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了扶苏的女儿,抱紧了始皇的大腿》
7. 第 7 章
很明显,扶苏被这个要求震惊到了。
他甚至连“所有人都知道”都不敢想,这边居然要求他们要做到所有人都用得起。
要达到仙人说的这种要求,绝对不是他们几个人就能做到的。
于是,扶苏开始琢磨着把这件事告诉嬴政,获得嬴政支持的可能性有多少了。
赵子瑜看着陷入沉思的亲爹亲娘,难得反思了一下这个要求是不是太难为他们了,要不要降低一点的时候,王舒开口了。
“小鱼儿,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饿不饿呀,让春兰带你去吃饭好不好呀。”
哦,原来不是让自己放水啊。
赵子瑜看着自家亲娘一副哄骗小孩的样子就知道,这是要把自己支开,他们夫妻两个说悄悄话的节奏啊。
赵子瑜撇了撇嘴,有什么话是她这个做闺女的听不得的呢?
但是,作为贴心女儿,赵子瑜还是点头说好。
“那小鱼儿去吃饭了,阿父阿母不要饿太久哦,也要好好吃饭才乖的。”
扶苏看着自家乖巧懂事的女儿,心里十分熨贴。
“小鱼儿真棒,为了奖励今天我们小鱼儿一个人吃饭,阿父决定明天带你去街上玩,开不开心。”
一听到可以出去,赵子瑜就非常开心,毕竟穿越过来三年了,她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说什么是因为害怕自己出门受到伤害,怎么的,难不成他们家反叛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吗?
赵子瑜一点也不相信,她觉得这就是大人们不愿意带自己出去找的理由而已。
所以这次听到自家亲爹都拿出“带自己出门玩”的绝杀筹码了,赵子瑜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阿父说话要算话哦。”
说完又看了一眼王舒,一副,“阿母,阿父都说了要带我出去,你不能不放行”的样子。
王舒又好气又好笑,并表示这次绝对不会阻拦的。
看到自家娘亲同意了,赵子瑜蹦蹦跳跳的出去吃饭了。
王舒看着女儿太过开心的样子,连忙嘱咐春兰,“仔细看着小主子,别让你们小主子兴奋过头,摔了。”
“才不会,阿母又小瞧我。”赵子瑜不满。
王舒没管女儿的反驳,只是在说完之后又跟春兰补充了一句,“用完餐后,就带着你们小主子洗漱休息吧。”
王舒知道,今天这件事,自己丈夫有的跟自己商量呢,所以不能陪女儿了,可能要委屈一下女儿了。
不过谁让这事是女儿自己惹出来的呢。
不过,赵子瑜不觉得委屈,因为她终于自由了,开心。
所以就算已经到了晚上,赵子瑜依旧很开心。
她躺在床上,享受着一个人的自由,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小九聊着天。
一会儿问问小九,它们系统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系统运行的规则是什么,他们有多少种系统等等,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一会儿又查看起她的宣传值,然后把系统商城当现代购物软件,逛了起来。
突然,赵子瑜想起了一件事。
【小九,你说今天我爹傍晚又急匆匆跑出去是干什么呢?】
化身为猫咪的系统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可能是有事吧,你们人类不是经常晚上出去吗。】
赵子瑜摇摇头,表示不应该是这个。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不过,赵子瑜能确定,父亲出去肯定和自己的纸有关,就是具体情况无从得知。
所以想来问问小九有没有办法。
然后得到小九否定的回答后,赵子瑜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不能探知人的心声呢,不然我就能知道阿父怎么了。】
说着赵子瑜就嫌弃了一下小九的无能。
对于赵子瑜无端的职责,小九根本没搭理,这三个月它已经习惯了宿主没事发疯的行为了。
至于扶苏傍晚又出门的事情,当然没那么简单。
那时候,等赵子瑜被春兰等人带去吃饭之后,其他人也被扶苏赶了出去。
夫妻两个就单独在自己的卧房里面开始商量起这些事情了。
“夫君,这件事情你怎么想的。”事关自己的宝贝女儿,王舒不得不谨慎啊。
“献纸的事情好说,直接将成品献给父王就可以了。”
这点扶苏倒不是很担心,他相信父亲一定一眼就能看出纸的用途的。
所以推广的事情父亲一定是可以接受且做的很好的。
王舒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她看了看手中略显粗糙的成品,斟酌着开了口。
“夫君,小鱼儿做的纸虽然书写没什么问题了,但是献给君上还是太粗糙了些。
要不要先找些人再研究一番,弄得更好些了再送上也不迟啊。”
对于自家夫人的建议,扶苏不置可否。
一方面他觉得,父亲应该不会因为纸的粗糙就对其本身产生误解,导致不愿意推广纸的使用。
另一方面他也明白自家夫人的想法,做得更好些,也能给小鱼儿增更多的光。
“纸的事情还不急,总归现在才做出来,献给父王的事情可以再缓一缓。
现在最重要的是小鱼儿身上的奇异之处。
好在当时小鱼儿说梦里的那个神仙的时候,身边没有其他人。”
扶苏说话间透露着几分庆幸。
但是听到扶苏这话的王舒却犹豫了,试探的问了一句,“夫君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准备告诉父王,想要隐瞒下来?”
王舒其实不太赞同隐瞒的,他们能隐瞒的了一时,根本隐瞒不了一世啊。
扶苏摇摇头,表示不是想要隐瞒,“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如何告诉父王,还需要斟酌一番用词的。”
听了自家夫君的解释,王舒松了口气,同时也思考了起来。
但她和扶苏想的东西不太一样。
扶苏想的是,该怎么告诉父王自家女儿身上有仙缘,还能护住女儿不受伤害。
但是王舒想的是,自家夫君平时脾气就非常耿直,导致经常跟君上吵架。
万一这次说话没说多久,两人又吵起来了,对女儿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非常担心。
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夫君商量措辞的事情。
然后夫妻两个人就各自开始愁眉苦脸了。
没过多久,还是扶苏先开了口,“今天或者明天,我去一趟父王那边,把小鱼儿的事情先跟父亲透个底。”
王舒听到这话,想了一下,点点头。
报告给君上是一定的,如果自己闺女真的有仙缘,就凭他们夫妻两个,或许还护不住。
所以只有强大的秦王才可以。
但是秦王能护住,也能利用啊。
“我们肯定不能直白的把小鱼儿告诉我们的事情直接告诉父王。”
王舒没想到自家夫君想了这么久居然只想到这个答案。
“当然不是。”扶苏觉得自己夫人可能太小看自己了。
“你听我分析啊,咱们是一定要说这件事的,对不对。”
王舒点点头,他们想过隐瞒,但是完全做不到。
先不说秦王的势力有多大,眼线有多广,就说小鱼儿自己就有可能自爆。
毕竟小鱼儿喜欢她大父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小鱼儿这样真的好吗?
“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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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这三年,因为小鱼儿的原因,君上跟咱们的关系好了很多,亲近了不少。
但君上始终是君上,小鱼儿现在把君上当做是普通人家的大父,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啊。”
王舒的担忧其实也是扶苏的担忧,他一方面高兴父王和女儿亲近,另一方面也害怕等女儿恢复身份之后,难以接受她和她大父之间君臣之别。
“这事儿暂且还不是重要的,我看父王对小鱼儿的喜爱也不是假的。
就算退一万步讲,到时候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咱们也需要相信小鱼儿,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王舒没有扶苏那样乐观,但是扶苏有句话还是说的很对的,现在想这些问题还是太早了。
眼前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所以咱们也说了,小鱼儿这件事一定要告诉父王。”
扶苏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们告诉父王肯定要突出仙人看重咱们家小鱼儿的。”
这点王舒有点不太同意。
“但是我听说,这几年父王陆陆续续在派人寻找神仙的踪迹,似乎有寻仙问道,祈求长生的意思啊。”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借助神仙,为咱们家小鱼儿多加一点筹码的。”
“夫君的意思是?”
扶苏没有直接回答王舒的问题,而是扬了扬手里的纸,“这个纸献上去容易,后续问题可不少啊。
比如,这种神异的事情出自三岁幼童之手,小鱼儿会不会遭人妒忌?
比如,她已经是大秦长公子的孩子了,又有仙缘,那最后的归宿到底在哪里?”
这时候扶苏有些庆幸小鱼儿是个闺女了,如果是个儿子,就凭这样的奇遇,是会惹君上防备的。
同时扶苏也不愿意恶意揣测自己的同族兄弟们,但是自古王位争夺总是见血的。
尤其是现在是父王一统六国的关键时刻,父王统一之后肯定是不愿意分封的,所以那些同族的王室也许会兵行险招。
另外就是其余还没有被灭的国家的人,也会出手扰乱秦国内部稳定的。
内忧外患,防不胜防的。
经过扶苏的提醒,王舒也想的多了,“可是如果真的像夫君说的这样,那咱们这个小院子怕是早就被人盯上很久了。
小鱼儿造纸的事情没有主动瞒着,那些人一开始不知道小鱼儿要做什么,可能不会轻举妄动。
但是经过刚刚我和你的示范,有点心的都知道纸的作用了。”
后面的话王舒没有说下去,但扶苏明白了,如果监视他们的人是秦国内部的人,可能会到父王面前搬弄是非。
如果监视他的是六国的人,那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任由秦国继续收拢人心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扶苏现在不应该把主动权让出去。
“我现在立刻去父王那边说明情况。”
“要这么着急吗,天马上就要黑了。”王舒认为,既然天都晚了,不如休息一晚再去找君上也不迟啊。
扶苏摇摇头,“正如夫人你说的,之前因为父王过多关注喜爱小鱼儿的缘故,咱们家本身就被很多人注意。
我怕夜长梦多,索性今晚咱们也睡不着了,不如直接去找父王说明情况吧。”
跟夫人做好了解释,扶苏就又匆匆出门了。
夜色深深,大秦的章台宫内依旧烛火摇曳,很显然嬴政还没有睡,还在批奏折。
等扶苏经过通报进殿时,嬴政面色不虞,一边还站着自己的弟弟公子高。
扶苏还没有开口呢,嬴政充满怒火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给寡人好好解释一下!”
伴随着怒火的还有一卷竹简,就这样准确无误的砸到了扶苏脚下。
8. 第 8 章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嬴政在章台宫忙着处理奏折。
最近这段时间里,他又是忙着处理吞灭魏国之后各种问题。
魏王应该怎么处理,魏国贵族应该怎么处理,魏国土地应该怎么分配,这些都需要嬴政亲自过问。
然后除了这些,嬴政还要谋划攻打下一个幸运儿的事情。
大概三个月了,嬴政都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时间去看过小鱼儿了。
甚至,扶苏都开始隐晦委婉的问自己,什么时候有空能去看看小鱼儿,看来小鱼儿是非常想自己了。
嗯,今天把这些都处理了,明天就有空去看完小孙女了。
嬴政想的十分美好。
不过考虑到小鱼儿爱撒娇的性格,嬴政用手摁了摁太阳穴,“也不知道要哄多久小鱼儿才会消气啊。”
哎,有这样一个娇气的小孙女,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就在嬴政想着明天要怎么应付自家小孙女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闹声。
嬴政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正准备停下手中的工作,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就见到一个宫人急匆匆进来禀告说,中车府令赵高带着胡亥公子求见。
嬴政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懂这个时候赵高怎么还在宫中,而且还跟胡亥走到了一起。
“有说什么事情吗?”
听到嬴政问话的宫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
原本只是顺嘴的一个询问,见宫人这个样子,嬴政更加困惑了,“怎么,寡人的问话很难回答吗?”
宫人眼瞧着君上像是要发火的样子,连忙解释,“君上恕罪,是胡亥公子他,他……”
宫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外面的胡亥公子,不过都到这份上了,干脆把心一横,实话实说了。
“胡亥公子不知为何,脸上红肿一片,还哭闹不止,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听完宫人的解释之后,嬴政第一反应就是,原来刚刚那个声音是自己儿子的,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后整理了一下衣物,“叫他们进来吧。”
想了想,嬴政又补充了一句,“去把夏无且也叫过来。”
既然脸上都是红肿,无论是什么原因,先找夏无且过来瞧瞧比较好。
宫人应是。
于是没多久赵高就带着胡亥过来了。
一见面,赵高扑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
“陛下,胡亥公子可怜啊,请陛下做主啊。”
言辞十分凄婉可怜,表情十分决绝无畏,音调十分高昂悲壮。
然后一嗓子把嬴政吼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起来好好说话。”
“陛下,臣今天下值,在路边偶遇了受了委屈的公子胡亥,他那时正躲在草丛中哭泣。
臣担心公子出了什么意外,特意上前询问,结果……”
懂了,结果就发现胡亥变成了这幅样子,所以才以为胡亥受了委屈,找自己做主来了。
说实话,要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是胡亥,嬴政都不敢认。
宫人说的红肿一片还是太委婉了,就胡亥这样子,岂止是肿了,那完全是肿成了猪头啊。
虽然这些年嬴政忙着大秦东出灭国的事情,很少关注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到伤害。
毕竟他有作为父亲最基本的父爱的。
于是嬴政招招手,将胡亥叫到身边来,“告诉阿父,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还是说有谁欺负你了?
宫人还是?”
虽然语气还是有点冷硬,但好歹是表明了为胡亥做主的态度。
胡亥听懂了嬴政话里话外的意思,看着难得对自己流露出些许温情的父亲,又想起了刚刚赵高对自己的提醒。
“十八公子是想要不受欺负的活下去呢,还是默默无闻的被欺负下去?”
“公子要想过得好,不被欺负,您可以尝试着相信下官,下官可以帮您啊。”
“公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在这大秦要想不被欺负,只有讨好君上,让君上做您的后盾。”
“胡亥公子,你要记住,那不只是你的父亲,也是其他公子公主的父亲,更是大秦的王,一个灭了三个国家的秦王。”
“下官能有什么目的?下官只是不忍心您在宫中受欺负罢了。”
虽然胡亥才六岁,但是他才不信这个赵高对自己没什么企图呢。
但是不信归不信,赵高的一些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他要想给自己报仇,只有利用好这次机会,讨好父王。
有了这个意识之后,胡亥在嬴政面前表现得更加乖巧可怜。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告状,而是一脸孺慕的看着嬴政,“阿父,我好想你啊。”
然后扑进嬴政怀里哭了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受了委屈还故作镇定,只想要父亲的乖儿子形象。
当然,这也是赵高的主意,他说了,一上来不要直接说委屈告状,而是要先示弱,勾起君上的怜惜之情。
赵高的计策虽然是对的,但是显然对嬴政的了解还没有到了如指掌的地步。
嬴政看着哭闹不止的儿子,只觉得有些吵闹,怜惜之情是没多少的。
并且抽空还想到了赵子瑜,怎么以前小孙女跟自己撒娇哭闹的时候,自己只觉得可爱。
但是现在儿子跟自己哭闹,自己反而觉得烦躁呢。
然后视线看向了怀里猪头一样的儿子,他觉得应该不是儿子哭的不堪入目的原因吧。
于是嬴政忍了忍,又问了一遍,“先别哭,你先告诉朕,你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胡亥仿佛像没听见一样,还在哭。
只能说虽然胡亥看起来有点小聪明,但不多,看不懂人的脸色。
原本胡亥肿的像猪头的脸就很有碍观瞻了,现在还眼泪鼻涕一把抓,更不忍直视了。
嬴政眼角抽了抽,默默移开了视线。
有点伤眼睛,有点嫌弃,根本不想看。
赵高虽然站在下面微微低着头,但还是有一直悄悄关注着上首父子的互动,或者说关注者嬴政的表情和态度的。
看到嬴政流露出略带嫌弃的表情时,赵高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胡亥的戏过了,不能让胡亥再继续惹恼君上了。
于是接了话茬,“回禀君上,这件事臣可以解释。”
嬴政见从儿子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点点头,示意赵高来说。
然后赵高就将事情的经过稍微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嬴政大概了解情况了。
胡亥这样就是自己的二儿子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欺负他弄出来的。
胡亥想跟他们一起玩,但是被老二忽悠着去掏了马蜂窝,结果其他孩子都跑了,就胡亥被扎了满脸包。
“阿父,后来二哥还带着其他哥哥姐姐一起嘲笑我,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在赵高说完之后,胡亥瞅准机会补充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嬴政对孩子之间的打闹是不在意的,因为他小时候在赵国就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比这种更过分的事情都有过。
但是他不能容忍的是自己儿子之间有任何别苗头的行为。
现在是带头孤立,之后会不会衍生出兄弟阋墙的恶果呢?
做父亲的永远不愿意儿子们刀剑相向,自相残杀的。
于是嬴政喊了宫人进来,“去把公子高叫过来。”
胡亥听到嬴政的话,以为自己阿父是相信自己的了,还准备惩罚公子高为自己讨回公道,十分得意。
看来赵高说的一点都没有错,阿父喜欢会撒娇的孩子。
现在的胡亥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心里高兴脸上就表现得了出来,就是配上他的脸,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嬴政忍了又忍,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嫌弃的太过分。
好在没过多久,公子高就被带了进来。
一进门,公子高就抱怨了起来,“阿父,这么晚把我叫过来干什么啊,我晚膳还没吃几口呢。”
“你还有脸抱怨?你说说你今天干了什么好事了。”
嬴政看到自家二儿子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本以为给他娶个夫人就老实了,结果依旧本性难移。
听到嬴政的问话,公子高难得开始认真了起来。
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数了起来,从早上吃了什么到晚上刚准备要吃什么;从今天喝了多少水,到上了几趟茅房,事无巨细。
“另外就是大兄说抽空带我去看小鱼儿,我这做仲父的第一次见小侄女,总要送点礼的吧,所以就出宫买了点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啊。”
说着公子高就凑上去问嬴政,“阿父,大兄一直说他们家的小鱼儿特别可爱,我都没见过,是不是这样的啊。”
看着二儿子一副无赖顺杆爬的样子,嬴政十分不乐意这人去见小鱼儿。
“为什么!”
“朕怕你把朕乖巧的小孙女带坏了。”
对于嬴政的讽刺,公子高自然是不乐意的,“阿父,你这是对我的污蔑。”
“污蔑?哼,你进殿这么久了,就没看见殿里面还有谁吗?”
公子高当然不是瞎子,相反,一进来他就发现了在一边的赵高和父亲身边的胡亥。
毕竟胡亥那张猪头太显眼了,尤其还是自己的杰作,他应该好久都忘不掉的。
“呀,兄长记挂着父王,所以现在才看到十八弟,真不好意思啊。
不过十八弟怎么这么调皮,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啊。”
公子高装作一副才看见的样子,语气里是一点心虚也没有。
嬴政瞧着这个儿子装模作样的样子,“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比如你十八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这我哪里能知道啊,许是十八弟太过调皮的吧,二兄告诉你啊,那马蜂窝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少摸啊。”
“朕有说过你十八弟脸上是马蜂蛰的吗?”
公子高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但依旧在狡辩,“这样的伤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可能儿子比较有经验吧。”
胡亥看着又在狡辩的公子高,又哭了起来。
胡亥谨记赵高的话,凡事不能被动。
“阿父,二兄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为什么大家会不喜欢我呢。”
原本胡亥这话是想在嬴政面前示个弱,顺便恶心一下公子高的。
但是嬴政有没有觉得小儿子在示弱不知道,但公子高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你少恶心人,你自己不被大家喜欢你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二兄,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深谙白莲绿茶那套的胡亥又止不住抽泣了起来。
公子高没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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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讽刺了回去,“哭哭哭,你就现在多哭哭吧,等过几年你一哭就把你抓牢里!”
“够了!”嬴政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两个儿子一个不着调,一个爱哭鬼。
“父王,儿臣就是委屈,大兄二兄都不喜欢我。”
“这件事情跟大兄有什么关系,你别拖无辜的人下水,有事冲我来!”
公子高不乐意这个十八弟每次一副大家都伤害他的样子,现在还想把大兄牵扯下水。
“所以你承认了,你十八弟变成这样是你做的?”嬴政很明显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他这样就是我干的。
不就是带他玩的时候捅了一次马蜂窝嘛,谁让他自己没跑开的,现在来怪我,真搞笑。”
要不说公子高笨呢,这种时候,这种情况,说这样带着赌气成分的话,这不是把有利局面送给对方吗。
于是赵高见机又开口了,“虽然臣这话不该说,但是十八公子胡亥毕竟是您的弟弟,您这样做是不是不好,引起兄弟阋墙,伤了君上的心啊。”
“我把他当兄弟,他还不一定把我当兄弟呢,赵府令,别说之前,就是之后,我也是看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嬴政听到公子高这样口无遮拦的话更生气了,“你现在就是这样一副样子吗?对兄弟不友爱,你书都白读了?”
刚没说几句,嬴政就被胡亥抽泣的声音打断了。
看着身边有碍观瞻又十分委屈的胡亥,“行了,你也受委屈了,这件事情是你二兄的不对,朕会好好惩罚他的,你现在治伤要紧。”
说着就让人将胡亥带下去,并命人将夏无且直接带去胡亥处。
看着父亲要赶自己走,胡亥原本不乐意,还想再说些什么的。
但是看到赵高对自己摇摇头,胡亥难得聪明了一次,知道现在需要点到为止了。
“多谢父王关心,那儿臣就告退了。”
“臣也告退。”
赵高和胡亥两个人退出章台宫之后,胡亥的狗脾气又上来了,拉着赵高就质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继续待在里面。
赵高蹲下看着这位才六七岁样子的小公子,“胡亥公子,您刚刚也看到了,君上已经很不耐烦了。
如果公子继续闹下去,您也不会得到好处的,不如现在见好就收。”
这点胡亥是知道的,但是就是不甘心。
“为什么要不甘心,公子,您忘了下官跟您说的,咱们这次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您在君上面前露脸,让君上记住您。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已经很好了。”
虽然君上对十八公子的印象可能是丑和蠢,但这不重要。
胡亥自然就知道这点,但是明明只要父王已经相信自己的话,准备惩罚他那个二兄了,只是自己在旁边再烧一把火的事情。
而且,“我怕二兄会告诉父王,当时他带我捅了马蜂窝之后,我只被蛰了几口,现在我这样都是我后面自己弄的。”
胡亥的担心赵高完全不放在心上。
“君上怒火不会因为公子高害您是轻伤还是重伤就有所不同的,君上生气的是公子高不将兄弟之情放在心上。”
如果他猜的不错,他们这位君上幼年和少年时期的经历让他对亲人之间的关系既排斥又向往。
他绝对不会容忍儿子之间包藏祸心的。
“所以,胡亥公子,要想获得君上的喜爱,改变您在宫中尴尬的地位,就一定要讨好君上,扮演一个君上喜爱的,兄友弟恭的好孩子。”
事情也正如赵高猜测的那样。
宫殿里面的嬴政将公子高骂了个狗血淋头,直言公子高不孝不悌,伤害兄弟,枉为人子。
公子高看着冤枉自己的父亲,一肚子气憋在心里,也不想着解释澄清,反而是破罐子破摔。
“胡亥才不是我的兄弟,他就是讨厌他,我今天敢带他捅马蜂窝,明天我也敢!”
“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值得这样,他六岁,你十八岁,你就不能像一个成熟的兄长吗。
你大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小鱼儿都出生了,你呢,成婚到现在,你像什么样子?”
“父王,我们讨厌胡亥,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胡亥自己的问题呢?”
“你们?你们有多少人?扶苏也知道这件事吗?”嬴政很会抓重点。
公子高看嬴政根本不是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是在挑刺,更加没兴趣解释了。
反正父亲心里已经给自己定罪了,自己解不解释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这次真的是公子高误会了。
嬴政还真的是问过他的儿女身边的宫人。
但是因为他们一起玩耍学习的时候不喜欢一群人在身边碍事,所有宫人们都被打发下去了。
因此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看到每次公子公主们一起玩的时候,最后胡亥都会哭。
这样看起来,短时间内,嬴政也没办法立刻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假惺惺,装模作样!”公子高对此这样解释。
“好,你说这是假惺惺,那你给朕好好解释呢。”
公子高原本就没兴趣解释,现在这样更不想解释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起来。
然后嬴政一怒之下,就有了后面扶苏进来的那一幕。
一卷竹简迎面砸来,伴随着的是嬴政怒火中烧的话,“你给寡人好好解释一下!”
9. 弟9章
扶苏看着父亲莫名其妙的怒火,再看一旁战战兢兢的弟弟公子高。
这微妙的气氛让扶苏一下子脑洞大开了起来,不会是自己的弟弟第一个来举报自己的吧。
平时高弟一副单纯的样子,没想到居然也会做这种事情?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先认错请罪要紧。
“父王,请听儿臣解释!”
嬴政看着突然跪下请罪的大儿子,十分不理解。
这在说老二不友爱兄弟的问题呢,扶苏跑过来请什么罪,难不成这事儿扶苏也知道?
难道他一开始也准备帮着老二欺瞒自己?
嬴政眼神开始危险了起来,扶苏友爱兄弟没错,但是不能不辨是非,帮着老二隐瞒错误就是在害他。
难不成扶苏也赞同儒家“亲亲相隐”的那一套?
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啊。
然后还没等嬴政询问,扶苏就斟酌着开口了。
“父王,儿臣知道这个消息也没过多久,不过儿臣在知道后,就立刻过来向您禀告了。”
原本低着头的公子高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大兄,就见扶苏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心中感叹,没想到啊,大兄在父亲面前说谎一点也不虚,自己果然没法比。
和公子高真心实意的敬佩不同,嬴政则是十分生气。
好好好,扶苏还真知道这件事!
所以要不是今天这事捅到自己面前来了,扶苏他们是打算瞒自己一辈子啊。
“寡人看你这样子不是来禀报的,你告诉朕,如果不是今天寡人知道了,你预备瞒多久的。”
嬴政这话让扶苏意识到情况不太妙。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偷瞄自己的公子高,不知道这个弟弟到底在父王面前说了什么,让父王这样生气。
公子高感受到了扶苏的视线,然后悄悄看了过去,咧嘴一笑,阳光灿烂又傻里傻气的笑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扶苏眼前。
奇怪,自己这个二弟看起不不像是有这种心思的啊。
“父王,儿臣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儿臣原本是想等事情清楚明白了,再来告诉父王的。”
“等事情清楚明白?”嬴政冷哼了一声。
“事情还不够清楚明白吗?那在你心里怎么样才算是真的清楚明白!”
嬴政完全不相信扶苏的狡辩,难不成要等到兄弟阋墙了才算吗。
“那你现在来告诉朕,是表示你现在清楚了?明白了?”
“虽然还没有,但是儿臣想了想,如果这件事情儿臣拖得越久反而越不好,还不如择日不如撞日呢。”
嬴政懂了,扶苏根本不是过来认错的。
“老二是你的兄弟,但是胡亥就不是了吗?
难为你这样急匆匆的过来为老二求情了。”
不止嬴政这样想,公子高也感动极了。
他没想到虽然大哥在知道自己戏弄胡亥的时候,狠狠的惩罚了自己,但是大哥在知道自己要被父王惩罚的时候,还会立刻过来替自己求情。
公子高忍不住想哭,但是憋住了,大秦成年男子哭是要受罚的。
于是他带着沙哑的腔调说,“大哥,你真好。”
扶苏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句话说完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他们说的东西自己完全听不懂呢。
“父王,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扶苏这话一出,迷惑的人又多了两个。
“你不是因为老二捉弄胡亥这件事过来求情的吗?”
“是啊大哥,你不是因为我要被父王打所以过来保护我的吗?”
扶苏摇摇头,“不是啊,儿臣白天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已经惩罚了二弟。
当时儿臣还让二弟找您亲自认罪呢。”
说完又看向公子高,“你没有亲自向父王认错吗?”
公子高眼神飘忽,嘴里小声嘀咕,“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认错。”
好在这声音很小,旁边的嬴政和扶苏都没听见。
到这里,嬴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切都是他们弄错了。
“既然你不是过来求情的,那你过来干什么?”
一进门就一副认错的样子。
误会解除了,扶苏也终于放下心来了。
然后听到嬴政的问题,想起来将怀里藏着的纸拿了出来,亲自递给了嬴政。
“还请父王过目。”
说完还将笔又送了过去、。
嬴政被扶苏的举动弄得不明所以,但是看到扶苏递过来的笔之后,一瞬间福至心灵。
立刻接过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果然。
“这是什么东西?”
嬴政很高兴,一种新的书写载体,能带来的利益是非常大的。
别的不说,有了这东西,大秦的情报网就能省很多事情,这样大秦的离间计也能用的更加顺手了。
所以要不要对楚国用离间计呢?
对楚国的谁用呢?
新出来的大将项燕?
“这个东西是纸,可以用来书写的。”
然后扶苏见嬴政很感兴趣,就把这东西的作用详细解释了一下。
一边站着的公子高,看父王已经没有再拿着自己的事情不放,松了口气,然后也厚着脸皮凑上前去一睹究竟了。
“大兄,听你这样说,感觉比丝帛还方便啊。”
公子高摸了摸,然后顺着扶苏的话夸了下去,虽然到底哪里有用他也没听太懂,但是夸总归是没错的。
听到公子高的夸奖,扶苏点点头。
“这个其实还不是最好的,儿臣原本是准备再研究一番之后献给父王的。
但是又想,父王或许更愿意第一时间知道,所以儿臣就连夜送过来了。”
嬴政很满意扶苏的说法,“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终于到了这个问题,好在扶苏在来的路上已经将回答在心里过了一遍了。
“回禀父王,这个东西其实不是儿臣找到的,而是小鱼儿造出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嬴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听到小孙女的名字。
于是表现出了跟扶苏同款质疑。
“事情是这样的,小鱼儿说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她做梦梦见了一个白发老翁。
那个白发老翁看见小鱼儿就说小鱼儿福缘深厚,所以传授给小鱼儿这个叫纸的东西。”
“白发老翁?什么样子的白发老翁?”
嬴政很想知道扶苏嘴里的白发老翁是不是那时候自己遇见的。
扶苏被嬴政的问题打断了解释,什么样子的?
“大概是发丝全白的样子吧。”
扶苏按照自己的理解描述了一番。
嬴政听着这些描述,跟自己那次见到的白发老者非常相似。
想到那个白发老者,嬴政忍不住想起了三年前的预言了。
一个被神灵眷顾的孩子,一个能解决大秦困境的孩子,原先他想了很久,都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扶苏的话让自己明白,预言已经开始起效了。
一时间,嬴政想了很多,以至于后面扶苏说的话,他一点也没听进去。
“所以,这些其实是小鱼儿梦中所学的。”扶苏的解释说完了。
一旁的公子高震惊不已,惊呼,“大兄,小鱼儿居然这么神奇啊!”
自家的小侄女怕不是仙人转世吧。
公子高的惊呼让嬴政回过了神来。
然后就听见公子高说他真的好想见见小鱼儿,作为父亲,他很贴心的满足了儿子的要求。
“既然你想见,寡人就满足你。”
公子高只是顺嘴一说,怎么自己父王就当真了?
“什么满足我?”
“纸这个东西事关重大,你大兄也说了,仙人要求推广开来,让每一个秦人都能用到。
所以朕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
听到嬴政准备将这么一件大功劳交给自己,公子高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毕竟是大兄的女儿弄出来的东西,儿臣接手了会不会不太好啊,总觉得有点在抢小孩子的功劳。
不如交给大兄,儿臣就在旁边帮衬就好。”
说着还看向扶苏,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抢功劳的意思。
嬴政看着这个儿子异想天开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少自作多情了,寡人是让你给小鱼儿打下手。
当然表面上是你负责。”
“那更不行了。”
公子高更不乐意了,自己可是小鱼儿的仲父,让自己给小鱼儿打下手,“这不是让我很没面子吗,显得我很没用诶。”
嬴政很满意这个儿子居然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你知道自己没用就好,寡人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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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鱼儿打下手,也是为了你好,多学学小鱼儿的聪明就成。”
嬴政其实也不是故意为难自己的二儿子的,让他给小鱼儿打下手也只是因为想让这个儿子有个事情可以干。
“父王……”
公子高还想再争取一下的,但是嬴政直接拍板了,“好了,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你明天就跟着你大兄回去吧。”
“可是……”
嬴政独裁惯了,根本不接受儿子的意见,直接打断,“没有可是,寡人第一次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不要让寡人失望。
这件事情办好了,寡人就不追究你带着弟弟妹妹胡闹的事情了。”
“是,父王。”
嬴政算是拿捏住了公子高,他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
“对了,小鱼儿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注意不要暴露了,不然寡人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公子高更觉得这事儿不好干了。
哎!
公子高想到未来的生活,就不愿意,嘴里骂骂咧咧的告退了。
公子高走了之后,扶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父王为什么高弟不愿意您还要勉强他呢。”
当然,扶苏这话并不是说不愿意让公子高插手,他只是担心弟弟而已。
“这件事情是小鱼儿弄出来的,功劳自然要给小鱼儿,但是现在你觉得谁去配合小鱼儿,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这样一说,扶苏大概懂了。
朝中大臣私心多,不合适;其他王室子弟眼高于顶,也不会配合。
只有高弟要身份有身份,要能力有身份,最合适。
听了扶苏的分析,嬴政点点头,非常赞同,然后说道,“寡人只是觉得你二弟比较蠢,能被小鱼儿使唤罢了。”
好吧,嬴政也没放过自己这个儿子。
扶苏被嬴政这么直白的话噎到了,虽然自己也觉得二弟比较单纯,但是还是委婉些比较好。
嬴政没兴趣感受扶苏的兄友弟恭,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小鱼儿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您,夫人和我,还有高弟。”
扶苏数了一下,小鱼儿和自己坦白的时候,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在,自己过来禀告的时候也只有父亲的二弟在,所以满打满算也只有4个人知道。
嬴政点点头,“这事之后就不要宣扬了。”
扶苏当然不会见谁都说自家女儿的神异,但是嬴政这么说应该也有他的考虑吧,于是问了出来。
“如果朕没猜错的话,小鱼儿梦里的那个白发老翁朕见过。”
“父亲见过?”
嬴政点点头,“就是在三年前,那时候朕刚到邯郸,结果遇上了这个人。”
接下来,嬴政就把当时的情况都跟扶苏说了,包括后来梦里见到的那条金色小鱼。
当然,那个因为自己杀了邯郸的仇人导致小鱼儿刚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的事情,嬴政认为这种小事就没必要提及了。
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扶苏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父王一开始就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孙辈这么关爱了。
原来是因为早就有仙人提点啊。
但是这样一想,父亲对小鱼儿的喜爱究竟有几分真心呢?
如果父亲只是因为神仙的原因才宠爱小鱼儿的,那自家女儿知道之后岂不是要难受很久?
扶苏脸上的表情因为各种猜测变来变去,嬴政不用猜就能明白。
自己的二儿子蠢也就算了,怎么扶苏也这么蠢,自己这些年对小鱼儿的疼爱难道是假的吗?
扶苏这个不孝子居然怀疑他!
“收起你脑子里对朕的污蔑!”
被嬴政猜到心思的扶苏,立刻解释说没有,但是嬴政完全不想听。
“朕准备明天去看看小鱼儿了,你也提前跟高说好,别真的漏了什么马脚,被小鱼儿发觉。”
扶苏想说高弟应该没有那么愚蠢的。
但是嬴政完全不信,“高不蠢,但是小鱼儿比他聪明多了。”
行吧,现在自家父亲正处于对小鱼儿观感最好的时候。
“是,儿臣遵命。”
接下来父子俩个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扶苏就离开了。
退出章台宫的时候,扶苏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的,但是想到刚刚父亲说的话,脚步一拐,去找公子高了。
也许没多久,扶苏会后悔自己这个决定的。
10. 第 10 章
第二天清晨,还在熟睡中的赵子瑜模模糊糊的听见了自家娘亲的声音。
“小鱼儿,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赵子瑜还以为是幻听呢,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求证。
好吧,不是幻听。
自家娘亲王舒带着一群人,正一字排开的站在自己的屋子里候命呢。
赵子瑜的睡意瞬间被眼前的阵仗吓没了,这么多人到底要干嘛?
然后看了一眼窗外,没到自己起床的时间点啊,所以到底在干嘛?
“今天家里来人,要早点起来梳妆啊,阿母把小鱼儿打扮的漂漂亮亮好不好。”
赵子瑜完全不理会自己娘亲的哄骗,依旧我行我素的睡了过去。
看着又睡过去的女儿,王舒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强求女儿必须醒过来。
“春兰你们给小鱼儿梳洗打扮的时候轻点,别吵醒了小鱼儿。”
王舒觉得,小鱼儿今天这样,就是因为昨晚一个人睡太害怕,没睡好的缘故。
但是知道有什么用,舍不得有什么用,孩子总要长大的,总要习惯父母不在身边的。
当然,这都是王舒一个人的脑补,赵子瑜现在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就单纯是她自己作的。
要知道,昨天因为纸的成功研发,赵子瑜获得了一大笔积分。
那真的就跟穷人乍富一样啊,激动的一晚上都在逛商场,时刻准备淘一点好东西。
但是屎里淘金太难了,太耗时间了,于是导致赵子瑜差点通宵了。
所以到现在满打满算,她也才睡了一个时辰,真的非常困。
仆人们的手脚非常灵活有分寸,半梦半醒中,赵子瑜就被收拾好了。
“我们小鱼儿真可爱!”王舒忍不住感慨一番,就抱着赵子瑜出门了。
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被折腾醒了的赵子瑜,上下粗略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不由得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惊叹。
“好家伙,今天穿的怎么这么隆重啊。”
所以要来的人是谁啊?
听到自家女儿的问题,王舒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大父今天来了。”
赵子瑜不是特别相信这个理由,以前大父来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这么隆重的梳洗过,今天这样,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舒听到女儿的质疑,笑骂了一句,“这么想知道啊,一会儿去问你大父啊。”
“哼,自己问就自己问。”
于是赵子瑜在膳厅看到自己好久没见、日思夜想的大父时,猛地扑了过去。
“大父大父,你好久没来了,小鱼儿好想你啊。”
嬴政也很想这个小孙女,一边解释是因为最近很忙,事情很多,所以好久没来了,但是自己可是一忙完就来的,所以小鱼儿不许生气。
一边带着赵子瑜吃饭。
祖孙两人腻歪了一会儿,主要是赵子瑜一个人在撒娇,然后赵子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屋里好像少了一个人。
“阿母,阿父怎么没在啊?”
不应该啊,昨天阿父才回来的啊。
【宿主你忘啦,你阿父昨天傍晚又出去了。】
小九适时为赵子瑜解答疑惑。
【我知道,但是我没想到阿父居然一晚上没回来!】
王舒给赵子瑜夹了一块糕点,然后解释道,“你阿父去接你仲父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仲父?”赵子瑜很疑惑,这个人自己没听过啊。
看着赵子瑜疑惑的表情,嬴政才意识到,他们好像还没有给小鱼儿启蒙呢,甚至还没教过小鱼儿亲人长辈之间的称呼呢。
“仲父就是你阿父的第二个弟弟,他也是大父的第二个儿子。”
赵子瑜当然知道“仲父”是什么意思,她的疑惑只是因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亲爹居然有个弟弟而已。
不过想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还是个贵族的大父不可能只有自己父亲一个儿子的。
但是更让她好奇的是,自己这个仲父怎么突然过来了?
以及为什么这个仲父过来,自己要打扮的这么隆重?
对此王舒表示,这样穿真的不是特别隆重。
“不是突然,是大父把他叫过来的。”
大父叫的?为什么啊?赵子瑜还是不懂。
“一方面咱们小鱼儿都这么大了,他这个做长辈的居然一次都不来,太不像话了。
另外更重要的是,昨天晚上你阿父把纸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们,还有神仙对你的要求也说了。
既然需要把纸推广出去,这不是小鱼儿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就需要一个能帮你忙的人。
如果小鱼儿你愿意的话,这件事情可以交给你的仲父高来完成的。”
嬴政解释一遍事情的经过,并且表示,这个也要看赵子瑜的想法,如果赵子瑜不愿意的话,嬴政也不会勉强的。
可以说,嬴政已经给赵子瑜很大的选择空间了,但可惜,现在赵子瑜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这个仲父的名字。
高?
自家姓赵,所以仲父的全名是叫……
赵高?!
赵子瑜完全不敢相信,赵高不是宦官吗?
哦不对,宦官只是没有后代,不代表没有父母亲人。
但是他们家看起来不是像穷到要把孩子送进宫做太监的人家啊。
各种猜测让赵子瑜毫无头绪,一团乱麻。
既然自己猜不准,那不如直接问,“大父,小鱼儿有一个问题。”
在解释情况的嬴政还以为赵子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呢,示意她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大父,宫里面的宦官都是阉人吗?”
嬴政:!!!
自己在解释呢,怎么小鱼儿的思维已经跳到了宦官阉人身上了?
小鱼儿的想法一直这样跳脱吗?
还有,为什么自己才三岁的小孙女会知道阉人的?
是谁在小鱼儿身边带坏她?
赵子瑜的问题问完好久,都没有得到回应,饭桌上的其他人,专指王舒也不方便解释。
所以气氛逐渐开始凝重了起来。
但是罪魁祸首赵子瑜小朋友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还在催促,“大父大父,你怎么不说话啊。”
嬴政看着眼神中充满求知欲的孙女,不忍心太过严厉的苛责,只能先回答问题,然后和小鱼儿好好了解情况。
“宦官不全是阉人。
但是小鱼儿,你告诉大父,谁跟你说这些事情的。”
赵子瑜得到答案之后心更加沉了几分,也没管嬴政的问题,反而继续问,“那大父,仲父是在宫里做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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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啊。
嬴政奇怪的看着小鱼儿,现在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真的让嬴政捉摸不透,赵子瑜脑子里到底又想到什么东西了。
于是嬴政点了点头,“你仲父的确是在宫里。”
现在已知的条件有,此时是战国末期,大秦的秦王是嬴政,自己的仲父叫赵高,在宫里上班,不是阉人,自己见他要装扮的很隆重。
请问自己的仲父是谁?
答案简直不要太明显啊。
很好,赵子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以赵子瑜那么点浅薄的历史来看,赵高这个人,奸佞小人,祸乱朝纲,指鹿为马,残害忠良,活脱脱奸臣排行榜前十的人啊。
所以现在告诉自己,这个历史上遗臭万年的奸臣居然是自己的仲父!
这简直太可怕了!
而且,如果自己的仲父是赵高,那一切都顺起来了。
为什么赵高要扶持秦二世胡亥上位,三年玩崩大秦?
为了复仇啊!
因为嬴政灭了我的国家,所以我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只为了一雪前耻,而且最后也成功了。
这简直太励志……个屁啊!
为了一己之私就要让天下人跟着陪葬,跟着付出代价,这跟魔鬼有什么区别。
赵子瑜现在很纠结,理智告诉她,赵高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需要被唾弃;
但是感情上赵子瑜更加亲近自己的大父,就怕这件事情自家大父知道,甚至这事就是大父安排的。
那自己该怎么面对。
嬴政看着脸上表情变来变去,最后重回失落的赵子瑜,一头雾水,难不成高不应该在宫里?
“小鱼儿,怎么了?是你仲父有什么问题吗?”
赵子瑜纠结了没多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大父,梦里的白发老翁告诉小鱼儿,仲父未来将会成为千古罪人的!”
既然自家大父他们特别相信神灵,那就把这些事情继续归结于神灵的预言吧。
反正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的。
哐当!
赵子瑜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屋外传来了一声巨响,是那种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王舒被这个声音从震惊中拉了回来,连忙表示自己出门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后没一会儿,王舒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扶苏,另外一个人跟扶苏年纪差不多,但是是一副受了打击,失魂落魄的样子。
赵子瑜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好奇的打量着来人。
长相跟自家阿父相似,但比自家阿父精致好看,粉面朱唇的,虽然是男生女相,但是跟阴柔不同,这个人就是纯美。
赵子瑜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然后,赵子瑜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这个美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扶苏知道这个二弟的长相是兄弟几人中最好看的,但是也没好看到让自家女儿看呆了的地步吧。
扶苏夫妻两个面面相觑,仿佛在说,这到底像谁?
被调戏了的公子高又气又急,好在嬴政做了解释,“小鱼儿,这是你仲父。”
哇哦,居然是自己的叔叔诶,好开心。
不对,自己的仲父,赵高!
完了!
11. 第 11 章
意识到来人是谁的赵子瑜,立刻回神了,没有多思考,就嗖的一下躲到了嬴政的身后。
动作之快,仿佛做过很多次一样。
当然,事实也正是如此,赵子瑜一犯错要被扶苏打的时候,就会躲到王舒的身后,现在只不过把人换了而已。
所以,要说现在最尴尬的人是谁,那肯定是扶苏无疑了。
自家闺女在背后说弟弟坏话,还被正主听见,看到正主出现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躲了起来。
说真的,此刻扶苏真的很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但还是忍住羞耻,给自家女儿描补,“高弟,小鱼儿不是有意的,中间肯定有误会。”
公子高撇了撇嘴,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话还没说呢,公子高就看前自家父亲伟岸的身躯后面,慢悠悠的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大兄传说中那个“不是故意”的女儿在偷看自己,还是那种很猥琐的偷看!
赵子瑜一边偷看,一边忍不住想,历史书上没说赵高长得这样貌美啊。
哎,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公子高确定了,这个小侄女就是对自己有意见。
不然为什么刚刚说自己是千古罪人,现在又看着自己叹气,还露出怜悯的神色?
怎么,他公子高就这么废吗?
越想越生气,于是自认为凶狠的瞪了一眼赵子瑜。
但是这只是公子高个人的想法,在赵子瑜看来,刚刚那是美人含嗔。
果然,美人就是美人,生气也是好看的。
就是这个美人人美心狠,蛇蝎心肠,沾之即死啊。
挡在赵子瑜面前的嬴政,看到自己这个蠢儿子在瞪人,十分不虞的训斥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公子高很委屈。
明明是自己被冤枉,怎么父亲还在责怪自己,而自己还不能生气,只能瓮声瓮气的说一句,“没干什么,就是想问问小鱼儿刚刚为什么要那样说。”
本来父亲和兄长一直觉得自己不太聪明就很打击人了,结果现在小侄女直接说自己未来是一个千古罪人,自己找谁说理去啊。
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好吧。
赵子瑜看着面前人畜无害的仲父,并没与被迷惑。
她虽然很吃这个仲父的颜,但是抱歉了,她对历史上的赵高非常厌恶和害怕。
现在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之后可就是指鹿为马的模样了。
仗着有嬴政的撑腰,赵子瑜一点也不怂。
是的,虽然害怕但是不怂。
“我才不说呢!”
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直接把嬴政逗乐了,“放心,小鱼儿你尽管说,咱们家如果真的出现了一个千古罪人,朕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说真的,赵子瑜觉得自家大父这话说的非常霸气。
要不是之前了解过,“朕”这个字现在的人都能用来自称,她都要忍不住把自家大父和秦始皇嬴政作比较,看看谁更加威严霸气了。
什么?赵子瑜没见过秦始皇?
那不重要,嬴政的形象赵子瑜自有定论。
“大父,我不要在他面前说,他一定会讨厌我,然后杀了我的!”
这话一出,公子高立刻承受了来自父亲和兄长的死亡视线。
比窦娥还冤的公子高真的想大喊一句,请苍天,辨忠奸!
他这人平时连鸡鸭都没杀过,更何况是残害忠良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啊。
“没关系的小鱼儿,有大父在,他要是敢对你动手,大父立刻打断他的腿。”
这就要给自己定罪了吗?公子高冷漠的想。
不过虽然一开始赵子瑜不愿意,但是最后还是说了。
理由当然不是简单的“大父会保护你”,而是因为赵子瑜知道,之前自己的一时不小心一定狠狠得罪了赵高。
就算自己后面想修复关系,怕是也无济于事了,毕竟赵高心眼小是史书公认的。
所以,与其这样,还不如在“给赵高添堵”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呢。
而且她就不信,现在有大父的保护,未来赵高死在秦王子婴手里,赵高能找到机会对自己下黑手!
“因为这也是老翁告诉我的,老翁说仲父以后会害死好多人的。”为了增加可信度,赵子瑜还举了一个例子,“就比如扶苏公子。”
这话一出,周围又一次的沉默了。
首先,作为父亲的嬴政,他是很难相信扶苏会死在公子高手里的。
所以,难不成扶苏比老二还蠢?
不像啊。
跟老二一样的都不多了,何况是比老二还不如的。
其次,作为被害人的扶苏也不大相信。
他和高弟是一块儿长大的,自己清楚高弟几斤几两。
最后,作为罪魁祸首的公子高一脸震惊,他居然这么有本事吗?
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害怕啊。
“小侄女,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为什么要害死大……扶苏公子。”
公子高激动的差点漏了陷,好在扶苏关键时候提醒了一下。
嬴政也不明白,“小鱼儿,那个老者有没有说为什么高要害死扶苏呢?”
赵子瑜看着真的一脸十分困惑的嬴政,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赵高”谋害扶苏公子、搅乱朝堂有自己大父在背后授意的缘故呢。
现在看来,自家大父也是毫不知情的。
果然她就知道,自家大父虽然想着复国,但还是有底线的。
“因为当时始皇帝嬴政在沙丘病逝了,而且那时候大秦还没有确定合适的继承人。
虽然始皇帝临死前跟身边的人说让扶苏公子即位,但是……”
话说到这里,嬴政明白了,矫诏篡位!
作为自己的第二个儿子,只要杀了扶苏,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继承者。
“所以他是为了王位?”嬴政用手指着公子高。
赵子瑜点点头,看了一眼还在状况之外的自己的仲父,难得生出了一丝怀疑,这么没有政治敏锐力的人,最后怎么能干出那样的事情的。
简直不可思议。
“嗯,他后面伙同丞相李斯矫诏杀了公子扶苏,然后立了胡亥为秦二世。
等秦二世继位之后他们两人为非作歹,甚至杀空了朝堂一大半的人。”
扶苏震惊的看向了公子高,难以置信,高弟居然真的会因为王位,不顾及他们的兄弟情谊。
居然杀了自己之后改立胡亥……
等下,不对啊,如果高弟想要王位,为什么不自己登基,反而要扶持十八弟胡亥呢?
所以原因只有一个。
其实听到后面嬴政就知道了,小鱼儿口中的“千古罪人”应该不是自己的二儿子。
现在不清楚状况的只有公子高,他还在反驳,为什么他杀了扶苏公子之后要立胡亥,这不符合逻辑什么的。
赵子瑜白了一眼这个蠢兮兮的仲父,这算什么理由,对薄公堂都不能作为证据的。
“当然是因为你们关系好,胡亥听你的话啊。”
名字里带“高”,与胡亥关系好,那这个人是谁嬴政已经大概猜到了,“赵高,不要无理取闹了。”
一句话把公子高所有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父王叫自己什么?
“父亲,我不是……”公子高刚想要解释,嬴政就打断了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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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鱼儿,那个千古罪人是不是就叫赵高?”
赵子瑜觉得自家大父的问法有些问题,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肯定。
这下公子高终于也明白了,原来真正的罪人是自己最讨厌的赵高啊,那没事了,他就是混蛋!
哦,还要加上自己讨厌的胡亥。
公子高甚至在心里欢呼了起来,这次阿父一定会惩戒他们的,有好戏要看了!
扶苏看着高兴的溢于言表的弟弟,很想提醒一句,收敛一点,别乐极生悲啊。
赵子瑜看着傻了的“赵高”,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乐疯了,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难不成“赵高”其实是心理变态?
这个猜测一出来,赵子瑜忍不住又往嬴政身边靠了靠。
据说心理变态的人很容易发疯的,可别发起疯来伤到了自己啊。
往嬴政身边凑的时候,赵子瑜也忍不住悄悄观察起自己大父的表情,想确定一下自家大父到底是开心还是愤怒。
但可惜,大父脸色如常。
果然自家大父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啊。
然后十分敬佩的感慨了一句,“大父你真厉害,看到仇人没有好结果,居然没有高兴的有所表示。”
要是自己在知道仇人倒霉的时候,一定要放鞭炮庆祝的。不过说起来,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烟花爆竹诶。
嬴政不理解赵子瑜的感慨,“仇人?什么仇人?”
他跟谁是仇人,自己为什么要高兴?
“大父我都知道了,咱家跟始皇帝,哦,现在应该叫秦王嬴政有仇啊。”
赵子瑜说的理所应当,嬴政和扶苏他们听的一头雾水。
他们只是没有坦白小鱼儿的身份啊,应该没教什么其他奇怪的东西吧。
现在摘掉一口黑锅之后神清气爽的公子高,难得小声打趣了一下扶苏,“大兄,你们平时在家就是这样误导小鱼儿的啊?”
扶苏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二弟,然后低下头问赵子瑜,“小鱼儿,你能告诉阿父,你为什么这样认为呢?”
嬴政心里还在猜测盘算,难不成这个也是仙人告诉小鱼儿的吗?
仙人怎么教了一些错误的东西啊。
“这些都是我自己猜的啊。
咱们家以前难道不是赵国贵族,然后因为秦始皇嬴政灭了赵国之后,咱家才从贵族沦为平民的吗?
所以你和阿父才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时刻想着复国吗?”
公子高一直觉得自家大兄想象力很丰富,但是没想到这个小侄女比自家大兄更丰富。
“小鱼儿,你告诉仲父,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的呢?”公子高用他的美貌发誓,接下来小鱼儿肯定还有更离谱的想法。
嬴政轻飘飘看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二,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仿佛在说,可以了,闭嘴,再说下去打断你的腿。
收到警告的公子高收起了看好戏的表情。
不过,虽然嬴政制止了公子高,但是他自己也十分好奇这个小孙女到底在脑子里脑补了些什么东西,所以才让她产生这么离谱的推测的。
而且从现在开始纠正小鱼儿的错误想法还来得及吗?
看到自己父亲居然顺着高弟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心里十分紧张,就怕小鱼儿一个说的不对,就惹怒了他的父亲。
毕竟虽然父亲是小鱼儿的大父,但他更是秦王啊。
赵子瑜看着头疼的大父,讳莫如深的阿父,以及一脸看好戏的仲父,顿时心里有点打鼓,怎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啊。
这一刻,赵子瑜真的后悔了,为什么刚刚一个冲动就把未来透露了?
她想问,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12. 第 12 章
看出了赵子瑜的退缩和害怕,扶苏有心安抚,“没事的小鱼儿,别害怕,阿父在这里呢。”
随后又看向嬴政,满眼的不赞同。
想说,既然小鱼儿很害怕了,那就不要再逼着她说了,完全可以的等之后再慢慢问啊。
不止扶苏这样,一直在旁边做个透明人的王舒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是默默的把赵子瑜揽在了怀里,轻声安抚。
嬴政看着扶苏夫妻两个无声胜有声的谴责,感觉自己就像是拆散他们一家三口,逼迫孩子的罪人一样。
他只是想知道在小鱼儿的认知里,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
还是那句话,他感觉小鱼儿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非常大的偏差。
所以他需要通过了解小鱼儿的想法,来纠正小鱼儿的错误观点,消除误会。
本来这些事情是应该扶苏他们两个做父母的来解决的,结果现在这两人不仅不帮忙,反而在帮倒忙。
完全不靠谱,简直气死他了。
窝在王舒怀里的赵子瑜倒也不是真的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刚刚突然被那样严肃的氛围弄懵了而已。
一瞬间脑补了,她如果把猜测的事情说出来,揭露了他们的秘密,自己就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去的结局。
甚至还在心里吐槽,不知道他们家有没有杀小孩的传统?
“阿父,小鱼儿不是害怕,就是担心我要是把秘密说出来,你们会不会不开心。”
不开心?
为什么会不开心?
“阿父,咱们家是在赵国灭亡之后来到这里的是吧?”
赵国灭亡,也就是三年前,那时候小鱼儿刚出生,所以扶苏点点头。
“咱家姓赵对不对。”
这点扶苏就不同意了。
不,咱们家姓嬴,是嬴姓秦氏,你真正的名字叫嬴子瑜。
但是扶苏不能这么说,当初他们为了做戏做的真实,连秦这个氏都没用。
如果现在解释的话很容易穿帮。
于是赵子瑜就把扶苏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一直在听的嬴政觉得,自家孙女不止是要补习礼仪常识,而且还要立刻学习贵族知识。
不能再这么放纵下去了,否则之后恢复身份的日常生活都会有影响的。
想到这里嬴政又想要骂一骂这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了。
被嬴政眼神杀的扶苏感觉自己挺无辜的,他原先只是觉得女儿还太小了,所以才没有那么快就教复杂的东西。
毕竟小鱼儿才三岁啊,谁家孩子三岁就开始往死里教育了呢?
不过现在扶苏不这样想了。
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女儿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扶苏还是感觉很对不起女儿的。
因此也赞成了自己父亲的安排。
可怜的赵子瑜还不知道,自己的一次揭老底行动会让她之后多加了好几门奇奇怪怪的课程。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这些,还只是一个快乐的小女孩,并且自顾自的往下说。
“而且大父你总是神出鬼没的,经常不在家,总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问你也不说是什么重要的事。
同时你对大秦的一些官员很有意见,比如李斯他们。”
自家大父何止是有意见啊,自己好几次听到大父骂他们是一群没用的蠢货。
关键是自己问大父他是什么官职的时候,他们回应自己的只有沉默。
好嘛,合着大父身上连个像样的官职都没有就敢辱骂朝廷命官啊。
“再说了,大父和阿父你们身上的气质又不像是普通百姓,更像是出身良好的贵族。
所以我猜测,咱们家就是赵国贵族,甚至可能是赵国王室,只是因为赵国被始皇帝灭了,咱家才沦为平民的。”
赵子瑜小小个子,背着手,边走边说,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
数据全是对的,结果都是错的。
“所以小鱼儿觉得咱们家是赵国人,想着复仇?”嬴政憋着笑反问。
赵子瑜点点头,“难道不是吗?”
嬴政没说是还是不是,“那小鱼儿是觉得咱们复仇不正确吗?”
赵子瑜觉得自己大父这话问的就很奇怪,难道自己说不正确他们就能放弃吗?
“大父只是想知道,在别人眼里这种行为是怎样的,毕竟好多人都在说秦国是暴秦。”
看出来了,嬴政开始套路赵子瑜了,他想知道在孙女心中或者是在神仙心里,大秦是怎样的,他是怎样的。
赵子瑜听到自家大父称呼秦为暴秦,感觉之前大父的平静是装的。
该怎么跟大父解释,六国破灭,在国君不贤,奸臣当道,而非大秦呢。
“大父,小鱼儿不懂这些,但是小鱼儿知道,咱们赵国灭亡是必然的。”
“必然的?”嬴政好奇的询问赵子瑜原因。
“因为当初咱们赵国不是没有机会战胜秦国啊,甚至还出现了一个特别厉害的李牧将军呢,在外能打仗,在内能为相。
可惜赵王居然听信了谗言,诛杀了李牧将军,后来没多久,咱们赵国就没了。
要不是邯郸都成为了秦国的一个郡了,咱们这些赵国的贵族哪需要来到咸阳,寄人篱下啊。”
所以啊,亲爱的大父,最该恨的应该是昏庸的赵王和那群要么为非作歹,要么尸位素餐的奸臣啊。
赵子瑜一边说一遍在心里感谢前世努力背诵课文的自己,《六国论》,你是我的神!
嬴政听到赵子瑜提到了赵国最后一位将领李牧,不免想到了王翦将军。
哪怕勇猛如自己的王翦将军,也曾经都多次被李牧击败啊,可见这人的能力之强,简直就是大秦统一的心腹大患啊。
后来还是王翦将军来找自己说,李牧不死,赵国不灭。
所以为了拿下赵国付出的代价小一点,当时自己拍板重启了离间计。
效果也非常明显,在大秦的推波助澜下,赵王杀了李牧,同时也断送了赵国。
“李牧是个人才,与王翦不相上下,只可惜……”
只可惜在赵王手底下,再怎么有才华都是白费。
嬴政只是想感叹一句李牧未逢明主,但是赵子瑜却以为自家大父是在为李牧的结局伤心。
于是贴心的安慰了一下,“大父,你别难过了。”
一旁神游天际的公子高突然听到赵子瑜的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小侄女在开什么玩笑呢?
父亲会为了李牧伤心?
李牧就是父亲杀的好吧,父亲只会非常开心,然后进行庆祝。
小侄女还是太天真了啊。
不过小侄女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想,还是父亲和大兄不做人!
公子高小小的谴责了一下这两个人,然后继续神游天际了,毕竟他们说的话太无聊了,自己非常不感兴趣。
嬴政没想到自己的话给赵子瑜带来了这么大的误会,只能摇摇头表示,他也没很难过。
相反李牧的死,反而让很安心。
但是这些就不用跟小鱼儿说了,免得影响自己在小鱼儿心中的形象。
不过说到自己的形象,嬴政顺嘴问了一句,“小鱼儿喜欢秦王吗?”
赵子瑜不明白刚刚还在说李牧呢,怎么突然跳到了自己喜不喜欢秦王的问题上了?
于是纠结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赵子瑜的动作让嬴政十分不能理解,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小鱼儿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是前世的赵子瑜,作为后世的人,她是很喜欢秦始皇嬴政这个人的。
毕竟从质子走到秦王,最后统一天下,开创封建帝制的男人,美强惨的代表,还是千古一帝,身上这么多标签,谁能不喜欢呢?
甚至建立的秦朝二世而亡的结局,又有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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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遗憾,特别让人感到惋惜。
但是现在的赵子瑜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了,还是赵国的人。
当然这不是赵子瑜不喜欢嬴政的理由。
最主要的是相比没见过的秦始皇,自己明显是更喜欢宠爱自己的大父啊。
“小鱼儿喜欢始皇帝是因为他很厉害,最后结束了乱世,统一了天下,是名副其实的千古一帝。
但是相比始皇帝,小鱼儿更喜欢大父,我不想让大父不开心。”
小姑娘完全没有想过如果大父和秦始皇是一个人的可能性啊。
嬴政听到这么贴心的话,仿佛像炎热酷暑时候吃了一口冰一样,通体舒畅,然后问道,“只不过是统一而已啊,有什么厉害的。”
真是口是心非,想要听夸奖的嬴政啊。
这个操作直接把忽略在一边的扶苏和公子高整不会,他们怎么没发现自己父王这么不要脸呢?
居然为了听好话哄骗小孩子!
“当然很厉害啊。”
赵子瑜觉得她很有必要给大父说一说统一的重要性,以及废分封,行郡县的重要性。
要不然万一在自己的帮助下,最后他的大父复国成功了,然后重新搞起了分封制可怎么办啊?
【宿主,你好自信啊。】
一直装死的小九突然冒了出来,一出来就对赵子瑜进行人身攻击。
赵子瑜不服气,【我怎么就过分自信了?】
【宿主,你怎么能保证你能够改变未来呢?】
它可是知道,人类有句话说的好,历史是不可改变的。
【哪还有个词叫蝴蝶效应呢?】
赵子瑜知道,历史很难改变,但是自己连尝试都没尝试一下就放弃了,她一定不甘心。
嬴政听到赵子瑜不假思索的话更加好奇了。
“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天下就少了很多战争了,百姓就不用受战乱的摧残了,就能够休养生息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其他的意义,赵子瑜也详细的告诉了嬴政他们。
“所以啊,虽然秦始皇嬴政灭了咱们赵国,但是他不可否认是个雄主。”
嬴政被小鱼儿夸得心情非常好,用手揉了揉赵子瑜的脑袋,然后问道,“所以,这些事情是小鱼儿自己想到的吗?”
糟糕,是引起怀疑了吗?
“不是的,是梦里的老翁告诉我的。”
好在赵子瑜有非常好使的甩锅工具人。
梦里老翁啊,看来仙人也认同自己的功绩呢。
千古一帝,嬴政非常满意自己的这个称号。
扶苏听着自家女儿一口一个咱们赵国,一口一个嬴政的,脑子就突突突的疼。
真的想把宝贝女儿抱回来,告诉她,不是咱们赵国,是咱们秦国啊。
而且你大父应该是秦政而不是嬴政啊,现在男子称氏不称姓的。
但是看到自家父亲警告的眼神,扶苏觉得,算了,反正女儿阴差阳错的拍了她大父的马屁了,把父亲哄开心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不过扶苏还是放心的太早了,因为没多久他就要听见自家闺女的惊人之语了。
由于嬴政听了赵子瑜的赞美后,非常开心的沉默了,这在赵子瑜眼里就变成了嬴政不开心了。
于是为了安抚自家大父,赵子瑜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嬴政身上,然后用小手环住了嬴政的脖子,用小脸蹭了蹭嬴政。
并且安慰道,“大父,你别难过了,虽然嬴政统一六国是必然的,但是嬴政统一之后大概十年的时间就死掉了。
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唯一矮子里面拔高个的公子扶苏还被仲父杀掉了。
所以咱们报仇或者复国还是有机会的。”
嬴政:!!!
扶苏:!!!
公子高:!!!
好样的,赵子瑜做到了一句话创死了三个人啊。
13. 第 13 章
“小鱼儿,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被自家女儿一句话创死的扶苏艰难开口。
不是因为知道自己以后会死在阴谋诡计之下,而是单纯想知道,为什么说自己是“唯一矮子里面拔高个的那个”。
难不成在自己女儿心里,自己做的这么差劲吗?
没有吧。
扶苏自觉,自己这个大秦长公子做的还算是差强人意啊。
扶苏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形象了,“其实扶苏公子人还是可以的,文韬武略、才华横溢……”
然后扶苏用了很长一段溢美之词夸了自己。
臭不要脸,这是公子高的心声。
但是这些赞美在赵子瑜眼里就是无力的解释,因为他爹的夸奖只是单纯的辞藻的堆砌,完全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并且亲爹的夸奖还引起了赵子瑜的怀疑,“阿父,你为什么要这样夸奖扶苏公子啊,你认识他吗?”
其实赵子瑜想问的是,我亲爱的父亲,你是崇拜扶苏公子吗?
你的身份不太合适你做扶苏公子的小迷弟吧。
你没看见大父的脸色都不对了吗。
对于赵子瑜的疑惑,嬴政只想说,自己只是没想到扶苏那张气死人的嘴还能说出这样夸人的话啊。
听到女儿的问题,扶苏愣住了,他该认识吗?
于是眼神悄悄看向嬴政求助。
做父亲的就是要为自己的孩子收拾烂摊子的,于是嬴政开口帮忙解释了。
“你父亲跟扶苏的关系不错,挺亲近的。”
“亲近?”
赵子瑜不明白这个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两人身上,他们很熟吗?
“是的,扶苏的事情你阿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一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
嬴政说的一本正经,毫不心虚。
但事实也确实如此,扶苏知道扶苏的事情,没毛病啊。
扶苏听着嬴政的话,困惑了,这是准备揭穿真相还是准备误导小鱼儿啊。
不可以揭穿真相啊,现在时间还不够成熟呢。
公子高:俩骗子!
而被骗的受害者赵子瑜,此刻是满脸问号,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是结合自己现在了解到的信息,以及前世狗血电视剧的洗礼,她还原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战国时期,两国之间互相送质子还是很常见的,所以,很有可能就是自家父亲来秦国做过质子。
然后在做质子的时候,自家父亲跟秦国长公子扶苏结识了。
比如扶苏救了在秦国被欺负的父亲,两人一见如故;
比如扶苏欣赏自己父亲的文采,两人相谈甚欢;
比如扶苏和父亲一起上过学,两人青梅竹马……
在种种可能性之下,两人有过一段交好的时光。
“就如同秦始皇和太子丹那样吗?”
“什么?”嬴政多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今天居然从小孙女嘴里听到了。
赵子瑜以为自家大父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释了一遍,从她的猜测开始,讲到了自家父亲是第二个燕太子丹的可能性。
“因为秦始皇灭了咱们赵国,所以阿父和扶苏公子就从好朋友变成了仇人,从此割袍断义了。
但是虽然两人绝交了,但是当初的情分还在,阿父一边痛恨扶苏的背叛,一方面又不愿意有人说扶苏公子的不好,十分矛盾。”
作为当事人的扶苏,听着自家女儿越来越离谱的猜测,手痒了,这破孩子怎么说的这样暧昧呢,这不是当着她母亲的面污蔑他父亲有分桃之嫌吗!
赵子瑜看着自家亲爹越来越黑的脸,声音越来越小了,最后只能弱弱的说一句,“难道我说的不对?”
何止是不对,简直是危言耸听!
嬴政拍了拍被扶苏吓到的赵子瑜的脑袋,以示安抚。
扶苏:小鱼儿迟早被父亲惯坏了!
“难道小鱼儿就没有想过咱家不是赵国人的可能性吗?”
“不是?”很显然,赵子瑜被嬴政的话弄疑惑了。
于是看向自家父母,两人也是同款点头的动作。
然后又看向了新鲜出炉的仲父“赵高”,对方也是摊了摊手。
可是,如果他们家不是赵国贵族,那她们家是什么身份呢?
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培养出她大父这样的气势,并且还不把大秦官员放在眼里。
总不能真的是单纯的平民吧。
“自然也不是平民。”
嬴政将面无表情的赵子瑜抱了起来,“首先大父要纠正小鱼儿的一个常识错误,赵不是姓,而是氏。
至于咱家真实的姓,那应该是嬴。”
“秦始皇的嬴?那咱家是秦国的贵族吗?”赵子瑜立刻追问。
嬴政点点头。
“那我岂不是要叫嬴子瑜,但是为什么我要叫赵子瑜啊。”
是啊,扶苏也想这样问,为什么他们家要姓赵呢?
这个问题父亲要怎么回答。
公子高瞧着自家父亲和大兄居然现场想理由,十分惊讶,戳了戳扶苏,眼神询问道,你们当初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扶苏白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子高,心想,谁知道自己生了个天才,这么快自己就要面对这样的问题啊。
“嬴姓赵氏。”嬴政简单概括了四个字。
赵子瑜想起来,先秦时期的确是姓和氏分开来的。
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听到这个解释的扶苏和公子高:这就是仗着小鱼儿不懂姓氏的区别才在这边使劲忽悠的。
“所以秦始皇嬴政应该叫赵政吗?”
嬴政:……
扶苏和公子高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居然敢这样称呼他们的父亲。
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叫自己了,这个称呼还是当初自己刚回秦国的时候,自己那群同族兄弟对自己的侮辱的称呼啊。
嬴政突然后悔了,为什么自己要解释他们是秦国的王室,直接默认不就好了?
现在这样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子瑜没有意识到长辈们的暗流涌动,还在掰手指,“那大父,咱们咱们既然是王室,是不是能见秦始皇呀。”
想到有机会见始皇帝,赵子瑜就开始兴奋了,有一种即将打卡收集历史人物的兴奋。
嬴政看着眼神中透露出期待的小鱼儿,冷酷无情的拒绝了。
“为什么啊?”
“君上哪里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呢。”
“可是刚刚还说阿父和公子扶苏关系很要好呢。”赵子瑜撇撇嘴,不乐意,感觉大父在敷衍自己。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嬴政第一次感觉到一个谎言要用许许多多的谎言来圆的痛苦,第一次对扶苏改头换面的方法产生怀疑。
扶苏:这明明是父亲自己把自己绕进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是你阿父跟扶苏公子的私交。”
嬴政见赵子瑜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还想要说什么,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好了小鱼儿,大父过会儿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了。”
天可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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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第一次觉得说谎是这么一件难熬的事情。
看着大父头也不回的,决绝的背影,赵子瑜发出了灵魂质问,“为什么大父走的这样狼狈啊?”
噗呲。
一个笑声拽回了赵子瑜的视线。
“仲父,你为什么要笑我。”
“抱歉,我只是想到了很好玩的事情而已。”
赵子瑜:……
这是什么奇怪的解释?
不过被拉回思绪的赵子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所以自己刚刚一脸胸有成竹的推论都是胡说八道?
之前看到大父沉默的表情还以为是难受,结果到最后只有自己是小丑!
迟来的羞耻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赵子瑜觉得,自己现在真的该找个地洞钻下去,与这个世界说拜拜。
看出赵子瑜想法的公子高很有长辈风范的安慰了一下,“别担心小鱼儿,人生很长,丢脸的事情做多了就习惯了。”
赵子瑜完全不想习惯,谢谢!
不过赵子瑜看到自己面前的仲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他们不是赵国王室,而是秦国的远宗,那自家这个仲父还是那个恶贯满盈的赵高吗?
“当然不是啊!”对于赵子瑜的质疑,公子高立刻给自己反黑洗白。
“我跟预言里那个千古罪人赵高可不是一回事啊。”
看到赵子瑜一脸纠结的扶苏也为公子高证明,“你仲父的确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如果你不信,下次阿父可以带你去见一见真真的赵高。”
怕赵子瑜不相信,扶苏还准备让赵子瑜眼见为实呢。
“就是,你见见就知道那个赵高多么的猥琐不要脸了,跟我可一点都没法比的!”
“可以吗?”赵子瑜一脸期待。
扶苏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啊,不过咱们只能偷偷见一见,毕竟是宫里的人,还是官员,不能失礼。”
小孩子真好骗,公子高这样想。
“没关系,远远见扶苏公子一面也好!”
扶苏慈爱的笑着,自家闺女真好哄啊,只要见一面赵……不对,“见扶苏公子?”
怎么就变成了见自己了呢,他答应的是见赵高啊。
“对啊,阿父和扶苏公子是好友,所以能见到扶苏公子的吧。”赵子瑜一脸期待。
王舒见自家夫君被女儿饶了进去,开口描补,“咱不是说见赵高吗?扶苏公子跟君上一样,哪里是那么好见的人呢。”
赵子瑜嫌弃的摆摆手,“不要不要,赵高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想看看扶苏公子是什么样子的人而已啊,阿父阿母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失礼的,我偷偷看一眼。”
看不到始皇帝,看看扶苏公子或许能大概判断一下始皇帝长相呢。
“扶苏公子也就是普通人的长相,没什么好看的。”
扶苏原本想通过抹黑自己来打消小鱼儿的想法的。
但是由于在小鱼儿心里,自己已经成了“矮子里面拔高个”的存在了,实在不忍心再给自己泼脏水,降低形象了。
赵子瑜狐疑的看着不情不愿的亲爹,“不对劲,不对劲,阿父你和扶苏公子真的是好朋友吗?”
怎么感觉像是塑料兄弟啊。
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扶苏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妻子帮忙,但是这辈子没怎么骗过人的王舒表示,刚刚她就尽力了,这次她也爱莫能助了。
公子高不明白,自己兄嫂两个人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于是自信开口。
“小鱼儿,你被骗了。
你阿父和扶苏公子才不是什么好朋友呢。”
14. 第 14 章
啊?什么意思?
什么叫自己被骗了?
赵子瑜不明白,这不是大父说的吗?
难道大父在骗自己?
公子高看到赵子瑜的注意力被自己的话吸引了,很满意。
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编故事之旅。
他装作十分伤心并且难以启齿的样子说道,“原本这些事情不应该告诉你这样小的孩子的,因为这些都是我们大人该操心的事情。”
这话刚说完,公子高就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三个同款疑惑脸给吓了一跳。
这一家三口的动作要不要这么同步啊,吓得自己连后面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被吓到的公子高心里吐槽了一下。
赵子瑜见公子高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没下文了,不乐意了,这人怎么说话只说一个开头啊。
于是赶快催促他继续。
“那说好,你们不要影响我啊。”
公子高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开口,“小鱼儿,你不知道,咱家说好听点是大秦王室,能跟君上攀上关系。
但是实际上,咱们已经是远宗了,到我和你父亲这一辈,和秦王的关系就出了五服了。”
赵子瑜在心里算了算,按照仲父的意思,自家应该是秦惠文王嬴驷的某个儿子。
这样算起来,跟秦始皇攀亲的确显得有点厚脸皮了啊。
“你也知道,咱们大秦是以军功获爵的,哪怕是秦公子也不例外。
但你看看咱家这些人,我和你阿父哪个是上战场的料呢。”
赵子瑜看着自家阿父和仲父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再想到自家大父目测一米九,宽肩窄腰的身材,十分疑惑。
难道这都算不上是上战场的好苗子吗?
【宿主,万一你家长辈只是看着厉害,其实很虚,只是个银样镴枪头呢?】
小九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然后给予赵子瑜更大的无语。
不知道系统在外面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赵子瑜完全没搭理它。
同时对于仲父的解释,自己也就这样听听吧。
“不仅咱家不是打仗的料,前几代也不是什么做官的料,所以咱们这一支只能渐渐的淡出大秦的朝堂了。
但是大秦朝堂更新换代又非常快。
结果也跟你看到的那样,你大父挣扎了半生,也是碌碌无为,一无所获,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这些后辈的身上。
总之现在对外还说自己是秦国王室,也不过是……”
后面的话,公子高没有说下去,给了赵子瑜一个“你懂的”眼神。
赵子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就像是现在一些人为了撑面子,说一点七拐八拐的关系一样。
狐假虎威嘛。
一边的扶苏夫妻两人听着公子高这么编排父王,很想问一句,他就不怕秋后算账吗?
公子高表示,别急,下一个就轮到亲爱的好大兄了。
公子高见小鱼儿接受度良好,就继续往下说了。
“所以虽然你阿父对外说的是跟扶苏公子相识,但其实不过就是跟在扶苏公子身边打个杂,跑个腿而已,平时连面都见不着。”
“啊?”这点倒是赵子瑜没想到的。
她无法想象,自家父亲看起来贵气十足,举手投足间都是儒雅风流,通身气派也不像是普通人的,居然是一个小厮?
这合理吗?
“怎么不可能。
你父亲这身气质,一方面是你大父在他小时候逼着他学的,另一方面也是后来跟在扶苏公子身边,偷偷观察扶苏公子的时候学的。”
说完,公子高还得意的看了一眼扶苏。
就像是在说,你看,我连后面小鱼儿发现你和扶苏相似点多的解释都想到了。
简直太聪明了。
扶苏真的想扶额苦笑,这骗到最后别收不住场啊。
赵子瑜听到这里,甚至产生了一个怀疑,不会她阿父去给扶苏公子做小厮也是……
“没错,你阿父能做小厮也是你大父给宫里的舍人塞了银子的原因。
就指望着你阿父能跟扶苏公子打好关系,然后闯出一番事业,带着家里人重新走回巅峰呢。
只可惜,你阿父……
哎。”
说到这里,公子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赵子瑜真的很想感叹一句,果然从古至今编制都是挤破脑袋都想要的工作啊。
以及,赵子瑜不解,“重回巅峰的方法是给人做小厮?”
她没看出来大父这么的……天真啊。
“所以,你阿父不是没成功吗。”
公子高又强调了一遍扶苏的无能。
已经被编排的十分麻木的扶苏直接回怼了一句,“你就很厉害?”
“那可不,眼看着你这步棋不行了,只能由我出场力挽狂澜了!”
“所以仲父你……”当了什么厉害的官吗?
“他也进宫做了小厮。”
“跟在胡亥身边?”赵子瑜条件反射。
“当然不是!”既不是跟在胡亥身边,也不是做小厮啊。
公子高原本是打算给自己编一个有钱有权有面的官职的,结果被自家大兄抢答了。
“抱歉仲父,我不是故意的。”没办法,赵子瑜总觉得胡亥赵高应该在一块。
“说了我不是赵高,我不是那个赵高,我进宫是跟在君上第二子身边的。”
既然话都说出来了,公子高也只能认下。
君上第二子?史书上没有记载诶,“这人怎么样啊?”
赵子瑜很好奇。
“这怎么说呢,长相玉树临风,性格温润如玉,为人聪慧好学,做事勇武刚毅,心地善良,热爱和平,尊师重道,友爱兄弟,爱护晚辈,孝顺……
总之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得了,又来一个王婆卖瓜的,真是亲兄弟。
赵子瑜越听越觉得离谱,秦始皇真的有这样的儿子?
“仲父,你是在骗人吗?”
公子高:什么话,这怎么就是骗人的?小鱼儿还没见过自己呢,就这么下定论了?
太不严谨了!
扶苏一直知道自己的二弟脸皮厚,但没想到能厚到这个地步,这说的跟他有一点关系吗?
“好了,别听你仲父胡说了,他就是这样喜欢夸大的人。”
“我才没有夸大……”但是顶着扶苏“收敛一点”的目光,公子高还是没有继续反驳下去。
行了,到这里赵子瑜也明白了一点自家的割裂感在哪里了。
一切都是源自于自己的大父不甘心以后沦为平民的心,所以往死里卷子孙后代,还不肯放弃贵族的象征而已。
“但是大父这样是不对的!”一味攥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很累的。
公子高点点头,“没错,你大父天天让我读书,学习的,太揠苗助长了!
”
“但是仲父,就这点而言,大父不算是揠苗助长。
至于你觉得很难,有没有可能是你根本不是学习的料呢?”
公子高……
他收回觉得小侄女很可爱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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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跟自家父亲一样坏!
“但是没关系的仲父,以后你跟着小鱼儿混,小鱼儿带你成功!”
赵子瑜拍了拍小胸脯承诺。
赵子瑜想的很好,现在自己做出来的纸肯定很有用,先让大父拿着这个去做敲门砖,为他们家争取点利益。
无论是换取钱财还是换取官爵,对他们家来说都是可以的。
短短一会儿功夫,她已经计划好了未来发展的路线:高筑墙,广积粮。
在大秦没有灭亡前,努力积累资本,包括人力和粮食;
在大秦灭亡后,能举兵就举兵,不能举兵就护好自己,最起码能抵抗住项羽入关后的屠杀。
同时有机会和刘邦打好关系。
当然,这后面的事情还不急。
现在要紧的是猥琐发育。
不过自己现在还太小,一些事情还不做不了,所以就需要有人帮忙。
而目前看来,自己这个仲父是个很好的选择。
哎,这样一想自己还是要努力奋斗啊。
【加油宿主,努力搞宣传哦~】小九适时出来打一下气,起到一个氛围组的作用。
不过,公子高听了赵子瑜的话非常感动。
他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美美的,混吃等死,有小侄女这句话,他算是放心了,“以后仲父就靠你养了!”
赵子瑜懵了,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听她使唤,帮她跑腿的小弟,而不是认一个万事不管,躺平啃小的大爷啊。
有点子无语了。
公子高像是没发现小鱼儿的无语,他高兴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小鱼儿,看看这是仲父给你的见面礼。”
赵子瑜狐疑的接过那个小布包。
包里的好像是个活物,赵子瑜好奇的打开了它。
扶苏还没来得及阻止呢,赵子瑜就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扶苏崩溃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耳边都没有响起自己预想中的尖叫。
不应该啊。
然后扶苏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自家夫人和女儿都围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小鱼儿,喜不喜欢仲父给你的礼物啊?”
赵子瑜本人是很喜欢这种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动物的,虽然没养过,但是赵子瑜有信心自己能养好。
实在不行,自己可以召唤她万能的阿母啊。
没看见自家阿母眼睛到现在还没离开过这只小宠物吗。
“超级喜欢,谢谢仲父!”
扶苏瞪大了眼睛,他明明看到高弟放进布袋子里的不是小狐狸,而是一只小狼崽啊。
要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可是被一只狼吓得风度全无啊。
幽深发绿的眼睛,静悄悄的注视,一动不动的观察,每一个动作都让扶苏想起来依旧汗毛直立,记忆深刻到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甚至如果给他一个机会,自己一定不会选择在出了章台宫之后去高弟家里的。
公子高很无语,自己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给小侄女送见面礼直接送狼崽子的?
而且就算能送,他也不舍得啊。
再说了自家大兄怎么这么不经吓,不就是自家窈窕站在了大兄身后吗,至于吗?
他还没怪大兄吓到他们家窈窕呢。
哦对了,窈窕就是公子高养的那头狼。
扶苏很不理解,一直为什么一头狼,要叫“窈窕”这个名字。
对此,公子高的解释是,因为他家还有一头叫“君子”的公狼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他还怪有文化的。
15.第 15 章
对于自家大兄的吐槽,公子高完全不放在心上,他甚至觉得自家大兄简直是太无趣了,一点生活的品味都没有。
扶苏:如果生活的品味是养一群野兽,然后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他宁可不要。
因为扶苏的敬谢不敏,公子高完全没有解释的欲望,道不同,不相为谋!
然后就拉着赵子瑜炫耀起他家里的“宝藏”了。
“仲父家里还有两只白狐,是我跟你叔母外出游玩的时候碰到的,于是你叔母就给抓了回来,这只就是它们两个的崽子。”
“当然是因为你仲父我喜欢这些啊,不然你叔母为什么要捉呢?”
“你叔母可是非常厉害的!”
“仲父家里还有好多你叔母捉回来的小动物呢,有机会可以来仲父家看看啊。”
“放心,你叔母人很好的,她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子。”
……
听着公子高对妻子的絮叨,赵子瑜突然幻视了后世的霸道夫人和她的小娇夫。
武力值超强但是宠夫的夫人,貌美如花但是傻白甜的夫君。
简直不要太像啊。
赵子瑜突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叔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于是赵子瑜一口答应了公子高的邀请,“仲父,今天就有机会,今天咱们就去你家吧。”
公子高:……
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急性子,说风就是雨的,简直跟他夫人的性格一模一样,真是越看越顺眼啊。
“不行。”
虽然自己很喜欢小鱼儿,自己的夫人也应该会喜欢小鱼儿,他们都非常欢迎小鱼儿来家里,但公子高还是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今天他家什么都没布置好呢,该交代的都没交代清楚呢,就这样直溜溜的去,不就穿帮了吗?
在这点上,自己还是很靠谱的。
“诶?为什么啊?”
赵子瑜不明白,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突然上门很不符合礼仪?
“因为今天你仲父过来找小鱼儿是有事的啊,小鱼儿完了吗?”扶苏抢先解释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出声,这两个人能把今天的任务抛之脑后了。
赵子瑜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吃早饭的时候大父说过的,要让仲父过来帮自己把纸推广出去的。
差一点就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现在记起来了。”
哎,好可惜啊,赵子瑜原本还以为能开辟一块新的地图呢,毕竟三年了,自己的活动范围除了家里就是外面的集市。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了,结果还要待在家里。
不过谁让推广是一件大事呢。
“所以咱们今天要准备做什么呀?”
赵子瑜询问了身边的两个长辈的意见。
说到如何推广,自己昨晚也想了很多办法的。
不过其中最关键的还是要顺带着把纸的老搭档印刷术一起拿出来。
又是能增加宣传值的东西。
但是赵子瑜看自家父亲的意思,好像不是要来问推广方案啊。
总不能是要先体验一下纸的制作过程吧。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赵子瑜就觉得她有必要给阿父打好预防针了。
“整个纸制作的过程大概要三个月呢,一天是看不出来什么的,顶多就是收集制作材料。”
所以赵子瑜还是建议他们先看看成品,然后想如何推广比较好,虽然很有可能他们已经看过了。
只是扶苏拒绝了赵子瑜的建议,“成品都已经看过了,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出门找人。”
“找人?”
找什么人?很重要吗?
“当然了,阿父找了一个很有经验的人,对小鱼儿的任务是非常有帮助的。”
然后扶苏就解释了一下找外援的原因。
听了扶苏的一大段解释,赵子瑜大概是明白了,就是他们家的能力有限,不一定能做到“全天下的人都能用得起”的目标,所以需要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好吧,这样才能挣更多的钱,划掉,是更多的积分。
赵子瑜还想到,找人最起码是要出门的,虽然去不了仲父家里,去别的地方也是一样的。
于是,没过多久,在王舒的安排下,一行人都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了。
不过,直到坐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动了,直到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了,赵子瑜都没猜出来今天他们要去找人的人是谁。
她甚至连李斯都猜了。不过也因为大秦有名的人,她也就知道那几个。
“仲父,你知道我们要去找谁吗?”
原本赵子瑜是缠着扶苏的,但是被扶苏否了几次答案后,赵子瑜有点生气了。
尤其是看到后面自家亲爹闭上眼睛,一副“就不告诉你,就要你来猜”的样子,赵子瑜就知道,从父亲嘴里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所以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公子高的身上。
不过赵子瑜问谁不好,问公子高。
这不,听到赵子瑜问题的公子高,一脸懵的抬头,一副“你为什么要问我,我也不知道”的样子。
行吧,公子高也是一问三不知的。
“所以大兄,我们要去找谁啊?”
公子高觉得好像昨天自家大兄说过的,但是自己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扶苏睨了一眼公子高,“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今天的安排了吗?”
“对啊,但是我没听啊。”
公子高十分理直气壮,昨天忙着安抚他们家窈窕呢,哪有空听大兄说那些无聊的话啊。
扶苏对这个弟弟简直是服了,小鱼儿都比他靠谱。
但作为好兄长、好父亲的扶苏最后还是告诉了他们,“咱们今天要去找的是我的好友,相里氏的族长。”
相里?难道是墨家的人?
“小鱼儿也知道墨家吗?”
对于赵子瑜的反应,扶苏非常惊喜,难道梦中的老翁连这些事情都会告诉小鱼儿吗。
赵子瑜没想到,来这边三年了,第一个见到的不是人数众多的儒家,也不是秦国推崇的法家,居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墨家。
扶苏听到女儿对墨家的评价,笑着解释,“墨家在秦国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他们在秦国反而十分受重用。”
看着女儿一脸疑惑的表情,扶苏就给赵子瑜解释了墨家三派的异同点
在墨子死后,墨家学派内部就发生了分歧,逐渐形成了三个不同的派别。
一个是相夫氏之墨,以学者辩论为主,主要是传授兼爱非攻的思想。
一个是邓陵氏之墨,以侠客的身份,到处行侠仗义为主,主要是到处反战。
一个是相里氏之墨,以注重研究,发明创造为主,主要是制造一些非常实用的工具。
“这三派之中的相里氏之墨在献公时期就来到了秦国扎根,靖国好几代的发展,在秦国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了。
甚至阿父我跟他们现在的族长相识相交,都是非常偶然的。
所以,小鱼儿,你的纸要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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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上,还需要让他们再改进些的。”
“所以要让墨家的人加入进来吗。”
扶苏点点头,“墨家在这方面是专业的,不仅是制造还是推广,有他们帮忙,事半功倍。”
扶苏看着自家女儿已经有点明白了,又问了自家弟弟,“高弟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兄说的对。”公子高他没什么想说的,一切听大兄的就够了。
扶苏:……
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说话间,马车就停了下来,看样子是到了。
赵子瑜刚一下车看到的就是敞开的大门,从外往里看能把里面的人做工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各忙各的,但无一例外,都是在做武器,比如可以连续射击的连弩车、类似于现代坦克的冲车、可以用来投石的籍车……
当然这些东西赵子瑜都不认识,之所以能叫出名字,还是多亏了扶苏询问了其中一个墨家弟子。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在秦国统一的过程中,墨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就在他们参观这些武器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声如洪钟,十分有气势。
“赵兄来怎么也不让人通知我一声啊,我好在门口迎接啊。”
赵子瑜朝着声音出现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跟声音一样,来人身材高大健壮,衣服斜披着,露出了一半壮硕的肌肉。
扶苏听到声音后,快步走上前,“我也是刚到,还没一会儿呢。”
然后两个人相互寒暄了一会儿,一个表示好久没见,要喝一杯,一个推辞,带孩子来的不方便,有空再约。
顺着这话,扶苏介绍起了身后的两个人,“这是我的二弟高,这是我的女儿。”
相里野其实是认识公子高的,所以就简单客套了一下。
然后对着赵子瑜就夸奖一番,“原来这就是赵兄一直挂在嘴边的女儿啊,一副机灵聪慧的样子,长大之后肯定和赵兄一样出色。”
大人对孩子的夸奖嘛,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话,赵子瑜都会背了。
“相里伯父好。”
虽然心里在吐槽,但在外人面前,赵子瑜还是一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一番介绍之后,相里野就打算单独跟扶苏交谈了。
因为如果是扶苏一个人来,相里野或许会认识为君上又有什么要求了。
但是这回带着公子高和赵子瑜,相里野不明白扶苏过来的意图了。
所以扶苏需要先跟相里野通通气,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小鱼儿,阿父要和相里伯父叙叙旧,你先跟你仲父在院子玩一玩可以吗?”
