厨房加了几道好菜接风洗尘。 杨玄兮赶到时,老夫人已经坐在主位,杨宝珍坐在下首,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林姨娘坐在末尾,挨着她坐的是庶女杨宝珠。 “二姐姐架子真大,竟然让祖母等你。” 沈氏没好气地剜了杨宝珠一眼,一个小小庶女也敢搬弄是非,看来她该在后院立立规矩了。 “婆母恕罪,儿媳拉着玄兮裁制新衣,这才来迟了。” 老夫人沉着脸,迟迟不叫两人起来,开口便是呵斥。 “不安分的东西,才来便要抢你姐姐的院子!还叫长辈们等着你开席!来人,上家法!” 老夫人的话音刚落,沈氏立刻护在女儿跟前。 “婆母,院子是儿媳让换的。恕儿媳直言,您莫要忘了,玄兮才是我侯府真正的血脉!她今日刚来,您就要动家法,岂不叫外人说您不慈。” 老夫人顿了一下,伸出手指指向沈氏“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面的话,只能退而求其次。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府里还空着好几个院子,你心疼玄兮,重新给她布置好的就是。”老夫人缓和语气。 “宝珍是大姑娘了,年后便要跟二皇子定亲,怎能连个独立院子都没有?” 听到与二皇子的婚事,侯夫人的脸色越发不好。 “二皇子的婚事,定下的是侯府嫡女,如今玄兮已经回来了,宝珍自然该让位。” 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盏,一早看穿儿媳的心思。 她急着给杨玄兮上族谱,正名,为的就是赶在婚事定下前,把赐婚圣旨改成自己女儿。 杨玄兮一个乡下丫头,怎配嫁入皇家?如何堪当命妇? 婆媳两人暗自交锋,处于话题中心的杨宝珍摇摇欲坠,一张瓜子脸苍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老夫人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桌上:“你以为二皇子能瞧得上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沈氏分毫不让:“儿媳自会好好教导玄兮,玄兮没有学习贵女礼仪,是她之过吗?” “婆母,当年破庙易子真的是意外吗?” 老夫人脸色一僵,扬手挥翻茶盏:“沈氏,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又想指摘谁?” 沈氏双唇紧闭,没有接话。 老夫人轻蔑地瞧了杨玄兮一眼,冷哼:“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死了这条心!” “宮宴之前,只要她能学会基本的礼仪,我便同意她进族谱。” 哼,她倒要看看,一个女冠打扮,坑蒙拐骗的乡下的丫头,如何能在一个月内脱胎换骨。 侯夫人拉着杨玄兮入座,小丫头捧着铜盆手帕过来侍奉。 杨玄兮净过手,看着满桌子的席面咂舌。 佛跳墙,鲨鱼脍,八宝鸭,十珍糕…… 这一顿饭得吃掉她多少功德?吃完她还有命活? 杨玄兮按照以前的习惯,只夹素菜吃。 侯夫人看得心疼,亲手舀了一碗佛跳墙递到女儿跟前。 “尝尝这个,最是滋补。” 她的女儿太瘦了,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杨玄兮接过碗,身上的金光立刻黯了一层。 完犊子,这一碗佛跳墙喝下去,她得干多少好事才能把功德补回来。 娘亲的好意她又不忍回绝。 杨玄兮灵机一动,趁人不备把袖口的精气金珠抖进碗里。 双手捧着,转而递到老夫人跟前。 “祖母,这第一碗汤孙女理应孝敬您。” 老夫人略微抬眼,嗯了一声,示意嬷嬷接过,但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杨玄兮看得着急,恨不能亲手把汤给她灌下去。 精气离开她的养护,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祖母,您趁热喝。” 老夫人有意冷着杨玄兮,未置可否。 见女儿热脸贴冷屁股,沈氏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婆母真是老糊涂了,把嫡亲的孙女贬为二小姐也就算了,还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没脸。 这让杨玄兮以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侯夫人刚要替女儿出头,杨宝珍就把汤碗接了过去。 “祖母,凉了就不好喝了。”杨宝珍扬起笑脸将碗端在老夫人嘴前。 老夫人心疼地看着杨宝珍,总算喝了两口。 精气顺着汤水重新归于老夫人体内,她灰败的脸色立刻多了几分红润,咳喘明显也少了。 杨玄兮缓缓松了口气,看着身上厚重了一层的金光,这才放心吃喝。 见两方没打起来,杨宝珠没好气地戳着碗里的饭粒。 她巴不得主母为杨玄兮出头,跟祖母冲撞起来,最好落得不孝的罪名,被剥夺管家权,这样她跟姨娘就有出头之日了。 一顿饭吃完,杨玄兮跟着母亲回院子,杨宝珍留下陪着老夫人说话。 第一卷 第5章 七煞无儿 老夫人心疼地拉着杨宝珍坐在榻上。 “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心善,我刚给那丫头没脸,就是怕她仗着身份欺负你,你倒好,上赶着给人家递台阶。” 杨宝珍又红了眼眶,她骤然从高门嫡女变成一个乡下丫头,虽然祖母维护,但周遭总免不了有几张碎嘴,说些有的没的。 前路迷茫,内心凄苦,又无法找人倾诉。 “我知道祖母疼我,但我不想您跟母亲因为我生嫌隙。” 本就是她鸠占鹊巢,又怎好再搅得家宅不宁。 “您病还未愈,孙女以后就住在您院子里侍疾。” 老夫人抚着杨宝珍的发顶:“你放心,有祖母在,该是你的谁也夺不去。” 说来也怪,吃过晚膳,她觉得精神头好多了,胸口也不再沉闷。 看来是太医院开的药方见效了。 她一定得好好撑着,亲眼看着杨宝珍嫁给二皇子,圆满一生,才能安心。 至于杨玄兮,一个连行礼都不会的乡下丫头,拿什么跟她精心调教出的孙女相比。 月影初露。 侯夫人铁青着脸走在前头,连声吩咐赵嬷嬷。 “明个儿把京城最好的教养嬷嬷给我请来!一个月后,我的玄兮不会比京中任何贵女差!” 赵嬷嬷快步跟随,点头应下。 杨玄兮踩着小碎步跟在后头,她自小在道观修行,困于命数,一直挣扎在死亡与温饱线上。对于内宅诸多弯弯绕绕根本不在意。 “杨玄兮,母亲一定会让你顺利嫁给二皇子。” “二皇子是?”杨玄兮疑惑地看向沈氏。 “二皇子萧景琛,荣贵妃所出,尊贵无比。” “如今靖安王突发眼盲,已经失去了议储的资格。” “朝中二皇子一家独大,将来他或许就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 沈氏急切地拽过杨玄兮的手:“傻孩子,你现在还不懂。母亲给你争的是那女子的最高处,这未来的皇后之位怎么能让给一个冒牌货?” 杨玄兮一听到二皇子就皱起了眉头。 以她的命格嫁入皇家,根本承受不起那泼天的富贵。 刚要推拒,就听侯夫人吩咐嬷嬷去锦绣阁打新首饰。 “王公贵族们都会去,正是你露脸的好时机。” 侯夫人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不过,你要先把规矩学好,不然,你祖母怕是不允你去。” 杨玄兮点头,行吧,只要能见到靖安王,她愿意好好学。 侯夫人拉着她说了会儿体己话,才把人放回去。 “你可算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杨玄兮一进屋,手腕上的玉镯就跳了两跳。 默娘如今不吸人的精气,全靠杨玄兮上香填饱肚子。 杨玄兮急吼吼从包袱里掏出线香,又摸出个香炉摆在案上。 白烟袅袅,默娘氤氲其中,她褪去戾气,露出本来的温婉面目。 “默娘,你懂京中贵女的规矩吗?” 默娘吃饱喝足,与杨玄兮并排坐在榻上。 “我曾学过一些。” 杨玄兮单手托腮:“好学吗?依你看,我要多久才能学会?” 默娘摇头:“怕是要一年半载才行。” ”那若是只学个样子呢,挑不出错就行” 默娘沉思一下:“那。。。半年左右?” 杨玄兮幽幽叹了口气,没法子,为了接触到靖安王,她必须得学。 她连三清道法都能学会,还能学不会区区规矩礼仪? 翌日一早,嬷嬷领着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姑姑过来。 杨玄兮慌忙收好经文蒲团。 “小姐,这位是许姑姑,夫人吩咐了,您这段日子就跟着姑姑学规矩。” 秀云立侍在旁给姑姑倒茶,她听过这位的名号,京中有模有样的贵女都跟她学过规矩。 夫人这次是下了大心血,势必要让小姐入宫宴,上族谱。 许姑姑不苟言笑,先是上下打量了杨玄兮一眼,眸光中露出几分惊艳。 侯夫人虽未明说,但东昌侯府内真假千金之事早就在京中传开。 杨玄兮不愧是侯府的血脉,的确是个难得的佳丽。 大小姐杨宝珍眉目清丽,珠圆玉润,打眼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贵女。 二小姐虽养在外头,但肤色白皙,一双水眸澄澈不染尘埃,别有一番明艳脱俗之姿。 “二小姐,为了不在宮宴上出丑,我先纠正你的仪态。” 许姑姑一面讲解一面示范,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后停住。 “二小姐,听懂了吗?” 杨玄兮点头,抿了抿唇,终究是没忍住。 许姑姑额头圆润,眼神纯善,是宽厚相,可惜印堂微露红光,鼻子挺立但有断痕,于子孙处恐有劫难。 “姑姑,近日莫让子孙出远门,不然恐寿数难长。” 许姑姑顿了一下,随即微笑颔首:“多谢姑娘提醒。” 许姑姑早就从京城传言中得知杨玄兮流落道观,学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旁门左道用以谋生,此刻对她更加怜惜。 这孩子真是命苦,我定要好好教授她礼仪规矩,让她下半生顺遂一些。 许姑姑看向杨玄兮的目光少了些严肃,多了些怜爱。 杨玄兮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姑姑,您初限斑驳多杂,离祖之命,自立自成。” “幼年离家,多有受苦,二十八时不谋自待,福不求自至,有贵人助力” “时逢七煞本无儿,您现在的儿子是抱养的!” 杨玄兮凑近许姑姑的脸,仔细看了她的鼻骨。 “冬季,河上,捡的!!!” 许姑姑震惊地看着眼前放大的美人面,不由摒住呼吸。 她说得都对!!!难道这小姑娘真的有些本事? 还是她提前打听过了? 不对,她自离宫嫁予商贾老刘走南闯北数年。 直到老刘的生意落败,不得已回京城做了教养嬷嬷,回京时明达已经可以上学堂了。 本来知道明达并非亲生的人就少,京城更是无人知晓。 明达是老刘在结冰的河面上捡起来的,这个细节更是没有说给任何人。 许姑姑信了八分。 她没忘自己来侯府是干什么的,强压下心头的疑惑。 轻声道:“二小姐,我们还是先学完今日的礼仪,奴家的事情稍后再谈!” 杨玄兮不由叹了口气! 师父啊!祖师啊!该来的躲不过啊! 靖安王真的是我的转机吗? 许姑姑从杨玄兮点明儿子明达的身世,对这位女冠二小姐更加尊重小心。 第一卷 第6章 道士救鬼 两个时辰后。 许姑姑对杨玄兮的学习成果很满意,直夸小姐聪慧。 杨玄兮瘫坐在榻上,喝了一口秀云递来的茶。 “姑姑,您说吧。” “二小姐,不瞒您说,我儿两日没有归家,托人带信,说是近几日要去做一笔大生意。” 杨玄兮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姑姑继续说下去:“您看这个劫难可以破吗?” 杨玄兮没有应下,再次发问。 “他应与人同去,姑姑可知晓那人的身份?” 许姑姑摇了摇头:“明达今日会回家拿包袱,到时我打听一下。“ 杨玄兮不置可否。 言毕,秀云周到地送许姑姑离开,还塞了荷包叮嘱。 “姑姑,我家小姐刚从观里回来,没有学过规矩,观里带回来的毛病一时半刻改不了。” “还请姑姑多费心,也勿要对外谈起我家小姐的言行。” 许姑姑将荷包推了回来。 “秀云姑娘,这钱我不能收,二小姐聪慧,待我真诚,我打心底喜欢。” “这一行的规矩我懂,一定不会在外乱嚼舌根。” “还有一句话,本不应该奴来讲,我观小姐是个有真本事的,是大师之姿啊。” 秀云回到房里,将此话学给了杨玄兮:“小姐,这许姑姑倒是个好糊弄的。” 杨玄兮开心的脸都要笑烂了,在房间里转了两个圈圈。 “来到京城这许多天,可算遇到一个识货的。”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秀云服侍杨玄兮歇息,自己也回房了。 杨玄兮敲了敲玉镯。 “默娘,你找到刘明达了吗?” 今日在许姑姑走时,默娘在许姑姑身上放置了一丝阴尸鬼气。 “道长,你猜测得不错,我感知到了另一股鬼气。” “哦?是鬼非妖!” “默娘,位置在哪里?” “城东月季里。” “走!” 杨玄兮拿出一张疾行符贴在腿上,一人一鬼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就站到了月季里的牌楼下面。 追着默娘的鬼气行走了许久,杨玄兮有点想骂人。 这月季里是个什么鬼地方,怎么走着走着,人走入了地下,房子在头顶上。 再走下去,道路竟然在屋中,需要穿屋而过。 “默娘,你这鬼气靠不靠谱,我怎么感觉在这附近转了好久了。” “道长,我修为还不够,鬼气只能识别到平面方位,至于那垂直空间的确切位置还得你自己找。” “你做鬼也好几年了,怎么才这点儿修为?” “嗯,人不是那么容易吸的。” “要不是您收走了老夫人的精气,今日还能追踪得更准确几分。” 呃,这么说还怪我喽! 一人一鬼正在斗嘴,迎面走来一个老学究。 杨玄兮观其相貌清癯,骨瘦如柴,一顶高帽子遮住前额,青布长衫,宽领大袖。 此人若非洒脱不羁的高人,就是浑然不觉世事的癫公。 老学究拄着一根山藤拐杖,看似步履蹒跚,只是两步已悄然立于杨玄兮身前。 他那对略显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默娘栖身的玉镯。 杨玄兮虽然没有感觉到杀气,但手指已经做好掐诀防御的姿势。 老学究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豁牙:“这镯子倒是个好东西。” “多谢老先生夸赞,确是个东西。”杨玄兮咬牙切齿将重音落在东西上。 她还没吵赢镯子里的那只鬼呢。 老学究说完话,擦身而过。 杨玄兮怔愣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这长衫渗着丝丝缕缕的鬼气啊!” “那你还不快追?”默娘插了一句嘴。 “可我观这老头面相,并不是凶恶之人啊。” “道长,你先别管他是什么人,他身上的鬼气和今日感知到的是一样的。” 杨玄兮悄悄跟在老学究身后,七拐八拐走到一个直通地下的胡同。 胡同的尽头是一间破陋矮屋,屋前抬头可以看到四四方方的天。 杨玄兮透过窗户上的破洞看向屋内,只见一男子站在一竹簖前来回踱步。 直到穷学究进屋,男子方才站定。 杨玄兮观其额头有橘皮纹,印堂渗着黑气有长短不一的八字纹。 眼睛的按形状来说是丹凤眼,差在形态,如木刻画像一般的“死鱼眼” 观其上半张脸凶气外露,性格暴戾,有牢狱之灾。 偏偏下半张脸,鼻直骨硬,颧骨有力,地格承托稳定。 嘴边还有一对若隐若现的酒窝。 竟然是个孝子! 此人定是许姑姑的儿子,刘明达。 本是乖戾恶胚,因为养父母的善良中正,温和教养走向了正道。 刘明达对穷学究低呵:“老癫公,你干什么去了?让我等你这许多时候!” 老学究也不生气:“若不是老夫,你们一家早就让这山魈吃掉了。” 刘明达抬腿踹了竹簖一脚。 “若不是你说这山魈除不干净会累及爹娘,我早就一把火把他烧成灰了。” 竹簖突然激烈的晃动,里面穿来刺耳的尖利叫声。 老学究把手伸进口袋蘸取朱砂粉,拿出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五行八卦,听我号令。金光神咒,困你无形。” 话音落,将画好的符纸拍在竹簖上,山魈霎时安静了下来。 杨玄兮看老学究施法,口中喃喃:“金光教还有弟子活着?” 刘明达突然暴走:“老癫公,我等不了了,今日你我就上山把这鬼物送去炼化。” “今日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你若等不了就把山魈交给我。” “不行,我必须亲眼看着他灰飞烟灭。” 杨玄兮的手镯突然发出金光,明明灭灭的闪了起来。 她迅速拿衣角包住手镯,防止光亮透出来。 “默娘,你干什么?” “道长,这两人一言不合就让鬼灰飞烟灭,看着不像好人呐。你别包着我呀,让我闪瞎他们的狗眼。” 杨玄兮把手镯又包了一层:“他们连山魈都不怕,会怕一个发光的镯子?” “那你上,拖住他们,我把山魈救出来。”默娘再次提议。 “一只鬼居然要求一个道士去救另一只鬼。这合适吗?” 默娘没有接话,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杨玄兮拍了拍裹得严严实实的玉镯。 “哑巴了?” 默娘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道长,不合适现在也合适了,他们发现我们了。” 杨玄兮回过神,抬眼看向屋内,一双浑浊老眼和一双死鱼眼正直勾勾的看过来。 “默娘啊,我好像知道令尊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了。” 第一卷 第7章 此去无回 “小丫头,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的了。”杨玄兮站起身,进入房屋。 刘明达面含怒气,眼光凌厉地看向她。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默娘在镯子里抢答:“路见不平,看不惯你们随便杀鬼,不行啊?” 杨玄兮扶额叹气。 她出来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给默娘上个哑符。 杨玄兮一脸诚恳地看向刘明达。 “我来提醒你,这房子的西北角要塌了,你还是换个位置站吧。” 刘明达看看低矮的墙角,虽然有几条大裂。 但是塌,不至于。 老学究一脸狐疑地掐指,突然一把拽过刘明达。 刘明达不设防,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他怒火上涌,揪起老学究的衣领就要动手。 哗! 刘明达的拳头还没有落在老学究的脸上,房子的西北角就塌陷了。 碎石掉落的位置正是刚才刘明达站立的地方,分毫不差。 刘明达看了看碎石,又看了看一脸了然的杨玄兮。 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艹,这么邪性!!!” “你。。你是妖物?!” 杨玄兮伸出食指,左右轻摆了两下,一本正经的宣声道。 “吾乃三清观玄兮真人是也,特来此地收复山魈。” 默娘在一旁附和:“对,这可是我们玄门大能,你们凭什么随随便便杀鬼?信不信道长灭了你。” 杨玄兮刚端起来的架子瞬间破功了。 真是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她真该封住默娘的嘴。 刘明达讽刺一笑:“杀鬼,还需要什么理由?” “玄门大能不帮人杀鬼,难道要帮鬼杀人?” 老学究拍了拍刘明达的肩膀,向杨玄兮行了一礼。 “小友,此山魈已被我收服,按规矩就不劳你插手了。” 杨玄兮回了一礼。 “那请问,这山魈可有伤人性命,道长为何一定要除掉他?” 刘明达突然怒目圆睁,挥拳重重砸向墙面。 裸露的石块本就摇摇欲坠,经此一击,细碎的石屑和墙灰簌簌而下。 房屋里弥漫着尘土。 果然是个暴躁的! “为何!为何!为何!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他不害我,我还能揪着他不放?” “他是鬼!我是人!他要搞我,我不能杀他?” 杨玄兮看刘明达情绪失控,抬高声音。 “刘明达,我是你娘许氏请来助你的,你不要在此犯浑耍横!” 刘明达闻言,眼神瞬间清澈了。 “妹子。。。啊不,大师,原来您是娘请来的啊,您怎么不早说。” 见刘明达心绪已稳,杨玄兮打算细问这山魈的来龙去脉。 刘明达正要开口,却被老学究抢先两步,横亘在二人之间。 “刘家小儿,你可要想清楚,倘若你要这小丫头处理此事,日后老头子绝不会再插手。” 刘明达没有丝毫迟疑,朝地上啐了一口。 “老癫公,两日了,你除了将他困在竹簖中,也没见到其他本事。” “反倒是这妹子,呃,不,这大师算出房子会塌,还是我娘找来的。” “我还是选这个妹子吧!” 杨玄兮坐在竹簖上朝老学究微微一笑。 “既然刘大哥选择的是在下,还请您自便吧!” 老学究冷漠地睨了一眼刘明达,不屑的冷哼。 “无知小儿,不晓得其中的利害,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说罢拂袖而去。 杨玄兮站起身提起竹簖走出屋子喊刘明达。 “我们不要待在屋子里了,出来讲吧。” 刘明达快步走出房屋,来到四四方方的天井中。 “妹。。大师您再算算啥时候塌不就得了,省得我们挪来挪去的。” 杨玄兮淡定自若道:“一时半会儿塌不了,你刚才哐哐锤大墙,灰太大了!” 刘明达尴尬地摸摸头,讲起他这几天的遭遇。 许姑姑喜欢吃螃蟹,价格昂贵,前两年还能买来解解馋。 近几年,刘家生意每况愈下。 今年的蟹子虾子下来,许姑姑说自己年纪大了不爱吃了。 要把钱攒起来给刘明达张罗一门亲事。 刘明达见娘吃不上这口,急得抓耳挠腮。 他劈了些竹子做成竹簖想学人去河里捞。 满怀希望地将竹簖下在涂还河,第二天去河边收蟹。 一只都没有,竹簖还断了。 刘明达觉得是自己技术不精,竹簖做得不结实。 他四处打听,最后求到一个河边捞蟹的老师傅。 给老师傅劈了一屋子过冬的柴火,学到了竹簖的手艺。 把新做的竹簖再次下在河里,可隔天一看竹簖还是断了。 他修好竹簖后,想看看哪里出的问题,于是守在河边一夜未眠。 深夜,竹簖突发异响,根本不是虾蟹能发出的响动。 他迅速跑到河边将竹簖提了起来,这次不仅有蟹,还有一个猴子。 黑咕隆咚,没看清猴子的样貌,只是摸起来有很长的毛。 刘明达断定是这个猴子把他的蟹吃掉了,一怒之下痛骂猴子然后将它丢回到河里。 猴子三两下游上岸,跑得无影无踪。 之后,只要刘明达守在河边,竹簖就是完好的,还能收获一些虾蟹。 一旦他回家睡觉,竹簖就会被破坏。 反复几次后,刘明达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准备抓住这个猴子。 卖给训猴师耍把戏,还能赚笔。 他用一根长绳子绑住竹簖,自己拿着绳子的另一头躲在角落里。 猴子一进笼,他拉动绳子,把竹簖拉进白天设计好的机关网兜。 他一层层地用网包裹竹簖,捆好,放到背篓里就往家赶。 行到半路,背篓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刘明达怕猴子咬坏网逃出来,放下背篓检查。 这一查他心下大惊,这哪里是什么猴子? 什么猴子一只手、一只脚、脚跟向前、脚尖向后。 刘明达眼看它变化出了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发出女人的声音。 “儿啊,快把娘放出来!” 刘明达心里暗道不好,这是碰到鬼了! 他不敢再往家走,怕把鬼带回家伤害爹娘。 又不敢放了它,怕它脱身会报复自己。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死死盯着背篓坐到天明。 眼看天光大亮,刘明达恶向胆边生,决定找个地方烧死它。 老人说,鬼怕火。 他背着竹篓向平阴山走,背篓里的鬼似乎有预感。 不断变换声音和刘明达说话。 那声音时而低沉浑厚如男子,时而细腻婉转似女子,情绪更是忽而凶狠如狼,忽而温柔似水。 那一声声喊得刘明达心里直发毛。 他没有勇气再看背篓,只能咬紧牙关,闷头赶路。 刚走到山脚,一老学究拦住他的去路。 “年轻人,前路凶险,此去无回啊!!!”。 第一卷 第8章 你妈的脸 刘明达被这鬼东西折磨了一夜,精神濒临崩溃。 此刻遇到老学究,两腿一软,跪地就拜。 声嘶力竭地哀求道:“大师救我!” 老学究摆摆手:“此乃山魈,山间恶鬼之首,定是下山找替身。” “它既已选中了你,我也没有办法!” 说罢抬脚就要走。 刘明达山穷水尽之际碰到行家,怎么会轻易放他离开。 他快速膝行两步,一把抱住老学究的双腿。 言语恳切。 “大师,我是家中独子,父母还要我养老送终呢。” “我不可以现在死啊。” 老学究用山藤拐杖戳了戳竹簖。 “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要。。。” 背篓里的山魈打断老学究的话:“小子,你不要上当,他才是山魈。” “山魈一般都是藏匿山中,我们刚走到山下就碰到他,你说谁才是山魈?” 一路上山魈变着花样问刘明达的名字。 他听家里老人讲过,被恶鬼知晓了名字,三魂七魄都要被勾去。 是以,他一路上都没有接山魈的话。 此时,有老学究在身边,刘明达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怒声回骂:“你不用攀咬别人,不管别人是不是鬼,你肯定是个鬼!” 老学究咧嘴笑了。 “你小子,倒是个机灵的。” “既然你如此相信我,那我便帮你一回,也算积德了。” 老学究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子。 “若是没有碰到我,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小鬼?” 刘明达答道:“当然是带他到山里一把火烧掉,省得再害其他人。” 老学究叹了口气:“小儿无知,这鬼物寻常火是烧不死的。” “只有我师门丹炉中的金光神火可以使它灰飞烟灭!” 山魈闻言大骂:“你有毛病吧?!我又没有伤人性命!” “偷吃几只螃蟹而已,都用上神火了?你这是要灭我还是要炼化我?” 老学究念念有词,掐了一个诀。 山魈霎时安静了下来。 “你若只是偷吃螃蟹,我自然不会除你。” “你现在受困于我自然不会害人,等脱困之后呢?” “现下你记住了这位小哥的脸,能幻化其亲属,” “若放你离开,恐怕他们一家不久之后就要被你灭门了吧?” 此时的山魈已经被符咒封住了嘴,不能再发出一言。 老学究向刘明达伸出了手。 “小子,其中的利害你已然明了,还是将它交给我吧。” “我保证让它灰飞烟灭,你回去好生过你的日子,从前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 刘明达思忖了一下:“你要带它回你宗门?” “对,非我宗门神火,不能将它消灭干净。” “那我和你同去吧。” “啊哈?”老学究没想到刘明达是这个反应。 “你不害怕这鬼物吗?” “怕啊!但我要亲眼看着它灰飞烟灭才能心安。” “我自己惹的祸事,不能累及父母。” 老学究看刘明达不好糊弄,耐心哄道。 “山魈的一项技能就是通过一个人的面目,变化出与其有血缘关系的脸,血缘越深变化越像。” “它已然知晓你父母音容,你回不回家它都可以找到你家。” “我劝你还是把它交给我处理,以绝后患。” 刘明达一脸疑惑地看向老学究。 “大师,你说它会变化成我血亲的脸?” “对,血缘关系越亲近,变化得越像,用以惑人夺魄!” 刘明达直摇头:“那不对,你说的不对!” 老学究:“哪里不对?” “它变化的女鬼脸,我根本不认识啊!” 老学究懵了。 “嘶~~~有没有可能,你不认识你妈的脸呢?” 刘明达一把揪住老学究领口衣襟。 “老东西,别以为你会点儿术法就可以骂我娘!” 老学究:“。。。” 刘明达烦躁地抓了抓头,一股火气上涌。 “我瞧你这能耐也有限得很,我非得和你一道去不可。” “我要亲眼看这山魈灰飞烟灭。” 杨玄兮紧锁眉头,凝神细听。 突然发现刘明达没了动静。 “后来呢?” “后来什么?” “你们去他宗门了吗?” “没啊,这不在这儿呢嘛。” 杨玄兮叹了口气:“我是问,你们为什么没有直接去宗门,反而把山魈藏在这里。” “我观这四周弥漫的鬼气,至少两日了。” 刘明达腆着脸,凑到杨玄兮跟前,一脸谄媚:“还是大师您厉害。” “我不敢把这鬼物领回家,怕惊扰到娘。” “那老癫公说他有东西要准备,给找了这处破房子让我等在此地,还差点砸死老子!” “自打前日晚上把它带来这里,至今已足足两日。” 刘明达眼巴巴地看着杨玄兮。 杨玄兮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微微蹙眉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等您除鬼啊!”刘明达干脆回答。 杨玄兮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为什么要除鬼啊?” “您不是刚说了嘛!” 刘明达站直身子,绘声绘色地学起杨玄兮刚才的样子。 “吾乃三清观玄兮真人是也,特来此地收服山魈。” 杨玄兮扶额叹息,果然是捡来的孩子,没有许姑姑的半分聪慧。 “我可以帮你解决此事,并保证你家人的安全。” 刘明达闻言,连忙弯腰俯身行了一礼:“有劳大师费心。” 杨玄兮轻扶起刘明达:“我没说要除掉这只山魈。” “你既已拜托我,就要按我的规矩行事。” “一个只能偷螃蟹果腹的小鬼,哪有本事灭你满门。” “那老学究一直在诓骗你。” 刘明达面露犹疑:“可我亲眼看它变化人脸,确实是有些神通的。” 杨玄兮淡淡一笑:“它变化人脸,就像人,生来会哭、会笑、会做鬼脸一样。” “是山魈自带的能力,它就是这么个品种,无关神通。” 刘明达还是存有顾虑,迟疑道:“那癫公说。。。” "我可以当着你的面收服它,只是此刻我想听听它怎么说。" 杨玄兮一挥手,竹簖上贴着的黄符无风自起,最后在空中化成一缕白烟,消散于无形。 “呜呜呜呜。” “嘤嘤嘤嘤。” 整个小院里萦绕着尖锐凄厉的哭泣声,十分刺耳。 杨玄兮紧锁眉头,捂住耳朵,直到山魈哭声渐歇。 “山魈,你哭够了就讲讲为何要害人?” 山魈眼泪汪汪:“没有害过人吖,只是害过虾蟹吖,这也要死吗?” “哦,那倒不必。” 山魈伸出毛茸茸的手,胡乱地擦眼泪:“我自己捉不到虾蟹,又想吃,只能去偷。” 刘明达被山魈刚才的一通哭闹,吵得脑瓜仁子嗡嗡的,此刻怒气翻涌,再也按捺不住。 他厉声呵斥:“那么多人捞蟹,为何可着我一个人偷?” 山魈又嗷的一声号哭起来:“其他人捞蟹,衣着破烂,双手溃烂。定是以此为生,我若偷了,让他们怎么过活?” “再看看你!”山魈举起仅有的一只手指向刘明达控诉道。 “年纪轻轻,身量高大,四肢健全,一身蛮力。” “虽说也穿着粗布麻衫,但针脚细密,走线整齐,还有精工绣纹。你家中必定还有其他营生。” “第一次你抓住我,只是骂了两句就放我走了。 “我以为你是个心眼好的。” “呜呜呜,没想到你竟然因为几簖虾蟹就要置我于死地吖!” “嘤嘤嘤,何至于此?” 刘明达此刻的火气已消散了大半,但仍不想放过山魈。 “这虾蟹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你变成女鬼脸吓我一宿,这笔账怎么算?” “什么女鬼??那是你妈的脸啊!” 刘明达闻言,怒火又起,哐一脚将竹簖踹飞三米远。 “鬼东西,敢骂我娘!!” 