这正合公子高和赵子瑜的意。
甚至公子高学会了抢答,“你放心吧大兄,我会照顾好小鱼儿的,你就安心的和相里兄去吧。”
扶苏原本就不放心小鱼儿自己单独一个人在外面,听到公子高的保证,更加不放心了。
看着扶苏的样子,相里野明白他的顾虑,于是十分贴心的说,“赵兄别担心,我会让我的弟子在一边随行的,保证不让他们出门。”
说着,相里野就指了一个叫山的弟子。
有人在一边看着,扶苏稍稍放心了些,简单嘱咐了一句,“小鱼儿,看好你仲父,别让他乱来。”
这话公子高就不满意了,什么叫自己乱来?这不是对自己的污蔑吗?
“放心吧阿父,我会照顾好仲父的。”赵子瑜非常靠谱的保证。
于是,在扶苏的不放心中,赵子瑜和公子高还是自由了。
16.第 16 章
扶苏和相里野走后,公子高和赵子瑜两个人先是在院子里到处转了转。
面对着这些很少见的东西,两个人都表现出了好奇。
“这几个东西组装在一起就能变成战场上的利器吗?”
“这东西看着也不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小鱼儿你看这个像不像马桶啊。”说着还哪里来特意展示了一下。
赵子瑜都服了,这些东西不出意外都是上战场的武器,自家这个憨憨仲父对着这些东西说他们长得像马桶,也太不合适了吧。
而且自家仲父一会儿拿着小零件研究观摩,影响人家工作进度,一会儿又拿着做好的武器评头论足,影响人家工作心情。
不懂装懂又指手画脚的样子,都快把这些墨家弟子惹毛了。
看着周围墨家弟子的白眼,赵子瑜突然意识到,要是再让仲父点评下去,他们一定会被围殴的。
于是扯着公子高的袖子,建议道,“仲父,要不咱们出去逛一逛怎么样。”
好主意,但公子高有点犹豫,“你阿父不许咱们出去啊,而且……”
公子高看了一眼身边陪同的山,表示这个可是监视我们的人啊。
赵子瑜才不害怕自家阿父呢,出去回来被阿父骂,总比现在在这里担心被群殴好啊。
山看着这两人非常无聊又跃跃欲试想出门的样子,提议道,“两位贵客要不要进来看看我们做的一些小玩意儿呢。
里面有好些都是适合小女郎玩的。”
山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的身份,但是和自家钜子相熟的,且让钜子出门迎接的,山想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
是的,扶苏带赵子瑜找的外援就是墨家现任钜子。
所以在钜子的嘱咐之下,出门是不可能让他们出门的,万一出去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担待不起。
而且据说最近咸阳城里不太平,有很多其他国家的探子在,已经发生了好几件械斗了。
“要!”听说可以参观成品,赵子瑜就来了兴趣。
同行的公子高不懂,刚刚小鱼儿还一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样子,怎么说到看成品就这么高兴呢。
不都是一样的吗?
要是赵子瑜知道公子高心里的想法,一定会说,最起码看成品的时候不用担心被打。
于是,他们两个跟着山走到了另一个小一点的院子里。
这个院子里做工的人明显少了很多,而且都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手里做的也都是一些轻快省力的东西。
比如石磨、铁犁这些日常生活类的东西。
甚至她还看到了自己曾经玩过的七巧板、鲁班锁、九连环这些儿童小玩具。
山看到赵子瑜的目光盯着儿童玩具,以为她喜欢,于是拿了好多放在赵子瑜面前。
“小女郎可以拿着玩一玩。”
赵子瑜原本想拒绝的,毕竟这东西家里都有,还非常多,自己已经玩腻了。
但是公子高不客气的接了过来,然后像是有多动症一样,每一个都要拿起来看一看。
看看还不过瘾,还要玩一玩。
“小鱼儿,这东西还挺难的啊,确定是给你们这么大点的孩子玩的吗?”
尝试了好久,公子高都没有把鲁班锁拼出来。
所以他觉得这东西就不是给孩子玩的。
山看了一眼公子高手里的东西,是一个很简单梅花球,算是他们墨家弟子入门级的玩具。
公子高:你这样说礼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贵人拼不起来是因为没懂榫卯结构,了解了很快就能拼好的。”
说着,山就亲自动手展示了一遍如何拼鲁班锁。
然后随着榫卯结构的特点和技巧讲完,山手里的梅花球也拼好了。
“你们看,这还是很容易的。”
“小鱼儿你看懂了吗?”
赵子瑜摇摇头,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家里的鲁班锁她只会暴力拆,不会拼的。
公子高就放心了,他就说嘛,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看不懂。
“你们这个东西不行,需要再改进的。”
既然小鱼儿也看不懂,所以这就不是他们的问题了,而是这个玩具本身有问题。
然后公子高就放下了鲁班锁,拿起了别的东西。
山表面说是,但是心里直接吐槽,这东西是给墨家弟子入门用的。
就在公子高的关注点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机械鸟落到了赵子瑜的脚边。
赵子瑜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是用木头做成了鸟的样子,虽然做工有些粗糙,但是跟现代的一些飞行玩具很像。
赵子瑜抬头又看了看天,“这东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听到这话的公子高也凑了上去,“这是什么?是会飞吗?”
叔侄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懂,于是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山。
他是墨家人,知道这些很正常吧。
读懂了这两人目光里的意思,山解释了一下,“传说,墨家的先祖墨子有一次和公输子见面的时候,公输子给先祖看了一个叫木鸢的东西。
那个东西是用竹子和木头做的,外形像鸟雀,神奇之处在于,这东西能在天上飞三天不掉。”
“这么神奇的吗?”
公子高对此感到非常惊讶,然后指着赵子瑜手里的机械鸟,“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木鸢吗?它也是在天上飞了三天才掉下来的吗?”
赵子瑜觉得非常可惜,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但是都没有能够传承下来,太浪费了。
山看着把传说当真的两个人,赶快解释道,“因为时代久远的原因,当初那个木鸢的制作方法并没有流传下来。
所以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把它当做是一个美好的传说看待。”
公子高却不这样认为,他摇了摇赵子瑜手里的机械鸟,“如果是假的,那这个是什么呢?”
这个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虽然这些都是传说,但是每一代的墨家弟子中都有人相信这是真的,并且不遗余力的在复原这些先祖们失传的手稿。
所以这些根据古书记载尝试的案例特别多,这次的怕也是哪个新弟子在做试验而已。
“那是我做的飞鸢!”
就在山斟酌开口之前,一个声音认领了机械鸟。
说话的是一个大概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一路小跑到赵子瑜面前,“这是我做的东西,你能把它给我吗?”
七八岁的孩子,跑的很着急,额前还有一点细密的汗水。
“明,你怎么出来了。”山先一步走过去,给孩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山叔,我刚刚在试验我做的飞鸢,这次成功了,它能飞起来了!”
虽然飞起来只有一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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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不到的时间,但是能飞就是一大进步。
这个叫明的孩子说话的语气非常激动,控制不住的开心。
“真的?”很明显,山不太相信。
也正常,多少年来,墨家弟子都想要复原先祖的手稿,但是成功的寥寥无几。
“这个能飞多久呢?”山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明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然飞的时间不长,但是相信,只要能继续研究下去,我一定能成功的。”明非常有信心。
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赵子瑜和公子高大概明白了,这孩子可能是复原了刚刚说的那个很神奇的木鸢。
公子高感觉这个世界都玄幻了,前有自己三岁的侄女造出了纸,后有七岁的孩子复原了失传的木鸢。
现在小孩子都这么厉害吗?
赵子瑜没管自家仲父的震撼,她将手里的机械鸟递了过去,“小哥哥,你真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赵子瑜的夸奖很直白,“我相信你一定能成的。”
明接过自己的飞鸟,道了谢。
脸色有点泛红,也许是突然跑过来太急的缘故吧。
“小哥哥,我叫赵子瑜,你叫什么名字啊。”
如果这是一个卡牌类游戏,这个叫明的小朋友一定是一张属性很高的稀有卡牌。
所以赵子瑜不想放过这个很有发明天赋的人才,于是不遗余力的跟他套近乎。
为了收小弟,不磕碜!
公子高对自家侄女突如其来展现的热情感到非常陌生,自家小侄女不是这样的性格吧。
而明却被突然凑上来的赵子瑜弄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我叫相里明。”
“相里?你是相里伯父家的孩子吗?”
相里明点点头,“相里伯父?如果你说的是那个身材壮硕的青年,他是我阿父。”
说完之后,感觉有些敷衍,又补充了一句,“你认识我父亲吗?”
“我阿父认识,今天就是我阿父带我过来的。”
借着这个由头,两个小朋友就开心的聊了起来。
小朋友之间的友谊来的很快,赵子瑜散发善意之后,两个人没用多久就玩熟了。
相里明告诉赵子瑜,他平时就待在屋子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研究一些很难的东西。
他父亲说他在墨家机械创造方面非常有天赋。
懂了,一位创造型科研人员。
“小哥哥,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你做的其他东西啊,感觉很有趣诶。”
难得遇上一个喜欢自己爱好的小妹妹,相里明哪有不愿意的,于是满口答应,然后就拉着赵子瑜去自己屋子里。
事实证明,无论是那个年龄段的男生都喜欢在女生面前展示自己的厉害。
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臭小子就这么把自己小侄女带走了,公子高转头就对山说,“你们墨家人就这样把我的小侄女带走了,你为什么不阻拦呢?”
明明之前他们要出去的时候阻拦的那么明显,现在不害怕危险了吗?
“现在不是很危险,所以……”
到后面山也说不下去了。
他不好意思说这是他们钜子吩咐的,强调了好几遍说不能让人出门,他只是奉命办事而已。
“贵人要是不介意,一起去?”
那必须要一起去啊,他倒要看看这个小鬼到底有什么本事。
17.第 17 章
七拐八拐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相里明的屋子里。
相里明的屋子是前中后三层隔断的,很大,三面有窗,采光不错。
除了最里面的是睡觉的地方,其他两层都打通了,一半被相里明用来摆放自己的小手工,一半则是他的工作的地方。
成果展示区和工作区泾渭分明的,非常好分辨。
所以赵子瑜他们一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两排超大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的是就是相里明的成果。
赵子瑜和公子高两个人都震惊了,这上面的手工作品数量很多,大概有一百来件的样子。
赵子瑜是惊叹相里明小小年纪居然能做出这么多东西,这何止是喜欢啊,简直就是痴迷吧。
“也没有啦,有些是小时候我胡乱弄了几下的东西,我阿父也给我收集起来了。”
相里明指着架子的一个角落里,明显粗糙、看不出来样子的东西解释道。
不过公子高的惊讶点和赵子瑜不一样,他震惊的是,这才十岁不到的孩子耐心和毅力简直可以和成年人相比了。
“明其实在器械方面是非常有天赋的。”山解释道。
所以大家都期待未来相里明的成就,或许真的能做出造福黔首们的东西啊。
当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公子高还是要说一句,“这地方给孩子住太简陋了。”
都不说自家兄弟姐妹的屋子了,就是普通商人家里的屋子也不像这样啊。
相里明听了这话却摇摇头,“不简陋的,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东西,有他们在,比任何贵重的珍宝都让我安心。”
说着,相里明就牵起赵子瑜的手,把她拉到其中一排架子面前,一一给赵子瑜介绍这些东西。
“你别看外表它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偶,但其实另有玄机。”说着转动了一下木偶的四肢,是可以活动的。
懂了,古代木制版芭比娃娃。
“你看这个人偶,他是我用土烧成的。”
这不就是缩小版兵马俑嘛。
“还有这个,这个是我做飞鸢之前做的,它也可以飞起来,但是需要在下面系一根绳子,而且飞的也不高。”
风……风筝的原型?
相里明和赵子瑜两个人,一个在介绍,一个在心里类比曾经见过的事物。
两个人看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公子高对这个游戏毫无兴趣,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顺便玩一玩手里的鲁班锁。
等相里明介绍了差不多一半的东西之后,赵子瑜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明哥哥,我看你好多东西都是木头做的,那你会在木头上刻东西吗?”
“在木头上刻东西?
刻图案吗?
这是最简单的技术,每一个墨家弟子都会的。”
说着,相里明就拿出了自己的工具,挑了一块表面平整的木头,简单几下就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金鱼出来。
“你看,是这种的吗?”相里明将刻好的小金鱼送给赵子瑜。
他就是听这个妹妹的长辈叫她小鱼儿,莫名觉得小金鱼特别适合。
赵子瑜接过这个刻在木板上的小金鱼,很开心,“那明哥哥,你能在木板上刻一个字吗?”
“当然没问题。”相里明满口答应了。
开玩笑,漂亮妹妹的要求,他怎么可能拒绝呢。
于是,没等赵子瑜等太久,那条小金鱼旁边又多了三个字——赵子鱼
虽然此“鱼”非彼“瑜”,但不得不说,相里明的功课还是很扎实的,字就很不错,非常工整。
公子高在相里明开始刻小鱼的时候就凑过来了,在看到相里明把小侄女的名字都刻错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相里明这才知道,原来小妹妹的名字是美玉的“瑜”,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了。
赵子瑜很善解人意的安慰了一句,“没关系的,明哥哥现在知道,以后不弄错错就好了呀。”
然后又看向在一边丝毫不顾及小孩子情绪的公子高,“仲父,你这样嘲笑明哥哥是不对的。”
公子高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侄女,捏了捏她的鼻子,“给你看看你仲父真正的实力。”
说着就接过相里明手里的刻刀,然后在木板的另一处刻了“赵子瑜”三个字。
怎么说呢,公子高的字还是很好看的,龙飞凤舞,自带风骨。
这样就显得另一边相里明的字板板正正,没有一点灵气了。
“仲父,明哥哥还是孩子,你这样是降维打击!”
虽然赵子瑜也觉得自家仲父的字好,但是仲父的行为太欺负人了,她有必要为自己未来的小弟发声。
“但是仲父的更好看!”公子高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胜之不武。
幼稚鬼!赵子瑜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所以,仲父你是怎么会的呢?”
无他,唯手熟尔。
公子高现在在心里非常感谢自己和自家父王。
要不是当初自己不好好写功课,自家父王罚自己抄书,抄到后面不起作用,又罚自己刻书,现在哪有这样装逼的一刻啊。
感谢曾经无数个夜晚点灯刻书的自己。
但回答小鱼儿的问题肯定不能这样说,“咱们在竹简上面写字不就跟这个差不多嘛。
只是把笔换成了刻刀而已,没什么区别的。”
是吗?赵子瑜怎么不太相信啊。
公子高不高兴了,这有什么不相信的,怎么那个相里明刻出来就是厉害,他刻出来就是有问题?
而且别说刻字了,刻反字他都行。
为了证明自己,公子高一不留神夸下了海口。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仲父特别厉害!”赵子瑜连忙解释,安抚一下自家仲父。
给炸毛的人顺毛,这件事情她不要太顺手啊,毕竟以前就是这么对大父的。
听到夸奖的公子高,矜持的点点头,表示基本操作罢了。
“所以仲父,你能给小鱼儿刻一个反字吗?”
很好,公子高的吹牛,赵子瑜当真了。
赵子瑜想的很简单,如果自家仲父可以完成自己的要求,雕版印刷的事情就可以交给仲父来做了。
至于相里明嘛,可以安排更加重要的事情啊。
都不浪费。
虽然赵子瑜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公子高不会啊。
“仲父,你不是说这个很简单的吗?”
而且是刚刚他说的自己会啊。
公子高无辜的表示,自己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啊。
这时站在一边看着叔侄斗嘴的相里明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子瑜妹妹,我会刻反字的。”
说完不等赵子瑜回答,拿起木板,没多久就刻了一个反写的“赵子瑜”出来。
很标准,如果沾点墨水都能在纸上印出来。
但是,为什么还是要刻自己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难道有什么魔力吗?
第一张纸上写的是它,现在在木板上刻的还是它。
赵子瑜都有预感了,这些东西要是被后世的人知道了,自己肯定要成为传说啊,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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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被编排各种奇怪的故事,好烦。
【但是宿主,收一收你压不下来的嘴角啊,你这样子可不像是很烦啊。】
赵子瑜就说这个破系统没啥用,只会给自己添堵。
自己虚伪一下怎么了,少见多怪。
赵子瑜想着多夸一夸自己未来的好帮手小弟的,但是被公子高截胡了。
公子高点点头,又摇摇头,点评道,“端正是很端正,就是太过匠气,缺少风骨。”
可怜的相里明又被打击了。
赵子瑜觉得,不能让自家仲父再在自己身边了,不然自己这个小弟没收到,反而要给自己整一个仇人出来。
“仲父,你要不要去别的地方转转啊。”赵子瑜想把公子高支开。
但是公子高不配合,“你阿父让我看着你别出事。”
不,我亲爱的仲父,你在我身边我出事的可能性更大。
对于公子高而言,他肯定不放心把小侄女单独放在在一个总是献殷勤的臭小子身边的。
但好在赵子瑜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了。
一个墨家弟子过来说钜子和扶苏要找山和公子高过去,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大兄找我?”
“钜子有什么吩咐吗?”
公子高和山两个人一头雾水,“有没有说找我们过去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来的人摇摇头,只说扶苏和钜子在房间里聊了有一会儿了,然后两人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哦对了,好像还听到陶碗落地的声音。”
这是吵架了吗?
公子高第一反应是这个,但是不可能啊,凭自己大兄的性格,不像是能和别人吵架的啊。
但想到扶苏在朝堂上的样子,公子高又觉得,这事儿好像也很有可能发生啊。
当即就准备过去了。
不过山还是有些疑虑的,“钜子和赵先生当时是怎么说的,你看到他们吵起来还是打起来了?”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平静下来了,只说让我们赶快把您们二位请过去。”
山看着眼前这个人,想了好久似乎没有印象啊,“你是刚来的吗?我感觉没怎么见过你。”
“我已经来了三年了,之前一直在厨房,不怎么到人前来,所以山大人才不曾注意到过我。”
然后山又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这个人回答的依旧是天衣无缝,山找不出问题。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自己应该放心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山总有一种违和感。
但是一旁的公子高有些不耐烦了,“我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先去找大兄他们吧,别让他们等着急了。”
公子高已经这样说了,山也只好放弃盘问。
另外他也不觉得在墨家范围之内能有什么危险。
不是对自己自信,而是来这里制造武器的墨家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甚至这边都是在秦王的控制之下的。
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仲父再见!”
公子高看着自己离开非常开心的赵子瑜,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知道赶仲父走。”
“才没有呢,是阿父找的,不是小鱼儿赶的。”赵子瑜绝对不允许别人污蔑自己真心。
不过公子高在走之前还是问了一句,“我走了,小鱼儿怎么办?”
“贵人放心,小女郎在我们墨家是不会出事情的,我们钜子已经安排了人过来看着了。”
既然有了安排,公子高也就放心了。
只不过,好像他们放心早了。
18.第 18 章
另一边,扶苏和相里野聊得非常愉快,对于纸的后续问题,也都基本达成了一致。
“后面改进的事情还要相里兄多多费心了。”
相里野连忙表示扶苏公子哪里的话,都是为了大秦云云。
主要的事情聊完了,其他的一些轻松的话题就可以聊聊了。
叙旧嘛,不能总是谈公事的。
于是,在去找弟弟和女儿的路上,相里野感叹了一句,“以前我还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巫医的预言,就带着妻女隐姓埋名。
现在懂了,如果我有一个堪比神仙下凡的聪慧的女儿,别说是隐姓埋名了,就是从此成为庶民我也乐意的。”
甚至相里野还说,小鱼儿就是天生的墨家人,想要扶苏让小鱼儿拜自己为师。
扶苏当然拒绝了,小鱼儿的未来要她自己决定,他才不是那种专制独裁的父亲呢。
扶苏有这种觉悟当然是因为小时候赵子瑜在耳边念叨的多了。
还有一点就是,“我这算什么隐姓埋名,现在除了小鱼儿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满朝上下还有谁不知道?”
“他们的家里人就不知道。”
也许?毕竟都害怕秦王的怒火啊。
扶苏白了一眼相里明,“我说的是认真的。”
相里野:我难道说的就是假的?
说完扶苏还叹了口气,“这么多人都知道,这秘密也不知道能保守多久啊。
不过好在我也没打算完完全全一直隐瞒身份。”
听到扶苏这话,相里野有点好奇,“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小侄女真相呢。”
由于相里野和扶苏关系不错,平时也以兄弟相称,叫赵子瑜一声小侄女也没什么毛病。
“巫医当时不是说最好养十年吗?”所以扶苏是打算先瞒个十年的。
但是相里野却觉得十年可能有点长了,“小鱼儿这么聪明,怕是瞒不住十年啊。”
这事儿其实扶苏也想过,只能说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事儿已经不受我控了,要看小鱼儿的敏锐程度了,还有就是君上的想法了。”
在嬴政插手这件事的时候,虽然让一些问题变简单了,但也说明隐瞒小鱼儿真实身份这件事,扶苏已经没有资格决定什么时候结束了。
既然话题已经到君上身上了,相里野也只能笑笑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多久就来到了相里明的屋子外面。
而他们之所以知道小鱼儿在这边,还是相里野和扶苏出门之后问的。
但是现在,扶苏和相里野被眼前的场面震惊到了。
相里明的屋子是门窗大开的状态,屋里还有几个被打晕了的仆人,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
再往里面走就可以看到相里明散落在地上的工具,和旁边一块上面刻着一条小鱼儿的木板。
这个样子很明显是被人打劫了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扶苏现在是又惊又怒又怕的。
看着快要压制不住怒火的扶苏,相里野赶快让人把晕着的仆人弄醒。
“你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女郎和郎君去哪里了。”
一群仆人刚悠悠转醒,就听到上首相里野浑厚冷漠中带着点焦急的问话,立刻跪下磕头。
一个个的解释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之间被人打晕了。
“不知道?”扶苏不相信。
看着上面主人好像要发火了,一个仆人哆哆嗦嗦站了出来,表示他当时好像看到了一个蒙面人突然出现,然后把他们打晕,将两位小主子带走了。
蒙面人?
大白天的蒙面人?
这是不是太显眼了?
那个仆人解释说,这个蒙面人是说他没看到那人的脸。
说了等于没说。
扶苏还是没找到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赵子瑜和相里明失踪是被人绑架了。
于是,相里野立刻派人现在这片区域内仔细搜查一番,“好好检查一番,说不定歹人还没有出去,小鱼儿和明就藏在某一处。”
扶苏点点头,因为刚刚也找了门口的墨家弟子询问,没有人看到有人出去过,所以很大可能性就是小鱼儿还在这里,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扶苏心里涌起了一阵恐慌。
然后扶苏和相里野在大厅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样,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找到了两个人。
“是跟着一起来的贵客和山大人。”
“高和山?”扶苏的激动瞬间没有了。
也是这时候,扶苏和相里野终于想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自己和相里野在这边等了这么久了,高和山居然都没出现,所以他们也遇到事情了!
是的,扶苏的猜测没错,公子高和山的确出事了。
“高大人和山大人是在假山洞里面被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晕着,然后手脚都被人捆的严严实实的。”
这下,不只是扶苏一个震惊了,就连一向觉得这里安全的相里野也忍不住怀疑这是怎么了。
“这个地方虽然比较偏僻,但是是君上特意划出来的,而且每个能进来的人,都做好了严格的审查。”
但是现在告诉自己这个地方也不安全。
这是打自己的脸吗?
不是,这是打君上的脸啊。
做了严格的审查都能出现歹人,这已经在说里面绝对有问题,建议彻查!
墨家现在住的地方,扶苏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父王对这边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毕竟这里制作的东西涉及到大秦军队的战斗力,是秦军所向披靡的一个重要依靠。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扶苏更加担心了。
只是现在除了担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出现这种情况绝对要上报啊,让嬴政来定夺。
对此相里野没有意见。
本身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大秦的王孙在自己家里发生了意外,哪怕自己儿子也出了意外,他也难逃其责的。
让人去咸阳宫汇报这里的事情后,扶苏带着相里野直奔安置公子高的地方。
他总要询问清楚高弟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和相里野来到安置公子高和山的地方的时候,公子高还昏迷着,但是山已经清醒了。
他现在正低着头,一副十分愧疚、懊恼、自责的样子,站在旁边就像是在自我惩罚一样。
“山,你过来跟我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里野没心情看山的自我惩罚,他和扶苏两个人只想知道事情的具体细节。
“当时我和高大人在陪着女郎和郎君玩耍,但是突然有个人过来说您和赵大人发生了争吵,甚至是动了手,要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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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高大人过去。”
“所以你们就这样相信了?过去了?把小鱼儿和明丢在一边了?山你的警惕心呢?”
听到这里,相里野没忍住五连问。
山立刻表示当时自己其实有几分怀疑的,但是问了一些问题后发现,那个人都回答的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到错处,自己才多信了几分的。
“多信了几分的结果就是这样的?”
这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公子高悠悠转醒,喊了一句,“我的头好疼啊。”
现在的公子高还没搞清楚状况,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嘟囔了一句,“我不是要去找大兄吗,怎么躺在床上了?”
“这就要问你为什么会晕倒在假山那边了。”
公子高自言自语的声音一顿,他好像听见了自家大兄的声音了。
抬头看向床边,果然,自己没出现幻觉。
公子高条件反射说了一句,“大兄你怎么来了?”
说完后像是刚听见扶苏的话一样,自己为什么躺在假山那边?
“那时候有人把我和山叫走,说是你在找我们。
他们把我和山带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正当我们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突然就晕了。”
回忆道这里的公子高全部想起来了,“大兄,有歹人想对我不利!”
“他们的目标不是你。”
“不是我?”公子高不懂了,不是自己,那把自己骗走,还迷晕是为什么呢?
“总不会是……”
扶苏点肯定了公子高的猜测,“小鱼儿和相里兄的儿子都失踪了。”
“小鱼儿还是个孩子,他们抓小鱼儿意义在哪里呢?”公子高急忙下床,一副要亲自去找小鱼儿的样子。
但是被扶苏拦住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找?
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你知道绑走小鱼儿的是谁吗?”
扶苏的几个问题就把冲动的公子高劝住了。
但是公子高还是不能接受,“那我们现在就什么也做不了吗?”
“小鱼儿在这里被劫走,说明这是一件有预谋的绑架,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甚至可能牵扯的人和事非常多。
所以我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了。”
这种时候,遇到这种事情,大概只有秦王才能兜底了吧。
于公,这件事情是在君上的掌控之下发生了,这也说明了君上手中出现了叛徒,告知君上是必要的;
于私,小鱼儿是君上最喜爱的晚辈,作为大父,君上有权利知道孙女的情况。
“父亲知道之后肯定会大发雷霆的。”说不定帝王一怒,血流千里。
这点扶苏当然知道,但是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那咱们现在就按兵不动,等着父亲的安排吗?”
公子高理解自家大兄的考虑,但是现在如果让自己就这样在这里等消息,公子高肯定坐不住。
“相里兄已经派人把这里全部搜查一遍了。”
看看劫匪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扶苏话刚说完,相里野派出去搜查的人就回来了,并且还带了一份劫匪特意留下的书信。
“请秦王十日之后尝尝失去孩子的痛苦吧!”
嬴政看到这份所谓的书信,怒极反笑,“都多少年了,寡人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威胁了。”
真是好极了!
19.第 19 章
当时,扶苏看到劫匪留下的书信,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情需要马上禀告给自家父王了。
他已经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冲着秦王,甚至是冲着秦国的阴谋。
所以扶苏当机立断,让公子高留下来看着,而自己则和相里野进宫。
只不过对于这样的安排,公子高有些犹豫和不愿意,他不想留在这边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
“扶苏公子,这里是我家,我也比较熟悉,不如还是我留下吧。”
相里野看出了公子高的不乐意,主动退了一步。
而且他这样做也有另外的计较,这边情况还没有摸透呢,真有什么事情,自己在也好随机应变。
但是如果让公子高来,估计不太行。
“是啊大兄,他留下来比我有用,我在这边不一定能处理好突发状况啊。”公子高也是这样觉得的。
扶苏难道不知道留下相里野,带走公子高是比较好的方案吗?
带着公子高见父王,父王发起火来,挨骂还能有个垫背的。
但是自己带着相里野去的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请罪啊。
所以只能让自家弟弟委屈一下了。
“就按照我说的来!”扶苏的语气不容置疑。
如果是平时,扶苏或许还会安慰一下自家弟弟。
但是现在扶苏脑子里又是女儿被绑架,又是针对大秦的阴谋诡计,实在没心情。
公子高眼瞧着自家大兄已经不耐烦了,只能闭嘴,表示听懂了,自己一定会好好在这边守着的。
“出现什么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派人告诉大兄你。”
对于公子高的保证,扶苏只说了一句,“如果能解决的尽量解决,有时候时机也很重要。”
说完就带着相里野坐上马车进宫了。
而公子高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大兄远去的背影。
身边的小厮以为自己主子是因为扶苏公子的话而难过,趁机表现,“主子也别担心,扶苏公子这样安排,也是看重您、认可您的缘故啊。”
公子高心想,大兄相信自己有什么用,关键是我自己不相信我自己啊。
可惜,公子高在心里的呐喊扶苏没有听到。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允许出这栋宅子,违令者杀。”公子高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说完这话后,公子高又指着刚刚跟自己搭话的小厮,“你现在立刻去找扶苏公子的夫人,借她手中的王家私军封锁这栋宅子方圆百里的地方。”
“樊逾遵命。”
接着公子高又安排人去找管理咸阳城的中尉,让他把咸阳城所有能进出的门全部守住。
“从接到命令那一刻起,没有君上的命令,谁都不能随意出去,违令者杀!
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做完这些之后,公子高也没辙了,他能想到的都做了,只能暗自祈祷这些做法有些用。
而另一边的章台宫内,嬴政早上被小孙女问的落荒而逃之后,就回到这里重新工作了。
顺便又把王贲、蒙恬、李斯等人叫了过来。
原本嬴政还叫了王翦和昌平君的,但是这两个人双双称病,来不了了。
本来今天打算约着蒙武一块儿出去打猎,但是却被君上叫进宫的王贲听着嬴政和其他人的对话,十分无聊。
然后扯了扯坐在他旁边的李斯的衣服,说起了悄悄话“李廷尉,你知道今天君上为什么有突然召集我们吗?”
原本听的很认真的李斯突然被打断了很不高兴,但是王贲凑自己很近,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心里翻一个白眼,表示刚刚君上不是说了嘛,商讨进攻楚国的事情啊。
王贲却摇摇头,他不是问的这个意思,他想说的是“君上原先不是打算去找小孙女的吗,一般都是要有个三五天不在宫里的,今天怎么又在了?”
而至于李斯说的攻打楚国的问题,王贲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这次带兵的将领是李信,能力不错,战果也很好,已经在秦楚边界打了好几次胜仗了。
他不觉得这种一路平推的战役需要开朝会啊。
总不至于是他们君上脑子糊涂了,打算临阵换将吧。
李斯听了王贲的解释,知道了自己会错意,但是一点愧疚都没有,甚至想冷哼一声,你女儿都是扶苏公子的夫人了,这种事情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王贲见李斯不说话,也不在意,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说,“你说,忙了三个月,好不容易有休息的苗头了,结果又被拉来了干活了,好累啊。”
“为君上分忧任,何时候都不该抱怨。”
王贲只是吐槽一句,没想到李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人吃错药了?
还是过于巧言令色了?
不过因为李斯的动作,嬴政注意到了王贲的小动作。
于是王贲就听见嬴政点了他的名字,“王将军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领导开会光顾着说话、开小差的王贲完全不知道嬴政说了啥,更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只能用万能的职场回话模版,“一切听君上安排。”
其他大臣听到这话都诧异的看向了王贲,一副你吃错药了的表情。
低着头的王贲显然没有看到这群人的震惊。
然后他就听到嬴政开口了,“既然王爱卿同意了,那就让王爱卿去边境抵抗外敌顺便修长城吧。”
王贲:???
什么修长城?
刚刚不是在说打楚国事情吗,怎么突然说到了修长城,北边不是一直是蒙家人的事情吗?
“君上,臣……”
就在王贲想着怎么解释自己完全不想去修长城,刚刚只是因为走神了的时候,扶苏带着相里野进来了。
所以也就有了嬴政看到“威胁信”之后的震怒场面了。
嬴政看完信之后,就让人把这封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竹简给每一位大臣传阅。
然后这群大臣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报复君上的办法居然是让君上尝尝失去晚辈的痛?
这是认真的吗?
虽然他们作为秦将,这封信也挑衅了他们,但是退一万步讲,就算到时候君上的孙女遭受了无妄之灾,最难过的也只有扶苏公子和他夫人了吧。
不过有没啥反应的人,那自然有反应激烈的。
在这群人里面,王贲的情绪最为激动,毕竟他除了是被挑衅的秦将外,还是小鱼儿母亲王舒的父亲。
“君上,这一定是那些妄图复国的余孽搞得鬼,”王贲下意识就这样认为,然后立刻跪下,“臣请旨查办咸阳城内韩、赵、魏是三国的所有贵族。”
对于王贲的请求,嬴政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李斯见嬴政不说话,就知道王将军的话不是君上想要的回答,于是站了出来,“臣倒是和王将军有不一样的看法。”
看着嬴政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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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的眼神,李斯更加自信了,“君上,臣认为这件事情不一定是三国余孽做的,也有可能是楚国或者燕国,亦或是齐国的干的。
威胁信上那样说可能只是为了转移视线而已。”
李斯这样想也是有依据的,尤其是燕国,这种背后刷阴招的事情早就干过了。
嬴政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但是,“不管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原因,敢把手伸到了寡人的孙女那边,寡人就要把他的手剁掉!”
于是嬴政安排了王贲接管这件事,“无论用什么原因,都要给寡人把那些人揪出来!”
王立刻接旨。
正准备转身离开,就看到宫人慌忙来报,“君上,不好了,昌平君谋反逃匿了!”
这对在场的众人来说又是一个震惊的消息。
毕竟谁人不知,昌平君在君上还没有亲政之前就一直战队君上的,现在说昌平君谋反,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而且如果昌平君谋反,他们不得不联想一下,难道昌平君就是绑架赵子瑜的主谋吗?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
但是绑架一个毫无势力的公子之女有什么作用呢?
总不能真的是让君上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吧。
昌平君是不是主谋,嬴政不知道。
但是嬴政敢肯定的是,就算昌平君不是主谋,也一定知情,不然不能解释昌平君刚好选择今天逃匿。
“捉拿昌平君的事情,王爱卿也一并处理了吧。”
原本嬴政打算让王贲抓到人就格杀勿论的,但是冷静之后还是吩咐了一句,活着带来。
他真的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利益诱惑能让昌平君叛变!
在嬴政他们商讨如何找到赵子瑜和如何镇压昌平君谋反的时候,赵子瑜和相里明也在自救。
在两人被绑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醒了。
是的,当时歹徒把他们带走的时候是迷晕的。
醒来之后的赵子瑜和相里明交换了一下各自的线索,得知,他们现在藏在地窖里面,被绑着。
然后其他消息一概不知。
这算怎么回事,现在死了都不明不白的。
自己找不到线索,赵子瑜只能求助小九。
【小九,你能扫描一下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在地窖里面!】
赵子瑜:……
【我想问的是,我现在被带到了哪里,是谁带走得我,我跟我阿父他们距离有多远?】
【抱歉宿主,这些小九都不知道哦~
小九没有权限查阅这些哦~
请您谅解哦~】
听到系统的卖萌,赵子瑜只想说,哦你个大头鬼的。
果真是一个没用的系统。
现在系统靠不住,赵子瑜只能靠自己了。
相里明以为赵子瑜的沉默是害怕了,于是靠过去,小声安慰,“子瑜妹妹别怕,如果有机会你就先逃出去。”
赵子瑜很感谢相里明这种时候还有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但是她真的害怕没这个机会啊。
按照自己前世的经验,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拐卖儿童的,现代那么发达都不一定能逃,在这个杀人都很难被发现的时候,自己逃生的可能性简直就是微乎其微啊。
就在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地窖上面好像隐约传来了声音。
“别拦我,我今天就要用她的血祭奠我死去的亲人!”
20.第 20 章
听到说要杀了他们的这句话,正在地窖里面想办法的两个人动作都一顿。
然后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困惑和不解。
良久,赵子瑜不确定的问相里明,“明哥哥,你家有什么仇人吗?”
相里明摇摇头,非常确定的回答没有,至少他不知道。
自他出生有记忆开始,他们一家人都是生活在秦国的,身边也都是相熟的邻居,从来没有闹过矛盾。
而且他阿父虽然看着人高马大、一脸凶相,但是脾气却非常宽和,绝对不是那种容易跟人产生矛盾的人。
赵子瑜也一样,她大父和阿父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阿母更是温柔似水,也不可能有仇人啊。
“那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难道是他们抓错人了吗。”相里明有些天真的想。
赵子瑜惊讶的看着说出这话的小伙伴,他认真的?
相里明被赵子瑜的表情弄得不知所措了,“子瑜妹妹,我说的不对吗?”
“对,怎么不对,简直对极了。”
赵子瑜默默在心里流泪,很想问一句,相里明是什么品种的傻白甜。
“那如果过会儿他们进来之后,我们告诉他们抓错人了,他们会放了我们吗?”相里明有些期待的问赵子瑜,只是这话他说的都很心虚。
“你觉得呢?”赵子瑜没有回答,反而把问题抛给了相里明。
“我觉得不会。”说出这个答案的相里明泄了气。
“我还以为明哥哥会说‘会’呢。”
“我不傻,也没办法欺骗自己。”
相里明瓮声瓮气的说道,“他们费尽心机把咱们抓了来,怎么可能会发生抓错人的乌龙呢。”
他刚刚那样说单纯自欺欺人罢了。
他们不清楚仇家,只是因为他们还太小了,万一是在他们出生前就结仇的呢。
“不过,如果最后……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相里明还是保证,自己会保护好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妹妹的。
“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走。”这是赵子瑜的承诺。
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呢,别搞得马上要生离死别啊。
两个人说话间,地窖的入口处好像有什么动静。
为了听得更清楚些,赵子瑜示意相里明别说话。
不过声音很小也很短,赵子瑜听是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但是没关系,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吧,昏暗的地窖里就亮起了一盏灯。
托灯的是一个女人,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得不是多么绝美,但也是温柔可亲的。
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份吃食,给人一种农家妇人的亲近。
但也只是感觉,赵子瑜和相里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可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你们别怕,我是来给你们送吃的的。”
这个妇人说着就放下灯,打开了准备好的饭盒,里面是一些蔬菜和几块饼。
不算是多么丰盛的饭菜,但对于两个已经很饿的人来说,足够填饱肚子了。
是的,赵子瑜和相里明两个人被抓过来到现在已经很饿了。
甚至在妇人递给他们饼的时候,两个人的肚子还响了几声。
只是他们两个人一个都没动手,对递过来的吃食不仅无动于衷,反而更加警惕了。
“你们肚子都叫了,饿很了吧,快吃点东西吧。”
这个妇人表现得非常心疼和不忍心,甚至还有种长辈看到晚辈不吃饭的焦急和生气。
“我阿母说,在外面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赵子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怯怯的,很符合被吓到的三岁孩子的表现。
不过,赵子瑜心里想的是,她就算是饿死,也绝对不吃这玩意儿一口。
刚刚他们都听到了,上面有人要杀他们。
所以谁知道里面是迷药还是毒药呢,万一给我们两个送去见祖宗怎么办。
相里明在一边点头配合赵子瑜,虽然直觉告诉他,这些吃的应该没问题。
眼瞧着他们一口也不吃的决绝样子,谨慎、能抵挡住诱惑,不错,被教的很好。
然后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笑了一笑,“你们是害怕这饭菜里面有问题是吧。”
然后拿起了筷子,把每样都尝了一口,“我吃给你们看了,你们这下该放心了吧。”
赵子瑜和相里明没说相不相信,也没有动筷子。
相里明微微前倾,拿身体挡住赵子瑜,反问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的人,“你什么人?这里是哪里?”
这个妇人也是好脾气的解释,“我是这边的厨娘,在这里他们都叫我环嫂子。至于这里是哪里。”
环嫂子笑了一下,“你们知道黑风寨吗?”
黑风寨?
赵子瑜和相里明摇摇头,他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是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好地方,反而像是山匪。
“黑风寨就是专门帮人解决困难的地方。”
这听起来不像是山匪,倒像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啊,赵子瑜在心里吐槽。
相里明直接问了出来,“什么叫帮人解决困难?”
环嫂子笑了,这一笑倒是透露出一些风情,“比如之前有人出价让我们绑架你们,这不,你们就到我们手里了。”
赵子瑜听着这个解释,真的很难不质疑了。
【小九,小九,你确定我穿越的是先秦,而不是什么古早言情小说?】
先秦的时候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组织吗?
怕是情报系统都很难维持吧。
就算有,这种组织到底是怎么做到只手遮天的?
这可是在秦国啊,稍有不慎直接就成为秦军的军功,被灭在摇篮里的啊。
更别说秦国的基层制度还挺完善的。
尤其是始皇祖宗能受得了这种威胁皇权的组织存在?
简直是胡说八道。
被唤醒的小九斩钉截铁的告诉赵子瑜,【宿主穿越的绝对是先秦,系统也没有检测出异常,而且对方对宿主以及宿主的朋友没有杀意。】
赵子瑜没想到随口问的一个问题还能收获这样大的惊喜。
系统居然可以感知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度。
【不是好感度,是善恶度。】
小九纠正,但是赵子瑜表示,一个意思。
所以,如果这是在正常的战国时期,成立一个像环嫂子嘴里说的组织可能性有多大呢?
几乎为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大概率就是这人在骗自己。
赵子瑜在心里一通分析,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就听见相里明又问了,“谁想要我和小鱼儿的命呢?”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听对方口音好像是楚人。”
“那你们把我们抓了,准备什么时候交给人家呢?怎么交给人家呢?”赵子瑜接了相里明的问题问了下去。
“这个就不是我一个厨娘知道的事情了。”环嫂子双手一摊,表示后面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清楚。
然后指着面前的饭菜,“所以,这些你们两个还吃不吃了?”
“吃!”
为什么不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跑出去。
反正这个环嫂子把菜都尝了一遍证明没毒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就在赵子瑜准备吃饼的时候,相里明拦住了,他把两块饼分成了两份,“子瑜妹妹,我先吃,我吃完如果没事。你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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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相里明保护自己的举动,赵子瑜很感动,就冲这个,赵子瑜决定,这个小弟以后就是她手底下的第一小弟了。
以后一定要带着他升官发财。
然后赵子瑜拦住了相里明吃饼的动作,将每一块饼都撕了一小块下来递给环嫂子,“你吃!”
环嫂子被这两孩子的举动逗笑了,“你们这两人的疑心病要不要这么重啊。”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环嫂子还是吃了。
吃完之后还不忘调侃几句,“你这小女郎小小年纪倒是勾了一个护花使者给你保驾护航啊。”
然后用几乎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跟你那个母亲一样。”
可能是赵子瑜天生耳力好,这话她听到了。
“你在侮辱我阿母吗?”
环嫂子虽然惊讶这孩子居然能听到,但还是立刻反驳没有。
“那你就是嫉妒我阿母。”
环嫂子仿佛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嗤笑出声,“我为什么要嫉妒那个贱……那个女人。”
“可能因为你没有阿母吧。”
赵子瑜挑衅的话成功激怒了环嫂子,她目光中带着凶狠,但嘴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你这样说话就不怕我立刻杀了你吗?”
“为人子女,如果连母亲受到侮辱都不能站出来反抗,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何况你刚刚没有立刻杀了我,所以其实你不会杀我的,对吧。”
赵子瑜说完这话,系统在她脑子里的警报终于停了。
【这人的恶意终于消失了,刚刚她差点真的动手,你知不知道。】
系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对此赵子瑜只想说,不试探到这些人的底线,怎么知道自己和相里明的价值呢。
环嫂子听到这话,拨开挡在赵子瑜身前的相里明,良久说了一句,“你还真让我感到惊喜啊。”
“客气客气。”赵子瑜依旧嘴贫。
环嫂子和赵子瑜就这么对视了很久,然后环嫂子忽然又笑了。
赵子瑜心想,这人动不动就笑,是除了笑就不会别的表情了吗?
哦,不对,她还会生气。
除了笑和生气就没别的表情了吗?
“你笑完了吗?笑完的话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环嫂子的笑容一僵,转头看向了这个顺手抓过来的“赠品”,示意他有屁快放。
“你是赵人吗?是恨秦国的赵人吗?”
“我是赵人没错,但你为什么要说我恨秦国?”环嫂子没想到这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这么敏锐。
相里明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说了一句“直觉。”
环嫂子听了以为是相里明在敷衍自己,于是孩子脾气也上来了,跟着敷衍,“我不过是一个厨房做饭的妇人,哪里有什么资格想这些呢。”
其实相里明真的没有敷衍她,相里明真的是靠着超绝第六感知道的。
“那环嫂子,你平时要做多少人的饭食啊,环嫂子别说这个你也不知道啊。”
既然环嫂子不愿意用真实身份,那赵子瑜也只好顺着啊。
“那哪能啊,我一般做二十个人的饭食。不过小女郎,你问这些是想逃出去吗?”
“不可以吗?”赵子瑜歪着头,作疑惑状。
“当然可以啊,不过如果你们逃的话,被抓到可是要被打的。到时候把你们的手脚打断,你们就乖了。”
然后环嫂子详细说了他们有什么折磨人的办法,力求做的身临其境,惟妙惟肖。
说完这话,看到两个人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情,环嫂子像是恶作剧成功一样,收拾了碗筷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你看得出来真实和虚构吗?”
21.第 21 章
“她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赵子瑜问相里明。
“听不懂,但是我感觉这个环嫂子有点奇怪,不像好人。”
还是那句话,相里明有种天生的直觉,直觉告诉他,对面的人不仅不可信,而且还极其危险。
赵子瑜也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小九告诉她,这个环嫂子对她没有杀心,但是害人的办法岂止杀了这一种呢。
“那个环嫂子虽然穿的一身粗布麻衣,但是一双手根本就不像是农妇的,一点劳动痕迹都没有,甚至比我阿母的手还要像养尊处优的。”
相里明的母亲时不时也会动手做点东西的,所以手上还有些薄茧和细小伤口的,远不如那位环嫂子精细。
“你说得对,而且明哥哥,这个环嫂子知道我阿母,好像对我阿母还有敌意,这点也很有问题。”
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乡野村妇对一个小贵族的主母存在敌意和轻视呢?
答案是不可能。
所以各种情况表明,这个环嫂子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小鱼儿,咱们整理一下从环嫂子口中知道的信息啊。”反正现在糊里糊涂的,不如整理一下信息,可能还有收获呢。
说着,相里明就口头整理了起来,“这里是黑风寨,一共二十人左右,专门做杀人的事情。”
这么厉害的组织,八成是假的,pass。
“有一群楚人找他们绑架咱们。”
可能性对半。
“里面有疑似是咱们仇人的人。”
可能性很高,但不排除演的可能性,六四开吧。
“环嫂子是赵人,可能跟咱们大秦有仇。环嫂子对你阿母有敌意。”
百分百正确!
……
相里明把知道的讯息一条条罗列出来,赵子瑜挨个点评每一条讯息。
赵子瑜点评到后面,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明哥哥,你说这个环嫂子是赵国贵族的可能性有多少?”
没说完,赵子瑜自己也否定了,“赵国贵族抓自己干什么。”
于是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小鱼儿,我觉得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讨论他们为啥要抓咱们,而是想着怎么逃出去。”
赵子瑜很赞成相里明的提议,但问题是他们怎么能逃出去呢?
他们在地窖里面,外面情况是什么都不知道。
相里明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赵子瑜凑过去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刻刀!
相里明的想法就是拿刀把绳子割开。
“割开之后呢?”
割开之后……
相里明卡顿了,这个他还没考虑过诶。
“明哥哥,听他们的意思,咱们不会一直待在这里面的,所以刀你收好,会有机会用到的。”
赵子瑜一提醒,相里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等到出去了,有机会逃跑的时候,这个东西才可以发挥作用。
而现在他们两个要做的就是等了。
赵子瑜把自己塞进了相里明的怀里,地窖里呆久了还是很冷的,两个孩子就只能这样抱团取暖了。
很幸运,机会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就在两个人抱着昏昏欲睡的时候,顶上的入口处突然下来了两个蒙面人。
不由分说,一人拎着一个,像抓鸡仔一样把赵子瑜和相里明抓了上去。
期间,赵子瑜只是开口问了一句“你们要干什么”,就被其中一个人打晕了。
这个蒙面人打完赵子瑜之后,转头看向要找他拼命的相里明,很明显相里明以为这人伤害了赵子瑜。
然后他也不客气了,一个“手起刀落”,完美解决。
嗯,顺手的事。
另外一个蒙面人都看懵了,“你怎么把他俩都打晕了?”
“吵起来太烦,晕了就不会吵了。”
“但是他们两个昏迷了会不会影响到公主的后续计划啊?”蒙面人甲有些不确定的问。
“吵起来更容易影响。
放心,现在只是晕了,到需要他们的时候把他们弄醒就好。”
好吧,蒙面人甲也觉得有道理。
于是两个蒙面人扛着昏迷的赵子瑜和相里明跑了。
在另一边,回到大厅的环嫂子早就脱下了伪装,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然后径直走到被扣住的男人面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很明显,男人根本没想到环嫂子居然敢这样对他,目眦欲裂,大吼一声,“赵环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环嫂子,也就是赵环根本没把男人的怒火当回事。
“赵玦你这个废物在愤怒些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愚蠢、冲动差点坏了我的计划!”
被扣住的男人就是赵玦,也就是赵环的兄长。
“我在干什么?我要杀了秦国那群畜生为我妻儿报仇!”
赵环又扇了他一巴掌。
“我说你是无能的废物你还不承认,你要报仇去杀秦王政啊,杀个小孩子就是为妻儿报仇了?
你的脸呢?”
“她是秦国长公子扶苏的女儿,是秦王的孙女!”
“那又怎么样?”
赵玦看着千方百计阻止自己动手的妹妹,突然想到什么,满满恶意的开口,“怎么,这样阻止我是还放不下那个扶苏?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妹妹爱屋及乌到愿意保护仇人的孩子了。
可惜你在这里保护他的孩子,人家一点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一点也不在乎。
当初人家宁愿要他青梅竹马的废物也不要你。
哈哈哈哈,赵国公主给人做媵妾人家都嫌弃,真可怜!”
最后“真可怜”三个字,赵玦说的又慢又清楚。
不出意外,赵玦又被扇了一耳光。
“赵环,你打我有什用,打我能掩盖你被嫌弃的事实吗?”
回应赵玦的还是清脆又响亮的耳光。
有时候赵环还是很佩服自己这个蠢货兄长的,这么愚蠢但是偏偏还非常有毅力,这不依旧锲而不舍。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被抛弃的可怜虫,可怜虫!”
然后过了很久,久到赵玦的脸都肿成了个猪头了,才冷静了下来。
赵环见这个哥哥终于被自己打的不发疯了,终于能好好听自己说话了,很欣慰。
于是上前给他整理了一下刚刚被自己打乱的衣服,还用沾湿了的帕子擦一擦赵玦的脸,“兄长早点冷静下里不就不用受这个苦了吗。”
被打怕的赵玦真心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自从和亲被拒绝之后,就像是变成了个疯子。
自己现在都有点怵她。
“在兄长眼里,我就是那样一个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人?”
赵玦很想点头,但是碍于赵环的淫威,只能疯狂摇头。
“兄长啊,妹妹在做一件能给大秦带来沉重伤害的事情,兄长只需要好好的呆着,不要给妹妹添麻烦就可以了,你愿意不愿意呢。”
赵环的话虽然很轻柔,就像是在跟自己商量一样,但是赵玦还是能从里面听出威胁和不容置疑。
“你要做什么?”
赵环这个精神状态,赵玦真的害怕啊。
倒不是害怕赵环出事,单纯是害怕赵环出事之后连带着自己丧命。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找个妻子,然后重新生孩子。
覆灭大秦,为赵国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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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死去的妻儿报仇,对不起,他赵玦做不到。
他顶多只能欺软怕硬而已。
赵环看出了赵玦的意思,嘴唇轻动,“废物!”
就算是欺软怕硬,没有骨气,赵玦也不能接受亲妹妹侮辱自己。
赵环看着胸无大志又蠢钝如猪的兄长,像是打量什么神奇的货物一样,围着赵玦转了一圈。
就在赵玦被看的毛骨悚然的时候,赵环开口了,“有时候真的羡慕兄长你是个男人啊,这么愚蠢还有人追随。”
说完不等赵玦反驳,就让手下把赵玦带下去好好休息了,完全一副好妹妹的样子。
甚至赵玦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好好生孩子。”
在赵环心里,兄长还好还能生孩子,也算是有点作用了。
赵玦完全不想走,也不想如了赵环的愿,他接受不了自己像一头种猪一样在被配种,只为生下赵国王室血脉的孩子。
但是赵环对此的解释是,这是赵玦能为赵国做的最后的事了。
赵玦走后,一直在他们旁边充当背景板的妇人踟蹰不前,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赵环像是知道了她的动作和意图一样,一边揉了揉打疼了的手,一边说,“怎么了,心疼了?”
“没,没有。”她一个下人怎么敢心疼主子呢。
赵环没管这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妇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另外的事,“雪儿最近怎么样了。”
听到赵环问起这个,妇人也想起了那个乖巧的孩子,心里的不知所措稍稍有些缓解了,“雪儿最近很乖,已经开始学字了,很聪明的,能学不少了。”
听到雪儿才学字,赵环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慢?雅夫人,你们是怎么教的?”
雅夫人立刻解释,“不慢了,雪儿已经比其他孩子聪明了。”
赵环却不这样认为,雪儿是神仙童子转世,怎么可能这样没用,连地窖里的那个都不如。
一定是这些人教不好。
赵环单方面这样认为。
当然这些话赵环没有说出来,像翻篇一样又说了别的,“雅夫人,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怎么样。”
赵环还没说是什么任务呢,雅夫人就跪下了,“公主,奴婢只想陪在雪儿身边,看着雪儿好好长大。
奴婢已经失去了三个孩子了,不想再失去这个寄托了。”
雅夫人虽然被叫做雅夫人,其实只不过是赵环的父亲赵王宠幸过的仆人,甚至即使生过孩子也没有得到承认。
“雅夫人这是在怪我吗?”赵环已经有点生气了。
雅夫人连连摇头,立刻表示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
赵环起身将雅夫人扶了起来,还贴心的拍了拍雅夫人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尘。
“雅夫人,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那个素未谋面的亲女儿的消息吗?”
听到有自己亲女儿的消息,雅夫人愣住了,她的亲女儿啊,她那个从出生就没见过的亲女儿啊,她当然想,她每天晚上都会在被窝里面哭。
“公主……”
“只要你能完成我给你的任务,我就让你见到你的亲女儿。
你要知道,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把你女儿送走也是为了她好,总比跟着我们东躲西藏,像阴沟里的老鼠要好是不是。”
雅夫人当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当时赵环说要抱走孩子,给她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时,自己是同意的。
只是知道和思念是两码事啊。
赵环看着陷入回忆和喜悦中的雅夫人,难得泼了一盆冷水。
“雅夫人,你在思念女儿的时候,可别忘了其他惨死的孩子啊,别忘了他们都是被谁害死的,死的时候的样子有多恐怖。”
22.第 22 章
听到赵环略带着威胁的提醒,雅夫人掩面哭泣。
“我没有忘记,没有忘记他们,我对不起他们,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能,没能保护好他们……”
赵环等雅夫人哭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夫人对我那两个枉死的弟妹自然是真心的。
所以我因为夫人的慈母之心,不忍心妇人沉浸在丧子之痛里面,才给了夫人一个机会啊。
一个能让夫人看到亲生女儿的机会。
只要……”
后面的话,赵环是贴近雅夫人的耳朵说的,说的非常轻。
但是赵环的话就像是恶魔的低语,雅夫人不仅听清楚了,而且明知前面是悬崖,也被诱惑者跳了下去。
不过是饮鸩止渴,只要能解渴,她都不怕。
毕竟这对于一个失去了三个孩子的母亲而言,是唯一一个希望了。
“公主,我愿意,我愿意的。
只要能知道我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只要能远远看她一眼,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哪怕这个任务可能会没命?”
“我不怕。”雅夫人说的是斩钉截铁,而且还在赵环面前各种表忠心。
赵环对雅夫人表忠心的话一点都没有兴趣,连忙打断,“我的要求刚刚也告诉你了,好好完成任务,你会感谢我的。”
雅夫人和赵环做了什么交易,赵子瑜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现在她被一个蒙面人夹在腋下,穿梭在林间小道上,而此刻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其实按照两个蒙面人的估算,赵子瑜和相里明应该没有这么快就醒的。
但实在是赵子瑜被夹着跑太难受了,一抖一抖的,她胃酸都要呕出来了。
赵子瑜看了一眼被扛在肩上,姿势更加难受的相里明,突然感觉夹着跑也还好,心里默默为他点了一根蜡烛。
当然,赵子瑜也没闲着,她在有限的视野里,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希望能从中知道这里是哪里。
不过很好,什么也看不出来。
赵子瑜有点自暴自弃的想,【小九,你说我自从得到你之后,除了发明了纸,好像什么也没什么啊。
说是要宣传,但宣传到现在才拿了多少积分啊。】
【2024!】
小九查询到自家宿主的疑问,立刻为她解答,。
果然,它真的特别贴心啊。
【哦,谢谢啊。】赵子瑜冷漠回复。
【小九,你说这2024个积分有什么用?】
除了买一些什么百科全书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这些书能帮助自己和相里明逃脱魔爪吗?
等一下,书!
赵子瑜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让小九调出系统商城,一直翻到最后,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现代汉语词典》。
售价50积分。
便宜大碗,国货之光!
比那什么要价2000的《大英百科全书》实惠多了。
【小九,这些书没有购买限制吧?】
系统虽然不知道赵子瑜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表示,没有购买限制。
【小九,我要花2000积分,买40本《现代汉语词典》。】
多少?40本?
系统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宿主,你确定要这么多吗?】
系统被自家宿主的豪气震惊了,一下子花这么多,这还是自己那个非常抠门的宿主吗?
【当然,但是你先别急着给我,等我需要的时候,你再从半空中放下来,注意,专门朝着那两个蒙面人的头砸。】
系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宿主是拿书当板砖用了吗?
对此,赵子瑜的表示是,那咋了?
就在赵子瑜和系统讨论是散着砸疼,还是二十本、二十本合在一起砸下来疼的时候,憋了好久的相里明终于忍不住了。
胃里一阵反酸,全吐到了蒙面人甲的身上,准确的说是蒙面人甲的背上。
蒙面人甲先是一愣,然后一声震彻云霄说完“啊”响起了来。
这声惊吼在深夜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凄厉和诡异,甚至另一边的同伴都被吓到了。
“你干什么!”
大晚上叫什么叫,生怕别人知道他们的行踪还是咋的?同伴对此十分不满,甚至带了点怒气。
蒙面人甲有点委屈,“这小子吐我身上了。”
说着就扔下扛着的相里明,跑到一边脱衣服清理身体了。
同伴见此情形,也只能把赵子瑜放下,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吐就吐吧,多大点事,咱们遇到比这恶心的东西多了去了。”
蒙面人甲还想解释,但是同伴完全不想听,只是帮着清理。
赵子瑜趁着两个蒙面人发生分歧的时候,挪到相里明的身边,检查了一下他刚刚被蒙面人甲扔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子瑜妹妹我没事,现在吐出来就好多了。”
赵子瑜检查了一下发现,表面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刚放下心来,树丛中就杀出了一批人。
高喊着,“杀了他们,为昌平君报仇!”
不是,今天难道是什么非常适合绑架的日子吗?
又来?
赵子瑜都不想说什么了,只想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她真的想知道,到底有完没完了。
而看到冲出来的这群杀手,两个蒙面人也立刻抄起了家伙,“楚人真卑鄙,搞偷袭!”
于是两方人马绞斗在一起。
2对20。
真是毫无悬念的一场对决啊。
不过看起来两个蒙面人稍稍技高一筹,2对20的情况下还能打的有来有回的,很不容易了吧。
赵子瑜和相里明没关现在战况如何,都觉得现在是用刻刀割开绳子逃跑的好机会。
由于相里明用刻刀的技术非常灵活,没多长时间,两个人就获得了自由。
此时2对20 还打的难舍难分,但是赵子瑜他们两个人已经悄悄往别的地方跑了。
“明哥哥,你知道往哪边跑吗?”
相里明虽然不知道往哪边跑,但是他知道,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于是两个人朝着南边跑了。
只是还没跑几步呢,2对20的决斗就结束了,20个半路杀手朝着赵子瑜他们包围了过来。
“我们的目标就是杀了这两个杂种,注意别让他们跑了!”
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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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的路已经被堵死了,没办法,赵子瑜两个人只能歪了一下方向,朝着东南跑。
也不知道是他们在生死面前,潜力被激发出来还是怎么样,那20个成年人好像还跑不过他们两个孩子。
但是这群人一直追在后面也不是什么事,于是跑了一段路之后,赵子瑜决定给他们来一场天降词典了。
【小九,让词典在8楼高的距离处砸下来,快,对准他们!】
高空坠物,伤人无数。
只听见“砰”的一声,后面追赶的声音就变成了哀嚎。
赵子瑜和相里明回头一看,刚刚还在追赶他们的杀手一个个都躺在了地上,有的甚至血肉模糊了。
“天降惩罚?小鱼儿,上天也在帮咱们。”
赵子瑜对面前的场景非常不适,虽然是为了自保,但是……
“明哥哥别管这么多了,我们快跑吧。”
也是,现在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于是两个人又往东南的方向跑了很远,期间还碰到了一座吊桥,相里明差点没掉下去。
“明哥哥,我不行了。”
说真的,要不是赵子瑜体内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这种高强度的逃命是会要了赵子瑜的命的。
相里明也受不住了,但是颠了颠背上的赵子瑜,指向前面的房子,“小鱼儿前面就是村庄了,我们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获救了。”
相里明说的非常的吃力,赵子瑜提议自己下来走吧。
相里明相里明也是个孩子,体力早就不支了,听到这话,也爽快的把赵子瑜放了下来。
两个人朝着前方的一个茅草屋,手牵手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敲了没几下门,相里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
开门的妇人看到天还没亮呢,自家门口就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晕死了过去。
这也太不吉利了!
但是出于好心和不忍,妇人就把这两个孩子带进了门,期间还问道,“你们两个小孩子是哪家的,怎么晕倒在我家门口?”
妇人把相里明安置在床上,转身去厨房拿了点水喝吃的给赵子瑜。
然后妇人一边投喂,一边问赵子瑜他们的情况,希望这俩孩子能知道自己家在哪里,这样方便送回去。
看着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妇人就知道这俩孩子不是一般人家的。
“婶子,我们是被拍花子骗走的,现在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婶子,求求你,救救我们吧,不要赶我们走。”
赵子瑜说着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企图博取这个陌生女人的恻隐之心。
好在赵子瑜的打算起作用了,妇人没有赶走赵子瑜和相里明。
“那你们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吗?”
赵子瑜点点头,“我家在咸阳城里面,具体位置是……”
赵子瑜把自家的地址告诉了这个妇人,“婶子,你能送我和哥哥回家吗?”
妇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立刻可能不太行,明天或者后天,村里会有人要去城里的,到时候可以带上你俩。”
赵子瑜连忙感谢,“婶子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赵子瑜觉得婶子婶子这样叫的确有点太生疏了。
“我叫雅,你们叫我雅婶子就好了。”
23.第 23 章
“小鱼儿,这里是哪里啊?”
就在赵子瑜对着雅婶子卖惨,企图让人家可怜可怜他们的时候,躺在床榻上,被喂了一小碗粥的相里明终于清醒了过来。
果然还是饿的太狠的缘故啊。
“这里是咸阳城外的一处山村,这是雅婶子家。”
赵子瑜听到相里明有点沙哑的声音,先喂了一口水,然后告诉他,他们现在的具体情况。
他们已经逃过黑衣人的追捕了,而且幸运的是才过了一天,他们没有离开咸阳太远。
更幸运的是,根据雅婶子的意思,不出意外他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啊。
相里明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虚弱感都少了,可以立刻下床干活了。
另一边,王贲从章台宫出来就直接拿着虎符和秦王令调兵了,现在正带着秦军挨家挨户的搜查呢。
由于之前公子高的布置,城门早就封锁了,搜查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
胡说八道,哪里容易了,王贲追查了一夜了,不管是昌平君还是赵子瑜,一点消息,一条线索都没有。
王贲愤愤的喝了口水,骂道,“简直就是废物!”
“将军,还是有消息的。”副将在一边小声提醒。
王贲冷哼一声,“你不要告诉我,你说的那个消息就是指,在咸阳城外面的一处小房子的地窖里面,发现的所谓的线索。”
副将点点头,“而且将军,这个房子靠着昌平君的别院啊,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王贲提到这个所谓的线索就更想骂人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条线索,结果去的时候晚了一步,无论是昌平君的别院,还是绑架赵子瑜的地方,都已经人走楼空了。
至于为什么那边都没人了,王贲还能确定这里面曾经藏着自家外孙女呢。
“那是你们找到的线索吗?
那是人家对咱的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是的,在屋子的最显眼的地方,王贲他们发现了劫匪留下来的一行话,“你们来晚了一步,两个孩子我们带走了。”
“将军,这最起码咱们确定了这次的绑架跟昌平君有关啊。”
王贲看着自己身边的副将,从自己上战场开始就跟着自己的,可以说是自己身边的老人了。
在自己生气的时候,别人不敢劝,只有他敢,就因为多年情分,王贲都是很给面子的,于是问了一句,“然后呢?”
副将有点懵,还有什么然后?
王贲就知道这个副将的德性,就不能抱太大的期望,更加生气了,甚至敲了好几下副将的头。
“确定这次的事情跟昌平君有关,然后呢?
你还有什么线索吗?
你能根据线索找到人了吗?”
就知道昌平君绑架的赵子瑜有什么用。
他用得着提醒这个?
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君上难道不知道吗?
“君上的要求是找到人!找不到人你们跟着我一起自裁谢罪吧。”
而且王贲现在担心焦虑的是,时间线拉的越长,孩子的危险性就越大。
他真的害怕自己永远晚一步,最后找到的时候孩子已经遇害了,那样自己真的要自裁谢罪了。
想到这里,王贲叹了口气,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女儿一面,但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家女儿以泪洗面的场景了。
嘴上嘀咕了一句,“从小就爱哭,现在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了。”
而被打的副将委屈的不敢说话,也只能心里哔哔几句。
“将军,有线索了!”
此时的王贲正在一个茶棚里休息,听到有消息立刻放下了茶碗,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一把拉过报信的士兵,“女公子有消息了是不是?”
士兵摇摇头。
“那就是昌平君有消息了?”
士兵也摇摇头。
王贲脸一垮,踹了报信的士兵一脚,“那你说屁个好消息。”
“我们在往东南方向的一条山间小路上发现了一些楚人的尸体,死相有些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的。”
发现楚人的尸体有什么用,他要的是昌平君或者是赵子瑜的线索。
楚人跟这俩有关系吗?
好像还真有啊。
于是王贲抱着管他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看看再说的想法,带着一队人马去事发地了。
到了之后,王贲都吓了一跳,这何止是死相奇怪,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确定这些人的身份的事情早就有人做了,王贲的目光被这些人身上或者身旁的红色的,像石头的东西吸引住了,不出意外这些就是杀人工具了。
表面被什么东西包着,跟一块石头一样,王贲翻来覆去研究了一会儿没看懂是什么。
“把这些都拿着。”
王贲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但是检查了没发现什么问题,准备带回去给自家君上瞧瞧。
“将军,我们在这条路的不远处发现了有人藏身过的痕迹!”
王贲跟着报告的士兵过去看了一眼所谓的藏身之地,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些死了的人之前藏的地方了。
看样子这群人之前是埋伏搞偷袭的啊。
那这样说起来,这群死了的楚国人是在堵着另外一群人啊。
就在王贲分析的时候,又有士兵过来说在更远的地方还发现了一处藏过人的地方。
“还有?”
勘察过之后的副将告诉王贲,更远的藏人点和这边的应该不是同一批人,“另外稍远处的藏身点当时藏了大概一百来号人的。”
一个小地方居然有三波人?
那小鱼儿最后到底是在哪一波人手里呢?
突然王贲的目光目光看向了东南方向,那边很明显有人走过的痕迹。
“留一部分人收拾这里,其他人跟着我走。”
副将跟着王贲,解释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走过这边应该是有一个小村子的。
副将的话让王贲心里有了些底,他有一种预感,线索就在那边。
但是等一群人走了很久快要看到人烟的时候,首先看到的不是什么小山村,而是冲天的火光和浓浓的黑烟,以及熊熊燃烧的房屋。
“赶紧去救火!”
王贲绝对不允许在这里断了线索!
这个着火的房子就是赵子瑜他们求救落脚的地方。
而为什么刚刚还好的房子会突然着火呢,时间还要退回到相里明醒了之后。
相里明醒了之后从和赵子瑜的交流中得知,这个雅婶子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丈夫孩子都死在了灭赵的战场上了。
“好在乡亲们都很好,平时帮我的也很多。”雅婶子很乐观,没有什么怨天尤人的愁绪,一看就是懂得感恩的人。
说着,雅婶子屋外就传来了一个大小伙的声音,“婶子,我娘让我给你送一些菜过来!”
雅婶子听到声音就放下手里的活去开门了。
门口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手里还拎着一篮子赵子瑜看不出来是什么的野菜。
“原来是大牛啊,快进来,快进来。”雅婶子看到满头大汗的大牛,赶紧让他进屋喝口水。
大牛也不推辞,然后一进屋就发现了两个生面孔,一个蹲在地上玩狗尾巴草,一个在给雅婶子干活。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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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互相对视了一眼,大牛率先问了这个问题。
“他们是迷路的孩子,来我家休息一下的,明天或者后天还要让你阿父带他们去城里找亲人呢。”
然后雅婶子简单介绍了一下双方。
“你们三个孩子好好玩一玩,婶子去给你们弄好吃的。”
说着就往厨房走去。
大牛完全不知道客气,“婶子我要吃糕!”
雅婶子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好,婶子知道。”
大牛进来就跟到自己家一样,拿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然后对着相里明问,“你们是城里的贵族吗?”
赵子瑜没想到这个小孩还挺敏锐的。
“不是我敏锐,而是我之前跟着我阿父去城里的时候,看到过城里的贵族,他们穿的衣服跟你们身上的好像。”
说着大牛就想上手摸一摸,但是被相里明避开了。
大牛撇了撇嘴,“不摸就不摸,等我以后长大了就去从军,到王将军麾下,然后挣军功,给我阿父阿母也买一身这样的衣服。”
“你好好加油!”虽然相里明不喜欢别人碰他,但是对于大牛的志向他还是给予了肯定的。
不过由于刚刚相里明不友好的动作,大牛才不想跟他说话呢,于是他绕开了相里明,凑到了赵子瑜面前。
“小妹妹,我叫牛,就是那种很有力气的动物,他们都叫我大牛,你叫什么啊。”
“我叫小鱼儿。”
“是水里游的那种鱼吗?”
赵子瑜点点头。
大牛很高兴赵子瑜对自己的回应,一点都不像以前看到的贵族那样眼高于顶,所以非常热情的喋喋不休。
大牛的话有很多,说的话跳跃性也很强。
说着说着,大牛就说到了,“我的力气可大了!”
然后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大牛就把雅婶子门口的一个巨石搬开了。
已知这块巨石大约成人的高度,少说也有一百来斤,而大牛现在才十岁。
这怕是传说中的天生神力吧。
【小九,历史上的项羽举鼎大概是多少斤?】
【据说是五百斤。】
难道自己意外遇到了一个不亚于项羽的大力士?
赵子瑜看向大牛的眼神都放光了。
而相里明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不是夸张,他从小到大没见过这样大力气的人,“小鱼儿,他好厉害啊。”
赵子瑜也是一样的想法,她觉得自己要和大牛建立良好关系!
就在大牛显摆自己的大力气的时候,雅婶子端着糕点出来了。
看到大牛又在玩那块石头,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说,“大牛放下那块石头吧,过来吃糕了。”
听到雅婶子的呼唤,大牛把巨石往地上一扔,就跑了。
赵子瑜和相里明又被巨石落地的声音惊住了,这大石没偷工减料,是实打实的沉啊。
“你们两个也别愣着了,过来一起吃啊。”雅婶子看到傻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连忙招呼。
赵子瑜和相里明只好整理一下震惊的情绪回屋了。
“你们没被吓到吧,大牛从小力气就大。”
赵子瑜和相里明都摇头表示没被吓到,而大牛则一副被夸奖的表情,很得意。
相里明刚拿起糕点,大牛就在一边介绍,“这是雅婶子做的最好吃的东西,你们快尝尝。”
听到这话,赵子瑜吃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
甚至跟自家阿母做的有点像,应该是错觉吧。
就在几个人吃糕点的时候,屋子里突然闯进了一群人。
大白天的,还蒙着脸,一看就不是好人!
24.第 24 章
看到这群人的第一时间,雅婶子就主动把几个孩子挡在了身后,对着为首的蒙面人就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中间的蒙面人没搭理雅婶子,而是越过她,指着最后的赵子瑜和相里明说,“昌平君要见他们两个,把他们两个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听到是这个要求,雅婶子松了口气,暗号对上了。
就是面前的这群人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好像人数有点多啊,但转念又想,可能是公主又得到了谁的支持吧。
所以雅婶子还是非常大义凛然的挡在了几个孩子面前。
“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害他们!”
蒙面人一下子还真的被雅婶子这副绝不妥协的样子唬住了,但是仔细瞧了瞧,又很确定这只是一个普通村妇。
而且还不理解这个村妇为什么要为两个萍水相逢的孩子拼命。
但是秉持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想法,蒙面人推开了自不量力的雅婶子,打算自己上手去抢了。
然后又被雅婶子抱住了腰,“你们快跑,婶子替你们拦住他!”
雅婶子的好意赵子瑜和相里明心领了,但是这种情况,他们好像没地方可以逃啊。
被缠住的蒙面人看了一眼找死的雅婶子,没花多少力气就给甩开了,“愚不可及。”
被重重甩在地上的雅婶子差点摔断了腰,她是真没想到这群人居然下这么重的手,难道公主没说清楚就是装装样子吗?
这个苦肉计也太真实了吧,好在她为了更加真实,也早有安排——提前叫了大牛这个傻小子过来。
现在自己是疼的起不来了,但是有大牛在,随便比划两下把这群人赶走就好了。
当然大牛也没有辜负雅婶子的期待。
在雅婶子被甩开之后,大牛接替了雅婶子的位置,挡在了赵子瑜和相里明面前。
大牛自信,就凭自己的一身力气,只需要两三下,四个人就被绑的整整齐齐了。
这个时候雅婶子还有点不敢相信,不应该是这群人被大牛打败吗,怎么现在是他们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了?
“乖乖把人交出来不就好了,非要吃了苦头才知道听话。”
蒙面人把雅婶子和大牛扔在了一边,“看好他们两个。”
然后带着赵子瑜和相里明去见昌平君了。
也就是这时候,雅婶子才相信他们居然真的遇上了昌平君!
完了,可能要在劫难逃了!
昌平君就在不远处的马车上,年纪跟嬴政差不多,虽然因为逃跑的比较匆忙,显得有些狼狈,但一身贵族气势没有丢。
见到昌平君的第一眼,赵子瑜就问“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昌平君只是闭着眼,没有回答赵子瑜的问题。
相里明看了一眼他身上衣服的样式,也问道,“昌平君是秦人?”
昌平君同样没有回答相里明的问题。
赵子瑜和相里明不明白这人又派人抓他们,见了面又不说话,到底要干什么。
赵子瑜只能讥讽了一句,“他是哑巴吗?”
刚说完这句话,昌平君身边的属下就立刻拔了刀。
“放下刀,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对这两个孩子说。”
昌平君终于开口了,不容易啊。
“你既然不是哑巴,为什么不回答我和明哥哥刚刚的问题。”
还闭着眼睛不说话,装逼怪?
赵子瑜见马车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了,其中昌平君还是闭着眼,于是不顾相里明的阻拦,大着胆子凑到了昌平君的面前。
原本闭着眼的昌平君此时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上了,只是昌平君依旧不说话。
昌平君直勾勾的看着赵子瑜,直到把赵子瑜看的浑身发毛,以为遇上了神经病了,然后他才开口,“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
说来也是非常的巧,昌平君一开始逃跑的时候是做好准备的,挑了一个不起眼的时间,而且刚好碰上嬴政出宫看孙女。
但是谁曾想到居然撞上了扶苏女儿被绑,咸阳城直接戒严了。
这直接让他们逃跑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更过分的是,那群劫走扶苏女儿的歹徒还打着自己的旗号,直接把他推到了人前,让他的逃跑之路更加艰难了。
可能是上天的安排吧,这群歹徒的绑架路线和他的回国路线重合了,所以好巧不巧,昌平君是看到了赵子瑜他们被杀手堵劫的。
原本昌平君是顾念着曾经的君臣之情和朋友之义,打算冒着暴露的风险救一救赵子瑜的。
但没想到,自己只是迟疑了一下,就让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场景,发现了赵子瑜身上的秘密。
“我看到了你杀死那二十个杀手的过程了。”
能召唤仙人帮助,果然如同传言一样,扶苏的女儿有大机缘啊。
只是这么说来大秦灭六国真的天命所归吗?
赵子瑜不知道昌平君心里的纠结,她只知道这个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而且还对自己有敌意,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赵子瑜警惕的让系统时刻做好砸人的准备。
相里明也没比赵子瑜轻松到哪里去,但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样子,“你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
昌平君理解这两个孩子对自己的防备,于是拿出了他在杀手尸体边捡的“凶器”,“是这个东西吧。”
昌平君拿着《现代汉语词典》,掂了掂,“这东西应该不是单纯用来砸人的吧。”
赵子瑜他们的警惕心更高了,“你派人绑架我们,现在又说这些话,到底想干什么?”
“它应该是有别的用处的。”
“我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你昌平君处心积虑的?”
“诶,你们说它外面的这层薄薄的、透明的东西能撕掉吗?”
“难不成你跟我大父有仇?”
“这上面的符号是某种文字吗?”
要命了,鸡同鸭讲,这老头听不懂人话吗?
“抱歉,我只是好奇这个神奇的东西罢了。”
而对于赵子瑜和相里明的质问,昌平君只说了一句,“如果我说你们遭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你们会相信吗?”
赵子瑜和相里明用一副“你看我们两个是傻子吗”的表情看着他。
昌平君笑了一下,“算了,不信也没关系。”
反正他也不需要这两个小孩子相信自己。
“你们只需要知道,是我救了你们就可以了。”
“你怎么救了我们?”明明明天我们就能回家,要他救?
这话赵子瑜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昌平君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很想吐槽,却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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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板着一张脸装冷静的小姑娘,从她身上居然看到了曾经的好友嬴政的影子。
当然是刚从赵国回来的嬴政。
“当然是带你们回楚国了!”
这话说完之后,昌平君也没有兴趣跟两个小孩继续废话了。
但是赵子瑜和相里明想的是,这不是救他们,是害他们吧。
“主子,那两个人已经处置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赵子瑜听到蒙面人的话,连忙拉开车帘,就看到雅婶子家着火了,而雅婶子和大牛还在房子里没出来。
“里面还有人呢!”
赵子瑜很激动的劝说昌平君,想着现在火势还没有涨起来,还是能救的。
而且赵子瑜不明白,带走他们就带走他们呗,为什么要放火呢?
都不说这个行为本身很残忍,就从昌平君一行人的角度考虑,放火不是更加引人注意吗?
他们是逃跑,不是旅游吧。
对此,昌平君的手下的解释是,斩草除根。
这个解释也很槽多无口吧。
看着油盐不进的这群人,也看着雅婶子和大牛就要命丧火场了,赵子瑜只能加筹码。
“我跟你们走,条件就是放了雅婶子和大牛。”
但是昌平君不为所动,“这不是你跟我谈条件的筹码。”
本来就在车上的人质还拿这个威胁他,果然还是幼稚的孩子。
“只要你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那是什么东西。”
知道昌平君好奇《现代汉语词典》,赵子瑜拿它做筹码,就不信昌平君不心动。
昌平君果然心动了。
“告诉你没问题,但你要先把他们放了!”
“可以。”
用两个黔首的命换秘密,昌平君觉得很值。
所以守信的昌平君没多久就让人把雅婶子和大牛带出火场了。
“人我已经救了,你的解释呢?”
赵子瑜示意昌平君把词典拿出来,三两下撕开了外面包着的塑料膜,然后翻开词典,扯着其中一页说,“这东西是纸,一种可以书写的工具。
而这玩意儿是很多纸做成的词典。”
【恭喜宿主向24人成功宣传“纸”,获得72点积分,当前积分96。
恭喜宿主向24人成功宣传本世界未出现的“词典”,获得500积分,当前积分596。
请宿主继续加油~】
积分来的猝不及防的,赵子瑜目前还没心思管。
昌平君拿了过来,又是没看懂的符号,“这上面的你看得懂吗?”
“当然!”
“很好,把他们绑起来带走。”
这下昌平君更加不能放了赵子瑜。
不是,这发展不对吧。
“不是应该先问问我上面写的内容是什么,你们再去求证对不对,然后再决定带不带走我吗?”
这么突然准备走了?
昌平君表示求证需要的时间太长了,先绑回楚国再从长计议,免得夜长梦多,浪费时间。
赵子瑜挣扎着不想走,蒙面人又拔刀了。
这次昌平君没有叫停,但是千钧一发之际,周围围上了一群秦兵。
“别来无恙啊昌平君。”
是王贲!
25.第 25 章
刚开始的时候,王贲看到火光冲天是立刻命人救火的。
但是越靠近就越发现不对劲了。
这屋前居然还有一群人,很明显是一群纵火犯啊!
于是王贲改变了计划,他命令秦军悄悄地绕过去,千万别打草惊蛇了。
所以才有了王贲悄无声息包围昌平君,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昌平君,束手就擒吧。”
王贲穿过层层包围的士兵,走到了昌平君面前。
说实话,一开始昌平君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的,但看到是王贲,随即就冷静了下来。
昌平君不慌不忙,“王贲小儿,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别说来的是王贲,就算今天是他父亲王翦来了,自己都不带害怕一点的。
“王老将军知道你在外这么嚣张吗?”
王贲差点没被这话吓到,还以为耳朵坏了,听错了。
不然这个昌平君怎么有种不分场合的目中无人啊。
他是没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吗?
他才是被通缉的罪犯啊。
“王贲,看样子你父亲没把我说的话放心上啊,要步了武安君的后尘啊。”
这人怎么一副自己长辈的做派,他没记错的话,这人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吧。
还有什么叫自家父亲步了武安君的后尘?
“当初武安君是因何而死的,你我都清楚。
现在王翦老将军的功劳可不比当初的武安君差啊。
你能保证现在的秦王不是当初的秦王,现在的王老将军不会是第二个武安君白起?”
听到昌平君的话,王贲大怒,“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污蔑我父子二人的忠心!”
对于王贲的愤怒,昌平君只是大笑了一声,“我可没有污蔑你父子二人的忠心,我只是提醒你前车之鉴罢了。
何况,你这么确定你家君上对你们的信任吗?”
“当然!”
“那为何王老将军还需要自污以保全性命呢?”
“胡言乱语!
君上是我们王家的恩主,我父子二人为大秦出生入死。
昌平君什么时候学了这种挑拨离间的诡计!”
王贲这话说的非常斩钉截铁,就像嬴政能看见听见一样,恨不得多多表忠心。
“那为什么这次攻打楚国是初出茅庐的李信,而不是你父亲王翦?”
昌平君的一句话堵得王贲哑口无言。
昌平君看着语塞的王贲,感觉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于是再接再厉。
“王将军要用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秦王的良心吗?
我好心提醒一句,君心难测啊。”
自从王贲出现就被昌平君死死摁住的赵子瑜听到这里,大概清楚来人的身份了。
毕竟虽然不知道王贲,但是她知道王翦啊。
《千字文》中的“起翦颇牧”里面的“翦”就是指的他——战国四名将之一的王翦。
而现在昌平君在干嘛?
他在策反王翦的儿子,策反现在唯一能救他们的人啊,这怎么可以!
“王将军……”
“把他们拿下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对于昌平君的话,说王贲一点不信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王贲还是分得清现在的情况孰轻孰重的,怎么可能被昌平君三两句话就扰乱心神了。
还是赶快抓起来带回去交给君上比较好。
对了,刚刚是不是有人叫自己了?
循着声音,王贲终于注意到一直被昌平君抓着的赵子瑜了。
就这样,两个人忽然对视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复杂情绪。
赵子瑜想表达的是救命。
但是王贲想的却是,自己一下子抓住了昌平君,同时也救了自家外孙女,一箭双雕啊,非常开心。
而且瞧着自家外孙女,招的多招人喜欢啊,白白嫩嫩的,眼睛圆溜溜的,头上扎着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就连脖子上的剑看着都比另外一个脖子上的锋利些。
等等,脖子上的剑!
“王将军,让他们都退后吧,不然这两个孩子的命可就没有了。”
昌平君原本也没期待自己的劝说起作用,他说那些只是为了转移王贲的注意力,好方便他拿赵子瑜和相里明做人质要挟罢了。
当然,那些话要是真的能让那两位君臣之间产生隔阂,最好不过了。
作为人质的赵子瑜真想啐昌平几口,就会欺负小孩,臭不要脸!
好像是能看穿赵子瑜的想法,昌平君抽空给赵子瑜解释了一下。
“小鱼儿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对面的那个王将军可是你外祖父哦。你说有你在手,你外公会投鼠忌器吗?”
首先,你才是老鼠;
其次,你个欺软怕硬的坏人;
最后,她觉得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祖父不会投鼠忌器,顾及自己的安危啊。
“怕什么,你大父可是秦……”
昌平君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王贲打断了,“昌平君,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要保证绝不伤害我的外孙女!”
被打断话的昌平君也不生气,直接表示他这人最重承诺了。
而赵子瑜则被刚刚的消息震惊到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外公,而且外公还承认自己。
但是为什么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阿母的娘家人呢,甚至阿父阿母都没有提过这件事。
自家外祖父是王贲,曾外祖父可就是王翦啊,这也意味着她阿母娘家的权势不低。
但为什么处在家族上升期的阿母会嫁给家族走下坡路的阿父呢?
甚至对娘家闭口不谈,讳莫如深?
总不至于是为了阿父身上那点子王室血脉吧。
按照自己上辈子看小说的经验,阿母这身份嫁给公子扶苏都成的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作为贵族小姐的阿母看上了穷酸落魄的阿父,然后不顾家族反对跟着阿父私奔。
阿母的娘家丢不起这个脸,就对外宣布和阿母断绝关系。
就一小会儿,赵子瑜在脑子里就把自家娘亲和崔莺莺、卓文君、王宝钏这些人画上了等号。
合理,非常合理,尤其阿父的脸也是可以吃软饭的。
打住打住,自家阿父比这些人的丈夫好太多了,不能这样污蔑阿父。
王贲看着表情变来变去的赵子瑜,完全搞不明白外孙女在想什么,只能戳了戳怀里的小团子,问一句“小鱼儿在想什么呢?”
王贲戳了一下发现自家外孙女的小脸还挺好玩,于是就没忍住多戳了几下。
要不是还有问题要问,赵子瑜才不会忍呢。
赵子瑜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剧情甩掉,甜甜的叫着外公,然后一老一小就这样十分和谐的往回走。
刚刚昌平君拿赵子瑜和相里明当人质,劫持着他们跑了很远。
王贲也是带着一队人马不远不近的跟着,寻找机会把人抢过来。
眼瞅着昌平君就要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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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天降知识”又出现了,十分精准的砸到了昌平君的腿上。
只听见一声哀嚎,王贲等人看准时机就把昌平君活捉了。
现在昌平君大概左腿已经断了吧,所以才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待着,发不出一点动静。
走了没多久,一老一小已经混熟了,所以赵子瑜就图穷匕见,开始问问题了。
“为什么我长到这么大都没见过外祖父你啊?”
因为君上没说我们可以去见你们。
“为什么阿父阿母没说过外祖父啊?”
天杀的这两个不孝子,居然半点都没在小鱼儿面前提起过自己。
“曾外祖父是战神王翦是吗?他会喜欢小鱼儿吗?”
这个问题王贲能回答,“低调低调,咱们私下夸夸就好了,而且你曾外祖父肯定会喜欢小鱼儿的。”
“曾外祖父和外祖父都是大将军,是不是比大父还厉害啊?”
可不兴这样说啊小乖乖,被君上听见了,你外祖父又要被忌惮的。
“外祖父家是什么地位啊。”
比你大父低的地位。
……
这些问题对于王贲来说太难回答了,所以只能挑着简单的、好回答的说一说。
在王贲倍感煎熬的时候,终于回到了雅婶子家。
此刻王贲终于松口气了,指着雅婶子和大牛问,“小鱼儿,等会儿外祖父要带着昌平君回宫复命,这两个人你准备怎么办。”
赵子瑜看着站在一边十分拘谨的雅婶子和大牛,都是自己的恩人,要什么回报还是问一下当事人的想法比较好。
虽然大概率是给钱。
大牛没挑,拿着一大笔钱高高兴兴的回到了家,结果刚到家钱还没拿给父母看呢,就被追着又打了一顿。
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啊。
相比爽快的大牛,雅婶子就有点难办了。
因为这场大火烧的实在是太彻底了,她家现在完全就是一片废墟,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
更别说雅婶子是几年前逃难过来的,在这边也没个亲族的,据说唯一的丈夫孩子也死在了战场上,孤家寡人的。
雅婶子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诉说着自己的艰难,最后提出了一个建议,“如果你们不嫌弃,给我找个能干活能容身的地方吧。”
其实雅婶子的意思是问赵子瑜能不能把她带回家,哪怕做个下人也行的。
“不可以!”王贲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这个雅婶子就算是小鱼儿和相里明的救命恩人,那也是来路不明的人,君上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人出现在小鱼儿身边的。
原本小鱼儿家里就都是君上和扶苏的心腹,现在出了这种事情,筛查只会更加的严格。
“那要不然雅婶子跟着我回家?”
相里明想的比较简单,既然小鱼儿的外祖父不愿意,那让雅婶子跟自己回家也行的。
赵子瑜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王贲看着已经一锤定音的两个孩子,虽然表面上没再说什么,但是心里想的是,你家的情况和小鱼儿家的半斤八两。
不过已经拒绝了一次,王贲不打算拒绝第二次,反正到最后要是真的有问题,肯定会处理好的。
雅婶子虽然没有如愿以偿的跟着赵子瑜,但是跟着相里明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后面再等待时机吧。
于是连连磕头感谢。
就这样赵子瑜就带上了雅婶子回家了,然后一群人被堵在了内城城门口。
26.第 26 章
“知道你被劫走后,你阿父阿母担心的一夜未睡,滴水未进。不过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他们你已经得救了。”
“找线索就是大海捞针一样困难。我当时下令封锁了咸阳城,挨家挨户的搜人,结果昌平君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几个韩国的反贼。”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个反贼长得非常好看啊,不过他被你阿父带走了,外祖父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算兴师动众,我这是拿着秦王诏令呢。”
……
一路上,赵子瑜和王贲有问有答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城门口。
然后马车就停住不前了。
王贲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呢,于是抱着赵子瑜,牵着相里明出马车查看,结果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抽泣声。
紧接着自己怀里的小团子就挣脱了自己的怀抱,一下子扑到了对方身上撒娇。
“阿母阿母,小鱼儿好想你啊。”
王舒看到自己活蹦乱跳的女儿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了,原本的抽泣一下子变成了泪如雨下。
抱着赵子瑜就不松手,连扶苏要抱都不给。
要知道,当公子高派人过来告诉她小鱼儿被绑的时候,自己差点晕了过去。
“你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阿母的视线,这次差点吓死阿母了。”
王舒越说眼泪越多,又是自责自己没做好母亲,又是数落扶苏没看好孩子,中间夹杂着一些找回孩子的庆幸。
看着这样情绪外露的王舒,扶苏和赵子瑜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连声安慰。
虽然好像没什么作用。
“这么大人了还哭,比小鱼儿还不如了。”
听到这话,王舒条件反射的止住了眼泪。
不出所料,是自己三年没见的亲爹。
然后眼泪又要留下来了。
“别哭别哭,阿父也没说重话啊。”
事实上,不管什么时候,不管王舒多大,王贲都受不了女儿的眼泪,立刻缴械投降了。
王舒将赵子瑜交给了扶苏,然后抱着王贲,“女儿好想阿父啊。”
“想阿父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女儿这不是有原因嘛。”
赵子瑜听到这里,看了一眼拐骗贵族小姐私奔的“罪魁祸首”扶苏,在心里轻啧了一声。
扶苏有感,低头看了一眼导致自家夫人抽不开身回家的“罪魁祸首”赵子瑜,也在心里轻啧了一声。
此刻父女俩想法十分同步:都是你的错。
在王贲和王舒“父女相认”的时候,一道煞风景的声音止住了王舒的眼泪。
“那为什么小鱼儿没听阿父阿母提起过外祖父啊?”
赵子瑜这话提醒了王贲,“对啊,我也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从来不在小鱼儿面前提我?怎么我这个做父亲的很给你们丢脸吗?”
面对王贲的胡搅蛮缠,王舒和扶苏面面相觑。
岳父怎么还捣乱呢?
就是,自家父亲怎么没事找事的。
赵子瑜像是没看懂父母的尴尬,反而一脸欣慰,外祖父打吧骂吧,只要外祖父出了气,就会原谅自家父母了,阿母也能回家了。
想到这里,赵子瑜揪了揪扶苏的衣领,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感慨了一句,“阿父,你真不是人啊。”
扶苏眼皮子一抽,小鱼儿刚刚是不是骂自己了!
这说的什么话!
“阿父,不是我说你,哎。”
赵子瑜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扶苏更加懵圈了,他怎么觉得一夜过去,自己在女儿心里原本就不怎么高大尚的形象更低了呢?
但是还没来记得问女儿呢,嬴政的声音就从身后响了起来。
“一群人堵在城门口干什么!”
原本他在城内等着的,但是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个人影,结果出来一看全在城门口吹风。
“大父!”
赵子瑜看到是自己好久没见的大父,瞬间抛弃了亲爹亲娘,直奔嬴政而去。
王贲等人看到嬴政出现,都在犹豫要不要行礼,但是被嬴政一个眼神制止了。
嬴政抱着赵子瑜,往城内走去,“好久没见吗?大父怎么记得昨天才见过啊。”
“但是小鱼儿感觉自己是很久很久没见大父了,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嬴政没想到赵子瑜还能说出《诗》里面的东西,非常惊讶和惊喜,他就说他们家小鱼儿非常聪明。
回去就让李斯他们走马上任去教小鱼儿。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这样上了马车,众人松了口气。
“刚刚君上的样子太吓人了。”
王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他觉得君上还是不苟言笑比较好。
“可不是嘛,父王这个样子真的好可怕,我宁愿他板着一张脸训我,也不要他一脸慈爱的看着我。”
王贲转头一看,接他话的是公子高。
“不过好在父王的慈爱对象只有小鱼儿一个,我不用遭罪。”
想到这里,公子高也学着王贲拍了拍胸口,十分庆幸一样。
“你过来干什么的?”扶苏看着突然出现的弟弟问道。
接小鱼儿应该不需要这么多人吧。
公子高一脸那还用说的表情,“父王让我过来处理一下后续情况。”
这件事情的后续不是自己负责的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父王说这次我虽然是受害者,但小鱼儿被劫走我也是有责任的,所以让我过来听你使唤的。”
听了这个理由,扶苏觉得合理多了。
“主君请各位别磨蹭,快点上马车。”
是嬴政派人过来催他们了。
于是公子高率先带着相里明跑了,美名其曰送孩子回家。
他才不要和父亲一起呢,他发现了只要小鱼儿在,自家父亲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其余人没跑掉,只能上了嬴政的马车。
即使是嬴政普通的出行马车,秦王的待遇和礼制还是在的,所以马车还是比较豪华舒服的。
但是现在的马车里面,气氛却有些尴尬。
王贲由于是第一次和君上共乘一辆马车,显得格外拘谨,而且不能对君上表现的特别恭敬,引起赵子瑜的怀疑。
所以王贲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甚至多次表达自己要去外面骑马,不坐在里面。
但是都被拦住了。
这在赵子瑜眼里就变成了,外祖父一刻都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意思。
王舒上了车,冷静下来,回想起在城门口抱着女儿、父亲大哭的情形,羞耻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头都抬不起来。
扶苏则是从上了车就在想刚刚赵子瑜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这在赵子瑜眼里就变成了夫妻两个面对外祖父的怒火非常羞愧,一句话说不出来。
而马车里最平静正常的,可能也只有嬴政了。
赵子瑜在心里十分佩服自家大父的钝感力,或者说是处变不惊的能力。
这么尴尬的场景下都能旁若无人的看书。
反正她是做不到。
而且她还担心,要是自己不做点什么,挽回一下自家的形象,外祖父一怒之下把阿母带走怎么办。
为了保护自己完整的家,赵子瑜化身为叽叽喳喳的鸟雀,各种讲笑话逗王贲开心。
甚至还详细讲述自己被拐字后的经历,博取同情。
“大父,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差点就要变成一条死鱼了,还好外祖父及时出现。”
赵子瑜一边说还不忘一边给夸奖王贲。
“外祖父可威风厉害了,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英雄,三两下就把昌平君摆平了。”
原本还坐立难安的王贲听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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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嘿嘿一笑,表示小鱼儿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外祖父笑了,气氛终于没那么尴尬了,这方法可行!
“将军客气了,你的成绩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嬴政说的是王贲在战场上的功绩,他非常认可。
赵子瑜还以为自家大父是在跟外祖父打好关系呢,于是也不遗余力的附和。
“就是就是,外祖父,你可厉害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咳咳,小鱼儿夸得有点过了,外祖父受不起了。”话是这么说,但王贲的小表情却像是在说,多说点多说点。
“外祖父受的起的,就算外祖父受不起,曾外祖父也受得起。”
赵子瑜这话王贲无法反驳。
“所以以后小鱼儿能不能去外祖家找你和曾外祖父玩啊。”
王贲动作一顿,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嬴政,寻求意见。
但嬴政却没表示。
“小鱼儿为什么非要去外祖父家啊。”扶苏看着突然不说话的大家,及时开口。
什么为什么,要不是为了你们俩未来的幸福,我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用得着这么拼吗?
于是赵子瑜给了扶苏一个无语的眼神,“因为曾外祖父超级厉害啊。”
原谅赵子瑜现在夸人只会用“厉害”两个字吧。
嬴政听到赵子瑜的话,问了一句,“小鱼儿是怎么知道王老将军非常厉害的呢。”
因为王翦将军不仅是战国四大名将,而且为秦朝的一统大业贡献良多啊。
连克九城,直逼邯郸,灭了赵国;
水淹大梁城,灭了魏国;
接手李信的败军,斩杀项燕,俘虏楚王,灭了楚国。
但是不能这么说。
一方面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该知道的,另一方面她还不清楚外祖父对自家的态度呢。
“因为阿父在家跟我说过,咱们秦国能灭了赵国和魏国都是靠的曾外祖父啊。
大牛当时都说他要从军,一定要投到王翦将军麾下呢!”
扶苏在家里说过这些?嬴政表示怀疑。
生怕王贲不相信,赵子瑜还补充道,“而且大父在家里也说他可敬佩曾外祖父了,要是没有曾外祖父,哪里有我们家这样的安稳生活啊。”
好了,嬴政确定赵子瑜这个小坏蛋在胡编乱造了。
王贲激动的看着自家君上,仿佛在说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王老将军绝对是我们大秦的功臣,王家也是!”
很好,自家大父非常上到,比阿父聪明,几句话就把外祖父说的开心了。
然后再看到一言不发的自家阿父,赵子瑜摇摇头,这家没她得散!
“阿父,真羡慕你有我这样聪明机灵的孩子啊。”
看到自家女儿两三句话就哄得岳父找不到北的扶苏正低头憋笑呢,突然听见了这么一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子瑜暂时没空跟扶苏解释,因为王贲缠着赵子瑜,小声的在问,“小鱼儿,你大父在家还怎么说我和你曾外祖父的?”
赵子瑜有些无奈,这外祖父怎么这么喜欢听好话呢?
但是,为了父母的未来,赵子瑜使出了浑身解数。
“大父说曾外祖父和武安君一样善于用兵。”
“大父还说,王翦虽老,壮心不已,依旧是老当益壮,不坠青云之志。”
“大父还说,王翦在,可兴大秦!”
……
嬴政听着越到后面越离谱的话,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想,还好你大父我是秦王,不然你这话被传出去,一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嬴政心里想什么,这两人不清楚。
反正他们一个编的激情澎湃,一个听的手舞足蹈。
说嗨了的赵子瑜没过脑子,说了一句,“大父告诉我,有一次君上还拉着曾外祖父的手,对他说‘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呢。”
50-60
第51章 噩梦
今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阳光温暖,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赵子瑜真心觉得这样好的日子要么应该在院子里晒太阳,要么应该在屋子里睡大觉,要么也可以去巡视自己的事业……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跟着阿母出门参加那种无聊的宴会。
赵子瑜有预感,自己绝对会成为长辈们争相玩耍的玩具的。
赵子瑜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福袋,用这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发誓。
不用照镜子赵子瑜就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装扮隆重的圣诞树。
赵子瑜不懂了,往年阿娘参加宴会都是把自己丢给阿父,自己一个人去的,为什么今天要折腾自己了?
王舒还沉浸在装扮游戏中,闻言很随意的解释道,“今天我们参加的是外祖母举办的赏花会,小鱼儿都没怎么见过外祖母呢,今天要带你好好认识一下的。”
之前摸不准君上的态度,同时也担心小鱼儿的身体,所以王舒一些宴会都是能推就推,不能推的也是一个人去,从没有带过小鱼儿。
但是这次不同了。
赵子瑜撇撇嘴,她才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呢。
王舒刮了一下十分不乐意的赵子瑜的鼻子,“小鱼儿就当是陪陪阿母了。”
说完又拿出了一个长命锁要往赵子瑜身上戴。
为了自己的脖子,赵子瑜连连摆手,“不要不要,阿母不要戴了,小鱼儿身上挂不住了!”
王舒往赵子瑜身上比了比,还有地方可以挂,于是说道,“哪里多了,还能挂的。”
说完无视赵子瑜的反对,心满意足的赞美,“我们家小鱼儿这样打扮起来真有福气!”
说完之后,王舒看着赵子瑜的脖子,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正思考着呢,赵子瑜的第六感告诉她快跑,不然脖子又要遭罪了。
于是赵子瑜趁着王舒翻箱倒柜的时候跑开了,“阿母,够了够了!”
只可惜,赵子瑜人小腿短,刚跑没几步就被王舒逮住了。
王舒瞬间眼眶蓄满了泪水,一副十分委屈、难过的表情。
在赵子瑜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时候,王舒幽幽开口,“小鱼儿就这么不愿意陪着阿母吗?”
赵子瑜挣扎的动作一顿,不懂自家娘亲此话何意。
王舒继续追问,“小鱼儿是不是开始嫌弃阿母啰嗦,烦人了?”
赵子瑜被问懵了,阿母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啊。
还有自家娘亲什么时候演技这么好了,说哭就哭的。
“小鱼儿是不是打算不要阿母了啊?”
赵子瑜觉得,娘亲的这三个问题不应该来问自己,应该去问阿父,三岁的她不应该这么早面临这种无解的问题。
另外,赵子瑜感觉自己背上十分沉重,被一口大锅压得实在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一边是陪着阿母参加宴会,一边是背一口黑锅。
要是可以,赵子瑜两个都不想选,但是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阿母,小鱼儿错啦,小鱼儿最最最喜欢阿母了,小鱼儿最喜欢陪着阿母参见宴会啦。”
赵子瑜只能发挥自己三岁孩子的天赋和优势,扑到了王舒怀里撒娇。
然后仍由王舒折腾自己。*
赵子瑜悄悄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了,自己阿母最近特别粘人!
已经严重到自己绝对不能离开阿母视线半步的地步了,不然阿母就要到处找人了。
像一个没有灵魂,被人摆弄打扮的布娃娃的赵子瑜头脑风暴中,究竟是什么时候阿母变成这样的呢?
记忆不断倒带,想起来了!
阿母的不安和粘人是赵子瑜和嬴政从庄子上回来的那天晚上开始的。
记忆回溯,那天晚上,月黑风高,赵子瑜在跟系统胡扯,没多久王舒就来了。
王舒敲开了赵子瑜的房门,久违的抱着赵子瑜一同睡觉。
被王舒抱着的赵子瑜十分困惑,今天晚上阿母怎么来找自己了?
阿父居然这么大方的放人了?
王舒搂着赵子瑜,一边拍着赵子瑜的背,一边解释,“阿母今天晚上看小鱼儿就只吃了一碗饭,有点担心,往常都是两碗打底的。”
王舒担心是因为白天的事情让小鱼儿产生心里负担了,所以过来陪着小鱼儿的。
不知道为什么,赵子瑜听了娘亲的解释,有点脸热了,“阿母,小鱼儿也没你说的吃的那么多吧。”
王舒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闺女,刮了一下赵子瑜的鼻子,“能吃是福,你吃的多了才说明阿母把你养的好啊,白白胖胖的。”
赵子瑜不是很想用白白胖胖来形容自己。
只是瞧着自家阿母一脸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也只能妥协。
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暗示,自己现在就是个孩子,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很正常,有一点婴儿肥很正常。
王舒继续做着解释,“吃饭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后来你阿父告诉我,你们今天出门看到了不好的事情。
阿母担心你心情不好,收到了惊吓,,所以今年过来陪着我的小鱼儿。”
原来是这个原因,赵子瑜非常心大,直接白手,“哎呦没事的,你闺女我怎么会被那些事情吓到呢。”
王舒不信,想起了刚刚自家夫君的话,“小鱼儿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感情也很丰富,这很好,但是我怕她慧极必伤啊。”
更何况还有一个预言在前面呢,夫妻两个真的很害怕一不小心他们就失去了自家可爱的闺女。
“阿母这几天就陪着你,就当是咱们母女俩好久没有一起睡觉的补偿了。”
说完,王舒就搂着女儿准备睡觉了。
赵子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王舒郑重其事的样子,赵子瑜都不太确定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前几天她才陪着阿母一块儿睡觉的吧,为此阿父还偷偷把自己送回了房间。
一来二去的,差点自己要感冒了。
“阿母一直说小鱼儿有心事,但是小鱼儿怎么感觉是阿母你有心事呢?”
王舒轻拍小鱼儿背的手一顿,不自觉的握禁了拳头,然后又轻轻松开了。
“哪有,阿母就是不舍得小鱼儿而已,没有小鱼儿在身边,阿母睡不着。”
赵子瑜不信,自己不在身边,阿母可能不习惯,但绝对不会睡不着的。
更何况今天阿父还在,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阿父怎么可能会放阿母过来找自己呢。
“好了小鱼儿,天色已经不早了,阿母是过来监督你睡觉,咱们快睡吧。”
赵子瑜撇了撇嘴,大人在说不出理由的时候总会用长辈的威严让孩子屈服。
而且一个事情,自家娘亲找了好几个理由了,绝对有问题。
但是既然阿母不想说,赵子瑜也不多问了,谁让她是自己的阿母呢。
折腾这么久,赵子瑜也困了,打了个哈欠,轻声说了一句“阿母不要担心,小鱼儿爱你。”
然后又窝回了王舒的胸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过去了。
忽然被自家闺女真情表白的王舒,虽然手上动作没有停,但是眼泪早就流了下来。
小鱼儿这么好,她一定要好好保护!
欣慰之余,王舒忍不住想起了今天她出门时看到的人。
白天的时候,扶苏和小鱼儿都跟着嬴政出门了,一个人在家的王舒没事干,十分无聊。
突然想起来偶然间认识的一个冯娘子,起了拜访友人的心思,于是带着几个人去东街了。
说起这个冯娘子也是真的可怜,出生商贾之家,嫁了同样是经商的夫君,两人琴瑟和鸣,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原本十分幸福的家庭在一年前戛然而止了。
冯娘子的夫君在外走商的时候出了意外,撒手人寰了,留下孤儿寡母完全护不住偌大的家业。
所以,在家业被族人吞了大半后,为了不被族人欺负致死,冯娘子下定决定带着孩子回到娘家寻求庇护。
但是,谁能想到自己长大的家在兄嫂当家之后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家里的兄嫂对她长期待在娘家非常不乐意,尤其是嫂子,已经多次明里暗里的讽刺了。
冯娘子脸皮薄,也有傲气,直接收拾了一番搬到了东街自力更生了。
按理说这样的人不应该和王舒产生交集的,但是世界上总有那么多巧合的。
那天,王舒心血来潮,巡视了一番自己的嫁妆铺子,碰上了前来寻工的冯娘子。
当时掌柜的因为已经招到人了,就没有收冯娘子,准备把人赶走。
冯娘子眼见寻工无望的时候,王舒进来了。
掌柜的对王舒毕恭毕敬让冯娘子认定王舒的话语权绝对很大,于是放手一搏,跑到王舒脚边跪下请求。
王舒身边的人都被这个妇人的大胆震惊到了,回过神来之后就准备把人赶走。
但是冯娘子还没有说出自己的请求呢,坚决不走。
王舒回过神来之后,倒是产生了听一听面前妇人的请求的心思,于是挥手让随从放开冯娘子,给了冯娘子一个机会。
冯娘子先是磕了个头,“夫人,我会写字,之前夫家经商,所以我也会算账。
这是我绣的花,您看一下,无论做什么我都能很快上手,求您收下我。”
冯娘子几句话展示了她的价值。
王舒接过冯娘子的手帕,又让冯娘子写了一张字,比较满意,反正最近小鱼儿缠着说要建一个什么书店,正好还缺人,既然这个冯娘子会写字,会算数的,正好过去。
敲定好冯娘子之后,王舒多嘴问了一句她的家庭情况,怎么为了个工作,这么不顾一切的。
冯娘子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非常坦然的说了自己的遭遇。
听完冯娘子堪称坎坷的遭遇后,王舒生出了怜悯之心,更加认定了自己收下冯娘子的正确性。
后来冯娘子这人做事麻利,很会来事,一来二去的也就和王舒说上了话。
王舒是非常喜欢冯娘子的,尤其是知道冯娘子的孩子跟小鱼儿差不多大的时候,直接送了冯娘子好多赵子瑜不穿的衣服。
冯娘子也好不扭捏,照单全收了。
王舒就喜欢她的爽快。
这次王舒想起来去找冯娘子,也是因为之前听冯娘子说起的,“夫人这样照顾我和我家芳儿,又是关照我工作,又是给芳儿送衣服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所以我这才舔着脸来邀请您,如果有空可以来我家,我好好谢谢您。”
王舒原本是不打算去找冯娘子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白天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这件事。
然后王舒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去看看也无妨,于是就带着人出门了。
结果这下就让王舒看到了一辈子的噩梦。
王舒照常先去了几个铺子,简单巡视了一下之后,在走出最后一个书铺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赵环!
第52章 计划
王舒绝对不会认错的!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穿的是粗布麻衣,头上戴着也不是当初作为公主时,雍容华贵的珠宝首饰,而是简单簪了一根木簪。
整个人透露着平和温婉,和当初盛气凌人、咄咄相逼完全不一样,但是王舒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过这个人就出现了几秒钟,等王舒回过神来想再看清楚一些的时候,赵环就消失在了人群中了。
不过虽然王舒就看了一眼,但是就拿一眼,王舒又回忆起了当初被赵环折磨的恐惧了。
这种被毒蛇盯上的恶心和害怕,王舒完全没了什么访友的心思,立刻上了马车回家。
回到家的王舒还是感觉背后森森的寒意,所以,等到傍晚扶苏他们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王舒魂不守舍的样子。
扶苏还以为自己出门半天,妻子发生什么重大事情了,急忙上前询问情况。
他一把抓住王舒的手,冰冷的吓人。
“怎么回事,手这么冷,是生病了吗?”说着就要去找大夫。
但是王舒拦住了,“夫君我没事。”
扶苏一点也不相信,“还说没事呢,手都像一块冰了,刚刚叫你的时候你也没听见。”
“我在想事情呢。”
扶苏还是觉得不可相信,想什么事情把自己想的手脚发冷,失魂落魄的呢。
王舒张张口,看到身边仆人还在,就让春兰带着人先下去了。
扶苏看到自己夫人这样,更加不明所以了,“阿舒,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舒见人都走光了,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夫君,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赵环。”
“什么!”这下连扶苏都失态了,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扶苏没有怀疑王舒这话的真实性,也没有问是不是她看错了什么,因为扶苏知道,自从那件事过后,自家阿舒对赵环就有了生理性的恐惧。
“夫君,你上次跟我说赵环还活着,结果我这次就在咸阳城看到了她。”
王舒说着就感觉不对劲,“按理说她现在这样应该离我们越远越好,但是她反而出现在我们面前,你说她是不是又想对我们或者是小鱼儿下黑手啊。”
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又要伤害小鱼儿,王舒就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此刻作为母亲的本能超过了对赵环的恐惧。
扶苏只失态了一下,然后抱住浑身发抖的王舒,不断安慰。
“你放心,这次阿舒你看到了她,我们就提前有了防备,我在暗处多安排点人,绝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伤害你和小鱼儿的。”
扶苏甚至觉得,他的势力不够多不够强,准备找嬴政说一下这种情况。
扶苏打算即便是冒着被父王骂一顿小题大做的风险,也要求父王出手,要么抓住那个人,要么好好护住小鱼儿。
扶苏的办法王舒虽然认可了,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小鱼儿,所以就有了王舒大半夜去找赵子瑜一块儿睡觉的情况了。
然而被王舒抛弃,独守空房的扶苏觉得,把赵环找出来以安夫人心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不然他不敢想象,阿舒要把他单独留在床上多久。
“明天就去找父亲说这件事,父亲重视小鱼儿,一定会上心的!”
扶苏自言自语的声音有点大,仆人还以为扶苏有什么事情,“主君可有什么吩咐?”
“没有!”
扶苏翻了个身,继续在心里唾骂赵环不做人。
另一边,被扶苏记恨的赵环打了个喷嚏,悄悄敲响了东街一扇非常不起眼的门。
敲了三下,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好久没有路面的雅夫人。
赵环刚进门,连外袍披风还没有脱,就问道,“已经快四个月了,让你接近扶苏一家你做的怎么样了?”
赵环冒着被抓的风险进入咸阳城,与雅夫人在这里会面,就是想知道她的任务进度。
毕竟四个月了,什么消息也没有,好的坏的都没有。
奇了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雅夫人死了呢。
先对赵环询问,雅夫人很为难,然后端起准备好的水,“公主远道而来,还是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
赵环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你先给我说说情况怎么样了。”
“公主,是这样的,我跟着相里氏家的小子回家之后发现秦王将墨家人拘在一起,为秦国打造武器……”
赵环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这个消息之前按插在相里氏的探子早就说过了,“你不要说一些我已经知道的事情,我是问你接近扶苏一家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有,你为什么会去相里氏家里?”
雅夫人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躲开这次的盘问了,索性和盘托出,自己当时被安排到相里家的前因后果了,“至于接近扶苏一家,我还没有找到机会。”
从刚刚雅夫人支支吾吾,找各种话题开始,赵环就知道这中间肯定出问题了,结果搞了半天什么也没做。
赵环冷笑一声,“没找到机会?
四个月了你告诉我没找到机会?
我当初设计让你成为那两个孩子的救命恩人,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抓住,你这四个月在干什么,做仆人做昏了头了吗?”
赵环这话说的比较重,说的雅夫人都快哭了。
不过雅夫人的眼泪曾经对赵环的父亲没用,自然对赵环来说跟没有用了。
甚至赵环都想骂人了,怎么千选万选,选了这样一个蠢货。
算了,这个蠢货还是自己身边为数不多的能拿得出手的人了。
哭了半天见赵环无动于衷,雅夫人也渐渐收起了没用的眼泪。
雅夫人解释,自从她被带去相里氏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了,“他们一直约束着我,说是这个地方特殊,进来了就不能出去了。”
赵环嗤笑出声,当初那些进去的探子是什么样,她不清楚吗,现在跟自己装什么?
“你出不去就不会制造机会跟能出去的混好关系啊?”
雅夫人也很委屈,“我到了相里氏家,不止扶苏的女儿再也没出现过,甚至连相里家的那个小孩子都没见过几眼,所以我才没有机会跟什么人搭上关系的。”
但是赵环完全听不进去,还是一个劲的让雅夫人寻找机会,制造偶遇。
“你见不到相里家那个小子,你就不会制造偶遇吗?你就不会自己靠近那个小子吗?”
赵环想的很简单,雅夫人既然见不到扶苏家的小丫头,那就先接近能看见小丫头的人,搞好关系自然而然就能见了。
“但凡你动动脑子,你都不至于三个月了,任务毫无进展!”
说完之后,赵环直接给雅夫人下了最后通牒,“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都要给我接触到扶苏一家,最后跟着他们走。”
雅夫人有点犹豫,自己连面都没见到呢,就给自己上难度了?
赵环看到雅夫人这个畏畏缩缩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想说什么!”
既然赵环问了,雅夫人也没藏着掖着,“公主,我感觉他们好像在防着我。”
这话让赵环皱起了眉头,“怎么说。”
雅夫人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告诉赵环,每次在她想接近相里明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障碍。
“后来我直接蹲点了相里明,但是相里明见到我的第一眼,除了正常打招呼,完全就不说其他的话。”
就好像是被人提前告诉说不许和她说话一样。
“原本刚到相里氏家的时候,我是被安排在相里明身边的,但是就过了一晚上,我就被调到了相里夫人那边。
去了相里夫人身边伺候没多久,他们就以我是他们小主子的救命恩人,不应该做下人的活为由,又把我调去花园养花了。”
这下要哭的是赵环了。
她真的是被这个女人蠢哭了,“这事儿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要是早点告诉她,她还能尽早做打算。
“但是我这四个月没办法跟外边联系,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能出来呢。”雅夫人小声反驳。
但是被赵环瞪了一眼,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就没声儿了。
“所以你就这样老老实实在花园里种了三个月的花?”
雅夫人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点了点头。
“蠢货!”
赵环气的将手中的杯子一摔,阴冷的像一条毒蛇一样看着雅夫人,如果不是现在她身边能用的人寥寥无几,她一定要把这种蠢货扔去喂她的宠物!
“公主,我……”雅夫人被赵环的眼神吓到了。
赵环没心情听雅夫人狡辩,拿出了控制雅夫人最好的借口,“你想不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了?”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
一句话,让雅夫人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了,立刻保证一定好好完成赵环的任务。
简单交代完事情之后,赵环就让雅夫人赶快回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没有挑明你身份,所以说你还是安全的,继续想办法接近扶苏一家。”
虽然用孩子的下落暂时调动了雅夫人干活的积极性,但是赵环还是不放心,还是要自己亲自出马才好。
回到自己大本营的赵环一边摸着自己的宠物蛇,一边想着接下来的办法。
自己这边可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宠物蛇在赵环的抚摸下,呲呲呲的吐着蛇信子,仿佛在回应她。
赵环正想的出神呢,这时候一个小丫鬟进来了,“公主,该用膳了。”
一个小丫头,是当初赵国还没有被灭,她还是公主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伤痕累累的她,难得心生恻隐之心就回来的。
后来赵国灭亡,自己带出来的人就剩她了。
现在应该是到她报恩的时候了。
“兰花,跟着我多久了。”赵环亲切地拉着小丫头的手,温声细语的跟她说着话。
兰花不明白赵环的意思,但是以前的教育告诉她公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所以兰花还是很老实的回答了赵环的问题,“回公主的话,已经五年了。”
赵环咀嚼着这两个字,五年,很长时间了,所以,“你对我忠心吗?”
兰花被赵环这个问题问的害怕了,吓得她赶紧跪下磕头认错,“奴婢对公主忠心耿耿,公主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是愿意的。”
非常好。
赵环赶快扶起兰花,“这是干什么,我只是跟你聊聊罢了。
你跟我长得想象,体型也差不多,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把你从奴隶市场买了回来。
可以说你是我一手培养的,哪里会舍得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啊。”
兰花听了这话有点迟疑,“那公主的意思是?”
赵环笑了笑,“我不过是打算让你混进王家,给我当个内应罢了。”
兰花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表示一切都听赵环的安排。
赵环很高兴,摸着宠物蛇,“小白,你看天无绝人之路啊。”
第53章 赏花宴
“哎!”赵子瑜第101次叹气,为什么自家阿母最近这么的反常的粘人。
王舒捏了捏赵子瑜幽怨的脸,“今天是你第一次见外祖母,不许愁眉苦脸的!”
赵子瑜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正如之前所说,王家今天在举办赏花宴,所以赵子瑜从门口走入内院,一路上都是鲜花装扮,仿佛春天一样。
赵子瑜趴在王舒背上,小声感叹,“阿母,没想到在快进入冬天的时候还能看到这么多品种不一的花啊。”
赵子瑜虽然不是很懂花,但是有些常见的春天开的花还是看得出来的。
王舒很理所当然的解释,“要的就是不同寻常,如果只是寻常的花,你外祖家也没必要办这个赏花会了。”
赵子瑜点点头,在这个时代能有反季节的花,还是自己太低估了钞能力啊。
但是即便这样,赵子瑜还是对这个“赏花”提不起兴趣。
王舒这次倒是没有强迫赵子瑜一定要喜欢,“等过会儿去见过你外祖母他们了,你就找机会跟你表姐出去玩吧。”
设身处地的想,王舒也知道自家闺女肯定闲不住,于是给她出主意。
有了王舒的承诺,赵子瑜血条恢复了80%。
穿过一个被梅花装饰的非常高洁雅致的连廊,王舒她们就到了宴会的中心——花王姚黄牡丹的观赏处。
“据说这个姚黄是王小将军寻了好久才寻到的。”
“何止啊,听说因为王小将军对夫人的小心感动了花神,才让这花现在开放的,所以我们才借了光能在这时候看到如此美丽的盛景啊。”
赵子瑜刚进门就听到两家夫人在舅母章夫人身边恭维。
章夫人只是淡淡的笑着,不接任何话。
“大嫂,我们来了。”
要不说王舒心细如发,了解自家大嫂呢,在章夫人礼貌性的微笑中看出了不耐烦,所以出声解救了她。
“小妹回来了,快快快,母亲早就等着了。”章夫人热情的走到王舒面前,作势要带她去屋子里见王夫人。
“张夫人、姚夫人我就先失陪了。”
这下,章夫人终于不用跟这两个人假笑了。
“大嫂,这不符合你八面玲珑的性子啊。”走远之后,王舒笑着问刚刚的情况。
章夫人无奈叹了口气,“我再八面玲珑,也抵不住这两人天天缠着啊。”
这话不只是王舒,连赵子瑜都来了兴趣。
赵子瑜天马行空的想,难道这就是豪门舔狗吗?
“还能是什么事啊,祖父被君上派去攻打楚国是因为李信将军兵败,你知道李信将军为什么兵败吗?。”
王舒摇摇头,这事儿扶苏只是在她面前简单说了一句,具体原因没说过。
大概是因为楚国太厉害吧。
章夫人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什么楚国厉害,那是因为李信将军被人断了粮草。”
天呐!
听到章夫人的话,王舒和赵子瑜不约而同的捂住了嘴,“难不成这押送粮草的就是他们两家?”
章夫人肯定了她们的猜测。
赵子瑜不解了,他们是秦国人,断前线将士的粮草是什么卖国行为啊。
何况攻打楚国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中比较重要的一环,他们这样做不是在秦始皇头上蹦跶吗?
这么不怕九族遇难啊。
难道他们是什么奸细?
在赵子瑜和王舒疑惑的表情中,章夫人解释清楚其中前因后果。
张家和姚家能干出这种事情倒不是因为他们是奸细,而是他们太贪了。
原来张家和姚家在押运粮草的时候,不约而同的眛下了一半的粮草,这就导致李信在最后一次出兵时饿着肚子惨败。
“所以这次他们这样了,是想来找父亲帮忙在君上面前求情的?”
章夫人点点头。
赵子瑜在心里啧了一声,什么奇葩,居然自大到这个地步。
“那君上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这点章夫人就不知道了,听说君上最近还没有关注这件事呢。
“不过也快了,据说君上准备抄家了。”
听到这里,王舒松了口气,有处罚就好。
但是转念又想,万一自家父亲打仗打到一半也被人侵吞了粮草怎么办。
作为好女儿的赵子瑜这时候就上场了。
“我愿意捐出我和二表兄养的鸡鸭鹅!”
赵子瑜突然出声倒是把两个大人弄的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章夫人揉了揉赵子瑜的小脸蛋。
那些鸡鸭哪里够秦国大军吃啊,所以,“舅母谢谢小鱼儿了,不过那些鸡鸭鹅还是留着你们两个吃吧。”
不仅章夫人不把赵子瑜的话当回事,就连王舒也以为是自家闺女异想天开了。
“军队粮草的事情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小鱼儿有这份心就够了。”
算了,赵子瑜也知道自己口说无凭,心想等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送鸡鸭鹅没什么用,但是等温室孵蛋技术成熟了,直接送一批养殖高手和一堆蛋过去就可以了。
军屯军屯,一边打仗一边屯田,粮草出问题也能自救一段时间的。
赵子瑜在心里计划的非常好,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养殖事业发扬光大了,而且有了正经理由,大父和阿父也不会阻止她继续扩张了。
“这就是小鱼儿吧,快过来让外祖母看看!”
赵子瑜正想的入神呢,猝不及防就听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外祖母好!”
情绪、语气都透露着孩子的天真可爱。
王夫人,也就是王贲的妻子一下子就被赵子瑜的可爱征服了,她就喜欢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晚辈。
于是她转头就佯装生气的数落王舒,“我们小鱼儿这么可爱,你怎么也不带过来给我和你阿父瞧瞧,弄得我也才第一次见小鱼儿。”
“这不是小鱼儿以前不愿意出门嘛。”
王舒这话刚说完,一个坐在王夫人下手很近的妇人开口了,“以前不愿意出门是还小,现在小鱼儿都长大了,你可不能再藏着了。”
赵子瑜歪头,好奇的看着自家阿母,眼神中仿佛在询问,这人是谁啊。
“这是三姑姥,是你外祖父的堂姐。”由于赵子瑜歪头的样子实在是太萌了,王夫人忍不住开口为这孩子解释。
既然知道是谁了,赵子瑜也很有礼貌的喊人了。
“你也是的,小鱼儿进门这么久了,你也不知道给孩子介绍介绍屋里的长辈。”王夫人和蔼可亲的和赵子瑜说完话,转头就给自家闺女扣黑锅了。
王舒张张嘴,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认了。
所以在王夫人的示意下,王舒把赵子瑜放了下来,然后带着她见了在屋子里的一圈亲戚长辈。
其实也没几个人都是王家的旁支族人。
今天的赵子瑜被王舒打扮的像一个招财童子,浑身赤红,特别喜庆,配上白嫩嫩的脸,所以深受长辈们的喜爱。
赵子瑜像个无情的叫人机器,整个人变得十分麻木。
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赵子瑜都熟练了,一叫,二抱,三亲亲,最后捏捏小脸算福利。
“小鱼儿都不愿意了,那五舅母就不捏脸了。”
赵子瑜听到这话,伸过去的脸停在了半路,看着面前充满戏谑表情的五舅母,赵子瑜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糟糕,心里的话就这样水灵灵的说出来了,尴尬的脚趾扣地。
看到赵子瑜这样,周围的长辈都不客气的笑了。
好在还有个十分有义气的表姐王晗帮着赵子瑜同仇敌忾。
虽然没什么用。
“大家来赏花了,就不要嘲笑我们小鱼儿了。”
等大家笑够了,王夫人一手抱着王晗,一手揽着赵子瑜开始传统社交了。
有了王夫人这话,屋子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舒妹妹气色真不错。”其中一个妇人率先走到王舒面前跟她搭话。
王舒认出是谁之后,也十分热情的回应,“表嫂才是真的意气风发啊,听说表哥又立功了,马上又要有封赏了。”
“这我还不知道……”妇人原本只是打声招呼,混个脸熟的,没想到还能知道这好事,脑子甚至一下子宕机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舒妹妹说的还能有错啊,你就等好消息吧。”这时候旁边也凑了些人过来。
“也是也是,那我就多谢舒妹妹报喜了。”
……
赵子瑜坐在王夫人身边,和王晗两个人吃着糕点,乖巧不闹人。
仿佛面前的热闹与她无关。
不过,做了没多久吧,赵子瑜就开始无聊的犯困了。
“小鱼儿,你也无聊了吗?”一旁的王晗偷偷问了一句。
赵子瑜点头回应的同时又打了一个哈欠。
被赵子瑜传染的,王晗也打了个哈欠。
一直关注着自家闺女的王舒看到赵子瑜这样十分无聊的样子,主动开口,“小鱼儿和晗儿是累了吗?”
靠着赵子瑜和王晗的王夫人这才发现了这两个小姑娘的无聊,于是开口,“让这两个小丫头陪着我们说话的确难为她们了,去前边找威儿他们玩吧。”
有了王夫人这话,两个孩子像是得了特赦令一样跑了。
“这俩孩子,跑得真快。”章夫人笑骂了一句。
没了孩子在,在场的人也更自在了些。
跑出来的赵子瑜和王晗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里面好累啊。”赵子瑜深深吸了口气。
王晗十分认同的点头,“小鱼儿,你还没来得时候,她们捏的是我的脸。”
两个人握住对方的手,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默契。
“那晗姐姐,我们去哪里啊一会儿?”总那么牵着手对视也太奇怪了,赵子瑜不动神色的强行转移话题。
“我们去找我二兄!”王晗没发现赵子瑜的变扭。
既然是去找王威,赵子瑜就理所当然的朝着外院走去,但是没走几步路就被王晗拦住了。
赵子瑜不解,难道王威现在不在外院吗?
王晗一脸我二表兄怎么会在那么正常的地方,十分确定的说,“我二哥才不在外院呢,他当然是在狗洞那边啊,他可喜欢钻狗洞了。”
赵子瑜震惊的表情还没做完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草里传了出来。
“胡说,谁喜欢钻狗洞了,你怎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是王威,他从草里爬了出来,脑袋上还插着几根草,可能是什么装饰吧,赵子瑜表示尊重。
不过,尊重归尊重,一点都不耽误赵子瑜吃惊,“二表兄,你为什么要在草里?”
赵子瑜其实想说的是,为什么自己每次来找王威,他都以自己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啊。
“我出现在这里是有原因的。”王威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一脸神秘的说,“你们知道为什么今天要办这个宴会吗?”
“不是说来赏花吗?”
王威摇了摇食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赵子瑜和王晗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王威在干嘛,要说什么。
王威把手往后面一背,“今天的宴会借着赏花的名义,其实是为了给大兄选妻子的。”
赵子瑜难以置信,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他们的大哥王元今年才十岁左右吧,这么早就选妻子了?
古人在这方面也太着急了吧。
“我骗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偷听阿父阿母谈话听到的。”
先不管是不是真的要给大兄王元选妻子,王晗不懂的是,“二兄,大兄选妻子,你为什么要蹲在草里啊?”
王威一脸你们怎么这么笨,“这里是大兄必经之路,我听说大兄好像已经选出来了,所以躲在这里咱们能率先看到未来大嫂啊。”
王晗*和赵子瑜刚想谴责这样的行为不好,王威直接开口,“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吗?”
他赢了,她们两个还真的想知道,于是藏在草里的从原来的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藏身的地方还有点挤。
不过王元没让这三个等太久,就带着身边的姑娘出现了。
然后原本藏的最深的王威突然暴露了自己,手指着对面两个人发抖。
不明所以的赵子瑜就听到王晗说了一句,“娥姁姐姐怎么和大兄在一块儿?”
第54章 你是蠢货吗?
原本王元和娥姁两个人为了避免尴尬,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谁知道突然被出现的王威吓了一跳。
王元回过神来之后,看着自家二弟脑袋上顶着几棵草,很不理解,“二弟?你怎么从草里钻了出来?”
然后还没得到答案呢,就看见从草里又钻出了两个人,“晗晗和小鱼儿?”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从草里钻出来了?
“草里都有什么东西,你们都躲在草里?”
王元甚至想问,这难道是什么很好玩的游戏吗?
专门躲在草里吓人?
面对王元的问话,王晗和赵子瑜两个人连忙认错。
不过赵子瑜的认错有点敷衍,因为她抽空偷偷看了一眼传说中的娥姁姐姐。
丹凤眼,柳叶眉,顾盼生姿,果然是个漂亮姐姐。
另外,王晗和赵子瑜两个人在想,怎么解释他们躲在草里更加合理的时候,王威直接开口了。
“哼!大兄你仗势欺人,你趁虚而入,你强强弟媳!”
一连串的指控把王元问得一愣一愣的。
“二弟,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王元的不明所以在王威眼里就是挑衅,然后他看向同样在状况之外的娥姁,更难过了,这两人都已经这样默契了吗?
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王威手指着对面两个“有情人”,声泪俱下,“你们是在剜我的心啊!
大兄明知道我喜欢娥姁姐姐,还要选她做媳妇,我讨厌你!
以后娥姁姐姐就算嫁进来,我也不会叫她大嫂的!”
王威这话简直把娥姁吓得花容失色,“王威弟弟你在说些什么?”
她什么时候要嫁了,她怎么不知道,而且这话不能乱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攀龙附凤,勾搭王家两个少爷呢。
听见心上人说话了,王威没管说了什么,对着娥姁就是故作坚强,“我比我大兄年轻,我等你,我等得起!”
坚强的样子没保持几秒,王威就破功了,甚至哭的声音还更大了。
“你先嫁给我大兄,等我长大了我再把你抢过来……”
因为一边哭,一边说,所以王威说的话有点含糊不清,但是连蒙带猜还是能听懂的。
后面充当背景板的赵子瑜,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啧啧的感慨,小声嘀咕,“好家伙,原来自家这个二表兄还是个舔狗啊。”
站在一旁的王晗听见了这话,扭头小声问,“小鱼儿,什么是舔狗啊?”
见另外三个人的关注点不在她们两个身上,赵子瑜就小声的解释了一下舔狗的含义。
听完解释,王晗想了想,觉得不对,“我二兄还是想上位的,是有目标的舔狗,比一般舔狗强。”
赵子瑜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有目标的舔狗难道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但是王晗觉得,普通舔狗不足以形容自家二兄。
很好,果然是亲妹妹,你也没放过他啊。
这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动静还不小,所以很正常的就引起了王元的注意,“晗晗和小鱼儿在说些什么呢?”
说悄悄话的两个人突然被点名了,条件反射的抬头,“没说什么呀。”
以及,二兄/二表兄怎么不见了?
两人抬头的时候就发现,一直站在身前的王威已经没了身影。
说到这个王元也十分头疼,刚刚自家二弟说完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哭着跑开了。
跑之前还不忘又说了一遍他讨厌自己。
莫名其妙的,王元急需知道他们这群孩子到底在干嘛。
“所以你们两个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王晗和赵子瑜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你大兄,所以你说!
我不说!
看着互相推脱的两个人,王元没好气的随便指了一个,“不用互相谦让了,晗晗你说。”
被点名的王晗自知躲不过去了,把心一横,全交代了。
“二兄说今天的赏花宴实际上是阿父阿母准备给大兄你选妻子的,所以二兄躲在草里想看看未来大嫂是谁,长什么样子。
但是没想到大兄你选的是娥姁姐姐,所以二兄才非常难过。”
说到后面王晗也觉得大兄这事儿做得不对,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大兄明明知道二兄喜欢娥姁姐姐,这不是夺人所好嘛。”
一旁的娥姁被王晗的话惊的瞪大了眼睛,很想上去捂嘴。
而王元听到自家妹妹口中的理由居然是这个,又急又气,连忙转身向不知所措的娥姁道歉。
“抱歉吕姑娘,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这次赏花宴就是单纯的赏花,没有晗晗说的这个意思。”
“诶?不是给大兄你选妻子的吗?”王晗迷惑了,“可是刚刚二兄说的信誓旦旦的。”
王元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妹妹,魏王和庞葱三人成虎的故事难道是白学了吗?
“那这样说起来,二兄还是可以娶娥姁姐姐的?”
很好,不只是三人成虎的故事白学了,谨言慎行的道理也忘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这边王元在生气,娥姁在不知所措,王晗却很高兴,就想立马去跟王威说这个好消息。
但是被王元拦住了,“你这样大咧咧的跑了,让吕姑娘之后怎么办?”
王晗不懂。
见小妹一脸懵懂,王元叹了口气。
他先是跟站在一旁非常尴尬的娥姁道歉,“抱歉吕姑娘,我不知道弟弟妹妹有这种想法,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这样认为的,但你放心,我并无他俩说的这个意思。”
娥姁很想说没关系,但是善解人意的话说不出口。
要知道他们吕家只剩一个空壳子了,就算是巅峰时期的吕家跟秦王心腹的王家也是有差距的。
发生这样的事情,被人误会,王家兄弟俩可以简单说一句“弄错了”,但是他们吕家可能就要被打上攀龙附凤的标签了。
弄不好还没在咸阳站稳脚跟呢,就要被其他贵族在背后嘲笑了。
虽然自家父亲的确有将自己嫁给咸阳有势力的人,联姻求庇护的想法,并且目前还端着架子,对自己待价而沽呢。
但是娥姁了解她父亲,自家父亲好面子,他可以做这样的事,但是还假模假样的进行遮掩,如果被人戳穿了,一定恼羞成怒的。
王元看出了娥姁的顾虑和抵触,理智上是很理解的。
于是很善解人意的说了一句,“赏花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穿过连廊左拐就到了,我现在要去找威儿,就不带你过去了。”
娥姁复杂的看了一眼做出这样决定的王元,算了,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好,于是行了个礼,准备走了。
一旁做背景板的赵子瑜此时第六感上线,总觉得自己留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趁着娥姁还没走远,提前开口,“娥姁姐姐或许找不着路,还是我带着吧。”
说着就跑到了娥姁的身边,原本是想直接牵手的,但是赵子瑜害怕自己的热情让这个才认识,不是很熟的小姐姐为难。
所以只是跑到娥姁身边,拽了一下娥姁的衣角。
赵子瑜看着王元说了刚刚的话,王元想了想,自己一会儿要教导弟弟妹妹,小鱼儿避开也好,所以同意了。
看见娥姁姐姐和小鱼儿都可以跑了,王晗也觉得自己应该走,“娥姁姐姐,小鱼儿,你们等等我!”
但是王晗没跑掉,因为她被王元拎了起来。
“大兄,我也没什么在的必要啊,还是让我去找小鱼儿他们吧。”
王元就这样拎着王晗,头也不回,“你怎么可没用,你太有用了。”
王晗被自家大兄的话冷到了,很明显,大兄在生气。
但是王晗很委屈,“这都是二兄说的,你怪我做什么!”
王元叹了口气,“大兄不是怪你,而是想跟你说,你刚刚跑着要去找二弟这个行为不对,这会让吕姑娘陷入不好的境地的。”
王元知道自家妹妹没什么坏心思,也不知道她这样做会给吕姑娘带来多大的麻烦。
但是这不是晗晗做错事的理由,作为兄长,应当阻止和教导的。
虽然王元还是一个半大孩子的样子,但是该懂得都懂了,解释的也大致很清楚。
“和咱们家联姻不好吗?”
“好,但是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你娥姁姐姐出于风口浪尖,那么流言蜚语害死人,你也不想你喜欢的娥姁姐姐离开吧。”
这下王晗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王元带着了解清楚之后就变得蔫哒哒的王晗去找不知道跑哪里去的王威了。
心碎了的王威正躲在假山空隙中,曲腿抱着,默默为自己的爱情流泪呢。
然后冷不丁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兄长和妹妹,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头一扭,完全不想搭理王元。
“二兄你哭了很久吗?”王晗觉得自家二兄这样子好像一个被抛弃的破碎小狗啊。
王威不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浑身抗拒这两个人的靠近。
王晗觉得这样的二兄有点可怜,就把真相说了出来,“二兄,大兄没有要娶娥姁姐姐,你搞错了。”
这下王威有了点正向反馈了,狐疑的看了一眼王元,“真的?”
王元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和娥姁姐姐走在一块儿?”
“当时吕姑娘和她家人走散了,正巧又在咱家迷了路。
我碰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问仆人怎么去后院赏花的地方,我想着我正好也顺路,所以就给她带了一段路而已。”
王元把事情的经过说的很详细,反正从王元的描述中,他和娥姁就是很正常的碰面,毫无任何暧昧的氛围。
听了王元的解释,王威就从一只破碎小狗变成了一只快乐小狗,快速的抹了抹眼泪,“大兄真的没骗我?”
然后得到了王元的一个白眼。
王威瞬间满血复活了。
娥姁姐姐,我来啦!
正想去后院找日思夜想的娥姁姐姐的王威发现,自己也被拽住了。
于是王威转头疑惑地看着王元,“大兄阻止我见娥姁姐姐干什么?”
他要去找娥姁姐姐道歉呢,别拦着他啊。
“你先等等再去,我有事要问你。”
王威不解,事情都清楚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事情清楚了吗?他可没觉得。
“你从哪里听说,这次的赏花宴是要给我物色妻子的?”
王威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是父母说的。
父母?
王元皱起了眉头。难道自己想错了,阿父阿母真的有这个心思?
王元想不通过,不过这不是现在要思考的重点。
“那你把这件事告诉了多少人?”
王威不理解,这很重要吗?
看着王威不以为意的样子,王元友善的提醒道,“很重要,这关系到你以后能不能娶到你的娥姁姐姐,关系到你的娥姁姐姐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就说打蛇打七寸吧,这一句话直接拿捏了王威。
第55章 破防的吕雉
王元的威胁让王威警铃大作,绝对不能留下这样的隐患!
于是,王威快速转动脑子,不断回忆这几天他到底遇见了到少人,给多少人说了这件事。
“我记得,当时我偷听到父母要给大兄选媳妇儿的时候,先跟我身边的小厮说了,我们当时还简单讨论了一番的。
后来我就一直被阿父关在屋里抄书,直到今天才被放出来。
然后我今天躲在草丛里的时候,顺嘴跟路过的几个仆人说了一嘴……”
越说下去,王元的脸色越黑。
王元的脸色越黑,王威说话的声音越小。
“所以你今天躲草丛中告诉了多到人?”
“不超过十了,我发誓!”
信誓旦旦发了誓之后,王威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大兄,我这个应该没事吧?”
王元拿着一把扇子,不断扇风,大秋天的把自己气热了
他都无语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自家这个憨憨二弟啊,他到底懂不懂事啊。
吕家根本跟他们王家就没有可比性,扯上什么姻亲关系,吕家就很容易被人说卖女求荣、攀附权贵,甚至连带着吕姑娘也会受到影响的。
现在二弟说的这些话要是传播的范围小还好。
一旦传播范围扩大,被有心人知道了,背后嚼舌根,很有可能让吕家成为众矢之的。
“这很严重吗?”王威还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只是本能的看到王元的表情和态度而害怕。
王元点点头,很严肃的说,“当然,最坏的结果就是你永远见不到你的娥姁姐姐了。”
当然,王元这话的意思不是说吕姑娘会死,而是说很有可能吕姑娘一家会搬走。
毕竟谁会要一个还没过门就让兄弟两个起了争执的女子啊,这不红颜祸水吗。
因此在舆论环境下,吕姑娘一家大概只有搬家,躲避舆论这一种办法了吧。
听到王元的解释,王威又想哭了,抓着王元的手就要他想办法。
“大兄,你帮帮我吧,我不能没有娥姁姐姐,我以后要娶她的。”
让他见不到娥姁姐姐,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就连一旁的王晗也跟着求情,“是啊大兄,我和二兄都喜欢娥姁姐姐,你就想想办法吧。”
在小鱼儿出现之前,她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大姐姐的,就算她不能成为自己的嫂子,王晗也不希望她走了。
还是以这种灰溜溜的离开方式走的。
对于弟弟妹妹的求情,王元无能为力,流言的传播不是他能控制的。
王威听到这话,又蔫儿了。
好在没多久他又想通了,他们年纪小,没有办法,但是他们可以寻求父母长辈帮忙啊。
想到这里,王威就想撒腿就跑王元、王晗拦都拦不住。
这边,王威还在为他的未来挑战人类长跑的极限。
另一边先逃离是非之地的赵子瑜暗自松了口气。
于是赵子瑜就和娥姁简单聊了聊。
“娥姁姐姐,我听晗晗和二表兄都是这样叫你的,我能也这样叫你吗?”
赵子瑜为避免尴尬,率先出声,准备拉近她们两个的关系。
赵子瑜主动,娥姁当然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娥姁姐姐,你头上的珠花很好看诶。”
娥姁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上的珠花,嘴角笑了一下,“这只是普通的珠花,难得的是,款式是我自己画的。”
“哇,娥姁姐姐好厉害啊。”赵子瑜给足情绪价值。
“谢谢。”娥姁勉强回应。
一段对话至此结束,场面又冷了下来。
然后赵子瑜开始夸了娥姁的衣服,鞋子,配饰……但得到的答案都是“谢谢”。
然后这两个人的对话最多坚持两个回合就结束了。
最后,赵子瑜累了,真的很像问一句娥姁姐姐,你怎么一点聊天的欲望都没有啊,这弄得她很尴尬啊。
赵子瑜放弃了,朝着春兰伸出了手,“春兰姐姐,小鱼儿走不动了,要抱一会儿。”
春兰在一旁早就想说话了,她们家小女郎什么身份,这个娥姁又是什么身份?
小女郎自降身份和她说话,她倒好,爱答不理的拿乔,但凡小女郎恢复了身份,这都是对王室的大不敬。
所以听到赵子瑜的要求,春兰一个箭步上前就把她揽到了怀里。
不过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娥姁,听到赵子瑜说走不动了,也很积极问了一句,“要不要我抱着你?”
娥姁想的很简单,刚刚发生的事情看很有可能会得罪王家,就算不得罪也会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她现在最好不要再得罪王家的姻亲了。
但是赵子瑜拒绝了娥姁的提议,还是只让春兰抱着。
先不说娥姁姐姐看着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在后世也还是个孩子,就说娥姁姐姐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样子,赵子瑜都怕让娥姁抱自己,把自己摔了。
“娥姁姐姐,这一路上我跟你说话你怎么爱答不理的,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就是不喜欢小鱼儿啊!”
尤其是赵子瑜感觉到娥姁姐姐这心事还不小的样子。
娥姁摸了摸垂在耳边的发丝,眼眸下垂,“我挺好的啊,我也很喜欢你们。”
赵子瑜摆摆手,一副娥姁在骗自己的样子,“娥姁姐姐,有心事就要说出来,憋在心里很难受的。”
起初娥姁就是不松口,不过在赵子瑜的软磨硬泡下,娥姁最后还是把自己担心的地方跟赵子瑜说了。
赵子瑜这才真切感受到古代女子的不容易。
“娥姁姐姐,你放宽心,我舅父舅母都是很好的人,这件事情是二表兄做出来的。
到时候你去把这件事情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会帮忙解决你的担心的。”
赵子瑜话是这么说,但是能不能成功她是一点保证也不敢做。
娥姁也是如此,不过小姑娘这么郑重的安慰自己,娥姁也不好拆台。
“对了娥姁姐姐,我听大表兄叫你吕姑娘,你是姓吕吗?”
赵子瑜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呢,因此还是要问问情况的。
娥姁很自然的点点头,“我姓吕,娥姁是我的小名,我单名雉。”
被春兰抱在怀里的赵子瑜,见新交的好朋友跟自己报名字了,礼尚往来,自己也需要报大名。
“我叫赵子瑜,娥姁姐姐可以叫我小鱼儿。”
吕雉温柔一笑,“小鱼儿这个名字很可爱。”
赵子瑜一副骄傲的表情,“娥姁姐姐的名字也好听,叫吕雉,很英气。”
等等。
赵子瑜突然瞪大了眼睛,吕雉,这个名字很有名啊,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吕雉吧。
“娥姁姐姐的名字怎么写啊?”赵子瑜准备再问问,万一呢。
但事与愿违,赵子瑜面前的吕雉就是历史上那个吕雉!
吕雉看着面前一脸惊恐表情的赵子瑜,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甚至就连春兰都焦急了,“女郎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妥吗?”
赵子瑜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非常急切地看着自己,一副自己好像出大事的样子,咽了一下口说,“没什么事情。”
事情大了,娥姁姐姐如果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吕后,自己可就……
等下,她是吕雉好像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啊。
赵子瑜想通这点,终于不是装的放松了。
落后赵子瑜半步的吕雉看到赵子瑜重新抬头,偷偷看自己了,同样松了口气。
刚刚赵家女郎那样子,她真的以为自己哪里又得罪小姑娘了,还好还好。
赵子瑜探出脑袋,眼睛直溜溜的看着面前的吕雉。
之前说这姑娘长得很好看,是温婉柔和的好看,真想象不到以后成为历史上那个杀伐果断的吕后的样子。
赵子瑜一边光明正大的偷看,一边忍不住谴责刘邦。
虽然高祖厉害,但是高祖真不是人啊,居然把这么一个大家闺秀的小姐姐逼成后面心狠手辣的“毒妇”。
可能是赵子瑜的幽怨、惋惜的眼神太明显了,吕雉甚至都忍不住发问了,“赵家女郎,娥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看到自己的眼神都快把未来的吕后整不自信了,赵子瑜连忙解释没有不妥,“娥姁姐姐,不用赵家女郎这样叫我,直接叫我小鱼儿就好了。”
赵子瑜的示好,吕雉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于是顺着赵子瑜的话叫了一声“小鱼儿”。
“刚刚小鱼儿那样看着我是为什么啊?”
赵子瑜想了想,然后十分严肃的说了一句,“娥姁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吕雉一愣,随即就表示当然可以,她也想知道小鱼儿怎么了。
“娥姁姐姐,我能问你,你以后想嫁一个怎样的人吗?”
“啊?”这问题问的吕雉皱起了眉头,略带狐疑的眼神卡着赵子瑜。
“娥姁姐姐,我没有什么坏心思,我就是想知道娥姁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而已。”
赵子瑜以为吕雉皱眉是不高兴自己探听她的隐私,再加上古代女子相对保守的原因。
“如果娥姁姐姐不想回答也可以不说。”赵子瑜贴心的解了围,没有逼着未来吕后说不想说的事情。
吕雉倒不是不想说,而是她还没想过。
以前吕家还没有没落的时候,她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嫁人,所以没想过。
等自己长大了,吕家也败落了,现在她嫁给谁都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他的父亲还等着利用自己的婚姻,争取利益呢。
“嫁人还要父母过目的,我也不太清楚。”
赵子瑜见吕雉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也看出来吕雉没有特别排斥的反应,于是大着胆子又继续问了下去。
“娥姁姐姐,如果有一天你阿父将你嫁给一个我大父差不多年纪的人怎么办?”
虽然在赵子瑜心里,自家大父即便是过了而立之年了,也但依旧俊美威严,很有魅力,但这不是一时找不到对照组了嘛。
吕雉虽然没有见过赵子瑜的大父,但是听称呼她也知道,这是个可以给自己当爹都有余的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虽然她爹有心算计,但是自己是他的女儿,他应该不会对自己这么残忍吧。
“再如果,娥姁姐姐你未来的丈夫不仅比你大很多,而且还有个私生子,本人在外人看起来也是不务正业的,你会怎么办?”赵子瑜忍不住剧透。
吕雉皱紧的眉头都快能夹死苍蝇了,她吕雉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
“再比如说,以后你的丈夫在你给他生儿育女之后,因为各种原因落草为寇了,还连累你遭受很多次牢狱之灾,你会怎么办?”
吕雉这下眉头也不皱了,面容十分舒缓,舒缓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再再比如……”
赵子瑜的“再再比如”还没说完呢,就被吕雉打断了。
“小鱼儿,等等,不要再说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嫁给这样的人的。”
她好好的大小姐不做,陪着夫君吃糠咽菜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被连累的遭受牢狱之灾,简直有点荒唐。
她无法想象这样的日子她要怎么过下去。
赵子瑜看着吕雉一脸不信的样子,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可是这的确是你未来的轨迹啊。
吕雉见赵子瑜好像又要说什么的样子,连忙开口,“小鱼儿你看我们是不是快到了,她们就在那边赏花呢。”
第56章 登徒子
对于小孩子的各种奇怪问题,吕雉觉得自己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她不懂了,这样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懂嫁娶之事,还对嫁人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呢。
“娥姁姐姐,你是在转移话题吗?”赵子瑜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吕雉。
吕雉尴尬又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有种小心思被戳穿的窘迫。
所以这小姑娘今天是非要问个明白了吗?
“娥姁姐姐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赵子瑜柔声细语说着让人接下去的话。
吕雉觉得再问下去,她要不喜欢这个孩子了!
感受到吕雉态度的变化,赵子瑜放弃了刨根究底,只是灿烂一笑,伸手朝着吕雉要抱抱。
吕雉不明所以的接过赵子瑜,然后就听到赵子瑜在自己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娥姁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
吕雉眼眸闪了闪,什么秘密?
“我能预知未来哦。”
说完不等吕雉反应,赵子瑜就挣脱了她的怀抱,朝着自家母亲跑了过去。
“阿母,小鱼儿又回来啦!”被王舒接住的赵子瑜安心的在王舒怀里放肆。
独留下不可思议的吕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
此时,吕雉脑海里不断闪过赵子瑜刚刚的话。
能预知未来!
能预知什么未来,刚刚她问的未来吗?
这小姑娘是诓骗自己呢,还是她真的有这样神奇的能力?
吕雉不敢相信,主要是吕雉不愿意相信。
现在她只要一想到,赵子瑜口中说的那种假设,未来会发生,整个人就非常抗拒。
对于嫁人,吕雉已经没了期待了,她不求自己能嫁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但最起码不可以是个不学无术的流氓吧。
想到这里,吕雉下意识的看向已经回到赏花宴中心的赵子瑜。
这时候的她不像刚才跟自己说话时那样神神秘秘的,反倒是在长辈面前彩衣娱亲,尽显小儿姿态。
吕雉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一定就是小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神神叨叨的话,在这里跟自己开玩笑呢。
自己居然被唬住了,疑神疑鬼的。
一定是这样。
“娥姁,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还不进去?”
吕雉的母亲吕夫人早就看到自家女儿了,只是刚刚跟人说着话,一时走不开。
原以为闺女看到自己,会走过来的。
结果等了半天,吕夫人就看到女儿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脸色倒是变来变去的,十分丰富。
瞧着女儿没有过来找自己的意思,吕夫人只能快速结束话题,出来找女儿。
吕雉看着面前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阿母,你们准备将我嫁给怎样的人啊?”
听到吕雉问的问题,吕夫人十分诧异。
之前他们跟自家闺女说起这事的时候,她都是一脸害羞,不愿提及的样子,怎么今天突然主动问起来了。
“阿母,我就是好奇嘛,我也大了,还不能问问?”吕雉学着赵子瑜撒娇的样子恳求吕夫人。
吕夫人很少看到这样活泼的女儿,也乐得回答。
“这事儿最终还要你父亲做决定的,不过我们的想法是在咸阳找一个有头有脸的人,这样你嫁过去不至于受苦的同时,还能庇护一下家里。”
吕夫人说完,就看到吕雉微微蹙眉,还以为她耍小脾气不愿意。
于是看了看身边没有其他人,压低声音解释道,“娥姁,阿母知道,光看家族势力是草率了些,但是你也要体谅一下父母。
咱们从单父搬到咸阳,人生地不熟的,总是需要寻求地头蛇庇护的,不然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家业就要被吞噬殆尽了。
而最好的庇护就是联姻了。”
趁着这次机会,吕夫人索性先简单跟女儿说了一下家里的考虑,让女儿有个心理准备。
要不是家里除了娥姁,就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吕夫人也不愿意赌上女儿后半辈子婚姻的。
但是吕夫人是想岔了,吕雉没有不愿意。
相反,她知道既然父亲要自己联姻,就不可能将自己嫁给一个地痞流氓后,反而很开心了。
所以吕雉是愿意的,甚至知道这样之后,她还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情跟吕夫人报备刚刚发生的事了。
吕夫人在听到自家闺女遇到了王家大少爷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再听到女儿被误认为和王家大少爷有关系的时候,脸彻底冷了下来。
看到这样的母亲,吕雉心里难免有点忐忑,“阿母,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自家女儿真的能嫁到王家,那是肯定没问题的。
甚至这桩婚事都是他们吕家求之不得的。
但绝对不能是被传出流言蜚语啊。
她比女儿还要了解自己的枕边人,自家丈夫吕文一副清高的做派,哪怕是心中有攀附权贵的想法,也决不允许被人大咧咧的说出来。
如果女儿被人传谣言,都不用其他人出手,自家丈夫就能率先处置了女儿。
而且,要是有流言蜚语传出,让王家人怎么想他们,让其他有意联姻的人怎么想?
另外,吕夫人想不通的是,“之前喜欢你的不是王家二少爷王威吗,这次怎么变成了王家大少爷王元了?”
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王家那小子总是偷偷在墙上看自家闺女的事,他们早就心照不宣了。
要不是王威太小了,就冲着他对娥姁的态度,他们这是乐见其成的。
吕雉不明白说得好好的,怎么母亲就突然说到了王威了,“他才多大,女儿只是把他当弟弟。”
见女儿这样抗拒王威,吕夫人也就没继续说下去。
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可能出现的流言问题。
“吕夫人和女儿在赏花呢?”
吕夫人毫无头绪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吕夫人转身一瞧,“原来是章夫人啊,我这正在跟女儿说怎么养花呢。”
过来的是章夫人。
“吕姑娘也很喜欢养花吗?”章夫人像是来了兴趣一样,非常热情的拉着吕雉的手问道。
“哪里是喜欢,她也就是随便养养的。”吕夫人笑着解释。
章夫人不这样认为,拍了拍吕雉的手,“娥姁要是喜欢养花,一会儿跟伯母说,伯母送几盆给你。
另外再给你几个养花的匠人带回去,保准给你养的花照顾的好好的。”
吕雉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表示受之有愧。
但是章夫人却不觉得,非要吕雉收下,“我给你花一方面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姑娘。
另外最重要的就是,我这是借花给你道个歉的。”
吕夫人和吕雉适时露出不解的表情。
章夫人拉着吕雉的手,对着吕夫人抱歉开口,“都是我的错,生了那么一个混世魔王,口无遮拦的诋毁娥姁。”
章夫人未免吕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详细解释了一遍。
“你说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里听来的,明明就是单纯的赏花,在那小子嘴里就变了味。
好在娥姁善解人意,没和那个混小子计较,不然我这脸又不知道放哪里了。”
章夫人还宽慰她们,她已经找人去封口了,保证不会出现有损吕雉名声的流言。
就算有,他们王家第一时间也会澄清的。
听了章夫人的话,吕夫人表示她们相信。
不相信也没办法,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们手还没那么长,能处理人家的事情。
看着吕家母女没有异*议的样子,章夫人笑容中还带了微不可查的满意和如释重负。
一直关注着吕家母女的赵子瑜,看双方好像已经达成了共识,忍不住问,“阿母,舅母这样做就能解决问题吗?”
王舒一边抱着赵子瑜,一边回答,“当然不可能。”
且不说今天王家这么多人,消息传播的很快,就说吕家小姑娘和元儿走了那么久的路,假的都要传几句闲话的。
现在就希望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少点。
赵子瑜不明白,“既然这样,舅母为什么还要去呢?”
王舒摸了摸赵子瑜的头,自家大嫂这样做就是为了堵那些可能说吕家攀附权贵、倒贴的人的嘴啊。
赵子瑜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王舒捏了捏装深沉的赵子瑜的脸,“所以小鱼儿能不能跟阿母解释一下,你当时为什么要跟那个吕家姑娘说你会预知未来的事?”
王舒很担心,也有点生气,气女儿自作主张,居然告诉别人那么大的事情。
“我就是随口一说,解释我之前的问题。”赵子瑜知道王舒在担心什么,宽慰了一下母亲,“而且阿母你放心,我相信娥姁姐姐的人品。”
王舒不以为然,“你才认识人家多久啊,就相信?”
“老翁跟我说过娥姁姐姐的名字的。”遇事不决,推给神仙。
王舒眼角微动,又一个被神仙点名的人,“看来这姑娘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赵子瑜转了转眼珠子,扒拉着自家阿母,“阿母,如果我说娥姁姐姐以后会母仪天下呢。”
“什么?”王舒差点激动的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赵子瑜看着这样激动的母亲,暗想不会玩脱了吧。
等激动退去,王舒想到了,在小鱼儿的预言里,未来登上大位的不是自家夫君,而是胡亥,王舒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好了不管他们了,刚刚我听说你姑姑来了,我们去找你姑姑去。”
诶?阿母就这么容易接受了吗?
还有,“姑姑?”这是谁,她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啊。
“你这个姑姑是你大父的三女儿,叫阴嫚,不常出门,是个腼腆内向的性格。”
王舒一边解释一边带着赵子瑜往阴嫚处走,好想听人说是在假山处,离这里不远。
赵子瑜茫然不解的被拉着,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总不能这名字比较大众吧,也不像啊。
不过好在赵子瑜的这个疑惑没持续多久,因为她疑问更多了。
赵子瑜指着假山那边打架的一男一女,十分不解的问,“阿母,那个应该不是姑姑吧。”
不是说姑姑为人腼腆内向吗?
王舒也很尴尬,自己这刚说完阴嫚为人内向,然后猝不及防的,就带着小鱼儿看到了阴嫚大杀四方的场景,属实有点打脸啊。
是的,没错,是阴嫚大杀四方。
因为是阴嫚压着一个看不清人脸的男子在打,并且阴嫚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着“登徒子”!
身边的仆人也没一个上去拉架的。
王舒看着再打下去,底下的人就要真的伤筋动骨了,连忙吩咐人过去把人拉开。
“还愣着干什么!”
打的正上头的阴嫚就这样被两个仆人架到了王舒面前。
“阴嫚,这是怎么回事!”
阴嫚看到来的是自己亲大嫂,挣开了钳制住自己的仆人,非常委屈的开口,“大嫂,这里有个登徒子想要欺负我!”
听到这话,王舒还没开口呢,赵子瑜就义愤填膺的帮腔了,她觉得非常有必要声援自家姑姑。
“姑姑打的对!”
这下阴嫚干嚎到一半,还没流出来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注意到王舒怀里抱着的小姑娘,十分好奇,“这就是大兄大嫂的女儿小鱼儿吗,真的好可爱啊。”
说着还忍不住动手捏一捏赵子瑜的脸蛋。
这时候,一直趴在地上的男人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十分虚弱的开口,“你这泼妇胡言乱语,我不过是想问个路而已!”
等男人转过身来,赵子瑜看清了他的脸,惊呼,“李由哥哥,怎么是你啊。”
“你们认识这个登徒子啊?”阴嫚也很震惊,指着李由不可思议的问。
王舒解释了一下,“这是父亲好友李斯李廷尉的儿子李由。”
除了名字,王舒还说了一下李由和他们家的关系。
阴嫚翻了个白眼,“廷尉之子居然还这么的不要脸,真是可笑的登徒子!”
爬起来的李由艰难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对着阴嫚咆哮,“都说了我不是登徒子了。”
阴嫚歪了歪头,这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怎么敢这么对自己的,很有种啊。
于是阴嫚忍不住朝着李由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活动着手腕。
李由警铃大作,见阴嫚又要打自己,赶快躲到了赵子瑜那边,“嫂夫人,小鱼儿救我!”
阴嫚难以置信,不是,这人还是不是男人了,怎么躲女人身后?
为了不挨打,大丈夫能屈能伸!
第57章 喜欢、讨厌,傻傻分不清楚
对于李由的这种居然找孩子求救的行为,阴嫚嗤之以鼻,非常看不起,“看你这样子,不是登徒子也不像个好人。”
“你!”李由气急,不断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这是公主,君臣有别。
“够了,阴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旁观了一段闹剧的王舒出面制止了,不然再让这两个人吵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阴嫚很委屈,“哪有什么误会啊,大嫂你是不知道,刚刚我一个人在这边吹风,欣赏风景。
结果这个登徒子就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还趁我不注意摸了我!
我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被他占了便宜,你说他可不可恶!”
瞧着对方又肆无忌惮的给自己泼脏水了,李由不想做百口莫辩的人,所以也顾不得阴嫚是公主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啊,什么故意摸你,什么占你便宜,我刚刚只是单纯想找你问个路而已。”
李由一边解释解释,一边心里直呼冤枉。
这是他第一次来王家,不太熟悉这里,结果还不小心跟大部队走散了,更倒霉的是走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仆人可以问的。
所以只能凭着感觉到处走,好不容易看到有个人,正准备上去问路呢,老天又给他开了个玩笑——不小心被路上的小石子绊了一下。
李由敢用身家性命发誓,就是因为这个小石子,他才不小心碰到了阴嫚公主的。
谁知道阴嫚公主不依不饶,原本不见人影的仆人呼啦啦全出来了,导致阴嫚公主要死要活的打了他一顿,弄得人尽皆知。
“哼,我不大声呼救,难道要忍气吞声被你欺负吗?”
阴嫚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姑姑做的对,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不能忍气吞声。”赵子瑜见缝插针给阴嫚支持。
李由很想说,小鱼儿,这种情况他就别添乱了,但是被阴嫚瞪了回去。
“你好像很有意见啊!”
李由当然不是让阴嫚公主忍气吞声的意思,他只是想一个误会而已,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不仅对他,对公主的名声也不好啊。
不过阴嫚才不管这些,“我才不会给你这种登徒子留下什么面子呢。”
听着这两个人小学鸡吵架,赵子瑜突然想到的迷路的吕雉,小声的问王舒,“阿母,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好多人都迷路了呀。”
一个两个的,总不能是约好了的吧。
王舒也觉得奇怪,尤其是听到这两个人都说迷路的时候找不到一个仆人问路,这就很反常。
按照王舒的了解,就算今天宴会再忙,自家大嫂总不至于连仆人的安排都出岔子吧。
一时间,王舒脑子里想到了很多恶毒的算计,什么有人看不惯大嫂,所以在背后使绊子;
什么有人看不惯王家,用这种方式让王家出丑;
甚至,王舒下意识抱紧了赵子瑜,会不会有人准备在这里再次对小鱼儿动手!
赵子瑜对王舒突如其来的用力感到不理解,问道,“怎么了阿母?”
王舒没打算把这些黑暗的一面告诉自家闺女,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大概是今天举办赏花宴,这一路上的亭台楼阁,连廊走道都被各种各样的鲜花装饰着,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迷了路好像也很正常吧。
毕竟要不是阿母在这里夜生活了好久,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了,我都有可能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是这样吗?
反正没别的李由,赵子瑜勉强相信了。
一边跟李由斗嘴吵架,同时分出心神来关注王舒交谈的阴嫚,听到最后是这么个解释,心虚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然后更加理直气壮的找李由错处,“什么问路被绊了一下,简直是胡言乱语。
你的脚虽然绊倒了,但是你还有手,还能摸我是吧,尤其是还摸了……摸了那个地方!”
后面的话,阴嫚又羞又恼,完全说不出口,顶着赵子瑜疑惑的目光,阴嫚做了个动作,解释了刚刚李由摸了哪里。
咦,赵子瑜狐疑又鄙视的看了一眼目前人模狗样的李由,看不出来啊,这人居然在背地里摸漂亮姑娘的胸。
别以为赵子瑜没说话,李由就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声吵到他的眼睛了!
“真的是这样吗?”
王舒这下也怀疑了,毕竟哪个好人家问个路还能被绊倒,绊倒了正好就扑到了姑娘,扑倒姑娘正好就摸到了人家的胸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这下,李由是真的百口莫辩了,按照当时的现实情况,自己问路被绊倒然后摸胸的确太牵强了。
但是,天可怜见啊,自己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
“你说现在怎么办吧。”看着面如死灰的李由,阴嫚慢悠悠开口,“本……本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由瞥了一眼兴师问罪的阴嫚,脑子里不断回忆按照律法,侮辱王室公主会受到什么处罚?
不过因为太紧张了,李由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李由知道,自己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不出来了吧,说不出来就按照我说的来,我要你……”
“等等。”谁说自己百口莫辩的。
关键时刻,李由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你们不相信我,我可以在示范一遍。”
只要自己真的能还原当时的场景,他就能洗脱罪名了。
不过,李由还没动手呢,被打断的、被来就很不爽的阴嫚快狠准的扇了李由一巴掌。
李由直接懵了,为什么又要打他?
“呸,说你是登徒子你还不承认,又想趁机占我便宜是不是,我告诉你,不可能!”
原本只有右脸挨了一巴掌,现在左脸也挨了,可以说十分对称了。
李由欲哭无泪,这俩巴掌,他冤啊!
“不用姑娘亲自做示范,随便找个人站在姑娘刚刚的位置就行了。”
这更不可以了,阴嫚想也没想直接否了,“你摸了我还不够,还要摸别人,臭不要脸!”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找一个男的仆人站在姑娘刚刚站着的位置,我重新示范一遍。”
阴嫚的脑回路李由是在理解不了,自己因为那个误会已经挨了一顿打了,这次要是再摸个姑娘,自己还有命活?
所以,为了自证清白,李由豁出去了。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越想干什么,往往就越干不成什么,尤其是一次小概率的事件。
所以,李由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摔出刚刚的效果。
不断的摔倒,爬起,摔倒,爬起,赵子瑜都有点不忍心看了,“李由哥哥,要不就算了吧,别试了,诚心诚意跟我姑姑认个错。”
就算姑姑再能折腾,还能要了李由的命?
知道真相的理由心里苦啊,真的能,不仅能要他的命,还能要他九族的命。
李由嘴硬道,“一定是我刚刚太紧张、太刻意了,我放松一下,多试几遍就好了。”
李由的坚持不懈并没有打动阴嫚,反而让阴嫚更生气了。
她双手抱胸,站在一边,一脸不屑的说,“你再试多少遍都不会改变结果的,因为你之前就是蓄谋已久!”
李由不信,把阴嫚的话当做是耳旁风,一遍又一遍的来,一遍又一遍的摔。
赵子瑜都要被李由锲而不舍,持之以恒的信念感动了。
在心里忍不住放飞想象力,不知道以后史书上会不会以此为蓝本,创造一个什么“李由找摔”的新成语。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赵子瑜看了李由摔了这么多次,不忍心的捂住眼睛,“李由哥哥,你这样摔的不疼吗?”
疼,怎么不疼,为了效果的真是,李由每次摔都是真率。
不过李由,没机会开口就被阴嫚抢先了一步,“他怎么会疼呢,他还没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不得不说,阴嫚是会阴阳怪气的。
被打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像个小丑一样被围观,被阴嫚公主阴阳怪气,只是为了证明一个意外,真傻!
李由爆发了,李由不干了,反正烂命一条,他要告诉阴嫚,他也是有脾气的!
所以在阴嫚的阴阳怪气说完之后,李由迅速重新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气势汹汹的走到阴嫚面前。
阴嫚被这样的李由吓到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二兄说的计划里面没说会有这个反应啊。
被吓到的阴嫚磕磕巴巴说了一句,“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阿父可是……”
只是,阴嫚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李由后退一步,周身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有了。
然后在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深深作了一揖,“姑娘对不起,是由的错!”
是的,李由根本没想过翻身做主人,而是直接滑跪道歉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李由不断安慰自己。
阴嫚看着事情的发展居然是这样的走向,心有余悸的轻哼了一声,然后非常傲娇的开口“早这样道歉不就完了吗。”
李由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是由之错!”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样的李由还是很害怕的阴嫚放弃公子高告诉她的后面的计划,“好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你走吧。”
“那嫂夫人,小鱼儿,我就先走了。”打完招呼,李由微笑转身,然后脸瞬间拉了下来。
李由摸了摸自己被打红的脸,再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心里暗骂了一句母老虎。
然后想起了自家父亲告诉过自己,君上似乎准备给这个蛮不讲理的公主选丈夫,李由发笑,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
甚至假惺惺为他点了根蜡。
李由走后,没了似有若无压力的阴嫚突然笑出了声。
赵子瑜和王舒狐疑的看了过去,“姑姑,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笑了起来?”
总不会是因为小学鸡吵架吵赢了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在笑一个傻子还像小时候一样的呆。”
这话一出,不只是敏感的赵子瑜,就连王舒都发现不对劲了。
什么傻子,谁是傻子,什么一样的呆,不会是她们想的那个意思吧。
赵子瑜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阴嫚,想了想问道,“姑姑,你和李由哥哥有什么过节吗?”
阴嫚不懂小侄女怎么问这种离谱的问题。
“姑姑,我换个问法啊,你是很讨厌李由哥哥吗?”
“怎么可能!”阴嫚觉得很离谱,“谁告诉你我讨厌他了!”
她这样子还不明显吗,她是喜欢他啊。
赵子瑜这下更觉得满头问号了,“可是姑姑,你刚刚的表现和举动,属实说不上来不讨厌啊。”
更别说看姑姑这样子可能是喜欢李由了。
“怎么可能,这都是别人教我的攻略秘籍,很有用的。
可能是小鱼儿你年纪还小,不太懂这个,还有以后不能叫李由哥哥,都差辈了。”
现场作为有经验的人,王舒也很想说她也没看出来,“阴嫚,那个教你的人都教了些什么?”
阴嫚以为她们是好奇,于是也不藏私,如数家珍一样全说了出来。
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要引起他的注意,比如靠戏弄他;
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要展示出自己的力量和勇气,比如证明自己能保护他;
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比他强,在心里层面战胜他。
道理赵子瑜都懂,但是这真不是青春期中二少年的表现吗?
另外,撇开这所谓的秘籍的正确性不说,自家姑姑这做的和秘籍上说的有半毛钱关系吗?
秘籍就是错的,自家姑姑理解力还有问题,这错上加错的,赵子瑜突然想为李由点根蜡了。
没别的意思,主要就是看他太倒霉了。
“大嫂,你们怎么这幅表情啊,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王舒其实很喜欢阴嫚的,小姑娘没什么坏心思,喜欢一个人也只是用错了办法,被坏人诓骗的原因,“阴嫚,这个秘籍是谁告诉你的啊?”
王舒觉得自己有必要问问清楚的,现在外面不太平,不能疏忽一点。
赵子瑜也想知道,但是不是因为害怕有坏人诓骗自家阴嫚姑姑,而是她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思路清奇。
“是二兄告诉我的。”
“仲父?!”
“高弟?!”
不是,自家仲父怎么还误人子弟呢?
“谁说我害人的!”
赵子瑜和王舒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正巧今天公子高也来了,所以把他找过来当面对峙了一下。
结果被找上门的公子高十分委屈,“我这都是按照阴嫚的要求说的,你们怎么不问问阴嫚怎么跟我说的啊。”
“所以姑姑,你当时怎么跟仲父说的啊?”
“我跟二兄说,我记住一个人了,怎么能让人家也记住我?”
阴嫚说的理所应当,赵子瑜则是满头雾水,不是,城里人说喜欢都是这么说的吗?
第58章 少年的喜欢
公子高指了指阴嫚,又指了指自己,一脸水落石出,自己很清白的表情,“你们看到了吧,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问题。”
认死理的阴嫚就是不相信,“可是二兄,是你跟我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引起他的注意,可以通过戏弄他达成。”
众人又齐齐看向了公子高。
公子高直呼冤枉,“首先,你当时跟我说的时候,一脸严肃,特备正经,半分害羞都没有。
我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想要找回场子呢,谁能往喜欢方面猜?
再说了,我当时跟你说的是,要让一个人记住你,首先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注意到你。”
阴嫚困惑,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公子高也困惑了,这难道是一个意思吗?
王舒好像明白了,“那阴嫚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展示出自己的力量和勇气呢?”
公子高立马解释,“我说的是,等他注意到你之后,你就要表现出你也不是好惹的,(惹到你)你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报复回来)。”
谁知道这傻丫头把他说的揍人的力气和手段理解成了追人的力气和手段了。
“既然这样,姑姑说的喜欢一个人,要让对方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比他强,也不是一个意思了?”
“当然!”
有时候,公子高真的很想掰开自家妹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些什么构造。
哪个好人家追求喜欢的人,是这么个追法啊?居然十分凶残的揍了人家。
“我当初追我们家阿悦的时候,最起码装了两年的柔弱啊。”
这话说完,公子高的腰间就被蒙夫人蒙悦拧了一把。
蒙悦真想说,他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
公子高丝毫不觉得半点羞耻,“我这话没错啊,我要是早知道她喜欢李由,哪里会这么教,直接让她装的温婉可人一点不就行了。”
这丫头倒好,直接武力压制,把人家李由打了一顿,除非脑子有病的才能相信那是喜欢。
另外公子高不懂了,阴嫚妹妹是大秦公主,喜欢谁直接让父王赐婚不就可以了,用的着费尽心思做这些事情嘛。
阴嫚翻了个白眼,大兄大嫂两个人生死相许的爱情和二兄二嫂夫唱妇随的爱情见多了,她就不能有点期待,也想要一个相濡以沫的夫君嘛。
还好赵子瑜一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二不知道阴嫚的想法和打算。
不然赵子瑜高低要说一句,事业狂的大父嬴政居然生出了三个恋爱脑,简直是奇迹。
在事情的真相被揭开之后,几个人面面相觑,沉默的震耳欲聋,阴嫚甚至都要哭了。
这时,在一边没怎么说话的王舒突然问了一句,“阴嫚,今天王家的仆人也是你支开的?”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阴嫚眼神开始飘忽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电子上。
原来是因为当时为了让李由百分之百遇到自己,确保李由遇不到其他人,她提前把那一片的人清场了。
如果是这样,王舒也能理解为什么今天王家的仆人犯了这么重大的失误了。
毕竟王家再厉害,也没有人敢违背公主的命令。
见大嫂并没有责怪自己,阴嫚渐渐放下心来,还有心神重新难受了。
“所以我真的不仅没有引起人家的注意,让人家喜欢我,反而让人家觉得我脑子有病,更加讨厌我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阴嫚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悲伤了。
赵子瑜作为一个非常贴心的晚辈,自然要给刚见面的姑姑一个爱的安慰的。
所以赵子瑜非常正经严肃的捧着阴嫚的脸说道,“姑姑,虽然你没有让他喜欢你,但是你那个行为确确实实让人家记住你了,也不算亏。”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阴嫚更难受了。
于是阴嫚垂头丧气了离开了,她需要为自己还没有发芽就要枯萎的爱情,祭奠一番。
“阴嫚这样不会有事吧。”看着阴嫚离开的背景,蒙悦有点担心,甚至又剜了公子高一眼。
不是,夫人为什么又要生自己的气,这回明明是小鱼儿最后的补刀才让阴嫚难过的,自己什么都没做啊。
就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才让阴嫚难过离开的!
听了蒙悦的话,一脸委屈的公子高又开始幽怨了。
同样,王舒听了蒙悦的话也十分担心,但是这毕竟是阴嫚自己的事情。
王舒凭借对阴嫚的多年了解,“在阴嫚心里,她刚刚已经在咱们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了,可能一时不愿意我们再出现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刚刚的糗事。”
蒙悦迟疑了一下,“所以就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会儿,自己消化一下情绪吗?”
公子高无语了,那不然呢,阴嫚都多大了,难不成还要他们做兄嫂的哄着不成。
但是在蒙悦和王舒的死亡视线下,公子高这话没敢说出来。
最后还是王舒一锤定音,“就先让阴嫚自己待一会儿吧,咱们别去打扰了。”
见王舒都这么说了,蒙悦也没有意见了。
然后王舒就拉着蒙悦往回走了,后面跟着公子高。
“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了,你今天跟着高弟过来,不来找我们也就罢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要不是我来找高弟我都不知道你也来了。”
蒙悦不好意思,她也不是不是故意不跟大嫂说的,“我也是临时起意过来了,这不没来及跟大嫂你说一句,是我的错。”
王舒也不是真的打算兴师问罪的,所以蒙悦解释了也就没继续纠缠下去。
“既然你来了,总是跟着高弟也无聊,他们爱玩的你估计不感兴趣,不如去我那边,我们几个人一起说说话。”
对于王舒发出的邀请,蒙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就是公子高不乐意,他夫人干嘛要去陪别人啊,和自己一起风花雪月,谈情说爱,难道不好吗。
但是,在这里没有公子高发表意见的机会。
赵子瑜记挂着刚见面的姑姑,也不愿意跟去听大人们非常无聊的聊天,更不想成为大人们说话间隙的玩具,不断被揉搓。
“阿母,我不想回去赏花,我想去找姑姑。”
王舒和蒙悦的脚步一顿,“你去找阴嫚干什么?”
赵子瑜理直气壮的表示,虽然姑姑现在可能很难过,但是她可以陪着姑姑啊。
公子高很想说一句,她一个小屁孩有什么用。
不过王舒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阴嫚不愿意在她们面前露出脆弱丢人的一面,但说不定不排斥小鱼儿呢。
于是让赵子瑜多带几个人,也就同意了。
得到同意的赵子瑜如蒙大赦,一蹦一跳的去找阴嫚了。
公子高原本没忍住,想嘴欠一下的,但是看着自家夫人不作假的关心之后,也就没再找打。
另一边,赵子瑜找到阴嫚的时候,发现她正一个人双手抱腿,坐在池塘边,漫无目的地朝着池塘里扔石子玩。
阴嫚十分的投入,连赵子瑜什么时候坐下来都没发现。
赵子瑜歪着头,就那样看着阴嫚扔石子,也不出声。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直被盯着的阴嫚开口了,“小鱼儿,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也不说话。”
赵子瑜又递了一块小石子给阴嫚,说道,“姑姑原来你发现我了啊,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没注意到我呢。”
阴嫚听到这话就感觉无语,“我还不至于傻到,都从你手里拿石子了,还不知道你来。”
赵子瑜嘿嘿一笑。
“所以你过来干什么的?”阴嫚又扔了一颗石子。
赵子瑜手上递石子的动作没停,“我过来陪陪姑姑,让姑姑开心的。”
阴嫚这下终于侧头看赵子瑜了,“逗我开心?那你可要小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子瑜总觉得阴嫚这话说的有些怪怪的。
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阴嫚接过赵子瑜手里的小石子,朝着池塘里又是一扔。
不过跟之前咕咚落水,只泛起丝丝涟漪不同,这次的小石子是扑通落水,炸出了不小的水花,甚至水珠都要溅到阴嫚和赵子瑜身上了。
好在赵子瑜天然就好像有一种预感一样,在阴嫚往水里砸石子的时候,手脚并用的往远离池塘边的地方跑了。
非常幸运,赵子瑜半点水滴都没沾到。
阴嫚发现恶作剧没有成功,有点丧气。
“姑姑,你是大人,怎么能欺负小孩子呢?”