第一卷 第9章 北方女鬼 伴随着山魈的一声惨叫,竹簖重重撞在旁边的矮墙上,又反弹回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太欺负人了吖!嘤嘤嘤”山魈号哭得更惨了。 刘明达正欲上前再跺一脚。 杨玄兮轻挥衣袖,缚魂丝以灵蛇之姿瞬间缠绕上竹簖。 轻轻一拽,竹簖稳稳落在身前,避开刘明达凌厉的一脚。 她一边感慨师父的灵蛇缚魂丝真是个宝贝,一边小心翼翼收起丝线。 杨玄兮不悦地看向刘明达。 “够了,它虽变换人脸吓唬你,但你与老学究困了他两日,方才又狠踢了一脚,也算恩怨相抵了。” 刘明达还是很不服气:“可它骂我娘,这怎么算?” “嘤嘤嘤,我才没有骂你娘,只是想寻个法子脱身罢了,那张脸本就。。。” "山魈!"杨玄兮突然出声打断山魈。 见此情形,刘明达不知道自己并非亲生。 我等局外人,还是不要说破吧。 “嘤嘤嘤,道长,山魈是我的品种,人家是有正经名字的吖!” 杨玄兮胡乱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仁美”山魈本来灰白的脸上竟然攀上了一抹嫣红。 “呃。。。是个好名字!” 杨玄兮真的很想大喊一声,这都是些什么鬼。 叫默娘的是个话匣子 叫仁美的是榜上有名的丑鬼 “仁。。仁美,你可能唤虎?” 山魈仁美闻言挺了挺胸膛,神情变得倨傲。 “当然,唤虎是我们山魈一族的基本功,早在化形之初就掌握了吖!” 杨玄兮抿了抿嘴角:“那你受困于竹簖为什么不唤猛虎助你?” 仁美闻言一脸震惊的看向杨玄兮:“姐姐,这里是京城,到处都是人!” “我唤猛虎下山,伤到人怎么办?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杨玄兮笑弯了眼:“这样说,你倒是个好鬼。” 刘明达嗤笑一声:“说来说去倒成了你放我一马?” 仁美微微皱眉:“我也没想到,你会因为几只螃蟹对我下死手。” 天边已泛白,杨玄兮要在天亮前赶回到侯府。 眼看一人一鬼又要开始吵,她轻声打断。 “刘大哥,话既已说开,有我做保,这山魈日后定不敢伤你。” 刘明达对仁美冷哼一声,随后给杨玄兮行了大礼。 “多谢大师帮我了事。” 他在身上胡乱摸了一通,什么都没有摸出来,最后窘迫地揪了揪衣角。 尴尬地笑了笑:“这两日奔波,我身上无甚银钱孝敬大师。” 一缕淡淡的金光悄然汇聚到杨玄兮身上。 杨玄兮摆了摆手“不必了,已经给过了。” 银钱我可消受不起,功德来者不拒。 杨玄兮捡起一块碎石,打碎了竹簖。 “仁美,今日我放你回山,若是日后你做出伤人之事,我定叫你灰飞烟灭。” 仁美没有急于逃跑,他小心翼翼观察着刘明达的脸色, 一点点挪向杨玄兮。 “道长,我能不能跟着你?” 看着山魈毛乎乎的丑样子,杨玄兮的嘴比脑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不能!” “为什么吖?” “我是玄门正宗,和你这鬼物不是一路。” “那她怎么行吖?”仁美委屈巴巴地伸出毛乎乎的手指向默娘。 “啊~啊啊”默娘对杨玄兮指了指自己的嘴。 “哎呀,把你忘了。” 杨玄兮一拍脑门,解开默娘的禁言咒。 默娘没有理会杨玄兮,似是在赌气。 她看向仁美:“我跟着道长,是因为有冤要诉,而且我可以栖身玉镯让道长随身佩戴。” “你这鬼样子,怎么跟着我们呀?“ “回归山林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仁美轻轻摇晃着毛茸茸的脑袋,一副受气包样。 “那个老癫公半个月前在山上围捕我,我是被他逼出山的。” 仁美仅有的一只脚在地上画着圈圈,声音越来越小。 默娘翻了一个白眼:“你可是山泽之王,怕一个老头子?” 仁美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他厉害得紧!若不是穿山甲凿穿了石壁,我现在已经被他捉走了。” “那你唤虎啊!” “我山上的虎,都还是些宝宝,怎么打得过这老家伙。” 默娘:“。。。” 杨玄兮看着山魈若有所思,这山魈道行一般,智商极低。 实在是个废物!那老癫公抓他有什么用? “仁美,你可知他为何一定要抓你?” 仁美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枚玉扳指,小心翼翼地递给杨玄兮。 “这个可以吗?” 杨玄兮没有接扳指,金银玉器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万一碰上个贵货,就要当场嘎在这里了。 “这是?” “这是我山中宝物,可以吸纳阴气也可以吸收人类精气助我修炼。” “您可以把我封进去!”山魈目光坚定地看向杨玄兮。 杨玄兮隐隐感觉老学究有大阴谋,只是寥寥一面,现在无法探知。 就算今日放仁美离开,老学究抓住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仁美跟着她,可保暂时安全。 杨玄兮犹豫开口:“这个扳指是你的。” 仁美:“不,是给你的!” 杨玄兮:“不,还是你的,把你封在里面又不是把我封在里面,当然是你的。” 仁美一脸懵地摸了摸毛茸茸的头:“那,是我的?” “对!” 杨玄兮接过扳指,右手掐诀,仁美化作一道金光收入扳指中。 杨玄兮的功德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因为收服山泽鬼王金光大盛。 她不禁感慨,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杨玄兮和刘明达道别,匆匆往侯府赶。 。。。 主母侧院 杨玄兮刚翻过院墙,就见秀云正走向自己的屋子,要服侍她起床。 “默娘,帮我拖住她。” 话音落,“砰”的一声巨响,假山裂开了一个口子,碎石滚了一地。 这下不止秀云,连其他院子的丫鬟都跑来围观。 杨玄兮趁机翻窗进了房间,脱衣,上床,骂默娘。 “我就是让你拖住秀云,你搞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道长,你就说是不是拖住了。” 杨玄兮“。。。” “默娘,之前没发现你有张碎嘴,生于江南的女子不都是温柔娴静的吗?” “嗯,可我死于京都,算是北方鬼了。”默娘讪讪道。 第一卷 第10章 青城四杰 秀云小心翼翼打开房门,柔声唤道:“小姐醒了吗?” “我已经醒了。”杨玄兮回应道。 “小姐,刚才您有没有听到一声巨响?” “嗯?没有啊。” 秀云心有余悸的轻抚胸口。 “小姐,刚才可吓死奴婢了,花园那座假山突然裂了好大的口子。” “我听管家说,这假山可是经过高人指点用来镇宅的。” “你说,咱家是不是要有灾祸了,这无风无雷的,那么硬石头的竟然裂开了。” 秀云一边说,一边轻巧的把床帘掀了起来。 杨玄兮坐起身淡淡道:“侯府坐北朝南,龙砂虎砂四角俱全。” “前有罩,后有靠,布局严谨,还有碧水环抱,聚气生财,有贵人罩。” “放眼整个京城咱家风水数一数二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秀云端来温水让杨玄兮洗脸净手。 “那可是,咱家侯爷和大爷在战场上屡立奇功,二爷更是青城四杰之一,才名远播。” "咱们杨家,武有赫赫战功,文有儒雅之风。定然是世代安稳,福泽万年。" 正说着,侯夫人快步走进来,一脸关切。 “玄兮啊,我的儿,有没有被刚才那声巨响惊到啊!” 杨玄兮扬起笑脸:“没有,母亲。我睡得很好,没有听到声响。” “刚才秀云已经把事情和女儿讲过了,不就是石头裂了么。” “原来观里时不时有山石滚落,我都习惯了。” 侯夫人闻言红了眼眶,她接过秀云的梳子,给杨玄兮梳头。 “母亲摸摸头,孩儿吓不着。” 杨玄兮心慢了一拍,养母早逝,她已经很过年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温暖。 观中清修让她早已心境平稳,此刻母亲的关怀让她胸腔升腾起一股热流,直冲眼眶。 侯夫人没有发现杨玄兮的异样,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看我女儿这头发又乌又密,将来一定多子多福!” 侯夫人拿起几只簪子在杨玄兮头上挨个比画。 随即,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这些凡品,都配不上我的女儿!” 侯夫人转向侍立在侧的赵嬷嬷 “嬷嬷去我的库房取那支宫里赏的海棠纹掐丝琉璃的金簪来。” 赵嬷嬷应声刚要去,侯夫人再次叫住了她。 “慢着,还有那一对编丝红宝石的金耳坠也一并拿来。” “对了,我前几日吩咐你送往锦绣阁,按那图样用金丝线绣制的重瓣莲花与双色芙蓉交织的绣鞋,做好了吗?” 赵嬷嬷刚想回话,又被侯夫人打断。 “算了算了,嬷嬷你去锦绣阁取一下鞋,我亲自去库房给玄兮挑一些头面首饰。” 赵嬷嬷领命离去。 杨玄兮吞了吞口水,母亲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给钱让人消受不了。 昨晚刚积攒的功德,两句话就给折腾没了。 杨玄兮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母亲,今天又不是什么大日子,不必打扮得如此隆重吧?" 侯夫人一顿,睨了秀云一眼。 秀云慌忙跪下:“夫人恕罪,奴婢被早晨的巨响吓昏了头。” “二爷今日回府的事儿忘了告诉二小姐。” 侯夫人脸沉了下来:“秀云,你是我身边的老人,我看你办事妥帖才特意将你指给玄兮。” “玄兮初来乍到,我本意是让你帮她多留些神,尽快适应府中生活。” “你竟然如此不中用,太令我失望了。” 秀云俯身跪趴在地面上啜泣:“求夫人、小姐饶奴婢一回吧,奴婢今后一定尽心侍奉二小姐。” 杨玄兮此时心如乱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在她眼里,只是遗漏了一句消息,根本不用如此惩罚。 她想去扶秀云又怕母亲不悦,罚得更重。 最后只得揪住侯夫人的衣袖:“母亲~不是秀云的错,今天秀云刚进来就被我岔开了话头。” “秀云很好,我很中意她。若是换了别人我会不习惯的。” 侯夫人最看不得女儿撒娇,再大的火气,现下也消了。 她轻拍了拍玄兮的手:“母亲是在帮你立威,省得那些眼皮子浅的奴才慢待你。” 随后看向还俯在地上的秀云:“你起来罢,下不为例。” 杨玄兮欲俯身去扶秀云,侯夫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语气严厉:“你是堂堂侯府千金,又不是酒馆里迎来送往小厮,他们也配你扶?” 杨玄兮嘟起嘴唇又捏了捏侯夫人的手。 侯夫人叹了口气,轻拍掉她的手。 “罢了罢了,我去库房找头面了,秀云伺候好小姐。” 杨玄兮看侯夫人走远,拿出帕子就要给秀云擦脸。 “秀云,是我学不好规矩连累了你。你不要怪母亲,祖母不想留我,母亲心里着急。” 秀云接过杨玄兮的帕子,轻轻摇头:“秀云不怪夫人,是秀云做错了事。” “咱家夫人是京里有名的好脾气,这是头一次对奴婢疾言厉色。” “是奴婢辜负了夫人和小姐。” 杨玄兮看着侯夫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母亲额阔、鼻直、耳厚有珠,眉目柔和,唇角微扬。 这是典型的菩萨相,待人最是宽厚, 又怎会因这点儿小事动怒? “母亲今日有点奇怪。”杨玄兮喃喃道。 看秀云依旧情绪低落,杨玄兮打算岔开话题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秀云,给我讲讲二哥吧。” 秀云略一思索,眉眼染上笑意。 “承德二公子自幼灵秀,三岁开蒙,五岁背诗百篇,七岁出口成章。” “十二岁一举考入青城书院,才名远播,是青城四杰之一。夫子曾言二爷前途无量,日后必成为治国安邦的大才。” 杨玄兮小声嘟哝:“青城书院,四杰。” 秀云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青城书院一般人是进不去的,光是入学考试就是万里挑一。每年还会有结课考试,劝退名次靠后面的学子。” “凡能从青城书院毕业的都是宰相之才。” “咱们二爷成绩优异,早些年稳占三甲。” “早些年。。。那现在呢?” “现在是第一!” 杨玄兮不禁惊叹:“二哥确是人才,青城书院本就人才济济,排名越前进步越难。” “二哥肯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秀云顿了一下:“其实也不尽然,青城学院的学子皆勤勉,尤其是排名最前的两位,天赋更是远超常人,二爷虽然很努力,却始终难以超越他们。” “那二哥是遇到了高人指点?” 秀云一脸迷茫:“青城书院的夫子已经是大梁最顶尖了,哪还有什么高人?” “如此说来,二哥天赋不如前面两位,勤奋亦难比肩。” “那他是怎么考到第一的?” 秀云悠悠说道:“因为前面那两个死了。” 第一卷 第11章 豁~换命鬼 杨玄兮微微一怔:“如此凑巧?” 秀云点了点头,一脸神秘地贴近杨玄兮,压低嗓音。 “而且死的都很古怪。” 杨玄兮也配合的放低了声音:“怎么个古怪法?” “青城书院对外宣称,两人都是劳累猝死。” “但亲眼见过二人尸体的人说,那尸体尸斑遍布,看着不像是刚死的,倒像死了好多天从坟里刨出来的。” 杨玄兮还想再多问两句。 侯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的儿,快来瞧瞧这些可有你喜欢的?” 秀云即刻站直,规规矩矩的立侍在旁。 杨玄兮的目光追随那一排端着托盘的丫鬟鱼贯而入,眼皮直跳。 难道我今日真的要嘎在这里了? 她看着琳琅满目的珠宝声音都颤抖了:“母亲,二哥哥毕竟是读书人,不喜奢靡。” “第一次见面,女儿不想打扮得如此招摇,惹二哥哥不喜。” 侯夫人闻言嘴角虽然还翘着,眼眶又湿润了。 “儿啊,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你祖母竟然还挑三拣四的,喜欢那个冒牌货。” 杨玄兮没有接话,人的感情复杂,喜好多样。 血缘很多时候比不过多年的陪伴。 侯夫人听从了杨玄兮的建议,精心挑了一身粉黄编绣齐缂法罗裙,搭配一件介绿色广袖衾锦短袄,头上点缀一支润白清透的素玉簪子。 又挑了一个精工巧绣梅花鹿图样的荷包,配上赵嬷嬷刚取回来的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 侯夫人看着装扮好的女儿连连称赞,满眼骄傲。 杨玄兮看着身上的功德金光暗淡了一分又一分,十分挫败。 “母亲,这鞋子会不会太贵重了。” “儿啊,这鞋子在裙子下面,你二哥哥看不见。” 杨玄兮叹了口气只能认命了。 侯夫人拉着杨玄兮说了一会儿话,前院传来消息。 “二爷回府了,还带着再昌公子。” 侯夫人起身去前院迎接,还不忘叮嘱秀云:“务必多留意玄兮,帮她打理周全。” 秀云点头应承。 杨玄兮等侯夫人离开,转头看向秀云:“再昌公子是?” 秀云手中动作未停,细致地替杨玄兮整理着衣裙。 “礼部侍郎之子,郭再昌。” “也是青城四杰之一,从前籍籍无名,也就是这两年好像开了窍,突然声名鹊起。” “不过比不过咱家二爷,少年扬名。”秀云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 杨玄兮突然微微蹙眉,手镯突然传来一阵阵的灼烧感。 不好,默娘,要变厉鬼了!!! 杨玄兮看秀云还在认真的摆弄衣衫,慌忙捂住腹部,装作肚子疼。 “秀云,我要如厕。” “小姐坚持住,我这就去拿恭桶。”秀云小跑着出去了。 杨玄兮唤出了默娘原身,画了一张清心咒打入默娘魂体。 “默娘,你冷静一些,一旦变成厉鬼,神智全无,六亲不识。” “你无法报仇,也入不了轮回了。” 默娘黑红的阴尸鬼气慢慢变淡,面目恢复如常。 “道长,就是他!顾郎就是替郭再昌做的文章,才被郭侍郎害死的。” 默娘流出两行血泪,身上鬼气再起。 杨玄兮掐指,口中清心决不停。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清... 清心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将成。” 随着最后一个字念完,默娘回到镯子里沉睡。 真是冤家路窄,默娘苦苦寻仇无果,现在仇人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秀云提着恭桶跑了回来。 杨玄兮尴尬地笑了笑:“秀云,我现在又没感觉了。不好意思啊,累你跑一趟。” 秀云吐出一口长气:“没事的,小姐,现下还来得及。” 又是一通繁复的整理,秀云双手端着铜镜,照给杨玄兮看。 “小姐可还满意?” 杨玄兮本就对穿着打扮不甚在意,看着秀云忙碌了一晌午,不忍心让她失望。 十分捧场的转了两圈。 “真好看啊,秀云你这灵蛇髻梳得极为精巧。” “秀云真是有一双巧手。” 秀云听着杨玄兮的夸赞羞涩一笑:“是小姐生得好看,奴婢怎么摆弄都好看。" “小姐,我们快去迎二爷吧,迟了又要被挑理。” 侯府前厅。 杨玄兮到时,宝珍宝珠已经向郭再昌行过礼了。 杨宝珠见杨玄兮姗姗来迟,出言讥讽。 “二姐姐来得这么迟,是规矩没学好羞于见人吗?” 杨玄兮神色未动,恍若未闻。 杨宝珍忙上前一步,挽住杨玄兮的手,替她解围。 “不是二妹妹来迟了,是我实在想念二哥哥紧跑了两步,让二哥和郭公子见笑了。” 侯夫人不悦地瞪了杨宝珍一眼。 杨宝珍噤声,不敢再发一言,眼圈又悄悄红了。 若不是祖母护着,侯夫人将她赶出府也是合情理的。 她认得清自己的位置,不敢再提任何要求,不想生出任何事端。 占了杨玄兮十几年的富贵,对杨玄兮是亏欠的。 她总想尽力补偿一些,但侯夫人对她十分警惕,生怕她伤害杨玄兮。 杨玄兮看着那张肖似养母的脸,心一下软了。 她轻轻回握杨宝珍。 柔声道:“多谢姐姐,为我解围。” 杨宝珍瞪着小鹿圆眼惊讶地看向杨玄兮,从杨玄兮的表情确认了是真心感谢她,然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侯夫人亲昵地拉过杨玄兮,将她引荐给杨承德。 “玄兮,快来见过你哥哥。承德,快瞧瞧你嫡亲的。。呃。。二妹妹。” 侯夫人顾及到郭再昌,没有把话讲明。 杨玄兮给杨承德行了一个标准的见礼,杨承德见状连忙抬手扶起杨玄兮,嘴角勾起和煦的笑。 “二妹妹安好,我可真是有福气,又多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妹妹。” 杨玄兮抬眼端详杨承德。 耳高于眉,眉毛长而顺,聚拢有光。 田宅宫,奸门皆饱满。 鼻形顺,山根高,桃花眼温暖柔和。 杨玄兮心里暗暗羡慕:“确实是个有福气的,我的财运应该都分给二哥了,这位是财神爷转世啊。” 二哥这辈子唯一的烦恼,恐怕是桃花遍地,朵朵都好,好难选啊。 杨承德不知道妹妹心里的小九九,热心地给杨玄兮引荐。 “二妹妹,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郭再昌弟。” “他年岁略长于你,你可以同宝珍一般唤他一声哥哥。” 杨玄兮顺着杨承德的指引看过去。 哦豁~好大一只换命鬼啊! 第一卷 第12章 师者之尊 杨玄兮强压下上扬的嘴角,老天待我不薄。 知道我在侯府维系小命艰难,专程把这么大一个功德送到面前来。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换命鬼。 此鬼数量稀少,极其难得。 杨玄兮笑意盈盈对郭再昌一拜:“玄兮见过换~再昌兄。” 郭再昌嘴唇僵硬地弯出一个弧度,眉毛抖了两下。 “二妹妹不必多礼。” 杨玄兮细细打量着郭再昌,心里直犯嘀咕。 婆娑眉,鼻梁塌陷,耳小眼突。 胆小怯懦,软弱无能,还是妈妈的好宝宝,简称妈宝。 既无可能有出众才情,也没可能有胆魄杀害顾郎。 这等废物,换命鬼怎么会选中他? 许是杨玄兮盯着郭再昌的时间太久了。 杨宝珠不屑地小声嘟囔:“瞧见个男人,眼珠子就黏在人家身上,真给侯府丢人。” 侯夫人轻咳了两声,心里想着等忙过去,定要好好教训杨宝珠这个多嘴的丫头。 “玄兮,你二哥哥和再昌公子还有学业要讨论。一会儿许姑姑就来了,你先回房等她吧。” 杨玄兮生怕换命鬼跑了不好找,心里想着,嘴上就秃噜了出来。 “我不走,若是再昌哥哥走了,以后还怎么找他?” 杨宝珠的白眼要翻上天了。 杨承德闻言笑了起来:“我与昌弟有共同的课业需讨论,昌弟会在咱家小住几日,怎会找不见?” 杨玄兮一听放心了,这鬼真会挑地方住,一看就没安好心。 不多时,奴婢领着许姑姑进到房间,许姑姑请杨玄兮屏退左右。 俯身跪拜:“奴婢感谢二小姐救我们全家性命。” 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夜明珠,双手奉上。 “二小姐,我身无长物,这是刘家祖传的夜明珠,请您赏脸收下。” 杨玄兮差点从座椅上摔下来,这么大一颗夜明珠要折损我多少功德啊。 秀云立侍在侧,等杨玄兮示下。 杨玄兮绞尽脑汁想对策。 她清了清嗓子:“姑姑莫不是看轻了我,我现在是侯府嫡小姐,夜明珠于我而言,有什么稀罕?” 许姑姑局促地举着夜明珠,收也不是,送也不是。 “二小姐莫怪,我夫家败落了,这已是能拿出手最好的珠宝了。” “若不是家传宝贝,早已经当掉了。” 杨玄兮扶起许姑姑:“姑姑误会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夜明珠于您是珍宝,于我是寻常之物。” “与其留在我这里在仓库蒙尘,不如留在您家里,是个念想。“ “您要是想表达感谢,我这里正好有件要紧事想拜托姑姑。” 许姑姑收回夜明珠,连连应承:“只要您用得到奴婢,奴婢万死不辞。” 杨玄兮一脸坏笑,凑近许姑姑:“我需要您。。。” 杨承德书房 杨承德和郭再昌正因为夫子留下的课业争的面红耳赤。 夫子留题“师未中举,何以授业之辨。” 有老师,虽博学多才,却未得中举。 众人不解:师父未能登科及第,何以能立堂上,授业解惑于诸生? 此议一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郭再昌认为“夫科举者,国家取士之大道也。师者既未由此途显达,其学识焉能无阙?若使之教人,恐误人子弟,贻害无穷。” 杨承德反驳:“科举虽为取士之途,然非才学之全部。世间博学多才之士,岂尽由科举而出?” “有如管仲者,未尝登科第,而能辅齐桓公以霸诸侯。” “有如诸葛亮者,躬耕南阳,未尝预科举之事,而能三分天下,运筹帷幄之中。” “此皆古之圣贤,未以科举为累,而能立不朽之业。” “今之师者,虽未中举,未必无其才学?”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有如孔子者,周游列国,未尝一日得志于诸侯,而能删述六经,垂教万世。此等圣贤,岂以科举为荣辱?” “师者,纵未登科第,若能循循善诱,发人深省,岂非良师?” “师者之尊,不在于科举之成败,而在于其才学之深浅、品德之高下也。” 郭再昌闻言,怔愣很久,旋即给杨承德递过茶碗。 “杨承德之言,发人深省,再昌受教。” 傍晚,主母侧院 今日礼仪课已授完,秀云送走了许姑姑。 杨玄兮瘫坐在榻上,手上不停掐算。 秀云奉上一盏热茶:“小姐,夫人在前厅设宴给二爷和再昌公子接风。” “您歇好了,我们还要梳洗一下去参见晚宴。” 杨玄兮长叹一口气,这侯府的嫡小姐比她这玄门大能还要累上几分。 晚宴间,杨玄兮频频看向杨承德。 杨承德误以为是小妹对自己的孺慕之情,频频对杨玄兮回以微笑。 侯夫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笑出了声。 有血缘就是不一样,玄兮承德仅仅只见了一面,感情就这样要好了。 杨玄兮全然不知母亲与兄长此刻的所思所想。 只是一下午而已,杨承德眉间隐约有黑气显现。 换命鬼已经动手了。 不出几日,她这二哥哥就要变成鬼哥哥了。 月挂东篱夜色如织。 杨玄兮悄悄钻进杨承德的院子。 她同默娘把郭再昌的行李翻了一个遍,没有找到任何符纸、法器,甚至连蛊虫都没有。 杨玄兮挫败的瘫坐在地,这换命鬼,不用任何媒介,干换吗? 能换走吗? “默娘我们走吧,什么都没有,还是回去从长计议”。 “观二哥哥面相,换命鬼应该已经动手了,到底用的什么方法呢?” “默娘,哎?怎么不走啊?” 杨玄兮喊不应默娘,回身看去。 只见默娘手中紧握一张泛黄纸,低声啜泣。 杨玄兮凑过去,只见那张纸上写着。 “玉颜照花影,秋水共长情。相思何所寄,但愿共朝暝。” “这是顾郎的笔迹,是写给我的。”默娘将纸紧紧贴在心口。 “我要把它带回去。”默娘说完化作一缕烟钻进镯子。 杨玄兮怕被郭再昌察觉,本欲出口阻止。 终是不忍,随她去吧。 杨玄兮刚走出门,一只遒劲的手掌猛的搭上她的肩。 第一卷 第13章 谁没文化 杨玄兮左手掐诀,右手慢慢摸上柳叶蛇骨鞭。 不管是人是鬼,一鞭子下去都吃不消。 和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妹妹,在做什么呀?” 杨玄兮迅速把蛇骨鞭塞回腰间,转身扬起天真的笑脸。 “哥,你怎么没在房间里?” “我与昌弟,在花园赏月饮酒,时间倏忽过,竟然已经夜深了。” “二妹妹是在寻我的吗?” 杨玄兮松了口气,灵机一动道:“对,二哥哥才名远扬,白日里人说,我不好意思讲。只得深夜来寻你,求一副墨宝。” 杨承德嘴角勾起一抹和煦的笑,淡淡的酒香随风飘散。 他请抬手指宠溺的刮了刮杨玄兮的鼻尖:“墨宝而已,只需遣秀云来知会一声,还用你亲自跑一趟?” 随即走向书案,略作思索,提笔蘸墨,认认真真写下几个字。 吹干,卷好,细细捆绑递给杨玄兮。 “妹妹,昌弟还在等我,我不便留你了,让书童送你回去罢,早些休息。” 杨玄兮凝视着杨承德那张俊秀非凡的脸。 上面挂着温柔的笑和一团浓黑的死气。 暗暗下定决心,有我在,定不让那换命鬼得逞。 主母侧院 杨玄兮一巴掌拍开了在书案前吸食香火的一只山魈。 仁美正沉迷香火,欲仙欲死。 被一掌拍走,心中满腹怨气,嘴上不停地抱怨,但还是抱着香炉缩到角落。 “兮兮,火烧眉毛了吗?这么着急做什么?” 杨玄兮认真翻看着师父给的术书,眉头紧皱,敷衍的应了一声 “遇到一只换命鬼,不按书本行事。” “师父没教,这题超纲。” 仁美一听也来了兴趣:“换命鬼虽然少见,但你师父青松子大师昔日也曾降服过的,他没有和你提过吗?” 杨玄兮叹了口气:“师父说过,欲行换命之术,需满足两个条件。” “其一,换命鬼须得先取得那被换命之人倾注心血之物,或是其随身携带经年累月之物。然后慢慢学起言行与思想,言行思想融合度越高换命成功率越高。” “其二,换命鬼需得到被换命者的允许,比如问他,可否把你的命换给我?或者我替你活好不好?只有被换命者亲口同意,才会成功。” 仁美:“那岂不是成功率很低?” 杨玄兮颔首:“确是如此,不仅成功率低,每换一命,都需将被换者的魂魄封印,囚禁于特定的法器之中,以防其魂魄逃窜至地府申诉,引来鬼差追查。” “所以,他至少应该有个封印魂魄的法器。” 仁美皱眉道:“若是换命鬼将魂魄都打散了呢?那就不需要法器了吖。” 默娘的声音自镯中传来:“打破魂魄确实一劳永逸,但会有业果反噬,永不入轮回。” “虽已为鬼,若是此间事了,谁不愿意投胎转世,再活一回?” “只是有个念想也是好的。” 杨玄兮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就算是恶鬼,也不愿意自绝投胎转世之路。” “若只是一两次交换,可能不会被察觉。若是换了多次,多个灵魂未经地府而散,鬼差年终对账对不起来,一样会发现的。” 杨玄兮愁的直挠头:“这鬼到底把灵魂封在了哪里,需要找到他们,掌握换命法门。” 仁美轻叹:“如此麻烦,还不如直接提醒你哥,让他不要答应郭再昌的换命要求。” “虽也是个办法,但不够稳妥,防鬼一时容易,防鬼一世难。” “若真到了那一步,换命鬼日日追着二哥发问,二哥的精神也会崩溃的,一时不慎就会被钻了空子。” 默娘:“那若这么说,被换命鬼盯上,岂不是无解?” 杨玄兮:“一解,找到魂器,让魂魄去地府喊冤,鬼差将其抓走。” “二解,让他停止与二哥的融合。” “三解,灭了它。” 仁美眼睛一亮:“兮兮你法力高强,不如直接灭了它吧。” 杨玄兮长叹一口气:“我要怎么才能证明郭再昌不是郭再昌,是换命鬼。” “侯府嫡女发疯打死了礼部侍郎之子,还口出狂言礼部侍郎之子是鬼。” “光是想想,小命就要玩完了。” “仁美,要不你去打死换命鬼,我作为玄门大能再灭了你。” 这样礼部侍郎不仅不会追究他儿子死在咱们府里,说不定还会感谢我。 “仁美,你快去吧!” 山魈抱着香炉缩在房间的角落,不敢再发一言。 一夜过去,房间里频频传出叹气声。 杨玄兮想去提醒二哥,又怕二哥和母亲一样觉得她怪力乱神,旁门左道。 此时,秀云已经来叫起。 看到杨玄兮硕大的黑眼圈一阵惊呼。 收拾停当后,杨玄兮吩咐秀云把二哥的墨宝拿去装裱。 秀云打开题字,噗的笑了出来。 杨玄兮凑上去看,映入眼帘的是八个工笔正楷的大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杨玄兮心里不屑地“切~”了一声。 这青城书院魁首的水平不过如此,一见面夸她是“漂亮可爱。” 题字用的也是大白话, 甚至没有三清观中洒扫的老道能之乎者也两句。 真没文化。 秀云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告罪。 “小姐恕罪,奴婢头一次见二爷写大白话,一时新奇笑出了声。” 杨玄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然不是才名远播的二哥没文化 是二哥觉得她这个流落在外的妹妹没文化,怕她看不懂。 杨玄兮故作生气,嗔怪道:“秀云,你们是不是都背地里笑我没有文化?” 秀云顿了一下,连忙跪倒。 “没有,小姐。奴婢从未如此想过。” 杨玄兮用书盖住整张脸,不辨喜怒“秀云,你退下吧,今日不要来我房里了。” 说完又怕秀云误会,连忙加了两句。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省得被大家耻笑,你们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多日相处,秀云知道杨玄兮是个心善的,并不是真的怨怪她。 “包括母亲!” “是,小姐。”秀云悄悄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秀云走后,杨玄兮唤出了仁美和默娘。 “仁美,我要出门一趟,你幻化我的样子和声音,装作我在房间里读书。” 山魈亮晶晶的眼睛提溜转了一圈。 杨玄兮还有什么不懂,她从柜子里拿出了半人高的香。 “这个够不够。” 山魈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连连应声。 “你快去,我保证不出纰漏。” 杨玄兮趁人不注意带着默娘翻墙出府。 府里已经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还是得去青山书院瞧瞧。 第一卷 第14章 已在局中 青城书院 夜幕降临 杨玄兮按照默娘的指引找到了青城学院两位死者秦斯年、宋弘化的卧房。 一间院子一般有四间卧房,自秦斯年去世后,其他学子都已经搬去旁的院子。 秦斯年是京兆府尹秦原的老来子,宋弘化是冠县太守的嫡长子。 两人皆以聪慧闻名于世,自入青城书院,年复一年,稳坐考试榜单的前二甲,令旁人望尘莫及。 然后,分别猝死房中。 最先死的是秦斯年,秦原痛失爱子,动用京城神探云行,历经数月苦苦探查,最终诸多证据表明秦斯年就是过劳猝死,秦原只能作罢。 未料,不久之后,宋弘化也猝死房中。 秦原不相信世间有如此巧合,再次派人查案,还是一无所获,调查陷入僵局。 