对于赵子瑜的指责,阴嫚丝毫没有半点羞愧,甩了甩被水珠打湿的头发,说道,“不是你说的,你过来是逗我开心的吗?”
赵子瑜哼哼唧唧了一声,逗姑姑开心又不是被姑姑捉弄啊。
阴嫚见赵子瑜嘀嘀咕咕,还不过来,于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示意小鱼儿坐过来。
赵子瑜狐疑,阴嫚保证,“放心吧,我今天再不戏弄你了。”
赵子瑜看了看阴嫚身边,“姑姑,你身边都被水打湿了,没地方坐了。”
赵子瑜一副自己绝对不坐湿的地方,阴嫚就让仆人给赵子瑜垫了厚厚的一块布,“这样总行了吧。”
赵子瑜试了试,发现透不过来,于是心满意足的又重新坐下了。
两人又恢复了刚刚一个扔石子,一个递石子的状态了。
“你大概不知道,我小时候就喜欢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阴嫚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子瑜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谁?”
阴嫚白了一眼明知故问的赵子瑜,没好气道,“你说还能有谁?”
反应过来的赵子瑜连忙道歉,并表示姑姑继续,她后面绝不插嘴。
“你也知道,咱家家大业大的,孩子也多,我是在中间的孩子,不像大兄占长,天然受到阿父的重视;
也不如二兄那样顽皮,总是让阿父操心,因此能得到阿父很多的关注;
其他兄弟姐妹,要么嘴甜会说话,要么聪明会来事,要么精明有能力……
总之,多多少少都能在阿父面前露脸,只有我,什么都不突出,都很普通。”
听着自家姑姑说着她以前的事,赵子瑜大概明白了,自家姑姑小时候应该是那种透明人、被忽视的存在,获得的爱不多。
所以按照前世偶像剧的经典桥段,那估计是某一天,李由像盖世英雄一样出现了。
或是拯救被欺负的姑姑,或是开导受委屈的姑姑,也或者两者都有。
总之,结果就是风度翩翩的李由治愈了内心卑微脆弱的姑姑,所以姑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最后矢志不渝了。
听了赵子瑜的推测,阴嫚嘴角抽了抽,倒也没那么夸张,小鱼儿的脑洞真大啊。
“你姑姑我虽然被你大父忽略了,但是真不至于沦落到谁都敢欺负的。”
而且自己早就很有眼力劲儿的抱紧了大兄二兄他们的大腿了,所以有他们两个稍微护着些,自己过得还可以。
不过这就不用告诉小鱼儿了。
既然这样,赵子瑜就不懂了,自家姑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李由呢?
“我这不是还没说到吗,不许捣乱。”
阴嫚瞪了一眼还想发表意见的赵子瑜,继续道,“后来有一天,我也像今天这样坐在池塘边扔小石子吹风。
然后这个小傻子就以为我受了欺负要跳河,一把把我拉了回来,苦口婆心的劝阻我,对我说了各种各样安慰的话。
接着就这么陪着我聊了好久,宽慰了我好久,还跟我说我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千万不能一时意气用事,丢了性命。”
阴嫚说的很美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赵子瑜总觉得自家姑姑这些话,真实性可能要打两个问号的。
另一边,回归大部队的李由正拉着面瘫的公子将闾说着这件事呢。
“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从原先那样腼腆内敛的性格变成了现在凶残的样子了。”
公子将闾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李由解释,“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见阴嫚公主,她刚被欺负,在池塘边闷闷不乐,想跳河呢。
原本我是不想管的,但是我那天正好无聊,闲着也是闲着,就陪着她聊了会儿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各种各样的话。
“他说话的时候,我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想知道这人还有什么好话能说出来。”
“我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仿佛觉得我是天神下凡一样伟大。”
“我一句话没说。”
“她一句话没说。”
“我喜欢被人重视,紧张的感觉,有一种我在他心里很重要的感觉。”
“我喜欢被人倾听的感觉,有一种她在心里非常崇拜我的感觉。”
“我当时看着说了好多话,在跟我讲道理的李由,觉得他身上有圣人的光。”
“她当时看着我一动不动的眼睛,觉得她是被我的学识、气质折服了。”
“所以我有事没事就在池塘边等他。”
“所以我那时候进宫特别喜欢往池塘边跑。”
“可惜,或许他已经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我是谁了吧。”
“我是不会忘记那个特别温柔的公主的。”尤其是今天被打了一顿之后,记忆力温柔的公主含金量更加上升了一个档次。
很好,双方对初见的印象千差万别。
视线回到赵子瑜这边。
听了阴嫚的话,赵子瑜算是明白了,这不就是一个孤独少女喜欢上一个想象中的人的青春故事嘛。
“姑姑……”
阴嫚以为赵子瑜要劝慰自己,摆摆手,“算了,现在他讨厌我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谁说不可能了。”
不就是追男人嘛,她赵子瑜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第59章 小弟加一
“你刚刚说了什么?”
阴嫚不敢相信,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然她怎么听到小鱼儿说,她有办法改变李由对自己的厌恶啊。
“姑姑,你没听错。”赵子瑜拍了拍给阴嫚递石子而脏了的手,“我刚刚是说了我有办法!”
这句话,阴嫚确确实实听清了,听懂了。
阴嫚一把将故作深沉的赵子瑜抱到身前,欣喜万分的问道,“真的吗!”
但随后又有点不可置信,“可是你一个孩子,怎么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连自己经验丰富的二兄都没办法。
此时,赵子瑜被激动的阴嫚悬抱在空中,那个姿势其实很不舒服,所以赵子瑜在不断挣扎。
“姑姑,你如果再不把我放下来,我就不说办法了!”
“别别别,姑姑这就放你下来。”
赵子瑜的威胁很有用,阴嫚一听,立马就把赵子瑜放下来了,顺带还给孩子拍了拍刚刚身上沾到的灰尘。
重获自由的赵子瑜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就在身前摇晃,非常老道的说,“有句俗话说的好,女追男,隔层纱,所以姑姑不能害怕失败,要迎难而上。”
阴嫚听的很认真,但是第一句说完,阴嫚就没忍住提问了,“小鱼儿,真的有这句古话吗,我怎么没听过啊。”
赵子瑜被打断了话,但是丝毫没有被质疑的心虚,而是严肃纠正打岔、问奇奇怪怪问题的阴嫚。
“姑姑,这不是重点!”
“知道了,知道了!”
阴嫚闭嘴之后,赵子瑜继续。
“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总的来说就一个意思,姑姑想要改变自己在李由哥哥心中的形象还是有办法的。”
这话说道阴嫚心坎里去了,所以她忍不住点头并问道,“所以有什么办法啊?”
毕竟这就是阴嫚现在最头疼的问题了,“对了,再提醒一句不能叫哥哥,都差辈了。”
对阴嫚纠正在自己称呼的问题,赵子瑜只是胡乱应了一句。
“书上说了,追求喜欢的人首先要让人家知道你。”
赵子瑜看了一眼脸色不对的阴嫚,立马改口,“当然,姑姑现在已经完成这一步了。”
阴嫚假笑一下,以示对赵子瑜这个小老师的尊重。
赵子瑜自知扎姑姑的心了,赔笑道,“姑姑你别担心啊,虽然现在李由叔父对你的印象不是很好,甚至可能是个负数。
但没关系,咱们可以给他来个反差感的转变。”
这话阴嫚就有点听不懂了,“什么叫反差感?”
“比如说,现在在李由叔父心里,姑姑你是一个暴力且不讲理的人。
但是,等我们制造机会让你们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让李由叔父发现,原来姑姑你是一个温柔善良,有勇有谋,嫉恶如仇的姑娘之后。
李由叔父就会疑惑,就会反思,就会想,当初是不是自己误会你了,对你的偏见是不是错了。
这样他就会更加关注你,甚至到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地步。
要知道好奇心和探索欲是爱情开始的前提,到时候他就会不知不觉的被你吸引,最后喜欢上你的。”
赵子瑜说的很简单,也很美好,但是阴嫚听了感觉没底,十分不靠谱,“你确定吗?”
赵子瑜立刻拍着胸脯表示,她这个办法绝对是经过多次成功案例实践证明过的,绝对真实有效!
比如什么流行什么花园,比如什么公主什么小妹,再比如什么命中注定什么我爱你的,都是可考证的经典案例,她可没说谎。
阴嫚半信半疑之后决定相信,“那我怎么样才能让他对我改观呢?
就像你说的,怎么才能制造机会让他了解我呢?”
很好,姑姑已经问到点子上了。
“姑姑,你知道李由叔父现在在做什么吗?”
赵子瑜没有直接回答阴嫚的问题,而是对阴嫚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阴嫚不理解,但回到道,“好像听二兄说起过,李由最近和农家人走的近,但是具体做什么,二兄就没有透露出半点。”
阴嫚狐疑的看了一眼赵子瑜,“听小鱼儿你的意思,你是知道怎么一回事吗?”
“当然!”赵子瑜挺起胸脯,一副非常自豪的表现,“李由叔父最近在忙着怎么给粮食增产呢。”
给粮食增产?
阴嫚糊涂了,“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件事情的?”
他一个贵族公子难道还缺粮食吃?
赵子瑜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是李由叔父十分关心大秦黔首,更加忧心前方作战的秦军。
担心他们粮草短缺,担心的睡不着了,日思夜想下决定要为百姓多做点事,比如给粮食增产。”
接下来,赵子瑜用了很大的篇幅,赞美了李由高尚和无私,简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给阴嫚听的都起鸡皮疙瘩了。
凭她这些年对李由的关注和了解,阴嫚一点也不相信李由真的有这么高的觉悟。
赵子瑜夸夸声一顿,不应该啊,正不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阴嫚姑姑听见自己这样夸李由叔父,心里十分开心,立刻放下戒备,然后轻而易举被自己劝服(忽悠)住吗?
看着赵子瑜一瞬间空白的可爱样子,阴嫚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
“你姑姑我也不是傻子好吧,这么明显的扯谎我能听不出来,看不出来?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子瑜甩开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这里有两个解释,一是我刚刚跟你说的,李由叔父善良大义,为了百姓不辞辛劳;
一是李由叔父为了一叠新出的纸就把自己卖给了我,任我差遣。
姑姑你看你能接受哪一个解释呢。”
赵子瑜双手一摊,仿佛两只手上各有一个解释等着阴嫚挑选。
阴嫚怎么也没想到,“真的就是为了新出纸?”
她想过,可能是小鱼儿骗了李由,可能是大兄威逼李由,可能是父王利诱李由,但是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那还是第一个解释吧,听着比较拿得出手一点。
阴嫚是真的不明白,虽然自家二兄店铺里面的纸特别好看,尤其是各种经典款,典藏版,她每次看了也非常动心。
但是就为了一叠纸就把自己卖了,阴嫚无法理解。
甚至,阴嫚想到,如果是自己,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自己绝对不会……
好吧,自己也会妥协的。
那可是新版的纸诶,听到是新款纸的时候,阴嫚的眼里都放光了。
赵子瑜在一边及时补充,“我和李由叔父承诺了,如果每个阶段粮食增产的成果良好,我将承包叔父两年内的新款!”
这话一出,阴嫚眼神里的光更亮了,“也就是说,如果一直有成果,就会一直提供?”
赵子瑜点点头。
理解了,理解了,阴嫚完全理解了。
别说是李由了,就连阴嫚自己都忍不住啊,她可是每次新款都要集齐的强迫症啊。
尤其是最近二兄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新点子层出不穷的。
不仅找了好多小说家写故事,还把这些故事都做成书售卖,吸引读者。
而且还选出最后欢迎的故事和新款纸联动,搞了个纸的盲盒出来,能抽中什么款式的纸,纯看天意。
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主意的,简直太不是人了!
赵子瑜听见阴嫚的吐槽,心虚的捻了捻手指。
这只是一种商业手段罢了,怎么能说出主意的不是人呢,姑姑太偏颇了,这样不好。
阴嫚不知道赵子瑜的心虚,还在碎碎念,为了抽中“月姬系列”的所有款,可怜的阴嫚已经砸下去了几个月的月钱了。
而现在小鱼儿告诉她,有个人不用千方百计的抽盲盒,就能轻而易举的集齐这些,简直是让人羡慕又嫉妒的存在啊。
想到这里,阴嫚一把抓住赵子瑜的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小鱼儿,你看姑姑还有机会吗?”
赵子瑜歪了歪头。有点看不懂事情的走向了。
自己原本想用李由做诱饵,引诱姑姑上钩的,但是没曾想,姑姑没有被李由诱惑住,反而是被给新款纸的福利诱惑了。
果然无论是后世人还是古代人,盲盒对收集癖和强迫症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啊。
既然姑姑都自己咬钩了,赵子瑜也不拐弯抹角找其他借口了,“我和王威表兄一起养了很多鸡鸭鹅,这事儿姑姑知道吗?”
阴嫚当然知道,这事儿还是公子高告诉她的。
当时二兄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还有些不开心呢,觉得小鱼儿不和他好了,居然找王家的孩子都不愿意找他那个仲父,太伤他的心了。
阴嫚见赵子瑜把话题又转到了鸡鸭鹅的身上,有种不祥的预感,“小鱼儿,你总不至于让姑姑帮你去养这些东西吧?”
不行,绝对不行!
阴嫚非常抗拒,赵子瑜连忙否认,“我已经让张先生帮我养了,不需要姑姑养的。”
“那你说到这个做什么?”差点给自己吓到了。
“我这不是看天气越来越冷了吗,想给大父做一件衣裳。”
小鱼儿说话都这么跳跃,前后没有联系的吗?
“我想做的可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用鸡鸭鹅它们身上的羽毛做的衣服。”
阴嫚听完只觉得赵子瑜在异想天开,“鸡鸭鹅的羽毛怎么能纺成线,织成布匹,做成衣裳呢?”
简直闻所未闻。
赵子瑜当然不是说弄成线的意思,“我是说,把鸡鸭鹅的羽毛塞进衣服里面做填充物,让衣服更加保暖的意思。”
接下来,赵子瑜详细和阴嫚说了一下“羽绒服”的概念,和怎么样才能将鸡鸭鹅的羽毛变成充填充物,塞进衣服里面增加保暖性。
阴嫚刚开始还能理解,到后面就开始晕乎乎的听天书了。
就在阴嫚打算放弃、逃跑的时候,赵子瑜从兜里掏出了一本《羽绒服制作大全》出来。
“姑姑听不懂没关系,这里面有详细的步骤的,姑姑跟着里面的方法做,一定能成功将羽毛转化成羽绒的!”
赵子瑜对阴嫚信心满满。
阴嫚艰难的接过赵子瑜手里的书,手抖着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大致看完之后,阴嫚把书一合,“小鱼儿,姑姑想了想,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新款权限的,要不然你还是找别人吧。”
做衣服不难,赛填充物不难,想办法固定这些羽毛也不难。
难的是怎么让羽毛变成可以做衣服的细腻的羽绒啊,里面什么肥皂水,她连听都没听过。
“这肥皂水没有,咱还可以用别的东西替代的。”赵子瑜按住想要逃跑的阴嫚,表示她所说的完全不是问题。
“用什么能替代?”
赵子瑜不确定的回答,“草木灰?”
看着姑姑劝不动,还是想要逃跑的样子,赵子瑜搬出了杀手锏,“姑姑,你难道不想悄悄做一件羽绒服给大父,然后获得大父的关注,惊艳所有人吗?”
阴嫚挣扎的动作一顿,赵子瑜感觉似乎有戏,再接再厉,“之前姑姑你自己也说了,你从小就不被大父重视。
但是如果你能做出一件羽绒服就不一样了,我保证你能惊艳很多人的,包括大父!
而且姑姑放心,这个绒我做过的,不难的,你要是在做的过程中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赵子瑜的保证,阴嫚不信里面没坑等着自己跳,“既然你做过,还不难,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不能自己做?”
按照赵子瑜的说法,这可是在父王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啊。
当然是因为选绒,洗绒又麻烦,工作量又大啊。
赵子瑜当时自己一个人全流程做下来整个人都废了。
那时候她就知道,完全靠她一个人肯定做不来,肯定还需要别人帮忙的。
既然这样,反正都是要交给其他人的,交给自家姑姑也没什么区别的。
“因为我觉得姑姑人美心善,一定会把这件事做的漂漂亮亮的,小鱼儿相信姑姑。”
阴嫚冷哼一声,她一张嘴就知道这是个惯会骗人的小崽子。
但是知道是一码事,听了开心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阴嫚被赵子瑜的各种夸奖忽悠的身心舒畅,飘飘然了。
甚至繁琐复杂的工作在阴嫚眼里好像也变得十分简单了,于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双方都非常满意这样的结果时,阴嫚突然像是清醒了过来。
“那小鱼儿,你跟姑姑说实话,如果没有盲盒的吸引,你准备怎么让姑姑接受你的安排,给你做羽绒服呢。”
尤其是自己还是在问怎么让李由喜欢自己。
反正事情已经交出去了,赵子瑜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很自然的回答道,“用李由叔父啊。”
所以小鱼儿准备怎么利用呢?
“我本来是想跟姑姑你说,咱们要让李由叔父对姑姑你改观,就要接近李由叔父。
要接近他就要和他有接触。”
“但是李由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农事上,怎么接触?”
阴嫚有点好奇赵子瑜接下来的话了,她倒要听听这孩子准备怎么硬扯这里面的关系。
“我会告诉姑姑你,李由叔父这样关心农事,说明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大善人。
所以姑姑可以往这方面努力,多多制造一些共同话题啊,一来二去就会有深入了解的机会了。
但是考虑到姑姑可能不愿意下地,所以没关系,反正李由叔父解决的是吃饱的问题,姑姑完全可以去为百姓解决穿暖的问题啊。”
这些话,赵子瑜说的真的是非常理直气壮了,把他们几个全部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阴嫚简直都无话可说了,心里在一次认同自家二兄的话,小鱼儿果然不是一般的孩子。
天生长了一张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的嘴。
阴嫚想到后面都觉得可怕,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出现在这丫头面前开始,她就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下套的网了,准备算计自己了。
赵子瑜直呼冤枉,除了张先生外,其他所有的小弟都是临时起意收的,绝对没有提前预谋过,不然她岂不是成了拐骗犯了。
赵子瑜的挣扎解释,经历过这件事之后的阴嫚完全不信,甚至她还在心里对自己大兄大嫂表示了敬佩。
居然能生出这样妖孽一样的人,并且养大了,简直太不容易了。
虽然这话阴嫚没有说出来,但是赵子瑜从阴嫚不断变化的表情中看出来了。
再说一遍,她,赵子瑜,这么做,全是为了这个家啊!
现在他们都不理解自己。
算了,强者总是孤独的吧!
然后再赵子瑜的中二中,王舒接她回家了。
第60章 小鱼儿准备请客了
一夜北风吹,琼花满枝头,不知不觉中,秋天渐渐过去,冬天悄悄来临了。
今天一大早,赵子瑜早早就起床了指挥仆人干活了。
“这些鸡蛋你们小心点,全都搬到厨房去,按照我昨天交给你们的做法,做成小蛋糕。”
“这些鸡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做炸鸡,一部分做烤鸡,一部分正常做菜。”
“哦对了,你们拔毛的时候注意,那些羽毛都收集好了,我是有用的。”
……
扶苏和王舒夫妻两个看着像只小蜜蜂一样忙来忙去的赵子瑜,调笑道,“今天你们都要好好听我们小鱼儿的话,这可是小鱼儿第一次请客呢,做好了统统有赏。”
仆人纷纷应是。
有了赏赐做诱饵,仆人干活更加卖力了。
赵子瑜一把扑倒扶苏和王舒怀里撒娇,“今天是小鱼儿请客,阿父阿母不许帮忙!”
扶苏捏了捏赵子瑜的脸颊,“阿父和阿母只是让仆人都听你的话,可没有插手半分。”
王舒也点点头,虽然小鱼儿没说她要干什么,但是在可控范围之内,他们还是愿意让小鱼儿有更大的自主权的。
但是赵子瑜不依,表示他们先回屋,等全都布置好了,她们两个再出来吃饭就够了。
被“嫌弃”的夫妻两个无奈对视了一眼。
“既然小鱼儿都下逐客令了,咱们还是先回屋吧。”
赵子瑜送走了一直坐着影响她发挥的父母,动作更大了。
什么把彩色的布条绑在树上增加氛围感,什么把屋里的坐榻重新布局提升趣味性,什么挂上好看的灯笼提高愉悦感……
现代农家乐晚会怎么办,赵子瑜就怎么办,主打一个热闹。
她要让最近因为冬天、下雪而冷清下来的氛围重新燃烧起来。
由于最近下雪,赵子瑜一直雷打不动的上学任务已经被李斯叫停了。
而闲下来的赵子瑜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事情可以干了,万般无聊下就主动琢磨起了美食。
而且,因为自身幸运buff的加成,赵子瑜的美食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
凭借着系统友情提供的美食图鉴,赵子瑜已经复刻出来了很多古今中外的美食。
比如炸鸡、白斩鸡、香酥鸡、大盘鸡、三杯鸡、小鸡炖蘑菇……
至于为什么赵子瑜研究了半天全是研究的与鸡相关的吃食,一切还是要从赵子瑜给张良不用母鸡就能孵出小鸡的秘籍讲起。
因为赵子瑜给的秘籍看似十分难,但是只要掌握好诀窍后,就很容易上手了。
所以,张良经过几轮试验之后,成功将孵蛋这项工序流水线化了。
然后,在原先产量就很高的情况下,赵子瑜的养殖规模更是蹭蹭蹭往上涨。
这不,在养殖基地鸡鸭鹅泛滥时,赵子瑜就接连不断收到了张良送来的鸡鸭鹅和鸡鸭鹅蛋。
一是让赵子瑜帮忙解决,二是告诉赵子瑜,她该想办法再扩大生产了。
赵子瑜二话不说,带着多余的鸡鸭鹅找到了嬴政,告诉嬴政她想把这些会养殖的人送到边关。
好歹是肉,送到边关多样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给秦军改善伙食呢。
嬴政虽然对几百只小鸡苗和几百颗鸡蛋就能改善边关几十万大军伙食的想法不抱希望。
但是正好最近又是押送粮草物资的时候,带着鸡鸭鹅过去也不费什么人力物力,就同意了。
赵子瑜知道自家大父不相信这些小宝贝的能力,所以,不管有用没用,走之前,她给每一只鸡鸭鹅崽和蛋们都送了祝福。
但是,送走一批也不能解决太大的问题。
扶苏和王舒夫妻两个对着厨房内快放不下的鸡鸭鹅,对赵子瑜下了最后的通牒。
如果赵子瑜再不想办法把这些都处理了,他们家这一个冬天就别吃其他东西了,专门吃鸡鸭鹅就行了。
扶苏和王舒的通知让赵子瑜立刻想到了,曾经外祖父家连吃一个月的鸡,导致他们家除了王威以外,其他人看到鸡都生理性恶心。
这也是这次张良把多余的鸡鸭鹅送到赵子瑜家里而没有送到王家的原因了。
实在是王家一群人吃怕了。
为了不让自己家走上外祖父家的老路,吃鸡吃到吐,赵子瑜决定风险均摊。
所以她今天先在家里开个全鸡宴试试水,要是可以,就能让阿母再开个小饭馆,这样她的食材就能解决了。
“所以小鱼儿,这次你办的事全鸡宴,下次也要办个全鸭宴吗?”
在赵子瑜装扮屋子的时候,相里明早早就到了。
听完赵子瑜的计划,相里明立刻举一反三。
赵子瑜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相里明,顺便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肯定。
其实不光是全鸡宴、全鸭宴,以后还会有全鹅宴。
甚至等到李由叔父有精力兼顾其他事情了,她可以再拿出桑基鱼塘的计划方案,到时候全鱼宴也可以安排上了。
至于全羊宴,据说匈奴那边的羊不错,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有机会去匈奴那边转转呢。
在赵子瑜沉迷于未来的美好计划中的时候,相里明跟着赵子玉在厨房转了一圈。
只是,虽然相里明没有下过厨,厨房进的也不多,但是现在的基本厨具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看着赵子瑜厨房里的几个大家伙,他完全没有见过啊,这下相里明犯难了,所以指着其中一个就问。
回过神来的赵子瑜听到相里明的问题,得意一笑,“你当然都没见过,因为这些都是我从古书上学到的。”
相里明适时露出好奇的目光,赵子瑜也乐意炫耀,于是对着一口黑黢黢的大锅解释道,“这口锅就是用铁做成的,可以炒菜,味道可好了。”
自从铁锅做好之后,它已经成为了他们家每顿饭必备厨具了。
就连一开始很反对的扶苏,也渐渐屈服在了铁锅的美味和菜品的多样当中了。
这个时期,因为冶铁技术的限制,铁的用途大多都是在武器和农具上。
所以,当赵子瑜第一次说要用铁打一口锅的时候,扶苏是拒绝的。
毕竟一口锅的用铁量已经能做不少农具或者是兵器了,他们家小鱼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太多人关注了,扶苏不愿意因此再留人话柄。
赵子瑜不依不饶,她不理解,就是打一口锅而已,为什么自家父亲这么不愿意。
所以在第三次撒娇不成后,赵子瑜直接越过扶苏,找上了嬴政。
刚开始嬴政还以为小鱼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结果知道只是想要一口锅的时候,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一口用铁做成的锅而已,又不是用金子做,嬴政也不理解扶苏为什么这样小心。
尤其是当铁锅做好后,赵子瑜吩咐仆人用铁锅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成功征服了大家,嬴政更觉得没问题了。
但是扶苏仍然很担心,事后找到嬴政,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并非是不愿意赵子瑜吃点好的,只是作为大秦公子,他需要考虑很多东西。
“父王,如今秦国的铁都用在了农具和武器上,尤其在武器上的运用,让秦军战无不胜。
但是如果小鱼儿的铁锅流传出去,大家知道了用铁做的锅做饭如此美味,导致一些公卿士族收拢铁器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岂不是会对大秦不利。”
虽然扶苏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嬴政却没多少忧虑,如果走私铁器情况严重,他直接收归官营就是了,还能增加税收,一举两得。
“再者,小鱼儿难得想要一个东西,又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给了就给了,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就算是金银珠宝,作为大秦第三代里最受他宠爱的孩子,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他们家小鱼儿从出生起就作为普通百姓活着,生活简谱,没有过过一天奢侈生活,嬴政一直都觉得愧疚。
所以,在嬴政的力排众议下,赵子瑜已经愉快的用上了铁锅了。
自从用上铁锅,赵子瑜的吃饭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这不,脸上的肉肉又多了些。
“明哥哥,我跟你说,这个铁锅能做的东西可多了,也可好吃了,等你回家的时候,我送一个给你。”
赵子瑜的形容让相里明充满了期待。
不只是铁锅,包括赵子瑜为了做各种甜品,找墨家人弄出来的古代简易版烤炉、蒸锅,各种刀具、碗筷等等,琳琅满目的。
“明哥哥,你等着吧,过会儿你就会知道这些东西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了。”
相里明对赵子瑜的话深信不疑。
在赵子瑜带着相里明参观厨房快结束的时候,春兰过来了,“女郎,您姑姑阴嫚小姐已经到了。”
“这么快?”赵子瑜惊讶了一下,然后拽着相里明就跑去了前院欢迎姑姑了。
被拽着一路小跑的相里明不解,“小鱼儿很喜欢你姑姑吗?”
不然解释不通赵子瑜跑着见人的激动啊。
“当然啊。”赵子瑜欢快的回答道,“我姑姑又好看又温柔。”
更重要的是,据说阴嫚姑姑的羽绒服制作已经卓有成效了,好像还已经有了一件成品了,不知道带没带过来。
不过就算没带过来,赵子瑜也想问问羽绒服的制作进度和有没有遇到困难。
毕竟距离上次阴嫚姑姑询问,已经过去了十天了。
但是赵子瑜没算到,她和相里明跑到前院的时候,见到的不是温柔的姑姑,而是武力值又一次爆棚的姑姑。
相里明看着动手快狠准的阴嫚,不确定的问赵子瑜,“小鱼儿,你刚刚是说你姑姑很温柔是吧,我没听错是吧。”
赵子瑜哑口无言,她懂了上次看到姑姑打架,自己问阿母的时候,阿母的尴尬了。
另外,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阴嫚姑姑和一个小胖子在打架?
以及,为什么自己和阴嫚姑姑的每一次见面难道都逃不过打架吗?
尤其是这样看起来,之前姑姑完全不像是被仲父忽悠着打李由叔父啊,这完全就是脾气使然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胡亥,胡扯
能动手绝不多说的阴嫚姑姑;
坐在一边看好戏同时煽风点火的仲父;
被打的抱头鼠窜的可怜小胖子;
以及得到示意装聋作哑的仆人。
赵子瑜算是发现了,少其中一个,这混乱不堪的场面都不会出现。
她现在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很想说一句,要打架别在他们家打啊。
真的是够了!
相里明看着赵子瑜头疼的表情,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主动提出了一个建议。
“小鱼儿,咱们还是找人把他们两个分开来吧。”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赵子瑜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想要让仆人都上去拉架,没道理她家的仆人不听她的话。
只是,赵子瑜的命令还没说完,公子高就摆摆手拒绝了。
“小鱼儿放心,不用麻烦别人拉架,等你阴嫚姑姑出完气,她自己就会自动停手的。”
赵子瑜歪头疑惑,那是停手的意思吗,确定不是打累了?
而现场让赵子瑜比较放心的只有这是阴嫚的单方面输出,所以赵子瑜不用担心阴嫚受伤。
赵子瑜心虚的为小胖子祈祷,逼近亲疏有别。
相里明看出了赵子瑜心中所想,但是有时候也不能太亲疏有别啊。
相里明指了指被阴嫚摁在地上打的小胖子,靠近赵子瑜的耳边,小声说道,“小鱼儿,你觉不觉得再打下去,这人怕是要爬不起来了。”
顺着相里明指着的方向看去,赵子瑜第一次仔细观察起这个小胖子。
小胖子年纪不大,大概六七岁的样子,除开被打的显现出淤青的地方,其余地方白白嫩嫩的,原本也是一个十分可爱的样子。
只可惜眉眼间的戾气和口无遮拦的叫嚣,和时不时透露出来的愚蠢,让他看起来有点讨厌了。
这是赵子瑜的第一感觉。
虽然不能凭借外貌长相就轻易评价一个人,但是小胖子满口嚣张也印证了赵子瑜的感觉。
“阴嫚你这个贱人,敢打小爷!”
“蠢货,为什么迷人来帮我!”
“贱人,快放开我,你这个贱人!”
……
小胖子骂一句,阴嫚打一拳,全程没有多余的废话和多余的动作。
反而是公子高时不时的插嘴,给阴嫚建议,“别总是朝着一个地方打。”
“往身上打,有衣服盖着不容易发现。”
“不要用巴掌,用拳头,拳拳到肉那种。”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仲父,你就别煽风点火了,再打下去不会要出人命吧。”赵子瑜有点担心,相里明也在旁边点头附和。
公子高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一把将赵子瑜抱到坐榻上,淡定开口,“小鱼儿你要对你姑姑有信心。
你姑姑打他有经验,不会出事的。”
好家伙,看样子还是个惯犯啊。
由于小胖子也不是什么硬骨头,阴嫚打了几下,他就求饶了。
虽然赵子瑜觉得,小胖子求饶的样子这样有点辣眼睛,但还是开口帮腔解围了,“姑姑,别再打这个小胖子了吧,他有点可怜了。”
说完赵子瑜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糟糕顺嘴说快了。
求饶的小胖子听到赵子瑜的自己的称呼,非常想狠狠瞪一眼她,这人也没放过自己!
其实就算是赵子瑜没有开口,打到现在,阴嫚出没出完气不知道,体力是真的告竭了,
所以阴嫚卖了赵子瑜一个面子,停手不打了。
阴嫚整理了因为打架而凌乱的衣服,换上了温柔恬静的表情,走到赵子瑜面前,手痒揉了揉赵子瑜的脸。
“原来是小鱼儿来了呀,快让姑姑好好亲亲,姑姑可想你了!”
赵子瑜艰难抽了个空隙,指着晃晃悠悠站起来的小胖子问道,“姑姑,那个人是谁啊?”
阴嫚两个眼神都没给,仿佛小胖子就是一个晦气的垃圾,但是语气倒是依旧很温柔,“讨厌鬼而已,小鱼儿不用在意。”
先是被打了一顿,然后又被讽刺了几句,小胖子忍无可忍了,发挥了他这个年纪最大的攻击,“贱*人别得意的太早,等父亲来了我就告诉父亲!”
虽然小胖子的威胁恶狠狠的,还打断了赵子瑜的阴嫚的叙旧,但是阴嫚对小胖子的威胁毫不在意。
“你去告诉呗,你看我怕不怕。”
阴嫚能说这话的原因也很简单,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看见过父王因为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真的生气过。
小打小闹?
赵子瑜想到刚刚那个阵仗,对此表示非常怀疑。
小胖子不纯,看到阴嫚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珠子一转,“你不怕父亲,那我就告诉大兄,让他来治你!”
看出来,小胖子在找撑腰人的事情上,雷达非常灵敏。
找嬴政,阴嫚可能不害怕,但是找扶苏,阴嫚就退缩了。
父亲顶多是骂一顿出出气,这还是物理层面的伤害,但是他们大兄不一样,惩罚人那可是花样百出的,那可都是从身心开始一块儿攻击啊,阴嫚招架不住。
于是阴嫚只能恶狠狠的警告,“你敢告诉大兄,我就打死你!”
赵子瑜好奇的问坐在一边的公子高,“仲父,我阿父做了什么,让你们都这么害怕啊,”
公子高拿着扇子的手一顿,好问题,让他来想想怎么回答。
不过公子高的借口还没想出来了,屋外就穿来了扶苏的声音,“告诉我什么事情?”
好了,这下相瞒压瞒不住。
扶苏跟着嬴政走到门外就听见弟弟妹妹的争吵,尤其听到阴嫚说要瞒着自己什么东西的时候,扶苏就下意识开口询问了。
然后,扶苏他们走进门了才发现,这地上一片狼藉的,再看到眼前两个人的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阴嫚又打架了?”嬴政直接开口,不是询问,而是确定的陈述。
被阴嫚抱在怀里的赵子瑜眼角抽了抽,这个“又”字很微妙啊。
阴嫚不服气,“父亲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的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难道还是我的问题吗?父亲儿子好惨啊!”小胖子不甘示弱。
嬴政看了一眼两个孩子,都不说也没关系,“小鱼儿,你来告诉大父是怎么一回事。”
被直接点名的赵子瑜也很无奈,她能说到现在为止,她也云里雾里的不清楚吗?
在赵子瑜纠结怎么开口的时候,阴嫚学着赵子瑜的样子,嘴巴一瘪,做出了委屈状,“父亲你都不知道,是十八弟太过分了,所以我才没忍住的!”
赵子瑜看着眼前的小胖子,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居然是自己的十八叔!
所以大父生了十八个儿子,这么能生吗?
但是现在的场面,没人给赵子瑜解答。
阴嫚趁着对方没有反驳,更加努力甩锅,“父亲,你知道的,之前我才做好了一件特别保暖的衣服献给了您。”
说起这个,嬴政也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的。
“大父,这衣服不算什么稀奇的,主要是里面的填充物十分难得,我这收集了两个月才收集到一些,给您做完衣服之后,剩下的只够给小鱼儿做一件小背心了。”
听到这里,赵子瑜双眼放光,居然真的被自己猜到了,姑姑真的给自己带成品过来了。
不过赵子瑜高兴没多久,阴嫚又开口了,“原本我是准备带给小鱼儿的,但是十八弟刚刚看到了非要要过去,我不给,他就抢,结果……”
赵子瑜难以置信,“结果怎么了?”
阴嫚看着赵子瑜,十分不忍心,“对不起小鱼儿,姑姑没保护好那件衣服,让它丧身于你十八叔的抢夺中了。”
赵子瑜瞪大了眼睛,一方面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自己的事情,另一方面是惋惜与自己失之交臂的羽绒服。
这下,话都被阴嫚说完了,胡亥小小年纪也只能反复解释,“父亲,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看看姐姐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而已。
只是姐姐一直不给我看,我一时气不过才和姐姐发生争执的。”
说着还露出了阴嫚暴打他的证据,已显示自己也很可怜。
阴嫚冷哼一声,“装模作样,你在父亲面前当然这样说啊,但是我都告诉你了,这是我给小鱼儿准备的礼物,你还抢!”
“你一开始也没说这是送给小鱼儿的礼物啊,一路上你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哪里知道是给小鱼儿的,我要是知道给小鱼儿的,我这个做叔父的也就不会拿的。”
胡亥咬死了自己的无辜和阴嫚的无理取闹。
“就算不是给小鱼儿的,但这是我的东西,你也不应该去拿!”
……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嬴政揉了揉太阳穴,太聒噪了,“都给我闭嘴!”
嬴政一声呵斥下,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人终于停住了。
“你看看你们像什么回事?还有点做长辈的样子吗?”
十六七岁的阴嫚和六七岁的胡亥被骂的低下了头。
意识气氛微妙了起来。
为了缓和气氛,扶苏只能开口,“不知者无罪,父亲阴嫚他们一定已经知错了,你就消消气吧。
如果十八弟没事的话,就让阴嫚道个歉。”
这个决定虽然有点和稀泥,但是也算是快速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了。
但是阴嫚不同意,“我没错,我才不要跟他道歉!”
只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阴嫚不想道歉了。
今天是小鱼儿的主场,嬴政不想让这两个儿女的事情让大家都不开心,只想快点解决双方的问题。
于是阴嫚只能不情不愿的朝着胡亥行礼道歉,胡亥仿佛一只斗胜的公鸡,骄傲的不行。
说实话,配上那肿起来的脸,属实有些辣眼睛。
赵子瑜认为,这是自己的长辈,跟自己又年纪相仿,是要相互认识一些的。
于是跑到被打的有点惨的胡亥面前,“叔父,我是小鱼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胡……”
“他叫胡扯。”
在胡亥说出自己名字之前,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公子高抢先回答了。
胡……扯?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对于赵子瑜的疑惑,公子高一本正经的解释,“小鱼儿也觉得不可思议吧,但是这都是有原因的。”
胡扯,再怎么有深意也很奇怪吧。
“扯有抓住、牵绊的含义,牵绊又和牵挂,挂念是一个意思,这说明当时父亲是对十八弟是十分牵挂的。”
赵子瑜读书少也知道,这个解释有多么的牵强,“扯”也就算了,还要加个胡。
“这你就不懂了吧,‘胡’有‘胡子’的意思,胡子不就是说长寿嘛,这个字的意思是父亲希望十八弟健康长寿,拳拳爱子之心啊。”
公子高一边捂住胡亥的嘴,一边鬼扯。
赵子瑜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家仲父在驴自己。
于是,下意识忽视了挣扎无果的当事人胡亥,赵子瑜把目光投向了大父,希望大父给个明确的回答。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总归不能让胡亥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小鱼儿对“胡亥”这个名字还是很敏感的。
所以在嬴政的默认下,胡亥有了个新的名字——胡扯,就跟他的人生一样,全是在胡扯。
第62章 和胡亥之间的恩怨
“没想到十八叔你的名字这么的……有创意啊。”
说实在话,除了有创意,赵子瑜想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了。
同时,赵子瑜非常怜悯的看着胡亥,想着,顶着“胡扯”这个名字,十八叔会被人嗤笑一辈子的吧。
想到这里,赵子瑜摇摇头,仿佛预见了未来胡亥可怜的样子。
不止是扶苏和公子高,就连当事人胡亥也看懂了赵子瑜眼神里的意思,甚至可以说在场的人都看懂了。
公子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扶苏身边,躲避嬴政满不赞同的眼神。
他单手扶着扶苏的肩膀,头转到后面,笑的肩一耸一耸的。
扶苏暗中推了推公子高,想要他注意点场合,别在父亲面前对胡亥太过分,毕竟也是他们的弟弟。
公子高不以为意,小声反驳了些什么。
而胡亥只要想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胡扯”这个胡扯的名字将会伴随自己,整个人犹如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甚至他只要想象到,以后他那些哥哥姐姐们,借此大肆嘲笑讽刺自己的可能性,整个人就压制不住心底毁灭的恶念。
赵子瑜看着脸色很不好的胡亥,倒是非常能理解。
“十八叔,没关系的,以后谁要是嘲笑你,你就和他们解释你名字的含义是大父想让你成为一个长寿的人,对你包含着牵挂就好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就是比较单薄,赵子瑜无师自通的给胡亥灌了一大口鸡汤,“再说了,只要未来你能获得一番大成就,你的名字就不会被人取笑了。”
差点被鸡汤撑死的胡亥脸色更黑了,什么叫未来获得一番大成就,总感觉这小丫头在讽刺自己。
只是,胡亥忍下了对赵子瑜的负面情绪,因为他想起来之前赵高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十八公子,您也不想一直被你的哥哥姐姐欺负吧。”
“十八公子,想要在这个宫里活下去,有未来的活下去,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忍’!”
“十八公子,从今天开始,您要学会得到君上的重视的宠爱!”
……
赵高的话说起来倒是容易,但是他只是一个孩子,获得嬴政的重视,何其困难。
赵高却觉得孩子的身份也是一种优势。
所以在胡亥一筹莫展的时候,赵高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现在君上最疼爱的是扶苏公子的女儿,十八公子何不调整对策,与扶苏公子的女儿交好,说不定还有机会在君上心中留下好印象呢。”
说真的,赵高说完这个建议的时候,胡亥是拒绝的。
扶苏大兄和公子高交好,而他又和公子高有着不可磨灭的冲突,他不认为自己在扶苏面前能有好脸色。
不过即便是胡亥再怎么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赵高说的有道理。
他一个没有母族帮衬的公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抱上一个大腿。
而深受父王宠爱的扶苏父女就是最好的选择。
赵高还表示,胡亥现在还小,哪怕以前和扶苏有过什么争执冲突,扶苏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有了赵高的托底,在听说阴嫚收到邀请,要去扶苏家赴约后,胡亥死皮赖脸的缠了上去。
只不过,赵高对扶苏的揣测虽然没有出现纰漏,但他漏算了一个不安常理出牌的公子高。
因此导致胡亥在赵子瑜面前刚露面就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胡亥艰难的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小鱼儿侄女说的对,以后十八叔一定会好努力的。”
赵子瑜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拍了拍胡亥的肩膀,表示鼓励,逗笑了在场的其他人。
于是,这场由阴嫚开始的闹剧就此告一段落了。
本来,赵子瑜过来的目的就是邀请阴嫚跟她一块儿去后院玩儿的,顺带问问羽绒服的情况的。
所以看着这件事情已经翻页了,赵子瑜就兴高采烈的带着相里明和阴嫚走了。
起初胡亥也准备跟着赵子瑜走的,但是被阴嫚凶狠的眼神吓愣在了原地。
胡亥不知所措的转头看向扶苏,祈求扶苏解围,但是扶苏也早就被公子高拉走了。
此刻原地只有一个嬴政了。
嬴政当然也看到了一个两个的小动作,有些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儿女们就是对胡亥意见这么大,明明其他人相互之间的关系都还可以啊。
“你就先跟着朕吧。”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留在身边检查功课也好。
另一边赵子瑜也问了阴嫚相同的问题。
“阴嫚姑姑,我看你好像很讨厌十八叔啊。”
赵子瑜以为阴嫚会否认的,结果阴嫚特别干脆的承认了。
“为什么啊?”赵子瑜不明白。
甚至看到当时手足无措,被所有人抛弃的十八叔,还觉得他有点可怜的。
“阴嫚姑姑,排挤霸凌是不对的。”
阴嫚虽然没听过霸凌这个词,但是连蒙带猜也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是什么。
“什么排挤霸凌,这都是他应得的,这人就是天生坏种!”阴嫚义愤填膺的开口。
天生坏种?
这好像要开始反转了,里面绝对有八卦可以听了。
赵子瑜兴致勃勃的催着阴嫚详细说一说里面不为人知的内情。
倒是被赵子瑜拉着的相里明想跑了,他这一天天跟子瑜妹妹混在一起,各种秘密听了一个又一个的。
相里明都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子瑜妹妹故事里那种知道的太多然后被杀的人啊。
只是赵子瑜一直拽着没让相里明走成。
阴嫚没管两个小孩你扯我,我扯你的小动作,而是开始细数他们跟胡亥之间的“恩怨”。
其实原本他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还是很愿意带着胡亥玩的。
但是和这个弟弟玩的久了才发现,这人居然有两幅面孔。
当然,一个人人前人后有区别还是很正常的,但是不正常的是,“小鱼儿,你知道的,你仲父很喜欢养一些小动物。”
赵子瑜点点头,她家还有一只仲父送的小白狐呢,阿母养着可开心了。
“但你绝对不知道,二兄曾经养过一只毛色比较少见的白猫,取了一个名字叫一一,性格温顺又粘人。”
阴嫚觉得他们这些人喜欢找二兄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喜欢一一,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的。
但是,好景不长,阴嫚记得很清楚,两年前的一天,二兄突然火急火燎的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一,一一不见了。
“一一平时很乖的,从来不乱跑,所以我们担心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都出动帮忙找了。”
一开始他们还不觉得事情很严重。
因为一一的乖顺,宫里很多人都喜欢它。
而一些不喜欢一一的人也知道,这只猫是公子高的,并且公子高还很喜爱,所以为了不得罪公子高和他们这群公子公主,看见了都会善待一一的。
但是找了大半天了,问了大部分人,都没有一一的踪影,他们这群人才开始慌了。
听到这里,赵子瑜和相里明对视了一眼,感觉好像能猜到什么一样。
“一一是被十八叔带走了?”
阴嫚扯碎了在路边捡到的杂草,仿佛那就是胡亥一样,冷笑一声。
“后来在一个仆人的指引下,我们在假山的一处背阴地找到了一一,那时一一身上全是血迹,早就没了呼吸,而它是被人折磨而死的。”
果然赵子瑜猜的没错。
“一开始,胡……胡扯还不肯承认,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二兄铁了心要找到杀害一一的凶手,所以不依不饶,不眠不休的查了两天,终于查到了胡扯身上。”
更可笑的是,被他们抓获的时候,胡亥还在虐待另外一只动物。
“人赃并获下,二兄非常生气,准备要胡扯付出代价,但是胡扯找到父亲,一通哭诉,声称是一一先抓伤的他,他只是为了自保,不小心才弄死了他们。”
一一有多么的乖顺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这个理由连阴嫚他们都没办法说服,更何况是一一的主人公子高。
只是那时候的嬴政忙于朝政,没精力处理兄弟之间的“小事”,也不想兄弟之间闹出人命。
所以结果就是,只让胡亥道了歉,罚他给公子高端茶倒水一个月,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虽然父亲的确也处罚了胡扯,但是一一的死到底还是让二兄对胡扯产生了芥蒂。”
这个结果赵子瑜早有预料,也许站在大父的角度上看,猫养的再好也只是一直畜生。
猫死了,肯定不会让自己儿子偿命的,就是后世也没有这种案例。
但是对爱猫人士的仲父来说,一个是陪了他很久的、视为亲人朋友的猫咪,一个是可有可无的弟弟,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件事情过后我们都或多或少远离了这个弟弟,要知道他那时候才五岁,就暴露出这么暴力残忍的性格,长大还得了。”
赵子瑜和相里明深以为然。
难怪阴嫚姑姑说这个十八叔天生坏种呢,简直跟那个君上的儿子胡亥有的一拼了。
不过说起胡亥,赵子瑜觉得有些巧合了,他的十八叔刚好跟胡亥的名字就差了一个字,简直是缘分啊。
赵子瑜觉得这是历史的巧合时,没注意到阴嫚欲言又止的表情。
而和赵子瑜在一起久了的相里明又被迫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只能破罐子破摔坚定站在赵子瑜身后了。
这边阴嫚在和赵子瑜说着他们和胡亥的恩怨,另一边公子高也被扶苏拉着说起一一的事情。
“高弟,你还在因为一一的事情记恨十八弟吗?”
听到扶苏这样问,吊儿郎当的公子高脸色垮了下来,“兄长想说什么?”
看到公子高这个样子,扶苏就知道一一的死高弟还是没有放下,“你在父亲面前这幅脾气还是要改改的。”
至少不能让嬴政看出来他的不满。
对此,公子高只是忿忿开口,“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在假山后面找到一一时,一一的样子的。”
雪白的毛发被鲜血染的通红,养的极好的皮毛被人活生生撕下了一块又一块,斑驳的可怕。
四肢全部折断,仅有皮肉勉强连接着,维持着整体的轮廓。
他捧在手心里的一一,死之前到底受了多大的痛苦啊。
这些非人的折磨,公子高甚至不敢再细想第二次。
只要一细想,他就恨不得将胡亥那个畜生剥皮抽筋了,给他的一一陪葬。
扶苏叹了口气,曾经他也是喜欢一一的其中一个,听说和动物一起养的孩子长得壮实,他还动过让一一陪小鱼儿一段时间的心思。
只是还没来得及和高弟说,一一就出事了。
而且当时一一的惨状他也是看到的,他一个旁观者都于心不忍,何况是公子高呢。
于是扶苏用手拍了拍公子高的肩,“我知道你难受。
但是我相信你也明白,父亲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过度惩罚十八弟的,因为在父亲心里,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如果你再因为这件事对十八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定会引起父亲的不满的。”
这个道理公子高当然明白,但是公子高有自己的理由,“不止是因为这件事,你就当我和胡亥性格真的不合吧,我看不顺眼他。”
看着公子高耍无赖的说法,扶苏笑了一下,“所以这就是你在小鱼儿面前给胡亥改名字叫‘胡扯’的原因?”
其他事情,公子高可能还有点心虚,但是这件事他可一点也不虚。
“我不过是为了不让他露馅儿,给他换了个名字而已,谁让他这位‘秦二世’太有名,让小鱼儿记住了呢。”
公子高见扶苏还有不同的意见,直接戳扶苏的肺管子,“大兄,我只是给他取了一个不太中听的名字,比起他未来对我们赶尽杀绝,可是温柔多了。”
公子高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明显没有刚才的明媚,甚至比说到一一的事情的时候还要严肃。
“大兄你别忘了在小鱼儿的预言里,咱们可都是被胡亥那个畜生杀了个干净啊。
我们这些成年的公子也就算了,就连阴嫚这些出嫁了的公主也不放过,你说说他这是有半点把我们当兄长姐姐的样子吗?”
公子高没说的是,五岁的胡亥能虐杀他的一一,那成年之后的胡亥虐杀他们这些兄长简直不要太正常。
当时公子高被小鱼儿剧透了一些未来,耐不住好奇心想知道更加详细的经过。
所以找了一天扶苏不在的时候,带着“贿赂”去找了赵子瑜。
赵子瑜当然也不藏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公子高想知道的事情全说了。
包括不限于胡亥在嬴政死后秘不发丧而是用鲍鱼掩盖尸臭,矫诏杀死扶苏后篡位的细节;
扶苏死后又不放心,将嬴政所有的儿女全部杀了个干净,而且还不是痛快的一刀毙命,而是很残忍的五马分尸;
以及后面胡亥成为秦二世后耽于享乐,横征暴敛,为祸百姓等等。
公子高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其他跟他们关系好的兄弟姐妹。
他们这些人本来对胡亥就很反感,知道未来之后就更加讨厌胡亥了,尤其是阴嫚。
所以这才导致阴嫚因为一点小事,就忍不住动手打胡亥一顿出气。
扶苏听着公子高的怨气,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劝了。
更何况扶苏也没打算真的让胡亥和他们兄弟几个重修旧好。
要说一开始,扶苏还有做兄长的担当的,但是在王舒的提醒下,扶苏也听之任之了。
“夫君爱护弟弟是好事,但是夫君要清楚这个弟弟值不值得爱护呢。
夫君如果未来真的走上了老路,被他杀了,那你可想过,没了你的我和小鱼儿该怎么办,他是不会放过我们孤儿寡母的。”
王舒的话还在扶苏耳边,一想到在某一个未来,自己珍爱的亲自和疼爱的女儿,会因为自己的倒台而命丧黄泉,扶苏就不能和气的对待那个弟弟。
公子高这就不懂了,“既然兄长你也……那为什么还要阻止我针对那个小畜生?”
扶苏真想把这个空有美貌的弟弟的脑子掰开来看看,“我一直说的都是让你不要在父亲面前留下话柄!”
要是因为他们的原因,让父王可怜胡亥,把父王推到了胡亥身边去了,他们上哪哭去?
被扶苏狠狠敲了脑袋的公子高一脸委屈,这些人说话就不能直接点吗,害的他差点以为大兄还想做老好人呢。
扶苏给气乐了,他在这个弟弟心里是有多贱啊,给了一个多读点书的眼神就走了。
“诶,大兄你去哪儿?”公子高捂着脑袋追问。
“十八弟还在父亲身边呢,他一个孩子照顾不好父亲,我们做兄长的不应该随侍左右吗?”
这话公子高听懂了,不能让胡亥这个畜生跟父亲待太久,笼络了父亲,“等等我,我也去!”
第63章 解释
阴嫚跟着赵子瑜来到后院屋子里,板凳还没坐热就听到屋外传来了一声叫唤,“小鱼儿,我带着娥姁姐姐来找你了!”
这样嘹亮的嗓音和自来熟的语气,赵子瑜不用猜就知道来的一定是王威。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没多久,门帘就被王威掀了起来,然后王威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就被身后的一个小姑娘扒拉开了。
“二兄让你总是漏掉我,先闪一边去,别挡路!”
王晗一把推开非常碍事的王威,拉着吕雉进屋了。
要不是娥姁姐姐在一边,王威高低要让王晗知道什么叫做兄长。
而现在,王威只能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你们等等我呀。”
赵子瑜看到晗晗表姐和王威居然把吕雉带了过来,别提有多开心了。
看着赵子瑜不似作假的欢迎,吕雉也知道,对方没有因为自己的临时到访而心生不满,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拿出了自己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一个用金子打造的,非常精致可爱的小鱼项链。
“小鱼儿,这是我在库房偶然发现的小物件,觉得非常适合你,不值什么钱,你一定要收下啊。”
赵子瑜一眼就被这个礼物抓住了眼球,“既然娥姁姐姐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完就兴高采烈的让阴嫚帮忙,把小鱼戴了起来。
小鱼项链的用料非常扎实,戴上之后的赵子瑜感觉到了脖子上的重量,沉甸甸的,很安心。
“谢谢娥姁姐姐,这个礼物小鱼儿非常喜欢!”
吕雉温婉的笑了笑,“喜欢就好。”
说完还跟赵子瑜他们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跟着王家兄妹一起过来。
“我今天去找晗晗妹妹玩,结果听说他们要来你家做客,我想着,自从和小鱼儿一见如故后也过了好久了,已经很想念小鱼儿了,所以就厚着脸皮,跟着他们一块儿来了。”
赵子瑜连忙说没关系,“反正大家都认识,而且人多更加热闹嘛。”
至于阴嫚和吕雉不认识,多大的事,赵子瑜互相介绍一下就好了。
介绍完之后,赵子瑜就招呼大家坐下来一起玩游戏,“我们先玩会儿游戏,我让厨房做的小甜品还需要再等等。
但是你们放心,那些绝对是你们没吃过的美食,一定值得等待的。”
听到是美食,反应最大的还要是王威了。
“有好吃的!”王威忍不住想跳起来欢呼。
但是发现吕雉朝他看了过来,瞬间变了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居然还有美食,小鱼儿有心了。”
赵子瑜感觉自己被王威的做作恶心到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二表兄,你闭嘴吧!”
不理会王威为什么突然抽风,赵子瑜担心其他人在等待的时候会感觉到无聊,于是把自己珍藏了许久的现代玩具找出来给他们一起玩。
什么桌游、麻将、五子棋……
只是,在赵子瑜和相里明卖力的招呼下,王威王晗兄妹俩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客气,阴嫚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所以只有吕雉好像有点受拘束,放不开。
赵子瑜只以为是刚来陌生的地方的正常反应,还想着要不要一起玩个小游戏,破冰一下,增进互相之间的感情时,自己的衣角突然被王威拉了一下。
赵子瑜撇头表示疑惑。
王威悄悄告诉赵子瑜,“小鱼儿,最近娥姁姐姐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是因为我当时的口无遮拦给她造成了不好的舆论才这样的。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娥姁姐姐开心一些啊。”
王威此刻是非常后悔的,早知道会给娥姁姐姐带来这样大的麻烦,当时他就一定会谨言慎行的。
赵子瑜听了王威的话,不解的问道,“娥姁姐姐为什么不开心啊?”
小鱼儿年纪还小,又长时间不和咸阳城里的贵族来往,所以不知道也正常。
“现在咸阳的贵族都在背后嘲笑娥姁姐姐想麻雀变凤凰,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那些话非常难听。
而且说的内容还被娥姁姐姐知道了。”
行吧,原来还是王威惹得祸。
难怪赵子瑜就说,从坐下开始,自家二表兄就给娥姁姐姐鞍前马后的,不要太殷勤啊。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家二表兄舔狗病犯了呢,没想到是在“赎罪”。
不过听了大概谣言的内容,赵子瑜表示好奇,“二表兄,既然大表兄不会娶娥姁姐姐,那你娶不就可以打破流言了吗?”
坐在一旁的相里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点头表示赞同,“这样还全了你的心愿呢。”
王威听到赵子瑜的建议,脸上早就像煮熟的虾一样红了,不好意思到话也说不连贯了。
“二兄想有什么用,还要阿母同意,还要娥姁姐姐同意啊。”
见小伙伴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王晗不慌不忙解释,“阿母说,大兄还没定亲呢,二兄定亲不合规矩。”
很明显这是一句托词,看起来像是给王威或者是吕雉挽尊的。
王威不想现在讨论他能不能娶到娥姁姐姐的问题,他找小鱼儿的目的是为了开解娥姁姐姐。
赵子瑜双手一摊,爱莫能助,“我只能让娥姁姐姐现在开心点,但是事情不解决,娥姁姐姐一直都不会真的轻松的。”
“没关系,现在开心也可以的。”王威觉得开心一会儿总比一直不开心要好吧。
于是几个臭皮匠开始凑到一起了。
这边几个孩子正凑在一起商量对策呢,另一边被落下的阴嫚和吕雉不知怎么的玩起了五子棋。
两个人一边下着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没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而是从吃喝玩乐聊到了最近生活。
聊到一半,阴嫚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按照刚刚吕雉的说法,她是找王晗小姑娘玩的,但是一个是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一个是跟小鱼儿差不多大的孩子,这两人有什么可以聊到一起的?
有这个疑惑,阴嫚也没憋在心里,直接大咧咧的问了出来,“问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你去王家真的只是为了找晗晗玩吗?”
吕雉被问的脸通红。
她今天跟着母亲去王家当然不是单纯的找王晗玩,甚至都不是单纯的拜访,而是为了找王家商量怎么处理谣言去的。
之前赏花宴的事情哪怕章夫人再怎么提防,最终还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
而且传谣言的人很巧妙的在谣言没有形成舆论风波的时候,瞒住了章夫人和吕夫人。
所以,这也就导致了当他们两家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吕家卖女求荣、拉□□想吃天鹅肉的说法已经甚嚣尘上,堵也堵不住了。
章夫人靠着雷霆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推波助澜的人——她婆婆王夫人刘氏的侄媳妇。
而那位刘夫人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想要把自家的女儿嫁进王家。
刘夫人在赏花宴看到,章夫人对吕家姑娘吕雉另眼相看的时候,心生歹意,听到谣言的时候就将谣言推了一把。
知道事情真相的章夫人简直气笑了,所以他们打算用败坏女方的名声的方法,让她放弃和对方结亲。
知道事情大概的章夫人当机立断找到了吕夫人。
章夫人拉着吕夫人的手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大意才让娥姁白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章夫人道歉的很诚恳,吕夫人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得不承认,当初是自家闺女迷了路,王家大少爷只是好心带的路,错不在他们。
“夫人您别这么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抵消谣言,我家娥姁也大了,这种传言对她未来不好。”
章夫人当然明白吕夫人的意思,拉着吕雉的手,对着吕夫人说道,“我这边的意思是,要么就做实了谣言,让娥姁嫁到我们家来。”
闻言,吕夫人眼眸亮了亮。
刚想说好,只听见章夫人开口*继续说道,“但是不是我的大儿子王元,而是我的二儿子王威。”
吕夫人和吕雉都面露不解。
“你们也知道,我家老二嘴上一直说着要娶娥姁姐姐。
虽然可以说只是小孩子的一时固执和玩笑,但是最为母亲我不能赌。
我怕让老大娶了娥姁,未来会让他们兄弟两个反目成仇,所以才有了让老二娶娥姁的建议。
你们放心,如果你们同意,我立马就厚着脸皮为我家老二聘娶你家姑娘了。”
章夫人的理由很充分,也说服了吕夫人。
吕夫人觉得这个主意可行,所以没有一口拒绝,而是说了会好好考虑的。
晚上,吕夫人把章夫人过来的事情告诉了吕雉的父亲吕文,并说了他们的打算。
原以为被谣言折磨了许久的吕文会点头答应的,但没想到吕文却一副非常生气,感觉到被侮辱的样子。
“夫君,你怎么这个反应,你不是一直想着让闺女嫁一个本地的豪强望族,扶持咱们家在咸阳扎根吗?
现在王家都已经递出了橄榄枝了,你怎么就这个反应。”
听到自家夫人把自己的打算说的这么卑劣,吕文暗骂了一句肤浅。
“你不要说得我像是要卖女儿一样。
王家是好,但是明明跟咱们娥姁传谣言的是她家大公子,现在换成二公子,这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呢。
说我算计老大不成退而求其次选老二,我老脸要不要了?”
吕夫人被吕文的想法气乐了,“那你觉得拖着,任由谣言伤害娥姁就不是笑话你吗?”
吕夫人有时候真的不理解自家丈夫的想法。
看着自己夫人少见对自己大声说话的样子,吕文更加恼火,“你不会觉得王家今天跟你这样说是在为你好,为咱家好吧?
他要是真的看重咱们娥姁,就该让娥姁做大少爷的妻子的。”
吕夫人被丈夫理直气壮的认知逗乐了。
有时候她是真的搞不明白,丈夫哪里来的自信,语重心长的劝了劝,“夫君,那可是王家,是秦王心腹的王家。
据说他们家有个姑娘嫁给了秦王长子,弄不好要成为下一任秦王后的,咱家娥姁嫁过去不吃亏的。”
吕文白了一眼吕夫人,“妇人之仁,见识短浅。”
说着吕文走到窗前和门口看了看,打算确定一下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吕夫人看着吕文这神神叨叨的样子就知道,他又要说一些什么上天预警的屁话了。
果不其然,吕文见周遭确定安全之后,拉着吕夫人,小声说道,“你别觉得王家多好。
我之前给王家人相过面,除了老将军王翦和将军王贲有点贵气,王家的三代四代都不怎么样。
尤其是你说的那个王家老二,相面结果就是碌碌无为一辈子,毫无前途可言。
但是咱们家娥姁不一样,她一出生我就知道,她有贵人相。”
吕夫人听着丈夫这些话,忍了又忍,“你总是这样说,在你眼里王家都不够富贵,那哪里够富贵,嫁进秦王室?嫁给君上?”
吕夫人这话就是一时的气话,谁知道吕文还当真了,只是思索片刻后摇摇头,“秦王室嫁不得,我之前算过一挂,发现大秦命数快要到头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夫人捂住了嘴巴,“你什么时候才能注意一点,你忘了咱们是为什么会跑到咸阳的吗?”
之前她这位夫君就是因为什么相面算命得罪了惹不起的权贵,才导致全家被迫远走的。
但是吕文不这样觉得,他觉得一切似乎有着某种命运的安排。
吕夫人和吕文的商讨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但是在吕文坚持下,吕夫人只能找到章夫人说了他们家的决定。
什么王家显赫尊贵,他们吕家高攀不起,章夫人知道这是托词。
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章夫人也没有勉强,而是加强了澄清谣言的力度。
只可惜,收效甚微。
所以,今天吕夫人去王家找人也是为了这件事,毕竟三人成虎,谣言已经越传越离谱了。
第64章 赌一把
大概是磁场相合,阴嫚和吕雉也算是一见如故了。
所以,除了一开始说的时候吕雉比较为难,磕磕巴巴,到后面越说越顺畅,显然已经把阴嫚当做是可以倾诉的人了。
不过,吕雉越说下去,阴嫚就越心虚。
说到底,吕雉一开始为什么会迷路,为什么连个问路的仆人都找不到,罪魁祸首还是阴嫚。
阴嫚不好意思挠挠头,“娥姁姑娘,我这里先给你道个歉,其实害你迷路也有我的原因。”
然后再吕雉疑惑的表情中,阴嫚说出了她当时的所作所为。
解释完原因后,阴嫚特别愧疚的道歉,“娥姁,对不起,我不知道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导致你现在这么糟糕的境遇。”
原本吕雉是该生气的,但是看到阴嫚不作伪的悔恨,她转动棋子的手只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吕雉反而安慰阴嫚,不在意的说道,“我这件事情的发生是多种因素共同导致的,你只是其中一个,而且你也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不怪你。”
吕雉越是表现得善解人意,阴嫚就越是内疚。
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负罪感,也真心为刚认识的朋友想办法,阴嫚问道,“那你或者说你父亲准备怎么办呢?
我听你所言,现在这个谣言传播的比较麻烦,似乎是王家都没有办法压制了。”
阴嫚甚至想,如果真的没办法了,他就让父王出面,下旨背后议论谣言的判罪!
闻言,吕雉没有说话,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
良久,开口道,“章夫人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无论是出面制止还是维护我的名声。
但是嘴张在别人的身上,他们愿意怎么说就会怎么说,无论是当成饭后谈资还是当成是闲聊八卦。
他们不在乎真相如何,只要谣言够耸人听闻就够了。
甚至,有些人明知道真相如何,为了合群依旧会装作不知道的附和别人,更何况那些不清楚内情的。
在他们心里,他们要的不是事情的真相如何,而只是为了一时情绪的宣泄而已。”
这些话是这些天吕雉辗转反侧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
而且,想通之后的吕雉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看到阴嫚和吕雉跑到窗边过来邀请他们一起玩的赵子瑜,猝不及防的听到了吕雉的这番话,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愧是封建历史上第一位临朝称制的女人啊,这格局不要太大啊。
阴嫚心里同样也很震动,但她没有赵子瑜纯粹,因为她想到了另外一层,“娥姁,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想法,那你父母呢?”
娥姁这样想好,但是没什么用,重要的是他父母怎么想的,万一娥姁的父母接受不了,娥姁还是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的。
甚至现在的情况,阴嫚都不觉得吕雉的父母看得开,否则吕雉就不会这样愁眉苦脸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对于这件事,母亲非常难过,父亲则是非常愤怒,甚至父亲决定了,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他可能要带着全家换地方了。”
用吕文的原话来说就是,“反正我算过了,咱家娥姁的姻缘不在这边,重新换个地方安家落户就是了。”
知道吕家打算的赵子瑜叹了口气,难不成命运的齿轮终究要把吕雉送到刘邦身边吗?
赵子瑜看了一眼吕雉,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萝卜王威,这跟未来的汉高祖的成就比,的确比不上啊。
王威不知道赵子瑜心里对自己的吐槽,他看到吕雉看自己了,一脸陶醉。
关注王威的赵子瑜更加不忍直视了,这样的二表兄不被人看好业态正常了。
这个话题聊到这里很明显聊不下去了,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尤其是阴嫚,左思右想也没有个好办法,只能拉着吕雉的手,“今天是来小鱼儿家里做客的,咱们先把不开心的事情抛到脑后,目前享受快乐就是了。”
好像是专门附和阴嫚的话一样,在她刚说完,一阵浓郁甜蜜的香味就传了过来。
“什么味道,好香啊!”一直安静的自己玩着游戏的王晗突然开口。
话音刚落,就看见仆人端着赵子瑜安排好的美食进屋了。
一盘一盘的精致又好看的甜点被仆人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了桌子上,粗略看下来有十几种品种、口味,还真的是他们没见过的。
赵子瑜招呼着大家,“别站着了,都过来吃啊,想吃什么自己拿!”
赵子瑜都开口了,其他人也就都围了上来。
一开始大家还比较拘谨,因为没见过,所以不好直接动手。
原本不见外的王威会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事实上王威也确实快忍不住了,但是今天吕雉在,为了在心上人心里留下自己很可靠、很成熟的想法,,硬生生忍着。
赵子瑜见没人动手,只能自己亲自示范。
她先拿起金黄酥脆的炸鸡,咬了一口,虽然炸的有点过头了,也没有什么孜然调味,但是仅仅原味也非常好吃。
“这个是炸鸡,用鸡肉油炸出来的……”
随着赵子瑜的介绍,王威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来就吃,果然,又烫又脆又好吃。
不只是炸鸡,后面的蛋挞、各种蛋糕等赵子瑜都一一介绍了一遍,大家也从一开始的克制,变成了后面的放肆。
油炸和甜品在冬天永远占据一席之地。
看着大家对自己准备的吃食的热爱,赵子瑜忍不住感慨,“炸鸡配奶茶,果然是冬天的王炸啊。”
赵子瑜一边吃,一边想,来古代的三年里,没看到、没吃到这些东西还好,着吃了一口之后心里怎么更加痒了啊。
虽然炸鸡奶茶的搭配很不错,但是原配薯条才艺绝中绝。
赵子瑜也就想一想,毕竟薯条是没办法实现了,人家还在海外呢。
系统也是个没用的,不能变个出来,哪怕是一个也好啊,她都能种出来。
现在,只能靠做梦以慰相思了。
一群人吃着正香呢,又有人过来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小鱼儿也不邀请二叔母过来。”
是王舒带着蒙悦过来了。
因为是主人家又是长辈,所以阴嫚他们也见了个礼。
赵子瑜放下手里的炸鸡,就像过去抱王舒,但是跑到一半就被王舒拦住了。
“小鱼儿手上都是油!”
赵子瑜一愣,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任由仆人把自己的手擦干净后,赵子瑜还是噘着嘴,不高兴。
这个样子太可爱了,蒙悦没忍住,对着赵子瑜的嘴巴一捏,赵子瑜一下子破功了。
动作太快,赵子瑜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现场笑倒了一片,尤其是阴嫚,直接笑的肚子都疼了。
“二叔母!”赵子瑜又羞又恼,“你再这样,小鱼儿就要拿脏手摸你了。”
原以为这个威胁能让蒙悦收敛一点,谁知道蒙悦不仅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你尽管抹,二叔母不嫌弃!”
笑的稍微缓过来的阴嫚这时候也插了一嘴,“要是能这么玩小鱼儿,姑姑也让你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赵子瑜求救似的看向自家母亲。
但是抱着赵子瑜的王舒把头往另一边一撇,仿佛像是没看到一样。
相里明倒是有点心疼他的子瑜妹妹,但是一个是赵子瑜的阿母,一个是二叔母,还有一个是姑姑,这些都是她的长辈,自己作为外人,作为晚辈的,好像有点爱莫能助了。
赵子瑜像个布娃娃一样被揉搓来揉搓去。
“姑姑,二叔母,我的朋友还在这边呢,你们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赵子瑜无力开口。
阴嫚大气回复,“不会让小鱼儿你吃亏的,姑姑有礼物给你!”
说罢,阴嫚身后的仆人就像是有读心术一样,提前把阴嫚准备的礼物送了上来。
“你看看喜不喜欢,是不是符合你的要求。”
阴嫚将盒子里装着的羽绒服小马甲递了过去,示意赵子瑜穿上试试。
除了正反两面中间绣了两只威风的小老虎外,其他地方都是用不同样的福点缀着,预示着纳百福。
赵子瑜倒是没注意这些细节,只觉得这件马甲真好看,迫不及待的换了试试。
“真的跟我想要的差不多诶。”
阴嫚非常得意。
“但是姑姑,你不是说给我的礼物被十八叔弄坏了吗?”
赵子瑜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还小小的惋惜的一把呢。
阴嫚则一副她早有准备的样子,她那么讨厌胡亥,怎么可能让胡亥有机会靠近自己精心准备的送给小鱼儿的礼物呢。
“所以那是假的?”赵子瑜忍不住问。
“是也不是,那是之前做的废品,我放在车上混淆他的视线的。”
阴嫚的打算很好,要是胡亥不动手也就罢了,一旦胡亥动手了,她就有理由打他一顿出气。
而事实证明,自己的考虑没有错。
赵子瑜不懂,“既然礼物没事,你为什么不一过来就拿给我呢?”
当然是因为阴嫚忘了啊。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我当然有我的理由啊,这不是为了让你出个风头嘛。”
赵子瑜勉强一笑,谢谢,不是很想出风头。
“小鱼儿别为难你姑姑了,你告诉阿母,穿上感觉如何?”
相比阴嫚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拿出来,其他人更想知道的是小鱼儿口中的羽绒服到底怎么样。
衣服款式跟自己想象中的大差不差,甚至更好,效果也显而易见。
于是不吝赞美,“姑姑你真棒!”
其他小孩子,尤其是王威,看着赵子瑜身上的马甲,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别说是小孩子了,就是在场的大人有几个能抵挡堵住诱惑呢?
只是在蒙悦问了阴嫚还能不能做一件的时候,阴嫚也很遗憾的解释,“我当初收集制作好的能够填充到衣服里面的鸭绒鹅绒不多。
勉勉强强给父亲做完衣服后,只够给小鱼儿做一件马甲。”
闻言蒙悦眼里满是喜悦,“这么说等阴嫚你收集好鸭绒鹅绒这些,还能再做?”
阴嫚点头。
要的就是阴嫚的这句话,蒙悦甚至表示如果阴嫚忍受不够的话,自己可以给她送点人。
不只是蒙悦,就连王舒、吕雉都蠢蠢欲动了。
阴嫚双手一摊,“这不是人手的问题,小鱼儿的庄子里养的鸡鸭鹅就那么多,全拔了也不够啊。”
很好,话题又回到了自己之前的要求上去了。
赵子瑜忍不住想,现在应该可以跟自家亲爱的父亲或者亲爱的大父谈扩大养殖规模的事情了吧。
不过出乎赵子瑜意料的是,自家二叔母豪气的大手一挥,“小鱼儿的地不够,二叔母送你一些。”
是不是不是一点,是一些。
吕雉看到蒙悦这样,心思动了动,他们家在咸阳一直没什么归属感,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家父亲觉得他们是新来的,没有人帮衬。
小鱼儿家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地位,但是能和王家结亲,还走的很近的,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更何况,这几次的相处,她也发现了小鱼儿自身的神异。
所以吕雉想赌一把,用一些身外之财换一个保障,她觉得不亏。
第65章 分工合作
蒙悦的举动给了吕雉一个启发。
所以在蒙悦豪气开口说要送地之后,吕雉斟酌了一下,“如果小鱼儿还觉得不够,我手上也有一些闲置的庄子。
你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送给你的。”
这样的展开是赵子瑜没有预料到的,自己只是吐槽了一下养殖规模不够,怎么就到了被人送地送庄子的地步了。
“二叔母,这样不好吧,地说送就送吗?仲父不会有意见吗?”
赵子瑜虽然嘴上说着不好,但是眼里的渴望早就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蒙悦不以为意,“这些都是我的嫁妆,我说给你就给你了,不用经过你仲父的意见。”
“虽然这样不好,但是,谢谢二叔母,二叔母大气!”
赵子瑜没有再三推脱的习惯,在蒙悦已经确定二叔母送地的真实性之后,直接接受了。
如果说赵子瑜能很痛快的接受蒙悦的礼,那么吕雉的就要犹豫了。
“娥姁姐姐,二叔母的是她的嫁妆,她自己有权做主,而你这个不需要跟家里人商量吗?”
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啊。
吕雉让赵子瑜放心,“这些都是我的私房,我也是可以做主的。”
话都到这份上了,赵子瑜也就照收不误了。
只是,赵子瑜思考了一会儿,直接接受她们的赠与好像是在占她们的便宜。
于是赵子瑜建议道,“你们看我这个方法怎么样,
你们给我的地算我租的,我按照市场价每年给你们租金,除此之外,地里的产出我也按照比例给你们分红。”
赵子瑜说的头头是道的,蒙悦和吕雉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说给你了就是给你的。
二叔母哪里会要你这么点大的孩子的钱?
只要你以后多给二叔母做好吃的,多让阴嫚给我做点衣服就够了。”
吕雉也是一个意思,她拿出地是为了和王家搭上更加牢固一些的关系,钱财什么的,她有底气说不在意。
她们的好意赵子瑜心领了,“但是二叔母,娥姁姐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这也是为了咱们以后关系更加好而已。”
蒙悦和吕雉都没把赵子瑜这话当回事,还想推脱。
“二叔母,娥姁姐姐,你们就听我的吧,不然小鱼儿这厚礼收的太不安心了,更何况我要做的事情可是能下金蛋的。”
虽然蒙悦她们还没看出来,但是王舒已经大概猜到小鱼儿想要做什么了,于是开口,“你们就手下吧。”
有了王舒的开口,两人没有推辞,但还是对赵子瑜说的能下金蛋感到怀疑,“养鸡鸭鹅吃肉能赚什么钱?”
像她们这样的阶级,完全不缺肉吃。
赵子瑜则是非常自信的开口,“我和张先生目前做的养殖只是基础工作,养殖产生的加工产品才是赚钱的东西。
哦,是我、二表兄和张先生三个人一块儿的事业。”
赵子瑜在说的时候,下意识遗漏了王威,在接收到王威不满的目光后才反应过来,悻悻然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
另外的几个人对“加工产品”有些不太理解。
赵子瑜继续解释说,“比如,我们把鸡鸭鹅养大了,吃它们的蛋和肉,这是很简单的加工,可以说是初级加工。
但是,如果我们把它的蛋做成蛋糕,把它的肉做成各种各样的美食,把它的羽毛做成羽绒服,然后再进行售卖。
那就可以算是深加工了。”
王威抓耳挠腮,好像不是很能听懂的样子。
赵子瑜用更加简单的语言又说了一遍,“问个问题,你认为单纯的鸡蛋和制作成甜品的小蛋糕让你出钱买的话,你愿意为哪一个花多一点的钱?”
说到吃的,王威明白了,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当然是蛋糕啊。”
说完感受到嘴巴里的残留的味道,还有点意犹未尽,王威想再拿一个吃吃了。
“所以小鱼儿你的意思是,你要行商?”
听到现在,再加上刚刚赵子瑜话里的意思,蒙悦不难猜出这点。
总算有人能明白自己了,赵子瑜点头如捣蒜。
“我初步的计划是弄一个大一点规模的酒肆,在里面可以吃饭休息,再弄一个专门制作衣服的店。”
赵子瑜计划的很好,只是吕雉提出了一个疑问,“小鱼儿,吃食什么的我不懂,但是制作衣服的店,我觉得不太行。”
“为什么啊?”
吕雉解释道,“大户人家的衣服一般都是自家绣娘做的;
那些家中条件一般的也都是有母亲、妻子这些亲自做;
至于贫穷百姓,他们可能不怎么穿衣服。
所以我才说在有能力消费的人群里,很少有人会出来买衣服穿。”
这些年无论是跟着自己父亲吕文还是一路躲避仇家追杀来到咸阳,吕雉的见识还是很多的,也看过底层百姓的生存规则。
这个原因赵子瑜虽然没想过,但是不碍事,“那就专门做阴嫚姑姑研究的羽绒服啊。”
说着赵子瑜就开始怂恿阴嫚,“姑姑,你研究出了羽绒服难道就只是把它研究出来放在一边吗?”
当然不是。
按照阴嫚的想法,如果羽绒服真的有用,也算是给百姓黔首找到了一个过冬的尝试。
所以阴嫚一开始想的是把这个方法交给百姓的。
“阴嫚姑姑,你的想法虽然是好的,但是你做过羽绒服,也知道,一件羽绒服的制作需要的鸡鸭鹅身上的绒毛不会少的。
可以说,普通百姓家里是收集不到那么多鸡鸭鹅绒毛的量的。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就是,阴嫚姑姑你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方子被世家大族得了,然后垄断在他们手里。”
“所以与其便宜他们,还不如让小鱼儿售卖?”
赵子瑜点头,“但不是由我售卖,而是我提供一个场地,让阴嫚姑姑你来卖。”
随后赵子瑜把前世商业街,商业广场的模式简单说了一下。
阴嫚听完建议后,脑海里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非常美好。
但想象结束后,阴嫚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赵子瑜不理解,这个方法还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不是有不合理,只是我不想做售卖的活,我还是觉得把做好的羽绒服给小鱼儿卖比较好。”
懂了,自家阴嫚姑姑有做供应商的想法。
“可是这样姑姑你的收入会少。”
“没关系,我不在意。”
坐在一旁听了很久的蒙悦朝王舒使了一个眼色,“大嫂,没想到小鱼儿在行商方面还得了你的真传啊。”
是的,王舒做生意很有一手,这是王室里公认的。
只是嫁给扶苏之后,王舒在商业上的插手就少了,尤其是生完小鱼儿之后,为了照顾小鱼儿,更少了。
王舒又开心又担心。
听赵子瑜的意思,这三家店只是开始,未来小鱼儿还有更多点子。
王舒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小鱼儿,你可要想清楚啊,行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赵子瑜完全不带怕的,“放心吧阿母,小鱼儿不会做生意的。”
她前世只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经商头脑等于零,她现在能说的这样头头是道也只是沾了前世眼界的光。
真让她创业,管理公司,肯定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但是她是小白没关系,赵子瑜擅长专业的事给专业的人做。
赵子瑜理所当然的话让王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小鱼儿刚刚还侃侃而谈?害的阿母以为小鱼儿准备行商了。”
赵子瑜把身体往王舒怀里一塞,“我这不是还有娘亲你嘛。
娘亲你做生意那么厉害,肯定能做好的,到时候小鱼儿给你发工资啊。”
王舒敲了一下赵子瑜的脑袋,“你连阿母都安排上了?”
赵子瑜嘿嘿一笑,“这不是觉得阿母一个人在家无聊,想给阿母找点事情做做嘛。
而且阿母又喜欢做生意,这能给阿母带来成就感,何乐不为呢。”
王舒张了张嘴,很想告诉女儿她就算只承担了一半大秦长公子夫人的责任,那也不是很闲的。
只是担心女儿听到自己的解释问东问西,以及也不忍心拒绝小鱼儿的要求,只能默认接受了。
再说了,小鱼儿说的成就感,王舒很认同。
一旁的蒙悦听到这是赵子瑜给王舒打发时间的,也动了心思,“小鱼儿,你看二叔母有什么能做的吗?
二叔母每天在家也很无聊的,也想找个事情做做。”
平时如果公子高在家还好,两人腻歪,日子也不算难熬。
但是公子高要是有工作在外,蒙悦就不知道干什么了,打猎这些爱好,频率低还是乐趣,频率一高,蒙悦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赵子瑜看着二叔母期待的眼神,想了想“新的酒肆和服装店开业的话,肯定需要很多的人,到时候二叔母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
有了赵子瑜这句话,蒙悦立刻眉开眼笑了。
赵子瑜开了一个口子就有其他人来要求了。
“放心吧晗晗姐,到时候衣服的名字、菜品的名字你都归你取。”
这个工作王晗喜欢,满意的接受了。
“明哥哥,新店开业我还需要准备很多东西,需要你和墨家弟帮忙做的。”
虽然赵子瑜对把墨家弟子当木工用这件事情感到很抱歉,但是墨家弟子真的好用啊,赵子瑜完全离不开了。
不过相里明心里没有赵子瑜把他当木工的想法,反而非常开心,因为他能帮到子瑜妹妹。
赵子瑜给相里明和王晗都安排好了工作。
以为接下来就轮到自己的,但是王威发现,赵子瑜安排好相里明之后就没动静了。
王威有点着急,都顾不上现在娥姁姐姐还在旁边需要稳重,直接窜到了赵子瑜面前,“小鱼儿,还有我呢,我可以干什么啊?”
赵子瑜当然不是无意忘记王威的,她是故意的。
“为什么啊?”王威不懂,“我比不上阴嫚姑姑她们也就算了,不如相里明我也认了,可是不总不会连晗晗都不如吧。”
王威心里的实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被比较的王晗气的都不想跟二兄说话了。
知道自己比不上阴嫚她们,王威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但可惜不多。
赵子瑜好心提醒,“二表兄,你不会忘记了,那些鸡鸭鹅不只是我的责任,更不全是张先生的责任,还有你的责任啊。
这个可是当初你一门心思要养的,是你立下豪言壮语说要成为‘大秦第一鸡人’的。
结果现在看起来,你好像都忘了这回事了,把养殖的事情都扔给了张先生了。
甚至这未来‘大秦第一鸡人’的称号就要让给张先生了。”
有了赵子瑜的提醒,王威才堪堪想起来。
“这我也不是故意忘记的,还不都是张先生做的太好了,我才一不小心忘了嘛。”
赵子瑜被王威这段解释惊得目瞪口呆,张先生帮忙还帮出错了?
王威很想点头,但是一边是赵子瑜的死亡视线,一边是自家妹妹的鄙夷视线,再加上吕雉时不时的探究目光,王威败下了阵来。
“那我去帮张先生养鸭子嘛。”
在王威说完这话后,吕雉没有错过赵子瑜狡黠的笑,或者说赵子瑜得逞的笑根本就没有隐藏。
吕雉想,看来小鱼儿口中“王威非要养鸡鸭鹅”这件事很有待考证啊,大概率就是被小鱼儿忽悠的来的。
吕雉这次是真的有点心疼这个笨笨的弟弟了,有小鱼儿这么个神人在,日后怕是讨不来好处的。
王威把吕雉对他怜悯当成了对自己的认同和崇拜,自信满满的挺直了腰杆。
“娥姁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我的鸡子鸭孙的,我是一个负责人的人!”
吕雉满头问号,她为什么要不放心,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吕雉收回刚刚的怜悯,这个傻子活该!
和吕雉的尴尬不同,其他都对王威的自信表达了崇高的礼仪——哄堂大笑。
赵子瑜一手拿着相里明递过来分好的小蛋糕,真的很想调侃一句,“二表兄,你说负责的那几秒里是真的想着对鸡鸭鹅负责,还是另有所指啊。”
只是担心吕雉会因为这个玩笑而感到被冒犯所以忍住了。
大家笑了一会儿之后,王舒才继续开口,“小鱼儿想要做这件事情,除了跟我们商量好之外,还需要跟你大父和父亲报备一下。”
这一句不仅是提醒了赵子瑜,就连阴嫚和蒙悦也想起来了,告不告诉扶苏还在其次,关键是告诉父王!
“大嫂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无论父亲态度如何,都是要跟父亲说一声的。”蒙悦率先开口。
比起蒙悦的还算冷静,阴嫚已经迫不及待要拉着赵子瑜去前厅见嬴政了。
第66章 找嬴政商量
“阴嫚姑姑,你跑慢一点啊!”
说干就干的阴嫚在王舒的提醒下,跟这些人打了声招呼就抱起赵子瑜往嬴政处赶去。
而此时被阴嫚抱在怀里的赵子瑜,早就受不住奔跑带来的颠簸,已经有点犯恶心了,所以只能那样建议。
阴嫚听到后,抽空看了一眼怀里脸色有点发白的赵子瑜,知道她确实难受,所以配合的放慢了些动作。
但对赵子瑜来说还是很快。
为此,阴嫚解释道,“你之前给我写信的时候也说了,时间就是生命,咱们现在必须争分夺秒的冲刺!”
跟赵子瑜交流多了,阴嫚也学会了赵子瑜的一些说话方式。
赵子瑜当然知道时间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阴嫚姑姑,就算今天大父知道了咱们的计划和理由,同意咱们扩建了,但是现实情况就是,咱们也不可能立刻开始。”
“为什么?”
对于阴嫚的不理解,赵子瑜在她怀里,掰着指头给她数,“一方面的原因是,二叔母和娥姁姐姐给咱们的庄子,咱们还没有拿到地契,还没有去过现场考察过,不知道他们送的地的真实情况。
不知道真实情况,我们就不知道该做多大的规模,准备多少配套设施,而且现在新的养殖人员还没有培训好。
另一方面则是,就算刚刚说的咱们都可以不管,但是张先生手里的鸡鸭鹅刚孵化的幼崽和没孵化的蛋,大部分被送到了秦楚战场。
就张先生手头上的这点存货完全不够看,肯定不够开两三个新的养殖场的。
所以我说咱们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的,最起码攒够可以孵化的蛋吧。”
赵子瑜分析的话刚说完,阴嫚已经门口到了嬴政一行人在的前厅了。
“小鱼儿,你考虑的不误道理啊。”
赵子瑜听到阴嫚这样说是以为她放弃了现在去找嬴政的鲁莽决定。
但是阴嫚掂了掂怀里赵子瑜,神神秘秘又信心十足的说道,“小鱼儿你就放心吧,只要父亲同意,你说的问题都不是*真的问题,他会有办法的。”
秦王怎么可能让女儿和孙女的事业遭到重击呢。
赵子瑜不信阴嫚说的话,也不理解阴嫚的行为,“阴嫚姑姑,为什么你对这件事这么积极呢?”
阴嫚并不直接参与店铺的经营,而只是商品的提供者,按道理只要保证她的供货阿母完全吃下就够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我要开始供货的前提是我要能制造出那么多的东西啊。
现在你家张先生给我提供的鸭绒根本不够生产,我可不得着急点吗?”
更何况,阴嫚心里还有点忐忑和担心,害怕自己送上去的羽绒服嬴政根本没有试穿过,不知道那件衣服的好处。
阴嫚一边解释一边带着赵子瑜进屋了。
不过刚进屋,阴嫚和赵子瑜就觉得这次来的不是时候。
之间嬴政坐在上首处,皱起眉头,紧闭双眼,身体侧靠着赵子瑜为了方便做出来的椅子上,一手支撑着椅背,用力地揉着太阳穴,一副刚生完气的样子。
而嬴政面前,扶苏和公子高站着,一个幸灾乐祸的给嬴政递水,一个则在劝嬴政看开点。
阴嫚顺着实现看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胡亥,悄悄挪动了身体,挪到了角落里降低存在感的李由身边。
“李由,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本来还因为误入君上训子现场而害怕,所以极力降低存在感的李由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睁开眼睛,抬起头,果不其然。
“怎么是你!”
阴嫚觉得这话问的有毛病,“这是我大兄家,我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等李由解释自己惊讶是因为觉得阴嫚的出现打扰了自己降低存在感的打算,阴嫚直接继续问,“我父亲为什么生气了?是不是因为十八弟?”
说道胡亥的时候,阴嫚的语气很明显轻快了起来,还有种莫名的激动和跃跃欲试。
李由虽然和阴嫚不太相熟,但是他和扶苏以及公子高的关系还行,再加上自己父亲是李斯,多少也知道一点内情,所以也清楚阴嫚对胡亥的不喜,犹豫着要不要说。
“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知道什么就说啊。”
在阴嫚的催促下,李由简单说了一下,“刚刚你父亲准备考察你十八弟的功课,结果发现功课一团乱,所以生气了。”
阴嫚听完失望了,他还当是什么呢,不就是功课嘛,父亲在二兄身上还没有遭受完打击吗?