相较于秦斯年,宋弘化的死更为正常。 两人自青城书院相识,引为知己。 秦斯年猝然离世,宋弘化心中大痛,夜夜酗酒,哀哭不已。 且不顾劝阻,执意孤身住在秦斯年的院子里。 因其醉酒,缺课成了常事,直至连续三日未见其身影,夫子才意识到不对。 派人来寻,发现屋内酒瓶散落,人早就没有了气息。 相较于秦斯年的过劳死,宋弘化更像是饮酒醉死的。 宋家为保全体面,对外宣称宋弘化也是因为学业殚精竭虑,最终猝死。 二人之死皆不了了之。 卧房内阴气四溢,两位死者的东西已经清理过,只剩一些书籍,手稿和青山书院的学子服。 整个院子都空置了,四下寂静无人。 杨玄兮和默娘分头寻找。 因院中无人,杨玄兮翻找的没有什么顾忌,她把所有的书一页页抖开,突然,一本《少年大梁说》中掉出了一封信。 杨玄兮借着火光细细看过去,信是写给秦斯年一位兄长的,还没来得及寄出。 “吾兄如面,自兄离京赴边,弟日夜悬念,寝食难安。今弟于青山书院,已渐趋稳固,不负兄之期望。 彼北狄探子潜藏书院,意图不轨,弟遂悄然探查,现已略有所获。闻兄亦在北疆与狄人周旋,弟虽不能亲身相助,然心系兄之安危,每念及此,忧心如焚。 愿兄见字如面,盼兄早日凯旋。弟斯年敬上” 杨玄兮灵光一现:“书院里有北狄的探子?” 她将信小心翼翼放入怀中,将卧房的角落都翻了一遍。 再也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杨玄兮打算去找默娘会合。 刚迈出房门,一把利剑吻颈而来。 杨玄兮反应迅速,后撤半步,左手轻轻一扬,弹射出一枚横纹老桃核自下而上击中剑身,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利剑被弹的微微上移,杨玄兮趁机后仰,身形如滑鱼般从剑下溜出,稳稳落入院中。 未及站稳,右手已甩出柳叶蛇骨鞭,直取那用剑之人的面门。 与此同时,听到声音的默娘从另一侧房间的破窗飞出,鬼气大盛。默娘以指甲做刃直掐另一男子的脖颈。 在即将掐上的瞬间,默娘被一股金光弹开,发出一声惨叫。 杨玄兮眼看默娘挣扎起身,还要再次攻击,着急的出声制止。 “默娘,是真龙之气,你莫要上前了。” 男子闻声叫停了正欲攻击杨玄兮的侍卫。 “姑娘,是你?”男子声音冷冽沙哑。 杨玄兮怔愣一瞬:“靖安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旁的侍卫也认出了杨玄兮,不客气道:“我们还没问你,你倒是先问上了。” “萧诛不得无礼。”萧锦珩道。 侍卫闻言缓缓将剑收回剑鞘,敷衍地拱了拱手。 “姑娘恕罪,夜黑风高,姑娘行事鬼祟,我一时没有认出来。” 随后退至萧锦珩身前,眼神依旧警惕的盯着杨玄兮。 “殿下,这人形迹诡秘,自言自语,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萧诛看不到默娘,眼看杨玄兮一边打斗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好似与人对话,很是奇怪。 至于萧锦珩,别说默娘了,连杨玄兮都看不到。 杨玄兮静静的看向萧锦珩, 只见他身着大白八梭绫鹤氅,腰间系着暗绛红虎纹锦带,头发一丝不乱,身形挺拔秀雅,真是品貌非凡。 杨玄兮心中不禁感叹,原来这就是人皇之姿,只可惜了这双眼睛。 萧诛察觉出杨玄兮对萧锦珩的打量,不悦地挡在王爷身前,生怕让这个疯女人占了便宜。 “姑娘恐怕不是青城书院的人吧?为何深夜来此?”萧锦珩言语间满满的压迫感。 “我来自东昌侯府,我二哥杨承德是青城书院的学子。” “今日来此,是帮我二哥取东西。” “取什么东西?”萧锦珩追问。 杨玄兮调皮地轻拍了拍胸前衣襟:“爱慕兄长的女子写的情书。” “不方便给两位展示。” 萧锦珩眉头微蹙,显然是不相信杨玄兮的话。 杨玄兮狡黠地反问道:“那王爷为何又夤夜来此,我们真的是偶遇吗?还是王爷在跟踪我,对我有所企图?” 萧诛“呸~”了一声:“你这女子,好生不要脸面。” 自证的人最蠢了,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权。 萧锦珩闻言居然笑了一下,心中赞叹:好一个伶俐的姑娘。 本来两人此时都不应该出现在此地,谁又能说出谁的不是。 萧锦珩领兵多年,凭借本能,可以敏锐的感知对面人的善恶。 眼前这个姑娘,对自己不仅没有恶意,还有一种...惋惜。 萧锦珩坦言:“原来居住在此的是我挚友,我身居边塞,战事缠身,无缘得见。此番回京,特地来此,缅怀故人。” 杨玄兮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深夜缅怀吗?” 萧锦珩顿了一顿。 一旁的萧诛火气瞬间被点燃。 “我们王爷做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锦珩也不恼,淡淡道:“姑娘不也是深夜来此~取一封情书?” “难道明日,这仰慕你兄长的女子就跑了?非要深夜取走不可。” 杨玄兮不想和萧锦珩玩文字游戏,她还想和萧锦珩搞好关系,赚些他不损功德的银子花花。 杨玄兮率先坦白:“我来此处,确实是为了兄长,但不是为了取情书。” “我兄长遇到些麻烦,非来此处,不能解决。” “白日里人多眼杂,我怕走漏风声,所以才选择深夜造访。” 萧锦珩见杨玄兮是个爽快的性格,渐渐放下了防备心。 “不知姑娘可有发现?” 杨玄兮老老实实从怀里掏出信件:“这个,应该是秦斯年写给你的。” 萧诛接过信,小心翼翼拆开,低声念与萧锦珩。 萧锦珩听完信,虽面色未变,但沉默了许久。 “不瞒姑娘,我与秦斯年是幼时玩伴,虽相隔两地,但感情仍未淡漠。” “我感觉他的死有蹊跷,故而来此探查。” “既然姑娘看过那封信,便已在局中,若想要抽身而退,只怕也须得待这桩事彻底了结之时了。” 第一卷 第15章 卖花女孩 杨玄兮道:“此事关乎兄长性命,若是不解决我也不会罢休的。” 萧锦安略一思索,温言道:“既然合作,我会保护姑娘周全,但还请姑娘把已知线索坦诚相告。” “比如,令兄是如何牵扯其中的?” 杨玄兮有些迟疑,不知道从何讲起,毕竟很多人认为玄学道法是旁门左道。 但这未尝不是一个与靖安王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若是在宫宴上碰到靖安王,人多眼杂,礼数繁多,想要说上两句话也很难。 现下在这里碰到他也算是一件好事。 箫锦安看杨玄兮在原地踌躇,叹息一声,语带歉意:“是我唐突了,毕竟是你的家事,若有不便,那...” “不是不便,是太过离奇,我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讲起。”杨玄兮有些尴尬的用手指来回缠绕着头发。 “此事说来也话长。” “既如此,我们不妨换个地方详谈。”箫锦安温和道,“姑娘若不嫌弃,请移步我的马车?” “车内已备好了热汤,可供小姐驱散寒意,暖暖身子。”说着,箫锦安努力挤出一抹他认为最诚挚温柔的笑。 这位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大梁战神,头一次怕身上的杀气吓到一个小姑娘。 靖安王马车 马车内宽敞舒适,铺陈着细腻柔软的锦缎,车厢一侧摆放着一张小巧的茶几,茶壶吐着袅袅热气。 杨玄兮坐定,环顾了一圈马车,确定无任何鬼气。 这才试探地问道:“王爷认为秦、宋二人是北狄细作所为?” 萧锦安抿了一口茶:“不无可能。” 他随手放下茶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姑娘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杨玄兮拿过茶,轻轻嗅了嗅茶香:“这应是荆南山的大红袍。” 之前随师父去闽南捉鬼,事主临行前赠予半斤。 老头子天天和宝贝一样锁起来,一口都不肯让杨玄兮喝。 杨玄兮心中不禁感叹,还是皇家奢靡,这若不是萧锦珩的茶,一口下去消耗的功德,抓十只换命鬼都换不回来。 杨玄兮细细品了一口茶,舒服地眯起了眼:“王爷可相信这世间有鬼?” 萧锦珩闻言沉声道:“信!这世间万物,皆有定律,人所知晓者,不过沧海一粟。对于神鬼之事,虽难以窥探,却也应怀敬畏之心。” 杨玄兮进一步试探:“王爷,若我说死在这院子里的两个人应是被恶鬼所害,你信吗?” 萧诛在车帘外忍不住插嘴:“你这小姑娘,大半夜神神鬼鬼的,别不是想吓住,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杨玄兮仿佛没有听到萧诛的揶揄,只是直愣愣看向萧锦珩。 两位死者皆是贵族子弟,若是萧锦珩愿意相助,会免去很多麻烦。 萧锦珩不假思索:“信!” 杨玄兮没有料到萧锦珩回答得如此爽快,竟一时怔愣在那里。 萧锦珩沉吟道:“秦、宋二人的卷宗我研究数日,二人死状甚是古怪,刚死之人,尸身竟然遍布尸斑,非人力不能为。即便姑娘不说,我也有此猜测。” “只是,这玄门道术,我不甚了解,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杨玄兮闻言,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算是找对人了,吾乃三清观玄兮真人。” 师父说了,玄门道术,拿捏气质更胜精进道术。 虽然杨玄兮此刻也是毫无头绪,但自己都不信自己,谁还能信你。 “只需一锭金,本真人可助你查明真相!” 萧诛不屑地“切~”了一声。 “一会儿侯府家的小姐,一会儿玄门道人。” “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王爷,不如我们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不信问不出实话。” 萧锦珩皱了皱眉头:“萧诛不得无理,据我得到的消息,东昌侯府确有一女流落在道观,于近日接回。” 杨玄兮笑眯眯道:“正是小女。” 马车哒哒行至一条街市,隐隐约约听到花娘叫卖。 杨玄兮小声嘀咕:“这个时间还在卖花,有人买?” 话音落,一阵阴风袭来,马车内的烛火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杨玄兮掏出一枚符纸,轻轻一甩,符纸直接燃烧起来,杨玄兮借着火势重新点燃了蜡烛。 萧锦珩似有所感问道:“杨姑娘,怎么了?” 杨玄兮警惕地掀开帘子看向窗外,口中却淡淡道:“无事,只是风把蜡烛吹灭了。” 杨玄兮的视线穿过喧嚣的街道,似是在问王爷,又似在自言自语。 “夜已深了,即便在京都,也已经家家闭门,户户安眠。” “方圆五里没有村落,这条商市街出现得如此突兀,深夜摊贩还在叫卖。” “真是奇怪!” 萧锦珩抿嘴笑了一下:“要么是这群人有鬼,要么就是鬼。” 此时,一个细弱稚嫩的声音传来:“贵人,买束花吧?” 萧诛勒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下:“王爷,这小女娃看着挺可怜的。” 萧锦珩轻轻侧首,灰白的眼睛转向杨玄兮:“杨姑娘,可喜欢花?” 杨玄兮噗的笑了:“王爷,我不喜欢花,但侍卫大哥好像很喜欢,不如买下来罢。” 萧锦珩略一点头,萧诛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锭子。 杨玄兮眼疾手快地抢过银锭子:“你这银子小妹妹找不开,她拿着这么大的银锭子晚上回家也不安全。”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萧诛:“还是用我的吧。” 萧诛接过荷包递给小姑娘:“这些花我们都要了,你快些回家去罢。” 小姑娘直接将花筐放在马车脚踏板上,感激地说道:“筐子也送你们罢,明天我再编一个。” 萧诛从框里拽出最大的一朵花递进车内:“王爷你看这花鲜艳异常,形状奇巧,很不多见。” 杨玄兮连连摆手:“你家王爷看不见,我也花粉过敏,你放在帘外踏板上,不要拿进来。” 萧诛讪讪收回手,使劲将花丢回筐子:“事真多,就不该带着你。” 杨玄兮丝毫不理会萧诛的抱怨。 马车哒哒哒驶离了街市,在寂静夜里,除了马蹄哒哒的声音还多了滴答滴答的水声。 萧诛抬头看了看天,又胡乱抹了一把脸。 “这也没下雨,哪里来的水声?” 杨玄兮强压着嘴角笑意,老神在在地说:“是筐子里的。” 萧诛沉默一瞬。 “啊~~~~”一声惨叫响彻山间。 第一卷 第16章 梦鬼织梦 马车急停下来。 杨玄兮把从小到大难过的事情想了一遍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直到笑得花枝乱颤。 萧锦珩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姑娘可解气了?” 车外的萧诛惊恐的揉眼,反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 那一筐异常美丽的花此刻变了样子。 他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王爷,断~断手!一筐子都是断手。” “血,筐子在渗血!!” 萧诛说罢猛地踹出一脚,筐子“哐当”一声”落在了路边草丛,断手混着血水散落的到处都是。 萧锦珩听着萧诛的惨叫,心有不忍,出声安抚:“萧诛,不要惊慌,只是一些死物,伤害不了我们。” 随后,他转向杨玄兮:“姑娘,刚才萧诛与那鬼物近距离接触,可还有后续的麻烦?” 杨玄兮摆了摆手:“若是用你们的银钱买来的,自然是有的。但用我的荷包买,后续之事自然由我承担,和你们二人都没有关系。” 萧锦安摸索着提起茶壶给杨玄兮续了茶:“如此说来,我与萧诛要感谢姑娘挡灾。” 杨玄兮不客气地喝了一口茶:“不必谢了,刚才的银锭子算是雇佣本真人的酬金了。” “拿人钱财,自然要替你们消灾。”杨玄兮悠悠说道:“王爷,观此情形,你可是惹了不小的麻烦。” “哦?此话怎讲。”萧锦珩面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慌张。 “刚才那可不是一般的鬼,是掠剩鬼。算是半个鬼差。” 萧锦珩疑惑道:“为何是半个?” 外面的萧诛此刻也屏息凝神,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杨玄兮清了清嗓子,把茶杯重重往茶几一放: “话说这掠剩鬼,是地府派出专抓阳间贪腐的鬼,也可以理解为反贪鬼,这类鬼生前多为贪官,死后不得入轮回。须得掠够生前所贪之钱财数,才能重入轮回。这个官,不是封的,是处罚。所以只能算半个鬼差。” “凡是生人,不管是高门显贵,还是贩夫走卒,此生应得的财富自出生之日起便定下了,除非有大的转机,可以改天换命。" “谁的收入超过了命定之数,那就是多余之财,是为剩。那地府便派掠剩鬼去设法把它夺来。” “至于我嘛,得来的每一分钱都是功德换的,这功德掠剩鬼可承接不住。” 杨玄兮讲得眉飞色舞,若有个说书先生的板子。 这茶楼也算让她在荒郊野岭开起来了。 帘外,萧诛的语气带了一丝讨好:“虽然没有花我的银钱,但我毕竟与那鬼丫头近距离接触了,晦气得很。” “杨小姐,要不您赏我个符箓或者什么辟邪的物件吧?” “哦对,还有我家王爷。” “还有这辆马车。” “这马屁股上也贴张符,更为稳妥。” 杨玄兮佯装恼怒,嘴角却微微上扬:“现在不说我是骗子了吗?” 萧诛忙不迭地赔笑:“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这粗人一般见识了。” 杨玄兮笑得眉眼弯弯:“法器也好,符箓也罢,我这里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不能白给,需要...” 杨玄兮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萧诛眼前搓了两下。 萧诛打了个响指:“懂了!”说罢就要去怀里掏银子。 杨玄兮按住了萧诛的手 “不要你的银钱,我只要王爷的赏钱。” “我堂堂侯府嫡女,还不至于搜刮一个侍卫的辛苦钱。” 萧诛一愣,随即笑了:“杨小姐,我是王爷的死士,哪有自己的银钱,连命都是王爷的。” 杨玄兮顿了顿,突然有些后悔捉弄萧诛,她看着萧诛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 曾以为,自己天生穷命的命格已是这世间莫大的不幸,却不曾想,有的人生来竟连命都不是自己的。 杨玄兮挽了挽袖子说道:“萧侍卫,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今日我就为你画几张符,定保你百邪不侵,长命百岁。” 杨玄兮提起茶几上的茶壶,随手塞到萧锦珩手里。 “王爷,我这会儿要用茶几画符,借您的贵手端一会儿茶壶。” 萧锦珩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宠溺地笑了起来。 堂堂战神靖安王,此刻一手提着茶壶,一手端着茶杯。 甚是滑稽。 一旁的萧诛见状,意识到了不妥,唤了声:“王爷。” 欲伸手接过茶壶。 萧锦安满脸带着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萧诛一脸狐疑地看向萧锦珩:“王爷莫不是中邪了?” 杨玄兮铺开黄纸,拿出毛笔蘸取朱砂。 笔尖的朱砂滴落在黄纸上。 杨玄兮突然灵光一闪:“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她飞快地跳下马车:“王爷,我有急事,先走一步,明日去王府给你送符。” 萧诛的声音被杨玄兮远远地甩在身后:“杨小姐,什么急事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啊,你先给我家王爷画张符也行啊,就一张!” 萧诛话音未落,只见杨玄兮已经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汗血宝马也没有这么快啊。 萧诛哆哆嗦嗦地说:“王爷,这杨府小姐好像真的有些神通,只是一息之间就跑没影了。” 萧锦安神色淡然:“应是玄门疾行符,若是道行高深,可日行千里。” “萧诛,这杨家小姐是有真本事的,你以后见她要客气一些。” 这边,杨玄兮已经回到了府中,她蹑手蹑脚进入郭再昌的客房,翻找书籍文稿。 “默娘,上次顾郎的信你从哪里找到的。”杨玄兮敲了敲镯子。 默娘从镯子里钻出,帮着杨玄兮一起寻找,在桌案右侧的书中夹着。 “什么书?” “上次找得仓促,我并未留意。” 默娘一边着急地翻找,一边问杨玄兮。 “那些文稿上既没有鬼气,也没有怨气。我已经仔细探测过了,为什么又要找那些书稿。” 杨玄兮紧缩眉头:“一开始就错了,我们这次碰到的不是换命鬼,是梦鬼!” 梦鬼最初是一个在科考中屡试不中的学子,后来在梦中中举,兴奋之下猝死。 “他并非恶鬼,甚至对学子会有一定的同情心,只是执念太深,迟迟无法入轮回。” “他虽然也行换命之术,但原主的魂魄还留在身体里,只是永远沉睡在梦鬼编织的梦境里,没有怨气,也不知自己已死。梦鬼借助换命人的身体学习,考试。” “被换命人从沉睡那天,身体已死,会正常腐化,导致梦鬼不能长久的使用一具身体。” “他要知道被换命人心中的执念,才可以编织出使人沉睡的梦境。比如顾郎最牵挂的是你。” 杨玄兮记得上次翻找文稿时,在顾郎的诗词下面还有另一页诗。 那诗力透纸背,上书:“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是秦斯年的字迹。 第一卷 第17章 公子小亮 默娘低声沉吟:“你是说,顾郎是中了梦鬼的梦境?” 杨玄兮沉重点了点头:“应是如此。” “我去为顾郎报仇!” 默娘瞬间释放出阴尸鬼气,片刻便查到了梦鬼所在,飞身过去。 杨玄兮暗道不好,紧随其后。 侯府后花园 杨承德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在纸张上肆意挥洒。 郭再昌静静站立在一旁,神情动容,似有不甘,也有释怀。 最终叹了一口气。 “杨兄,真乃人中才俊。” 杨承徳一把搂住郭再昌的肩膀,眼中似有星光闪耀。 “昌弟亦是,让我们携手并肩,为大梁,为苍生出一份力!” “干杯!” 郭再昌略带苦涩地笑了一下:“杨兄,如今夫子布置的课业已完成,明日我便归家了。” 杨承徳眼中满是不舍,连忙挽留 “昌弟,再多留几日吧,你我往日课业繁重,唯得几日空闲,你就再陪陪为兄吧。“ ”你我数月以来形影不离,昌弟不在身侧,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郭再昌看向远处,天边已微微泛起鱼肚白。 “杨兄,来不及了,天要亮了。” 杨承徳向前走了两步,与郭再昌并肩而立,看向天边。 一轮新日将至。 杨承德道:“只要人立于世,就还来得及。” 杨玄兮追随默娘已经到了后花园。 默娘周身被阴尸鬼气包裹,眼中流出了两行血泪。 突然,杨玄兮手腕一翻,抛出灵蛇缚魂丝,困住了默娘。 默娘惊愕抬眼,发出鬼啸:“道长,你干什么?你绑他啊,绑我干嘛?” “他要害你二哥,我杀他不也是为了帮你么?” 杨玄兮轻声道:“你打不过他,我也不行。” "此鬼,甚凶,若是激怒他,整个侯府都要陪葬!” 默娘气的用头“砰砰”撞树,撞得自己直冒鬼火星子。 但还是平静下来。 远处,郭再昌低声喃喃道:“杨兄,师者,纵未登科第,若能循循善诱也是良师吧?” 杨承徳闻言,朗声大笑。 他轻轻拍着郭再昌的肩膀:“咱们前日不是已经辩过了? “原来昌弟心有不服,我们今日再来辩过。” 郭再昌咂了一口酒,看向杨承德的眼神很复杂。 “杨兄说得很好,我心服口服,只是遇到杨兄这样迟,这些道理我明白得太晚了。” “哦,此话怎讲?”杨承德问。 “杨兄不知,我也曾少年成名,文章词赋,无人能及。” 杨承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言打断。 “县令看我的文章大为惊艳,击节称叹,替我在学政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县令赠我家钱粮,让我安心备考。省考我考中了第一。” “却在来京考试落榜,连青山书院的门槛都未能踏入。” “我少年天才,十数年苦读,竟然连见你们的资格都没有。” “县令没有责怪我,反而让他的儿子拜我为师。” “县令公子小亮很是聪慧,为人知礼、好学。” “所学文章过目不忘,确实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我倾尽所学,日日敦促,小亮仅一年光景,就能落笔成文。” “我将往年考试的试题,昔日所作的文章精编成册让小亮研读。” “短短三年,小亮继我之后成了我们县第二个举人。” “县令大喜,特设谢师宴,流水席大摆三天。那几日是我平生最快意的时刻。” “杨兄,你知道吗?于我而言,小亮中举的喜悦远胜我当年中举。” “他是我心血的凝结,我为他自豪。” “我以为那孩子自此以后青云直上,前途无量。” “可他也走上了我的老路,自此以后屡试不中,数年都不曾考入青城学院。” “小亮痴迷读书,不肯娶妻,几年过去县令夫人对此多有怨怪,县令也渐有微词。” “一日,县令约我饮酒,酒过三巡,县令让我说服小亮放弃科考。娶妻生子,延续香火。 “我据理力陈,小亮确实有大才,只是缺了点儿运气,再研读一年青城书院学子佳作,定能考入。” “县令看我如此,大怒。直言道,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让小亮拜我为师。” “你自身尚且无缘青城书院之门,又何德何能,能引领小亮步入青城书院?简直是误人子弟,贻害万年,白白浪费了小亮的天赋。” “现下,县令夫妇只希望小亮放弃科考,娶妻生子,为家族延续血脉,传承烟火,不再做他求了。” 杨承德看向郭再昌的目光满是悲悯。 郭再昌面色平静,淡淡言道:“闻言,我再无颜面留在县令府中,于是当晚便收拾包袱离开了。” “我以为我离开后,小亮会平安一生。” “直到我做了一个梦,梦中小亮变成了一只棕黄色的瞎眼小狗,和另一只巴掌般大的小狗嬉戏玩闹,不亦乐乎。” “那户人家看起来颇为富足,两只小狗皆被照料得很好。梦中,小亮呼唤我,师父,我如今过得很好,师父可宽心。” “梦醒后,我始终放心不下。匆匆寻了县中同乡打听。” “方才得知,小亮在我离去的次日,不顾县令夫妇的阻拦,纵马追我。 途经一片密林之际,被突然刺出的树枝戳瞎了双眼。 小亮不能再读书,内心苦闷,只数月就郁郁而终了。” 提及此事,郭再昌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似有万千不甘与愤懑。 “青城书院大儒的徒儿,少时就可通过引荐进入青城书院,此生风光无限。 我的徒儿,也是聪慧多才,却投胎做了狗,这是什么道理?” 杨承徳轻叹一声:“昌弟,你又怎知,小亮投胎后过得不如意呢?许是老天怜他上一世太过辛苦,这一世便赐予了他衣食丰足、逍遥闲适的生活,再也不用经历读书之苦。” “你我生于世,皆辛苦。倒不如做那富户家的狗,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 郭再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杨兄这随遇而安的性格,我一生都无法企及。” “若非杨兄昨日开导,我现在依然执着于做青山书院的魁首,等小亮再次投胎给他铺一条青云路。” “只是,真有些舍不得你。” 郭再昌突然一挥手,杨承徳应声倒下。 第一卷 第18章 顾郎不是 郭再昌动作迅猛,杨玄兮根本来不及反应。 怔愣间,郭再昌的声音突然响起 “二妹妹,既然来了,不妨一叙。” 杨玄兮收回束缚着默娘的灵蛇缚魂丝,小声说道 “默娘,若我不敌,你带二哥跑,拜托了。” 说罢,她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郭再昌将杨承德轻轻放在椅子上,又细心地将他的头调整到一个最为舒适的姿势。 “从你拿走顾郎的诗句开始。” 杨玄兮面色微变:“果然如此,先前我观二哥面相,虽被鬼气沾染,但还没有到最适合换命的时机。 “所以,你提前动手了?” 郭再昌缓缓张开双臂,低头看向自己,似是头一次细细观察这具肉身。 “那倒也不是,这具身体,我本就厌恶得很,蠢笨无知,卑鄙不堪。” “我早就想换一个了。” 言毕,郭再昌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将头颅与四肢以一种极端扭曲的姿态,缓缓旋转了一周。 杨玄兮右手扶上柳叶蛇骨鞭,左手捏住一粒老桃核。 “啊~~~!鬼啊!”红云尖叫着瘫倒在地,晕了过去,醒酒汤撒了一地。 应是老夫人命她来给两位公子送醒酒汤,正遇上郭再昌变身。 郭再昌身形一闪,直扑红云,杨玄兮甩出鞭子,拦住郭再昌。 一个敏捷的黑影从暗处蹿出,悄无声息地落在郭再昌身后,当头浇下一壶黑红色液体,散发着浓浓的腥臭气。 “是黑狗血!”杨玄兮心中暗暗叫好。 那黑影两下蹿到红云身前,扛起红云就跑,几个起落间就将红云转移至杨玄兮身后。 “杨小姐,萧玉碎奉命前来相助。”随着话音落下。 一女子从暗处缓缓走出,一身夜行衣,看不清面目,但身材健美窈窕,声音清脆悦耳。 那一壶黑狗血只定住了郭再昌片刻之功,现下,郭再昌身体似充气般长高至两米,行动依然灵活。 萧玉碎从腰间抽出桃木剑,迎着杨玄兮疑惑的目光。 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王爷料事如神,黑狗现杀的,桃木现砍的。我不是你们这行的。" 杨玄兮急声制止萧玉碎:“此鬼物修为深不可测,你没有道法斗不过他。” “麻烦你速去通知我家人,万万不要靠近此地。” 话音未落,萧玉碎已经扛起红云飞上房顶离开了。 留下杨玄兮呆愣当场:“呃,这也太听话了。” 默娘瞅准时机想去拖拽杨承德,还未及近身,郭再昌一道凌厉的掌风呼啸而出,只一招就把默娘轰的尸气横溢。 “你这女鬼,休要打扰杨兄。”郭再昌对默娘喝道。 默娘魂魄摇摇欲坠,濒临溃散。 杨玄兮见状不敢迟疑,施以咒术用手镯将默娘四散的魂魄收回。 此刻,后花园外传来侯夫人歇斯底里的叫喊:“你们不去救,我去,我死也要和我的女儿死在一起。” 萧玉碎举剑立于后花园门口:“小姐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侯夫人声音带哭腔:“玄兮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她有危险,你凭什么拦着我?” 萧玉碎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你们想进,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侯夫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应是被打晕了。 杨玄兮心中暗道:倒也不必如此。 她死死盯着郭再昌,这鬼物至少凝聚了十数人的精气。 “你残害无辜生灵,今日我留不得你了。” 杨玄兮掐诀凝聚内丹之力到柳叶蛇骨鞭上,看来今日只有殊死一搏了。 郭再昌突然摆了摆手:“不打了,没意思得很。” 他的身形渐渐缩小,恢复成常人的样子,随手捡起一张废弃的手稿,细细擦拭身上的黑狗血。 自言自语道:“临了临了还是一身脏污地离开。” 杨玄兮手中紧紧攥着蛇骨鞭,不敢有丝毫松懈。 “你哥死不了,我只是织就了一个我们兄弟二人把酒言欢的梦境,困不了他太久。” 见梦鬼周身已无半点杀意,杨玄兮缓缓收回了鞭子。 问道:“秦斯年、宋弘化还有顾郎皆是你所害?” 梦鬼抬起眼皮看了杨玄兮一眼:“那两个是,顾郎不是。” 默娘在镯子中嘶吼:“你胡说,你杀害顾郎到现在还不敢承认!” 梦鬼闻言一脸无奈:“事已至此,我没必要撒谎。“ ”但是你非要说那小郎君是我杀的,那我便认下吧,也不多他一个。” 杨玄兮道:“若不是你杀的顾郎,为何你会有顾郎写给默娘的情诗?” 梦鬼叹了口气:“那小郎君,也算是让我阴沟里翻了船,我本以为他此生的执念是那女子,精心编织了美梦。 结果根本无法使他永久沉睡,连一晚上都没困住,消耗了我极大的精气。” “我当时的身体已经快烂了,要不是得人相助找到那满脑子忠君爱国的秦斯年,我早就灰飞烟灭了。” 默娘突然从玉镯中冲出,因为魂魄不稳,灵体忽隐忽现。 她红着眼眶破口大骂道:"你个鬼东西,不仅杀害我的顾郎,还污蔑我们的感情。" 梦鬼不屑地嗤笑一声:“你们那感情,还需要我污蔑?你到死都没看清楚你的顾郎吧?” 默娘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你骗我,顾郎说他爱我,可以把命都给我。” 梦鬼拍着大腿,放肆大笑:“净说些没人想要的东西。 他怎么不说把顾家的祖宅、家产给你? 怎么不说放弃仕途做你家上门女婿,再给你签个卖身契! 因为他怕你真的要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至极!” “花着你家的银两,带着你当不要钱的奴仆,为自己谋仕途。 他若是不死,早晚有一天会让你死。” “如此,还省去你自杀的麻烦了呢。” 默娘呜咽着回到玉镯中,终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那又是何人助你与秦斯年换命?”杨玄兮追问。 远处已有天光丝丝缕缕地渗出。 梦鬼微微垂下眼帘:“不想说了,不管那人出于什么目的,终归是帮过我。” 