不知道是阴嫚和李由的动静太大还是兄妹之间的心电感应,公子高看向了阴嫚,接着眼睛刷的亮了起来。
这个反应把阴嫚吓得够呛,抱着赵子瑜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阴嫚的危机感不是空穴来风,只听见此时,公子高开口,“小鱼儿,快到仲父这边来。”
说着朝赵子瑜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同时还在嬴政耳边提醒,“父亲,小鱼儿来了,您就别生胡扯的气了。”
李由眼角抽了抽,胡扯是什么奇怪的名字?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看向阴嫚。
阴嫚此刻脸上的没做亏心事的坦荡。
上首的嬴政听到公子高的话,终于睁开了眼,一眼都没看地上跪着的胡亥,而是越过他,对赵子瑜伸手,“小鱼儿到大父身边来。”
有了嬴政的旨意,阴嫚自然不会继续抱着赵子瑜不撒手。
来到嬴政身边的赵子瑜自然需要问出自己刚刚被解答的问题,“大父,你刚刚为什么生气啊。”
嬴政拢了拢赵子瑜,防止她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然后完全不想多看一眼胡亥。
还没说话呢,公子高率先开口了,“小鱼儿,仲父考考你,‘南有樛木,葛藟累之’①后面是什么?”
扶苏听到公子高的问题,刚想阻止,但是赵子瑜已经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出来,“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公子高又问,“‘临官使众,恭肃畏事。’后面呢?”
“终身毋怠,安乐贵富。瞻彼卑贱,固无能。”赵子瑜依旧回答的很流利。
接下来公子高陆陆续续问了赵子瑜其他的内容,甚至内容还涵盖到了《秦律》,期间赵子瑜的回答虽然偶有磕绊,但是都能回答上来,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很厉害了。
公子高越问到后面脸上的笑容越大,在问结束后,更是直接好好夸了夸赵子瑜,“小鱼儿真厉害,这才启蒙没多久都有这么好的成果了,看来李廷尉教学有方啊。”
李由上前一步,表示这都是小鱼儿自己的聪慧,“家父只是正常教学而已。”
如果说赵子瑜之前可能还有点糊涂,现在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在李由说完之后,公子高继续,“父亲,小鱼儿能背下这么多的内容是小鱼儿聪明,但是我那胡扯弟弟也只是不太用功而已,您就别生他气了。”
赵子瑜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拙劣的绿茶演技啊。
嬴政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煽风点火的公子高,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的鼻涕眼泪一把抓的胡亥,“行了,别哭了,多大了还不如你的小侄女懂事吗?”
七岁的胡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赵高没教过啊。
好在嬴政也不需要胡亥回答,“朕生气不是因为你该学的没学会,而是你不仅没学会还串通老师撒欢,每次朕询问赵……你老师的时候,得到的回答都是还可以还不错。
朕信以为真了。
结果抽查发现你到现在还一窍不通的,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啊。”
嬴政骂了胡亥几句就放过他了,转头看见看好戏做积极的公子高,“你有什么资格笑他,你以前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公子高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反驳了一句,“那我也没有串通老师骗你啊。”
那里是公子高没有骗,纯粹是当时嬴政查他们功课比较严,他毫无办法罢了。
嬴政也不在乎公子高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反正他清楚肯定不是自己爱听的。
到是一边的阴嫚,好在有李由拉着才没让嬴政逮到。
嬴政将胡亥的事情翻篇了,然后才有机会询问赵子瑜,“小鱼儿和你阴嫚姑姑现在过来找大父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了嬴政的询问,阴嫚这才记起来自己过来的真实目的,“父亲,我和小鱼儿过来是……”
阴嫚话说到一半就被赵子瑜接了过去,“是为了问问大父,你们觉得小鱼儿做的美食怎么样,好不好吃啊?”
嬴政看了一眼送来就被自己冷落在一边的点心,很显然还没吃,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呢。
“那大父你现在尝尝看呢。”
在赵子瑜的期待下,嬴政拿起了一块炸鸡,虽然没有刚出锅时候好吃,但是味道也不错。
嬴政眯着眼,点点头,“很不错。”
见嬴政已经吃了,并且还点评了,扶苏和公子高也就没客气,跟着吃了一块,就连李由都有阴嫚提供的品尝。
现场只有跪着的胡亥没有,从这些东西送上来后,胡亥早就垂涎三尺了,结果现在只能看着他们吃,自己只能看着咽口水,别提多难受了。
“大父,别光吃炸鸡,还有小蛋糕呢,也可好吃了。”
有赵子瑜的介绍,一群人又吃了其他东西,都很不错。
“小鱼儿过来就是为了让大父尝尝这些好吃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嬴政表示,这些吃的非常棒,他很满意。
“不只是这样。”说着给了阴嫚一个你上的表情。
接收到赵子瑜眼神的阴嫚开口,“父亲,之前女儿送你一件衣服,你试穿过吗?”
虽然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但是阴嫚已经做好了嬴政把东西扔在一边的回答了。
不过出乎意外,嬴政倒是穿过,“就是你送来的衣服比较厚实和臃肿,穿在外面朕手脚动不了了。”
也正是整个原因,嬴政才一直没有提及。
这下不只是赵子瑜,就连阴嫚都蒙圈了,“那件衣服不是让您裹在外衣外面,而是让您穿在里衣外面,当外衣的。”
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并没有告诉过父王正确穿的方式,所以穿错也理所当然。
“父亲,那件衣服是羽绒服,用鸡鸭鹅的绒毛做成的,冬天穿在外面是非常暖和的。”
嬴政听着阴嫚的详细解释,因为没有真是感受过,所以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她从这俩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蛛丝马迹。
“你们说完吃食说衣服,所以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赵子瑜嘿嘿一笑,“大父果然是聪明啊。”
嬴政拿起手边的炸鸡,慢条斯理的吃了下去,才继续开口“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你来找朕做什么的。”
“我想要再扩大一些我的养殖场。”
听到是这个要求,嬴政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但是因为之前有过他们将养成的鸡鸭鹅送往前线,补充军粮的事情,所以嬴政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打算听听他们这次的理由。
第67章 学渣的茫然
想听理由还不简单,阴嫚将他们的计划都说了一遍之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嬴政,“父亲,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投资的想法?”
嬴政不觉得怎么样,也没有投资的想法。
尤其是先祖养马的经验告诉他,大规模养殖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比如其中一个疫病就能让他们损失惨重,血本无归。
嬴政正色,对着赵子瑜说,“小鱼儿,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养鸡鸭鹅之间出现疫病怎么办,造成大量的财产损失怎么办?”
这个问题,赵子瑜到还真的没想过。
因为她早就发现了,从她重生之后,运气就变得格外的好,就好像身上套了一个“心想事成”的光环一样。
但是赵子瑜也明白,嬴政的提醒不无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
这时,不止是嬴政、扶苏,就连公子高、阴嫚和李由的看着赵子瑜,想知道她的回答。
赵子瑜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回答道,“如果我养的鸡鸭鹅发生疫病,那就全火烧之后埋了,不让它们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就可以了。”
嬴政不太满意,觉得赵子瑜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朕刚刚也说了,这样的话你的财产会受到很大的损失的。”
这点跟引起大规模疫病比起来,赵子瑜不觉得是大问题,“可是小鱼儿背后有大父,阿父阿母你们啊。”
她又不是身后空无一人,一次失败不至于让她一蹶不振吧,“大父,阿父,咱家的家产不至于只够我挥霍这么一次吧。”
嬴政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是了,咱们家小鱼儿不靠养这些东西生存,现在养它们只是为了乐趣而已。”
赵子瑜连连点头,“对呀,而且难道我受到了损失,大父你不会给小鱼儿补上吗?”
赵子瑜一副“如果你不给我补上,我就哭”的表情看着嬴政。
嬴政还没开口呢,一边没有边界感的公子高直接插了嘴,“小鱼儿别担心,到时候如果父亲不给你补上,仲父给你补!”
扶苏斜了一眼公子高,“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没开口呢,你一个仲父表现什么?”
公子高笑嘻嘻回答,“这不是听小鱼儿说,她求了大兄你好久,你才肯答应送一个小小的庄子嘛。”
公子高说道小小的庄子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并且顺便拉踩了一下,“小鱼儿你放心,到时候仲父肯定不会让你千求万求的。”
赵子瑜甜甜一笑,“仲父不用破费了,二叔母已经给小鱼儿提供支持了。”
“那是你二叔母的,不算仲父的,仲父再给也是可以的。”
不愧是夫妻两个,公子高已经猜到蒙悦给小鱼儿的肯定是从她嫁妆里面拿的。
嬴政看着为了一块不值钱的地就推来推去的叔侄俩,觉得辣眼睛。
一个大秦公子,一个公子之女,怎么还在为一块地斤斤计较的。
“有朕在,哪里补不起小鱼儿的损失?”
嬴政这话算是给小鱼儿了一个兜底的承诺。
虽然赵子瑜也很感动,扑倒嬴政怀里各种“大父真好”“大父最好”的拍马屁,但赵子瑜还想说一句,“只是这事情还没有开始呢,大父你们就默认了我会失败是不是不吉利?”
嬴政捏了捏赵子瑜的小鼻子,“这不是预设你的失败,而是让你有失败的准备,然后为成功去努力。”
赵子瑜非常感动,只是自家大父说这话的时候,总给她幻视后世那些演讲高手的感觉。
“那既然大父你愿意为小鱼儿兜底,那不如先把兜底的给小鱼儿用用呗。”
赵子瑜不记得前世是谁说的,但她觉得改改很符合现在她的想法——既然未来那些一定会是她的,那她现在提前行使权力未尝不可。
此时不止是嬴政,就连站在一边的公子高都忍不住了,“小鱼儿你这算盘打的真响啊。”
赵子瑜头一撇,“我不过是把未来我的东西挪到现在来用,仲父你就不愿意了吗?仲父难道刚刚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不是!”公子高明知道这是最拙劣的激将法,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公子高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地契,往赵子瑜手里一塞,“看,仲父这回没有骗你吧。”
赵子瑜被公子高这个举动吓到了,“仲父为什么随身要携带地契啊?”
这个行为放在后世不就是一个人走哪儿都揣着一张房本吗?
公子高却是一脸得意,“之前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一个热情的观众送的!”
赵子瑜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古代居然还有狂热粉?果然追星不分时代啊。
公子高说的很骄傲,没发现阴嫚凑到了身边,在他身上左瞧右瞧的,“二兄,你还有吗,有的话送妹妹一点诶。”
说着还想伸手。
“你做梦!”说着捂住了自己胸口。
但是他防住了阴嫚却没有防住另一边的扶苏。
就这样扶苏的手伸到了公子高的怀里,还摸了一圈,然后非常可惜的说了一句,“二弟怀里居然没有了。”
公子高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一个劲的说着,“你……你们……”
公子高的所谓的成“子”事业大张旗鼓的做了这么久,嬴政想不知道都难了。
说实话,嬴政对此是不看好且反对的,好好一个秦公子,跟三教九流混算什么。
不过公子高的母亲韩姬一反常态的支持,甚至还过来劝嬴政看开点,“妾身的儿子妾身明白,没什么雄心大致,只会招猫逗狗的,现在难得有个喜欢做的事情也挺好。”
嬴政这样一听还真的觉得有点道理,只是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态度。
这次嬴政同样如此,“行了,都收敛些。”
嬴政发话,这群人也乖巧了起来。
嬴政见他们没有其他事情了,就挥挥手让他们先出了。
被赶出来的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大兄,二兄,父亲就这样把我们赶出来了?”阴嫚不敢置信。
“这有什么难以置信的,反正被父亲赶出门这件事情,我又不是头一会儿了。”早就熟能生巧了,公子高不慌。
“二兄,你还很骄傲?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天,咱们在外边会很冷的?”
外边银装素裹的,站着的两个人被一阵风吹的抖了一下。
“你们傻站着干什么?跟我去别的屋啊。”扶苏和李由回头,就看见弟弟妹妹像两个傻子一样站着挨冻,出声提醒。
进了屋身体重新暖和了过来,公子高终于感觉自己又活了。
比起快要冻傻的公子高,阴嫚则好很多。
阴嫚看着公子高探究的眼神,拍了拍胸口,“所以说,我做的羽绒服还是很有用的。”
“你不是说你收集的绒毛只够父亲一件衣服和小鱼儿一件马甲吗?”
阴嫚白了一眼公子高,“二兄,不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好吗?
比较好的羽绒当然只够做那么多,但还有不是那么好的啊,也可以暂时拿来用用的。”
“我不信你会把不那么好的东西穿身上!”
对于公子高的怀疑,阴嫚不想解释,“爱信不信。”
“那我也不要最好的,你身上的给我来一件。”
不是什么大问题,阴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当然是公子高用他手里的稀有纸换的。
答应了公子高,阴嫚一转身就对上了两双渴求的大眼睛,“大兄,李由,你们干什么?”
扶苏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阴嫚,大兄也想要两件。”
李由也是一个意思。
扶苏的要求阴嫚自然会答应,只是李由,阴嫚眼珠子转了一圈,“你想要也可以,只是……”
李由明白,“我可以送你一束我培养的粟花。”
阴嫚:?
“什么粟花?”
李由解释,“这是我最近在研究的东西,提高地里粮食产量的,我承诺,将第一批高产粟米的花摘下来给你。”
李由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但是值得。
阴嫚不理解且大为震惊。
“我就算不了解种地我也知道,开花才能结果,在他们开花的时候摘下来,地里粮食不就减产了吗?再说了,谁告诉你我要粟花了?”
“可是这已经是我目前最珍贵的东西了。”
在李由看来,阴嫚刚刚找公子高要的东西都是新奇的,而他手里新奇的只有自己倾注了不少心血的粟米了。
阴嫚看出了李由的不舍,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不要你说什么什么粟花。”
“那你要什么?”
“听说你的文采不错,我要你用最新款的纸,最好的墨给我写一篇赞美的文章。”
这要求简单,可以说是给李由放水了。
“要是穿的不错,到时候给我多宣传宣传啊。”
几人当然满口答应。
阴嫚的衣服事情告一段落,扶苏就拉着李由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李兄,你说你正在研究粮食增产,能给我说说嘛?”
李由也不藏私,“这还对亏了扶苏你慷慨,把珍藏的孤本给我学习参考啊。”
这下扶苏确定了,李由最近神神秘秘做的事情背后有自家小鱼儿的身影。
而这个认知在李由把其中一小本拿出来给他们看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公子高凑过去,仔细研究了一会儿,这东西你都看得懂?”
李由扬了扬头,“当然!”
其实当初他看了好久也没看懂,还是小鱼儿给解释了才稍微能磕磕绊绊学下去的,当然这种细节就没必要说了。
公子高狐疑,“这既然是很重要的书,那你为什么要随身带着?”
那还不是因为李由有随时随地翻书的习惯啊。
见公子高还准备继续问一些没头没脑的问题,扶苏接过了话茬,“由,你觉得按照这书上说的,你研究出来的粟米能增产多少呢?”
“目前最多增产两成。”
数字看起来不算多,但是按照大秦推广来看,最终产量还是很可观的。
“由,你能使粮食增产的事情要是被父亲知道了,还能拿出实际证据,位居高位也不在话下啊。”
大秦除了军功,农业中创造的价值也能封爵的。
“但是扶苏你也知道,我现有的包括未来一段时间的成就,不过是跟着那个姓袁的先辈的手札做的,算不得厉害。”
扶苏不这样认为。
这么多人看完书,只有他能复原,怎么不算厉害呢。
“到时候有了由你的粮食的支持,大秦统一的步伐只会越来越快。”
想到这里,扶苏也跟嬴政一样,热血翻涌了起来。
这边是两个对未来美好前途的畅想,另一边两个以“学渣”闻名的公子高和阴嫚你看我我看你。
“二兄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大兄和李由在说些什么呢?”
公子高也听不懂,于是也点点头附和阴嫚,“但是我感觉李由好像在做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怎么个厉害法呢?”
这问题的答案公子高听明白了,“能使粮食增产还不厉害?”
倒也是这个理由。
两个人又强撑着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到极限了。”
这回是阴嫚附和,“就是,我感觉像在听天书一样。”
缓过来后的两人感慨了一番聪明人的世界后,又在想,“阴嫚,你说父亲把小鱼儿和胡亥留下来准备干什么呢?”
阴嫚哪里知道,“总归不至于让小鱼儿教胡亥学习吧。”
第68章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
扶苏和李由只粗粗谈了一小会儿后,扶苏就知道今天的时间太短,“由若是有空,找个时间我们再详谈可好?”
李由明白扶苏的意思,事实上他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意犹未尽的结束后,就看到另一边的坐榻上公子高和阴嫚动作一致的撑着头,两眼无神看着他们。
“高弟,阴嫚,你们这么这幅样子?”
公子高换了只手,打了可哈欠说道,“没听懂且你们说的东西太让人犯困了,跟上课的先生的威力有的一比。”
说完后,阴嫚追问,“大兄,我和二兄虽然没听明白,但是我俩听懂了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阴嫚起身走到扶苏身边,学着赵子瑜的样子,眨巴着眼睛,想让扶苏给解释解释。
扶苏看了一眼李由,“这是由做的,你可以去问他。”
这话一出,阴嫚就泄了气了,她不相信扶苏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之前和李由的恩怨。
之前在父亲面前的时候,阴嫚能跟李由搭上话,完全是因为在那种威亚下的下意识抱团。
现在威亚不见了,阴嫚又想起了之前自己犯蠢的追求,十分尴尬。
李由也同样如此。
反正自己来这边的目的除了参加小鱼儿的宴会外,最重要的就是向君上或者扶苏公子透露自己的进度。
现在君上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经过刚刚的交谈,扶苏应该已经有了了解,而且看扶苏的样子,对此不仅不反对,反而很支持。
更重要的是,现在他脑子里又有了几个精妙绝伦的点子,想要赶快回去写下来,尽快试验,防止遗忘。
于是,在扶苏开口后,没等阴嫚开口,直接起身行礼,“公子,我现在脑子里有了其他的想法,想要赶快回去记录下来试验。”
这很明显的拒绝,阴嫚也不是傻子,肯定看了出来,听了出来,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的记仇啊。”
这话很小,大家都没有听到。
扶苏没有觉得李由这是在推脱,在他心里李由如果真的有想法,还真的应该回去。
“那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由你快去吧。”
即使阴嫚不想李由这么快走,但是扶苏已经开口了,现在就也没她发表意见的机会了。
“那由就先告退了。”
李由转身准备走,扶苏看见公子高嘴里吃着的炸鸡,问了一下身边的仆人,“今天厨房做的这些炸鸡可还有的多?”
“回主君,女郎吩咐做了很多。”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扶苏叫住了李由,“由你先等等,带点小鱼儿做的炸鸡回去吧。”
这连吃带拿的,李由不太好意思。
“这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李廷尉的。”
李由一瞬间有点困惑,这扶苏公子和自家父亲什么时候交情甚笃了。
好在扶苏及时解答了李由的困惑,“廷尉现在是小鱼儿的师长,小鱼儿做了好吃的自然是需要孝敬一番的。”
然后吩咐仆人,“你去厨房多准备一些让由带走,不只是炸鸡,看看小蛋糕还有没有,有的话也多拿些。
还不知道廷尉的口味如何,只能多带些,要是喜欢这边还多,或者小鱼儿肯定乐于分享食方的。”
不只是食方,如果李斯喜欢,扶苏觉得他可以提供很多很多原材料,反正他们家这些肯定吃不完!
李由当然却之不恭了。
阴嫚目光就这样看着跟仆人出去的李由的背景,正暗自伤神呢,突然耳边就传来一个非常欠打的叹息声。
“别看了,再看人也不会回头的。”
阴嫚瞪了一眼公子高。
公子高不服气,“瞪我干什么,把人家打一顿的是你又不是我。”
阴嫚气急败坏,转身就要殴打公子高。
公子高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阴嫚的对手,第一时间求饶,“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阴嫚没心情跟公子高打闹,也就停手了。
公子高也不是什么看不懂人脸色的,阴嫚肉眼可见的低落他还是能察觉的,作为兄长,公子高发出了直击心灵的疑问,“你看上他什么了?”
见阴嫚只是坐下,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公子高继续说道,“我刚刚也仔细看了李由的长相,跟我完全没法比啊。”
不和公子高比还好,一比,阴嫚直接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二兄,我喜欢聪明的!”
公子高觉得被侮辱了,“你的意思是我不聪明?你刚刚不也没听懂大兄和李由的对话吗?”
说完还想一旁置身事外的扶苏求证。
当然扶苏只战略性喝了口水,不参与弟弟妹妹的争吵。
“我只是没听懂他们谈话内容,但是我其他学的不差。”
如果赵子瑜在,她就能给公子高解释,人家阴嫚可能是给偏科的文科学霸,但是公子高不是,他就是个纯学渣。
阴嫚坐了一会儿,喝了五杯水后果断起身。
“阴嫚,你去哪里?”
不只是公子高,就连扶苏都被阴嫚的举动惊到了,所以才有了那样的问话。
阴嫚朝着外面头也不回的走,只留下了一句,“跟你们待着无聊,我找大嫂二嫂玩去了。”
阴嫚走的半点不留恋的,公子高一点也不信什么找大嫂二嫂的话,“大兄,我敢保证,阴嫚这丫头肯定要去找李由那小子了。”
公子高推测的斩钉截铁。
闻言,扶苏想了想,还是放下手中的其他事情,正色的问公子高,“我还没问你呢,阴嫚和李由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没头没尾的,公子高没明白扶苏想问什么。
“我是说阴嫚和李由之间发生了什么,之前听人说阴嫚把李由打了一顿,我还以为阴嫚讨厌李由,但是刚刚你们有那样说。”
所以扶苏都糊涂了。
公子高没想到,到现在扶苏居然还不知道阴嫚的小心思。
“大嫂和小鱼儿没告诉你吗,阴嫚喜欢李由啊。”
亏自家大兄和大嫂之间的感情那样惊天动地的,大兄甚至一度为了大嫂都不要王位了。
他还以为大兄是个有经验的,谁和谁有情一眼就能分辨,结果连阴嫚的小女儿心事都看不出来。
这下轮到扶苏惊讶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没多久呢。”
在公子高给扶苏解释他知道的所有情况,另一边的阴嫚气呼呼的跑出了屋。
在走到去王舒蒙悦处和去李由回家的大门口的岔路口,不受控制的选择了去见李由。
就这样,阴嫚在大门口和即将告辞的李由碰了个正着。
“阴嫚公主?”李由看着朝着自己跑过来的阴嫚,眼里充满了疑惑,“大冷天的,您这是?”
阴嫚没想到自己还没想好说什么呢,人就到了李由面前。
两人就这样站着,李由在等阴嫚开口。
等了好久,阴嫚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说什么。
李由只能开玩笑的问一句,“阴嫚公主这叫住在下,陪您在大雪地里站着,是要赏雪景吗?”
李由心里恶毒的想的是,难不成阴嫚这是仗着自己身上穿着羽绒服,准备冻死自己?
“李由,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阴嫚一句话倒是让李由心生了愧疚,人姑娘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道歉,所以挣扎纠结了一下,自己居然这么恶毒的想人家,有点不是东西了。
“李由,之前在王家的时候,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你,给你造成了伤害,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这番话说完阴嫚心里好受多了。
一个小姑娘鼓足勇气道歉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李由会心一笑,“阴嫚公主,我接受你的道歉。”
本以为道个歉自己就可以走了,但是阴嫚还没有放人,“李由,我想问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啊?”这话题跳的有点大啊,“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反正说一个是说,事情憋在心里也难受的,阴嫚索性一鼓作气全说了。
“之前你会迷路,是我让人故意把你丢下的;你迷路之后找不到人问路也是我下令不许让人靠近你的。
而当时我就在你必经之地等你上钩的。”
虽然李由很震惊,但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的想到了别的,“你就那么确定我能碰到你?万一我走的是别的路呢?”
“那我也有办法把你引到我在的地方。”
阴嫚虽然这样解释,但还是有点忐忑,“你就只要问这个?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对对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没得罪过公主吧?”
李由也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之前的记忆,确定没欺负过阴嫚公主,甚至还在阴嫚公主小时候安慰过她呢,就是可能那时候公主还小,不记得了。
阴嫚摇摇头,“我不讨厌你,不是在捉弄你。”
有阴嫚的这个解释,李由松了口气,随即就听到阴嫚又说,“我是因为喜欢你。”
这个回答比讨厌自己还要让李由感到不可思议,拿着食盒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
李由舔了舔因震惊而干涩的嘴唇,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公主,你是不是弄错了,或者喜欢错人了?”
虽然他李由只是廷尉李斯之子,长得玉树临风了一些,文采斐然了一点,待人宽和了一些,人品出众了一些,但是……
这样看来公主喜欢上自己好像很正常啊。
“我没有认错人,我喜欢的就是你。
不过你也别有什么负担,我只是告诉你我喜欢你而已。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
说完阴嫚就像是放下了心头重石一样,一身轻快的转身走了。
这下呆愣在原地,心里藏*了事的就变成了李由了。
“少爷,已经站了很久了,咱们还走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由身边的仆人出声提醒道。
再等下去,少爷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是自己肯定要冻死了。
被提醒了的李由回过神来,“走,当然走。”
刚坐到车上,李由忍不住问,“刚刚阴嫚公主是不是说喜欢我了?我没听错吧?”
仆人回答,“是的,公主说喜欢您,您没听错。”
一路上,李由全程沉浸在分析阴嫚话的真实度上了。
等到了家,李由让仆人把食盒交给李斯,李斯狐疑的打开来,浅尝了一口觉得不错,准备问问李由这是什么。
“儿子,你带回来的是什么,怎么做的,为什么味道如此只好?”
李由见李斯来了,一把拉过李斯,在李斯不解中,神神秘秘开口,“父亲,我觉得我很优秀,你觉得呢?”
李斯以为李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这么神秘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你犯什么毛病了?”
李斯的反应不是李由想要的,于是李由松开了拉着李斯的手,“算了,说了您也不明白。”
起身又走了。
“天都快完了,你又要干什么去?”
李斯在后面大声吼了一句,没有回应。
对李由今天的异常,李斯只以为是儿子一时的抽风,没太放心上。
只是他没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自家儿子都有点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
第69章 赵子瑜的坏主意
在阴嫚跑出去找李由的时候,赵子瑜也从嬴政身边回来了。
只是房间里只有扶苏和公子高,赵子瑜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阴嫚和李由。
“阿父,阴嫚姑姑和李由叔父呢?”
扶苏指了指门口,“刚刚阴嫚说去找你阿母他们了,你李叔父已经回家了。”
听到李由已经回家了,赵子瑜有点失望,“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
“怎么,小鱼儿找李由有事情吗?”扶苏把赵子瑜抱到了膝盖上,问道,“如果着急的话,阿父帮你找人给他带个话怎么样。”
赵子瑜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之后有时间跟李叔父说一声就好了。”
坐在扶苏腿上的赵子瑜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不太确定的说道,“阿父,你确定阴嫚姑姑是去找阿母她们了吗?”
扶苏点头,“你姑姑当时是这么跟我和你仲父说的,怎么了?”
“可是我刚刚才从阿母那边过来啊,没见到姑姑诶。”
赵子瑜否认,她来这边找扶苏他们还是因为自家阿母说阴嫚姑姑在父亲这边的,结果两边都没有。
“不会是我和姑姑走岔了吧。”
说着赵子瑜就要折返回去,但是被公子高拦住了。
公子高有点好奇,“小鱼儿,你这么着急找阴嫚干什么?”
“有一个姑姑听了会非常开心的消息要告诉她。”
赵子瑜这样一说,倒是勾起了公子高的好奇心,“小鱼儿,你阴嫚姑姑估计是去找李由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有什么好消息,你不如先跟仲父说说啊。”
“姑姑找李叔父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姑姑喜欢李由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旁的扶苏听见公子高这样说,急促的打断,“什么阴嫚喜欢李由,还没谱的事情呢,别瞎说,还有,别带坏我女儿!”
公子高白了一眼自欺欺人的扶苏,“这不很明显的事吗,哪里胡说了。”
公子高摆摆手不乐意和扶苏聊,“小鱼儿,别管你阿父了,你告诉仲父,是什么好消息啊。”
赵子瑜才不要提前说好消息呢,说了句“我去找阴嫚姑姑了”就要走。
结果很碰巧,在门口碰上了步伐轻快的阴嫚。
“小鱼儿你回来了?”阴嫚看到赵子瑜,三步并作两步地带着又回了屋。
“李由见完了?”
刚进门,公子高就问了这一个问题。
“二兄你怎么知道我……”下意识回答的阴嫚意识到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真的去找李由了?”
面对扶苏的问题,阴嫚没有像对待公子高一样默不作声,而是直接承认了。
“姑姑,你找李由叔父做什么的?不至于又要和李叔父打一架吧。”
阴嫚看着面前三个人,这个问完,那个接上的,搞三堂会审呢?
阴嫚越过坐着看戏样子的公子高,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口喝下,缓了缓开口,“我去跟李由说我喜欢他。”
“姑姑你这么直接的吗?”赵子瑜更想问一句,李由有没有被这个消息震惊到。
“李由那小子什么反应?”
公子高虽然和阴嫚经常拌嘴,但好歹是自己妹妹,还是个公主,现在还一副比较开心的样子,应该是个好结果吧。
只有扶苏,心里有点担心。
“他没反应。”
“没反应?”
“没反应是什么反应?”
阴嫚看着两个人八卦的样子,“没反应就是没反应啊,我就是告诉他我喜欢他,又没要他喜欢我。”
这……自家姑姑还是个清醒的舔狗吗?
“呸呸呸!”阴嫚不满赵子瑜舔狗的形容,虽然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听起来就不像个好词。
阴嫚不想对这件事多说下去,转移了话题,“小鱼儿过来做什么?刚刚还没进屋就听见你说要找姑姑?”
赵子瑜以为阴嫚这是被自己戳穿了心事,不想多谈,正好自己也是有事的,“我来告诉姑姑你一个好消息。”
希望这个好消息能让姑姑开心开心吧。
好消息?阴嫚也和之前的公子高一样来了兴趣,“什么好消息啊。”
赵子瑜一副求夸奖的表情,说了一下刚刚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
在扶苏等人走后,屋子里就剩下了被嬴政抱着的赵子瑜和跪在地上的胡亥。
起初,胡亥看到扶苏他们准备走的时候,也想默默起身,偷偷离开的。
但是刚爬起来,就被嬴政叫住了,“你继续跪着。”
于是胡亥只能认命继续跪着。
嬴政呵斥完胡亥后,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赵子瑜,差点把赵子瑜看毛了。
“大父,你为什么这么看着小鱼儿啊,是小鱼儿做错了什么吗?”
赵子瑜的话也没有打断嬴政的目光。
其实嬴政此时只是在可惜小鱼儿是个女孩子。
从小鱼儿展露出被仙人赏识开始的几个月里,陆陆续续干出了很多一般人这辈子都干不了的大事。
无论是造纸术、印刷术,还是张良现在做的养殖,阴嫚做的羽绒服,更或者是李由还没有出现成果的种植……
嬴政相信,这些不是全部,未来小鱼儿一定会给他更多惊喜的。
如果说只是因为小鱼儿有这些才能,嬴政还不至于可惜。
更关键的事,小鱼儿每件事都能找到合适的人做,这是天生的领导力吗?
“不是每件事都能找到合适的人,而是小鱼儿每次想做事情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人,只能选他们而已。”
赵子瑜没有接嬴政的夸奖,她是真不觉得自己有所谓的“伯乐之眼”,她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如果小鱼儿有选择的话,一定不让张先生养鸭子。”赵子瑜到现在都在可惜浪费张良的本事呢。
“张先生的本事和成就,大父你也知道啊。”如果有选择,张良应该进朝堂。
赵子瑜这样的解释,嬴政勉强接受,然后视线扫到地上跪着还不老实的胡亥,像是突然心血来潮一样,“小鱼儿,如果大父把你十八叔交给你,你会让他做什么?”
赵子瑜看着地上跪着的胡亥,瞪大了眼睛,“十八叔才多大啊,这样不好吧。”
对嬴政来说,年纪不是什么大事,“你十八叔比你大,你当然可以使唤,是不是,胡……胡扯。”
被点到名的胡亥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嬴政喊了第二遍后才懵懵的答了一声是的。
赵子瑜看着自家大父不像心血来潮的样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胖子,实在想不出这人能干什么。
已经进入正轨的事情肯定不能让他插手,阴嫚姑姑讨厌他,也不能放进去,李由那边做杂交研究呢,更不能放个学渣过去捣乱。
等等,她记起来了,李由好像跟自己说过他对堆肥感兴趣,等杂交试验弄好了,他准备亲自去试试。
这样的话,不如让十八叔先去踩踩雷。
于是赵子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其实不用十八叔堆很多的肥,只需要弄一个试验田的就够了。”
“我不要!”赵子瑜说完,胡亥立马反对。
就算赵子瑜再怎么正紧的形容堆肥的过程,胡亥都听懂了,“什么堆肥,不就是让我弄什么屎尿吗,我不干!”
他一个大秦公子,防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跟屎尿为伍想什么话!
赵子瑜一听,有点不高兴,“堆肥可以让地里的粮食多一点呢,这可是非常有意义有前途的事情啊,十八叔怎么能这样说呢。”
“地里粮食再少都不会少了我的那份。”
胡亥又继续说了一些话,骨子里贵族的傲慢和短视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之前是嬴政提议让赵子瑜给胡亥安排事情,赵子瑜有点抵触。
那等胡亥说完那些话,赵子瑜逆反心理上来就一定要整整这个黑心肝的十八叔了。
“十八叔,你为什么不愿意做这件事啊?”
胡亥说了一堆,结果赵子瑜还在问,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赵子瑜,“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干这种低贱的事情。”
“但是十八叔,我是在救你啊。”
胡亥虽然小,但是他不是傻子,“我为什么要你救?”
胡亥觉得赵子瑜怎么最开始说胡话了。
“十八叔,你晚上睡觉是不是很容易流汗,有时候还觉得胸闷,压着喘不上气啊?”
胡亥刚开始还是趾高气昂的,但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越心虚,甚至大着胆子多看了嬴政几眼。
而嬴政好只是整以暇的看着赵子瑜和胡亥的争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看着胡亥心虚的样子,赵子瑜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一大半了,“十八叔想问我什么是知道吗?”
胡亥点点头。
赵子瑜指着胡亥的脚边和背上,“你身边跟了一直小白猫,它在咬你的脖子,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脖子有点疼?”
起先还不觉得,赵子瑜一说,胡亥就感觉自己脖子有点疼了,顿时慌了神。
“你怎么知道是白猫,不对,你怎么看见白猫的,不对,这只看不见的白猫为什么要跟着我!”
胡亥有点语无伦次,一瞬间之前虐杀猫狗的恐惧涌了上来。
小孩子不禁吓,小小的恐吓就能让他忽视明显的漏洞。
“十八叔,你别担心,我有办法让救你。”
这次胡亥不再是认为赵子瑜在胡说八道了。
“活人为阳,死人为阴,对于动物而言也是如此。
死人怕阳气,那死了的猫猫狗狗也怕阳气,而世界上阳气最重的就是十八叔你讨厌的屎尿了。”
胡亥很难相信,这么牵强的理由真的是真的吗?赵子瑜真的有认真解释吗?
“小鱼儿为什么要骗十八叔你呢?”赵子瑜一个反问,倒是把胡亥问住了,他也觉得小鱼儿没必要骗自己。
“那我该怎么做?”纠结了一番之后,胡亥还是妥协了。
“就按照我刚刚说的做就好了,反正十八叔你要近距离接触这些东西,不如借着堆肥的名头,还好听些。”
想到未来自己的悲惨遭遇,心里破防的胡亥三言两语就被赵子瑜说服了。
然后浑浑噩噩中,被嬴政赶了回去,丢人丢到家的玩意儿。
话说到这里,阴嫚哈哈笑了起来,“小鱼儿干的漂亮,姑姑果然没有白疼你。”
只要一想到胡亥被小鱼儿吓到之后还要整天与屎尿为伴,她都觉得自己能开心的多吃几碗饭。
公子高对阴嫚没出息的话表示鄙视,“那你的饭还真有味道啊。”
虽然是这么说阴嫚,不过公子高也是觉得开心的,为自家一一小小报了仇的。
这次扶苏对弟弟妹妹的幸灾乐祸没有出言制止。
阴嫚笑了好一会儿之后,又问,“后来父亲还有再说什么吗?”
比如怎么骂胡亥的,怎么训斥胡亥的,她都想听的。
赵子瑜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了。”
虽然阴嫚有点失望,但是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到时候我要带着几个人去好好拜访拜访十八弟。”
“我也去!”公子高觉得,这可比他朝胡亥扔马蜂有趣多了。
赵子瑜觉得,阴嫚和公子高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想前世校园剧里的反派,“欺负人是不对的。”
只可惜,阴嫚和公子高都没听。
第70章 嬴政的想法
这边公子高和阴嫚两个人在商量着怎么“惩罚”胡亥,见情况可能朝着自己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的赵子瑜赶紧把扶苏拉了过来。
“阿父,仲父和姑姑这样不好吧,你就不去管管吗?
我之所以过来告诉姑姑和仲父这个消息,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十八叔未来即将过的悲惨生活,高兴高兴的。
没想让他们去落井下石啊!”
重要的事说三遍,“万一姑姑和仲父一个不小心,大父又要惩罚他们了。”
说完,赵子瑜还叹了口气,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会不会跟着挨骂。
扶苏明白赵子瑜的担心,宽慰脸上浮现忧愁的女儿,“放心吧小鱼儿,你姑姑他们有分寸的。”
扶苏说完,就指了指一边,让赵子瑜仔细听听阴嫚他们的“惩罚计划”。
赵子瑜首先听到的就是阴嫚的建议,“我觉得可以这样,等胡亥堆肥的时候,咱们就带着一群人过去嘲笑他臭,嘲笑他恶心!
公子高摇摇头,“阴嫚,你这个太轻了,我觉得可以让他不小心掉进他堆的肥里,让他体现一番窒息了痛苦!”
光听,阴嫚就觉得恶心,但还是竖起拇指夸赞公子高的想法高明。
……
高不高明的另说,咱就是光看这个计划,也非常的有味道啊。
这下子,赵子瑜知道自己大概是白担心了,这些小伎俩不恶毒,但是纯恶心啊。
听了一会儿阴嫚和公子高逐渐变态恶心的计划,扶苏不打算让赵子瑜再听了,担心女儿小小年纪的跟他们两个不着调的学坏了。
于是拉着小鱼儿走到了另一边,打算问他刚刚就很关心的问题,“小鱼儿,除了这些,你大父还说什么了吗?”
扶苏总觉得小鱼儿隐瞒了什么。
赵子瑜往扶苏身后看了一眼,确定阴嫚和公子高两个人没有关注他们,斟酌了一下开口,“十八叔走了之后,大父还留我下来说了会儿话的。”
扶苏就知道,所以详细问了当时的情况。
在赵子瑜的回忆里,当时的嬴政看到赵子瑜把胡亥忽悠的勉强愿意去做堆肥的事情后,就冷着脸让胡亥滚了,语气中还带着点生硬。
嬴政这样子,赵子瑜还以为他生气了。
只是赵子瑜左思右想也没明白嬴政为什么生气,“大父,不是你纵容小鱼儿忽悠十八叔的吗,这么还不开心了?”
嬴政没想到自己对胡亥的失望让小鱼儿误会了。
不过嬴政并没有直接回答赵子瑜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小鱼儿为什么会觉得大父之前在纵容小鱼儿忽悠你十八叔呢?”
赵子瑜当然有自己的理由啊,“我就是觉得,如果大父真的不愿意我让十八叔去堆肥,在我一开始说的时候,大父就会拒绝的。
嬴政挑了挑眉,“所以小鱼儿是觉得,大父没有拒绝就是支持?”
赵子瑜点点头,“所以大父你为什么生气啊?”
嬴政看着一定要自己给一个解释的赵子瑜,有点好笑,“因为大父觉得你十八叔不当大用,所以生气的。”
嬴政很想说,他能接受自己儿子愚蠢,但是说话的时候被一个三岁小孩牵着鼻子走,真的闻所未闻。
还好赵子瑜不知道嬴政心里的话,不然高低要说一句公子高也是她忽悠的去做小说家的。
所以栽在赵子瑜手里不丢人的。
嬴政简单解释了一遍后,又问,“那小鱼儿觉得,你十八叔能不能做好堆肥的事情呢?”
赵子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大父怎么有这样的天真的想法啊。
“大父,十八叔好像才七岁吧,而堆肥是一个特别考验承受能力的任务。”
言外之意就是,赵子瑜不觉得胡亥能完成自己交出的任务。
“既然这样,小鱼儿为什么让你十八叔去做呢?”
对于这个问题,赵子瑜一脸懵,呆愣愣开口,“不是大父你开口的吗?”
事实上如果不是嬴政突然开口,这么重要的任务赵子瑜才不愿给胡亥呢。
“没有别的原因了吗?”嬴政不相信,“朕怎么感觉小鱼儿有什么坏心思呢。”
赵子瑜不接受了,大声反驳,“堆肥是能让土壤肥力上升,能收获更多粮食的方法之一。
而且这个堆肥法比让李由叔父研究的杂交还要快些,也是百姓黔首比较容易获得的。
再说了万一真的做成功了,那可是千古留名的好机会啊,我哪有坏心啊。”
只是在嬴政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赵子瑜渐渐败下阵来了。
赵子瑜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堆肥是一件很重要的、很有价值的事情没错,但是它同时也是一件不容易让人接受和长期坚持的事情。
更别说里面还有非常多容易踩坑的注意点在。
但是李由叔父最近没时间,又整天惦记着,我想着反正十八叔做什么都会失败的,不如让十八叔打个头阵,踩踩雷也好的。”
说白了就是做这种没人愿意做的事情让阴嫚出出气,然后顺便让胡亥做做错题集,为李由铺个路。
赵子瑜从来没想过胡亥能成功。
“就这么简单吗?”嬴政表示怀疑。
赵子瑜一脸无辜,“我这么单纯善良,怎么可能有别的坏心思呢?”
由于赵子瑜表面看不出来什么破绽,嬴政只能表示暂时相信了。
不是嬴政看不出来赵子瑜的想法,而是嬴政不怎么关心胡亥能干什么,可以做成什么。
嬴政让赵子瑜给胡亥安排任务是想考验一下小鱼儿的用人能力的,想知道一个看起来没啥用的人小鱼儿能不能找到他的利用点。
“用人能力?”赵子瑜不明白这个意思,“考验这个能力做什么?”
总不能自己如果用人如神的话,她还能为官做宰不成。
“为什么不可以呢?”嬴政反问道。
瞧着赵子瑜一头雾水,很明显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嬴政半开玩笑的说道,“如果以后大父承诺会给小鱼儿一块自己能治理的土地呢?”
嬴政以为自己的话会让小鱼儿或是开心,或者是激动,或者是害怕等等。
但是嬴政没想到的是,赵子瑜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又急切又小声的在他吼道,“大父,咱们现在还是大秦的忠臣呢!你怎么想着造反以后的事了?
虽然大秦灭亡的很快,但是大父你也不能现在就不注意吧。”
说到后面,赵子瑜还有点怀疑,以前大父好像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吧。
自己说要造反的时候,大父还反对呢。
怎么没过多久大父就生出了这样的野心了?
难道权利这么容易腐蚀人心吗?
而且看大父的样子,未来即便是成功登顶,大父还是支持分封制的啊。
赵子瑜还在胡思乱想呢,嬴政倒是拨开了赵子瑜的手,又好笑又无奈,“谁说朕要造反了。
就不能大父我得了巨大的功劳封王拜相了,君上赏赐一块封地啊。
到时候大父就把封地的一小块地方给小鱼儿好不好。”
以为会得到孙女的欢呼的,结果赵子瑜一脸不在意的表示,“大父,没想到你自悟了推恩令啊。
不过可惜,你拿封地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咱君上统一之后实行的是郡县制,不是分封制。”
赵子瑜拍了拍嬴政的肩膀,做安慰状,“大父,看开点,郡县制不一定比分封制差的,毕竟百代皆行秦政法的。”
嬴政没纠正赵子瑜的错误猜测,想到刚刚赵子瑜说的“百代皆行秦政法”,心里倒是更加坚定了某种决定。
不过嬴政嘴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大父这不是说的假如吗。”
然后没等赵子瑜继续说,就让她回来了。
说完之后,赵子瑜有点担心的看着扶苏,“阿父,大父真的只是说个假如吗?”
赵子瑜还在纠结分封制和郡县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这么坚持分封制。
按照赵子瑜朴素的历史知识看,“如果分封制真的能千秋万代,那周为什么会灭呢?”
扶苏只是笑笑,没回到赵子瑜的问题。
因为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统一之后是分封制还是郡县制的问题,而是父亲玩笑的说出来要给小鱼儿封地的问题。
这里面的信息扶苏不敢多想,又忍不住多想。
扶苏看着还搞不懂状况的赵子瑜,草草解释了一下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只是等到了晚上,扶苏睡在床上,被白天的事情弄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旁就寝的王舒也因为扶苏的动静没能睡着。
王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夫君,你今天怎么了?”
发现王舒也没睡,扶苏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对象了,简单把赵子瑜说的复述了一番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按照小鱼儿的意思,父亲灭了六国之后绝对不会行分封的。
但是父亲又说会给小鱼儿一块封地自己治理的,这不前后矛盾吗?父亲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的。”
王舒也觉得矛盾,但是想了想,强行解释,“或许父亲只是不想给王子分封,但是会给公主分封?”
只是说完,王舒也知道这个解释太牵强了,所以又猜测“会不会是父亲太喜欢小鱼儿了,所以给她的殊荣?”
扶苏皱起了眉头,“但是这个殊荣会不会太大了,太过了?”
小鱼儿受宠受到这个程度,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那就是父亲随口说的,逗逗小鱼儿而已。”
这个理由是最好的,最安全的,扶苏当然也希望是这样。
瞧着扶苏的焦虑和忧心,王舒也开始焦虑了。
夫妻两个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的,没说话,也没睡着。
虽然扶苏嘴上说着是玩笑话,但是他心里总是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想法。
或许父亲不是随口说的,或许父亲对小鱼儿真的有安排也未可知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得罪了李斯
时光飞逝,距离赵子瑜的请客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咸阳城内开了一家蛋糕店。
这家店还就开在官员们上朝的必经之路上,所以前来买蛋糕的官员每天都络绎不绝的。
吃蛋糕俨然成为了咸阳城内的新风尚了。
这件事情的发生还要追溯到几天前的李斯身上。
因为李由带回家的蛋糕,成功激发了李斯爱吃甜食的属性,于是李斯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它,甚至随身携带,没事就拿出来吃两口,完全是上瘾的状态。
这件事很快也被扶苏和赵子瑜知道了。
秉着尊老的良好美德,赵子瑜非常大方的把蛋糕的制作方法给了李斯;
扶苏则是每月的月初、月中、月末三天,雷打不动派人给李斯送鸡蛋,力求保证李斯每天都能吃到爱吃的蛋糕。
李斯每次也是兴高采烈的收下,用李斯的话来说,这是扶苏向他示好的表现,他不能让扶苏寒心。
这一天,收到王翦阶段性胜利消息的嬴政,心血来潮召集群臣开会,会议的主题是关于王翦将军在秦楚战场的表现。
“寡人召集大家的目的想必爱卿们也都明白了。
在王翦将军的带领下,我大秦将士仍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的存在。
所以寡人想封赏王翦将军,大家意下如何?”
嬴政说完,大家就明白了,这是王翦将军打了胜仗,君上高兴,准备封赏呢。
所以他们怎么办?
夸,使劲夸就对了。
“君上,王翦老将军勇猛非常,乃我大秦新一代的武安君,不如赐封号武安如何?”
“此言差矣,武安君属于白起,不如换个‘成’,叫武成君如何?寓意成就大秦霸业。”
……
这种商讨封号的事情,没有特别尖锐的问题,很安全。
于是,觉得跟自己没多少关系的李斯,并没有很积极的参与,而是放心的走神了。
李斯一边神游天际,一边摸着自己袖子里的蛋糕,然后趁着四周没人关注自己,时不时塞一口蛋糕在自己嘴里,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李斯总觉得在嬴政眼皮子底下吃的蛋糕比自己在家吃的更香。
李斯将这归根于看着君上吃东西更开胃。
就在李斯一边听着大家和谐的讨论,一边又解决了一个小蛋糕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很小但又很粗犷的声音,“李廷尉,你在吃什么呢?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也给我来点呗。”
猝不及防之下,李斯被蒙武吓到了。
拍了拍胸口,李斯不悦道,“蒙将军何出此言,斯不过是在思考,为君上分忧而已。”
蒙武一副咱俩谁跟谁的样子,“李廷尉你就别狡辩了,我刚刚都看到你在吃东西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就是看着好吃,想你分我点。”
说着,蒙武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凑到了李斯身边,扯了扯他右边的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斯左边的袖子,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渴望,一副自己不给就准备上手强的土匪样。
李斯一把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不知道蒙将军在说什么。”
蒙武急了,“李廷尉别这么小气啊,就一块吃的,你分我一点呗。”
说实话,李斯那个没见过的吃食,蒙武已经馋了好久了,又香又好吃的样子,这次有了机会,他要一点不过分吧。
“李廷尉,不白吃你的,我送你好东西。”他在边关抵御匈奴多年,手里异族珍宝很多,翻一翻总有李斯看上的吧。
李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李斯这么多年,难道缺好东西?
“蒙将军坐好,君上看过来了。”
打蛇打七寸,这话一出,蒙武瞬间老实了,只不过嬴政移开目光后没多久又固态复发了。
而这时,正好嬴政在问李斯问题,“李斯,你有什么想法吗?”
被点名的李斯为了不被打扰,本着花钱买安静的想法,拿了个蛋糕给蒙武。
蒙武这回心满意足了。
“回君上,王老将军战绩不俗,理应大赏,但是封君一事王老将军一直推脱,不如先赏赐园林池苑,金银珠宝这些,等王老将军吞并楚国再行封爵也不迟。”
嬴政似乎是听进去,目光不再在李斯身上了。
这时蒙武又凑了过去,“李廷尉刚刚说的真不错,果然是聪明绝顶,足智多谋啊。”
李斯莫名其妙,他说的不过是最浅显的建议,这人怎么对自己大夸特夸了。
蒙武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那什么,李廷尉你还有刚刚的吃食吗,我这没尝出个味就光了。”
李斯懂了,还是馋自己的蛋糕。
但是刚刚给他一个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现在还来要,怎么这么大脸呢?
小气的李斯不干了,“将军自重,已经没有了。”
蒙武不信,还探头探脑的,想仔细瞧瞧李斯袖子里究竟有没有。
这动作看的身后的蒙毅十分丢人。
一手拉住蒙武,一边向李斯抱没道歉,“李廷尉见谅,家父唯一的爱好就是吃了。”
可能两个人的动作还小些,但三个人就过于明显了。
于是早就关注这两人的赵高,趁着君上心情很好的时候,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开了一下李斯不轻不重的玩笑。
“李廷尉和蒙将军在说什么呢,好像很开心激动呀,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啊。”
赵高这话一出,原本还很热闹讨论的大家目光齐刷刷看向了李斯的方向——蒙毅拽着蒙武,蒙武扯着李斯。
不知道在干什么,但绝对称不上高兴。
“李斯,蒙武,你们在做什么?”
这边在讨论正事,他们不参与也就算了,没闹大,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
现在被别人发现,还当场点了出来,这让他怎么偏袒?
见到大家都看向自己,李斯骂人的心都有了。
自己不过是偷偷吃了口东西,多大的事,结果现在自己居然成了“众矢之的”了。
李斯按下对赵高挑衅的不满,回答嬴政道,“回君上,刚刚只是因为蒙将军与臣意见相左,所以一时激动了些,引起了赵中车府令的误会了,是斯的不是。”
被蒙毅暗中推了一下的蒙武也附和道,“是的是的,就是这个原因。
君上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闲不住,也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才跟李廷尉有了争吵,闹得动静大了些。”
听着没什么问题,嬴政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蒙卿要收敛些脾气啊。”
只是嬴政接受了,赵高好像没接受。
赵高笑了笑,开玩笑似的开口,“可是我刚刚怎么看到的是李廷尉你在吃东西,然后被蒙将军看到了,他向你索要才闹了大动静啊。”
说着还朝嬴政建议,“也不是知道是什么好吃的让李廷尉这么念念不忘,上朝也忍不住偷吃。
不如拿出来让我们大家看看,见见世面呢。”
这下不只是李斯,就连蒙武也听出赵高对李斯的发难了。
“赵中车府令这话说的好像我们犯了多大的罪一样,大秦律令可没说官员饿着肚子不许吃东西啊。”
被蒙武反驳的赵高下不来台,有些不悦,“蒙将军误会了,我只是跟您一样好奇而已。
不过若是李廷尉不方便拿出来分享,高也不逼迫您,就当是高无礼了。”
不知道为什么,蒙武非常不喜欢赵高的说话方式,“本来就是你无礼,什么叫算你无礼。”
蒙武还想*跟赵高争论,但是被李斯拦住了,“也不是不方便。”
李斯把袖子里剩余的蛋糕拿了出来,“这是蛋糕,是用鸡蛋和麦粉做成的,非常香软好吃。
君上也知道,臣胃口不是很好,难得有个爱吃的,所以没忍住,还请君上恕罪。”
说着李斯就要跪下。
但是嬴政拦住了,“这东西寡人也知道,但是毕竟在朝堂上,李卿还是注意些。”
嬴政轻拿轻放,就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赵高还想再说什么,但嬴政不给他机会,“好了,赵卿,寡人也吃过这东西,很好吃,值得李卿如此。”
嬴政都这么说了,大家是真的好奇这个蛋糕到底有多好吃了。
赵高面上一副坦然,“既然君上都这样说,那必然是很好吃的了。
也不知道高有没有机会去您府上叨扰一番,到时候李廷尉可别嫌弃才好。”
“当然不会嫌弃,斯必定扫榻以待。”
李斯和赵高面和心不和的笑了笑,算是和解了。
只是李斯小气。
于是,李斯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反击了。
“不过说到好奇,斯也好奇一件事,想请赵中车府令解答。”
“李廷尉请说。”
李斯起身,朝嬴政行了个礼,“说起来在王翦将军能出征还是因为李信将军在秦楚之战中的失利,斯想请教赵中车府令为何李信将军会失利呢?”
因为战败而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的李信见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反思了很久。
最近他好像并没有得罪李廷尉吧,李斯为何找自己麻烦?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李信一人。
赵高笑着回答,“这件事,高也不是当事人,怎么会只道战场的细节呢,廷尉要是好奇可以问问别人。”
“赵中车府令此言差矣了,李信将军战场失利的原因怕是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李廷尉这话高就不明白了,带兵打仗的可不是高啊。”
赵高要求李斯为自己的话负责,但是李斯依旧不急不慢。
李斯向嬴政请示,得到准许后,问李信,“请问李信将军,当初您在秦楚战场时,粮草多少?可够?”
李信回忆了一下,“送了两趟,大概都是一万吨的量,说实话不太够。”
所以当时更多的时候他都要就地征粮。
有了李信的话,李斯开始了正式的反击,“可是据斯了解,君上命令治粟内史准备的粮草可远远不止这些啊。”
这下底下的人也窃窃私语了起来,纷纷表示的确这样,尤其是管粮草的,他们准备的远超送到李信手里的量。
赵高还以为李斯想说什么呢,原来就这。
“这粮草运输中多有损耗也很正常啊,李廷尉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更何况就算其中有什么问题,那也是押送官的问题,我不过一个中车府令,可接触不到粮草押送的事情。”
李斯斜睨睁眼说瞎话的赵高一眼,“当初李信将军出征在外,负责粮草押韵的押送官是你提拔的人,然后就出事了,赵中车府令难道不该负责吗?”
赵高还以为李斯有什么高深的见解或者切实的证据呢,结果搞了半天就这个理由,只觉得可笑。
“如果每个推荐提拔的人犯错,推荐者都要负责,那李廷尉自己怕是身负重罪了吧。”
赵高不知道李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向自己发难了,刚刚自己不过是开个玩笑,敲打敲打李斯而已,可没想与李斯为敌的。
再说了,吃一点“多余”的粮草,多正常的事啊,他不信李斯这种官场老人会揭露这种默契。
这要得罪多少人,他不认为李斯能承受住。
李斯冷哼一声,他赵高有什么资格敲打自己?
难不成君上的宠信让他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
“君上明鉴,臣一直勤勤恳恳,无愧于心,您是知道的。
但是李斯没有证据就堂而皇之的构陷臣,难道这大秦朝堂是他李斯的一言堂吗?
他心里还有君上吗!”
赵高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赵中车府令言之有理!”
“
“君上明察!”
一群人跪着,仿佛李斯在迫害他们一样。
第72章 让赵高滚出咸阳干活就好了
自从说起粮草问题,嬴政的脸色就没好过,一直阴沉着。
他当初也怀疑过李信战败这件事里面是不是有猫腻,但是上报来的所有结果就是大秦朝堂有人向楚国泄密。
那时又正巧赶上了昌平君叛逃,让一切都看起来更顺理成章了。
更别说因为李信溃败的太快,粮草问题还没有爆雷,也就让这件事更容易糊弄了过去。
一切的巧合叠加在一起,嬴政没有说话,反而将目光转向了李斯。
之前李斯不卑不亢,现在依旧是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问赵高,“那请赵中车府令解释一下,为何那位马姓的押运官贪污的粮草会经过两次转手,最后到了你赵高手里?
而这次王翦将军的粮草又莫名其妙的损失了大半,没过多久又出现在了你府上?
赵中车府令总不能说这些你也不知情吧。”
说完,李斯将手伸进袖中摸索了几下,然后摸出了一份证据,将其递给了嬴政。
如果说李斯只是打嘴炮,大家还认为这是两人互相看不对眼的“玩笑”。
结果李斯就这么拿出证据了,这是要弹劾的意思吗?
大殿之上,大家的目光都看着那份“证据”。
只有蒙武不合时宜的想到,李斯这个袖子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东西,怎么这么能装?
“君上,那些就是赵高与贼人贪污的账本,请您过目。”
李斯突然的发难,赵高脸都绿了。
明明这次君上开会的目的是解决王翦封赏的问题,怎么突然变成了李斯对自己的讨伐了?
赵高死死盯着嬴政手里的所谓的证据,不敢轻举妄动。
他确信一切交易的痕迹都被他处理好了,账本也都是他亲自藏的。
所以李斯所谓的证据到底有多少真实性还不知道呢。
嬴政一目三行的迅速看完了。
看完之后将账本甩到了赵高脸上,“寡人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赵高顾不上额头被打中的疼痛,拿起李斯的证据,只看了第一眼赵高就知道这份证据是假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君上,臣冤枉啊,这账本臣从未见过,上面的字也并非是臣的。
如今不知道李斯暗藏何种目的,企图利用不知真假的账本污蔑臣贪污受贿,将秦军大败的责任归到臣身上。
臣恳请君上彻查,还臣一个公道!”
赵高这话说的声嘶力竭,仿佛真的就是一个被污蔑的忠臣。
大殿上的群臣也在心照不宣中,分为了两个阵营,观望着这场闹剧的走向。
于是,大殿中央留出了两人争论的舞台。
刚开始是李斯的发问,“赵中车府令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呈上的是伪证?”
赵高理所当然的回道,“这账本上的字迹与我的字迹毫不相干,还不能证明吗?”
李斯摇头,“当然不可以,万一是你身边的门客、属下、仆人代笔的呢?”
“如此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让别人代笔?”
“你如何想的,我怎会知道?我只要知道这个账本在你家搜出来的就够了。”
这个解释,嬴政点头认可了。
赵高被李斯无耻的说法噎住了,竟然没有反驳的空口。
这次交锋结束,赵高暂处下风。
不过被身边的提醒了一下,赵高才反应过来,光让自己证明证据是假的有什么用,也要让李斯证明为什么证据是真的。
于是,赵高保持着虽然跪着,但是气势不能输的态度,反问道,“一直都是我在证明证据是假的,李廷尉为何不‘以身作则’,证明一下证据为何是真的?”
李斯拿过账本,翻到了其中一页,“这是公子高店铺中的特制纸,每月限量发行的那种。
斯私下询问过,这种纸何人买过,何时买过都有记录,不如让公子高将记录拿出来核对如何?”
说着看向一边充当背景板的公子高,“不止公子意下如何?”
这种事情,公子高当然很愿意配合,“购买记录都在店里,我这就派人去拿。”
没用多久,一份购买记录就出现在了嬴政案前。
只是,嬴政翻看了很久都没有见到赵高的购买记录。
早就料到是这种情况的赵高,此刻是比较放松的状态,甚至还胜券在握般挑衅的看了李斯一眼。
“君上,臣总算是洗脱了李斯泼在身上的脏水了。”
他去买纸,基本上都是找人代买的,自己从不出面,赵高庆幸,之前的多此一举如今成为了证明“清白”的证据。
嬴政看向李斯,询问他还有什么还有说的。
同时心里还在想,李斯的行为是鲁莽了些啊。
但是李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请君上再仔细看一下,购买记录里面虽然没有赵中车府令,但是一定有一个马姓押运官。”
李斯话音刚落,嬴政的目光已经找到了。
“那就对了,因为这本账本是臣从马押运官家里搜到的。”
赵高冷笑一声,“荒谬,李廷尉一会儿说是从我家找到的,一会儿又说是从马押运官家里找到的,前后矛盾。
再者,即使你说这是贪污者的,但又如何证明另一方是我的?”
赵高说的没错,现在李斯找到的证据只能证明押运官贪污,根本没有办法确定赵高掺和了进去。
赵高等着李斯继续步步紧逼。
不过李斯在群臣的惊讶中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君上,看来是斯误会了赵中车府令了。”
李斯这个突然的退让让原本还兴致勃勃看好戏的众人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不得劲。
原本大家还以为李斯这么义正词严的揭露赵高的罪行是掌握了一手证据的,结果弄了半天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李斯无赖解释,“斯刚刚那样说赵中车府令不过是跟您开个玩笑而已,相信您不会介意的。”
李斯用刚刚赵高说的话堵了赵高的嘴,再加上嬴政很明显的偏袒,赵高有苦难言,只能被迫大方忍下。
蒙武往蒙毅的身边靠了靠,“你父亲我没得罪过李斯吧。”
不等蒙毅回答,蒙武就自己给自己安抚了一遍,“我和李廷尉关系好,绝对是没有任何矛盾的。”
自查的不仅是蒙武,其他人也在。
众人的反应,嬴政不管,既然说到了狂草问题,他也趁此机会问出了他的疑惑。
“虽然李斯误会了赵高,但是李斯有件事说的没错,粮草运输中的亏损问题十分严重!
为了不影响秦楚之战,大秦一统的步伐,有没有人有好办法解决战场粮食吃紧的问题?”
这也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大家纷纷献计献策,有的认为可以在粮草够用的基础上再多增收一部分损耗;
有的认为可以让王翦将军就地屯田;
还有的认为秦军可以去抢楚国的粮食……
到这里,赵高以为已经跟他没其他关系了,放心的坐了下来。
大家的献策都非常好,只是在嬴政说起谁愿意作为代表押送粮草的时候,群臣又沉默了。
他们不愿意去。
要是以前,押送粮草绝对算得上是好差事,因为多少可以拿点;
但刚刚李斯才因为粮草贪污的事情发了难,所以这次押送不仅不会拿好处,甚至可能往里面倒贴,这谁受得了啊。
于是场面沉默的一度十分尴尬。
这是,大殿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或许王老将军已经不需要我们再筹集粮草呢。
不是说扶苏公子找了能人异士,已经送了一批家禽过去,不仅解决了王老将军的燃眉之急,而且长势喜人,大秦军队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了吗?”
这话刚说玩,知道具体内情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想知道这人是谁,怎么能说出这么蠢的话。
很明显君上想要的解决方案是找人送粮草去战场啊。
蒙武眼神询问自家二儿子蒙毅,发现蒙毅脸上是同款震惊后,放心了,不是他们家的。
蒙武下意识的看了眼讨厌的赵高,果不其然,赵高的脸又黑了。
蒙武幸灾乐祸的和自己儿子吐槽,“这赵高不厚道啊,居然不和他的门客说清楚扶苏公子的情况。”
不说还好,一说嬴政就想起来要不是小鱼儿自掏腰包,王翦这场仗怕是也会打的格外艰难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群臣无能!
嬴政不开心了。
敏锐察觉到这个信息的赵高犹豫了下,还是又重新跪下请罪了。
赵高哪怕心里骂了他千百遍,此刻也不得不为其开脱,“君上息怒,治粟内史并非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在夸赞公子扶苏为君上分忧,孝心可嘉而已。”
此时的嬴政没看赵高一眼,很嫌弃。
反而是看着其他人说道,“满朝文武居然指望着寡人的儿子给你们善后,你们羞愧不羞愧”
虽然羞愧,但是能者多劳吧,他们不寒碜。
此时,李斯慢吞吞起身,“赵中车府令,你刚刚所言斯不认同。
怎么能因为这件事暂时解决了就不管不顾,并且还推卸责任给别人呢?”
这边李斯说完,蒙武还非常应景的啧了一声,“赵中车府令的算盘打的可真响啊。”
赵高就知道,自己跪下请罪,李斯这老匹夫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发难机会的。
果不其然。
“李廷尉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何时说过对粮草问题不管不顾了?
又何时准备把事情推脱给别人?
我只是解释一下治粟内史的意思,防止大家误会而已。
所以李廷尉还是不要断章取义的好!”
“那赵中车府令,你的意思是我们听不懂治粟内史的话,还是君上听不懂治粟内史的话呢,居然需要你为其解释?”
赵高以为自己胡搅蛮缠,把黑的说成白的的本事很厉害了,没想到李斯也不遑多让啊。
“李斯,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你为何一直不断曲解我说的话?”
李斯觉得,这不过是自己正常的询问而已,“赵中车府令,你想多了。”
赵高才不信呢。
李斯看了一眼嬴政,接收到嬴政的示意后,李斯露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君上,既然赵中车府令对粮草问题有想法,不如让赵中车府令做此次的押送官如何。”
赵高懵了,中间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啊。
怎么前一刻自己还在给手下的人找补,下一刻就变成了自己对粮草问题有想法,要押送粮草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赵高当然不愿意,正准备找理由推脱呢,但是嬴政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拍板了,“李卿所言极是。”
赵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饶了这么大一圈,李斯的目的是让自己去送粮草,就是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什么阴谋等着他呢。
找到人送粮草了,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嬴政心满意足的让大家回去了。
李斯慢悠悠起身,不急不慢的走在最后。
“高想知道,李廷尉今天在大殿之上为何屡屡针对我?”
李斯被赵高拦住了。
关注着李斯或者赵高的人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有八卦!
这一刻,其他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的放轻放慢了。
李斯看着面前的赵高,忍不住想起了前几天嬴政把账本给自己时的情景。
当时他差点以为嬴政要借他的手除掉赵高,结果嬴政只说找个理由让赵高滚出咸阳城就好了。
“赵高此人野心和能力不缺,直接杀了未免太过可惜了,不如让其发挥出最后的价值后再杀也不迟。”
“赵中车府令说笑了,这不是你先针对斯的吗,斯不过像赵中车府令一样开了个玩笑回击罢了。”
“李斯,你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斯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赵高凑近了李斯,“账本的事情,你怎么说?开玩笑的话,你会专门弄出这东西来?”
李斯推开咬牙切齿的赵高,“中车府令不是说了,那是假的吗。也怪斯识人不清,让您蒙冤了。”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李斯嘴上说着抱歉,但动作一点也不像。
李斯走了,赵高脸上无光,也疾步走了。
留下吃瓜群众在心里留下了李斯心眼极小,不好惹的印象了。
第73章 小弟再+1
正逢李斯休假,赵子瑜和相里明按照惯例前来上课了。
按照正常的上课流程,今天应该先是李斯安排赵子瑜读五遍要学的内容,然后他再进行解答。
只是在赵子瑜读书间隙,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的时候发现,李斯似乎心情不错。
“老师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早就跟李斯混熟的赵子瑜直接问了出来。
最近没了恶心的老鼠,李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愉悦和轻松。
听到赵子瑜的问题,李斯敛了敛脸上的笑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好好读书。”
别说,这小鱼儿做的桌椅还挺好用的。
李斯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是严肃的,但是赵子瑜很明显就能感觉到他没有生气。
于是赵子瑜开始了得寸进尺,“老师老师,你肯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你就告诉小鱼儿吧,让小鱼儿和明哥哥一块儿开心啊!”
看着赵子瑜顶着求知若渴的眼神,李斯放下端在手里的水,问道,“今天要学的内容都会了?”
赵子瑜使劲点头,“‘晏子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李由叔父早就给我俩讲过了,我和明哥哥都已经滚瓜烂熟了!”
在抽查了两人的学习情况和理解接受情况后,李斯非常满意。
“既然晏子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你们已经学过了,那我今天就跟你们讲一个‘蛋糕失宠’的故事。”
“蛋糕失宠?”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啊,难道是最近朝堂上才发生的事情吗?
李斯点头,回忆了起来,“事情还要从小鱼儿你给我送的蛋糕开始说起……”
故事不长,但是李斯声色并茂的讲述十分精彩,赵子瑜仿佛看到了当时赵高被逼迫的不得不吃下哑巴亏的场景了。
赵子瑜听完后,还有点不可置信,“所以老师,你就这样那样说了几句,赵高就被君上赶走了?”
李斯不高兴,“什么叫简单说了两句话,那可是朝堂上的争锋相对啊。”
怎么在小鱼儿嘴里说出来自己在跟赵高玩过家家一样。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赵子瑜连忙解释,“老师,我这是在夸你啊,高端的政治斗争往往是以最朴素的方式出现,然后才打的对手措手不及的!”
这话李斯还勉强接受,“那是自然,我趁赵高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出手,直接胜利了一半。”
赵子瑜和相里明很给面子的鼓掌。
李斯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之后,李斯开始提问了,“所以说,小鱼儿和明,你们听了刚刚的故事,有没有什么收获啊。”
对于李斯的提问,赵子瑜第一反应是——以后不能得罪心眼小的人!
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趁他病,要他命!”
李斯又看了眼相里明。
相里明的理解是,“为人处世都要留一线,不能对别人步步相逼,不然会让自己陷入绝境的。”
两个人的回答李斯都不太满意。
“那老师你觉得是什么?”
李斯自信开口,“那当然是以后出门在外,身上一定要带好讨厌的人犯错的证据,以备不时之需啊。
这次要不是我身上随时揣着赵高贪污的证据,哪里能把赵高这个小人赶出咸阳呢。”
赵子瑜看着李斯得意的样子,言语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赵高的厌恶,有点疑惑,“老师很讨厌赵高吗?”
赵子瑜甚至都觉得奇怪,按照她的记忆,李斯未来会和赵高结盟,联手逼死扶苏公子的。
都能使盟友了,关系不至于很差劲吧。
李斯听到赵子瑜的问题,也毫不避讳,犀利点评道,“赵高这个人,欺君媚上,寡廉鲜耻,心里大逆不道的想法一点都不少。”
赵子瑜好奇李斯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
李斯眼眸动了动,“我之前看到赵高和公子胡亥走的近,只怕赵高此人所图不小啊。”
原本李斯是不打算跟赵子瑜说成年人之间的算计和阴谋的。
但是,因为自己已经绑定了公子扶苏了,所以他还是有必要对扶苏提个醒,让他注意一点自己的弟弟们的野心。
即便他知道扶苏仁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次就先让小鱼儿去试探试探扶苏的意思吧。
仅仅是看到赵高和胡亥走得近就能推测出赵高的野心,赵子瑜都不知道该说李斯政治素养高呢,还是对赵高偏见深呢。
“老师,你的意思是,赵高准备和胡亥一起某图秦王之位吗?”相里明难以置信。
他并不丰富的阅历不能为他解释,秦王之位为什么能由其他人算计得来。
李斯摇摇头,“当然不是,这可不只是秦王之位,而是是未来的天下共主之位啊。
让这样的庸才蠢材上位岂不是为祸百姓吗?”
某种意义上,李斯真相了。
赵子瑜看着眼前对赵高胡亥深恶痛绝,对未来担忧的李斯,不确定的问道,“老师,你也是君上的心腹重臣,若是有一天,他们前来拉拢你怎么办?”
听到前面半句话的时候,李斯是高兴的,但是后面半句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绝无可能,斯耻于小人为伍。”
“那万一赵高和胡亥用高官厚禄来诱惑老师你呢,比如让你做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
李斯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赵子瑜,心想,就我现在和公子扶苏的关系,和小鱼儿你的关系,未来还怕到不了相国的高度吗?
“相国之位当然诱人,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斯知道小鱼儿聪明,所以表忠心的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只是赵子瑜好像没理解李斯的用意,她心里想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李斯现在和赵高水火不容。
以至于未来沙丘政变的关键一环没了,胡亥还能不能上位都是一个问题了。
又或许这只是李斯暂时对赵高深恶痛绝,未来也会因为其他原因,两人握手言和的。
但这都是后话了,赵子瑜现在听了李斯的话,十分认同的拍了拍李斯的肩膀。
“老师,只要你一直保持现在的想法,你以后会知道你的选择不会错的。”
最起码不会因为沙丘政变让你对大秦的付出付之一炬,让你在青史上的评价毁誉参半,最起码是能保住三族的命的。
赵子瑜想到这里对着李斯肯定的眨眨眼。
李斯仿佛是得到了什么鼓励,有了赵子瑜的承诺,公子扶苏成为秦王之后,必定是他们李家持续辉煌的时候了。
两个人的脑回路虽然不在一个轨道上,但是诡异的都很满意。
不过赵子瑜还是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老师,既然你那么讨厌赵高,为什么不趁着这次贪污军粮的机会,让赵高脱层皮啊。
居然到最后只是让赵高出咸阳城送军粮,这个惩罚也太轻了吧。”
李斯当然也可惜,只是那个时候君上已经给他使眼色,让他退一步了。
君上想要榨干赵高最后一滴血,他也没办法啊。
“毕竟赵高目前还是君上一手提拔的,比较能信得过的人,君上舍不得也正常。”
话是这么说,但是赵子瑜从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丝的酸意,好像有人吃醋了。
“老师,你在嫉妒赵高吗?”
李斯瞪了赵子瑜一眼,“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嫉妒他,我只是担心君上被奸佞蒙蔽双眼而已。”
李斯说的正气凛然,但是赵子瑜不信。
赵子瑜眼珠子一转,凑到了李斯身边,“所以老师,你想知道让君上对你刮目相看,格外重视的办法吗?”
相里明看到赵子瑜这样,眼皮跳了跳,这个表情,他不要太熟悉啊。
以前子瑜妹妹忽悠自己上贼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以及后面的王威、张良、阴嫚、李由和吕雉。
现在小鱼儿是看上了老师了?
李斯斜了一眼赵子瑜,并没有上当,而是戳穿了赵子瑜的谄媚,“怎么,你准备像忽悠我儿子那样,把我也忽悠着给你干活了?”
听到李斯把自己形容成了一个传销头子,赵子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老师,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小鱼儿是准备帮你排忧解难啊。”
都已经开始这样说话了,李斯就更加不信赵子瑜心里没什么其他小九九了。
看着李斯油盐不进的样子,赵子瑜无奈,“我只是给老师你出个主意而已,听不听,做不做,不还是由老师你决定吗?”
李斯点头,让赵子瑜继续。
“君上现在放过赵高,不就是因为赵高还有用吗。
但是如果老师你在君上心中的地位更重,作用更大,到时候你说要处置赵高,君上一定会慎重采纳你的意见的。”
这个道理李斯自然也懂,就是“在君上心里更进一步”这个办法,不是轻松就能做好的。
但是李斯随即眼里的光亮了起来,小鱼儿这么说,难道是神仙有什么指示了?
赵子瑜从口袋里掏了掏,其实是从系统空间里拿制造方法,“这个是玻璃的制造方法,玻璃就是类似水晶琉璃一样的东西,但是比水晶琉璃容易获得,制作简单。”
简单介绍了一下后,赵子瑜就把方子给了李斯。
李斯迫不及待接了过去,上面的制作方法写的不算难,他一看都能看明白的那种,材料也都是常见的。
只是这有什么用呢?
“老师,你别小看这小小的玻璃,它用处可不小呢,可以做容器,可以做门窗,可以做镜子等等。”
要是运用得到,这小小的玻璃绝对能成为……
“敛财工具!”顺着赵子瑜的描述,李斯脱口而出。
这话倒也没毛病。
玻璃之所以能被成为穿越三宝,自然是好做且用途广泛啊。
原本赵子瑜是不打算这么快就把玻璃做出来的,但是最近的张良的养殖和李由、阴嫚那边的研究都需要钱。
仅仅靠自家仲父卖纸的收入和自己的私房钱远远不够,一直问大父要钱也不是个事儿。
所以赵子瑜紧急需要找一个信任的人,开辟一条新的非常赚钱的渠道。
很幸运,在瞌睡的时候送枕头了。
“老师,到时候这个挣了钱,咱们五五分怎么样?”
李斯看到玻璃的一瞬间就知道它的价值,再加上赵子瑜的几个设想,一些奢侈的东西瞬间出现在了脑子里。
甚至,李斯都能预见,未来这些东西被疯抢的情景。
不过李斯还是克制住了,挣钱什么的都是虚的,成为君上的肱股之臣才是李斯的终极梦想。
“老师,思路打开啊。
君上现在继续用赵高舍不得换了,还不是因为赵高有价值。
而赵高有价值的原因是他能够填补粮草的亏损,这也侧面表现出了其实君上现在比较穷。
但是老师如果你能收敛六国贵族的钱财,让君上不再因为钱财困扰,甚至能由多余的经费支撑战场的消耗,你说君上会不会对你刮目相看呢?”
那必然是会的,这个问题李斯甚至都不用想。
“而且到时候,老师你一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能用利用玻璃,靠着经济战拿下燕国、齐国,那您就能成为比肩管仲的能臣啊!”
话都到这份上了,李斯再不心动都不是人了。
“反正,哪怕是失败也没什么,顶多就是浪费了点时间而已啊。”
成功了好处不少,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李斯干了。
赵子瑜悄悄在心里比了个耶。
只是相里明有些不懂,“小鱼儿,这种需要发明创造的东西,为什么不让我们墨家来做呢?
老师他毕竟是法家的带头人啊。”
他们墨家就不一样了,他们专业对口啊。
赵子瑜一愣,她忽悠李斯的时候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没关系,赵子瑜有自己的解释,“明哥哥,你觉得诸子百家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呢?”
“思想和做法都不一样。”这是相里明的答案。
但是赵子瑜却不这样认为,“诸子百家其实殊途同归,看似各不相同,其实都是为了创造美好的世界罢了。
法家、儒家、道家、墨家以及其他的学派,只要有用就能用,就值得用。
所以老师是法家领头人又怎么样,国家治理都不可能专用一个,未来是博学者的天下,老师早点接触其他的没有坏处的。”
说到后面,赵子瑜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但是忽悠住相里明足够了。
其实何止是相里明,就连一遍沉浸在玻璃制造方子里的李斯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第74章 寡人的小鱼儿值得最好的
冬天的天黑的格外早,嬴政在章台宫内批阅奏折的时候已经点起了灯。
嬴政忍不住感慨,每次批阅奏折的时候,都是他最爱纸的时候,因为他的手再也不用酸疼了。
嬴政批阅完一部分后,活动了一下脖子,给自己打了个气继续。
这次拿的是王翦送来的,除了日常的问候外,大概意思是因为楚军龟缩不出,他现在是城外扎营,打消耗战,希望嬴政能给予军需支持。
嬴政仔细看了看捷报,大手一挥,告诉王翦他已经派赵高送军粮过去了,不久就能到了,请他耐心等待。
嬴政将处理好的放在一边,顺手拿了第二个。
真巧,第二封奏折就是赵高的。
他的奏折里面除了拍马屁外,就是询问嬴政他是不是送完粮草就能回咸阳了,他在外面十分想念嬴政云云。
文采不错,就是有点聒噪。
嬴政没批阅这封,反而重新拿起了刚刚王翦的奏折,补充了一句,【赵高会带着粮草过去,你想办法把赵高留下。】
就在嬴政沉浸在枯燥的治理国家的游戏中时,外面宫人来报,“君上,廷尉李斯求见。”
“今天不是李斯休息,小鱼儿上课的时候吗,怎么李斯有时间过来找他的。”
嬴政让人把李斯带了上来。
没想*到李斯刚见嬴政,话还没说呢,就把赵子瑜给他的玻璃制作的方子给了嬴政。
“君上,这是今天小鱼儿在臣处学习时给臣的,说是能造出如同水晶宝石一般闪闪发光,光彩夺目的器物。
而且这种器物用途广泛,造价还不高。
臣知晓其中重要性,所以没敢耽搁,第一时间就将他送给君上您过目了。”
嬴政仔细看了看方子上的内容,都是比较简单的制作流程,似懂非懂的,“既然是小鱼儿让你做的,你就先做做看吧。”
最好弄个成品出来。
李斯随即应下。
嬴政此时心情不错,还有心思跟李斯说笑,“说起来,廷尉你还是法家的领头人,现在倒是被小鱼儿指挥着做起了墨家人的事了。
要是被相里野那小子知道了,肯定会打趣你的。”
李斯笑着回答,“小鱼儿让臣来做这件事情是跟臣关系好,别人羡慕不来的。
他要是说这话就是嫉妒了。
再说了,相里明都把他儿子,墨家新一代里最有天赋的孩子都送到臣这边学法了,算起来还是他亏了。”
听到李斯这样说,嬴政笑着摇摇头,说道,“说不定你心里还高兴呢,白捡了一个墨家继承人做弟子。”
“君上果然了解斯。”
嬴政和李斯随意聊了一会儿后,嬴政问,“寡人有点好奇,怎么突然要做玻璃了?”
刚才光顾着研究新的东西了,没来得及细问。
“臣看小公主的样子像是缺钱了。”
“缺钱?”这是嬴政没想到的理由。
“小鱼儿小小年纪怎么会缺钱呢?”嬴政想不明白,难道扶苏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李斯到底是李斯,大概知道一些原因。
所以在嬴政听到可能是因为研究花了很多钱的时候,沉默了。
是他一时疏忽了,无论是李由准备研究的粮食增产,还是阴嫚研究的御寒衣物,甚至是张良已经研究出成果的家禽养殖,都是赵子瑜自己掏钱的。
他们顶多就是给了一些杯水车薪的支持。
嬴政甚至觉得,小鱼儿这几年攒的小金库都要告急了,想到这里,嬴政脸上就火辣辣的疼。
看到嬴政的窘迫,善解人意的李斯立马为嬴政出主意,“君上不如给点赏赐弥补一下小公主的损失呢。”
赏赐当然是要给的,但是给什么是嬴政需要好好思考的。
“既然小公主现在缺钱,那君上不如赏赐黄金白银这些,解了小公主的燃眉之急呢。”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嬴政还是觉得这样的赏赐不够好,“黄金白银还是太俗气,寡人的小鱼儿值得更好的。”
这话李斯是又高兴又为难。
赵子瑜在嬴政心里的地位越高,扶苏的地位越牢,那他李斯投资的回报就越大。
但是李斯也犯难,嬴政现在弄个赏赐都这样为难,这个俗气,那个配不上的,总不能赏小鱼儿一个官做做吧。
“这个主意好!”嬴政想到自己之前和小鱼儿开玩笑时许下的承诺,以后会给小鱼儿一块封地自行经营的,现在刚好拿出来完成诺言。
“君上的意思是要给小公主封君?”
李斯又震惊又犹豫,“这会不会有些不妥啊,秦公子都是无功不封的,更别说只是一个公主了。”
嬴政不这样认为,“寡人的小鱼儿就单单造纸这一项功劳就足够封君了,拖到现在也没人想起来提醒寡人已经很委屈小鱼儿了。”
李斯有心还想再劝一劝,从周朝至今,似乎并没有女子封君的先例啊。
“既然没有先例,寡人的小鱼儿开创这个先例又有何不可?”
嬴政见李斯还想再说,直接拍板决定了。
李斯见嬴政封君的想法已经不可更改了,也只能咽下反对的话,只能说赵子瑜封君对他百利无一害。
虽然李斯不明白嬴政一定要给小鱼儿封君的原因,明明自己这个君上是很讨厌分封的,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完成他的任务,“不知君上准备将什么地方分出来给小公主呢?”
“分封到什么地方啊。”
这个嬴政还真的要好好想想的,肯定不能太远,万一小鱼儿长大了,要回封地,太远了自己都不方便见面。
“君上的意思是,以后小公主还需要生活在封地,不是只单纯拿封地供养?”
嬴政也觉得奇怪,“如果只是拿封地供养,寡人何必封君?
寡人既然已经给小鱼儿封君了那一切事项都是按照其他封君的标准来的。”
此刻,李斯心中对赵子瑜的定位又抬了几个档次了。
嬴政还在选赵子瑜的封地,准备找李斯出出主意的,结果转头就看见李斯愣在原处,一动不动的样子。
“李斯,你在想什么呢?”
一般这种时候,李斯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但今天情况特殊。
于是,李斯做为难状开口,“君上臣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如果是劝寡人三思的话,那你就不要说了。”
李斯连忙否认,“君上误会了,臣不是想劝君上收回成命。
臣反而觉得小公主德才兼备,能得到这个封赏更体现君上用人的不拘一格,实在是实至名归。”
说了这么多,嬴政让李斯赶快收回拍马屁的话,有事说事。
“君上,臣刚刚是想起了小公主在把玻璃方子交给臣时跟相里明说的一番话。”
嬴政来了兴趣,“是什么话?”
“当时相里明问小公主,臣是法家人,为什么这种明显是墨家人更合适的事情要交给臣来做。
当时小公主说的话让臣印象深刻,受益匪浅。
小公主说,百家其实并无区别,正如道德经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反过来也成立。
万事万物最后都重归于一,百家追求的最后也会是殊途同归。
既然这样,百家只是道路选择上的不同,界限又何必那么清楚。”
嬴政听完之后,第一反应是小鱼儿这个想法跟当初吕不韦的杂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廷尉这是因为小鱼儿的话准备改变法家的信仰了?”
李斯摇摇头,这倒不至于因为一句话就推翻自己大半辈子的追求,“臣只是觉得或许可以多看看其他学派的思想。”
嬴政此刻非常放松,还有心思打趣,“廷尉博览群书,见识广博,曾经与其他学派辩论也不落下风,现在怎么还说要多看看其他学派的思想?”
“以前看其他学派是抱着反驳和找茬的心态,现在斯是抱着学习和发现的心态,目的不一样,看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嬴政非常认同李斯的想法,也非常支持,直接表示有什么需要直接提。
李斯感慨,又是君臣相宜的一天啊。
李斯是开心了,这边接到嬴政旨意的扶苏倒是一头雾水的。
一手拿着《吕氏春秋》,一手揣着嬴政的封君诏书,扶苏回了家。
回到家的扶苏还是觉得这像一场梦。
王舒看着扶苏魂不守舍的样子,关心道,“夫君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扶苏看了一眼王舒,然后在王舒关切的目光中拿出了封君诏书。
“这是……封君诏书?父王要给夫君你封君?”王舒惊讶开口,所以自家夫君是因为高兴才变成很这样的?
扶苏复杂的看了一眼王舒,“你打开看看里面的内容再说。”
不明所以的王舒打开来,才读了没几句话,就发现不对了。
这时,扶苏开口道,“这是封君诏书不错,但不是给我的,而是给小鱼儿的。”
“可是小鱼儿才多大啊,你这做父亲和还没封君,小鱼儿就封君了,会不会不好啊。”
王舒脱口而出的话有点扎扶苏的心了。
不过好在扶苏也不在意,反而是附和王舒道,“如果是那种只拿俸禄,不领实职的还好,但是看父亲的意思,给小鱼儿的就是实职封君的待遇啊。”
相比实职不实职的问题,王舒更关心的是小鱼儿的封地在哪里,“若是小鱼儿的封地离咸阳很远,那我就跟着小鱼儿走了。”
扶苏被自家夫人这种要女儿不要夫君的做法伤到了,“阿舒,你这抛夫的行为绝对不值得提倡!”
王舒也很有理由,“小鱼儿才多大,我不放心。”
别说王舒不放心,就是扶苏也不放心,小鱼儿多大他都不放心。
“不过好在这个问题父亲已经考虑到了,小鱼儿的封地离咸阳很近。”
“很近?是哪里?”
扶苏转身拿出简易的地图,咸阳城外的一处画了个圈,“以养殖的庄子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父亲都给了小鱼儿了。”
王舒是希望赵子瑜离得近些,但是没想过离得这么近啊。
在咸阳城外的封君,还是能自行治理的封君,如果未来的秦王不是扶苏,那小鱼儿还有活路吗?
王舒的担心正是扶苏的担心,“不知道父亲给小鱼儿这样的封地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疼爱孙女还是有别的想法呢。”
但无论怎么样,这都逼着他必须为成为秦王做准备了。
王舒瞧着扶苏渐渐坚定的目光,担忧道,“夫君这是有了决定吗?”
扶苏一把揽过王舒,“以前只是觉得,无论是做秦王还是做臣子都没什么区别,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只要大秦能好好发展就够了。
但是现在没有选择了,我不成功你和小鱼儿就很难有好下场的。”
王舒靠在扶苏怀里,双手环住扶苏的腰,“去做吧,我和小鱼儿都在你身后的。”
同时王舒也让扶苏不要怨恨嬴政,“父王是秦王,考虑的事情肯定是更多的。”
扶苏吻了吻王舒的头发,“谢谢你阿舒。”
诏书的事情王舒知道了,但是“夫君你为什么带了本《吕氏春秋》回来?”
自从君上赐死吕不韦之后,《吕氏春秋》早就被收拢到了宫中,民间已经不许私自传播了。
因为不确定君上的想法,所以宫中的《吕氏春秋》一直没多少人看。
扶苏双手捧着王舒的脸,“这是父亲给我的,让我转交给小鱼儿,说是小鱼儿肯定会喜欢的。”
虽然了解自家闺女的扶苏不认为小鱼儿会喜欢就是了。
第75章 遇见陈平
“世易时移,变法宜矣。譬之若良医,病万变,药亦万变。病变而药不变,向之寿民,今为殇子矣……”
赵子瑜像一个无情的复读机器在念着《吕氏春秋》里面的内容。
自从从扶苏手里拿过《吕氏春秋》到现在,赵子瑜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大父要自己学它。
她把这本书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都没看懂这本书到底有什么秘密。
难道大父真的只是让她好好读书?
可是读《吕氏春秋》真的不会引起君上的方案吗?
就在赵子瑜读书读到昏昏欲睡的时候,扶苏走了进来,瞧见赵子瑜刻苦的样子,十分欣慰,“小鱼儿很认真嘛。”
看到扶苏,赵子瑜瞬间清醒了很多,她把书一扔,朝着扶苏扑了过去,“阿父今天休沐吗?”
说完赵子瑜也觉得不可能,“好像阿父前几天才休沐啊。”
扶苏接住赵子瑜,“阿父今天特意向太仓令请了假。”
“请假?”赵子瑜猜测,扶苏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小鱼儿就不打扰阿父办事情了。”
说着就准备很懂事的爬下了扶苏的大腿。
这时候王舒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夫君,马车在外面等着了,你和小鱼儿出来吧。”
听到王舒的话,扶苏一把抱起小鱼儿,“今天阿父请假就是为了陪小鱼儿的。
走喽,阿父阿母带你去看惊喜了。”
即使是坐上了马车,赵子瑜都没搞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阿父为什么要特意请假给自己惊喜呢?
未知的惊喜有时候会变成惊吓啊。
扶苏弹了一下赵子瑜胡思乱想的脑袋,“简单来说就是,咱们要去巡视一下产业,顺便看看你大父给你的地盘。”
嬴政下达封君的诏书下达的很快,但是怎么告诉赵子瑜就是一个问题了。
为了这件事,嬴政还特意把扶苏和李斯他们叫了过来,商量对策。
扶苏原本在家就和王舒商量过,于是率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父王,小鱼儿现在还太小,不足以管理自己的封地,而且因为身份还没有公开,更加不能直说。
所以这个封地还是等小鱼儿长大之后再让她自己管理吧,现在就先请父亲您代管一下。”
但是嬴政对这个提议很不满意,“我这是给小鱼儿的,就是要看看小鱼儿的管理能力的,等以后还要等多久?”
“君上为何不直接说这是买下来送给小公主自己用的,反正小公主最近老是说要扩大生产。”
越说下去,蒙武越觉得自己的提议非常完美,“这样也不用担心小公主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能让小公主自己管理,一举两得。”
蒙武说完这个建议就立刻被李斯否了,“买卖土地是正常的,但是在咸阳城外能买到这么多的土地,你觉得小公主不会怀疑吗?”
李斯的李由蒙武觉得不成立,他虽然也觉得小公主聪慧,但是一个四岁小孩真的能想到这么多吗?
“那廷尉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斯自信开口,“君上,臣以为不如就说是秦王因为您献上造纸术和印刷术有功,所以赏赐您爵位和土地。
而您觉得这件事靠的是小公主的功劳,小公主理应获得一份赏赐。
因为爵位分不了,所以划出了一部分封地给小公主。”
做赵子瑜的老师做了这么久,李斯有这个自信小鱼儿会接受。
嬴政暂时没有反对李斯的建议,还准备听听其他人的。
但是在听了其他一些人的建议后,嬴政都觉得乏善可陈,最终还是选择了李斯的办法。
于是在讨论出结果后,嬴政就马不停蹄的督促扶苏赶快告诉赵子瑜,想知道赵子瑜的心情如何。
“大父分了一些封地给我?”坐在马车上的赵子瑜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扶苏抱着瞪大双眼的赵子瑜,还以为她是开心呢,“你大父特意分给你的是以你的庄子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好地方。”
作为两世都是土生土长的纯血种花人,赵子瑜在知道自己即将有一片完全属于她的地的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开心的。
但是开心过后,赵子瑜还是感慨,“大父这是无师自通了推恩令啊。”
扶苏没听过推恩令,也不知道推恩令是什么。
赵子瑜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一个诸侯把自己的地都分给自己的儿子,然后儿子再把自己的地分给儿子的儿子。”
敏锐的扶苏已经听懂了背后的阳谋,不得不感慨此计甚妙。
“若是周武王当时用了这个计谋,大概周朝后面就不会让诸侯做大,也不会导致灭亡,更不会让我们大秦有逐鹿中原的可能了。”
赵子瑜不以为意,“不是因为诸侯,周朝也会因为其他原因灭亡的,王超覆灭是正常的周期。”
赵子瑜不关心周朝会不会灭亡,因为秦朝的短命也不太关心自家大父无师自通了推恩令有没有什么坏处。
她现在更对自己即将拥有的地盘期待万分。
“大父说把那块地方给我,那我能让我的地盘全部养鸡吗,或者全部种粟米这些吗?”
“也不知道方圆百里有多大,够不够种。”
“除了农业,是不是还可以搞一搞工业呢?”
赵子瑜在心里设想了好多,但是全被扶苏否了。
“那边是你的封地,是你去管理的,你收税而已,一些有主的土地你也没办法违背人家的意愿。”
赵子瑜听到是这样的之后,第一反应是大父还不如送她土地呢,好歹她完完全全能自己做主。
不过,虽然赵子瑜有点失望,但还是打起了精神,“威逼不行可以利诱啊,要是我自己种粟米,养鸡鸭能让他们日子过好,他们肯定会愿意跟我干的。”
扶苏摸了摸自信满满的赵子瑜的脑袋。
赵子瑜则是催着马夫快点赶车,她忍不住巡视自己的领地了。
王舒一把拉住激动的赵子瑜,“听一半好消息,剩下的不听了?”
赵子瑜以为有块封地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居然还有吗?
“那是你父亲给你惊喜,阿母这边还有呢。”
在赵子瑜好气又激动的眼神中,王舒也不买关子了,“之前阿母听小鱼儿提起过书店的事,于是改了一个快要倒闭的店铺做成了书店。
还有之前和你阴嫚姑姑合作的布庄、你要开的酒楼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少了,趁着今天出门一起去看看吧。”
每次想到新鲜事情都忽悠别人去干的赵子瑜有点心虚,怎么感觉自己像一个渣男,对它们不闻不问的。
他们来的第一家就是书店,入目就是几排大书架,跟后世一样,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很多书,一半是纸质的,一般则还是竹简。
冯娘子解释,“虽然纸是一个新奇的物件,但是很多有,尤其是年纪比较一点的还是更愿意看竹简做的书,所以书店里都准备了。”
赵子瑜好奇,“难道每一本书都是分纸质版和竹质版吗?”如果每个都两份,那不是太浪费资源了吗。
“这倒没有,喜欢竹质版的大多的是几个学派的著作,只需要刊印这些就够了。”
冯娘子说起来刊印不多,但赵子瑜粗略看了一下书店内的书籍种类,圣贤书还是占大头的。
被扶苏抱着的赵子瑜又问了一下现在书店营业额的情况,不出所料,不如人意。
想也知道,愿意买圣贤书的家里,不太可能缺买圣贤书的钱。
于是赵子瑜建议道,“咱们除了放圣贤书外,还可以多放一些民间小故事,野史小故事这些吸引顾客的。”
赵子瑜想的很简单,就是利用前世小说的经验。
甚至她还给出了好“货源”。
“如果你们找不到合适的、精彩的小说,可以去找我仲父,他那边养了很多小说家。
让他们随便写些精彩刺激的小故事放在咱们书店,再营销一波,绝对能增加销量的。”
赵子瑜搬出了前世小说的营销方法,讲的是头头是道。
甚至到后面还无师自通的画起了饼,“你们放心,等营业额上来了,我阿母会给你涨工钱的。”
冯娘子听到后面眼睛都发光了。
但是书店中的一个打杂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最后还是没忍住出声了。
“女郎,书店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学派的书能进来的。”
赵子瑜激动的手舞足蹈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了,一脸困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岁数不大,怎么这么不知变通呢?
赵子瑜的沉默让在一旁的冯娘子以为赵子瑜生气了,忍不住看向王舒他们的态度。
王舒和扶苏暂时没什么反应,他们都是让赵子瑜自己处理的态度。
而且王舒还眼神示意冯娘子,告诉她小鱼儿没有生气,让她放心。
“你为什么会认为小说家写的东西是不入流的?”
年轻人不卑不亢,“我们读书是为了明智的,圣贤书可以做到。
但是小说家写的故事大多都是以夸张惊悚的噱头引起大家往下看的欲望,读完之后更多是激情过后的索然无味。”
冯娘子见赵子瑜小小的人皱起了眉头。连忙上前帮年轻人解围。
“女郎,平的意思是咱们书店虽然是卖书的,但最多的还是过来看圣贤书的学子。
如果让他们看到,咱们书店还有小说家的东西,可能会让人家觉得我们的书不入流,然后不愿意来。”
说完还意识到眼前这位女郎的仲父也是做这个的,于是找补道,“当然,我和平没有这种迂腐的想法。
但是现在大部分都有,咱们人数少,反对的力量有限,不足以抵抗他们。”
冯娘子并没有因为赵子瑜年纪小而敷衍,她知道自己主家女郎的聪慧,所以在为年轻人解围的同时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扶苏和王舒两个人就坐在一旁准备看小鱼儿怎么解决。
赵子瑜本来就没生气,而是继续问了年轻人问题,“我阿母开这个书店是做什么的?”
年轻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卖书。”
赵子瑜点点头,“既然是卖书,我们肯定是为了挣钱了。”
年轻人继续点头。
“那你告诉,那些过来读书的人会买书吗?”
年轻人迟疑了,他很想说会,但是他知道很多人都跟他一样,都是没钱买书,过来蹭着看的。
他还比较幸运,遇上了冯娘子这种心善的掌柜,招他做了打杂的,因此他才有更多的机会看书。
赵子瑜从他的表情中就知道的答案。
“既然他们不会买书,所以我阿母就挣不到钱。
我阿母挣不到钱就需要改变方法,或是改变营销手段,或是改变售卖的东西。
所以我们何不能上架一些其他人喜欢看的东西呢?
我们和钱又没有仇!”
年轻人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想说迎合其他人的口味,那就会挤占想要看圣贤书的人的空间。
赵子瑜直接反驳了回去,“商人重利,你见过那个商人开店不是为了挣钱的?”
“但是家贫的人看书只有这一处地方了……”说到后面其实年轻人也没底气了。
赵子瑜觉得这人有点道德绑架了,“免费给人看书不收取任何费用,这种做慈善的事情是君上该想的事情。”
赵子瑜这话说的的确是将商人逐利的本性表现得淋漓尽致,“再说了,我现在只是加大小说的占比,还没有收回免费看书的权利,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年轻人知道赵子瑜说的是对的。
赵子瑜有一种获得胜利的快乐,然后就被王舒打了一下。
“小鱼儿!”
看到王舒的动作和表情,赵子瑜就知道自家阿母不太认同她刚刚的说法。
最终赵子瑜还是心软了,留了口子,“那些家贫真的想看书的,不会因为我上架小说家写的不入流的话本子就不来看。”
“女郎的意思是……”
“我是说我反正不会下命令说不让他们进门看书。”
赵子瑜的退步让年轻人喜出望外,“女郎果然大义。”
赵子瑜撇撇嘴,她才不是什么大义呢,她只是不想让阿母难做。
在一旁当了很久背景板的扶苏,突然问道,“你似乎不是咸阳人?”
年轻人点点头,“我是阳武人,虽然家贫,但是自幼仰慕先贤周游列国的事迹,所以长成之后决定效仿。
但是没想到刚到咸阳没多久身上就没钱了,还好是冯娘子可怜我,招我做了打杂的。”
赵子瑜不懂,这春秋战国的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出门啊。
扶苏听着这话,感慨,“看你的样子还是非常喜欢读书的,平时都会读些什么书呢?”
“平时没有什么限制,是书都读,但要我说更喜欢哪一些的,大概还是黄帝、老子这些吧。”
……
扶苏和年轻人简单那聊了聊,赵子瑜突然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年轻人一愣,随即想起来自己刚刚没说说自己叫什么,感到十分失礼,“主君、夫人、女郎勿怪,刚刚失礼了,我叫陈平。”
第76章 从城主到村长的落差
陈平!
这个名字真的震惊到赵子瑜了。
抛开重名的可能性,这位很可是汉初的名臣啊。
虽然比不上汉初三杰的名声响亮,但是能在群雄辈出的汉初留下姓名的人,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池中之物啊。
于是赵子瑜带着三分怀疑、三分敬佩、三分好奇和一分势在必得,围着陈平打量了一圈,时不时还点点头。
如此熟悉的神态和动作,扶苏和王舒两个人立刻猜到了,这位叫陈平的年轻人未来也必定不平凡。
不然他们家小鱼儿也不会对这个名字这么敏感的,就是不知道是小鱼儿口中的汉初能人还是他们大秦的能人了。
不过赵子瑜的意思陈平是一点也不知道,他现在被赵子瑜这样的打量弄得浑身不自在的。
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女郎这样看在下,在下是有什么不妥吗?”
赵子瑜摇摇头,表示没有不妥的地方。
“那女郎这样?”
赵子瑜收回不礼貌的打量,先是道了个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然后就问,“你真的叫陈平吗?”
这是个什么问题,他不是陈平还能是谁?
在陈平组织语言组织了半天都没好的时候,还是扶苏开口解了围。
“陈兄不必紧张,小鱼儿没有恶意。她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而已。
要是有什么不妥的、让陈兄感到不适的情况,我这个做父亲的先代小鱼儿道歉了。”
扶苏一句陈兄让陈平受宠若惊的,连扶苏具体说了什么都没怎么听,他连忙说不敢当不敢,“若是主君不嫌弃,直接称呼某为平就好。”
陈平这样说,扶苏也顺势应了下来。
而赵子瑜则在陈平看不到的地方,对扶苏眨了眨眼。
父女连心的扶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借着一见如故的借口跟陈平聊了一会儿。
从现在多大,聊到家住何处;从幼时经历,聊到未来志向。
没多少时间就把陈平这小二十年的生活经历摸了个底朝天,就连自己现在还靠着兄嫂生活的事情扶苏也知道了。
聊到后面,扶苏也十分欣赏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没想到平你不仅学问不错,还有兼济天下的心啊。”
“兼济天下不敢说,只是想要让父老乡亲和我治下的百姓能够得到相同的肉罢了。”
扶苏手指敲了敲桌子,“你的这个想法不太像黄老之说,更倾向于法家的公平啊。”
陈平对扶苏的说法不太认可,“我只是喜欢黄老的书,并非是黄老的学生,更不是道家的弟子。我赞同法家的公平,也不意味着我一定就推崇法家。”
“有道理!”如果可以,赵子瑜真的想给陈平点个赞。
扶苏将赵子瑜往王舒怀里一塞,继续跟陈平聊,“那你是哪一家的?”
“都不是,至少现在不是。”
“那如果你是一郡之首,该用何种学说治理呢?”
“何种学说都是次要的,我认为重要的是如何让百姓过得好。”
陈平这话说的倒是很自信,也许是一见如故,也许是为了抓住机遇,陈平对扶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力求展现自己的才华。
陈平的才华有没有吸引到扶苏不知道,不过倒是很对赵子瑜的胃口。
扶苏瞥了一眼在王舒怀里还不太老实的赵子瑜,然后安慰陈平道,“你这一身才华,必定不会被埋没的。”
算是给了陈平一个承诺了。
说完就带着赵子瑜她们离开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陈平听到这话,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激动,然后向冯娘子求证,“掌柜可知晓主君的身份?”
冯娘子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主君和夫人都是和善的人,看他们的穿着和气度也不是普通人。”
说完还恭喜陈平,“现在你入了主君的眼,到时候走主君的路子,说不定能谋一份好差事。”
冯娘子的话算是说到了陈平的心坎里去了,但是面上还是十分谦虚的,“事情还没有头绪,掌柜的恭喜太早了。”
“不早不早,你这肯定是入了主君的眼了,不然主君怎会跟你聊那么多。”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番。
另一边,扶苏一手抱着赵子瑜,一手牵着王舒上了马车,准备往另外的产业走去。
马车里,扶苏问很明显捡到宝的赵子瑜,“听完陈平的履历,我们家小神仙有什么想说的吗?”
扶苏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叫赵子瑜。
自从赵子瑜展示出神异之后,私下打趣的时候,扶苏都会这叫赵子瑜的,所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阿父不是猜到了吗,怎么还问我呢。”
扶苏捏了捏赵子瑜的鼻子,“阿父只猜到了这个人或许很有才华,甚至是在你梦中,神仙也提及过的那种。
刚刚跟他聊了一下,也正是我的猜测,此人能力不俗,虽然还很稚嫩,但是培养一下还是能有用的。
他就差一个机会而已。”
这么说倒也不错,“阿父,这人的才华虽然比不上张先生,但是也不差,是能做丞相的料。”
扶苏没想到,自家闺女对陈平的评价这么高,而且用张良做比较,估摸着是那位汉高祖的左膀右臂的存在了。
赵子瑜看着扶苏若有所思的样子,怂恿道,“既然阿父你觉得他能力不错,只差个机会,不如先下手为强,给他一个机会啊。”
扶苏侧头表示疑惑。
“现在他在咱们店里,阿父可以提前下手招揽,让他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啊。”
赵子瑜发现自己父亲提起陈平时,眼里满是欣赏,如此建议。
扶苏不上钩,“可是按照小鱼儿的说法,这位未来是要做那汉高祖的丞相的,若是我们招揽了,岂不是断了人家的官途?”
赵子瑜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亲,满脸不可思议,“阿父,你还记得被咱们扔在庄子上养鸡的张先生吗?
那位也是汉高祖的丞相啊,你怎么不觉得可惜呢?”
对张良毫不客气,现在却对着陈平说可惜,赵子瑜觉得自己父亲不老实。
被揭穿的扶苏狠狠敲了赵子瑜的脑袋,“我是这个意思吗?”
“你不是不想要人家,也不是想要人家,阿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扶苏揉了揉太阳穴,“都说小鱼儿聪慧,不如小鱼儿猜一猜啊。”
扶苏的恶趣味上来了,非要赵子瑜猜。
但是赵子瑜一连猜了好几次都不符合扶苏的想法,赵子瑜怒了,“阿父让人猜来猜去的,一点都不坦荡!”
“送到手边的东西往往不会让人非常珍惜,只有自己费尽心思争取来的才会让人牢牢抓住。”
扶苏点到为止,赵子瑜立刻懂了。
就是说不能让陈平觉得,是他们求着陈平成为门客。
而是要让陈平觉得,这是他自己通过努力,争取到的翻身机会,*然后自愿成为自家父亲的门客。
想到这里,赵子瑜非常崇拜的看着扶苏,“懂了,阿父你这是既要又要。”
话刚说完,又被敲了一下脑袋。
赵子瑜控诉的看着扶苏,“阿父,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但是要委婉些。”
赵子瑜啧了一下,“阿父,你再也不是当初正直善良的阿父了。”
扶苏睨了一眼赵子瑜,“你也不是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小鱼儿了。”
赵子瑜嘿嘿一笑,“这不是说明咱们父女两个在不断成长吗。”
接下来的时间,赵子瑜看完了布庄和酒楼,都没遇到什么历史名人,看来集卡可以不可求啊。
感叹一番之后,赵子瑜简单聊了聊经营心得就走了。
全部看完后,赵子瑜还了解了一下现在这几个店铺的营业额,得到的结果果然还是不尽如人意。
赵子瑜叹了口气,还是要让李斯把玻璃做出来,用奢侈品去赚那些贵族的钱才能养得起自己现在吞金兽和未来的吞金兽啊。
不知道赵子瑜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了,王舒摸了摸赵子瑜的脑袋,“接下来我们就要去庄子上了。”
听到这句话,赵子瑜连忙将缺钱的烦恼抛之脑后,“快快快,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我的地盘了!”
扶苏和王舒好笑的看着急吼吼的赵子瑜,“封地而已,何必如此着急。”
赵子瑜才不要跟两个贵族出身的爹娘说自己这种穷人乍富的心态呢。
赵子瑜激动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冷静了下来,“阿父,我们要怎么跟张先生说这件事呢?”
赵子瑜突如其来的问题把扶苏问懵了,“什么怎么说?”
见父亲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赵子瑜继续解释,“张先生现在还不清楚咱们和秦王室的关系吧。
要是我们现在过去,直接跟张先生说这里是我的封地,张先生不得怀疑我们的身份吗。”
所以赵子瑜建议他们要不要撒一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
原来是这个原因,扶苏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这个难道不重要吗?”赵子瑜不服气。
这件事情扶苏早就想到对策了,“只说这边归我管,子房不会有什么怀疑的。”
这样说真的靠谱吗?赵子瑜表示怀疑。
马车一路急性,很快就到了庄子上了。
赵子瑜在马车上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领地之后才明白自家父亲刚刚说那话的意思了。
“这哪里是让我做封地之主啊,明明是村长啊。”
方圆百里,人烟稀少也就算了,连个城镇都没有,难怪父亲不担心张良知道真相。
说真的要不是提前告诉自己,赵子瑜也不会觉得这是哪个诸侯王的封地的。
扶苏努力憋着笑,“小鱼儿看完之后感觉怎么样?”
赵子瑜不想说话,这跟想象的差距太大了,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小鱼儿可别看着地方小,依山傍水的,还靠近咸阳城,是个不错的地方了。”
赵子瑜艰难的让自己从做“城主”到做“村长”进行身份转变。
“小鱼儿别难过了,咱们先看看你的封地也不迟啊,说不定比想象中的好呢。”
王舒也来安慰赵子瑜。
第77章 人美心善赵子瑜
在父母的安慰下,赵子瑜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终于调整心态好好看看自己的村子了。
然后赵子瑜就发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庄子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
原先庄子虽然在咸阳城外,但是地广人稀,很多都像是没有被开发过一样,村落也是零零散散的。
但是现在,以庄子为中心,周围修建了很多整齐划一的屋子。
这种感觉非要赵子瑜形容,大概就是玩家园类游戏时,以为开局是茅草屋,但是进了游戏发现自己有个大本营,游戏里的小人也有统一住所一样。
“这些都是子房安排的吗?”
扶苏看着打理成这样的庄子,找了个人过来询问。
“回主君,这些都是张先生吩咐做的。”
过来的仆人解释,原本在张良的养殖场规模大了起来的时候,周边就陆陆续续来了很多百姓。
一开始他们是离的庄子远远的,没有靠近,但是后来人越来越多了,他们也就越来越靠近庄子了。
要知道人一多,发生冲突矛盾的也会更多的。
“张先生,我们又抓到了两个来庄子周围探头探脑的百姓!”
“张先生,咱们养殖场鸡鸭鹅失窃的情况,最近大幅提神!”
“张先生,最近又有百姓在咱们庄子附近打架了!”
“张先生,隔壁李由先生派人过来说,他种的粟米又被人拔了,让你给个说法!”
……
张良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这些杂事,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
“最近怎么出现了这么多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知道吗?”
张良身边的仆人叫河对此倒是比较了解,“一些是失去土地的,一些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都是在原来的地方活不下去的。”
这点张良有所猜测了,但是张良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会围着咱们庄子上?”
河想了想,“大概是先生你之前用粟米做交换,让庄子附近的百姓帮忙收集清洗鸡鸭鹅的羽毛导致的。”
这样一说,张良懂了,那些活不下去的人以为他这里能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过来碰运气的。
“但是收集整理羽毛的事情是桥松让我帮忙的,说是小鱼儿和她姑姑又想出什么新奇的事物,要找也应该找他们吧。”
张良为了以后生活能安静些,急需把这群人脱手了。
不过张良说完后,看着河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有什么要说的?”
“先生,就算这些是别人托您做的,甚至就算您现在不给他们交换粟米了,他们大概也不会走的。”
“为什么?”
“因为咱们庄子上很多时候给家禽准备的饲料并不是正好的,总会有多余。
这些多余的饲料我们是扔掉或者送到李先生那边,让他处理。
而这些吃不上饭的百姓大多时候都是盯着这些饲料,我们一扔就会被他们捡回家吃了。”
张良张了张嘴,很想说那些是出生吃的,人不能吃,但是经过了这段时间,他早已不是以前锦衣玉食的贵族少爷,也不是除了反秦不用想任何事情的张良了。
仅仅是在庄子上养鸡鸭鹅就让他对百姓生活的困苦有了更深的了解,所以他说不出很脏,人不能吃的话。
张良暂时没相出什么办法,打算先带着人去巡视一下周边情况。
或许是没见过身份高贵的人,也或许是他们心中胆怯,更或许是猜到了张良要赶他们走。
当张良带着人到了他们临时搭建的村落时,一群人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的站着等待最后的审判。
张良都不觉得这是一个村落,比避难所还简陋。
大雪纷飞的时节里,这些人甚至身上都凑不出一件能御寒的衣服。
不知是谁带了头,一群人纷纷跪了下来请求张良别赶他们走,至少过了这个冬天。
张良环视了一圈,在一个脸上冻得通红的孩子身上停留了几秒,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如一个承诺让他们安心。
“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吧。”
说完整个人就落荒而逃了。
让人围着住下容易,但是怎么管理就成了个问题了
好在这时候赵子瑜赵子瑜派人过来说她又拿到了几个投资,可以继续扩建养殖场了。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张良差点没把手里的竹简扔出去,忍不住大骂,“小鱼儿这是把我当神仙了吗,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要扩建?”
张良甚至想不到短缺的人手从哪里找。
一边的河提醒道,“先生,咱们目前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啊。”
一经提醒,张良也想到了或许可以让百姓帮忙,不仅缓解了他的用人压力,也给百姓寻了个出路。
于是在张良的安排下,他不仅对外招工,而且还给生活在周围的百姓发放鸡鸭鹅苗,收鸡蛋也收羽毛。
甚至为了管理,还出钱集体修了个整齐划一的房子,供这群人居住。
听到这里,赵子瑜小声嘀咕了一句,“难怪之前张先生一次性问我要了不少的钱,原来都用到这里了。”
要不是张良一下子要钱要狠了,赵子瑜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出现财政的亏空啊。
赵子瑜的嘀咕,扶苏没听清,“小鱼儿刚刚在说什么呢?”
赵子瑜坐在扶苏的手臂上,双手环着扶苏的脖子,“小鱼儿说的是之前张先生还写信来问我,有什么冬天御寒的办法呢。”
看赵子瑜得意的样子,扶苏就知道小鱼儿是解决了这个问题的。
“那当然!”
扶苏夫妻俩很配合的问赵子瑜是什么办法。
赵子瑜头仰的高高的,庄子上的仆人见状立刻意会,“先生说多亏了女郎发明的烧火取暖的办法,正因为这个办法,所以先生才不惜代价统一造房子的。”
扶苏点头,又把自己这个天生聪慧的女儿夸了一边。
还别说,这房子统一修建,看起来整齐干净顺眼了许多。
“你大父看到一定会喜欢的。”毕竟用小鱼儿的话来说,自家父亲有点强迫症。
赵子瑜全盘接受了大家的夸奖。
抱着赵子瑜走了一段路后,扶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大雪天的,你们是如何找到能烧的柴火的呢?”
仆人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之前李由先生为了能更方便种地,购置了不少的牛。
在知道牛粪也能燃烧的情况下,张先生又添置了不少。
所以现在大家都是用牛粪来取暖的。”
反正大家屋子都在一起,烧火取暖也只是为了不冻死,这些牛粪勉强够用。
在仆人的介绍下,扶苏一行人已经靠近了这些地方。
与刚刚在远处看到的不一样,近距离看这里还是很有生活的气息的,时不时的还能听到鸡鸭鹅的叫声。
或许到了来年春天,这里就会变成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赵子瑜有这个自信,她的小村镇还会继续扩大的,就像家园类游戏一样。
扶苏调侃道,“小鱼儿这么自信啊。”
“那可不,也许在君上眼皮子底下不行,但是未来……”
赵子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扶苏捂了嘴,“好了,不许说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扶苏后悔的想着。
一行人走着走着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三个人,两个挑着扁担,一个手里拿着账本一样的东西。
赵子瑜还以为是张良派人来接他们的。
“张先生这么客气吗,派了一拨人还不够,还要派第二波吗?”
正准备迎上去呢,结果人家目标不是他们。
所以是他们误会了?
这三个人靠近之后先是敲了敲第一户人家的门。
三声之后,农户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饱经风霜但是又十分干练的老妇人,眉开眼笑的要将他们迎进门。
“进门就不用进了,咱们赶快把东西换一换,我好去下一家呢。”
听到手里拿着账本的人这样说,农妇也没有再坚持,一边推着自家媳妇去屋里拿东西,一边朝着其他人家住的方向大喊。
“你们快准备好,张先生派人来收鸡蛋了!”
听到大娘的提醒,各家纷纷动了起来。
大娘的媳妇这时也从屋子里出来了,“管事的你看看,这些都是这几天下的蛋,个个都很大!”
管事的仔细查看了一下,没发现破损的之后,就把他们放回了篓子里。
然后从另外的篓子里称了一点粮食给他们,“这里是两升粟米,你们拿好。”
妇人看到粟米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实的许多,一把拿了过来,连连感谢。
这样一次交易就算完成了,管事的继续去了第二户人家。
这时候,门已经不用敲了,大家早就拿着可以换粟米的东西出来,排好队了。
换到粟米的大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互相交流自己换了多少东西。
换的多的自然是非常高兴,换的少的也不气馁,表示自己下次更努力些就能追上的。
看着他们脸上的幸福,赵子瑜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这里很开心吗?”
被问的汉子一下子懵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可爱的孩子,在赵子瑜问了第二遍之后,这个腼腆的汉子才说道,“当然开心了,张先生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
说着他晃了晃自己的左手臂,这时赵子瑜才发现他左手少了一截,“你是秦兵?”
那个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之前是赵国人。”
原来是其他国家的伤残兵啊。
“我这样子原本活的很辛苦,好在遇上了张先生,我现在养养鸡鸭鹅这些,要是养得好还能去张先生的养殖场呢,那样我就不用愁了。”
汉子刚说完就被旁边一个老翁打了一下,“张先生说了,让我们感谢的时候不要忘记感谢赵家女郎,没有她就没有我们。”
被打的汉子嘿嘿一笑,“周叔我没忘,我就是太开心了。”
“赵家女郎是谁啊?”赵子瑜怀疑,这不会说的是她吧。
“就是这个庄子的主人,张先生跟我们说是一个叫赵子瑜的女郎让他做的,她可真是个好人啊。”
周老翁说着就用自家传承下来的祭祀方式给赵子瑜祈了个福。
看到周老翁这样,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的为赵子瑜祈福。
当事人赵子瑜:……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了解到这里百姓对张良和她的热情之后,赶快回到了扶苏和王舒身边。
“小鱼儿这是被他们的热情吓到了吗?”
赵子瑜抬起窝在扶苏怀里的脸,“阿母,小鱼儿没有被吓到,就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做的事情能切切实实的救助到很多人,很开心。”
她之前说的要做这个,要做那个,其实更多的是想自己在秦末能活下去。
但是今天她发现,自己的能力其实比她想象的要大,她能救更多的人。
扶苏揉了揉赵子瑜的脑袋,“小鱼儿已经很厉害!”
赵子瑜嘿嘿一笑,“只是,为什么张先生要让他们感谢我呢?”
赵子瑜以为,张良要是想反秦,用这个方法收拢人心就好了,何必要把这个功劳按在她身上呢?
“小鱼儿想不明白,不如直接问子房。”
第78章 等统一的大秦真的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吧
怀揣着很多的疑惑,扶苏一家三口继续前进,进了庄子里,找到了张良。
此时的张良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仿佛像是被吸了精气一样,十分的萎靡。
他那张姿容绝色的脸上早就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有无尽的怨念和被折磨了许久的颓废。
“子房兄这是怎么了?”
扶苏简直是惊呆了,多日没见,张良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正伏案劳形的张良动了动耳朵,抬起头,恍惚间看到了扶苏和赵子瑜。
像是难以置信的样子,张良揉了揉眼睛,想确定一下自己看见的是不是幻觉。
“张先生,你为什么要揉眼睛啊?长时间工作累到了吗?”
赵子瑜以为张良抬头揉眼是因为用眼过度,好心提醒张良,“张先生要是劳累了,要多休息啊。”
这下张良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幻觉,于是扔下手中的笔,奔向扶苏,一把保住了他,像是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一样,“桥松你终于来了!”
语气哽咽又心酸。
“张先生,多日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了啊?”
赵子瑜原本就是被扶苏抱在怀里的,所以张良过来拥抱扶苏的时候,正巧把赵子瑜夹在了中间。
赵子瑜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不是因为两个人挤的,而是被张良熏的。
所以赵子瑜艰难的将张良推开来后,问了这个问题,“张先生,你多久没洗澡了?”
然后赵子瑜就看到,张良饱含怨念的看着赵子瑜。
赵子瑜真的是一头雾水外加不清楚目前状况了,“张先生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啊?”
“小鱼儿真的不知道吗?
你说扩大地盘就立刻扩大地盘,直接把地契什么的交到了我的手里,完全不给我缓冲和准备的机会。
后来不听具体情况,而是直接给任务,张口就是你要在明年夏天的时候,样养殖场的规模足够覆盖咸阳所有人的需求。
所以导致我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在加班处理这些问题!”
张良这些话几乎是用崩溃的语气说出来的。
天知道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是怎么为了合理安排,亲自计划每一个方案,亲自盯着每一个步骤,就怕中间出现了什么纰漏,导致他的心血付之东流。
“你这行为,就像你之前形容的那样,就是个周扒皮!”
说到这个,扶苏也惊讶的看着赵子瑜,“没想到小鱼儿也无师自通了压榨劳动力啊。”
这个词还是当时扶苏一直使唤一个仆人的时候,赵子瑜对扶苏说的,现在被扶苏还给了赵子瑜。
赵子瑜确实有点心虚,但不多,“什么剥削,什么压迫,我这是知道张先生能力出众,特意为你安排的锻炼机会。”
在赵子瑜空间里的系统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过,在自己的数据库里面一通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地主和资本家的谎言》。
好在系统的插曲赵子瑜不知道,她还在继续狡辩,“而且张先生,你虽然说自己不行,但是在庄子周围的百姓都受到了你的庇护,能够安稳度过整个冬天。
你在他们心里就是活神仙。
大秦百姓还是会记住你的,你有没感觉到身上又充满了动力?”
张良呵呵一笑,抛开自己反秦份子的身份,他指着自己深的像熊猫的黑眼圈,“幸福吗?休息换的!”
“张先生……”
赵子瑜企图萌混过关,但是张良不吃这一套,“现在我把庄子打理成这样已经很艰难了,缺斤少两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赵子瑜懂了,“没问题,我这就给张先生你拨钱!”
赵子瑜这次拨款这么大气爽快,张良也不故意为难了。
这是一旁的扶苏不太明白,“小鱼儿你还有钱?”
要是他算的没错的话,自家小鱼儿身上的钱都用光了啊,就连高弟时不时的接济都成了杯水车薪。
赵子瑜回答的自信又干脆,“当然!”
扶苏欲言又止,但是张良放心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算带着赵子瑜逛一逛养殖场。
“那个,张先生,咱们逛养殖场的事情先放一边,小鱼儿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张良有种不想的预感,“你又准备扩大养殖规模了?”
张良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脸色都十分的危险,仿佛赵子瑜说一句是,他都能立马翻脸。
好在赵子瑜没有给张良这样的打击。
“没有要扩大养殖规模,就是我阿父现在领了个职差,现在是这块儿的镇长了。”
只要不是继续扩大规模,张良都没什么意见,倒是听小鱼儿的意思,友人是有了官身、权力啊。
不管是镇长还是郡守,张良都为扶苏高兴,“恭喜桥松!”
“你也觉得这件事好对不对?”
不明所以的张良点了点头。
“那张先生就是愿意帮阿父管理了是吧,太好喽!”赵子瑜率先欢呼了起来。
“等下,什么叫我帮忙管理?这不是你父亲的职责吗?”
赵子瑜给张良顺气,“这不是我阿父其他事情多,没办法事事亲力亲为,所以想让张先生你帮忙做副镇长啊。”
赵子瑜说完还不忘给张良一个甜甜的微笑,希望张良看在自己可爱的份上,轻点骂。
但是很明显张良不愿意,“子房无能,难以胜任。”
“张先生不要谦虚嘛,你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了,非常不错,你有丞相之才的。
以后你可是要管理整个天下的,现在就先拿一个小村镇练练手嘛。”
赵子瑜人小分量轻的,所以扶苏也来帮忙了,“子房兄,小鱼儿虽然说的比较直白了点,但是意思到位了。
你的才华我们有目共睹。
虽然你说你恨大秦,你不会为大秦做事,但是这些百姓生活困苦的时候你也做不到冷眼旁观,反而尽可能的帮助他们。
所以我请你帮忙管理一下这个村镇,就当是帮小鱼儿的忙了。”
“不然阿父没时间管理,我又不会管理,这周围的百姓估计只能听天由命了。”
赵子瑜最后这句话简直抓住了张良的心,于是张良将手往赵子瑜面前一伸。
赵子瑜不太明白,呆呆地问了句,“张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理是需要钱的,之前给的经费肯定不够用,所以我要趁现在多向你要点。”
张良要的理直气壮,赵子瑜给的也豪气爽快。
只是赵子瑜还是有点肉疼,许下承诺之后,往王舒怀里一扑,“阿母,小鱼儿又要变得好穷好穷了。”
王舒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家闺女,只说了句,“阿母这边还有钱财呢,要是小鱼儿不够,阿母给你补贴。”
这不太好吧,自己创业还拿爹娘的继续,赵子瑜觉得自己真的太无耻了,于是擦了擦眼泪,“谢谢阿母,阿母你真好。”
缺钱的时候要什么骨气,能拿到钱才是正道!
不过赵子瑜还是嘱咐张良,“张先生用钱的时候注意着点,有些钱没必要花就不花了。”
真的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张先生,你可以多招点人帮忙的。”
张良也觉得赵子瑜抠抠搜搜的样子很可爱,“我是招了很多人的,不仅填补了养殖人员的不足,还让他们能养鸡鸭鹅,用蛋换粟米。
但这些也都要花钱,所以钱真的不能剩。”
赵子瑜明白了,虽然肉疼,但还是痛快的给了钱。
扶苏难得感慨了一句,“子房此举真的给了百姓活路啊。”
“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吧,正好我又缺鸡鸭鹅,两全其美。”
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扶苏也就直接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这些都是你做的,那些百姓推崇你,信任你,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个荣誉分一半给小鱼儿?”
张良一开始没懂扶苏话里的意思,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你是说我让百姓感谢的时候别感谢我,要感谢就感谢小鱼儿的事?”
扶苏点头,赵子瑜也好奇张良的想法。
“哪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这庄子、养殖的方法,做羽绒服的方法都是小鱼儿你想出来的。
未来他们如果能过上好日子也是小鱼儿你的功劳,我这可没说错啊。”
张良这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就因为这个原因?”
张良笑了笑,“不然桥松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我还以为是子房你过不去为大秦百姓谋福利的砍呢。”
张良听到扶苏的解释,挑了挑眉,“何出此言?”
“子房你一直以反秦为目标,现在让你为大秦百姓出谋划策,救济大秦的百姓,在你心里甚至觉得你被骗了自己的韩国。
但是你的善良没办法让你对他们的苦难视若无睹,几番挣扎之下,所以你才让小鱼儿接受他们的感激。”
扶苏的解释引得张良哈哈大笑,“在桥松心里,良就是这样一个逃避的人?”
扶苏反问,“难道不是?”
张良收起笑容,“你说的没错,我张良虽然致力于反秦,但是做不到看着无辜的百姓去死,所以我会帮。
但同样的,我既然选择了帮就不会为了心中好受故意推小鱼儿出来,我张良的承受力还没有这么脆弱。”
“那你?”
“桥松你不明白,你父亲不应该不明白啊,他没跟说过这件事情吗?”
扶苏疑惑,这跟自己父亲有什么关系。
“秦王暴虐贪鄙,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威望过高的人?我没有兴趣在秦王眼皮子底下搞这样声势浩大的动作。
而你和你父亲两个,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的具体身份,但绝对不是乡野村夫,自然也不可能承受的住这样的威望,尤其是你父亲。
但是这些百姓的感激总要有一个宣泄对象的。”
“所以年仅三岁的我就是最好的选择吗?”赵子瑜忍不住开口。
张良点点头,“小鱼儿不仅年纪合适,不会被忌惮,而且这些也确实是你主导的,感谢你也不为过。”
说到底,张良就是担心秦王的猜疑会惹来麻烦。
“阿父,张先生说的有道理啊,你怎么就没想到呢!”
凭借前世看小说电视剧的经验,赵子瑜非常认可张良的猜测,帝王心,海底针,诚不欺我。
被责怪的扶苏抿了抿嘴唇,他没想到是因为秦王就是你大父!
但是不能解释。
所以还是背锅吧,“是阿父一时没想全面了。”
扶苏哄好赵子瑜后,转向张良,问道,“容我再问一个问题,子房如今对秦的恨意还有多少?”
张良定定的看着扶苏,良久笑了,“只多不减。”
“如何能减?”
“等秦真的做到统一比战乱更能让百信过上好日子再说吧。”
第79章 新的注意
虽然张良非常不看好大秦的未来,但是扶苏下意识看了一眼王舒怀里的赵子瑜,对大秦的未来倒是很有信心。
后来,扶苏和张良的对话就在张良的转移话题中结束了。
“小鱼儿,想不想看看你的产业呢?”张良如此建议。
赵子瑜当然点头答应,这次过来的目的之一呢。
这次的参观,赵子瑜发现养殖场规范了不少,不仅不同的区域做了严格的划分,而且从生产到加工的流水线也初规模了。
“自从小鱼儿你交给了我人工孵蛋的方法,我们尝试了一遍发现,效率提高了不少,所以现在专门批了一个地方专门进行孵化。”
张良指着一座全封闭式的房子给赵子瑜他们介绍。
扶苏对人工孵蛋的方法很好奇,想要上前一看究竟,但是被张良拦住了。
“人工孵蛋的地方味道比较大,一时半会儿你们估计受不了。”
有了张良的提醒,扶苏和王舒两个人只是对视了一眼,没有了继续的动作。
但是赵子瑜不信邪,“孵蛋的地方会比养它们的地方还要难闻吗?”
说着就拉着扶苏往孵蛋的地方走,这次张良没有拦。
赵子瑜和扶苏刚靠近孵蛋的地方就停下了,没有勇气再进一步了。
“小鱼儿怎么不往前走了?”
听到张良的声音,赵子瑜脚不带犹豫的转了个弯,“张先生,为什么这里的味道这么的一言难尽啊?”
“为了要保持孵化室的温度,这里一直要烧火保暖。但是今天储存的柴火不够烧,所以临时用了些别的东西代替。”
“是牛粪吗?”
张良赞同了扶苏的回答。
扶苏拉着赵子瑜解释,“看起来孵化室保温原理跟刚刚庄子外面百姓房屋取暖是一个道理了。”
刚刚在庄子外面听到可以用牛粪代替燃料时,赵子瑜以为是把牛分给百姓自养自足的,但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回事啊。
说道百姓的房屋,赵子瑜还是不明白,“但是又要保证百姓有足够的取暖燃料,张先生你是怎么保证有多余牛粪的呢?”
毕竟她走到现在,一点养牛的痕迹都没看到。
说到这个,张良就不得不提到李由了。
“这跟李由叔父有什么关系?”
自从赵子瑜忽悠的李由搞农作物杂交,把他安排到庄子上后,李由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搞出什么事情啊。
可以说除了有事没事吞点金外,很很省心了。
“李由在不远处弄了一个杂交研究室,想要研究农作物增产的问题。
为了研究成果更加清楚,他安排人,带着牛,把周围所有能种的地都种了。”
“都种了?方圆百里的地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赵子瑜被李由的大胃口吓到了。
张良点头,“我当初也提醒他了,不过他说这个叫试验田,是小鱼儿你教给他的。”
赵子瑜长了张嘴巴,这个锅怎么还到自己身上了?试验田是小块儿的,哪里让他大块大块的试啊。
“所以你们用的牛粪就是李由那边的?”
虽然这是个问句,但是扶苏说的斩钉截铁。
“是的,牛也是那时候养起来的,一开始只有三四头,不多,只是后来我看牛是不可或缺的物资,才大规模的养起来的。”
反正养鸡鸭鹅是养,养牛也是养。
“但是我怎么没看到牛的踪迹呢?”
赵子瑜这个问题有点太外行人了,“牛怎么能跟鸡鸭鹅放在一块儿呢?当然是养在李由那边了,我平常派人过去照看就够了。”
相比起鸡鸭鹅来说,张良觉得还是牛比较省心。
另外,张良还解释,“把牛放在李由那边,也是因为有时候他也需要使用牛来耕地的。”
甚至张良还不算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由种完新的一批粟米苗之后,还给田里灌了好多水,远看像是种在水里一样。”
听到这话,赵子瑜微微挑了挑眉,看来在李斯的权利和金钱的诱惑下,李由已经找到了水稻的种子了。
这是好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杂交水稻研究出来。
话说现在是种水稻的时候吗?
“不是,所以李由种的第一批,在没听其他人意见的情况下已经死了一半了。”
张良面无表情的揭穿了李由。
赵子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水稻的苗都是被冻死了吗?”
“也许吧。”
张良的回答模棱两可的,赵子瑜还以为是张良不懂,所以没有追问。
但是赵子瑜想错了,张良含糊其辞只是因为李由觉得他的水稻死了一大半是因为李由鸭子的错!
因为李由种植水稻的地方挨着水源,而张良养鸭子为了让鸭子能在水里生活,也把养殖的地方定在靠水源的地方。
也就是,两个人的活动范围重合了。
甚至有时候鸭子还会跑到李由的田里捣捣乱,把李由的心血弄得一塌糊涂。
所以也不怪李由*认为他的水稻死于张良鸭子之手。
只是对此,张良的评价是无理取闹。
赵子瑜担心李由的研究跑偏,也担心李由还没研究出成果呢,就做了太多的无用功。
“张先生,你能带我去李由叔父那边看看吗?”
这不算什么要求,张良立马答应了。
“李由的研究室虽然说起来就在我们隔壁,但其实离的还有点远的。”
张良给赵子瑜打了一点预防针,让赵子瑜找好准备,但显然赵子瑜的准备做少了。
“还没有到吗?”
赵子瑜第一百零八次的询问。
这次赵子瑜不觉得自己的地盘小了,谁说这地盘小了,这地盘很大了。
张良掀起马车窗帘看了看,算了算,说道,“快到了。”
之前张先生也是这么说的,赵子瑜都快不信了。
等到了李由的地盘,扶苏甚至长舒了一口气。
一路上,赵子瑜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拉着张良聊天。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聊着聊着话题就到了君王猜忌上去了。
扶苏也不知道小鱼儿从哪里了解的东西,总感觉的君上会忌惮他们。
“阿父,我们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咱们家做出了这么多东西,万一君上卸磨杀驴就不好了,尤其是大父,很容易被人嫉妒的。”
张良很乐意看到赵子瑜对秦王心存芥蒂,所以在一旁煽风点火,两个人把“帝王心术”聊得非常妖魔化,直到下了马车还意犹未尽的。
扶苏一直解释君上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是赵子瑜依旧反驳,“阿父,帝王心你不懂的。”
扶苏一言不发,只希望马车快点停下来,他们家小鱼儿对君上的成见太深了。
张良此刻倒是非常的身心舒畅,甚至主动拉扶苏下马车。
扶苏只能眼不见为净,“小鱼儿,李由在那边呢,快过去找他吧。”
顺着扶苏手指的方向,赵子瑜看到李由正带着一群人在驱赶牛呢。
“李由叔父,你在干什么啊!”
赵子瑜朝着李由大喊了一声,李由发现来人之后,眼睛亮了亮,自己跑了过来。
“快快快,张子房,你赶快把这些牛带走!”
看刚到这群人面前,李由就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只是这个要求把张良弄懵了,“为什么?比起我来说,是你更需要牛啊,很明显我这是为你考虑。”
“为我考虑?”李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的试验田现在都是人工精确培育的,完全用不到牛。
而且养这些牛,我还要派人去放他们,浪费我时间和精力!”
“你派人?明明是我派了专业的人过来帮忙的,不然你以为你能养得好这些牛?”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张良像是没发现李由的阴阳怪气,回了一句,“不用客气。”
李由真的是无语住了,“行了行了,你厉害,我现在不需要了,你把这些牛都带回去吧,分给百姓也好,自己养着也好,总之让他们远离的我试验田!”
最后一句,李由是吼着说出来的,他的水稻啊,都快被这群牛霍霍光了。
“我要的是牛粪,又不是牛的其他作用,所以我带回去没什么用,也是浪费,就放在你这边养着呗,毕竟是我花大价钱运来的。”
“我不管,反正别放在我这里,我这边暂时用不到这群祖宗。”
两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赵子瑜突然开了口,“张先生,你真的只需要牛粪吗?”
张良不知道赵子瑜问这话的原因,但还是点了点头。
赵子瑜得到答案之后,又问了李由,“李由叔父,你确定不需要牛了?”
李由也是同样的回答,最起码他暂时不需要。
“所以现在养水牛或者老黄牛没有太大的价值,所以为了不让李由叔父的试验田出问题,我们还是把牛带走吧。”
但是带走是一回事,怎么处理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这时候扶苏开口了,“李由只是说暂时用不到,不是一直用不到,不如一般分给百姓或者卖出,一小半就自己留着吧。”
“这样我需要的牛粪可能会不够的。”现在燃料还只是勉强够用,要是买卖一部分牛,燃料肯定就不够了。
这个问题简单,赵子瑜都有办法,“养水牛黄牛不行,我们可以养羊啊。都是吃草的动物,没道理牛粪可以燃烧,羊粪不可以。”
甚至赵子瑜都想好了,养羊她就羊山羊这种能产奶的,还能多一份卖羊奶的收入;更别说山羊毛还能做衣服。
当然按照她现在的养殖规模,用山羊毛做衣服还不太够就是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些羊养在哪里呢?”这是李由比较关心的问题。
赵子瑜指了指李由试验田的东边,“那里就好。”
张良很满意,但是李由不接受,“那边是我留下来种地的。”
“暂时先用用,以后会补给叔父你的。”
赵子瑜简单解释一下,无视了李由的抗议,非常专制的决定了。
见自家女儿有提到了羊奶,王舒还是很好奇,“小鱼儿不是都将羊奶换成了牛奶了吗,怎么还要养羊喝羊奶?”
还不是因为目前的牛产奶量太少了,等到李由杂交有阶段性成果了,她一定让李由研究奶量大的牛供她喝牛奶。
现在只能是将就将就了。
第80章 李由的担忧
在赵子瑜的强烈要求下,最终以“以羊换牛”的方案达成共识收尾。
其实,赵子瑜心里更想达成的是和匈奴人通商的成就,用匈奴人生活所需要的盐和粮食甚至是衣服布匹,换取他们为大秦牧羊牧马。
“如此一来我们就扣住了匈奴的命脉,到时候他们要是不听我,我们直接经济制裁。
这样,匈奴不就只能乖乖听我们的话了吗,边境的隐患也能消除了,一举两得。”
“但是小鱼儿你可知道,即便匈奴按照你的想法,乖乖跟我们通商,我们大秦百姓现在除了自己生存所需要的一点粮食以外,其余的已经全部送去了边境战场。
所以就算是举全国之力,能够和匈奴交换的也不多。”
在知道赵子瑜居然想把想法打到匈奴人身上的时候,扶苏立刻用现实打消了赵子瑜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只是扶苏,就连张良和李由都觉得赵子瑜这个想法非常的天真,匈奴狡猾残暴,最后只会挥师南下,抢掠物资。
李由也劝道,“匈奴人养的牛羊马匹是不错,如果小鱼儿真的想要,叔父可以托人帮忙买一点过来。
但是与他们通商这种事情,小鱼儿你还是不要想了,这不是你一个小娃娃能做成功的。”
赵子瑜当然只是想想,她也知道单靠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和匈奴通商,一个不小心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们家还要不要活了。
赵子瑜感慨了一句,“所以这个还要靠国家出手啊!”
张良看到赵子瑜居然对秦王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心提醒了句,“我看现任秦王政的处事风格完全是暴力碾压的姿态,让他走迂回战线怕是比登天还难。”
赵子瑜觉得张良这话很明显对始皇帝有偏见。
按照她朴素的观点,君王治国肯定是秉持着“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态度,只要有利可图,只要皇帝不昏。
不过现在她没必要反驳张先生。
而扶苏见赵子瑜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只能更加直白的说,“小鱼儿,阿父的意思是,抛开君上的想法和大臣们的阻拦,即使未来大秦统一了,短期内能够用于交换的粮食也不多。”
扶苏的侧重点不是君上同不同意,而是大秦,现在很穷,未来更穷。
不过扶苏的担心完全没有影响到赵子瑜的信心。
“所以现在李由叔父做的事情是非常有用的,只要粮食增产了,一切不就好起来了吗?我相信李叔父。”
赵子瑜没说的是,说不定等以后粮食增产的方法研究出来了,大秦已经被胡亥折腾没了呢,那时候群雄争霸,谁还能管她?
到时候大父如果起兵,他就让大父给自己便宜行事,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张良现在对大秦未来统一的说法已经不敏感了,听到说以后要靠李由还推了他一把。
被推搡的李由瞪了一眼张良,“你做什么!”
“小鱼儿说以后要靠你,你不说点什么吗?”
李由无语,他能说什么,说谢谢看得起吗?
就走两步路的时间,自己身上的重担就增加了不少,居然承担起消除匈奴威胁的责任了。
赵子瑜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有曾经管仲经济灭国的成功案例在,我相信李叔父一定会成功的!”
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过。
李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像是认命一样答应了赵子瑜的豪情壮志。
作为和李由斗智斗勇了一段时间的老对手,张良一下子就看出了李由欲言又止背后的野心。
所以在李由仿佛被强迫应下这件事的时候,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
“小鱼儿认为李兄是第二个管仲,说明对李兄的评价很高,李兄难道不开心吗?”
张良的戳穿让李由努力压制的嘴角彻底压不住了,不装了,“管仲不敢当,但是成为管仲那般的良臣是我毕生的心愿。”
说着还给扶苏试了个眼色。
扶苏没眼看这个乐观的友人。
李由说了一番理想抱负后,想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想投入研究事业中去,“好了,时间紧急,我要赶快回去做研究,绝对不能让小鱼儿失望。”
李由转身要走,但是被突然想起一件事的赵子瑜叫住了。
“李叔父,有件事要跟你说一声,之后我姑姑阴嫚可能要在你的研究室旁边弄一个羽绒加工厂,到时候你看见阴嫚姑姑不要太惊讶啊。”
原本赵子瑜给阴嫚找的地方在公子高造纸厂的附近,赵子瑜想简单把工业区和农业区分开。
但是阴嫚偏不要,就看上了这边的庄子。
“姑姑是因为李由叔父在这边,所以才想过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吗?”
听到赵子瑜离谱的猜测,阴嫚整个人都很无语,“姑姑做的是羽绒加工,靠近你的养殖场才是最方便的。
再说了,你所有的产业都在这边,以后巡视也方便,姑姑这是为你考虑!”
当时阴嫚说的义正词严,不带任何私人情感。
听到赵子瑜的“预防针”,李由转身的动作明显一顿,甚至脚步都显得有些换乱。
他沉默了一会儿,带着期许的问道,“只是将加工厂放在这边,你姑姑应该不会经常来这边吧。”
赵子瑜知道李由要问什么,“按照道理来说,阴嫚姑姑不要经常来。”
李由听到这里,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只是还没放下多久,就听到了赵子瑜后面的转折。
“但是阴嫚姑姑也说了,现在是一切的开始,万事开头难,她只有亲自盯好才能让加工厂未来好好运转下去。”
“所以?”
“阴嫚姑姑说了,以后她会经常来这边巡视盯梢的。”
李由很想说一句,万事开头难是不错,但是她一个王室公主过来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只是过来监督的话,他可以帮忙啊。
“你姑姑毕竟是女儿家,没有建造的经验,如果你姑姑不嫌弃,我可以帮忙的,实在不行我可以拉子房一起。”
赵子瑜很开心,“这正好,姑姑当时还担心叔父你们不接受她,还想叫我给你们做做思想工作的,没想到你们这么热心!
我就说叔父你一定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就算你们之间有误会也不会在大事上拎不清,一定会帮助姑姑的。
你们一定会成为互帮互助,和谐和睦的好邻居,好伙伴的!”
赵子瑜的姑姑来不来,张良没什么意见,至于李由,意见也不重要,赵子瑜已经独裁好了。
扶苏看见赵子瑜和稀泥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一瞬间幻视嬴政在朝堂上端水的情景。
扶苏和王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仿佛都在说,小鱼儿真的好像君上啊。
被带了高帽,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李由魂不守舍的回到了研究院。
李由的仆人看到刚恢复正常没多久的少爷又回到了奇怪的状态,又关心又好奇的问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李由独自神神叨叨了一会儿,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坐下拍大腿。
最后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悲愤欲绝的开口,“我李由,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只惟独负了公主啊。
她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无话可说,只因我与她此生无缘!”
说完甚至难受了好久,流了几滴后悔和愧疚的眼泪。
李由的仆人更加不知所措了,之前自家少爷虽然也神神叨叨的,但没到这个地步啊。
还有,什么公主?哪个公主?公子扶苏的女儿?不会吧!
李由摸了摸眼泪,狠狠敲了一下仆人的头,“你在说什么胡话!”
仆人是和李由一块长大的,胆子也格外大些,“明明是您说的啊。”
“我说的是阴嫚公主,她对我爱得深沉,非我不可,如今更是为了同我在一起,放弃公主的优渥待遇,来这里受苦。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我终究不是她的良人啊。”
仆人也是当时阴嫚雪地告白的见证人,但目前还有点理智,“少爷,你怎么就确定公主这是为了你而来的呢?”
说到这个,李由收起了愧疚,一脸自信的回答道,“因为公主爱我爱的深沉!”
“比如呢?”仆人不懂,公主做了什么事情让自家少爷有这样的想法的。
“公主对我表白,非我不嫁。”
按照仆人记忆,公主好像只说了她喜欢自家少爷,其他的都没说吧。
“你不懂,公主千金之躯,身份尊贵,亲口对我说喜欢就不只是喜欢,那是爱。
她爱我爱到多次制造偶遇的机会,只为我能看到她;
从事与我相似的事业,爱我所爱,想我所想;
即便我拒绝了她,她依旧痴心不改。
尤其是现在,为了与我培养感情,请求小鱼儿在我身边造一个加工厂,你也知道建造一个工厂的花销。
这难道不算是千金买与我相处的机会吗?
即使没有结果,公主依旧无怨无悔,这难道不算爱吗?”
李由不断列举阴嫚对自己不同,抽丝剥茧,最后归于愧疚,“只可惜男儿志在千里,她的情谊我回应不了。
我终究会负了公主,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答应她,也好过两人最后情谊不在,只剩失望。”
被李由口中的故事带偏了的仆人摸了摸眼泪,“少爷,你真的不会爱上公主吗?公主那么好!”
李由摇摇头,“你不懂,爱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仆人抹眼泪的手一顿,“少爷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观点。”
李由从怀里抽出了一本书——《痴情俏公主与冷面酷驸马的爱恨情仇》。
当时他逛书店偶然发现了这本书,读的时候就觉得是以他和阴嫚为原型写的,读完之后更觉得如此。
“这是咸阳城的书店里目前最火的小说,甚至改编成戏,在各个戏台轮流上演,观者如市。
讲的是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偶然间对丞相之子一见钟情,期间不断制造偶遇,高调表白。
最后痴心不改的她感动了丞相之子,两人完婚。
但是婚后公主发现,丞相之子只是利用她,完全不爱她,遭受打击的公主最后含恨而终。
而丞相之子最后虽然意识到自己爱着公主,但也只能守着回忆,孤独终老。”
在李由的一顿安利之下,仆人带入李由和公主,眼前仿佛看到了他们的未来——阴嫚香消玉殒,李由孤独终老。
“少爷,你以后居然会因为权力和公主分道扬镳,死生不复相见!”
真渣!
“所以为了不让悲剧发生,我要把一切摁死在摇篮里。”
仆人想了想,问道,“那少爷,你预备怎么做呢,对方是公主诶,态度不能太强硬的。”
仆人想到自家少爷曾经拒绝老爷的要求时,那鱼死网破的态度,担心的提醒了一下。
“你当我是笨蛋吗?即便公主对我有所图谋,但她依旧是公主,我当然是好言相劝,委婉拒绝啊。
不过总归是我对不起公主,往后公主若是有所怨言,甚至打骂于我也是正常的,只盼望她消消气吧。”
“那要是公主依旧爱着您,非您不可呢?”
李由思考的动作一顿,最终无奈叹息,“那我只能好好爱护公主,告诉她我也爱她,不让她走上悲惨的结局。”
李由目前奇怪的担心阴嫚一点也不知道,也好在阴嫚不知道。【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扶苏觉得嬴政疯了
在李由走后,扶苏和张良就开启了交替给赵子瑜科普匈奴历史的模式,讲述匈奴在边境为非作歹的斑斑劣迹。
这两个人都只有一个目的——让赵子瑜明白,匈奴不是一个良善的民族,同他们做交易不外乎与虎谋皮。
“所以小鱼儿,你能明白吗,你以为在和他们做交易,但在他们眼里你就是小儿抱金,招摇过市,弱小可欺。
他们会乖乖遵守你的规则?直接上手抢可比交换财物方便多了。”
扶苏在张良“恐吓”完之后,接着苦口婆心的劝道,“蒙家长期驻守在大秦的边疆,一刻不敢懈怠,乱时与匈奴作战,匈奴退去后还要修筑长城。
为的就是用长城,将匈奴抵挡在外边,让边境百姓免于战火纷扰。
大秦不是没想过和匈奴和平共处,但是历史的经验和教训告诉我们,匈奴不可信,更讲不了道理。”
说到后面,扶苏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对匈奴的怒气。
赵子瑜知道,在这个时代,对匈奴仇视才是政治正确。
如果她贸贸然说什么民族团结之类的话,不仅不会让他们接受,反而他们会觉得自己有病。
于是赵子瑜在扶苏和张良的连番劝说下,表面受教了,然后转而问了扶苏一个问题,“阿父,小鱼儿想知道,如果大秦和匈奴开战,胜负如何?”
扶苏非常自信的说了一个数字——三七。
“若是现在大秦专心一意的和匈奴打,肯定是能胜利的。
现在和匈奴打的有来有回,甚至略显疲态只是因为大秦目前的精力在秦楚战场上。”
这个数字赵子瑜不是很满意,“有全歼匈奴的可能性吗?”
赵子瑜问的很理所当然,但是也让扶苏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虽然无法全歼,但是大秦将匈奴打的十年不敢侵犯大秦边境还是有可能的。”
“那十年之后呢?再打一遍吗?”赵子瑜追问。
扶苏点头,匈奴的生命力太顽强了,只要有漏网之鱼,多年后又会成长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但是阿父,这样完全就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啊。”
不断的打仗就是不断的伤亡。
在扶苏和赵子瑜父女俩争辩的面红耳赤时,张良开口了,“匈奴所在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他们很熟悉,但是我们自己却不熟悉。
天然的地形和生存因素也让匈奴能征善战,所以能把他们抵挡在长城以外已经是很好的,伤亡最小的选择了。”
即便是不待见大秦,张良也不得不承认修建长城的必要性。
赵子瑜却有别的想法,“匈奴不好全歼的原因是他们太散乱了,那集中起来不就好管理吗。
就像大秦百姓一样,编户籍,组什伍,建村落。”
扶苏笑了笑,自家闺女还是太天真了,“匈奴之所以是游牧民族,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不适合耕种,只适合放牧。
一块地方的牧草被牛羊吃完了,他们就需要换地方,他们不能,不会也在一块地方一直多待。
因此你说的像大秦百姓一样管理是不现实的。”
赵子瑜一拍脑袋,怎么忘了曾经老师反复强调的重点知识了呢?
农业时代下,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之间很难和解,游牧文明不靠抢掠活的好也很难。
除非赵子瑜有本事,带着大秦直接跳到工业时代。
用北边地底下的煤炭石油这些能源和中原做交换,或许能改变匈奴现在的生存模式。
“阿父,小鱼儿是不是很异想天开,完全不考虑现实啊。”
或许是之前多次成功让赵子瑜产生了万事很简单的错觉了。
扶苏看着肉眼可见失落的赵子瑜,安慰道,“小鱼儿还小,现在想不到办法很正常,也许长到了就知道了。”
到此,争论就此告一段落,扶苏一家三口也准备回去了。
落日余晖下,扶苏背着赵子瑜,一手牵着王舒。
“小鱼儿,你重了不少了,阿父都快背不动了!”
“胡说,是阿父不行,阴嫚姑姑都能单手抱着我,脸不红,气不喘的。”
“小鱼儿在你阿父背上不要乱动,小心摔下去!”
夕阳将一家三口的背影拉的很长,定格了此刻的美好。
等到了第二天,赵子瑜前一天说的一番话早已经整理好,放在了嬴政的桌案上。
嬴政看着赵子瑜的想法,用通商的方式卡住匈奴的命脉,然后让他们听大秦的话。
是一个新奇的想法。
嬴政手指敲了敲桌案,“李斯,你怎么看?”
嬴政问完就后悔了,李斯制定律法在行,这带兵打仗,搞经济,他属实有点赶鸭子上架了。
所以,李斯还没回答呢,你嬴政就换了一个人,“蒙恬,你怎么说?”
刚准备起身回话的李斯满脸问号,以为要问自己的蒙武也满脸问号。
作为才接替自己父亲没多久的边关将领,按照他对匈奴的了解,要想真的解除匈奴的隐患,赵子瑜的方法还真的可行。
“若是想让小公主的计策成功,在此之前大秦一定要和匈奴打一场碾压式胜利的仗,尽可能多的击灭匈奴有生力量。
然后在匈奴恢复之前,让匈奴习惯我们的管理方式,从心底认同大秦。”
碾压性胜利的仗,嬴政琢磨着这个词。
一个年轻的将领,一个渴望建功立业的将领,蒙恬自然是想达成赵子瑜的计策的。
所以在看出嬴政也有意动时,蒙恬直接跪下,“君上,待王老将军歼灭楚国,大秦一统后,臣请愿为大秦扫清匈奴隐患!”
果然是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扫清匈奴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
这是大殿之上其他官员的想法。
就连蒙恬的父亲蒙武都觉得自家儿子在说大话。
立刻跪下为儿子请罪,“君上,小儿无知,请君上莫怪!”
嬴政又一次略过蒙武看向蒙恬,“如果寡人同意你出征,你需要多少兵马?”
“二十万足矣!”
嬴政没说同意与否,而是问了李信,“匈奴与楚军相比,孰强孰弱?”
李信没想到这还有自己的事情,不过既然是君上的问话,李信当然要如实回答,“匈奴不如楚国。”
嬴政的目光从李信的身上又回到了面前的地图上,匈奴和百越一直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看来是可以提前布置了。
“蒙恬,寡人承诺,待大秦一统,寡人会派三十万大军给你,你务必给寡人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蒙恬欣喜若狂的应下了。
“在此之前,有何需要尽管提。”
嬴政这话说的很大方,只要结果是他满意的,他乐意大方。
蒙恬擅长的是军事战争,其他的东西,他没什么建设性意见。
倒是李斯有话要说。
“君上,与匈奴做生意是只许官方出面,还是说准许民间私下进行?”
如果准许民间私下进行,那就意味着抑商政策将会有所松动。
如果是朝廷垄断,那他们现在就要培养一批擅长此道的人才了。
想到这里,李斯甚至觉得,若是吕不韦还在,那必定是最好的人选。
嬴政虽然觉得小鱼儿的方法可行,但是让他松动抑商政策他是不愿意的。
这时一直沉默似雕塑的王绾突然开口提醒嬴政,“巴清族长经商有道,现在在咸阳颐养天年,让她主管此事想必她也是乐意的。”
巴清?
嬴政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一个给自己陵墓捐献了大量水银的大量财富创造者。
这个人选不错。
执行者人选决定好了,还有运输路线要确定呢。
“边境毕竟是边境,物资的运输线太长,运输环境也差,长此以往,不仅商人不乐意,觉得亏本,甚至会出现大秦用财政补贴匈奴的情况。
不如修一条专门运输的直道或者渠道,方便行事。”
李斯这个提议刚出就被其他人否定了。
等到大秦统一,最先应该做的就是休养生息。
但是李斯提出来的方案居然还要征发徭役,大兴土木,必然会导致人心惶惶,引起动乱的。
嬴政其实是赞同李斯的修路计划的,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李斯看出了嬴政的想法,他都不一定会说。
只是群臣反对,修路也不是迫在眉睫的事,嬴政就暂时压了下去,“等以后通商了,制定个标准,多少数目之上可以走官道。”
人选和路径问题解决了,李斯没也什么其他问题了。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嬴政抛了一个重磅消息,“十天之后,寡人打算前往秦楚战场巡视,期间扶苏以太子身份监国。”
立扶苏为太子的念头嬴政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而这次是嬴政的考验,如果扶苏做得好,嬴政不介意立太子。
在群臣被这个消息震晕时,扶苏反而最先反应过来,“父王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嬴政将王翦传回来的书信交于扶苏。
“王翦将军说,经过一段时间的军事对峙,楚军已经出现疲态了,楚国国灭就在眼前,因此邀寡人前去共同见证这番盛事。”
王翦觉得,当初赵国国灭嬴政都去了,这次楚国灭了,嬴政也应该会一视同仁的吧。
只因为要亲眼看着楚国灭亡,这个理由,不只是扶苏,其他大臣也觉得有点随意了。
“慰问秦军,振奋士气,这个理由够吗?”
尉缭耿直回答道,“慰问秦军派一名公子去即可,不用君上亲临的。”
“若是父王放心,儿臣扶苏愿代父王前往。”
嬴政乌泱泱跪了一群让自己三思的人,心情就不好,学着赵子瑜耍起了无赖,“寡人一意已决,不必多言!”
看着扶苏还想再说的样子,嬴政补充了一句,“对了,这次寡人去秦楚战场,准备把小鱼儿也带着。”
什么!
扶苏更不愿意了,亲爹去也就算了,好歹是个成年人,不会出什么问题,自家小鱼儿才三岁!
“小鱼儿已经四岁了。”
“小鱼儿体弱的很,万一在路上生病么怎么办?”
嬴政让扶苏摸着良心说,小鱼儿的身体很弱?
最后,即便扶苏再不愿意,嬴政都独裁好了。
第82章 跟着出差
嬴政做完决定后就让其他人离开做自己的工作去了,独独把扶苏留了下来。
此刻大殿之上只有嬴政和扶苏两个人,扶苏在下首站着,嬴政在御座上看着,两人都沉默了好长时间。
最后还是嬴政开了口,“扶苏,你在怨寡人?”
低着头的扶苏并没有抬头看一眼嬴政,只说了句,“儿臣不敢。”
扶苏这个样子嬴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有怨气。
于是直接走下了御座,走到了扶苏面前,“你知道寡人为何要去秦楚战场吗?”
“因为是王翦老将军来信,让父王你去鼓舞士气,振奋人心,见证楚国灭亡。”
得到这个回答的嬴政轻嗤了一下,“居然用寡人的话堵寡人的嘴,寡人不信你听不出来那是借口。”
面对嬴政的不满,扶苏也很有理由,“重要的不是这是不是借口,重要的是这是父王你想让大家知道的。”
扶苏这怨气不是一般的大啊。
“寡人13岁登基,21岁亲政,亲政前斗倒了成矯、赵姬和吕不韦,你觉得靠的是什么?”
嬴政突然转移了话题,把扶苏问个措手不及。
扶苏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说起以前的事情,“因为父王你深谋远虑,智勇非凡?”
如此宽泛的理由,嬴政当然不满意。
“成矯是秦宗室推出来的代表,赵姬和嫪毐身后是赵系势力,而吕不韦身后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
当时你父亲我只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弱□□,怎么可能完全只凭自己就覆灭了这三人的经营?”
嬴政看到扶苏现在不像刚刚那样抗拒后,继续把当初自己亲政前不为人知的事告诉了扶苏。
“当年寡人知道嫪毐不自量力准备叛乱时,利用大秦内部的赵楚之争,联合吕不韦和华阳太后的势力狠狠打压了赵系。
当嫪毐及他身后的赵系势力被分化瓦解之后,再利用嫪毐之事除掉了吕不韦。
宗室势力本就是墙头草,选成矯还是选寡人没有特别坚定。
自此,太后退场,权臣流放,权力完全集中在了寡人身上。
而能完成这些谋划,扶苏你觉得寡人还依靠了什么?”
嬴政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扶苏要是还不懂,那嬴政就要考虑把儿子回炉重造了。
“是楚系势力!”
“没错,楚人。
因为拥立和平叛之功,在秦昭襄王时期,尤其是宣太后摄政期间,大秦朝堂上的楚系势力一度非常猖獗。
即便是到了后期,昭襄王掌权了,楚系势力都是根深蒂固的存在。”
以至于后面的大秦王后几乎出自楚国,“比如华阳夫人,比如你的母亲,楚姬。”
“父王……”扶苏不知道为什么嬴政要突然说这句话,不知所措的叫了嬴政一声。
嬴政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说,扶苏的母亲楚姬也是打着做秦王后的目的嫁给他的。
而楚姬没有做成王后是他有意为之的偶然罢了。
“扶苏,你别紧张,寡人没有要怪罪你和你母亲的意思。”
嬴政稍稍安抚了一下扶苏。
“虽然在昭襄王后期打压了一番楚系势力,但是寡人上*位后对他们太过仁慈,导致他们又有了起死回生的情况。
如今大秦,楚系势力已经不太安分了,你可知为何?”
扶苏想到自家母亲最近的状态,有所猜测,“虽然他们在大秦为官做宰,愿意让大秦比楚国强大,但绝对不愿意大秦灭了楚国,不愿意失去楚国贵族的身份。
嬴政点点头,“所以扶苏,这次或许是清算楚系势力的好机会!”
嬴政拍着扶苏的肩膀,“寡人坐镇朝堂,他们或许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如果寡人现在离开了咸阳,那群心向楚国的人会忍住按兵不动吗?”
当然不会,扶苏不用想都知道。
嬴政看着扶苏,“所以,寡人能信任你吗?”
这些年的厚待下来,他们多多少少也有点不识好歹了,典型代表就是春申君。
所以嬴政打算利用这次机会,顺便考验一下扶苏的能力。
嬴政甚至想过,如果这次扶苏的所作所为能让自己满意,立其为太子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嬴政虽然没有很直白的说,但是其中意思扶苏已经猜出来了。
“儿臣定然不会辜负父王的期盼!”
看到扶苏明白自己的意思,嬴政很满意。
“所以扶苏,你还怨寡人将小鱼儿带在身边,带去战场吗?”
听完嬴政的解释,扶苏已经想明白了,“父王,是儿臣错怪了人。
您离开咸阳后,咸阳必定会出现大大小小的骚乱,甚至是叛乱,小鱼儿待在儿臣身边一定不会安全,所以您才把小鱼儿带在身边保护的。”
秦王身边再怎么样也比秦公子身边安全,这点扶苏还是很看的明白的。
见扶苏已经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了,嬴政也很满意,“告诉小鱼儿去吧,相信小鱼儿会高兴的。”
想到小鱼儿现在动不动就想出门的状态和一直闲不住的性格,嬴政非常有信心。
十天后,赵子瑜如约坐上了嬴政前往战场的马车。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子瑜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大父出差还能带自己这个拖油瓶的。
她还记得,当时自家阿父把大父要去战场的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吓到了。
“战场那么残酷,大父一个文官怎么能上战场?难道是秦楚之战已经到了文官上场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她记得前世历史书上没有写过灭楚之战大秦有什么伤亡惨重的事发生啊,总不会是自己这只蝴蝶弄出的问题吧。
只要想到自家大父上了战场缺胳膊少腿的情况,赵子瑜瞬间眼睛红了起来,抱着嬴政的腿不肯松手,仿佛这样嬴政就走不了。
嬴政抱起赵子瑜,“你阿父没说明白,大父是代替君王前往战场慰问秦军的。”
只是慰问,还当是亲自上战场呢,赵子瑜拍拍胸口,自己吓自己。
“不过大父准备把小鱼儿也带上。”
赵子瑜拍胸口的手一顿,这下不是自己吓自己了,这下真成了恐怖故事了。
赵子瑜有点抗拒,“上战场带孩子不太好吧,不会影响军心吗?”
而嬴政用了一个“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的借口把赵子瑜哄骗住了。
但是现在真坐在了马车上,赵子瑜还是有点后悔了,“大父,慰问将士这种镀金的工作,不应该是让与君上关系好的宗室出面吗?”
嬴政张口就来,“你大父我与君上关系也不一般啊,朕可是君上的左膀右臂,心腹之臣啊。”
“那大父,你也不能仗着君上的信任就连吃带拿啊,带上仲父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了我呢?”
是的,这次嬴政不仅带了赵子瑜,临了的时候公子高还凑了上去,死皮赖脸说要去。
嬴政第一反应是不愿意,去战场又不是去郊游,要是都能谁想去就去,不就是胡闹吗。
公子高一听就不同意了,“父王我没有胡闹,我过去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的。”
嬴政对此解释嗤之以鼻,“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在战场办?
你之前跟寡人说的什么演艺事业不要了?”
“父王,我这次去战场就是为了我的演艺事业。”
说着公子高就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嬴政,“父王你也知道,我现在不仅养了一批小说家帮忙写故事,而且还培养了很多的会表演的人才演绎这些故事。
他们经常会被贵族、官员请回家表演,也会在不是农忙的时候在百姓聚集的地方,比如茶馆闹市,比如田间地头上表演。”
公子高这些事情,嬴政都了如指掌的,“你说这个做什么?”
“小鱼儿听说父王你要去战场慰问将士的时候,跟我商量,能不能找人写个关于将士保卫家园的故事,然后排演给大家看。”
赵子瑜的原话是,“大秦打楚国已经打了很久了,我担心时间久了,百姓会出现怨怼之语。
即便理智上知道打仗能有机会获得军功,改善生活,但是聚少离多,无尽思念下,大家还是免不了产生怨气。
不如我们趁着这次慰问的机会,表演一些将士保卫家园的戏给百姓看,说不定能缓和百姓心中的不满。”
公子高听到这个想法时,立刻举一反三了,百姓会出现怨怼,秦军是不是也会出现怨怼之语?
百姓的怨怼可以被缓解,秦军是不是也能通过看戏振奋士气?
“所以我想试试我的戏班子能不能也起到一个慰问的作用。”
说到后面公子高都撒气了娇,仿佛要是嬴政不答应他,他就能恶心死嬴政一样。
嬴政连着几天被公子高缠的没办法了,只能答应公子高的要求。
这边,嬴政面对赵子瑜的问题,回答道,“这不正好体现了君上对我的看重吗?”
嬴政以为赵子瑜现在这个样子是担心导致的,所以安慰赵子瑜,“小鱼儿你放心,我们不会到达真正的战场的,我们在战场的后方,所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大父,既然你说慰问没有危险,而且又是一个可以立功的机会,即便君上自己不方便去,也可以让其他秦公子去啊。”
赵子瑜装模作样往外看了看,“现在不仅没看到公子扶苏,甚至连其他的秦公子也没看到。”
嬴政刚想解释,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公子高的声音,“谁说没有其他秦公子的,君上可是派了三公子过来的。”
公子高这话震惊了三个人。
赵子瑜是期待好奇第一个和她见面的秦公子长什么样子。
以及三公子是谁?她前世好像没怎么听过这个人,不知道怎么样。
嬴政则是疑惑,自己当时没说让将闾暴露身份啊,怎么高突然这样说?
而在公子高身边的将闾在他说完之后,推了公子高一把,“不是说好了让我以三叔的身份见小鱼儿的吗?你这样一说,小鱼儿就要对我生分了!”
公子高压低声音回答道,“这不是因为小鱼儿都问了为什么秦公子不来一个吗?
咱们这群人里面,没见过小鱼儿,能装一装的不就是你了吗?”
将闾完全不认可公子高的这个解释,“你完全可以找另外的理由!”
将闾就是觉得这是自家二兄嫉妒自己报复。
这话公子高不乐意了,“我嫉妒你什么了?”
将闾睨了一眼公子高,没回答。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现在去马车里跟小鱼儿见一见,注意分寸,别露馅儿了。”
说着公子高就推着将闾上了马车。
将闾一上来,赵子瑜眼睛就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眼前这人是跟自家阿父和仲父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赵子瑜觉得,如果自家阿父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仲父是雌雄莫辨的笨蛋美人,那眼前这位秦公子就是英武帅气,宽肩窄腰的硬汉帅哥。
但三人的共同特征都是帅,好看!
不过也是在这位秦公子身上,赵子瑜才有点自家真的是秦王室,因为他和自家大父长得倒是有点像,一看就是一个祖宗。
在赵子瑜观察将闾的时候,将闾虽然面上面无表情,其实在嬴政和赵子瑜的双重目光下早就糊里糊涂了。
公子高小小的推了一把,将闾没有动作。
公子高再推了一把,还是没有动作。
为了不让场面更加尴尬下去,只能“罪魁祸首”公子高开口,“小鱼儿,仲父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排行第三的秦公子,公子将闾。”
“犟驴?”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第83章 不要再人背后偷偷说坏话,不然就会被抓包的
从咸阳出发到秦楚战场,嬴政计划的是一个月时间,不至于非常赶,也不至于像郊游一样奢侈享乐。
在这一个月里,将闾一直和赵子瑜待在一起,两人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原本将闾就很喜欢小孩子,平时在宫里碰上年幼的弟弟妹妹都会停下来跟他们玩一玩的。
只可惜,将闾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冷酷,不好亲近,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对他也比较害怕,不怎么愿意主动亲近。
所以将闾平时也很难得才会和弟弟妹妹玩,一身带娃本领无所施展。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赵子瑜不害怕冷酷的将闾,反而喜欢凑到他面前,这让将闾一腔热情有了倾注的对象了。
“小鱼儿,看叔父给你猎一只小兔子回来养着玩儿!”
“小鱼儿,今天叔父带你骑马怎么样?”
“小鱼儿今天外边冷,咱们就在马车里完游戏怎么样?”
自从嬴政让赵子瑜也用“叔父”称呼将闾时,将闾是不是就用叔父自称。
甚至有时候还故意当着公子高的面,让赵子瑜多喊自己几声,仿佛这样就能报仇。
而这段时间的相处,赵子瑜透过将闾冷面严肃的外表,看到了他属于少年的爱玩爱闹的本性。
所以她很喜欢这个平易近人的秦公子,也乐意粘着他。
因此一路上就能看到这样的场面,将闾在前面大展身手逗赵子瑜开心,赵子瑜在后面叔父叔父的叫着给将闾喝彩。
远处需要处理事务的嬴政只需要时不时抬头看看赵子瑜的状态就可以了。
至于被忽视的公子高,气呼呼的等着这俩人。
也正因为有了将闾的加入,嬴政带娃旅行才能轻松很多。
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平时沉默寡言的儿子非常靠谱,带他出门是个正确的决定。
今天赶路到中午,正好碰上的难得阳光明媚的天气,在赵子瑜的提一下,嬴政让大家原地休息一下,吃一些东西再走。
“大父,刚刚将闾叔父找到了一片平坦的草地,咱们去那边坐下吃饭怎么样,就算野炊了!”
赵子瑜鼓动着嬴政下马车,“总是待在马车上也不好。”
但可惜嬴政拒绝了,“大父手上还有很多公务没处理完呢,小鱼儿想玩就去找将闾吧。”
“可是小鱼儿想要和大父一块儿,大父最近总是很忙!就算公务很多,也要注意身体不是?”
嬴政余光看到不远处咸阳的公务又送来了,揉了揉赵子瑜的脑袋,“这几天明明是小鱼儿和将闾玩的忘了大父。
是谁晚上宁可不睡觉也要找将闾讲故事的?”
赵子瑜辩解道,“就那一次,而且故事讲到一半不听完,小鱼儿会很难受的!”
解释完,赵子瑜也看到送公务的仆人过来了,知道自己不能打扰嬴政做正事了,只能懂事的离开了。
转身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句,出差还要时刻在线处理问题,没想到大父也有做牛马的潜质。
嬴政看着赵子瑜离开的背影特别的落寞,问身边的仆人,“寡人是不是忽视小鱼儿了?”
仆人低着头没回答。
赵子瑜离开嬴政的马车后找到了将闾,而将闾此刻正在按照赵子瑜的要求在地上铺地毯呢。
“将闾叔父,刚刚我去问过大父了,他不跟我们一块儿吃。”
赵子瑜有点失望,但是听到这个答案的将闾却松了口气。
即便自己是嬴政的儿子,即便自己已经这么大了,他面对嬴政还是很不习惯的,所以嬴政不来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不过看着赵子瑜失落的样子,将闾还是宽慰了一句,“没关系,加上高兄,咱们三个人吃也不错。”
将闾招来仆人询问了一下今天中午的饭食,得到只有一些烤肉和炊饼后,觉得不够。
于是他起身往水塘边走去,“小鱼儿你一定想吃鱼了,先等着,叔父去给你抓条回来烤着吃。”
赵子瑜还没来得及拦住将闾,他就已经一个箭步去了河边,对着河里的鱼蓄势待发了。
赵子瑜很想说这到底是谁想吃鱼啊。
自从偶然的一次,赵子瑜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调味料给烤鱼增味提鲜了一下后,这群人,尤其是将闾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其他人因为身份原因不好开口,但是将闾不会,他名利明面上可是君上儿子啊。
这不将闾一高兴,又想要抓鱼让赵子瑜烤给自己吃了。
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的赵子瑜也只能在将闾身后,乖巧喊一句,“将闾叔父,天气不算暖和,你要小心点,别摔到河里啊。”
甚至表示吃不到鱼也没关系,其他的烤肉搭配着调料也一样好吃的。
将闾摆摆手,让小鱼儿放心,他一定可以的。
其他东西怎么配和鱼相提并论呢!
“将闾叔父,天气冷,小心些!”
赵子瑜叮嘱完将闾后,耳边立刻就传来了公子高阴阳怪气的声音。
赵子瑜当做没听懂公子高的阴阳怪气,毕竟这段时间的确忽视了自家仲父很多。
于是十分开心的问道,“仲父,你怎么了来了?你准备给边境将士们准备的表演都排练好了吗?”
公子高往赵子瑜身边一坐,“原来小鱼儿还知道关心仲父啊,我还以为你最近跟刚认识的叔父玩的不亦乐乎,已经忘记可怜到孤寡仲父了。”
赵子瑜听到公子高酸溜溜的话就知道,自家仲父的某种好胜心起来了,“仲父别生气嘛,我跟将闾叔父是假玩,和你才是真玩儿。”
赵子瑜不走心的保证很明显没有让公子高满意,“你和他假玩,玩了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都没怎么搭理过你可怜的仲父。”
赵子瑜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不是看仲父你很忙嘛。”
公子高小小哼了一声,他忙还不是因为要排练吗,本来都准备好了,谁知道赵子瑜看完一遍之后大刀阔斧的改了好多内容。
马上都快到边境战场了,不得利用有限的时间加紧排练吗?
赵子瑜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做的不厚道,殷勤的给公子高捶肩,然后眼珠子咕噜一转,问道,“仲父,小鱼儿有个问题想问你。”
公子高有点习惯了自家小侄女这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做派,“说吧,要问什么。”
“仲父,公子将闾是个怎样的人啊?”
公子高侧头看着赵子瑜,虽然不太明白小鱼儿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像个犟驴!”
当时公子高向赵子瑜介绍完自己这个三弟后,赵子瑜事后还拉着自己问了一个问题。
“仲父,为什么君上起名字的水平高高低低的啊?”
公子高一时没反应过来小鱼儿说这话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赵子瑜摆着手指给公子高举例子,“我虽然没有完全知道君上孩子的名字,但是从扶苏、胡亥、将闾就能看出不一样啊。”
公子扶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一听就是一个很美好的翩翩佳公子形象。
而胡亥这个名字取的就很随便,胡人女所生的属猪的儿子。
更别提这个秦三公子将闾,怎么感觉谐音了犟驴呢?
听到小侄女的逻辑不通的分析,公子高好不容易憋住笑,一本正经的解释,“将闾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希望此人勤奋、自信、真诚、优秀、耿直、果断。”
完全不是小鱼儿脑补的犟驴的意思。
“不过话又说回俩了,小鱼儿你用犟驴来形容秦三公子也非常准确。”
自家这个三弟不知道是不是受名字的影响,非常容易认死理,脾气还像驴一样倔。
而这个特性,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赵子瑜多多少少也体会到了。
但是赵子瑜不是简单只问这个,“我是想问,君上的几个孩子怎么样?”
公子高闭着享受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下意识往嬴政方向看去,“你怎么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
赵子瑜没发现公子高说这话时语气中的一丝不对劲,“就是想知道啊,而且咱们君上就没想过立谁做太子吗?”
“这问题我哪里知道,而且这问题也不是你这个小孩子该问的。”
赵子瑜不乐意了,“我这不是关心咱们大秦吗,万一君上不立太子,最后还是胡亥矫诏上位,大秦二世而亡可怎么办?”
公子高一个没注意就让赵子瑜零帧起手问了个这么大的问题。
“这种问题你怎么可以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的?你不害怕有人告密吗?”
公子高严肃的和赵子瑜科普了这种王位争夺的残忍,企图让赵子瑜以后说话注意点,别总是拿预言来吓他这个可怜的人。
“仲父你放心吧,我都懂,这不是现在周围只有咱俩吗”
公子高环顾了一下四周,还真是这样。
“我就说我有分寸的,我看身边都没人了才问这个问题的,所以仲父,你就跟我讲讲君上和君上孩子的事情呗。”
要没有看到公子将闾,赵子瑜还不会有这么大的好奇的。
“小鱼儿有什么问题不如问问大父。”
公子高还在想措辞的时候,嬴政的声音就这样从两人身后传了过来。
公子高显然被吓到了,不是说没有人的吗,父王从哪里冒出来的。
相比公子高的心虚,赵子瑜倒是十分坦荡,完全没意识自己这个问题多么要命。
“大父不是说要处理公务吗?”
“已经处理了半天了,剩下的不着急,就像小鱼儿说的,工作是做不完的。”
只是嬴政没想到的是,难得给自己放个假居然能听到小鱼儿在和自己愚蠢的老二在谈论王位继承的问题。
小鱼儿不懂事,高这个大人也不懂事吗?
被自家父亲瞪了一眼的公子高十分委屈。
不过虽然瞪了公子高,嬴政还是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
“君上目前一共有十八个儿子,目前只有长子和次子成婚了,长子扶苏有一个女儿,次子成婚两年了没生下任何孩子,老三将闾……”
说道老二没孩子的时候,嬴政还看了公子高一眼,但是公子高装没看见,他才多大,才不要生孩子呢。
大致情况了解清楚后,赵子瑜凑到嬴政面前,又问了刚刚要命的问题,“大父,那你觉得在君上这几个孩子中,谁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秦王呢?”
公子高头真的低了下去,就是生怕这时候自家父亲生气,然后迁怒自己。
毕竟按照往常的情况,大臣们只要劝父王立太子,父王都非常反感,要把这群倡议立储的人赶去修长城的。
但是这次嬴政倒是一反常态,很平和的回答了赵子瑜,“扶苏!”
“可是在仙人的预言中是胡亥最后成为了秦二世的。”
“仙人也说了这是胡亥矫诏上位的。”
赵子瑜不服气,“有没有可能君上其实想要胡亥继位呢?”
“绝无可能!”
嬴政想也不想就否定了这个离谱的想法,“胡亥此子愚笨不堪,君上不至于昏庸至此的。”
这么解释,赵子瑜也觉得始皇陛下绝对不可能看走眼,选择这么一个杀伤力巨大的人形核武器的。
“那大父,咱们要不是提前和公子扶苏打好关系呢?”
第84章 战场才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豪情万丈呢
赵子瑜之所以这样说还是因为想到自己父亲是公子扶苏的小厮,甚至是名字都要学公子扶苏的“学人精”。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父亲现在被公子扶苏遗忘了、“抛弃”了。
所以打好关系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跟扶苏公子交恶。
嬴政抱着赵子瑜的手一顿,“小鱼儿,你这又是从哪里脑补的结论?”
赵子瑜支支吾吾了半天,在嬴政和公子高的一再追问下,她才把自己憋在心里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比如曾经公子扶苏要迎娶的是王翦的孙女,但最后王翦的孙女缺嫁给了她父亲。
这是夺妻之仇啊,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吧。
嬴政听完赵子瑜的推测,摁了摁太阳穴,“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之前去曾外祖父家参加宴会,在墙角玩耍的时候,偶然间听到几个贵族夫人聊天时提到的。”
背地里嚼舌根的人太惹人厌恶了,他马上下旨,让咸阳的贵族夫人说话的时候注意分寸。
而且如果嬴政没有记错的话,那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嬴政没想到自家小鱼儿还是个能瞒事的主。
“你的想法你父亲知道吗?”
赵子瑜摇摇头,第六感告诉她,这种话不好和父亲说。
大概是维护父亲的男人尊严?
要不是今天太偶然了,赵子瑜甚至不会和嬴政说的。
这一刻,嬴政非常怀疑,自己当初同意扶苏夫妻两个隐瞒身份养孩子的胡闹是不是做错了。
甚至在自己提醒过扶苏之后还是这样,小鱼儿逻辑自洽的能力是不是太强了?