第一卷 第19章 作孽要还 杨玄兮试探道:“与人换命,要了解那人的所思所想,此生执念。” “以秦、宋二位公子的身份,引荐你们结识的那人,定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梦鬼没有接话。 他目光在杨承德身上停留了一瞬,温柔一笑。 “把你二哥关于我的记忆抹掉吧, 他应该放开手脚去实现未竟之志,不要让他背负上我这个恶鬼了。” 杨玄兮眉头紧锁,面露不解的看向梦鬼。 梦鬼微微皱眉:“你是不会消除记忆的咒术吗?要不我来?” 杨玄兮摇了摇头:“二哥的记忆自然由他自己做主,对他施遗忘咒,要征得他的同意。” “我现在有一事不解,你接近我二哥,不是为了换取他的命吗?” 梦鬼自嘲的一笑:“想过。但是他此生执念,我没见过,编织不出来梦境。” 随后叹了口气:“太难了,算了罢。反正我实现不了,让他自己去实现吧。” 一轮旭日自东方缓缓升起, 阳光丝丝缕缕攀上后花园的每一寸角落。 梦鬼静静地坐在那里,他身上的黑狗血此刻已经干涸,弄得整件衣袍不仅脏污,还皱皱巴巴的。 梦鬼呢喃道:“那十数个皮囊里,我最讨厌这副,巴不得早日换掉它。 但没有这幅皮囊恐怕无法结识的杨兄。” 杨承德刚从梦境中苏醒,听到梦鬼的话,扶着石桌艰难地站起身子。 “昌弟,你我相交,是因为志趣相投,我赏识你的才华,知晓你的不甘,亦理解你的痛苦。” “你是人也好,鬼也罢。你是郭侍郎之子也好是无名之辈也罢,我认定你是我此生挚友。” “我早知你不是郭再昌,早些年我曾与郭再昌有过交集,他愚钝不堪,形状卑鄙。你接触我的第一日我便知道你不是他,也大约猜到你的目的。” “自秦、宋二人离世,书院人人自危,若我还没有一丝防备未免也太蠢了。”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这幅身子给你也无妨,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与你说过的每一句话皆出自肺腑,你虽在科场不利,但以诚心待人,以博学服人,以善念教人,在教场另有天地。” 梦鬼凝望着杨承德,缓缓道:“杨兄,若是早些遇到你,我定然早早投胎去那富户家做一只小狗,舒舒服服地活一回。” 阳光一点点照射在梦鬼身上,所照之处皆化为齑粉。 杨承德踉跄走至杨玄兮身边:“妹妹可有办法救他?” 杨玄兮摇了摇头:“作孽要还。” 风一吹,梦鬼消散了,杨承德耳边响起他最后一句话:“杨兄,相伴一程,吾生大幸。” 杨承德身形一晃,终是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丫鬟与小厮见状,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进了房间。 石桌上还摆放着东倒西歪的酒壶和昨日的文稿。 杨玄兮靠近石桌,目光落到那份文稿上面。 上书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掷地有声。 杨玄兮仔细地把文稿收拢,吩咐小厮替二哥哥收好。 主母院子 侯夫人被萧玉碎一掌击昏,此刻还在昏睡。杨玄兮轻手轻脚进入房中,赵嬷嬷见状,恭敬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出了房间。 杨玄兮轻轻牵起侯夫人的手,缓缓贴在自己脸颊上:“母亲,女儿昨日降服一只好厉害的恶鬼,得了好大的功德呢。” “可是女儿还是有点不开心。” “那恶鬼也是个可怜人。” 侯夫人的手指动了动,慢慢转醒。 一睁眼,就看见女儿在撒娇。 侯夫人心都软了,她坐起身紧紧抱住杨玄兮。 “儿啊,你可把母亲急坏了。” 杨玄兮把头深深埋在侯夫人颈肩,侯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猛然间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倒霉儿子。 她拉开杨玄兮,探寻的看向杨玄兮的脸:“儿啊,你二哥怎么样了?” 杨玄兮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母亲放心,二哥无事,那恶鬼已经伏诛了。” 侯夫人长舒一口气:“你二哥就是个傻的,好端端领回家一只恶鬼,搅扰得整个侯府都不安宁。” 话音未落,侯夫人的目光又落在了杨玄兮身上。 “你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咱这一府的护卫,小厮,怎么就轮到你孤身去救承德呢。” 杨玄兮讨好的一笑:“母亲,这不是咱阖府上下也就我的专业对口嘛。” 侯夫人本来气鼓鼓的,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呀,惯会哄母亲。” 杨玄兮又腻进侯夫人的怀里,侯夫人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背。 “儿啊,母亲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若是昨日你和承德让那恶鬼害了,母亲就不活了。” "玄兮,你以后万事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别说你二哥,就是为娘让鬼抓了,你也千万不能涉险。” “娘这心里始终亏欠你,总希望你的余生圆满,再圆满些,谁都不能挡了我们玄兮的富贵路。” 杨玄兮眼里噙满了泪珠:“母亲,你怎么对女儿这样好。” 侯夫人宠溺地摸着杨玄兮柔软的发丝。 “因为玄兮是个很好的孩子,起初母亲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近日相处下来,母亲真的很感谢你的师父,他将你养得很好。” 此刻,赵嬷嬷突然通禀:“夫人,宝珍小姐来了,想问您安。” 侯夫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见,现在倒是显着她了,昨天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 赵嬷嬷刚要去回绝宝珍,却被杨玄兮叫住了。 杨玄兮看向侯夫人轻声道:“母亲,养母待我很好,也是真心实意的。” “女儿斗胆,请母亲对她的女儿也好一些。” 侯夫人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罢了,罢了,让宝珍进来吧。” 杨玄兮站起身,给侯夫人行了一礼。 “母亲,女儿昨日伏妖得人相助,眼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侯夫人笑眯眯地点了一下头,这孩子她越看越欢喜。 就连本来看不上眼的玄学道术,此刻也让她感到无比骄傲。 第一卷 第20章 死士玉碎 宝珍缓步进入屋内,和杨玄兮打了一个照面。 目光相接,杨玄兮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大姐姐,早上好。” 宝珍昨夜自得到消息,也赶去了后花园,只是到的时候夫人已经晕了过去。 她帮助奴婢把侯夫人扶回房,又担心杨玄兮的安危一直守在后花园。 直到杨玄兮在花园说已经无事了,才回房间梳洗一番。 也是一夜未眠。 此刻见到杨玄兮也很是激动:“妹妹无事吧?有没有受伤?” 杨玄兮捏了捏杨宝珍的手:“大姐姐放心,你妹妹厉害着呢,当然无事。你快去看看母亲吧。” 说罢离开了房间。 杨玄兮急吼吼地回到房间,为默娘供上高香。 顺便踹了一脚睡成死猪的仁美。 仁美不满地哼唧:“你一夜未归,可知我守在这里有多辛苦。” 杨玄兮无奈至极:“我真是服了,你好歹也算个鬼,昨天恶鬼都杀到家里了,你竟然安安稳稳睡到现在。” 仁美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子,向香炉靠近:“我这不是修为太浅么。等等,恶鬼?你抓到那换命鬼了?” 仁美一脸惊喜地看向杨玄兮,满心期待她往下讲,杨玄兮此刻已经精疲力尽,只想好好睡一觉。 刚合上眼,仁美发出一声尖叫。 “默娘,你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杨玄兮实在忍无可忍,抄起手边的枕头抬手砸向仁美。 枕头挟着一股怒意,扫落了桌上的茶杯,眼看茶杯将要落地,一只修长灵巧的手迅速接起了茶杯,稳稳的放在桌案上。 杨玄兮愕然,脱口而出:“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萧玉碎闻言,轻盈地俯身,行了一礼:“小姐,靖安王命我保护您的安全,只要我不死,会一直在。” 杨玄兮一脸不解:“那你看见山魈一点儿都不害怕?” 山魈在萧玉碎现身之际已经尖叫着缩进了房间的角落里, 此刻仅有的一只手捂住眼睛,从指缝中悄悄观察萧玉碎。 萧玉碎轻轻瞥过山魈,又将目光投向杨玄兮疑惑出声道:“它好像更怕我。” 杨玄兮心中泛起一丝尴尬,头一次感觉到了丢脸,她可是堂堂玄门大能,上过三清谱的。 怎么就带了一个这么拿不出手的小鬼。 杨玄兮看向萧玉碎,诚恳说道:“昨夜多谢你相助,帮了我大忙。” 萧玉碎闻言躬身行了一礼:“这是卑职的分内之事,小姐不必言谢。” 杨玄兮心中暗忖,靖安王对她终究还是有所防备,萧玉碎虽名义上是来保护她的,但实则也算是监视。 杨玄兮试探道:”我现在要休息了,哪儿都不去,要不,我让秀云给你收拾一间房,你也休息休息吧。“ 萧玉碎闻言有片刻的愣神:“您不用给奴婢准备房间,树上,梁上,屋顶上奴婢皆可休息。” 杨玄兮闻言不再坚持,只一瞬就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夕阳已斜挂天边,余晖洒满庭院。 杨玄兮慵懒地伸展着腰肢,秀云眼疾手快,早已备好一杯温热香茶,递至她手中。 "小姐,小厨房的饭一直热着,现在用膳吗?" “好啊,醒来就有美食,人生一大幸事,还是秀云你最懂我。” 秀云闻言开心的退下了。 杨玄兮休息了这几个时辰,现在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等秀云走出房间后,杨玄兮轻声道:“萧姑娘,你还在吗?” 话音未落,一道轻盈而矫健的身影已跃至杨玄兮眼前,正是萧玉碎。 萧玉碎恭敬道:“小姐请吩咐。” “我今晚想见靖安王一面,梦鬼一事还有诸多疑点还需要请他指教。” 萧玉碎闻言,立刻颔首道:“小姐稍后,我这就去禀报王爷。” 只是半刻,萧玉碎就回来了。 “小姐,王爷的马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靖安王马车 杨玄兮像一只小兔子轻巧地跳上马车,马车随即响起清脆的蹄声,哒哒哒驶向了寂静无人的胭脂湖畔。 萧锦珩嘴角勾勒起一抹浅笑:“杨小姐,先喝口热茶吧。” 杨玄兮顺从的接过茶盏,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舒服地眯起了眼。 这不损功德的香茗,真是越喝越上头。 “王爷。”杨玄兮没有忘记正事儿:“昨日我收服了那只害死秦、宋二位学子的梦鬼。 萧玉碎全程都在,详细经过想必您也知道了。” 萧锦珩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那梦鬼说有人相帮。”杨玄兮继续说道。 “王爷可能不知,梦鬼害人手法和寻常恶鬼不同,他需要深入了解被换命者的内心执念。 然后织梦使其沉睡。” “这种方法会使被换命者没有任何怨气,也不会去地府伸冤。” “甚至说,他们是心甘情愿沉迷于自己的梦境中。” 杨玄兮顿了顿:“所以,秦斯年死得并无痛苦。” 萧锦珩吐出一口浊气,这可能也算个好消息,斯年弟死于自己的理想,走得很安详。” 杨玄兮看到萧锦珩没有疑问,继续说道:“但此事有个疑点,梦鬼上一次出手还是一个无名小卒顾郎,而且他自述换命失败了。 这顾郎是我手下小鬼默娘生前的夫婿,默娘一直以为他是被礼部侍郎害死的。 梦鬼加害顾郎不成,竟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经人帮助搭上秦公子。” “那这个牵线之人一定是非富即贵,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然秦公子如何肯与之相交,还信任非常,进而让人了解内心执念,直至被害死。” 萧锦珩微微蹙眉,放下了茶盏:“你说的不错。” 杨玄兮遗憾道:“我本想问出相帮之人的身份,只是那梦鬼也算有情有义,没有透露一言。” 萧锦珩淡淡嗯了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杨玄兮一本正经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你毕竟出了银子,我定然是要尽心竭力的。” 萧锦珩转向杨玄兮,灰白的眼睛似乎在努力想看清她的样子。 旋即开怀一笑:“那些只是定金。” “萧诛!” 车帘外突然伸出一只手,手指挂着一个硕大的荷包。 杨玄兮喜滋滋接过荷包,掂了掂。 “豁~这沉甸甸的坠手感!” 如果不是萧锦珩还在身边。她真想把荷包里的小宝贝拿出来好好亲一亲。 果然,抱靖安王的大腿,这条路走对了! 萧锦珩眉梢眼角皆是笑意,随口问道:“萧玉碎用着可还满意?” 杨玄兮连忙夸赞:“满意满意,她很好,武功高强还听话。比我手下的两只小鬼还要好用。” 萧锦珩懒散道:“满意就好,你已在局中,我们的对手身份不简单。若是你身边没有一个功夫高强的护卫,后面的事情恐怕难以应对。” 萧锦珩好看的指尖在茶几上轻敲:“玉碎是我自小培养的死士,功夫仅次于萧诛,服从力高,执行力强。你可以全然相信她。” 忽地,马车外传来一阵纷乱的喧嚣,夹杂着急促的脚步与呼喊。 第一卷 第21章 默娘离开 那是一整套透明的水晶眉心坠,美得如梦似幻,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仿佛这套首饰是属于自己的,不自觉摸了上去。 “当然,我了解他。”严晓雯闭了闭眼,过去她被对他的爱恋所蒙蔽,以致于自己看不清现实,现在她不会再犯傻了。 之前他在里面石室,有石门阻隔,毒虫自然不会发现他,但是石门开启,毒虫嗅到了生人味,立即飞过通道向他涌了过来。 顿时间,周凉不禁欢喜得心花怒放,看夏云杰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即使绯儿没有情根,即使绯儿不可能爱他,但是他确定绯儿心里,眼里都是有自己的,可是现在呢? 一个需要仰仗他鼻息过日子的人,以后有什么资格在其面前抬头做人? 比如说我弄到了一块好矿,我想换些丹药,总不能自己天天什么事儿也不干就捧着石头在路边等着人路过吧?再说就算路过的人多,可是一百个里未必有一个是有丹药的。 武天龙龙颜大怒,冷眉皱起道:“朕说了,再提此事者杀,念你是初犯,便不追究,若是再敢提,哪怕你是皇后,朕也照杀不误。 可就像阿直说的,若说他觉得这里是归宿,那笼子又能怎样,他依然过得开心。 心中的那道伤已经结痂脱落,再次触碰时,已经不会觉得疼痛,但是那道独特的伤疤却会伴随着一辈子。 可他根本不听我的示意,将我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甚至神智都有些混乱后,我身上的浴袍便突然从肩膀上滑落。 “哎呀,你看我来了这么久了,你们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嘛,这就是你们的带客这之理吗?”