有那么一瞬间,嬴政甚至想直接干脆直接把事实真相找个时间告诉赵子瑜算了,免得小孙女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公子高没有嬴政那样焦虑,甚至觉得赵子瑜的担忧是杞人忧天。
“小鱼儿你就把自己的心放回肚子里吧,我和你阿父与公子扶苏的关系可好了!就像兄弟一样。”
不是像亲兄弟,是本身就是亲兄弟!
公子高不具有任何说服力的李由让赵子瑜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
“除了公子扶苏,小鱼儿难道不想问问别的公子吗?比如他的弟弟什么的。”
公子高岔开话题,然后疯狂朝赵子瑜暗示。
赵子瑜立刻意会,“那公子将闾平时喜欢什么呢?”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二公子他……”说到一半公子高才反应过来小鱼儿问的是老三。
怎么问的是老三?
“因为这一个月公子将闾一直陪小鱼儿玩,小鱼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小鱼儿想要送公子将闾一个礼物的。”
公子高满心满眼被“礼物”二字占据,十分嫉妒,他都没收到过小鱼儿的礼物,凭什么老三这个后来的能有。
“公子将闾不需要礼物,他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赵子瑜不相信,“仲父,你又不是将闾叔父,你怎么知道他什么都不要呢?”
公子高胡搅蛮缠,“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
叔侄两个人针对这个问题开始了小学生吵架模式。
直到最后,公子高诡辩道,“你刚刚问我的时候就已经默认我知道了,所以我告诉你将闾一点也没有任何爱好是正确的!”
赵子瑜低估了自家仲父的无赖,转头问嬴政,“大父,仲父平时也这样吗?”
嬴政也想知道,他记得老二和老三之间的关系不差啊,怎么现在老二一直诋毁老三?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老三心机,居然想抢夺他在小鱼儿心中的位置。
而老三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进一步抢夺自己在大兄心中好弟弟的位置,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高二兄,我有喜欢的东西啊。”在公子高做完总结性陈述后,将闾充满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将闾手里提着四条刚抓的鱼,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公子高的身后。
公子高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将闾一边处理自己手里的鱼,准备烤,一边回答道,“从你说我不需要礼物开始就已经到了。”
“那你岂不是一直在偷听!”公子高觉得自己三弟真的太有心机了,防不胜防。
“我只是准备听听你在说我些什么而已。
更何况,我是站在你身后光明正大的听的,怎么能算是偷听呢?”
将闾不认公子高的造谣,但也不想和赵子瑜一样把精力浪费在和公子高争辩上。
即便是面对嬴政有些许不自在,但是为了自己的福利,将闾还是积极争取了,“小鱼儿想要给我送礼物吗?什么礼物都可以吗?”
赵子瑜笑眼弯弯,表示只要她能办到。
“小鱼儿,我想带兵打仗。”说完,将闾还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余光瞥了一眼赵子瑜身后的嬴政,憨厚一笑。
公子高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弟弟,说着是让小鱼儿给完成心愿,其实目的是小鱼儿背后的父王啊,还说不心机?
赵子瑜不知道将闾的打算,听到居然是这个要求后,立马从笑眼弯弯变成了瞪大双眼。
“将闾叔父,小鱼儿虽然是能给你一些比较神奇的礼物,但是我也不是许愿池的王八,能满足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能任命别人带兵打仗的一天呢?
将闾翻动着手中的烤鱼,然后看了一眼公子高。
在公子高不太好的预感中,将闾开口了,“不会啊,高二兄早就和我说过了,小鱼儿很聪明,很厉害的,比其他人都很厉害的那种厉害。”
这话说完,公子高就接收到嬴政的死亡视线了,说好的要对外保密小鱼儿的能力,这个蠢货都干了些什么!
公子高欲哭无泪,特备委屈,只能打着哈哈。
“你真会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我的意思明明就是小鱼儿很聪明,我大兄很厉害。”
一边说,一边给将闾使眼色,让他适可而止,他作为二兄,一点都没委屈过他,他不能恩将仇报的。
“是这样吗?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小鱼儿的确是叔父遇到的孩子里面最聪明的。”
不知道嬴政和赵子瑜有没有相信,反正目前这件事是翻页了。
公子高在心里狠狠骂了一下这个弟弟,从小就会用这样的手段败坏自己在大兄心中的形象,现在还用这种手段影响小鱼儿,真无耻!
“将闾叔父你真的很想要上战场吗?”
因为嬴政在,所以将闾回答的十分果断干脆,“当然,这是我的愿望!”
赵子瑜不理解,将闾是秦始皇的儿子,可以说生来就是普通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为什么还会想着上战场呢?
他又不需要凭借军功获爵。
“不只是因为军功,更因为我喜欢战场,我崇拜像武安君白起和王翦老将军,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让热血为大秦而流。”
这话说的有点中二了吧,“即便战场刀光血影,有生命危险,叔父你也不害怕吗?”
将闾当然不怕,“之前看的一本小说里有句话写的很好,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①!”
听到这熟悉的句子,赵子瑜简直头皮发麻,这句话是自己审稿的时候给一本小说加的话,退一万步讲算是自己写的。
要是让君上知道,秦三公子之所以有战死沙场的想法,是因为看了自己润色的小说怎么办?
原本不想劝说的赵子瑜此刻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劝一劝的,万一……
秦始皇来一个帝王一怒,血流千里怎么办?
“你真的想要上战场?”赵子瑜还在纠结呢,就听到自家大父开口了。
将闾神色更加激动了,看来小鱼儿真的是锦鲤,能许愿!
“是真的!如果您这次能让我上战场试一试,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将闾真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嬴政抬起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看着将闾,把将闾看的有点毛骨悚然了,才表态。
“既然这样,那你这次去到战场后,就跟在王翦将军身边,如果他同意你上战场,我……我就在君上面前保举你做将军!”
嬴政这话简直触动了将闾的心。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前提是你能通过王翦将军的考验。”
将闾表示这个一点都没问题,对他来说很简单的。
赵子瑜不敢置信,自家大父就这样同意让君上儿子上战场了?
战场刀剑无眼的,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即便君上跟自家大父关系再好,还能好过自己的儿子吗?
“有两条鱼已经烤好了,高你带着小鱼儿去马车上吃吧,这边不是特别干净,别让小鱼儿吃坏肚子了。”
公子高明白嬴政是要把他和小鱼儿支开,十分配合的把满肚子的话的赵子瑜强行带走了。
嬴政选择性不听小鱼儿被带走时的挣扎。
“赵伯父……”将闾不知道嬴政要和自己说什么,只能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两个人,你还是叫我父亲吧。”
将闾应是。
嬴政也不跟将闾拐弯抹角,“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高和小鱼儿支开吗?”
将闾摇摇头,“儿子不知。”
虽然将闾嘴上说着不知道,但是他能猜出来或许是跟自己要上战场有关。
“刚刚小鱼儿在旁边我没有问的很清楚,现在我重新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好了面对战场的残酷了吗?”
将闾听到嬴政这样问,还以为他要反悔,立马表示,“儿子已经想好了,也想清楚了。
从前儿子在众多兄弟中并没有很突出,没有大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也没有二兄嘴甜会说话,讨人喜欢。
可以说除了有一身力气,武力强些就没有别的有特点了。”
嬴政想说他不需要跟其他人比,但是将闾没有给嬴政这个机会。
“儿臣后来了解了武安君的生平事迹,深深的被驰骋沙场的豪情折服,后来偶尔跟在王翦将军和王贲将军身后听一些战场上的故事,更加觉得心驰神往了。
儿臣想过了,儿臣的这身力气大概是可以在战场上发挥出来的。”
嬴政听完将闾描述完心中的战场后,冷笑开口,“了解了武安君的事迹,听过王翦将军讲战场故事?
如果我告诉你,他*们表述的只是战场惊险刺激的一面,只是胜利的豪情,只是光明开心,另一个黑暗面没告诉你呢?
你以为的战场是肃杀的,是建功立业的地方,但是实际上的战场是死尸遍地,是疫病横生,是亲眼看着熟悉的人死去,一次一次经历死别呢?
这样你也觉得战场很有豪情吗?”
嬴政的接连追问问的将闾哑口无言。
“你这些都没有了解过,你就说你喜欢战场?
你现在认为的都不过是幻想罢了。
你真以为看几个胜利的兵家故事,看基本惊险刺激的小说就是对战场有所了解,就能带兵打仗了吗?”
将闾被嬴政的几个反问激起了叛逆之心,“即便儿臣一开始没有资格带兵,但总有一天有资格,儿臣愿意等,也等得起!”
“你觉得你自己等得起,大秦可不一定等得起!”
接连反对的话让将闾开始爆发了,“父亲你现在反驳我,打击我,不也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揣测我,不想让我上战场吗?
我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只是因为我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而已,等我上了战场,我一定能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
您有何必现在就迫不及待阻止我呢?”
刚开始,将闾还有点害怕和敬畏,但是越说下去,将闾底气越足,到后面甚至敢和嬴政对视,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嬴政盯着将闾良久,缓缓叹了口气,“你记住你刚刚说的话,我期待你用事实反驳我!”
将闾惊喜,“所以父亲,您同意了?”
将闾有点不敢置信。
“但是我不是无条件的,我需要你通过王翦老将军的考验,不然你就滚回咸阳。”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第85章 赵子瑜犯了穿越者的通病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此刻王翦临时府邸里,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比阳光更能温暖赵子瑜的是她的研究完成了。
是的经过一个月的长途奔波,嬴政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前线战场。
只是为了安全,他们并没有到真正的一线,而是待在安全的后方。
与刚到战场就跟在王翦将军身边学习的将闾不一样,赵子瑜是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开启了几天的“闭门造车”。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赵子瑜的研究告一段落了,今天她就拉着暂时无所事事的公子高试验她的研究成果的。
之间赵子瑜站在训练场上,抬起右手,瞄准远处的稻草人,然后“咻”的一声,她一箭射穿了稻草人。
赵子瑜看了一下稻草人,“果然还是要换钢材才能达到一千多米的射程啊,现在用竹子做撑死了只有五百米。”
赵子瑜对改了七八遍的研究成果不是很满意,已经在心里每盘算着从哪里可以再改进一下了。
但是跟在赵子瑜身边的公子高非常满意,看着赵子瑜手上的武器仿佛看到了稀释珍宝一样,想要摸一摸。
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扔下一句“我去看一下稻草人”就跑开了。
公子高来到稻草人面前,百米开外的距离,箭矢深深扎进了稻草人的身体里,要他用力才能拔出来。
公子高目测了一下距离,然后问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秦军,“目前弓弩最远射程有多少?和小鱼儿的弓弩比怎么样?”
面对公子高的询问,沉浸在震惊之中的士兵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回答道,“目前最厉害的弓弩是曾经韩国的强弩,大约也是五百米的射程。
只是韩国强弩制作精良,将士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而女郎年纪小,制作弓弩的材料也是用的简单的竹子。
所以真要比起来,还是女郎的更厉害些。”
公子高听完后,心里有了底,“也就是说如果小鱼儿的武器好好制作,给会用的人,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士兵点头,给出了确切的回复,“理论上是的。”
公子高得到士兵的准确回复后,一刻不做停留跑回了赵子瑜身边。
然后终于伸出了手,像抚摸珍宝一样摸着刚研究出来的武器。
“这可真是个大宝贝啊,要是让父亲和王老将军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激动的!”
不仅是公子高痴迷,旁边的士兵们也探头探脑的,想一睹这个神兵利器的真容。
弓弩他们每个人都见过,甚至他们其中还有人是弩兵,本应该不会对这种常见武器惊讶的。
但是赵子瑜做出来的弓弩是能够连发的,不止威力成倍增加,而且弥补了弓弩因为单发只能用于防守和偷袭的缺点。
所以大家都想看看。
只是大家碍于赵子瑜的身份,不太敢放肆。
其他人不敢放肆,并不意味着公子高不敢。
公子高激动之余,顺手将赵子瑜抱了起来。
要不是赵子瑜一边护着自己的武器,以免伤人,一边厉声阻止,公子高都想把赵子瑜抛起来庆祝。
“小鱼儿,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研究出来这样的武器!你知不知道这个武器能给秦军增加多少实力!”
赵子瑜不敢居功,面对公子高询问武器的名字,赵子瑜也很诚实回答,“它叫‘诸葛连弩’,是一个叫诸葛亮的人研究出来了。
我不过是按照图纸复原了一下而已,算不得厉害。”
“都一样,反正我们家小鱼儿也很厉害就对了。”
公子高激动完之后才想起来问,“小鱼儿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研究武器的?”
这个问题在赵子瑜开始研究的时候,公子高就问了,只是当时赵子瑜说的是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公子高觉得现在就是时候。
听到这个问题,赵子瑜不免想到几天前将闾对着自己大父说要上战场的事。
嬴政给公子高使了个眼色,公子高就拎着赵子瑜的后衣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仲父,你放开我!快放我下来!”
被公子高拽着的赵子瑜不断的扑腾着,而公子高也是把赵子瑜带了很远才放下来。
赵子瑜接触到地的一瞬间,就往嬴政方向跑去,但是被公子高眼疾手快的又抓住了。
赵子瑜又被扛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居然想到,自家仲父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力气不小啊。
公子高像是能读懂赵子瑜的心声一样,好心给赵子瑜解惑,“如果我真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二叔母为什么要嫁给我呢?”
他家阿悦可不是只看脸的。
公子高轻轻松松扛着赵子瑜,但是赵子瑜很抗拒,“仲父,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大父!”
公子高掂了掂肩膀上的赵子瑜,“父亲和将闾有话要说,咱们还是给他们留出空间吧。”
说着就要把将闾烤好的鱼给赵子瑜,只是一路奔跑,加上和赵子瑜“缠斗”了一会儿,鱼已经看不出能吃的样子了。
“要不然仲父给小鱼儿再找些别的?”
赵子瑜当然决绝,“仲父,你知不知道,大父和将闾叔父要谈的是上战场的事!”
公子高翻着其他的能吃的东西,“我知道,刚刚将闾说了。”
“那你知不知道,万一将闾叔父在战场上受了伤,或者失去生命怎么办?”
这个问题,早在将闾想要上战场之前就和公子高谈过了,“战场上生死有命,每天都会有将士死去的,不是什么新鲜事。”
赵子瑜非常激动,“但是将闾叔父不能受伤,不能死啊。”
公子高以为赵子瑜是不愿意身边的亲人朋友受到伤害,于是安慰道,“你要相信将闾,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
而且不能因为你和将闾关系好就不让他做喜欢的事情吧。”
公子高的解释并没有说服赵子瑜,“但是将闾不是普通人,他是君上的儿子啊。
如果将闾叔父只是我的亲叔父,他想要上战场,完成他的梦想,实现他的愿望,我一定竭力支持。
但是他是君上的儿子,就不能!”
赵子瑜强调了两遍君上的儿子这个几个字,试图点醒自家憨憨仲父。
古今中外,皇帝的儿子战死沙场,带兵的大臣能有好下场吗?
保不准他们家在大秦灭亡前就被夷三族了。
这样也挺好,不用经历秦末混乱了,赵子瑜忿忿的想着。
但是被点的公子高回忆起曾经他做什么别人都要在旁边说注意秦公子的身份的时候。
他养宠物,别人说秦公子不该沉溺玩乐;
他上台表演戏剧,别人说秦公子放下身段,败坏王室尊严。
无论他做什么他都是错的,秦公子这个身份好像束缚了他很多。
现在再听到小鱼儿用“秦公子”三个字要求将闾的时候,公子高爆发了,“且不说正因为将闾是君上的儿子,所以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退一万步讲,将闾后面身先士卒、战死沙场,那也是他的选择。
百姓能死,君上的儿子,大秦的公子就不能死吗?”
公子高这话说的是有点强硬、冷漠了。
赵子瑜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公子高的这个想法很正确。
人人平等就是无差别的平等。
但是这个思想哪怕到了千年之后都不一定能完全实现,更别说现在这个刚步入封建时代的社会了。
仲父的思想算是超越时代了吗?
良久,赵子瑜憋了半天憋出一个问题,“仲父,你是学的道家和墨家的杂交吗?”
虽然先秦时期的诸子百家中,很多都提倡过人人平等的观念,比如儒家、道家、法家、墨家……
但是儒家提倡的是有差别的平等,墨家提倡“兼爱”,就是无差别的爱,看起来公子高倾向于墨家。
但是公子高刚刚表现出来的想法比墨家更加疯狂一点,有种道家的狂士之风。
公子高并不觉得自己是道家或者墨家,非要说的话,就是杂家。
再说了,“小鱼儿你也跟其他人一样开始定义谁是哪一家了吗?仲父记得你也是都学又都不学的人啊。”
赵子瑜暂时不想和公子高讨论学派问题,“仲父你觉得君上的儿子和普通人没有区别没用,其他人不这样认为。
其他人都觉得有区别之后,你就成了异端了。
君上的孩子就是比贵族的孩子珍贵,贵族的孩子就是普通百姓的孩子值钱。
这是错的,但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就没法办和大众抗衡。”
“那小鱼儿你为什么要回去?”
赵子瑜想也不想,回答道,“阻止大父让将闾叔父上战场,即便阻止不了,最起码不能让大父趟这趟浑水。”
公子高听到赵子瑜斩钉截铁的回答突然笑了,“小鱼儿是不是觉得自己学了一点神仙本事,就是无所不能了,想拯救所有人?”
赵子瑜被这话说的一愣。
“小鱼儿,我从你想做的、已经做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你其实已经是把自己当成了神仙,妄图改变他人的人生。
将闾想做什么,是他自己决定的,父亲想不想让将闾上战场也是父亲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都是他们的选择,既然是他们的选择,何必做那个坏人呢?”
赵子瑜不懂,“如果我说将闾叔父会死,我们家也会灭亡也不告诉吗?
即便是知道结局不好也不后悔吗?”
公子高笑了,“神仙没告诉小鱼儿,人的乐趣在于在未知和困难中杀出一条生路吗?
将闾小时候挺喜欢舞刀弄枪的,或许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生来就是在战场上的呢?
你现在不让他去,不就是剥夺了他的选择权利吗?
至于小鱼儿你说的战死沙场,做一个征战沙场,为国而死的人总比在咸阳城默默无闻好吧。”
公子高说到最后只有一个意思,“小鱼儿,你是人,不是神。
你才4岁,你不应该把所有的事情扛在身上,你大父,你父亲,包括我,我们这些长辈应该在这个时候帮你遮风挡雨的。
所以做你想做的事,你要相信我们,一切困难都能给你摆平的。”
这番话对赵子瑜来说不说是醍醐灌顶,也算是当头一棒,让赵子瑜冷静下来了。
此刻赵子瑜终于意识到,她犯了穿越者的通病了。
赵子瑜反思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公子高,“仲父,小鱼儿做什么你们都能护住吗?”
公子高弹了一下赵子瑜的脑袋,“除了造反,其他的你大父能保护好你的!”
回忆到此结束,公子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和小鱼儿你做武器有什么关联吗?”
赵子瑜摸了摸自己的弩箭,“我这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我之前说要送给将闾叔父一份礼物还没兑现呢,现在既然他一定要上战场了,我就想着做一个容易防身的武器给他。”
赵子瑜想通了,既然阻止不了叔父上战场,那她可以做防身武器,保护叔父。
“不过现在做出来的弓弩还没有到我满意的地步。”赵子瑜还想要在改进改进。
赵子瑜拨弄着用竹子做的弩身,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用铁或者钢做出来的会不会好一点?
但是制造铁器的话,就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随意支配的了。
公子高正嫉妒自家三弟呢,就看到小鱼儿往外跑了,“小鱼儿,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大父和王翦老将军加投资!”
虽然听不懂,但是公子高本能的跟了上去。
第86章 实在不行就用离间计嘛
在赵子瑜和公子高讨论弓弩的时候,嬴政和王翦在一块儿呢。
此时嬴政刚刚完全巡视完军营,正带着王翦和几名副将往住所走去,“过会儿王将军先留一步,跟寡人说说目前战局情况。”
此刻嬴政心情好不错,巡视下来的总体情况他还算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也有心情跟王翦开玩笑,“实在是最近事情太多没来得及立刻召见将军,将军可不要怪罪朕啊。”
王翦看出嬴政没有上纲上线的意思,自然且随意。
因此他也没有毕恭毕敬的样子,而是插科打诨了一句,“只要君上多给臣一些金银财宝,臣就死而无憾了,更不用说怪罪君上了。”
嬴政笑骂道,“王老将军怎么越老越顽童了?”
“君上总归不会让臣吃亏的。”
“行了,之前赏赐的还不够?你要是把楚国灭了,寡人再多赏赐你一倍!”
嬴政和王翦随意说了一会儿之后,嬴政想起来还有件事要问清的。
“将闾这孩子最近怎么样了?”
之前将闾非要上战场,嬴政拗不过,于是让他自己提前到王翦身边跟着学习。
按照时间算算也有个十天半个月了,现在难得有时间,嬴政就想知道将闾适不适合。
听嬴政提起将闾,王翦就想起来十天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刚和楚国进行一轮小范围的打斗,鸣金收兵,他在营帐内看着副呈报上来的战况。
猝不及防就听到外边小兵前来通报,“将军,外面有位自称是公子将闾的人前来,说是奉赵御史的命前来投奔将军的。”
王翦放下手中的竹简,与副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明白。
他们是知道君上化身御史大夫,带着公子高和公子将闾以及小公主来战场巡视的。
只是按照路程计算,不该是这个时间到啊。
疑惑归疑惑,王翦也没有把人晾外面的意思,“快把人请进来。”
他要问问是什么情况。
将闾一进来,没等王翦问,就一股脑的全说了。
听完之后的王翦皱起了眉头,“君上就那么轻易答应公子自己来战场了?”
王翦觉得这事儿做的有点胡闹,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将闾不觉得会有危险,还沉浸在马上就能实现愿望的喜悦中,“不会有危险的,父亲给我安排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保护我。
而且我过来是跟着将军学习的,也不怕危险和困难的。”
说完还表示,他什么都能干,请王翦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就有所顾忌,“我来战场就是证明自己可以的!”
王翦抿了抿嘴,绞尽脑汁回了一句,“现在刚和楚军交战,公子如果不嫌弃,可以先跟着他们一块儿收拾战场。”
有事情做的将闾自然没什么意见,充满雄心壮志的跟着干活了。
只有王翦心情复杂,不知道嬴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此时,又被君上问到的王翦依旧心情复杂,他回忆了一下将闾最近的表现,斟酌了一番后开口,“回禀君上,公子将闾自从跟在臣身边,一直都非常认真,吃苦耐劳,可见决心毅力之强。”
嬴政步伐一顿,转身看着王翦,“王将军你不老实啊,寡人不要听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
于是嬴政阻止了王翦继续套公式夸人,“寡人想问,将闾是否真的适合战场。
寡人听说这孩子第一天跟你去前线的时候,看到堆积成山的尸体,不仅呕吐,还吓得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见嬴政提起了这件事,王翦也不好隐瞒。
当时将闾刚去收拾战场的时候,看着满地残骸,秦军、楚军都有,的确反应大了些,不过王翦觉得这是正常现象。
“第一次接触战场的人,猛然间看到这样惨烈的景象,有呕吐和被吓得做噩梦是正常现象,公子已经做的很好了,臣年轻时第一次上战场也不比公子做的好。”
听着王翦的解释,嬴政只是微微点头,没说什么话。
王翦看着嬴政这不表态的样子,试探的问了一句,“君上是不愿意让公子上战场吗?”
嬴政诧异的看了一眼有这种想法的王翦,王翦还以为是自己猜到了嬴政的心思,于是建议道,“如果君上不舍得公子上战场,臣可以配合君上,让公子认清现实,乖乖跟着君上你回咸阳。”
王翦想的很清楚,虽然将闾是一个有点天赋的、可以培养的好苗子,但他不是不可替代的。
如果君上换一个人,比如王翦非常看好的大牛,他肯定就不乐意割爱了。
好在嬴政并没有这个想法,“将闾要是真的合适,那就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原本嬴政就没打算插手将闾的选择,他能记得询问一下情况还是因为小鱼儿最近几天总是在念叨得将闾上战场受伤、殒命怎么办。
念叨的次数多了,嬴政也被传染了担心的情绪,不得不多想了。
听到嬴政的保证,王翦也做了保证,“公子虽然与百年难遇的天才有差距,但是正常带兵打仗的天赋还是有的,”
有了王翦的保证,嬴政也不再问将闾的情况,正好嬴政的营帐找到了。
所以嬴政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将闾的事情,而是带着王翦进去详谈秦楚之间,这场仗该怎么打。
嬴政率先走到桌上打开的舆图面前,将自己这几天巡视了解的情况大致分析了一下。
如今看似秦军屡屡大胜,实则疲累不堪。
“就拿寡人到来前打的那场仗为例,伤亡人数比刚到的时候多了三成。
寡人不相信这几个月的时间楚军就能将战斗力提高一个档次,所以问题还是出在了咱们秦军身上。”
即便是不愿意,嬴政也要说一句,“如果寡人分析的没有错,战事再拖下去,战局就会变得更加多变,到时候即便秦军还能打赢,那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嬴政的分析大致都是对的,是秦军目前面对的困境。
王翦叹了口气,十分苦恼,“回禀君上,自从臣与楚将项燕对垒打了几次胜仗后,项燕一直龟缩在城内不与臣起正面冲突。
他不正面打,但是经常背后搞小动作,动不动偷袭,所以臣才原地安营扎寨,想着跟他打消耗。
但是次数多了,咱们士兵毕竟是远道而来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您也知道。”
王翦说完,看了一眼嬴政面色凝重,于是跪下请罪,“君上,不是臣不愿意跟楚将打,实在是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们都不出手啊。”
王翦不是曾经的武安君白起,项燕也不是赵括,王翦没办法复刻当初的长平之战。
这点嬴政也不怪王翦,只是问了一嘴,“强行进攻不行吗?”
王翦摇摇头,这个方法他当然想过,“只是强行攻城也需要做好准备,否则贸贸然攻城只会白白浪费将士性命。”
听到这里,嬴政问了一句,“不知将军可有对策了?”
“原本臣是打算派人截断楚军粮草,让他们陷入饥荒之中,等他们粮草耗尽之时,就是我军攻城之日。
而且,按照臣得到的消息,此刻楚军手中的粮草只够他们吃一个多月了。”
这也是前几天楚军小范围骚扰的原因了。
对于这个计策,嬴政没什么意见,“具体计划王将军自行安排即可,寡人不会做过多干涉的,寡人只要最后的胜利结果。”
嬴政的要求并没有强人所难,所以王翦立刻表明自己的决心。
不过顿了顿,王翦还是想说,“君上,与楚军对战进一年的时间,臣不下十次和楚将项燕交过手,也研究过此人的兵法能力。
不是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项燕绝对是个简单人物。”
嬴政这下来了兴趣,“能让王老将军说出这样评价的人可不多啊,寡人倒想知道此人与王老将军比如何?”
“他正处于年轻力壮的巅峰期,臣已年迈,怕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听到这个评价,嬴政更加好奇,“此话何解?”
王翦回忆起和项燕正面交手的那次对决,“论兵法、谋略,臣比项燕年长许多,实战经验更是多了不少,所以这点他不如我。
但是个人素质上面,臣与之交手,被他挥舞的刀枪震得手臂发麻,他很有可能是天生力气要大于一般人的,所以这点上看,臣不如他。”
王翦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项燕的威胁让臣想到了曾经的赵将李牧。
不过君上也不用担心,臣已经挖掘出一个天生神力的小将了,待他成长起来,未必不能与项燕一战。”
嬴政看着最后转了一个弯的王翦,“王老将军怎么还跟寡人打哑谜了。
等你所说的小将成长起来,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既然你提到了李牧,那可以用对付李牧的方式除了项燕岂不省事。”
除掉李牧的方式也很简单,大秦惯用的离间计而已。
所以嬴政的意思就是重启离间计,“寡人这就吩咐李斯,让他带人筹划离间计。”
“君上,若是使用离间计,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两年的。毕竟这位目前还是楚王的心腹。”
王翦想让嬴政知道这里面的时间成本,好在嬴政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你这边正常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离间计让李斯去想办法,不过是多一手准备的事。”
一次性攻城成功,嬴政当然开心,但是要是攻不下来,嬴政也做好了拉长战线的准备。
既然嬴政有了准备,王翦也就放心了,他说这么多也有一个原因就是万一战线拉长,自己不要反中离间计才好。
正事谈完后,嬴政也有时间问王翦,“将军刚刚说的,找到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小将,不只是哪一位?”
“说到此人,还跟君上你有缘的。”
这个说法,嬴政就更感兴趣了。
“他叫大牛,之前小鱼儿被绑架的时候,他出手帮过小鱼儿。后来他们村遭了难,他就从了军。”
原本大牛只是一个普通的、吃得多的士兵,在王翦偶然巡视中发现了他天生神力,再经过一番了解之后发现他还救过赵子瑜,于是破格让他跟在身边。
现在也算是王翦亲信之一了。
听完之后,嬴政也很感慨,“寡人倒是很想看看这人了。”
“若是君上想见,臣马上派人把大牛叫过来!”
嬴政拒绝了,“寡人还在这里,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是他们训练的时间,就不要打扰了。”
不过嬴政想错了,他刚说完这话,赵子瑜就把人送到了嬴政面前。
第87章 遇事不决,嬴政兜底
“大父,小鱼儿来找你了!”
赵子瑜激动的声音就这样从营帐外面传到了嬴政耳朵里。
赵子瑜说完,后面紧接着跟着的就是公子高的声音,“小鱼儿等等你仲父我啊!将闾,你抱小鱼儿能不能走慢点!”
然后就是将闾嘲笑的声音,“高二兄你自己不行,就要多练!”
吵闹间,嬴政的营帐就被这群人推开了,嬴政和王翦早就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这时候嬴政才看清来人,赵子瑜被将闾抱着,后面跟着追了一路还有点小喘的公子高,以及旁边一脸憨厚样子的大牛。
王翦将视线落到抱着赵子瑜,笑的一脸得意样的将闾和穿着秦军衣服,一脸憨厚样子的大牛身上,不确定的问道,“你们这个时间怎么会在这里?”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间将闾和大牛要么在训练,要么在巡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赵子瑜、将闾、大牛三个人异口同声,“我们找将军有事!”
这么大的阵仗,王翦是真的没想到,“都有事情?同一件吗?”
三人齐刷刷摇头。
“那一个一个说吧。”
赵子瑜抢先一步,“大父,曾外祖父,我有一个好消息……”
将闾也不甘示弱,“御史大人,王将军,我要上战场……”
看到将闾要抢自己的话,赵子瑜急了,“将闾叔父,我先说,我的事情比较重要!”
“不行小鱼儿,叔父的事情更重要。”
“叔父,你就不怕我不给你礼物了?”
……
就这样,将闾和赵子瑜正事没说就吵了起来,一边的大牛默默咽下了那句,“属下大牛,有事禀告。”
赵子瑜和将闾越吵越激动,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嬴政揉了揉脑袋,有点手痒,想打儿子了。
王翦看了一眼嬴政,接到嬴政的示意后,阻止了两人继续说没营养的话,“都安静,大牛你先说。”
大牛接到王翦的命令,抬眼看了看上位的嬴政,按下心中对其威严的敬畏。
“启禀御史大人,王将军,我们小队探查敌情时发现,目前楚军内部不知道从何处运来了粮草,那些粮草能很大程度上能缓解楚军一个月后断粮的危机。”
闻言王翦皱眉,“不应该啊,楚军派去向楚王求援的书信都被我们拦了下来,而楚王负刍派过来押运粮草的,连人带物资也都被我们拦截了。
按道理来说,双方不能进行消息互通,那项燕的粮草哪里来的?”
王翦甚至都开始猜测秦军是不是内部出了叛徒。
嬴政心里嗤笑,看来咸阳的楚国贵族还是没忍住要动手了啊,也不知道扶苏能不能抵抗的住。
对于晚间的疑惑,大牛有自己的看法,“将军,我当时埋伏时发现,虽然押运粮草的人悬挂的是楚王的旗帜,但是我悄悄打晕一个押送粮草的人,从他身上发现了一块令牌。”
说着就把令牌呈给了嬴政和王翦。
只看一眼,嬴政就认出来了,“景氏令牌?”
嬴政和王翦对视一眼,“景氏为什么要打着楚王的名号给项燕送粮草?”
难道楚王负刍已经吸收了景氏的全部势力了?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啊,嬴政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王翦安慰道,“万一不是楚王负刍接收了景氏,而是景氏有了其他的野心呢?
这位楚王上位就开始着手削弱楚国贵族的势力,估计几个贵族已经忍无可忍了,准备朝楚王动手了。”
嬴政冷笑出声,“如果真是这样,那楚国真的是没救了。”国难当头居然还想着内斗,蠢笨不堪。
“御史大人,无论事实是什么样子,趁他们缺粮攻城的办法却是要缓一缓了。
我先派人去打探清楚楚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嬴政点头,他总有一种预感,楚国内部要出现动乱了,或许这是一个机会,“王将军不用担忧,或许这对咱们来说未必是坏事。”
本来还觉得楚王信任项燕,离间计需要很长时间,现在嘛,不一定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嬴政和王翦交流完信息之后,十分赞赏的看着大牛,“果然同王将军说的一样,是个可造之材。”
大牛喜形于色,立刻笑开了花,“多谢赵御史夸奖!”
夸奖完大牛几句后,嬴政终于有时间处理自己头疼的孙女和儿子的事情了。
“小鱼儿最近不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说是要给大父惊喜吗?现在惊喜做好了?”
赵子瑜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小鱼儿这是什么意思?”嬴政看不懂。
赵子瑜抬起自己的手臂,示意嬴政看她手臂上的弓弩,“大父这就是小鱼儿要给你的惊喜。”
说完朝公子高伸了一下手,公子高立刻意会,将竹箭递了过去。
然后,赵子瑜在嬴政和王翦一头雾水中,在他们面前演示了一下她制作的□□威力。
五箭齐发,竹箭入木三分。
此时此景,公子高推了推将闾,“这次不错,惊讶的时候没有再流口水了!”
当时赵子瑜跑着要去找嬴政要投资,半路碰上了结伴也要找嬴政的将闾和大牛。
看到赵子瑜,大牛立刻开心的跑了过去。
朋友相见,分外眼红,大牛关心询问了一番赵子瑜后,说道,“小鱼儿,在这里见到你真好!”
赵子瑜在这里见到大牛也很开心,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然后将闾不急不慢的声音传了过来,“小鱼儿刚刚跑这么急做什么?”
说完还看了一眼身后的公子高,像是在说连个小孩子都照顾不好。
公子高委屈。
赵子瑜看大大牛很开心,但是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候,简单寒暄了一下后,赵子瑜和将闾解释道,“我要去找大父,给他看一样武器。”
赵子瑜的话引起了将闾和大牛的好奇,“什么武器?”
赵子瑜顺势给他们也演示了一遍,不出意外,是刚刚公子高同款震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所周知,士兵对武器的渴望绝对是最纯粹,最强烈的。
射出箭矢之后,*赵子瑜依旧很不满意,“现在是竹子做的威力一般,要是换一些好的制作材料,威力能翻倍!”
这话又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表明自己的要求。
“所以你是要去找你大父要好的制作材料?”将闾摸着赵子瑜的弓弩问道。
这时公子高插了一句嘴,“将闾,擦一擦你的口水!”
下意识听话的将闾还真跟着指令做了插嘴的动作,然后就听到公子高的爆笑。
将闾冷冷摔下一句“无聊”后,又重新跟赵子瑜交谈,甚至表示小鱼儿如果不介意,他也可以提供材料的。
只要赵子瑜能给自己打一个专属弓弩做回报就够了。
赵子瑜摇摇头,“这是要给大父和曾外祖父看的,最后量产出来才能发挥更大的用处。”
将闾泄了一半的气又被赵子瑜后面的话救了回来,“将闾叔父你别着急,这个弓弩做好了,怎么可能不给你一份呢?”
将闾满意点头。
接着赵子瑜就凑到将闾耳边,“而且我之前也说了要送叔父你一个礼物,我不能食言的。
那是比弓弩还要厉害的武器,绝对值得期待!”
还要厉害!
这四个字让将闾转移了注意力,“还有什么能比这套□□威力大呢?”
赵子瑜自信点头,既然都想都用铁来做□□材料了,那在有现成配方下,顺手搞一个高炉炼铁的方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感谢系统没日没夜的看书找有用的东西,组织会记住它的付出的,空间里被压榨的不成猫样的007系统小九表示不信。
“一把削铁如泥,吹毛利刃刀剑如何?”
每一个爱好兵器的男儿都对神兵利刃毫无抵抗能力,将闾也不例外。
凭借着对赵子瑜迷之信任,将闾分毫不做怀疑,激动的将闾抱起赵子瑜就往嬴政营帐处走去。
期间还不断问赵子瑜他的宝剑什么时候能做好。
此刻将闾看着身边的公子高,他觉得公子高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于是刺了一句,“高二兄是不是嫉妒的流口水了?”
“我为什么要要嫉妒?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公子高有点破防。
“嫉妒小鱼儿要给我做锋利的宝刀,而二兄你什么也没得到。”
“我是小鱼儿的仲父,怎么可能只给你礼物不给我,简直可笑!”
这俩兄弟又开始了,不过嬴政等人半点眼神都没给。
“小鱼儿,曾外祖父是不是能理解为,如果弓弩用料更加精细一点,更加量产一点,是可以组成一支威力更大的弓弩兵的?”
赵子瑜点头,“不仅如此,这种弓弩是绑在手臂上的,适合埋伏,还有一种是将其做大,绑在战车上,那种不仅连发的箭更多,而且射程会更远。”
赵子瑜跑到一处桌子前,摊开一张白纸,简单几笔就勾勒出巨型弓弩战车的雏形。
“大概是这个样子。”赵子瑜将其举给嬴政看。
其实赵子瑜所画的弓弩战车更加接近宋朝时期的“床子弩”,就是一架弩炮联装着两张弓或三张弓,利用多弓的合力发射箭的机器。
这种弓弩战车结构非常巧妙,弓弦的张设处甚至利用了滑轮,射程可达到一千五百米左右,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先进开挂的存在。
赵子瑜捏了捏手里黄□□叹了口气,空有配方却找不齐配料有什么用啊。
甚至她现在连黑□□都凑不齐,所以用炸药改变战局就是痴心妄想了。
嬴政不擅长军事,所以不太懂弓弩战车的厉害。
但是王翦一下子就能看出,这绝对是攻城守城的利器,再配上装在手臂上的连弩,大秦这是又增添了两个威力强大的兵种啊。
王翦高兴之余,立刻恭喜嬴政,“看来这是我大秦天命所归的象征啊。”
嬴政也很高兴,立刻问赵子瑜量产的可能性大不大。
其实嬴政不用问也知道,都是竹子做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难度的。
“低级一点的量产没什么问题,更高级一点的就需要改良炼铁技术了。”
嬴政懂了,小鱼儿是有办法的。
赵子瑜从怀里摸出了一幅高炉炼铁技术的图纸,毫不避讳的展示在嬴政面前,“简单来说,温度越高,得到的铁的纯度越高,铁的性能就越好,所以高炉炼铁的方法是目前得到铁的纯度最高的。
只是高炉炼铁的原理和过程我也不是很懂,只有这份图纸,需要大父你找人研究的。”
毕竟前世的赵子瑜只是一个文科生,理科的内容早就忘记了。
嬴政拿过图纸,自己也不明白,不过他不明白没关系,找看得懂的就行了。
“小鱼儿放心,大父会有办法的!”
第88章 将闾的嫉妒
日色西斜,军营中的士兵结束了一天的操练和巡逻,大家三三两两的回营帐中吃饭、休息。
铁柱大口扒拉着碗里的饭,没一会儿就吃完了,然后一脸神秘的跟同乡的狗蛋说起了今天从陈百将那里听到的消息。
“我听说今晚御史大人的儿子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表演。”
狗蛋没有铁柱吃得快,一边咀嚼着,一边不在意的搭话,“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陈百将说的,那还能有假。”
大秦军队的编组方式是根据所有兵力确定出统帅;统帅下面就是若干个将军;将军下面是校尉,一部一校;部下面是曲,长官称军候。
曲下面就算是基层军官了,千人设二五百主,五百人设五百主、百人设百将、五十人设屯长、十人设什长、五人设伍长等等。
所以铁柱说的陈百将就是管理一百人的基层小军官,不大不小。
狗蛋听到是陈百将说的,更不信了,“陈百将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难道很高吗?”
上次他说要给自己说亲,结果自己高兴了半天,临了才知道说亲的女方已经嫁人了。
“你别不信,我下午还看见几个从咸阳来的小郎君小娘子,在东边空地上来来往往的布置场地呢。”
铁柱觉得,可能就是要在那边给他们表演的。
“狗蛋你知道戏吗?
这是咸阳才流行起来的东西,我小弟写信给我的时候还跟我提起过,说是有一次农闲,一群人到我家田埂上表演了一次《月姬神女》的故事,特别好看。
戏好看,演月姬的女郎也好看!”
说到这里,铁柱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也看到《月姬神女》的故事,我还没看过呢。”
狗蛋抹了一下嘴巴,提醒铁柱,“就算御史大人的儿子要安排表演,那也是那些将军或者军官才能看得。
咱们就是普通的士兵,怎么可能这么幸运。”
狗蛋的话像是给铁柱浇了一桶冷水,“我就想想啊。”
“别想了,咱们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接着训练呢。”
就在这时,营帐外面传来了一阵骚乱,铁柱和狗蛋对视了一眼,然后跑了出去一看究竟。
出来才发现,刚刚他们口中的陈百将正站在高处,说着话。
“都看看人都到齐没,没到齐的互相找一找,催一催,到齐了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听到这话,大家立刻回去找人,没多久人就都到齐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也不卖关子了,今天御史大人的儿子在东边空地处要给咱们表演戏曲呢,到时候你们可都要去啊。”
此话一出,这些秦军立刻大声议论了起来。
铁柱还用肩膀推了一下狗蛋,语气十分开心,“我就说有表演可以看,你还不信。”
“因为咱们将士人数多,所以表演分了好几次,咱们比较幸运,是第一批选中的,到时候拿出我们的精气神来,别给咱们曲丢人!”
大伙儿纷纷应是。
这边秦军都通知到位了,公子高那边也在积极筹备着晚上的表演。
大家都抱着来边境第一场演出绝对不能出错的心态,忙前忙后的。
只有公子高坐在椅子上,嘴里吃着肉干,仿佛跟自己无关一样。
赵子瑜好奇问道,“仲父,你不紧张吗?”
公子高嚼完一口肉干,说道,“按你的话来说,仲父我是总导演,是他们的主心骨,我要是都紧张了,他们这群没什么经验的岂不是更无助了?”
公子高这次带过来的是他们刚培训好的新人,想着带过来见见世面,回去就能挑大梁了。
赵子瑜觉得有道理。
转眼就到了晚上表演的时候了。
这次表演的曲目是《精忠报国》,是公子高新找人编写的,经过了赵子瑜的加工。
整个故事讲的是一个贫苦出生的少年韩勇,为了改变家里贫困的现状,毅然决然从军,然后官至大将军的故事。
故事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讲的是少年韩勇早年生活困苦,家中寡母辛苦把他抚养成人,但是经常遭同村的欺负,于是小小年纪的韩勇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功成名就的。
正好机会到了,秦军正在招募士兵,为了搏一个未来,韩勇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从军之路。
第二部分讲的就是初露头角的韩勇凭借着自己的天神神力和用兵如神的天赋,短时间就成为了一名百将。
然后成功进入了当时统帅的眼中,在统帅的帮助下,一路杀敌晋升,最后还娶了统帅的女儿。
第三部分讲的就是成为统帅女婿的韩勇得到了统帅的全力支持。
正好此时大秦边境遭遇敌国的骚扰,已经是小将军的韩勇挺身而出,不仅制敌千里,而且百战百胜,为大秦统一立下了汗马功劳。
最后的最后,韩勇凯旋而归,已经成为天下之主的秦王对其加官进爵,完成了一个贫困小子到重臣王爵的转变。
在台下,将闾听完公子高绘声绘色的剧透,难得发出了一个质问,“这故事是谁想出来的?”
赵子瑜积极举手示意,“是我是我,怎么样很不错了。”
赵子瑜在其中不仅融入了中华上下五千年里许多名将的故事,什么封狼居胥,勒石燕然,能加的都加了。
而且还加入了前世爽文小说的梗,力求能让将士们亲切带入进去。
“小鱼儿,你确定这些人能带入到故事里面吗?他们不会觉得很不现实吗?”
将闾已经不想计较谁带坏小鱼儿的问题了,他就光看这个故事,就能找出很多逻辑错误。
“一个统帅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贫民?从野小子到大将军这么大的跨度也太不现实了。”
“将闾,这只是一个小说,荒诞的,超脱现实的小说,没必要这样吹毛求疵。”
公子高不满将闾的挑刺。
“我这不是挑刺,而是合理指出问题的不足。”
公子高指了指看的津津有味的将士们,“你看他们就很喜欢啊。”
仿佛是应和公子高的观点,观众席中有个很明显受了感染的士兵站了起来,激动的鼓掌,甚至还吼着刚刚台上主角的台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将闾定睛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大牛。
大牛此时也看到了角落里的公子高一行人,以为刚刚将闾是在叫他,于是过来了。
此时大家才发现,大牛面上还带着激动的潮红,并且还在手舞足蹈的讲着刚刚的故事。
显然大牛的代入感不是一般的强,主角是贫苦出身,好巧,他也是;
主角天生神力,力大无穷,好巧,他也是;
主角刚进军营就凭借自己过硬的素质被统帅看中,好巧,他也是;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大牛未来也一定能位极人臣的!
说着大牛目光灼灼的看着赵子瑜,“小鱼儿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到加官进爵的!”
绝对不辜负赵子瑜对自己的期望。
赵子瑜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她在润色主角的时候真的忘了大牛,她是按照韩信、卫青、霍去病来塑造的。
不过既然大牛都这样说了,赵子瑜还是很贴心的给了鼓励,“我相信大牛你一定能成功的。”
有了赵子瑜的亲口鼓励,大牛更加干劲十足,仿佛立刻能再训练一个时辰。
将闾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不同意!”
赵子瑜高高兴兴送走大牛,转身就听到了将闾的一身不同意,满脸问号。
公子高同样如此,“将闾,你不同意什么?”
不知道将闾脑补了什么,他脱口而出就是,“我是不会同意小鱼儿嫁给刚刚那个蠢小子的!”
这话几乎是将闾对着公子高吼出来的。
公子高和赵子瑜面面相觑,“叔父,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要嫁给大牛的?”
大牛多大她多大,真的想太多。
公子高也点点头,“就是,小鱼儿喜欢的是墨家那个相里明。”
“仲父,你也别胡说八道!我和明哥哥只是好朋友。”赵子瑜气急,叔父胡乱脑补也就算了,仲父还在造谣。
公子高随意敷衍赵子瑜的解释。
将闾不管相里明是谁,反正就一个意思,小鱼儿不能嫁给一个平民受苦。
赵子瑜看着两个越说越离谱的大人,丢下一句,“你们脑子不好了!”就跑开去找嬴政告状了。
留下公子高和将闾两个人。
“你怎么突然觉得小鱼儿会嫁给大牛?总不是因为刚刚那个故事吧?”
将闾白了公子高一眼,“怎么可能,还不是因为我在王老将军身边的时候,满耳朵都是王老将军对大牛的欣赏,甚至打算把人变成王家人。
这个意思不就是准备联姻嘛。”
将闾就不明白了,大牛虽然的确很优秀,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但是不至于牺牲了一个王家女郎吧。
“万一王老将军把想法动到小鱼儿身上怎么办?”
公子高诧异的看着将闾,“你是最近在军营待太久,待傻了?
小鱼儿可是大兄的女儿,父王的孙女,是个什么身份,婚事轮得到王老将军做主吗?
王老将军就算嫁重孙女都不可能嫁小鱼儿的。”
公子高看着还不是很高兴的将闾,突然聪明了一下。
“之前还以为你和大牛关系不错,没想到是我看错了,你这哪是和他关系好,你这明明讨厌人家啊。”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他的。”
将闾连忙否认。
“对对对,不是你讨厌人家,是你嫉妒人家。”公子高一针见血的挑明将闾的小心思。
将闾有点被说中心事的气急败坏,“二兄你别胡说,我为什么要嫉妒一个平民小子!”
公子高很有理由,“也许是因为你嫉妒人家比你受王老将军的看重呢。”
公子高随口一说,还真的说对了。
将闾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也没有到嫉妒的地步,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虽然出身乡野,但是比我更得王老将军的喜爱。
起初我以为是他天生神力,在战场上能所向披靡,所以王老将军才高看他一眼。
但慢慢接触后才知道,我和他的差距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见识带来的,如果给他和我一样的机会,他比我厉害。”
公子高懂了,自家三弟这是碰上天才之后有点怀疑人生了。
话说,这个大牛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吗?
“我有一种预感,只要给他机会,给他和我一同竞争的机会,他绝对能压我一头。”
而这正是将闾不愿接受的。
公子高安静的听完将闾的话,然后安慰道,“天才少有,世界上多的还是普通人。
你看到和他的差距,也不能忽视自己的优点吧。在我看来你就很优秀了,能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在我们亲人眼里,你很棒了。
我相信,即使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
之前小鱼儿跟我说过,不要和别人比,要和自己比,曾经的自己才是现在自己该超越的对象。
至于你说的,你和他在一处,一定会被他压一头,这还不简单,到时候跟父亲说一声,你在东,他在西,或者你在北,他在南不就行了。”
公子高也知道自己的几句劝慰不可能立刻缓解三弟心里的疙瘩,还需要将闾自己想开才好。
“没想到小鱼儿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很通透啊。”将闾转移了话题。
“可能是梦中的仙人传授的吧。”公子高觉得将闾现在心情好了点,至于嫉妒,也不知道小鱼儿那边有没有办法。
第89章 项燕的纠结
即使戏台上的戏已经表演结束了,大秦将士们激动的心依旧没有平复。
于是他们借着篝火开始唱歌、跳舞,开启了新一轮的玩乐,大有直至天明的意图。
另一边,楚将项燕的房间里也是灯火通明的,只是与王翦他们的快乐不同,项燕此刻愁容满面,动不动就叹气。
“父亲,这么晚把我和弟弟叫过来也就算了,从我和弟弟进来,你一句话不说,就一直在叹气做什么。”
项燕的儿子项桑觉得父亲现在的忧愁完全没有意义。
“现在粮草都已经送过来了,咱们最起码还能撑半年有余,只要咱们坚持闭门不战,就能拖半年。
战局时间拖得越长对咱们越有利,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您为何还这般忧愁?”
项桑觉得,现在他们不仅不需要忧愁,反而能好好庆祝一下了。
项燕看了一眼项桑,反问了一句,“你真是这样觉得的?”
项桑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危机解除还不算好事吗?
项燕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可知,这次的粮草是景氏新一代的领头人景桓送来的。”
“我知道啊。”项桑当时还跟景桓说了话的。
“你就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项燕问完之后,发现项桑还是刚刚懵懵懂懂的表情,甚至疑惑更明显了。
很好,心思单纯的武夫项桑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并且觉得是自家父亲杞人忧天。
项梁见自家父亲被亲大哥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愤怒的要上手招呼项桑,赶快打圆场。
“大兄,景桓的大父是现任景氏的族长,父亲是明确的下一任接班人,而景桓从小也是作为接班人培养的存在。
此人在楚国时就广泛结交好友,上到文武百官,下到贩夫走卒,来者不拒,大有曾经信陵君的架势。
所以大兄有没有想过,景桓这样的人为什么要亲自来押运粮草?
明明这种小事景桓只需要吩咐他的门客去办就很符合礼数了。”
在项桑越瞪越大的眼神中,项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很明显景桓来此是有别的目的。而且能出动景桓的事,大概率不小,甚至牵扯到景氏的核心。”
与只会打仗,一根筋的项桑不同,项梁心思活络,政治敏感度也更高,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项燕满意的点头赞许。
被项梁点播了一下的项桑立刻意会了,“父亲,你们的意思是,景桓这次过来是争权的。”
边境之地,除了战场和军权,项桑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景桓出面。
得出这个结论的项桑,立刻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们项家好不容易和秦军形成对持之势,隐隐还有反攻的苗头,他景氏就这样想来摘桃子吗?
简直欺人太甚!”
项燕和项梁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自家儿子/大兄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不是你们刚刚跟我说的景桓狼子野心吗?
我就说这些天景桓有意无意的向我打听咱们家的情况,我还当他是找我聊天呢,没想到是在搜集信息,企图接管军中大权。”
项桑忿忿不平,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项燕听到景桓找项桑套过话,暗感不妙,于是问道,“他向你打听咱家的情况?我怎么不清楚?他向你打听什么了?你都是怎么说的?这些你都仔仔细细的跟我说一遍。”
项桑挠了挠头,回忆了起来,“就是白天的时候,我刚训练完准备回去休息一下,然后在我房门口碰见了景桓。
我看他也没吃饭呢,就提议一起去吃点。
一路上随便聊了些,他问我咱们粮草为什么用的这么快,如果不是他及时送到,恐怕楚军就要饿肚子了;
还跟我说现在屈、昭两家争权夺利,要不是他提前送了一批军粮出来,楚军真的要断粮了……”
项桑挑了几个自己记得住的告诉了项燕,想玩听完之后心中的隐约的猜测更明晰了。
而项梁拦住暴怒的项桑,解释道,“大兄,景氏不是想跟我们争权,而是跟屈、昭两家争。”
见项桑终于冷静了点,项梁拉过项桑,好好分析了一遍。
“楚国境内除了楚王负刍的势力之外,能够把控楚国的最重要的三个家族就是屈、景、昭。
他们盘根楚国多年,明面上的利益早就被他们瓜分干净了,你忘了当初为了争夺令尹之位,三家斗得水火不容的场景了吗?
现在他们想趁着秦军压境,从中赚取更多的利益吧。
这个时候不止一家想吸楚国的血养肥自己,为了不被别人吃掉,只有联合外援了。
而这次景氏送粮草的时候虽然是打着君上的旗号,但是一到咱们平舆立刻表明他们是景氏,大概咱们已经成为他们要争取的势力了。”
项桑对这种政治手段不感兴趣,对他们要不要发国难财也不感兴趣,他知道,“只要这群人不插手我们在平舆的布置,不干涉我们打秦军,他们想怎么斗就怎么斗,我毫无意见。”
项桑觉得他们只管打仗就够了,争来争去,只要楚国没有灭亡不就可以了。
项燕没有项桑这么天真,“他们争来争去怎么可能对我们没有影响?如果没有影响的话,咱们就不会差点缺粮来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的斗争没有波及咱们,只怕景氏要争的不只是令尹之位啊。”
这句话让项桑、项梁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景氏还想着做楚王不成?”
“为什么没有这个可能?”项燕反问道。
还记得当时项燕看到押运粮草的是景桓时,心里有多么的震惊。
但是景桓就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一样,十分平静的对着项燕行了一礼,“项将军辛苦了,好在桓将粮草送达及时,没有耽误大事。”
即使已经到了景桓的酒宴上,项燕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在平舆城看到了景桓了。
但是没关系,马上景桓就让项燕明白了。
一场宾主尽欢的宴会结束后,景桓单独留下了项燕,“项将军在此抵挡秦军多时,不知道可还有胜利的机会?”
一开口就是这样很不客气的话,项燕立刻握紧了酒杯,十分不悦,“小儿此话何意?”
他与景桓相差一辈,这样明晃晃的质问让项燕觉得感觉被冒犯到了。
但是景桓面上依旧是和煦的微笑,甚至给项燕敬了一杯酒以示安抚,“项将军不必动怒,这只是桓出发前,家中长辈让帮忙带的话而已。”
“这话你父亲景玉都不敢当面跟我说,你这小儿就算是替长辈带话也很不妥吧。”
景桓笑了笑,又举起了酒杯,自罚了三杯,“是景桓的错,还请项将军大人有大量。
无奈家中长辈实在心系边境,桓无奈,只得请教将军了。
请将军教我!”
到现在景桓才把自己的姿态放低,被取悦到的项燕想也没想,就将现在秦楚双方的情况讲给了景桓听。
到最后项燕还做了总结,“只要我军拉长战局,等到秦军疲惫之际,我军自然有突袭反攻的机会。”
听完项燕的话,景桓故作沉思片刻后问道,“项将军也说了,拉长战局的前提是需要有足够的物资。
但是据我所知,若非我景氏及时将粮草送达,项将军平舆城内的物资都不够支撑十天的。
还是说将军有其他的办法拉长战线呢?”
景桓最后的话有点不给项燕面子了,但可怕的是项燕居然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故作生气骂一句,“小儿无知,不足与谋。”
被骂的景桓倒也不生气,仍然是翩翩公子的风度,“将军莫怪,实在是景桓好奇,总不是将军还在等君上支援吧。”
景桓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项燕立刻反驳,“我等皆是君上的臣子,如今你这话实在是太目无尊上了,实在不该。
我将你当做子侄,这话就当我没听过。
你只需要记住,君上不会任由边境将士寒心就够了。”
景桓这时候大笑出声,“不会寒了将士的心?将军就这么敢保证吗?”
“有何不敢?”
“据我所知,屈氏有人向君上进言,将军在边境经营良久,不曾出战,要么是怕了秦军,要么是和秦军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君上虽然没有明确表示相信,但也没有处罚进言之人。
将军你说君上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种低级的离间计,项燕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君上信任我。”
这话仿佛是戳中了景桓的笑点,“将军真是这么想的?若真如将军所言,将军怎么会差点成为困兽?”
景桓这话项燕没法回答,是说自己的传信全部都被人截走了所以君上才没收到?
这话一听就没人能相信,他写了不下十封信,总不能全都被拦截了没到楚王手里吧。
还是说君上有自己的安排?
君上的安排就是让自己全军饿肚子吗。
项燕沉默了,项燕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对楚王、对他很不利,完全听楚王号令的人估计没多少了。
在项燕沉默的时候,景桓又说出了一个让项燕激动的消息,“将军可知,秦王嬴政已经到了王翦处!”
“什么!”这事儿项燕还真的不知道。
“从咸阳传来的消息还能有假?”
景桓将一封书信放到项燕的面前,“将军可看一下,就当是我的诚意了。”
这是昌平君没有被抓的门客冒死传出来的消息,可信度很高。
“如果将军不信,我还有一位人证可以带给你看看。”
说着景桓就让人带了一个身着大秦官服的男人上来,“这位是秦王的中车府令赵高,奉秦王之命前来督军,与我偶然之间相识,一见如故。
赵中车府令因为不忍看到我楚国百姓国家破碎,祭祀无望,特意向我言明身份,请我救一救楚国百姓。”
说话间,赵高已经坐到了项燕身边,“项将军,久仰大名。”
简单客套一下后,项燕重新去看信了。
要不是纸张轻飘飘的,项燕真的想将其一把扔在地上出气。
“秦王嬴政就那么有把握来这里就能亲眼看着王翦老匹夫灭了我!”
景桓安抚道,“将军不必动怒,想必是秦王太狂傲自大了。
遥想当初将军轻轻松松就把秦将李信三十万大军打得抱头鼠窜,逼得秦王嬴政不得不连忙请出王翦救场,扬言数月之内就能攻破楚国。
如今王翦来了也半年了,还不是被将军你逼得安营扎寨,动弹不得了。”
赵高也附和道,“是极是极,王翦年老,远不如将军所向披靡。”
听完这些话的项燕,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一些。
只是对赵高有点不屑,“赵中车府令是秦国人,这么帮着楚国,难道只是因为不忍楚国百姓家破人亡?”
“为何不可以是这个原因?”
“秦灭赵的时候,怎么不见赵中车府令如此仗义执言呢?”
赵高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立马让项燕放下警惕,“我知自己目前所言没有凭证,但我相信日久见人心。”
项燕心里吐槽,什么日久见人心,还不是景桓他们给的金银珠宝足够多。
赵高提醒道,“将军在这里怀疑我的动机,不如想想自己的未来。”
“区区秦王就能改变战局?”项燕不相信,就算秦王来了又怎么样,他照打不误!
“项将军好气魄,只是秦王近在咫尺,项将军难道不想立一个不世之功吗?比如活捉秦王?”
项燕听到景桓这话,下意识看了一下旁边的赵高,发现这人只是喝了一杯酒就没有多余的表情了。
“秦王哪里是好活捉的?”
项燕这话虽然是问句,但是也暴露了他心底的蠢蠢欲动。
景桓看到项燕这样子也知道项燕被自己谁服了,“将军,我敢和你说这件事,自然是因为有办法帮你完成心愿的。”
项燕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你这样帮我有什么目的?”
“我哪里有什么目的,不过是不忍心将军为楚国付出一切,最后落得和吴起一样的下场罢了。
与其成为别人抛弃的棋子,不如跟我景氏合作,共谋富贵,如何?”
“共谋富贵是什么意思?”项桑不解,“父亲您答应景桓的要求了?”
被打断回忆的项燕踹了项桑一脚,“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现在听不懂人话就来怀疑你父亲?
我项家一直忠于楚王,如果我答应景氏,岂不是叛主小人了?”
项桑揉了揉被踹的地方,“可是景桓那厮也说了,屈氏找人在君上面前进谗言,君上不止没有处罚,甚至还信了,这不是君上不信任我们项家吗。”
项桑觉得,既然他们的君上都不信任他们了,他们转投其他人也情有可原。
项桑说完这话,项梁就闭起了眼睛,完全不忍心看自家大兄被打的惨状。
等项燕出完气后,项梁连忙上前扶起又挨打的项桑。
“说你不学无术你还不承认。景桓说屈氏在君上面前告我的状就是真的?
他说君上对我产生误解就是真的?
没有接到君上的旨意之前,一切都是他的一面之词,那你怎么保证他不是在说谎诓骗我们呢?”
“可是父亲你明明就心动了,尤其是景桓说可以帮你活捉秦王。”
项燕按了按太阳穴,“一个活捉秦王的机会摆在我眼前,我不心动才是有问题吧。
再说了,我心动难道就一定要背叛君上吗?”
“那父亲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咱们现在镇守边疆,粮草还够用,等利用景桓的消息活捉了秦王之后,根本不用再理会景氏了。
说不定因为捉拿有功,还能加官进爵呢。”
项桑觉得自家父亲和弟弟就是想得太多,他们的任务是抵挡秦军,只要做好这件事*不就行了。
项梁提醒了一句,“但是景桓提起了吴起。”
当初的吴起就是因为厉行变法得罪了一批贵族,因而在楚悼王死后惨遭贵族报复,死无葬身之地。
项梁解释,“所以大兄,景桓提起吴起还有威胁父亲的意思,吴起那样深受楚王信任的臣子都能被铲除,何况是咱们父亲。”
项燕点点头,项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咱们只是在边境抵御秦军而已,怎么就入了那几位的眼呢?”
项梁给自家大兄解释,“因为咱们手中有兵。
即使真的发生宫变,即使他们更愿意用自己手里的家奴,但是真的到了最后,咱们的支持也是他景氏的底气。”
甚至项梁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过几天,屈氏和昭氏也会派人送粮草过来,同时也是来跟父亲讲和的。
他们项家孤身作战,粮草供应不足,受人钳制,这一刻,项桑真心希望在夺权之战中,楚王能嬴。
项燕真想撬开大儿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君上如果赢了,你觉得咱们能有好果子吃吗?
人家景氏都派新一代领袖给咱们送粮草了,咱们就算与景氏没关系,在外人眼里都有关系了!
君上如果依旧用雷霆手段镇压了这群贵族,那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这不行那不行的,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等死吧!”
项梁没有像项桑一样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但是看向项燕的眼神也透露着同样的意思,进退都是死路一条,就没有一线生机了吗?
“所以你们知道你父亲我为什么这样忧愁了吧。”
于是原本房里只有项燕一个人叹息的,现在变成了三个人。
“那父亲,咱们还抓秦王吗?”叹了一口气之后,项桑忍不住问道。
“废话!”
项燕父子三人的忧愁楚王负刍不知道,他正看着眼线传来的消息——景氏景桓带着粮草已经抵达平舆城,并且和项燕密谈一夜。
“景氏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楚王负刍冷笑一声,将纸烧了个干净,然后对身边的舍人说道,“景氏的野心不小啊。”
舍人谄媚的回答道,“君上怎么会被小小的景氏困住呢?”
“先不说景氏势力在楚国如何盘根错节,就说难道景氏野心不小,屈氏、昭氏野心就小吗?”
一个人伸出了手,企图打破平衡,其他人怎么甘心?
这话舍人没法接,“君上始终是君上,他们不敢的。”
楚王闻言,自嘲似的开口,“我这个君上如今怕是要被他们三家架空了吧。”
楚王没有指望一个舍人能回答自己的问题,“秦国虎视眈眈之际,这群人不思救国,反而想着怎么从中获得利益,你说楚国还有存在下去的可能性吗?”
楚王身边的舍人听到负刍这句话,立刻跪下,“君上多虑了,楚国必定千秋万代,万世永昌!”
“万世永昌?”负刍不相信这话,“就凭他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楚国怎么可能万世永昌。”
不顾外患,沉迷内斗,要不是大秦野心勃勃,他们都能干出引狼入室的事情。
他负刍杀哀王上位,上位之后专心改革,压制贵族,提拔有识之士。
所作所为对得起楚国,但可惜太晚了,他能救楚国的时间太晚了!
尤其是在贵族眼里总就是破坏了他们的利益,于是这群人居然想效仿三家分晋。
负刍对此的评价是痴心妄想。
大秦统一的铁蹄势不可挡,之前的韩、赵、魏三国就是前车之鉴,他们居然妄想能在大秦手底下苟延残喘。
无知!
楚王负刍一会儿狂笑,一会儿悲哭,弄得身边的舍人瑟瑟发抖,生怕君上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发疯了。
良久,楚王负刍摸了摸眼角的泪水,问道,“你觉得项燕会背叛寡人吗?”
负刍身边的舍人投了头看了一眼,不明白君上想要什么答案,只能简单表示,“项家以前是您的忠臣。”
以前是忠臣,可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了。
但是无论现在是不是,负刍都不能忍受项燕父子背叛,最起码项家得在边境挡着秦军。
“来人,拿纸笔来。”
没多久,一封感人肺腑的信就写好了,“把这封信快马加鞭给项燕他们送去。”
但是楚王不知道的是,这封信在给到项燕之前,先到了嬴政手里。
“君上,这是截获的楚王负刍给项燕的信,信里的内容除了回忆君臣之情外,就是表明楚王绝对信任项燕,让他一定在边境挡住我们大秦。”
王翦简单总结了一下新的内容,然后恭喜嬴政,“君上,看来不需要我们太花时间设计离间计了,楚国内部已经不稳定了。”
顺便还问嬴政这封信要不要还给项燕,还是说他们就自留了。
嬴政摸索着玉佩,良久开口道,“把这封信给景氏送去,他们会有动作的。”
王翦应是,然后就告退了。
嬴政站在窗前看着远方,想着刚刚信里的内容,大秦的那群楚人果然还是没忍住啊,也不知道扶苏现在怎么样了。
第90章 怎么碰上了徐福?
这时,被嬴政记挂的扶苏正拿着收集到的证据前来找李斯商量对策。
李斯把扶苏递过来的名单简单浏览了一下,这名单上的都是直接或者间接与楚国有联系的人,牵扯很多,所以李斯不太愿意趟这趟浑水。
于是说道,“公子,君上出征之前早就说了,此事全权由您负责,您按照《大秦律》秉公处理即可,臣无意见。”
扶苏明白李斯的意思,两军对战,若是有人故意泄露情报,一律按照通敌处理。
但是扶苏还是有些犹豫,“名单上牵扯的人太多了,如果全部按照《大秦律》处置了,整个朝堂怕是要经历一番动乱啊。
眼下父王不在,镇不住这群虎视眈眈的人,若是被暗中得利的人抓住了机会,引起百姓的恐慌,继而影响前方将士恐有不妥。”
这也是扶苏拿不准,过来找李斯的原因。
李斯合上名单,“公子手中的名单有谁知晓?”
扶苏想了想,“除了收集名单的人,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了。”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将这些证据收好,等君上回来,交于君上处理。
而现在,我们只需要看好他们,以免他们狗急跳墙,做出危害秦国的举动即可。”
在没有造成太大问题之前,拖字诀非常好使。
说到这里,李斯看了一眼扶苏,“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公子最近已经遭遇过了两波刺杀了。
臣认为,比起楚国势力,您的安全更为重要。”
扶苏没想到李斯会说到这件事,有点尴尬。
“刺杀的人已经抓到了,是其余六国的人,想趁着父王不在,整点幺蛾子出来。
不过来的杀手不都不是什么核心人物,审讯一番之后发现毫无价值。”
说到最后,扶苏还有点可惜。
李斯瞧着扶苏这一个月两次的刺杀,频率属实有点高了,贴心建议道,“君上已经带着小鱼儿去边境了,你何不带着夫人一块儿住进咸阳宫原来的住处呢?”
李斯觉得,扶苏还是因为住在外面,目标太大的原因。
如果住在宫里,刺杀或许会少很多。
“这两次刺杀没有出现意外,谁知道下一次公子能不能侥幸逃过呢。
臣认为,公子为了君上,为了小鱼儿,为了你夫人,还是更加注意一点为好。”
李斯的建议扶苏自然也想过,但是他这么久不搬也还是想着能不能把心向楚国的人全部钓出来。
“这份名单上的人已经很多了,公子还觉得不够?”
扶苏摇摇头,他总有一种感觉,名单上的人没有完全记录全,而他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鱼饵。
他的母亲是楚国人,或许对于楚国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公子这样以身犯险,要是被君上知道了,君上一定会担心的。”
这点扶苏不担心,“廷尉不说,父王不就不知道了吗。”
李斯这下明白了,扶苏找自己商量对策是假,要自己闭嘴是真啊。
扶苏和李斯就这样对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千里之外的秦楚战场上,嬴政拿着李斯快马加鞭送来的急信,直接被气笑了。
公子高安排好晚上的活动,正在到处溜达,刚好溜达到嬴政面前。
看到嬴政山雨欲来的脸色,非常识趣的告退了。
“父亲你在忙啊,儿子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打算跑路,但是晚了一步,公子高还是被嬴政拦住了。
“你来找朕有什么事情?”
公子高嬉皮笑脸,“儿子就是有点闲,到处逛逛而已,父亲你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走什么走,你既然没事,正好朕有事需要你去做。”
公子高的脸瞬间垮了下去,这样子不像是要找人办事,倒像是找人撒气啊。
“父亲,谁惹你生气了,你找他去啊。”
何必拉着他这个无辜的人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嬴政就火大,将手中李斯写来的信交给公子高。
“看看扶苏干的好事,他一个大秦长公子,干什么不好,非要以身犯险去做诱饵。
说什么自己因为他母亲的身份,紧要关头会有人找他求助的,那时候他就能一网打尽了。”
公子高三两行就看完了信,看完之后也和嬴政一样担忧,“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大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小鱼儿怎么办?”
嬴政冷冷开口,“那朕就给小鱼儿换一个称职的父亲!”
糟糕,父亲连给小鱼儿换爹的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气的是不轻。
于是公子高只能给自家大兄尽力去圆,“父亲别担心,说不定大兄这么做是做足了安排呢。”
公子高的解释,嬴政表示不相信,但是,“他最好有别的安排,朕不想朕回去了,看到一个缺胳膊断腿的儿子,相信小鱼儿也不愿看到。”
公子高此刻扮演着谄媚的小人,一个劲儿的附和嬴政,“父亲骂的对,大兄就是被骂少了!”
嬴政发泄完之后,公子高才犹豫开口,“父亲,您刚刚说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为了转移嬴政的注意力,公子高是把自己也卖了。
“小鱼儿研究出来的弓弩如何了?”
这个问题问公子高正合适,毕竟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时不时就和赵子瑜一块儿监督弓弩的建造和弓弩手的训练。
“成果喜人,相信再过不久,这支奇兵一定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些时间终于听到了点好消息,嬴政总算是露出了微笑,“带朕去看看那支弓弩兵吧。”
但随即脚步一顿,“算了,小鱼儿在哪里?我过去看看她。”
公子高自然乐颠颠的带路。
另一边,赵子瑜正站在一个打铁匠人面前,打铁匠人身边不远处还耸立着一座高高的炉子,炉子底部还有源源不断的铁水流出。
这就是赵子瑜改良了好几版的高炉炼铁。
没办法,古代技术、材料都有限,她只能不断的换原料,找代替物,最终弄出了一个低配版的高炉。
不过再怎么低配,应该能比现有的技术好点吧。
现在赵子瑜就站在铁匠面前,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等待着最终揭晓成果。
将闾一脸期待,“小鱼儿,我觉得这次一定能练出很好的铁!”
大牛也凑过去,十分激动,“我也相信小鱼儿你一定能成功的。
到时候小鱼儿你能不能给我做一个大铁锤呢?我听戏里说,厉害的仙人会使用混元锤,我也想要。”
这还点上菜了?将闾有点无语。
于是转身就对赵子瑜表示,“叔父也想要一把比肩太阿剑的宝剑,小鱼儿不会拒绝叔父的对吧。”
赵子瑜无奈的看着眼前两个非常自觉的人,“叔父,大牛,这武器还没做好呢,能不能成还带一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将闾和大牛双双摇头,“不早不早,小鱼儿一定能成功的。”
赵子瑜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两个人解释,这俩人对自己的滤镜也太大了点吧,只能仍由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
而她则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打铁匠的动作,生怕错过一点。
随着打铁匠最后一次的淬火、冷却、打磨结束,一把泛着寒光,十分锋利的马刀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打铁匠小心翼翼的将马刀递给将闾,给的时候还有点不舍,毕竟这是他有生之年打得最好的武器了。
将闾一把拿过马刀,随手舞动了一下,“果然是一把好刀,出刀还能有清脆的刀鸣!”
大牛也激动的上前,没忍住一把劈向自己原本的武器,只看见原来的武器瞬间断成两节。
大牛忍不住赞叹,“真的是削铁如泥啊。”
此时这两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赵子瑜。
“小鱼儿,叔父的太阿剑!”
“小鱼儿,我的混元锤!”
赵子瑜满头黑线,推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拿过马刀,仔细研究了一下。
低配的高炉炼铁炼出来的虽然比铁精纯,但是因为缺少其他的合金元素,还是没达到后世钢那样坚韧的地步,不过也够了。
就在赵子瑜低头查看马刀,将闾和大牛缠着要武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嬴政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呢?”
听到是嬴政,赵子瑜抱起马刀就朝他跑过去。
王翦既担心赵子瑜拖着马刀伤到自己,又怕赵子瑜跑过来伤到嬴政,于是三两步上前,一手抱起赵子瑜,一手拿着马刀。
拿到马刀的那一刻,王翦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凭他多年用武器的经验,这把刀绝对是把好刀。
“这就是小鱼儿你让曾外祖父找人,花了两个月做出来的东西吗?”
说实话,当初赵子瑜让王翦找人给她堆炼铁的炉子时,王翦真没想到最后的成果能这么好。
赵子瑜点点头,献宝似的给自家大父,“大父你看这把刀是不是很锋利,如果咱们的士兵换上这样的武器,一定能所向披靡的!”
嬴政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收获,拿起刀来自信揣摩了一下,又还给了王翦。
就算他是个外行人,他也看出来这把刀的优秀了。
倒是王翦激动的开口,“真的能全军配备这种刀吗?”
这也太奢侈了吧。
“只要铁够用,就能做足够的武器。”言外之意就是铁不够用的话,她也没办法。
闻言,王翦表示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刚刚将闾他们围着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武器看完之后,嬴政想起来刚刚看到将闾大牛围着小鱼儿地喋喋不休的画面,问道。
赵子瑜摇摇头,“他们想让小鱼儿给他们做专属武器。”
说罢,站在一边的公子高眼神亮了亮,“小鱼儿,仲父也想要一个可以吗?”
说着可怜兮兮的看着赵子瑜,“小鱼儿应该不会拒绝仲父的对吧。”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要找自己定制武器?
赵子瑜还没说话呢,嬴政就冷冷的瞥了公子高一眼,“不用管他们。”
然后在赵子瑜松了口的表情中,嬴政不好意思开口,“不过如此神兵利器,我们应该做一把好剑献给君上的。”
嬴政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侧目,胆子大的公子高甚至都想说嬴政无耻了。
什么给君上,君上不就是父亲你嘛。
不过赵子瑜听到这个说法,倒是非常认可,给上司送礼,是必须的。
敲定完送什么礼之后,嬴政对赵子瑜花了两个月建的炉子起了兴趣,想看看这跟其他的有什么不同。
身边的副将提醒了一句,“御史大人,前边炼铁的地方灼热,不如将人请过来询问如何?”
嬴政点头同意。
没过多久,士兵就带着一个身材干瘦,蓬头垢面的人过来了。
那人来到嬴政和王翦面前就跪下,“小人徐福,拜见御史,拜见将军。”
嬴政怀里百无聊赖的赵子瑜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转身,居然是徐福。
或许是赵子瑜动作太大,嬴政险些没抱住,调整了一下抱姿之后,简单询问了一下眼前这人的情况。
“小人名叫徐福,是齐地琅琊郡人,游历于此……”
赵子瑜看着眼前的徐福,满头问号,这人难道就是传说中“中老年诈骗犯”徐福,那个把始皇帝骗惨了的徐福?
这个时间点他为什么会在秦楚战场?
赵子瑜好奇的打量着这人,听到他说他对天文、丹药、航海等颇有研究,把自家大父哄得十分开心的时候,赵子瑜信了。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然后赵子瑜在徐福说完后的间隙,打断了他,“相逢就是有缘,你说你精通丹药之道,我这里正好有一本书,送给你了。”
莫名其妙被送书的徐福一脸懵,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等看清楚书上写的大大的《化学》两个字,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不知女郎这是何意?”徐福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想要问清楚。
“好好学这本书,对你来说非常有用的!”赵子瑜丢下这句话就催着嬴政走人了。
被留下来的徐福还是不明白,这一本书能对自己有什么用?
公子高将徐福手中的书抽了过来,“小鱼儿一见面就送你书,你还不乐意了?”
拿到书后,公子高与将闾两人一起翻了一下,完全看不懂,只能又重新塞给徐福,“好好学,以后有用的。”
丢下这句话,公子高和将闾等人也走了,此刻原地只剩下莫名其妙的徐福和手中晦涩难懂的书。
离开了有一段距离之后,嬴政突然问赵子瑜,“小鱼儿好像不太喜欢徐福。”
赵子瑜没想到嬴政这么敏锐。
“能告诉大父为什么吗?”
赵子瑜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准备解释。
嬴政看到赵子瑜这个样子,就知道又是想要说预言了,立刻后悔了,“等会儿小鱼儿,大父暂时不想知道了。”
嬴政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不太想知道。
赵子瑜要说的话全部憋在了喉咙口,最后说了一句,“反正别让他见到君上就没什么问题。”
很好,嬴政猜的果然没错,又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嬴政揉了揉赵子瑜的脑袋,小小发泄了一下情绪。【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准备迎战
狂风呼啸,战马嘶吼。
平舆城外,秦军整装待发,一个个磨刀霍霍。
军队中间的战车上站着三个人,一个是身着银色铠甲,手中持枪的将闾,一个是双手拿着混元锤的大牛,还有一位是王翦派给他们两个的副将章邯。
将闾看着面前依旧挂着免战牌的城门,问一边的大牛,“都准备好了吗?”
大牛掂了掂自己手里的混元锤,十分有信心,“放心吧,一切都按照王将军的意思布置好了。”
闻言,将闾微微点头,“那就开始吧!”
然后就看到大牛十分激动的从怀中翻出一本小册子,“让我看看今天该说哪一句了。”
大牛的目光顺着小册子一溜往下,最后停在了其中一句上,清了清嗓子,“全体将士,跟着我喊!”
然后,整齐划一的秦军就爆发出震山撼海的声音。
“项燕小儿,缩头乌龟,徒有其名,无能废物,害怕大秦不敢开战,只会挂免战牌的孬种!”
一遍喊完,接着喊,一直持续十遍,然后休息一会儿继续。
将闾看着目前的情况,秦军这边骂的热火朝天,但是对面一直避战不出,称的他们像傻子一样。
将闾感觉有点抹不开面子,于是拉着大牛说道,“咱们都喊了十天了,骂内容是一个比一个脏,这项燕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这个方法没用啊。”
如果没用的话,将闾觉得他们可以直接攻城的。
反正目前精铁做出的一批武器已经够冲锋的将士使用了,绝对算的上是战场收割机。
甚至,赵子瑜还特别奢侈的配备了一支从人到马全副武装的重骑兵,完全不用考虑军阵,无脑冲向敌军就能将其碾碎,辗轧的实力不容小觑。
感谢爱国商人自愿的捐赠。
更别说其他的弓弩兵这些,简直可以说是战力天花板的存在了。
直接一路推过去,总比每天在这边喊叫挑衅,还被人无视的好吧。
吼得正起劲、嗓子有点干疼,所以喝口水休息一会儿的大牛听到这话立刻反驳,“公子,你生活在宫城内,别觉得这些话难听,我们还有更难听的没说呢,你就等着咱们把项燕那个怂货骂出来吧。
而且这骂人的话才哪到哪,我都嫌高大兄和小鱼儿写的这个《骂人语录》太文雅,导致我施展不开呢。”
不过大牛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知道将闾有点抵触,于是把水壶往将闾手中一丢。
仗着人高马大的,一把揽住将闾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道,“公子你就是太要脸了,如果你跟着我们多喊几次就会知道里面的乐趣的。
而且这都是王将军的命令啊,我们只是遵守命令罢了。”
“万一是这个方法不管用呢?”这才是将闾觉得不妥的原因。
大牛无所谓,“不管用就不管用呗,王将军的意思也是现在没有到非打不可的地步。
正好咱们现在闲着,找点事情做做,总比一直在军营里训练强啊。说不定我们每天骂他们能影响楚军的军心呢。
你没看见咱们兄弟最近都把出门骂楚军当成是一种发泄了吗?”
“你怎么知道王将军没有立刻攻打楚国的意图?”将闾很好奇这点。
大牛挠了挠脑袋,“这个很难猜吗?如果王将军很着急,就不会让咱们每天像玩耍一样在阵前叫骂的,而是趁其不备,直接带兵冲锋了。”
王将军看着像是一个让对方做好准备迎战的好人吗?
将闾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章邯,章邯也是点头赞同的意思。
“所以咱们还要每天叫骂多久呢?”将闾放弃抵抗了,只问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被将闾看着的大牛嘿嘿一笑,“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章邯开口了,“估计快了。”
“项燕快要忍不住了?”
“不是,是马上王将军的准备就做好了,那时候不管项燕愿不愿意,都是要开战的。”
至于是什么准备,王将军暂时没有说,不过章邯猜测应该和那位叫徐福的游方道士有关,以及他看到王将军在准备海船了。
平舆城外,秦军叫骂的热火朝天,平舆城内,楚军一个个的也蠢蠢欲动。
“这帮秦军还要骂到什么时候,老子真想出去撕烂他们的嘴。”
“我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要受这鸟气,当个缩头乌龟被人耻笑!”
“是不是咱们楚国必败啊。”
“将军也不出面,咱们这是被秦军包围了吗?他们会不会坑杀我们呢?”
……
平舆城内楚军的人心混乱项燕有所猜测,而且他本人也气的直哆嗦。
“你们两个听听外面都是怎么骂你父亲我的?
我都成了缩头乌龟、孬种了,我要是再不出兵,他们明天就能把我祖宗十八代骂出来!
你们别拦我,我要出去跟他们拼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项桑和项梁怎么能不拦住怒气上头的项燕呢。
项桑扑倒抱住项燕的腿,“父亲,你冷静一点,咱被骂也少不了一块肉,但是咱们要是就这样出门迎战,绝对讨不了好处的!”
项燕艰难的抽着自己被抱住的脚,“什么叫被骂也少不了一块肉?合着被骂的不是你对吧。”
项梁抱住项燕的腰,“父亲,冷静,这是秦军的激将法,为的就是让你生气,然后自乱阵脚的。”
项燕甩开项梁,怒气更重,“你当我不知道这是激将法吗?但是我知道有个屁用,外面的将士知道吗?
你没听那些话吗?我要是再不出面,不表明态度,我真的要成为孙子了,楚国将士们的心就要被骂散了。”
看来项燕此刻还是有理智的,两个儿子也就讪讪松手。
“不过父亲,你准备怎么做?”
怒火中烧的项燕说道,“整顿军纪,操练士兵,出门看有没有偷袭或者野战的机会。”
听到父亲这样说,项梁还是觉得项燕想要开城门迎战的,于是提醒道,“景桓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咱们不可以轻举妄动,以免损兵折将,坏了大事。”
说道景桓,项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踹了一旁的凳子,“这个景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保存实力,就是担心我跟秦军打起来,失败了,让秦军一路攻破楚国,毁了他们做楚王的美梦。”
说到生气的地方,项燕一把拍碎了案几。
自从几个月前,景桓突然拿出楚王的书信给项燕,里面清楚写着楚王让项燕绝对不要相信景桓的鬼话,要想想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靠的谁云云。
原本项燕看到这封信还是很高兴的,觉得楚王最起码没有立刻怀疑自己,还写信安抚。
但是景桓看到项燕这样子却笑了。
项燕恼怒,“你笑什么?”
“我笑将军天真,将军不会真的以为君上信任将军吧,如果君上信任将军的话,为什么还要威胁将军呢?
如果君上信任将军的话,为什么还要极力反驳我呢?
将军好好想想,我才到平舆城多久,君上的书信立马就跟了过来,这难道不是因为君上在这边有眼线吗?
而如果君上在将军身边有眼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将军缺粮的情况?
将军缺粮,但是君上却没有送粮,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给呢?
将军别忘了,自古功高盖主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啊。”
景桓的话像是恶魔的低语,把项燕心底不愿意细想的东西全部放大。
“我怎么保证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你编造的呢?”
景桓笑了笑,“如果将军不信,完全可以查看君上的印玺是不是符合,我可以伪造书信,怎么可能伪造出君上的印玺?”
其实正是因为印玺,项燕才开始犹豫的。
“将军好好想想景桓的提醒,将军不愿和景桓联手也没关系,景桓只是不忍心看到一位为国征战的将军,走上赵国李牧的老路。”
景桓最后的话正好戳中了项燕的心,虽然没有立刻答应景桓,但也是和景氏有了暧昧。
想到这里,项燕又问了一边自己儿子,“之后君上还有没有传信过来?”
项桑和项梁都是摇头。
项燕此刻真的有点绝望。
为何君臣多年,在楚王负刍还没有当上楚王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好朋友的,现在却走到了互不信任的地步。
所以他真的要接过景氏的橄榄枝吗?
项梁看着自家父亲希望破灭的样子,问道,“父亲,现在不是伤怀的时候。秦军不可能只停留在叫阵阶段,如果后面秦军大规模进攻,我们是避战还是迎战?”
按照项梁的想法,干脆避战吧。
反正内部几家斗的水火不容的也没个结果,他们在这边拼死抵抗,最后还没落一个好处才可笑。
“当然是打!被骂了这么久还不打像什么样子?”
项桑和项梁完全是反着来,“就算避战,也要打一场胜仗才能避战吧,不然不就成了落荒而逃了吗?”
原本一直是赞同老二想法的项燕此刻破天荒的站在了老大项桑一边。
“但是父亲,景氏也说了如果守不住,咱们可以退至蕲南,一路后退,总有秦军疲软的时候。
我们只要保住有生力量,守住寿春不被攻破,楚国就还在,无论谁是楚王,无论有几个楚王,只要楚国在,我们就不是输。”
按照原本的历史,项燕在平舆与王翦空耗了一年之后是撤军蕲南的,但是被一直关注着的王翦找准了时机打了个措手不及。
随后项燕收拾残部,与昌平君在陈城汇合,合军共同对抗秦军的攻势。
但没想到王翦不按常理出牌,没有追击项燕,反而挥师南下,度过淮河,直取寿春,俘虏了楚王负刍,自此宣告楚国的灭亡。
而汇合的项燕和昌平君只能退守吴越旧地,以待时机。
不过在这个时空里,昌平君已经早早被嬴政抓到了,项燕也没打算退守蕲南。
“传我命令,大家养精蓄锐两天,三日后随我出城迎战!”
“父亲!”项梁还想再劝一劝,最起码现在真的不是交战的好时候。
只是项燕一意已决,“现在趁着将士们被骂的还有血气,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劝不住的项梁只能遵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92章 大战前
按照计划,项燕想的是先修整理两天,给大军一点准备的时间,同时也可以整顿一下士气,然后在他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再与秦军展开在平舆大战。
对于这次的作战,项燕采取的对策是且战且退。
虽然他自信,无论是从兵力还是作战能力来说,他和王翦都是不相上下的,但是王翦有一个优势他没有。
那就是秦王政在他身边。
而且从现在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秦王政的存在并没有让王翦束手束脚,反而让他作战更有底气一样。
但是他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对楚国目前的政治是两眼抹黑的状态,不清楚楚王对他是信任还是猜忌,不了解现在寿春城内支持他的有多少人。
他现在获取消息的唯一来源还是景氏,十分被动,对他来说真的不是好事。
而这次与秦军的正面冲突也将是他一次破局的机会。
“父亲,为何这么说?”项桑不明白,但是他会问。
项燕回答道,“咱们现在获取不到朝堂的信息,要么就是楚国从上到下全部忽视了咱们,要么就是咱们这平舆城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拦截了消息。
所以,你们觉得哪一个消息可能性会更大呢?”
这个答案不用项梁说,项桑就能回答,“当然是咱们平舆城被人拦截了消息。”
他们项家在楚国的经营不至于让楚国从上到下都一视同仁的忽视*了他们。
所以即便不愿意相信,他们还是觉得平舆城被人拦截消息更可信一些。
“即便如此,那是哪一家会有这样通天彻地的手段,不知不觉间就拦截所有消息呢?”项梁问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里面有秦国和屈、景、昭三族的身影,甚至更多。”
不等项燕说完,项桑忍不住开口,“难道这些人都是和秦国有勾结?”
如果真的是这样,拼死他都要去和他们同归于尽。
凭什么他们在这里冲锋陷阵,那群脑满肠肥的蛀虫还在拖后腿!
项桑说完就被项燕呵斥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他们这群人怎么可能和秦国勾结,不过是刚好目标一致之后的互不干扰罢了。”
说完还冷笑一声,“不过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脑满肠肥的蛀虫,我们大楚就是被这群人折腾坏的。
不过没关系,等我们与秦军一战后,冲破平舆城的束缚,退回其他地方,甚至回到寿春,我倒要看看,国难当前,那群人到底还会不会置之不理,继续争权夺利。
如果他们一意孤行,我们拥立楚王,让楚王以及所有楚国人都知道他们的恶行。
之后我们好好辅佐楚王,大楚一定会再次强盛的。
届时,秦国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项梁都产生怀疑,“父亲不是说楚王态度还暧昧不决吗?”
项燕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儿子,良久说到,“我们带着大军回去,再招募更多士兵,清君侧,谁敢说不?”
这下,项桑和项梁都懂了他们父亲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现在就把我的想法传递给将士们吧,好好休息,两日后迎战秦军!”
只不过,项燕的想法虽然很好,甚至都想好了撤退的路线,但是他忽视了一个问题,有“小武安君”之称的王翦会那么善解人意,让他如愿以偿吗?
果不其然,将闾和大牛正带着人在楚军门前叫骂呢,王翦就带着人火急火燎的找到了徐福。
“没听错吗,徐福真的研究出来了?”王翦一边小跑着,一边问道。
副将连连点头,神情是藏不住的激动,“没有没有,末将也是听了两遍才赶过来跟您禀告的。”
“那就好。”随即王翦像是想起了什么,“御史那边通知了吗?”