这时孙娜依然是那副平静的口吻说道,但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将身上的气息收起来,反而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强了。 就像当初龙哥的饲养场里,虽说关着很多动物,但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只就只有那么几只而已,其他的动物只是这些厉害动物的陪练牺牲者。 这四个男人痴痴地望着沈凝竹,在这一瞬间,他们仿佛是都窒息了,什么都忘记了。 我捡起来看了很久,那么黑那么亮那么硬,绝对不是杜樊川的,他的头发是软的。 成十一那晚看到晗月时她头上戴着纱帽,所以她没得机会亲眼看到她,刚才冲进屋里时,晗月又被司空琰绯用被子盖住了,所以她也没看清。 “我要跟你赌一局!你敢么?!”公主殿下不知天高地厚地用食指指着芝麻,态度非常的嚣张。 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话音刚落,就一个干净利落的挺身,让她终于忍不住痛叫出声。 只不过不知萧儿为何对燕王会那般排斥,莫非真的是因为燕王的性子关系? 这个世界对于韩萱来说,的确过于残忍,但对于一些事,她早晚得面对,若然等到悲剧发生再去弥补,未免有些亡羊补牢。 顿时,孙尚香一阵跺脚,夹板声声作响,气鼓鼓的转回船舱去了。 这一败,也只有这一败了。因为只有这一次机会,这一次没成功,就别想再次突破重围了。 相传有修士修炼神行术,将其化作本命神通,竟然进化为上古传说之中的夸父逐日神通,一步跨出,几乎相当于空间位移,海陆在脚下轻易变幻,数十里地瞬息跨越,简直恐怖至极。 几十名剑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史阿强大,人人避而远之,故而都将目标定为这些剑客。顷刻之间,这些剑客便被团团围住。 这该是能激发身体潜能的丹药,为的就是让受刑者,在整个痛不欲生的过程里,能够一直保持意识形态的清醒。 其周身的所在,荡漾起一道道涟漪的同时,晴空抽杀的空间一扭,眼看着就要将这家伙一刀两半的时候。 只见二人回答道:“在!队长有什么事。”虽然二人是一大好手,不过在对待这个黑衣中年人时,语气中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尊敬。 论意境,楚风的这个下联,似乎要比陆惊鸿的下联更加贴切一下。 霸灵鳄依旧不放弃,獠牙遍布的大口一张,一个黑色的球体,却是其一身的修为所凝化,再融合海鳗陀兽的赤色闪电,对准四目巨人便轰了过去。 不断顺着窗户打进來的雨点让我的衣服已经有些淋湿。那人影子也被淹沒在雨里。我想就算我想再喊他也听不见。不如先将窗户关上。自己再出去找人也不迟。 上海马超的问话搞得王修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只是呆呆冇的点了点头。 “高木,这是一命抵一命,你杀了我五名兄弟,我杀你五个士兵不算是亏吧。”高建成双手提着两把枪,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哪里还有一丝智虎的风采,完全是一副杀敌千万将军站在那里,舍我其谁的气势。 云梦之灵看见王杰,微微的弯下腰对着王杰施了一礼,“云梦参见主人。”那沧桑的语言让人听起来满含忧伤。 “你只是个奴才,没有说不的权力!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也不理睬我,收起扇子在我眼前晃了两下,又冷冷看了我一眼,掉头就走。 “哎。”赵国栋答应了一声,忍着自己的眼泪坐在了梅婶的跟前。 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们从自己的内心里生出一种jǐng惕心理,不断的提醒着自己。这样自我的监督比起外界的监督效果上可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一卷 第22章 糊弄他的 念念没有回头,却皱起眉头:“好端端的,干嘛又把闫大哥扯进来?”躺着也中枪,闫飞还真是无辜。 聂雷格尔在这一刻,之前在大脑里有点模模糊糊的思绪豁然贯通,他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 怀着紧张的情绪,她揣着比对结果却不敢看。想来想去,还是收了起来,回到病房里收拾好东西。薛以怀还没有回来,每每想打开单子看结果,可手都不听使唤的哆嗦。 上官觉非常不爽,凭什么你是姐姐,我就成大叔了?伦家不要啦,额,好娘。 就算是他们站队了凌王,将来凌王登上大宝,他们楚家也落不到什么好。 所以这钱进管家跟他王秋生说的话,王秋生一般都是信任到极致。 “谢了!”李歧看着已经过了商业街,卡车到了这里当地的北联的政府部门大楼,他回了一声,一翻声,下了车。 不明火春梅凝视着张扩,一言不发,似乎在怀疑张扩是否在说谎。 “明叔,既然他母亲过来看他,那我就先走了。”明叔托付她的事情,她已经办妥了,也该功成身退了。 躺在宽大的椅子上,叶重正想休息一会儿,灵儿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山海关,确切的说应该是后世明朝所建造的,只是这里的地势本就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能,此时的汉人虽然沒有将其与长城接连起來,却在其险处建造起了一座关隘,跟长安与洛阳之间的潼关、函谷关相似。 “我和欧阳雪之间的事情,我消和欧阳雪单独解决”慕容没有给胡艳面子,冷冷的说道。 这个名号一道出来,所有人都勃然色变,其余几位少将,也猛地一颤,满是震撼。 这一连串的动作仅仅一瞬间,黑色星期五组合还没反应过来便是死于非命。 “别吃我——”王瑜吓得缩成了一团,却偏偏躲不开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那感觉好像那东西就蹲在他面前,从他护住头脸的胳膊缝隙里,只盯着他的面孔。 尽管在起源之地神树传承给了他轮回眼的感悟,也让他拥有了这些力量。但是舒冥渊总有一种感觉,自己的能力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远处的白莲教众只听见噗通几声,接着就见水里泛起了血花,还以为同伴遭了箭蛊的毒手,匆匆忙忙的放下船锚向大队追去。 两声惨叫,摩虎被那个魔法师刺中后心,胡艳也同时将那个魔法师一下削去头颅。 饥饿度,太低的话,就会进如饥饿状态,降低移动速度,每秒还降低HP。 吧台这边的动静霎时聚集了整个酒吧的目光,摔倒的海贼可能是觉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没了面子,于是借着酒意大发酒疯。 欧克莎娜在这时插了一句,不过立刻招来了两位军人不善的目光。 除此之外,人帝、中皇、东皇等人也在,但气息有些虚弱,不过却没有见到天一帝尊与西皇,青帝的化身应该也消失了。 一个非常稚嫩的声音对雷诺起了痛斥,那声音雷诺感觉似乎有点熟悉。 史蒂芬想了一下答应了下来,正好在教练的指导下好好进行基础训练,省了自已雇教练的费用了,至于上场,史蒂芬上场的欲望还不强烈,因为自个知道自家事,上场又发挥不了作用,上去干什么。 获奖作品早已内定了,是某个尼古拉公爵的公子的作品。这幅画在尤菲米亚还没看过时就已经注定了会获奖。顺带一提,那位大贵族在美术馆设立之际,曾捐助了许多资金。 这次之后,雷诺没有再去旅行,而是呆在家里当宅男。另外,他还接触到了二次元。 古玉峰,真实年纪三十七岁,修道多年,在当今蜀山年轻一代是公认的第一人,甚至早在数年前在蜀山派门内就要传言,再过百年,云沧海便会将蜀山掌门之位传给他这个最出色的大弟子。 这种兼具高机动性和强大火力的机体是最让人头疼的,尤其是在使用这种俗称放风筝的战斗方式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数日前与雅公子楚玉龙的一战,让她的元气大伤,现在也只是恢复不到一半,道行大损之下哪里是恶鬼男子的对手。 西装男子极为明显的恐吓当然不会让李知时有任何回击的冲动,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为何南妖妖可以俘获李叹的芳心,因为她在李叹清醒的时光里,充当了启蒙导师的角色,就像我曾经无比的依赖和仰望我的启蒙导师白惊鸿一样,李叹自然不由得会依赖和仰望她。 “我不会做傻事。”黎尘看着聂唯浅笑,聂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我不在这个,我找到了存活下来的办法,用弟弟威胁她,我就能活的好点。先这么着吧,躺下来盖上了杯子。 “那你就走!让我静一静!”郑语声说着抓起了母亲推了出去,大门关上了。 潘金莲低着头,心中甜如蜜糖,她轻轻挽起武松的左脚,放在自己大腿上,用干布拭抹着,武松的脚板满是水迹,压在潘金莲的大腿上,把她的裤子都浸透了,透过脚板,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大腿的滑腻。 第一卷 第23章 春桃忠烈 杨玄兮看向默娘身后。 一个皮开肉绽,手筋脚筋皆被挑断的女鬼缓缓现出身形,透过满是血污的脸,依稀可以看出生前是个白净清秀的姑娘。 在场的恶鬼教派和狂乱教派他们也是一样,在使徒的长袍上,有着各自神明的印记。 至于商铺的名字,则是在江若雪和苏越的名字当中,各自取了一个字。 望着江若雪突然露出来的撒娇动作,以及撒娇的语气,苏越瞬间也是惊呆了。 雷霄也是反应迅速,双眼一眯,伸手就搭上了大黑腿,借着赵满仓的蛮力从地上腾空而起,腰部一扭,身体打横了过来,飞起一脚踹在赵满仓的胸膛。 苏越融合了六件厉鬼拼图,在不动用拼图状态下,身体素质比之前的宅男也好了不少。 马克毫不掩饰的表达着对于勒米厄管理城市的失望,坚守原则的他不认同勒米厄不择手段的做法。而勒米厄则表示,原则就是狗屎,为了提升政绩,些许手段算得了什么。 原本装修雅致的房间内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海报,每张海报上面都印着季天雪的照片。与此同时,伺候他的仆人全部换上了和季天雪一样的衣服,连头发也染成同样的银白色,就连山椿也不例外。 左慈根本不想出来,他正沉迷于给他的东西,每天就知道宅在家里。 亲见过几个倒霉之人的下场后,他早已丧胆,此时哪里敢凑过去? 那两个弟子没有见过姜晨,可是这股狠劲儿跟传说中的那个一剑劈宗主的姜晨非常相似。 “明天,一早就直接去机场吧,我叫艾弗森安排下你们的机票。”林峰想了下说道。 她和风羽夕是合作关系,如此一来,算是暗中帮了风羽夕一把,倒也甚好。 这声纳探测器,有一人多高,然而其本身的结构,却使得它并不是很重。 西‘门’‘弄’月一直在想,这銮舆上的人,一定是仙界什么重要人物,或者是那些隐世古仙人家族中的老古董,德高望重,才会让瑶池王母如此慎重其事。 “哼你还想骗我吗?上了你一次当,可不会再上第二次了”维多丽特冷冷的说道。命运之城城主的无耻,她早就领教过了,根本就不再相信他的话了。 连续不断的碰撞,廖云的拐棍擦过许哲的手臂,拉出一条明亮的血线,留下一道猩红的伤口。 “哼爱德华,你吗?现在我们根本就不是堕落天使一族的对手。虽然我也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现在我们魔龙族的实力已经大减了,我们更加要行事才行”yin欲主神阿斯蒙蒂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同一时间众多高达也跟着飞出去,星神高达,杀神高达,创世高达,虎神高达,神鸟高达,自由高达,还有刘皓等人将腾等高达交给了奥布和大天使号的人使用。 “嗡!”一声更加强烈的颤动,梁栋松开了已经达到了极限的弓弦。 “不碍事,不管对手是谁,我都会一路赢下去,夺得剑神的名号!”清骨露出一抹炽烈目光。 而其他四个峰主,则是各个骄傲无比,显然他们对自己的徒弟都很有信心。 第一卷 第24章 送他上路 凤知节沉声道:“我与春杏分开后,曾想过来贵府。” “兴业哥曾说,东昌侯为人中正,对武将多有照拂。 杨氏承德清风霁月,品质高洁,是可信任之人。” 杨玄兮蹙眉道:“哦,那你为何没来?” 凤知节叹了口气:“我在来贵府的路上,看到了靖安王的马车,遂改变了主意。 “我们走吧,我已问清了,他们就在前面”龙剑飞指向前方说道。 虽然这个是她的便宜老爹,但是他觉得现在反商汤,完全是属于失了智的行为,毕竟封神之劫,就是按照商周两个阵营展开。 利用神识,这几道菜自己想起来也没那么麻烦,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封存石就录好了这些步骤。 “那往后咱就这一个吧。”卫七郎也是附和道,想起那天董如的模样,他就吓得魂飞魄散,感觉世界都天崩地裂了,如果她真出个什么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毕竟要不是当初他嘴贱,董白也不会这样,谁知道仅仅一句玩笑话还当真了。 金龙狂怒之下冲向众人,两名青华派弟子闪避不及,竟在一爪之下被撕成碎片。而蒋龙行,玉南子等人皆同时出手,重重击向金龙。 整个刚洗脚的过程中,董如都没给卫七郎好脸色瞧,弄的卫七郎一脸的莫名其妙,想问,但看她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摸样,嘴唇蠕动着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便也只得灿灿地给她默默洗脚。 当秦昊一行人冲入黄巾营寨之中便迅速展开疯狂屠杀,直到筋疲力尽。 她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更是焦急,又迟迟不见卫七郎回来,还以为是真的,当下只转过头去看着怀中的孩子,心中一股子悲切涌上来,只觉得自己才刚生了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没几天,这朝廷却是要拆散他们了。 龙战的实力似乎很强,这一点从他的身份,还有凤天阳对他的忌惮就能看出一二。 “陶兄说出了我的心声。不知殿下,可否稍露几手,也好让我等学习学习?”一旁的朱尔旦双目发光的说。 看着头顶上这两头能量幻化的巨龙,阿基琉斯不断地咂摸着嘴。这冥河之血和混沌之气果然是天地之间最为珍贵的神物,只是这么一股能量气息,就能够幻化出这样的巨龙来。 白色的冰面从京次郎身边扩散开,向严煌蔓延了过去,但是一个奇妙的景象这时候却发生了:白色的冰面到了严煌身边十米处后便瞬间化作了水,接着再向前些许便化作蒸汽,蒸汽上升了不到一米便彻底消失不见。 如今仙灵学院才刚刚建立没多久,里面的人对它或许还没有多少感情。 “嘿!”郑楠讪笑一声,在这位老师面前,他表现的中规中矩,如今虽然他早已经不是那个“他”,但所充当的作用和位置依然是一样的,尊敬师长是起码的道德要求,在老师们心中,学生永远都是孩子。 如今,这清晨的暖日底下,一身枣色薄衣短衫的冬春,正气鼓鼓的双手叉腰,直指着厨房的几位厨娘,厉声责骂道,话语之中的嚣张,可以想见。 剧的以后我尽量注意这一章,五千字,不分章直接上传了,大大们赏点收藏有木有? 想当年,我堂堂郑大神医,还用的着在堂坐诊?每天都在四处奔波,被人请到各地的名门贵族,甚至是大内皇宫高价出诊,捞金暂且在其次,那名声可是直逼神医华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