副将照样点头,“已经派人通知了。”
没过多久,王翦就到了徐福院门口,不看不知道,这徐福院内硝烟弥漫的,硝石燃烧后的味道十分呛人。
院内早就夷为平地,一根杂草,一点摆件都没有,十分空旷,只有孤零零一只黑色的炉子在。
而此刻,炉子的盖子已经滚落一旁了,炉身也有了点裂痕,炉前蹲着赵子瑜和公子高,炉子不远处站着嬴政。嬴政身边站着有点踌躇的徐福。
赵子瑜神色不满的捏着地上散落的屑屑,“徐福,爆炸的威力只有这么大吗?”
在嬴政充满威仪的视线下,徐福摸了摸头上不存在的汗,回答道,“女郎,已经很大了。”
自从当日这位过分聪明的女郎给了自己一本叫《化学》的古书之后,自己被里面所讲的内容完全吸引了。
虽然内容晦涩难懂,但是在自己厚着脸皮求小女郎解惑之后,也就一通百通了。
甚至好多内容都解开了他游历时发现奇异现象的困惑,以及揭开了他一些“仙术”的秘密。
他学这些骗人的仙术不过是想着各国国君都信长生,自己或许能凭三脚猫的功夫入了贵人的眼,平步青云也未可知。
所以在偶然机遇下,碰上了据说是秦王心腹的赵御史,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侥幸心态就进了赵子瑜的炼铁工坊。
反正按照徐福的想法,万一幸运碰上赵御史,得了赵御史的青眼,把他举荐给秦王,他就赚了,就算倒霉,也不过是浪费一点时间而已,怎么说都不亏。
所以,在他研究了几天《化学》之后,在赵子瑜找到他,希望他别研究没用的,直接研究炼丹是,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还记得当时当时听到赵子瑜说要炼丹时,还提醒了一句,“女郎既然了解《化学》,自然应该知道炼丹求长生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事情罢了,怎么还……”
“我当然知道炼丹是假的,但我不是要你炼丹,我要你炸炉。”
听到这个回答的徐福一瞬间产生了空白,没明白赵子瑜的意思。
赵子瑜耐心解释道,“炸炉会爆炸,爆炸会伤人,而这里是战场。”
多余的话不用赵子瑜说明白,徐福就懂了,只要运用的好,爆炸能给这个战场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只可惜,徐福满腔的积极和热情,都在一次次的试验中消磨殆尽。
在历经千辛万苦只做出来能够听个响,连军队盔甲的打不穿的东西后,徐福也只能认命了。
所以在赵子瑜质疑他的威力时,徐福也只能又小声又干巴巴的反驳。
赵子瑜听了徐福的解释,虽然失望,但也只能接受。
毕竟这玩意儿的上限就是烟花爆竹,求它上阵杀敌,发挥毁天灭地的能力就是强物所难。
当初她宁可先改良铁器也没有提前将□□弄出来,就是这个原因。
而现在她做,不过是刚好碰上徐福这个人才而已,以免他以后损害始皇陛下的身体,还是先收服他为好。
至于如果始皇陛下没有经历过毒丹药的洗礼,未来会不会长寿的可能,赵子瑜就不管了。
现代人有穿越的机会怎么能看着迷人的老祖宗哐哐吃毒药自尽呢。
不过赵子瑜身边的公子高不懂赵子瑜的可惜。
他指着都被炸的一片黢黑的地面和碎裂的炉子说道,“小鱼儿,这东西的威力还不够大吗?你刚刚没听见吗,咱们在隔壁都听见仿佛山炸裂的声音了。”
赵子瑜非常理解自家仲父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东西叫火药,你别看他现在好像威力很大,但是只是因为量多而已。”
她刚来就问了刚刚爆炸时,炉子里面各种成分的量了。
所以差不多五斤的量才有这样的威力,赵子瑜觉得威力一般,不过架不住它响而已。
“这些配方配出来的也只能听个响而已,但是如果能配好另外一种火药,都不是仿佛山炸裂的声音,而是真的移山填海了。”
公子高听到后面,眼睛都睁大了,忍不住问道,“移山填海不是神仙的手段吗?人也可以?”
不只是公子高,就连旁边问徐福话的嬴政和徐福,以及刚赶来没多久的王翦等人都十分震惊。
赵子瑜很想说,神仙都是假的,不存在的,要相信科学。
但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人设是神仙老翁的梦中弟子,还是偷偷换了个说法,“人当然可以,要相信人的力量!”
嬴政别的没记住,这话给了他不少的信心。
“那小鱼儿你为什么不直接让徐福做能移山填海的火药呢?”公子高很自然的就问了下去。
还能是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黄火药配方比较难弄到啊。
赵子瑜还没解释,嬴政就先开口了,“高,比肩仙人的东西怎么可能让我们随意就得到呢,你说这话太为难小鱼儿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的公子高连忙和赵子瑜道歉。
某种意义上来说,嬴政说的也对,所以赵子瑜就没有反驳。
而是转身跑到嬴政身边,奶声奶气的表示,“大父放心,等小鱼儿长大之后,一定将黄火药做出来给君上,帮助君上成就霸业。”
小家伙这番表忠心的话说的严肃又好笑。
在场知道真实身份的人只能忍笑不去看嬴政的表情,不明真相的人则纷纷向嬴政祝贺,“女郎小小年纪就有报效君上的心思,一定是赵御史在家教导有方。”
嬴政看着悄悄求表扬的赵子瑜,一把抱起来,打了一下她屁股。
赵子瑜不敢置信的看着嬴政,自己都这么懂事给面子了,为什么还要打我?
瞧着祖孙俩还有继续掰扯的苗头,也为了不让赵子瑜继续触君上的霉头,王翦只能抢先一步出来转移话题。
“虽然小鱼儿觉得这个□□的威力不够大,只能听个响,但是对曾外祖父来说已经够了!”
赵子瑜原本想问为什么的,但是第六感告诉她接下来的话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听的了。
所以非常自觉的朝着公子高伸手。
空了手的嬴政和王翦,带着剩余的火药去议事厅议事了。
“仲父,你说曾外祖父会和大父说些什么呢?”赵子瑜看着一群人远去的背影,好奇的问道。
不学无术的公子高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于是只能说道,“小鱼儿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父亲呢?按照他对你的喜欢,一定会告诉你的。”
闻言,赵子瑜摇摇头,语重心长的对公子高说,“仲父,好奇心害死猫,小鱼儿想活的久一点。
所以这种涉及军事机密的事情,咱们在这个年纪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万一被始皇陛下知道了,对大父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要不说赵子瑜清醒,觉悟高呢,非常知道自己崇拜秦始皇是一回事,秦始皇是皇帝,猜忌心强是另外一回事。
就是公子高一脸奇怪的表情,赵子瑜看不懂。
事实也想赵子瑜猜的,嬴政和王翦的确在商量对楚军的作战。
也不算商量,而是王翦单方面禀告。
虽然项燕的推测没错,嬴政在前线督军,的确前线的各种要求立刻会得到满足,但也不可忽视的,王翦做每一项决定都想要和嬴政做汇报。
“既然将军已经做好抉择了,那寡人立刻下令全部配合做火药,绝不拖将军后腿。”
好在,嬴政也不是一个喜欢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随意指手画脚的人,从不干涉王翦的任何决策,而是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
所以真正的秦楚之战的主导权,在秦军手中,在王翦手中。
第93章 平舆城的改变
春风拂面,绿意盎然,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天刚蒙蒙亮,在一声声的鸡鸣中,平舆城外的山村逐渐醒了过来,炊烟也袅袅升起。
“张妹子,铁柱在家吗?”
正在家中吃饭的张铁柱突然听到外面有个声音在叫他,放下碗起身,出门一看,原来是隔壁的李婶。
看着李婶身上残留的一些露水,铁柱猜测应该是站了有一会儿了。
他不明白李婶一大早过来做什么,还带着半大小子驴蛋,于是问道,“李婶,你这是?”
李婶看到是铁柱过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铁柱都长这么大了,真壮实,来两个鸡蛋拿着吃。”
说着,就将怀里揣好的鸡蛋塞到了铁柱手里,然后不等铁柱拒绝,就带着自家儿子进门了。
被塞了两个鸡蛋的铁柱摸了摸脑袋,李婶这话更奇怪了,自己离开家从军也就半年吧,很久吗?
“李姐,你怎么来了?没吃饭呢吧,过来吃点啊。”
铁柱在门口摸不着头脑,铁柱他娘张婶此刻从灶房出来,看到李婶想也没想就邀请人家先坐下吃点。
李婶看到铁柱他娘,三步并两步的上前,但是拒绝了人家邀请吃饭的建议。
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妹子,我过来是有事想请你家铁柱帮忙的。”
听到这话,张婶下意识的看了铁柱一眼,虽然不明白自家在军营中的儿子能帮什么忙,但还是承诺能帮一定帮。
“自从铁柱被征召入伍,家里就剩我和我家老头子,老头子腿脚不好,平时就多亏了李姐你帮忙。
你放心,只要你开口,能帮的我家铁柱一定帮!”
有了张婶这话,李婶立马眉开眼笑,连叫了几声好妹子,“姐姐也不跟你绕弯了。
我听说城里要招人去炼铁坊帮忙,你看我家驴蛋怎么样?
虽然才十岁,但是他力气大,打铁搬砖一定可以的!”
说着还不忘把驴蛋拉到铁柱面前,让他看看自己真的没说错。
炼铁坊的工钱高,她家驴蛋可以定要选上。
铁柱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就这,立马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有点好奇,“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么值得李婶你一大早就过来说啊?”
铁柱在军营里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张婶却知道。
所以在李婶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先回答了,“你在军中不太清楚,当初军中曾经派人过来问有没有要去养鸡鸭。
当时因为赶上农忙,去的人不多。
但是谁知道,那几个去的人没多久就富裕了起来,据说是给的工钱高,甚至到后面还学着军中在家里养起了这些。
虽然说现在因为君上的恩泽,连咱们家都能养得起鸡,但是说句良心话,谁不羡慕那几个早早养的人呢。
所以这次听说城里又准备招人炼铁,想来工钱也不会比养殖低。
要不是你去了军中,我都想让你也去试试。”
张婶说完,李婶连忙点头,“是这个道理,我也是看你驴蛋弟弟年纪也大了,过几年也要说媳妇了,想着让他在家里玩,不如去给自己挣点聘礼。”
听到这里,铁柱也理解了,于是立马保证,“你放心李婶,我跟炼铁坊的管事的有点交情,这点请求还是能办到的。”
有了铁柱的保证,李婶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些了,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一直对着铁柱说感谢。
事实上,当初扶苏送来一大批鸡鸭鹅给军中将士改善伙食,本来就有养起来慢慢吃的打算。
所以刚来,因为人手不够,养殖专业人员就就地招人,补充缺口。
只可惜,当时此地还属于楚国,当地人自认为是楚人,加上来了之后还强征了一次兵,他们对秦国的印象,对秦军的印象非常不好,甚至到达了冰点。
无一不觉得秦军就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
因此面对秦军的招揽,大部分人还是拒绝的,只有很少的,快活不下去的人才去。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群原本活不下去的人,几个月之后居然活的好好的,而且迅速富裕了起来。
其他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拿到真正的好处,这群人也更愿意接受秦国,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自己要拒绝发财的机会。
所以这次在听说城里面又要准备炼铁的时候,一个个的都争先恐后的要去。
有的暗地里还给想出这些方法的神仙磕头,希望他能保佑他们。
平舆城内,被念叨的赵子瑜正带着小鸡崽们散步遛弯,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嘀咕了一句“难道是曾外祖父在想我?”
此时,距离徐福研究出炸药,嬴政王翦匆匆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赵子瑜都没有再见过王翦和将闾。
嬴政告诉赵子瑜,王翦已经带兵打到了楚国都城了。
想到这里,赵子瑜叹了口气,无聊的戳了戳跟在自己身边的小鸡崽,“也不知道曾外祖父要多久才回来?”
小鸡崽看不懂赵子瑜的烦恼,被戳翻在地也只是打了个滚又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灰尘。
“小鱼儿在做什么呢?”
在赵子瑜无聊的戳翻小鸡崽第103次的时候,嬴政带着公子高过来了。
听到是嬴政的声音,赵子瑜立刻兴高采烈的扑了过去,“当然是想大父和曾外祖父啊。
大父最近好忙,没时间陪小鱼儿;曾外祖父和将闾叔父去打仗,小鱼儿又担心又想念。
小鱼儿都快成为留守儿童了。”
说着还幽怨的看着嬴政。
嬴政回想了一下赵子瑜这一个月做的事情,“小鱼儿居然还有时间想?”
赵子瑜不乐意的,什么叫有时间,说得好像她很忙一样。
她这一个不就是随便搞了搞基建嘛,至于这样调侃自己嘛。
公子高听到赵子瑜这话,对赵子瑜的“随便”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小鱼儿觉得修城墙、建村镇、修工坊是小事?”
天知道他们这群人这一个月被小鱼儿折腾的有多惨。
当时王翦刚带兵追击项燕残军,若大的平舆城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秦军的地盘。
因为项燕一开始就做好了离开平舆的准备,所以能拿的东西全拿了。
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的平舆城内肯定是一片狼藉。
嬴政为了防止城内百姓引起骚乱,残存的楚国奸细趁机闹事,让剩下的大军围了平舆城十天才进去。
十天期满,嬴政带着人入城时,赵子瑜偶然之间看到一个妇人双目无神的抱着孩子,怀里的孩子抽泣的哭着,但是夫人无动于衷。
机械的重复着一句,“没奶了,一起饿死吧。”
妇人身边的其他人对妇人的话无知无觉。
老弱病儒们只是麻木机械,一些饿了很久的青壮倒是还有点力气,对着秦军的队伍吐口水,然后被秦军拖到一边打了一顿。
因为这次的目的是护送嬴政,所以秦军打人。抢掠都收敛。
即便如此,赵子瑜也看到那个吐口水的年轻人被打的很惨。
赵子瑜不忍心看这样的场面,又将视线转向别的地方。
只是别的地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路边、墙角都躲着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无一例外的,他们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嬴政,看着赵子瑜,看着秦军。
“那些是没能跑掉的楚人。”
在赵子瑜第三次看向那群人的时候,嬴政开口解释了。
“项燕走的时候应该是将他们作为弃子,大肆搜挂了一波。
他们之中有能力的人已经走了,没有能力的就留了下来,这位这样的存在。
他们作为楚人,自然对毁了他们家园的大秦非常憎恨,这也是大父为什么下令围他们十天的原因,就是担心他们那时反抗情绪强烈,造成咱们不必要的伤亡。”
赵子瑜觉得很没有道理,很想说一句,搜刮他们的是项燕,要恨应该恨项燕。
但是赵子瑜也知道,可能在这群人心里,项燕搜刮他们也是迫于无奈,都是秦军太过分而已。
“大父,咱们进城之后,这些人这么办?”恨谁的问题赵子瑜觉得可以先放一边,她比较关系眼前的情况。
按照嬴政的想法,打发他们种地,要是不同意的就发配做徭役。
但是看小鱼儿的表情,好像很关心这群人的死活。
于是嬴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下,“小鱼儿觉得咱们怎么办?”
这就问对人了,赵子瑜虽然不懂政治,但她懂历史。
现在的情况跟当初刘邦入关中和三秦百姓约定三章的情况很像嘛,完全可以借鉴一下的。
要是让这群人立刻回家种地,饿了这么多天绝对要死很多人。
“怎么个约定三章呢?”嬴政本来就是看看赵子瑜的能力的,闻言更加来了兴趣。
在嬴政询问的目光中,赵子瑜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秦军入城之后不得杀人,违令者死;
第二,秦军入城之后不得掳掠财物、女子,违令者死;
第三,秦军入城之后将帮助平舆城的百姓重建家园,百姓若有违抗者,赶出城自生自灭。”
嬴政听着这三条规定,不错,但是不符合秦军的一贯作风。
“他们仇视咱们,咱们还给他们重建家园,难道不算是吃力不讨好吗?”
嬴政想听听赵子瑜的解释。
“大父,这正是咱们扭转秦军形象的机会啊。”
说着赵子瑜爬上嬴政的腿,给他分析道,“大父,你想啊,咱们君上以后一定会统一六国的,那六国的人是不是就是大秦的人了。
现在这些楚人、赵人的因为秦军不好的名声害怕而抵触秦国,不愿意成为秦人,是不是不利于以后的统一。
作为君上的肱股之臣,咱们是不是有必要急君上之所急,想君上之所想。”
嬴政非常喜欢最后一句,点点头示意赵子瑜继续。
“所以啊,咱们现在不能把他们当做楚人,而是一视同仁的把他们当做是秦人,大秦的人。
至于怎么做,咱们可以先从他们入手,平舆城就是个试点,试试怀柔政策能不能感化他们。”
嬴政看着卖力解释,眼神亮晶晶的赵子瑜,“说来说去,小鱼儿还是因为想救这些百姓吧。”
赵子瑜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救人又不是坏事,所以大父就是同意了?”
嬴政看着急忙让自己承认的赵子瑜,失笑开口,“就这么着急让大父答应吗?”
赵子瑜点点头,“大父,你快下命令吧,我刚刚都看到有些士兵在抢东西了。
再不下令事情就不好办了。”
嬴政点头,对着马车外吩咐了一句,“让秦军暂时不许烧杀抢掠,违令者军规处置。”
听到这个,赵子瑜觉得不对,“还有要帮他们重建家园没说呢。”
“大父只是稳定住秦军而已,约法三章这件事大父希望小鱼儿自己去做。”
之前自己将咸阳城外的一块地给小鱼儿做封地,看看她治理水平。
但是因为太靠着咸阳城,各种运行规则非常成熟,再加上那时候小鱼儿手底下能用的人太多,完全没有小鱼儿自己发挥的余地。
所以这次的平舆城,嬴政认为是个考验的好机会。
嬴政觉得自己是一片慈爱之心,但是落到赵子瑜眼里就成了压榨童工了。
“可是大父,我现在才四岁啊,你真的放心我处理一城之事?万一搞得一团乱怎么办?”
对此嬴政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十分贴心的安慰道,“放心吧,再怎么乱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但是有一点,要你亲自来。”
她现在出去说让剩下的人都听她的话真的有用吗?不会被人打吧。
而且她亲自动手是个什么意思?不会连帮手都不给吧?
这就过分了。
“不是不给你找帮手,是让你不要做甩手掌柜。”
赵子瑜腹诽了一句,她什么时候做事是做甩手掌柜的,丢下一句“大父污蔑人。”之后就出了马车。
这时,马车刚好停在了当初项燕住的地方,也是之后一段时间嬴政他们要住的地方。
下了马车的赵子瑜扫视了一下现有人手,孤零零的公子高和徐福。
不用纠结,赵子瑜果断对着公子高开口,“仲父,大父让你去平舆城最高的地方演讲!”
下了马还没站稳的公子高闻言,差点摔了。
父亲让自己去演讲?演讲什么?
第94章 达成新的成就
就这样,刚下马车,一头雾水的公子高就被赵子瑜拉着跑到了屋里。
而一直跟着公子高的徐福,看了看身边,没有一丝犹豫的就跟了上去。
“小鱼儿,你要做什么?”被赵子瑜拽着的公子高停下后就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听到公子高的问题,赵子瑜松开了他的手,然后商量着开口,“仲父,你能不能让人传令军队,约法三章啊。”
说着赵子瑜就将要约的哪三章解释了一遍。
听完之后,公子高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道,“王翦将军出征之后,剩下的军队都听命于父亲,这件事找父亲不是更容易吗?
而且按照父亲对小鱼儿你的宠爱,这件事情他会答应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谁让嬴政现在就打着考验的旗号想看赵子瑜的能力啊。
于是,赵子瑜眼珠子一转,说道,“仲父,你有没有想过证明自己?”
公子高整理衣服的手一顿,神色莫名的看着赵子瑜,一副你在说什么,别想忽悠我的表情。
“仲父,常言道,天不认我英雄魂,我自燃我英雄气!”
公子高皱眉,有这句常言吗?
“仲父,你别在意这些细节。
我想说我之前夜观天象,发现金星移位,木星进场。
这种异象往往就是预示着即将有大事要发生啊,而且如果我算的没错的话,这件大事还是坏的,是天灾人祸。
但你也别怕,卦象又说了,大灾之中也蕴藏着一线生机,只是这一线生机被乌云遮蔽着,就看咱们愿不愿意拨云见日了。”
“小鱼儿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算卦?”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仲父,为了拯救百姓,我相信,聪明善良,能文能武的你一定不负所望的。”
赵子瑜莫名其妙说了一堆公子高听不懂的话,于是他转头问跟上来的徐福,“你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了吗?”
徐福摇摇头,听不懂,毫无逻辑。
赵子瑜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仲父,我们是不被世俗承认的天才,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渴望成功。”
接着赵子瑜伸出自己的小手,“所以仲父,加入我们吧,一起拯救世界怎么样。”
据赵子瑜对公子高的了解,自家仲父还是非常中二且热血上头的,所以刚刚说的话,应该能让公子高产生共鸣的。
燃烧吧,少年的中二之魂!
赵子瑜这话说的非常真诚,比之前胡扯的时候真诚的一百倍。
结果就看见公子高像见了鬼一样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父亲,不好了,小鱼儿被刚刚路上的场景吓坏了,脑子不好了!”
赵子瑜一声羞恼的呵斥,“仲父!”
这声怒吼打碎了赵子瑜的神神叨叨,也成功拦住转头要跑的公子高。
“仲父,好好听我说!”
公子高保持着要走的姿势,“要我好好听你说,你就说人话!”
赵子瑜不服气,自己刚刚哪里没有说人话了?
“我的意思是,仲父,我有一个想法能重建平舆城的生机,只是我人微言轻,需要仲父的强力支持。”
赵子瑜三两句话就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那你直接说不就是了,还神神叨叨说一堆我听不懂的话。”公子高埋怨道。
赵子瑜心想,还不是因为自己想搞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吗。
“所以仲父是愿意了?”赵子瑜非常高兴,立马就打算说自己的打算了。
“谁说了,我不愿意。”
“为什么?”赵子瑜就知道自家仲父不想。
公子高非常无赖,“现在这块地方是大秦的,而这些是楚人。如果小鱼儿担心当地楚人不听话,全部送到边境修长城就好了。”
公子高觉得根本没必要去费力讨好他们,多此一举。
赵子瑜是知道自家仲父没什么政治素养的,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能简单粗暴到这个地步。
“如果每一个不愿意归顺的百姓都送去修长城了,先不说大秦攻打燕国、齐国会不会增加难度,单说一件事,这些原本的六国土地上,谁种地?”
问完问题之后,赵子瑜将自己对嬴政的解释挑挑拣拣重新说了一遍,力求给公子高解释清楚。
“总而言之,为了未来能更好的实现统一,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用爱与和平感化这些百姓,扭转他们对咱们大秦的偏见,从心里上认可他们秦人的身份。”
公子高无语,“什么爱与和平,明明就是钱与人力。”
就从赵子瑜简单的概括中,公子高就知道里面需要花费的钱财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听完公子高的担心,赵子瑜拍拍胸脯,“你放心吧仲父,小鱼儿有钱!
而且不管是什么,这都是一件能证明咱们能力的一件事!”
“父亲给你钱了?”除了嬴政给钱,公子高想不出来小鱼儿还有什么办法。
但是听李由说过,小鱼儿的钱都被他们要走了。
“大父才没有给我钱呢。”赵子瑜反驳道。
这下公子高狐疑的看着赵子瑜,“小鱼儿还有钱?”
“山人自有妙计。”
这话说完之后,赵子瑜也没有继续和公子高废话,而是直接给公子高安排工作了。
“仲父,你先下令,之后咱们让秦军搜罗一下,看看全城还有多少人。”
没过一会儿,平舆城内的所有空旷之地上架起了一个个施粥的摊子。
摊子旁边都站着一个吆喝的秦军,看他们熟练的动作,很明显是经过训练的。
“楚江项燕溃逃,大秦接手平舆城,不忍看到城内百姓如此惨状,因而在此施粥。
喝完我们的粥,你们不再是楚人而是秦人。”
公子高站在不远处看到城内百姓有的犹豫不前,有的冷漠看着,只有极少数快活不下的在摊子前,排队领粥。
公子高不太确定,“小鱼儿,你确定这样喊就能让他们认可自己是秦人了?”
赵子瑜看到刚刚在路边见到的怀里抱着孩子的妇人拿到粥后感动得流泪,迫不及待喝了一小口后,又喂给了自己怀里的孩子。
她自己都被这样的画面吸引住了。
听到公子高的问题,赵子瑜回了神,然后果断摇摇头,“这哪里就够?施粥只是让这群快饿死的百姓暂时能活下去而已。”
“所以五天后才是关键。”这句话是旁边站了半天的徐福接上的。
这场施粥足足花了五天。
五天之内,原来楚国的百姓也对大秦放下了戒心,不像一开始那样抵触了。
原本他们就对自己是哪国人没有什么概念,他们先前憎恨秦国也不过是走投无路后的宣泄而已。
现在秦国让他们能活下去了,承认自己是秦国人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当第六天一早,他们按照之前的惯例来粥摊领粥的时候发现今天的空地上没有粥摊,只有一个简陋的大台子。
就在他们手足无措,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后,公子高华丽登场了。
他走上了在一个村子里搭建的台子,示意大家先安静。
“我们秦军进入平舆城已经五天了,也在这里施了五天的粥。
一开始我们施粥也是为了大家能好好活下去,现在大家已经摆脱了濒死的状态,所以我们也不可能继续无条件供给大家了。”
这话一出,底下人开始沸腾了起来。
秦军不给他们食物,而他们自己的食物早就被抢走了,如果没有食物,他们就要饿死,他们不想死。
大家吵闹了一会儿后,又像心有灵犀一样,推举了一个人上前与公子高对话,“不知贵人想要我们做些什么?”
说了这么多,大概是要让他们拿出点东西交换了。
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看起来*就很有智慧的样子,整个村子的看起来很尊敬他。
老翁上前一步,在心里暗自祈祷秦军需要的东西希望不难获得。
看到终于有代表出来了,公子高满意点头,“你们放心,我大秦只是不再免费提供食物。
但你们是秦人,我们不可能真的让大家走投无路。
如今平舆城因为项燕的溃逃一片狼藉,急需重建,还需要大家的努力,所以之后的粮食是需要大家通过努力获得的。”
这些话是赵子瑜的意思,说白了,之后要想活下去就要以工代赈。
这些人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无论是修补城墙还是重建家园,这些都是必须的。
而公子高今天在台子上说的话也在平舆城其他地方上演着。
因为有动力,平舆城的百动作也很快,只半个月的时间,城墙已经修补好了,平舆城内也收拾好了,可谓是焕然一新。
半月之后,嬴政想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赵子瑜了。
所以嬴政在处理完政务之后,当下决定来街上视察一下。
结果让嬴政非常满意,转头就对身边的仆人问道,“现在小鱼儿在做什么?”
因为嬴政有随时随地问赵子瑜情况的习惯,所以赵子瑜身边的人都是每隔一个时辰就把赵子瑜的情况向上汇报的。
嬴政问的时候,情况刚刚送过来。
于是仆人回答道,“回御史大人的话,现在女郎正准备找人修工坊。”
闻言,嬴政脚步一转,“带朕去看看。”
对小鱼儿指挥着高又是施粥又是修城墙,即便嬴政没有亲眼看见,但也是了如指掌。
说实话,对小鱼儿半个月能做到这个成绩,嬴政很满意。尤其是能学会利用身边的人的身份给自己牟利,不拘小节。
狐假虎威,嬴政觉得这个词形容小鱼儿很贴切。
就是不知道这次小鱼儿修工坊是做什么?
等嬴政带着人来到工坊的时候,嬴政更不明白了。
“如今平舆城该做的是将这些青壮投入土地,趁着春种赶快种地,而不是做什么兵器。”
即便是战场上缺如此锋利的武器,嬴政还是觉得种地更重要。
不当家不知道,如今民以食为天,而咸阳,或者说大秦控制的所有地方的粮食绝对供应不起一座城。
就算供应的起,他们能供应的起更多地方?”
但赵子瑜表示,地也有好好种的。
不过因为她改良了一下种地的农具,所以原本需要两个人种的地现在一个人也能完成了。
工作效率提升了一倍,多余的人就可以来工坊帮忙了。
地当然不是不够种,而是赵子瑜想起,大秦崩盘的重要原因在六国旧地蠢蠢欲动。
她想着或许秦始皇的统一速度太快了,快到只统一了土地,没有统一人心,而六国旧地有人有粮,造反可谓易如反掌。
如果她目前先控制住六国旧地的粮食自产量,让他们需要从大秦其他地方购粮,一定程度上岂不是可以控制这群人。
赵子瑜为自己的想法点个赞。
公子高听到之后非常熟练的对着赵子瑜一顿夸奖。
但是嬴政却摁了摁脑袋,良久,问道,“小鱼儿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
不知道嬴政为什么这样说,但是赵子瑜还是很诚实的点点头。
“可是小鱼儿有没有想过,平舆城,或者说楚国土地很适合种粮呢?”
这些天,赵子瑜忙着修补城墙,重建平舆城,嬴政也没闲着,他看了平舆城的地势地形地貌,大致清楚了平舆城的价值。
所以已经打算在这块地方,甚至是整个楚国种满粮食,用以弥补大秦粮食短缺的问题。
结果没想到自家小鱼儿居然还在拖自己的后腿。
嬴政庆幸,要不是自己这次心血来潮找小鱼儿,他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的。
“那大父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想的办法不仅没有用,反而在帮倒忙?”
赵子瑜神情有点失落,还以为她想到好办法了呢。
嬴政摸了摸赵子瑜的脑袋,“虽然小鱼儿的主意大父没用上,但是小鱼儿给了大父一个启发。”
赵子瑜好奇询问。
“虽然粮食不能像小鱼儿那样被中央限制,但是铁可以。
之前大父还在想,小鱼儿拿出的新型炼铁工艺让铁器焕然一新,如果不加管控,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我还在想怎么办,结果小鱼儿给大父想了好办法,只要朝廷全权负责就可以了。”
赵子瑜一愣,难道自己大父这么快解锁了“盐铁官营”成就?
这个想法在赵子瑜脑子里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消失。
不过,“盐铁官营”的操作也不难,改一改自己的计划就可以了。
其实嬴政对官营的进度没有很着急,但是赵子瑜很急,硬是摁着公子高在半个月内完成并进入正轨。
所以一个月之后,公子高完全就像是被无良老板压榨干一样。
回忆道此,公子高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又向赵子瑜控诉,“这些都是你仲父我为你付出的代价啊。”
赵子瑜有点心虚,“话虽如此,但是仲父你也让大家知道了你的能力啊。”
公子高想起来最近自己上街被人认出,然后感谢的情况,还不错。
赵子瑜见安抚好了公子高,转身就问嬴政,“大父,你这是做什么?”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不然为什么要带着一群人过来?
不过嬴政面上没有着急,反而是一脸的喜色,“小鱼儿收拾收拾,咱们去寿春城,王将军已经攻陷寿春,活捉楚王负刍了。”
他现在就要去寿春主持大局。
第95章 灭楚(修)
从平舆到寿春,嬴政一行人走的很快。
大概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他们就到了寿春城外,远远的,赵子瑜就见到了在城门外等着的王翦和将闾。
“曾外祖父!将闾叔父!”
赵子瑜掀起马车的帘子,身子半伸出去,用力挥舞着手跟王翦和将闾打招呼。
“哎呦,我说小鱼儿啊,你别这么激动,仲父这差点没抱稳。”公子高一边紧了紧抱着的手,一边提醒道。
赵子瑜打完招呼就缩回了马车里,“我这不是看到曾外祖父开心嘛。
而且刚刚我还看到了将闾叔父和大牛,他们也在外面接我们。
都是好久不见的亲人朋友。”
赵子瑜的理由很充足。
“那你也不能身体探出去,万一我没抱住,你可就摔下去了。”
公子高的反驳也很有道理。
然后赵子瑜把身体一转,不理会公子高的絮叨。
好在,马车又快又稳,没一会儿就稳稳停到了城门口。
“王将军此行辛苦了。”嬴政一下马车就拉着王翦说话。
看着眼前楚国的都城,想到这已经成为大秦的领土,嬴政十分高兴,如今最大的敌人已经灭亡,统一之战已经到了尾声了。
思及此,嬴政拉着王翦就要进行一番亲热的交谈,诉说他对王翦的看重和爱护。
“王翦将军不愧是君上心中第一人,这次攻下楚国,将军凭借首功,一定可以封侯拜相的。”
嬴政这么高兴,而自己又担得起嬴政的赞颂,所以王翦当然愿意陪着嬴政玩这种君臣相宜的游戏。
“哪里哪里,多亏了君上信任和御史的支持,我才能有机会灭了楚国。
封侯拜相我也不做要求,只希望君上多赐我一些金银珠宝,良田屋宅就好了。”
“王将军要求还是太低了,有什么想要的一定要提,君上高兴,会答应的,君上爱将军之心,朝中上下皆知。”
一边的赵子瑜听到这句“君上爱将军”,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吐槽,古人的君臣之情也太腻歪暧昧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赵子瑜在身边,凭着嬴政此刻的高兴,还能说出更肉麻的话的。
赵子瑜抖了抖身上奇怪的感觉,表示不理解这样的感受。
“多日未见,高二兄如何了?”
一同跟着出来迎接的公子将闾瞧着自己插不进嬴政和王翦的谈话,也不急,转身就抱着赵子瑜和公子高他们说话了。
公子高拍了拍自家三弟,“我很好,倒是你精瘦了不少。”
将闾笑了笑,“高二兄也说了,我这是精瘦,说明是变得健壮了,这可是好事啊。”
如果说,之前的将闾虽然比咸阳城的其他王孙公子,贵族少爷强壮勇武,但身上还是能看出稚气和天真的,一眼就知道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孩子。
而现在,将闾早就褪去了青涩和稚嫩,身上开始有了杀伐之气,从孩子变成大人了。
赵子瑜忍不住感慨,战场还真的能锻炼人啊。
公子高和赵子瑜一样,一眼就看除了将闾的变化。
听到将闾的回到之后,围着他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拍着将闾的肩膀,“好小子,还真给你找到喜欢的事情了。”
将闾和公子高简单叙旧后,抱着赵子瑜,轻轻掂了掂,顺口说了一句,“小鱼儿多日没见,又长大了不少。”
话音刚落就听见公子高噗呲笑了出来,然后赵子瑜就狠狠的瞪着他。
将闾一时摸不着头脑,“我这话说错了吗?”
公子高笑了一会儿,摆摆手,“没说错!”
公子高这样子,将闾哪里真的就认为没事了,于是茫然的看了赵子瑜一眼。
赵子瑜双手勾住将闾的脖子,“将闾叔父,你别管我仲父了,他一路上赶路太累伤了脑子了。”
赵子瑜根本不想理自家仲父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一定又想说她胖了。
转身对着将闾询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将闾叔父,你们是怎么打败项燕的?怎么灭了楚国活捉楚王的?”
赵子瑜对此非常感兴趣。
赵子瑜的问题问到了将闾的心坎上,天知道这段时间他想找人分享的心有多激动了。
“既然小鱼儿想知道,那我就给你们好好讲讲。”
时间回到王翦拿到徐福做好的炸药的那天,赵子瑜的帮助下,王翦拿着精铁做的铠甲和武器,全副武装好了自己的军队,立刻下令,全军子时攻城。
到了子时,王翦亲自坐阵指挥,先将炸药全部丢到楚军城门上,利用炸药的威力打楚军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这炸药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声音却很响,并且是从未见过的东西,所以一下子就吓到了守城的楚军。
守城的楚军见情况不好,又是担心秦军立马攻入城中,又是害怕那惊天雷是上天的惩罚,一刻也不敢耽搁,就去通知了项燕。
此时,项燕正因为白天做好了打算,晚上打算养精蓄锐一番,刚睡着就听见将士来报,说是王翦带着人攻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项燕立马穿了盔甲出门,同时还骂了一句,“王翦这老不死的怎么这么快就攻城了。”
穿戴好的项燕出门就看到跑过来的项桑,项梁。
看到两个儿子面上的表情,项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别担心,王翦小儿攻城早在咱们的预料之中,现在不过是提前罢了。
只要我们不子乱阵脚,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就好。”
这时候项燕心里还很有底,即便知道这场仗的结果会输,但是仍然觉得一切还是在可控范围的,最差他都要保存实力,回国夺权。
“命令全体将士,随我出兵!”
“是!”
随着项燕的一声令下,二十万楚军都聚集到了城门口,展开了与秦军的搏斗。
“启禀将军,秦军攻城的时候还带着天雷。”
来到城门口,项燕就感到不对劲,于是拉着一个副将询问情况。
在得知秦国得到了天雷的帮助之后,项燕就知道这场仗不好打了。
不过难打也要打,他项燕可以输,但绝对不能狼狈逃窜。
观察了一段时间后,项燕发现,这天雷除了声音大了些,杀伤力到不大。
“大家坚持住,天雷不过是把戏,不足为惧。”
话虽如此,但是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对楚军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于是,暴脾气的项桑提醒道,“父亲,这种情况,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守着城墙不出兵了。”
即便是经常不赞同哥哥的项梁此刻也觉得项桑刚刚说的话有道理。
项燕当然知道他们不能固守城墙了。
一般情况中,守城之战,守城方只需要关好城门,守住不让敌军打进来就好了。
出门与敌军硬碰硬不是一个好方法。
但现在项燕却必须要出门迎战了,因为炸药的存在,即便他们不出城门,被秦军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与其坐以待毙,项燕还是准备出门迎战秦军,说不定这样还会有机会突围反攻。
毕竟他再不采取行动就会被秦军围困,重走赵武灵王的老路。
于是项燕定了定心神,下令,“重新编队,跟着我开城门迎敌!”
项燕的军队刚出门,炸药爆炸的声音就渐渐停息了。
项燕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看见王翦派将闾、章邯各带领着一支重骑兵冲了出来。
两支军队呈包围之势,意图从两边将楚军围困住。
在项燕眼里,这两支重骑兵的意图不重要,他震惊的是这支重骑兵从人到马皆身披战甲,手执长刀,虽然没见过,但一看就知道战斗力不俗。
当然,这支重骑兵呈现出来的战斗力也没有辜负王翦的期待。
只见这支重骑兵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阵型,完全就是一个方阵往前冲,仗着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利刃,无脑冲。
将闾作为其中一支军队的将领,身边带着大牛,一会儿手持长枪将楚将挑下马,一会儿驱马在敌军阵中来回穿梭,如入无人之境,没多久就将项燕的军队杀了个穿。
大牛甚至一边打,一边嘴上还说着,“项燕小儿,作壁上观,无能懦夫,不敢和爷爷一战。”
项燕这个年纪自然不会和战场上的一个小将计较,但是项桑的养气功夫还没有修炼到家,骑着马就要上前和大牛比拼。
项桑的个人武艺不低,毕竟他是西楚霸王项羽的爹,能力就算比不上儿子,但和其他人也能五五开的。
所以战场上,大牛抡着混元锤打出虎虎生风的气势时,项桑也不甘示弱,躲避、出击、进攻、防守都不错。
但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大牛的对战没有技巧,全是力量,一个不察,项桑就被大牛一锤子抡在了地上。
见状,项梁大吼了一声,生怕自家大兄战死沙场,然后骑着马冲了上去,趁大牛分心之际,抢了项桑就回去了。
好在项桑只是被锤了一下,没有生命危险。
项燕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都不敌一个看起来只是个小兵的人,急的头上都冒了汗,“这是什么兵?大秦已经富裕到这个地步了吗,居然能给马都披上战甲!”
项燕看着身披战甲的秦军,和振奋的气势,意识到这场仗打不下去了。
“立刻回城,不要恋战!”
不过王翦早就预料到了项燕的逃跑,跟着撤退楚军的是弓弩手。
一时间,经过重骑兵的冲锋和弓弩兵的洗礼,项燕的撤退更像是溃败。
“父亲,现在二十万大军只剩下十万不到,咱们是回寿春还是?”奔逃出来的项桑捂着胸口,问项燕接下来的打算。
“去蕲城!”
项燕这话一出,大家就知道他的选择了,不再与秦军纠缠,而是先去蕲城,然后回寿春,执行第二个计划。
不过也许是天意,项燕的部队在蕲城之外就被王翦追上了。
一场恶战之后,项家父子被俘虏,王翦一路顺着攻入了寿春。
一开始项燕父子死活不肯投降,王翦想过将这三人一块杀了,但是转念一想,项燕在手上还是个筹码,所以就先留了他们父子一命。
王翦本以为进入寿春还需要进行一番恶战的,但谁知道,自蕲城之后,楚国城池看到秦军的身影根本不做抵抗就投降了。
于是,一路顺风顺水的,王翦就到了寿春城外。
不仅是将闾很困惑,就连征战对年的王翦对此也摸不着头脑,甚至还怀疑过这是不是一场阴谋。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没有阴谋。
当王翦带兵进入寿春的时候,楚王和屈、景、昭三族正斗的难舍难分,很难分出胜负。
于是王翦来了,好心为这群人做了决断——一起绑了等候嬴政处置。
将闾简单说完之后,赵子瑜都惊呆了,“国难当头,这群人居然不想着团结起来,反而还在搞内斗?”
赵子瑜很想说一句很傻。
嬴政倒是给了解释,“多数人都觉得大敌当前大家应该团结,但事实却是越是大敌当前,各种势力越不会团结。
因为他们不会信任彼此。他们只会想着铲除异己之后,自己再来拯救。”
赵子瑜懂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句话,“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听到赵子瑜的话,嬴政哈哈笑了一声,揉了揉赵子瑜的脑袋,“好一句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六国自取灭亡,我大秦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赵子瑜神色莫名,心里想着,自家大父一定不知道这句话后面跟着的就是“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不然还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呢。
嬴政笑完之后就看到了赵子瑜的表情,笑容一凝,“小鱼儿,后面的话不许说了!”
赵子瑜惊喜的反问,“大父知道后面还有话?”
嬴政摇摇头,“朕不知道后面是什么话,但是朕知道后面如果有话也不会是朕想听的话。所以小鱼儿为了大父,还是不要说了。”
赵子瑜感觉没意思,撇了撇嘴。
不过刚刚说起了被俘虏的项燕一家和楚王他们,嬴政来了兴趣,毕竟这次他过来,一方面也是为了这群人的。
“楚王负刍在何处?”
嬴政一边走一边问王翦。
“楚王暂时被软禁在他的宫殿里,同行的还有屈、景、昭三族的族长和族中嫡系。
项燕一家人原本是打算关进牢房的,但是我觉得御史大人或许会提审这群人,于是将他们和楚王关在了一起,到时候也方便些。
不过御史放心,这些人的家眷我早就派人软禁了起来。”
嬴政很满意王翦的处置,也不打算修整,径直就向关着楚王的地方去了。
走了一段发现赵子瑜没有跟上来。
嬴政疑惑,“小鱼儿不跟着大父去提审楚王吗?”
平时遇到这样的事情,赵子瑜都是非常开心,一定要凑热闹的,这次怎么一点也不积极了?
赵子瑜不想去看楚王,她现在有更感兴趣的人,“大父,我想去项家看看。”
现在是秦王政二十四年,这时候的项羽大概八九岁的样子。
赵子瑜还挺想看看小时候的西楚霸王是个什么样的。
赵子瑜这个表情一出来,嬴政就知道赵子瑜要干什么了,“让高和将闾跟着你一块,不许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简单嘱咐了一下,嬴政就放赵子瑜走了。
赵子瑜悄悄在心里比了个耶,西楚霸王的威名她总算要去看看了。
第96章 可以谈判,不慌
相比楚王,赵子瑜对项家的项羽更感兴趣,于是征求了嬴政的同意之后,就带着公子高和将闾去见传说中的西楚霸王了。
“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嘛,值得咱们一群人亲自过去?小鱼儿要是实在好奇,找人把他们带到咱们面前不就可以了?”将闾还在劝说。
“反正项家离得不远,咱们过去看看也不费事。”亲自去看和等着人被押送到面前,赵子瑜觉得还是不一样的。
将闾瞧着说服不了赵子瑜他们,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项家给王将军下了什么迷魂药。
王将军不仅没杀了项燕父子,反而对小鱼儿说项家有个天才少年,让小鱼儿去见他们。”
很明显项家天才少年是王翦找的借口,只不过这个借口将闾很不满意。
赵子瑜听到将闾的抱怨,回忆了一下前世在史书中看到的对项羽的形容,解释道,“将闾叔父,曾外祖父说了,项家那个天才少年才气过人,力能扛鼎,有神将之风。”
接着赵子瑜就将记忆里的几个关于项羽神勇的小故事,删删减减讲了出来。
不过可惜,这些故事没有激起公子高和将闾的任何情绪,回应赵子瑜的也是将闾不屑的哼哼。
和赵子瑜的历史滤镜不同,对于公子高和将闾来说,这不过就是一个力气大点的、在武学方面有天赋的孩子而已。
而天才,公子高和将闾见到的,听到的也不少。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赵子瑜。
对他们来说,他们的小侄女可比项羽厉害多了。
赵子瑜见自己说服不了他们,也就没有继续,她相信等他们看到项羽之后就会改观的。
但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赵子瑜想过,和项羽第一次见面也许是少年将军舞刀弄枪的英姿,也许是他举鼎炼重的豪气,再不济也是一个世家少爷沉稳的样子。
无论怎么说,她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钻狗洞钻的满身污泥的人和历史上的英雄画等号。
而从狗洞中刚钻出来就被将闾一个擒拿困住的项羽,甩了半天都没挣开将闾的束缚,只能进行言语恐吓。
“你们这群人要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听到项羽怒不可遏的话,赵子瑜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质疑甩了甩,回答道,“知道,你刚刚说了你叫项羽,你大父是项燕,你父亲是项桑。”
既然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仅记住了自己的名字,甚至还知道自己的大父是谁,项羽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于是一脸骄傲,非常自然的开口,“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了,还不赶快放开我。不然小心我去跟我大父告状,把你们全部关起来。你们也不想去牢里受罪吧。”
闻言,将闾嗤笑了一声,“你们都被秦军围困了难道还不知道现在秦军已经攻陷寿春,你大父也被擒住了吗?
让你大父处置我们,怎么处置?”
将闾的话属实不客气,但是项羽从里面也知道了,最起码他大父和父亲他们还活着。
本来他冒险钻狗洞也是想为家人打听一下长辈们的情况的。
虽然中途出了岔子,刚从狗洞里钻出来就碰上了这几个来者不善的人。
他自己被被擒住不说,一会儿万一被他们送给秦军,自己小命可能都不保的。
想到这里,项羽目光不善,谨慎开口,“你们是什么人?”
将闾微微一笑,“你猜。”
项羽把头一扭,“不敢报上名来的小人,大概也是什么鼠辈而已。”
项羽想用激将法,但是功力不够,太明显了。
将闾上下打量了一下项羽,“都说项燕将军家有个少年天才,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项家后代不行啊。”
是的,将闾这话带了很明显的个人喜恶。
项羽还是个八岁的孩子,而且心气儿很高,即使刚刚镇定的开口和将闾周旋,现在面对将闾故意的激怒,还是没忍住中了招。
所以项羽恶狠狠的瞪着赵子瑜他们,“胡言乱语!
你们说这话最好祈祷一下秦军不放过我,不然等我跑了,找到我父亲他们,一定要你们好看!”
赵子瑜好奇,“你要我们怎么好看?”
“剥皮抽筋,剁碎了喂狗。”
项羽这话一出,赵子瑜倒吸了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项羽能说出来的话,“小哥哥,你在我们面前说这话是真没打算活啊。”
按照史书记载,西楚霸王项羽虽然在情商、计谋上输刘邦一截,但是基本智商和眼力劲应该不差的。
而刚刚项羽那话却让赵子瑜动摇了,十分疑惑这西楚霸王小时候真的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
听到赵子瑜这话的项羽现在回过神来,现在不是他逞强的时候,惹恼了他们,他是真的会被杀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项羽默念这句话,然后十分生疏的和赵子瑜他们打商量,“刚刚是我口无遮拦了。但是你们如果现在放了我,我保证不追究你们的过错。”
将闾无视小孩儿的挣扎,把项羽拎到自己眼前,“你还想追究我们的责任?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们应该是被软禁在府邸的。”
将闾晃了晃像个小鸡崽一样的项羽,“现在是我们在问你,你为什么会从狗洞里面出来?”
知道自家被围住了,项羽猜测这群人应该不是普通人,于是他动起了为数不多的脑子和将闾继续周旋。
“我从狗洞里出来自然是有事要办,怎么还要告诉你们不成?”
好吧,从小受尽宠爱的项羽不知道低声下气是什么意思。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逃跑是不是,但是就你这样?”说着,将闾上下打量了一番项羽,眼神里都是项羽能看懂的不屑和怀疑。
这无疑更加激怒了项羽。
本来家族遭遇变故就烦,现在这些人看不起自己项羽更烦了,于是对着他们就吼了,“看什么看,小心小爷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将闾乐了,“在你挖我们眼睛之前,我先把你送到秦军手里,剥皮抽筋。”
“无耻!你们敢!我是项家人!”
将闾表示,连项燕都自身难保了,他们还怕他一个小屁孩吗?
项羽挣扎到一半,听到动静的秦军已经过来了。
“什么人在此放肆!”
等他们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立刻收起了武器,恭敬的对着将闾行礼,“不知道公子在此,请公子赎罪。”
听到秦军称呼眼前这人为公子,项羽再迟钝都知道这人是秦国王室了。
想到自己的长辈们为什么被关在王宫,他们项家其他人为什么被软禁,想到自己刚刚被这群人戏弄。
项羽原本不善的脸色更加难看,连连咒骂。
“你们这群该死的秦国人。”
“你们不得好死。”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
听到这个孩子这样辱骂公子,为首的秦将想要上前处置了,为君分忧。
只不过刚有所行动就被公子高制止了。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先交给我们。”
公子高说完又看了看项羽钻的狗洞,“你们看管楚国贵族的时候要更仔细点,不要再发生有人逃跑的事情。”
得到吩咐的秦军应声退下。
于是现场就又剩下的他们几个。
而现在项羽骂累了,也停下了,不过扭头不看将闾,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态度。
将闾气乐了,“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就杀,我项家儿郎绝不是苟且偷生的人!”
“你如果不是苟且偷生的人,那你为什么钻狗洞也要出来?”将闾反问。
那还不是因为他要出来打听他大父的情况。
只是这件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这群人的。
但是项羽也知道自己不擅长和人争辩,想到以前叔父项梁说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沉默。
所以三缄其口,拒绝回答将闾的任何问题。
项羽不配合的样子也没让赵子瑜难做,“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带走!”
说着赵子瑜身边的仆人就上前把项羽押走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赵子瑜非常贴心的回答,“小哥哥跑出来要么就是逃命要么就是探寻你家长辈的情况。
但是我们现在不想知道你的根本目的,干脆把你绑了,送去和你家长辈关一起算了。”
赵子瑜说完就不在乎项羽的反应,而是让仆人们动作快点,尽快让项燕一家团聚。
看着赵子瑜的动作,公子高不解,“刚刚小鱼儿还很兴致勃勃的要来看项家的天才,怎么现在就这个态度了。”
这个问题很简单,当初赵子瑜好奇项羽不过是历史滤镜而已。
一开始赵子瑜还想过,如果可以她就把项羽收做小弟,要是未来大秦必定灭亡,这人也算是一张底牌。
退一万步讲,和项羽交好,未来他攻入咸阳,展开屠杀的时候,能放她一马。
但事实证明,赵子瑜不是主角,所有的事情不会都如她所愿的。
至少目前项羽不会和她成为朋友的。
再想到项羽刚刚的表现,赵子瑜觉得,比起神一样的对手,她更怕猪一样的队友。
但是面对公子高的问题,赵子瑜的回答是,“我以为项家的天才少年是像将闾叔父一样,能文能武的,结果谁知道是个莽夫,所以就没有了兴趣。”
这个回答公子高信不信另说,反正将闾非常开心。
“还是小鱼儿有眼光!”
这边赵子瑜和将闾商业互吹,另一边的嬴政则对楚国王室的处置犯了难。
“君上,楚王负刍一家自然是押送回咸阳,那屈景昭三族如何处置?”
原本王翦的问题很好解决,现在楚国已经灭了,以后这里就是大秦的郡县了。
按照惯例就是没收他们一些钱财,然后让他们留在原籍,和大秦派过来的官员共同治理就可以了。
不是嬴政信任这些贵族,而是大秦目前基层官员不够,治理新打下来地方只能用原本的豪强贵族。
而现在嬴政犹豫了。
“楚国灭亡,非秦之过,而是屈景昭三族不顾国难,利欲熏心导致的。
这三家的人连楚国的利益荣辱都能忽视,寡人怎么放心将这些地方交给他们,信任他们能好好治理,而不是暗中牟利呢?”
嬴政只要想到,秦军已经在寿春城外了,这群人居然还在威胁楚王让位,他就想要把人都杀了,以绝后患。
但还是那句话,把他们都杀了容易,楚国旧地谁来治理是大问题。
屈景昭三族的族长虽然私欲重,但是他们的政治敏锐度同样不低,对于秦国治理的困境没一会儿就想通了。
于是这个时候,三家族长交换了个眼神,一个个放松了起来,感觉可以和新来的秦国御史谈判了。
或者说,秦王嬴政。
第97章 收了项羽
转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赵子瑜过得非常开心,不是跑到闹市听戏,就是带着新收的小弟项羽招摇过市。
原本因为赵子瑜认为项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所以没有想让他成为自己的“伙伴”,而是顺手将人送到了*王翦手里,美名其曰让他们一家团聚。
一开始王翦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等到想起有这号人物时已经过了很久了。
于是王翦抽了一个他在锻炼的时间打算见见这个曾经被赵子瑜预言了天生将帅之才的人是什么情况。
项羽见王翦的第一面就是王翦在指点大牛,只见大牛举着一块越有九百斤重的大石头扎马步,不算暖和的春天,大牛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老师,我能休息一会儿吗?”
大牛知道,自己虽然力气很大,但是九百斤的大石头,举着已经一炷香时间了,他胳膊已经开始抖了。
之前和王将军还不熟的时候,大牛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行了,只能咬咬牙坚持。
但是跟王将军混熟了,知道王将军面不冷,心更热之后,大牛也开始学着赵子瑜撒娇偷懒了。
只可惜王翦就是王翦,什么撒娇在他面前都不管用,“再坚持住,这不是你的极限!”
大牛撇撇嘴,什么撒娇不管用,他看小鱼儿撒娇就很管用啊。
“但是老师,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大牛学着赵子瑜的样子,眼泪汪汪看着王翦。
在王翦的角度,就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做娇羞状,实在是让人接受无能。
不过王翦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正打算让大牛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在旁边把全部过程看了下来的项羽嗤笑出声。
“不过千金的重量而已,哪里就这么难了?如果是我别说一炷香的时间了,就是两炷香也不在话下。”
项羽这话说的非常狂傲。
要知道大牛的力气在王翦看来已经是万里挑一了,难道这个项家小子还是万万里挑一的存在吗?
听到王翦这话,项羽骄傲上前,“万万里挑一不敢说,不过就是觉得不过千斤不算什么而已。”
说着项羽就要接过大牛手里的大石头,“让我给你示范一下。”
看到项羽的动作,大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向王翦,揣测王翦的态度。
王翦拍了拍大牛的肩膀,“你把这石头给他试试看。”
王翦对大牛说完之后,对着项羽表示,“项家小儿如果受不住了就叫停,你可别逞强伤了自己的身体。”
项羽觉得王翦这句话就是看低自己,接过大牛手里的大石头之后不仅举着,中途还做了好几个高难度的动作,顺便友情赠送了半炷香的时间。
时间一到,项羽将举国头顶的大石头狠狠砸在了地上,地面瞬间被砸出了一个浅坑,昭示着这块大石头的名副其实。
而在王翦面前证明了自己的项羽揉了揉发胀的胳膊,心里想的是这大石头还真的重。
但是面上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么轻的石头,我举着感觉也不过如此。”
如果是没有证明自己之前,项羽的话是狂傲,那现在他在大家面前证明了自己,他刚刚的话就变成了陈述事实。
但是大牛像是没发现项羽对他的不屑,也不在意项羽拉踩自己的行为,反而是凑到项羽面前,好奇打量了一番。
在相遇被看的头皮发麻的时候,大牛才像是看到厉害人物一样,惊讶感叹,“你真厉害,我原本以为的我的力气很大了,但是现在看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天赋异禀,这也许就是老师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牛说着还准备上手摸摸项羽的手臂,但是被项羽躲开了。
“我来这边不是为了让你在我身上动手动脚的。”
大牛看了一眼项羽,又看了对此没有禁止的王翦,好脾气的对项羽说道,“我不是想对你动手动脚,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想看看你的手臂。”
说着还捋起自己的袖子想跟项羽比比。
但是项羽完全不想和这个一点贵族仪态的人交流,抽开被大牛强制挽着的手,对王翦简单行了个礼。
“不知道王翦将军找我来有什么事?”
王翦笑容满面的看着项羽,“听说你被我家小鱼儿抓过来是因为钻狗洞想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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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件事情不太光彩,但是项羽依旧非常耿直明确承认了。
“那你知道按照我们大秦律法你这个行为会有什么惩罚吗?”
项羽当然不知道,他喜欢练武不假,但是让他读书真的就要了他的命,所以别说大秦律法了,大楚律法他都不知道。
王翦笑眯眯的摸着自己非常满意的胡须,“按照我们大秦律法,你可是要在脸上刺字,然后发配边境修长城的。”
担心项羽年级小,不知道在脸上刺字的后果,不明白修长城到底有多辛苦,所以王翦用了非常详细的叙述给项羽科普。
果然,王翦的科普起了作用,小小年纪的项羽开始害怕了。
“你胡说,我是楚国人,我不是你们秦国人,我不要遵守你们的大秦律法!”
别看项羽年纪小,脑子也不太聪明,但是狡辩脱罪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听到项羽这话,王翦笑了笑,“你说你不是大秦的人,但是你们楚国已经没有了,楚王都被我们软禁了,你如果非要说自己是楚国人不是秦国人的话,那只有让你去殉国了。
不过自古以来殉国者会被百姓敬仰,相信你要是有这个心,你父亲会很欣慰的。”
说着王翦像是得到项燕的同意,十分赞同点头,然后上手要亲自送项羽一程。
小小年纪的相遇即使胆子再大也还是个孩子,王翦几个假动作就把他吓住了。
王翦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话锋一转,像个骗小孩儿的狼外婆一样,对项羽说道,“不过我觉得你很有潜力,不忍心你遭受这个罪。”
项羽很想非常硬气的说他不要王翦的帮忙,但是想到恐怖的刑法,还是认命了,“你有什么办法帮助我?”
见鱼儿上钩了,王翦就没有朝着项羽在意的话题讲下去,而是又换了一个话题,“听说你大父和你父亲现在情况不是很好啊。”
虽然不懂为什么王翦突然问这个,但是项羽还是顺着王翦的问题回答,“大父和父亲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但是大夫说他们心里有心病,心病治不好的话,也会出事的。”
大夫说的很多,项羽其实不太能理解,但是大父他们心里有事情项羽还是懂的。
“那你想不想救你大父和父亲?”
项羽当然想,只是他没办法治心病而已。
对此王翦表示对他来说不是小事。
“你要把楚国还给我们?”在项羽心里,他大父的心病就是输给了王翦,丢了楚国,所以要想治疗项燕的心病,只有让楚国重新复国。
把楚国还给楚国人,王翦怎么可能同意,这都是他和将士们一兵一卒打下来的,再还回去想什么冤大头,他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项家小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家大父的心病不是你想的那个?”
作为和项燕交战许久的老熟人,王翦以己度人,项燕现在的心病应该是项家的未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项燕现在担心放不下的就是他们项氏一族未来的路,至于楚国,楚王不着急,屈景昭三族不着急,他一个普通贵族着急有什么用?
被软禁起来的项燕曾对项桑项梁他们说过,“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们其中一人活了下来,先蛰伏,不要出头。羽儿虽然莽撞,但是在我百年之后是可以撑起项氏重担的。”
一番托孤和对未来安排的话,项燕说了很多次,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没多久项燕就在软禁的地方看到了项羽,整个人脑子都是嗡嗡的。
一向宠爱项羽的项燕第一次动手打了他,一边打一边骂,“你这混球为什么自作聪明的送死!”
打了项羽一顿之后,项燕就生了一场病,即使在病中,项燕模模糊糊中都在考虑项氏一族。
“你大父对项氏的担心我可以帮忙解决。”王翦说的非常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他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项燕眼神亮了亮。
“这事儿很简单,只要你愿意留在我曾外孙女身边就可以了。”
王翦这话一出,原本还事不关己的大牛立马反对,“这人不仅粗鲁,脾气还不好,让他待在小鱼儿身边就是给小鱼儿带来麻烦的。”
原本项羽听到王翦的主意也不打算同意的,我不喜欢跟在小姑娘身边,更别说那个小姑娘还是把自己软禁起来的。
但是他不同意是一回事,被当事人嫌弃就又是另外一会事了。
是的,大牛的反对在项羽眼里就是赵子瑜反对。
所以执拗起来的项羽倒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说跟在小鱼儿身边就能治好我大父的心病,但是我愿意听你的安排。”
大牛在心里骂了句,叫谁小鱼儿呢,小鱼儿是你能叫的吗?
项羽要跟在赵子瑜身边的事没多久就被项燕知道了。
项燕只是愣了一会儿,随即就大笑了起来,连叫了三声好,“我项家有救了!”
心里高兴,项燕的身体都有劲儿了。
项桑和项羽不愧是亲父子,他也不懂自家父亲高兴些什么。
倒是项梁略微思考了一下,试探的说道,“因为那个叫赵子瑜的孩子是赵御史的孙女,而赵御史这人,如果我们的消息没错的话,应该就是秦王政的心腹了。
所以咱们羽儿和赵御史的孙女打好关系也算是和赵御史家扯上了关系,以后羽儿在秦国入仕也方便些,最起码不至于让项家泯于众人。”
项燕很满意项梁的推测,“只是你不妨再大胆的想想?”
再大胆一点?
项梁不是很懂项燕的意思。
“之前景桓去平舆城给咱们送粮草的时候告诉咱们一个消息,说是秦王政也亲临了平舆城,正在督战。
只是秦军都已经攻陷了寿春了,但是始终不见秦王政的影子,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听到项燕这个问题,项桑不确定说了一句,“难道是因为此仗必胜,所以秦王政就回咸阳了?”
项燕白了一眼大儿子提出来的可能,“秦王政已经在平舆了,离着寿春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已经攻陷了寿春,按照秦王政的脾性不可能会不来看一眼就走的。”
这下,项梁忍不住开口,“难道父亲你的意思是……”
这个猜测项梁觉得有点太扯了。
不过项燕给予了肯定,“所以我怀疑那个咱们只见过一次面的赵御史很大概率就是秦王政。”
如果猜测不错,那赵子瑜就不是普通的小姑娘,而是大秦公主。
所以他们家项羽跟在大秦未来的公主身边,项燕更加愿意。
只不过项燕愿意了,赵子瑜却不是很愿意。
“我才不要一个猪队友做我的朋友呢,这以后不会还要我给他收拾烂摊子吧。”
赵子瑜说完之后还跟嬴政王翦简单科普了一下项羽的奇葩脑回路以及有一个猪队友带来的危害。
王翦早就猜到赵子瑜会拒绝,所以连劝的理由都想好了,“这个项羽虽然鲁莽了点,但是曾外祖父帮你看过了,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好苗子,以后咱们小鱼儿还是要有一部分自己人保护的。”
王翦这话是当着嬴政说的,这也说明这话是经过嬴政同意的。
王翦的话倒是提醒了赵子瑜,自己以后如果要造反,有一个自己人的军队怎么样都是方便的。
简单对比了一下这两者的优缺点,赵子瑜最后还是同意让项羽在身边了。
于是,项羽就开启了白天在赵子瑜身边做保镖,晚上和项燕这群人一起被软禁的日子。
跟在赵子瑜身边的生活,项羽还能接受。
让他不太能接受的就是每天晚上回到家,他的大父和父亲都有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让自己说一说白天都做了什么。
项羽觉得现在自己的生活非常像早些年两国互送质子保平安。
第98章 故事
原本,项羽对跟在赵子瑜身边还有点不情不愿的,在他心里,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
但是渐渐的,项羽接受了,不是因为对现实低头,而是他发现,跟在赵子瑜身边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他能经常见到大牛,能和大牛切磋交流。
“再来!”项羽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对着躺在地上的大牛喊道。
不得不说,这次打倒大牛,项羽用了整整三十招,和第一次交手的三招内制敌相比,大牛真的进步很多。
对于大牛的进步,项羽也没有什么嫉妒的想法,天知道他等一个同龄的对手等了多久了。
每次碰上的对手要么比自己非常不如,要么就是仗着年龄、身形对自己的碾压。
这样一想,项羽对大牛的态度稍微柔和了一点,“别躺在地上了,站起来,你喝点水,我们再打。”
好不容易碰上的和自己天赋能力相差不大的人,项羽还是不希望对方中途夭折的。
而有一次被打倒在地,趴着不动的大牛听到项羽这话,翻了个身,没起,但说道,“好兄弟,今天咱们已经切磋完了,你放过我吧。”
甚至大牛已经开始没皮没脸的对着项羽说好话,企图项羽良心发现,放他一马了。
大牛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刚刚被项羽揍得发疼的地方,忍不住想,虽然和羽兄弟一起切磋练习,自己的武艺确确实实有了质的飞跃,连王将军都不止一次的夸自己脱胎换骨。
但是这每天都挨一遍打,大牛觉得自己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可惜项羽没有接受到大牛的祈求,反而意犹未尽的表示,“你不也觉得刚刚切磋的非常过瘾嘛,既然咱们都觉得过瘾,咱们就继续啊。”
什么过瘾,被动挨打的大牛不觉得过瘾。
“羽兄弟,我这实在是受不住了,昨天受的伤还没好呢,要不然你找别人切磋吧?”说着大牛还贴心的说了几个可以陪练的人的名字,主打一个我不入地狱,谁爱下谁下。
但是都被项羽拒绝了,“你说的那些人不是酒囊饭袋,就是平庸废物,不配和我交手。”
看吧,羽兄弟虽然会指出自己招式上的问题,但是项羽那张嘴啊,实在是不好听,大牛忿忿的想着。
大牛甚至觉得,如果项羽是跟自己一样的身份,早就会被村里人揍的。
“羽兄弟啊,我每天不是除了跟你切磋就没有别的事情了,王将军那边我还有任务呢,你总得给我留点休息时间的。”
大牛的话刚说完,项羽就皱起了眉头,不客气的话立马说了出来,“大牛,你怎么能这么想,虽然你的天赋不错,也就比我差点。
但是你的基础太差了,别以为现在有王将军帮你打基础你就高枕无忧了,不好好联系还是浪费王将军的指导。
你已经比很多人差了,不背后努力岂不是浪费一身天赋,别觉得天赋在身就如何,世上多的是半路夭折的天才。”
项羽的这番话是曾经项燕告诉他的,那时候他也不爱练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大父知道之后就找了个时间跟项羽好好谈了谈,讲了很多故事。
现在项羽把这些话转送给大牛。
原本躺在地上的大牛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一脸我没做错的样子的项羽,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
项羽见状,非常欣慰,心里居然还有闲暇想,原来引人向善的感觉这么好,难怪自家长辈都喜欢说教自己啊。
对于项羽的“误解”,大牛原本还想解释几句的,毕竟在王翦将军处,他不仅仅是在打武学基础,而且还要读书习字。
所以他每天的任务量不少的,再加上每天跟项羽切磋完,每次都是被打的角色不说,每次自己都带了一身伤,项羽晚上练字,有时候甚至疼的抬不起手来。
更别说自己最近写的字已经被王翦将军批评了很多次了。
虽然王翦将军嘴上说着只是为了培养一个不可多得的武将,但是从日常相处中大牛也能感受到,王翦将军是把他当晚辈了,所以对他的要求也严格了很多。
投桃报李,大牛也不希望在这样一个视自己如子侄的长辈面前表露自己的无能,如果可以他希望在王翦将军面前永远是好的一面。
所以大牛也知道,项羽说的也没错,自己不能辜负了王翦将军的培养,不就是做人肉沙包嘛,反正自己也得了好处了。
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大牛才下定决心一样,“继续。”
这两个字喊的别提有多视死如归了。
而听到大牛这话的项羽笑容灿烂,很满意对方的选择,给了大牛一会儿休息时间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切磋。
另一边,赵子瑜坐在石凳上一直看着两人的切磋,俨然把这当成了一场免费表演。
还真别说,这两人的切磋招招有力,拳拳到肉,非常精彩。
要不是之前赵子瑜在他们两个切磋的时候鼓掌吆喝被项羽说了一句,现在赵子瑜高低要给他们喝彩的。
现在不能喝彩,赵子瑜看到精彩的地方只能摇晃着陪在一边的将闾的手臂,“叔父,你看到没,刚刚大牛差点就还击成功了!”
将闾当然看到了,只是不想赵子瑜是个门外汉,看得懂内情的将闾不觉得大牛差的一点,“大牛看似差了一点,但实际上差了很多。
在战场上可容不得差一点,因为很有可能这一点差的就是一条命。”
将闾说的道理赵子瑜明白,但不妨碍赵子瑜觉得大牛厉害,“大牛可是从接不了项羽三招变成了现在能和项羽打的有来有回啊,安知往后大牛不会反击成功?”
将闾对赵子瑜的猜测不反驳,大牛的天赋和理解能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说不准未来又是一个王老将军呢。
赵子瑜隐约间感觉到将闾一瞬间的不自在,想到之前自家仲父对自己说的话,一时间也了解了将闾心中的不舒服。
赵子瑜站在了石凳上,拍了拍将闾的肩膀,宽慰道,“将闾叔父,大牛再厉害,甚至再加上一个项羽对咱们大秦都是有利无害的。
他们再厉害,不还是要为着咱们大秦效力吗,给大秦效力不就是给你效力嘛,这么一看,叔父你还是很厉害的。”
如果不是知道赵子瑜很喜欢自己这个叔父,知道赵子瑜没什么坏心思,就凭刚刚那些话,将闾都以为自家小侄女要么就是在父王面前给自己上眼药,要么就打算撺掇自己跟扶苏兄长争位置了。
什么叫给大秦效力就是给他自己效力,他应该没这么大的脸。
见将闾没有再说话,赵子瑜突然好奇道,“叔父,大牛和项羽切磋的开心,你就没有下场跟他们交手的冲动吗?”
听到赵子瑜这话,将闾像是听到什么惊恐的发言一样,“小鱼儿,叔父好像没得罪你吧,你怎么想要叔父的命呢?”
赵子瑜不解,不就是让将闾下场切磋涨涨本事吗,至于一副自己要他命的样子吗?
“至于,你看看大牛,天赋如此都能被项羽打的鼻青脸肿的,你叔父我还不如大牛呢,我下场可就不是大牛那样疼个三五天的结果了,那估计就是在床上躺个半把月了。”
将闾只要想到这样的结果,整个人都非常的惊恐抗拒。
让他站在旁边点评他可以,但是让他入局绝对不行,毕竟站着说话谁会腰腰疼呢。
赵子瑜原本提这个建议也不过是随口,将闾拒绝的自然不会继续坚持。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将闾还是觉得赵子瑜脑子里的想法太可怕了,于是建议道,“现在他们切磋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去看看你仲父在做什么?
据说是整天在忙着表演戏剧,小鱼儿就不好奇嘛?”
无论什么,将闾都想要先把小鱼儿支开为妙。
听到将闾提起自家仲父,赵子瑜也从犄角旮旯里头扒拉出自家不见踪影的仲父了,是很久没见到自家仲父了。
于是在将闾的建议下,赵子瑜决定去看看自家仲父工作进程了。
熟悉的表演台,熟悉的表演人,让赵子瑜感到有点陌生的也就是台上正在表演的曲目。
自从培养了一大批“戏曲演员”之后,公子高就很少再登台表演了,他爱上了坐在台下看戏,一掷千金的感觉。
是的,在赵子瑜没有提醒的情况下,公子高无师自通了打赏功能。
现在的话,只有碰上一个他非常喜欢的剧本,公子高才会重出江湖,不然他目前的重心就是创作出举世闻名的小说。
正巧,这次的剧本公子高不感兴趣,所以他正坐在观众席上悠闲自在的看着戏。
也正因为如此,在将闾带着小鱼儿来到这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公子高。
“仲父!小鱼儿来找你了。”
看到公子高的时候,赵子瑜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跑了过去,扑在的公子高身上,公子高也没让赵子瑜失望,一把就把赵子瑜抱了起来。
“小鱼儿怎么有空来找仲父的啊?”说着还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将闾,“仲父可是听说了,小鱼儿最近有了新的玩伴就不理仲父了呢。
可怜仲父和小鱼儿在平舆城的那些日子,都不做数了,小鱼儿这么快就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说着,公子高就一副唱念做打全上阵的架势了。
不过赵子瑜还没回答,将闾就先一步捂住了公子高的嘴。
在公子高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闾说到,“高兄,我最近看人切磋看的眼睛疼,不想来你这边看你演什么争宠的戏,还请你放过我的眼睛。”
公子高甩开了将闾的手,“你怎么了?怎么说的话我听不懂?”
将闾想到最近公子高一直在外面忙戏台的事情,的确不可能知道项羽和大牛的事情,于是简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公子高一拍桌子,“好啊,我就知道不发生点什么你们几个没良心的就不会想起我来。”
公子高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自家傻弟弟和小鱼儿回来找自己了,合着是把自己当溜的借口啊。
“叔父,我们来找你也不全是为了逃避大牛和项羽的切磋,主要还是因为小鱼儿想你了,想知道仲父你最近在做什么。”
说着还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你必须要相信我的样子。
“真的?”
“千真万确。”赵子瑜回答的斩钉截铁,“所以仲父,现在台上正在表演什么节目啊?”
其实公子高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逗逗小鱼儿,听到小鱼儿的疑问,也就顺着问题转移了话题。
台上表演的是公子高新出的戏,叫《谁杀了主君》,与以往的爱情戏或者英雄戏不同,这次的是悬疑戏。
讲的是一个贵族家里,当家做主的是主君,主君有四个儿子,老大是嫡长子,注定要继承家业。
但是家里的钱财收入靠的是老二,人脉权利靠的是老三,而老四又非常得家里主君的喜爱。
这种情况之下,老大作为嫡长子非常忌惮底下的弟弟,而这些弟弟又对主君接班人的位置蠢蠢欲动。
但是因为目前主君身体康健,这四个儿子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平衡。
就在大家以为死皮脸的事情要很久才会发生时,事故发生了——主君死了。
死在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还是仆人找主君才发现的。
四个儿子问询赶了过来,明明昨天晚上主君才和这四个儿子打完招呼,结果今天早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一时之间,四个儿子互相指责对方就是杀害父亲的凶手。
率先开口的就是老二,老二的矛头直指老大,“事到如今,大兄何必继续装好人呢,我们三个之中,你最有嫌疑了。
你资质平平,能力短缺,甚至行为荒唐,容易听信小人挑拨。
因为父亲更加疼爱老四而心生嫉妒,又对我和老三掌握钱财和权力而心生忌惮,这是你的动机。
而且昨天晚上,你去了父亲房中,待了半个时辰,期间父亲和你产生了极大的争执。
在门口的仆人都说,当时你似乎推了父亲一把,也许就在那时候,父亲被你一个激动推得撞死了。”
听到这番指责,老大当然不应,“老二你别胡说八道,其他的我不解释,但是就一点,我虽然推了父亲一下,但是当我离开父亲房间的时候,父亲还活着。”
老大的反驳显然没有证据支撑,于是老二继续开口,“你说你离开的时候父亲还活着,谁能证明?”
这是在一边做哑巴的老四帮老大解了围,“我能证明。”
一句话让其他兄弟瞬间看向了老四。
“当时我去找父亲的时候,跟父亲门外的岑叔打了个照面,他说父亲在房间里生气,让我先走。
而我转身离开后没多久又转身看了一眼,就那一眼我认出了老三,他进了父亲的书房。”
老四说完,老三的嫌疑就大了。
老三急忙反驳,“我去找父亲自然是我有重要的事,你说我有嫌疑,我还觉得老二你有问题呢,你不满老大很久了。
还有老四,你别一副好弟弟的样子,光会在父亲面前嚼舌根,但是父亲不为所动,依旧没有废了老大,你很不甘心吧。”
说着老三还拿出了老二、老四动手的证据。
然后这四个儿子围绕着谁是杀害自家父亲的凶手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赵子瑜在听故事的时候,脸色随着公子高的故事变化而变化,感觉是把这个故事听进去了。
而将闾坐在一边,听完之后问了一句,“这个故事我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有些人啊?”
公子高挑眉,“你觉得我在内涵谁?”
将闾指了指楚王宫的方向,回答的非常肯定,“楚王和屈景昭三家。”
“怎么说?”公子高好整以暇的看着将闾,想知道在自己弟弟是怎么看这个故事的。
“主君对照的就是楚国,四个儿子分别对应的是楚王负刍、屈景昭三族。
这个故事问的是谁杀了主君,不如说是在问谁害死了楚国。
高二兄,我说的可对?”
将闾说完非常自豪,当然公子高也给予了将闾肯定。
不过将闾不明白,“高二兄你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告诉楚国百姓楚国灭亡的真相?”
将闾有这样的疑惑一方面是因为将闾不觉得百姓知道楚国怎么样灭亡有什么意义。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将闾觉得这些百姓肯定看不懂这个戏曲故事背后的意思。
所以在将闾看来,这些事情完全就是打水漂的。
面对将闾的问题,公子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下赵子瑜,“小鱼儿,仲父考考你,你知道仲父这样做的原因吗?”
“因为大父和仲父觉得,与其让楚国百姓继续支持他们的楚王,不如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崇拜维护的楚国君王是如何一步步将楚国作没,把他们逼上绝路的。”
这个理由很好,但是将闾提醒了一句,“你们怎么能保证这些百姓能听得懂你故事里面的隐喻呢?”
这个当然很简单,赵子瑜指了指隔壁酒楼里的一个说书先生,“叔父,都说百步之内必有解药,你看那边的说书先生在做什么。”
顺着赵子瑜手指的方向,将闾看了过去,一个说书先生正在口若悬河讲着些什么,说动激动处还手舞足蹈的。
就是公子高这边和说书人的地方隔得还有电源,将闾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为了能知道说书人在讲什么,将闾派了身边一个仆人过去听一下。
没多久仆人就回来了,将闾这才知道对面说书人原来也是在讲《谁杀了主君》的故事,而且和公子高直接演绎的不一样,说书人那边是单纯靠大家的想象力脑补当时的画面。
相比之下,肯定是看戏的人多,但是说书人那边的人照样座无虚席,原因就在于说书人不止在讲故事,还带了很多自己的分析。
“你猜的没错这些说书人也是我手底下的人。”
在将闾把疑惑的目光看向公子高的时候,公子高还无保留的承认了。
“因为说书人自带讲解,所以很多人都是先听了说书人的解释再来看戏的。”
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将闾不得不佩服自家二兄的鬼点子多了,居然能用这样的办法收拢人心。
公子高觉得将闾这反应还是见识太少的缘故,“想当初我和小鱼儿在平舆城的时候,这种事情可没少干。”
虽然平舆城的百姓对他们臣服认可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靠着吃饱穿暖,但是这种寓教于乐,潜移默化的方法嬴政很喜欢。
就在他们赶来寿春的时候,嬴政就已经把赵子瑜和公子高好好敲打提醒了一番。
见公子高都搬出了父王,将闾也没再继续下去。
“不过高二兄,我想知道在你的戏里面,是谁杀了主君?”
不会再刨根究底不代表将闾不能问公子高结局啊,就连赵子瑜都忍不住好奇结局了。
“想知道?”
将闾和赵子瑜点头。
“想知道就看完这个故事。”说完,公子高就转身面对舞台,不再说话。
第99章 看戏的作用
公子高原本的意思是想让赵子瑜和将闾两个人少说话,然后好好欣赏自己的戏,如果能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就更好了。
结果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戏台上的表演就已经落下帷幕了。
“感谢各位观众的捧场,相逢别离皆有缘,今天的《谁杀了主君》演绎到这里就要结束了,万分不舍和大家说再见,好在明天同一时间,我们不见不散。”
谢幕的小厮说完之后利落的又报了下一场戏的名字,舞台上又重新忙碌了起来。
“仲父,今天的戏演完了。”
赵子瑜拿手戳了戳公子高,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她是看不到后面的内容,知道最后的结局了,所以需要公子高给她剧透结尾。
“或者仲父如果不想自己给我和叔父剧透的话,也可以把这部戏*的剧本给我看看,我不挑的。”
反正对赵子瑜来说,她就想知道故事的结尾而已。
说完,赵子瑜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公子高,手还做出接东西的动作。
公子高被赵子瑜的话噎住了,轻轻敲了一下赵子瑜摊开的手掌。
“剧本也不给。”
“为什么?”赵子瑜不理解。
“看戏看的就是一个身临其境的乐趣,要是我给你剧透了,或者将剧本给你让你看到最后的结局了,岂不是让你们失去很多乐趣了吗?
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一句话,公子高说的慷慨激昂,核心意思就是不透露接下来的内容。
为了安抚将闾和赵子瑜,公子高甚至还邀请这两人继续做下来看后面的戏。
“接下来的戏是也不错,讲的是一户贫家子凭借自己敢打敢拼的勇气成为大官的故事。”
将闾听完公子高对这个故事的总结概括,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将闾想起来了,“高二兄,你说的这个故事跟之前在平舆城外给秦军表演的故事如出一辙啊。”
就算有区别,大概也只是人物的名字和一些细节有差别。
对于将闾的质疑,公子高没有立刻解释,只说道,“这可不一样,你接着看就知道了。”
被公子高强行压在座位上的将闾即使面露难色,此刻也只能和公子高和赵子瑜一起看戏了。
随着台上演绎的进行,将闾也明白了当时平舆城外的戏和现在寿春城内的戏的不同——给秦军表演的时候更加侧重将士冲锋杀敌的的情节刻画;
但是这次的表演侧重的就成了日常的描写。
将闾也明白,这给楚人表演呢,总不能详细演绎一下秦军如何杀了楚将的细节吧。
这行为简直太地狱了。
所以这种日常生活的侧重点就很契合秦人在楚人面前表演所需要带来的效果。
但不管是冲锋杀敌的秦军还是日常生活中的秦军,将闾看了半天也有点看腻了。
将闾到后面左动动,右动动,完全心不在焉,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公子高“高二兄,你每天的工作任务是什么?
不会是坐在戏台下看着我们这些歌女表演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将闾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嫉妒发疯了。
看看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看看二兄过得是什么日子。
公子高没想到自家三弟憋了半天,坐立难安了半天居然问的是这个问题。
还不等公子高解释,就听见将闾又说了“要不说认识的兄弟朋友里面,要数高二兄你最会享受过日子呢。
现在工作不仅有吃有喝的,而且没有只需要看看戏就够了,轻轻松松的。
不像我每天不是跟着王将军训练,就是跟在御史身边学习,抽空还要跟其他人切磋,跟你比起来我这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将闾表达完羡慕之后就看到公子高的神色不太对,甚至是赵子瑜都拿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自己。
将闾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怎么了?是我这话说的有问题吗?”
赵子瑜没想到,将闾叔父居然无师自通了绿茶技能,就是为什么第一次使用这个技能,叔父攻击的对象是自家仲父。
而公子高的词汇里没有“绿茶”两个字,他只是本能觉得将闾说的这话阴阳怪气的,让他很不舒服。
“公子将闾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每天除了看戏什么都不做,好像我每天无所事事一样。”
说着公子高还不满的斜睨了将闾一眼。
将闾连忙道歉,“高二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我当然不明白你的意思,当然你要是随便说说的意思,我也不说顺从你的意思。”
公子高说完之后,将闾满脑子都是“意思”,他仿佛已经搞不懂“意思”的意思了。
眼瞧着自家二兄生气过头,不愿意理他了,甚至直接叫他公子将闾,显然生气了,所以只能求助赵子瑜。
赵子瑜一开始也被各种“意思”弄得头昏脑涨的,不过接受到将闾的求助,赵子瑜还是解释了一边,“仲父的意思很简单,他就是觉得你在内涵他不高兴了,要你好好解释而已。”
有了赵子瑜的解释,将闾恍然大悟一样,“高二兄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你排练这些戏曲节目有什么用吗?”
以前在平舆城外的时候,因为这种夜间晚会调动了将士们积极性,凝聚了将士们的团结心,但是现在戏曲不就成了消遣玩乐的存在了吗。
何况之前父亲还说了,让楚国人归心的任务让公子高去做,所以将闾难免会有所怀疑。
“我做这些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刚刚看了戏就没看出点什么不同吗?”
不同之处?
“除了这次的表演更侧重于日常生活之外,我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啊。”将闾想了半天如此回答。
“你想不到的话就多听听旁边观众在交流什么。多听听你就会明白的。”
公子高说完就不搭理将闾了,一副自己想办法的样子。
没办法将闾只能竖起耳朵听隔壁桌的观众的对话。
“老李啊,你说这小将军早期的生活多难啊,家里只有一个母亲,一点薄田,要不是田后来被坏人抢走了,小将军可能都不会走上从军的路。”
那个被称作老李的人点点头,“是啊,还是因为小将军家里只有他母亲一人,要是父亲还在估计就不会被人欺负的。”
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老李问道,“郑兄,你知道为什么小将军家里只有他母亲一人了吗?”
姓郑的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这我还真的看过了,是因为小将军的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小将军的母亲不堪忍受这个羞辱,杀了他,所以小将军才没有了父亲。”
老李听完老郑的解释,忍不住感慨,“这女人杀了自己的丈夫,律法居然没有给她治罪,反而赞同,真是闻所未闻。”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们按照的是秦律。或许秦律里面真的这样规定了?”
说完两个人皆摇摇头,表示等看完这场之后一定要拿一本秦律好好看看。
听完这段对话的将闾思忖了片刻,起身走到了别的观众旁边,这次是两个女子,看样貌穿着应该是贵族人家的小姐。
想想也对,穷苦人家的女子应当不会有闲情逸致来看戏。
“姐姐,你看到没,小将军真的英武不凡,相貌堂堂啊。”说完还一脸沉醉其中的样子。
被称呼为姐姐的女子笑着打了一下妹妹,“相比这个小将军,我倒是更加欣赏喜欢在小将军面临粮草危机时,挺身而出的粮商岑夫人。”
闻言,妹妹瞪大了双眼,“姐姐你居然是希望小将军和岑夫人在一起的吗?我不同意,小将军和他的小青梅才是最般配的。
他们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就连小将军从军之后,他的小青梅也一起进了军营,虽然只是做些后勤工作,但是救死扶伤的,也救了小将军很多次。
青梅竹马就是最棒的!”
听到自己妹妹的抗议,姐姐莞尔一笑,“你想什么呢,谁说我喜欢岑夫人就要让她和小将军在一起啊。
我喜欢岑夫人是因为岑夫人可以在外经商,不受拘束,自由自在。”
听到是这个原因,妹妹松了口气,不过看到自家姐姐神色不对,贴心的妹妹还是询问了一句,“姐姐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姐姐摇摇头,“我只是羡慕岑夫人可以不惧流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妹妹听到姐姐这话,思考了一下,说道,“姐姐,好像岑夫人没有受到流言蜚语啊,岑夫人的丈夫死后,岑夫人接手了她丈夫的遗产,并且自己经营都是秦律所认同的。”
妹妹说完之后在心里又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讲的没错。
“真好啊,秦律规定了,不知道咱们未来可不可以啊。”姐姐喃喃自语的说道。
“当然可以啊,现在楚国没有了,这里就会成为秦国的土地,是秦国的土地当然可以施行秦国的法律啊。”妹妹不假思索的回答着姐姐。
听到妹妹回答的姐姐也像是有了什么目标一样,精神状态又好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将闾又陆陆续续听了其他的观众的交谈,听到第五个的时候,将闾终于确定了答案。
于是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对着公子高说道,“高二兄我已经明白了。”
公子高依旧是书本盖在脸上,闭目听戏的动作,即使是将闾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让他换动作。
“你明白什么了?”
将闾想了想,斟酌了片刻说道,“高二兄你让人编写的新的曲目,将秦律的部分内容融入了进去,这样他们在看戏的时候不知不觉也就了解的秦律的好处。
等他们知道秦律的好处之后,对大秦的排斥就会减少很多,这样他们就会更加愿意成为我们大秦的人。
我们也不用多费周章的同化这群楚人。”
公子高听完将闾的解释之后,忍不住鼓起了掌。
就连赵子瑜都忍不住补充了一些,“在潜移默化影响人的各种方法中,文娱作品的力量永远是不可忽视的,将秦律融合在戏曲节目之中,多看几次这些他们需要宣传的秦律就自然而然的留在了百姓的脑海里。”
说完赵子瑜在脑海里敲了敲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小九,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猫咪化身的系统小九听到赵子瑜的呼唤,懒洋洋的在赵子瑜脑海里翻了个身,敷衍道,“宿主你说的都对!”
赵子瑜有点语塞,这系统怎么回事,“小九啊,我现在的积分有多少了?”
听到跟积分有关的问题,系统连忙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宿主目前的积分余额为55613421,是荣登积分排行榜第100名,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博报道积分余额的时候,很明显,赵子瑜非常开心,果然没有什么购物需求,她就能攒下很多积分。
看着自己的余额,又看向系统商城里的物品,赵子瑜干劲又上来了。
将闾倒是非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过高二兄,我还有一个问题,即使我们在寿春城内没日没夜的表演,也只是让寿春城内的人知道。
那些城外的百姓们看不到,也不了解秦律,仍然是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的。”
这个问题公子高早就想到了,“我已经安排不够资格登台演戏的人去田间地头给那些没钱或者不能进城看戏的人表演。
他们能锻炼演技,那些百姓也能从中知道我们秦律的内容,一举两得。”
公子高已经想好了,现在融进去的事秦律,以后还可以是其他的东西,比如朝廷新出规定,最近要实施的新政策等等。
将闾听到公子高的计划,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高二兄,这些真的都是你想出来吗?”
不是他不相信自家的兄长,只是按照他的了解,自家兄长正常情况下应该想不出来这样的计策啊。
对于将闾的质疑,公子高非常不乐意,“怎么,我在你心里就很愚蠢吗?”
将闾连忙否认。
公子高虽然有点不满,但是还是没有独占这次的功劳,“一开始这个计策是小鱼儿告诉我的,她说的可以让我想要传递的内容融合在戏曲里面,这样宣传的效果会更好。”
说着,赵子瑜骄傲的挺起胸膛等着将闾的夸赞。
而将闾也没有让赵子瑜失望,各种赞美接踵而至。
“果然我就知道小鱼儿的优秀,看看这么好的点子都能想的出来。”
“小鱼儿果然有你大父和父亲的风姿,简直聪明非凡。”
“小鱼儿真的好厉害,叔父都自愧不如。”
……
将闾夸到后面越夸越离谱,公子高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了他,“后面我也是出了力的,我把小鱼儿的点子与实际情况联系在一起,修修改改才有你现在看到的。
所以啊将闾,你高二兄我在咸阳也不是不干活的。”
“是是是,高二兄你也辛苦了。”
将闾顺着公子高的话也夸了夸他,只不过夸完之后又想到了别的,“高二兄,咱们平时不说形影不离吧,但也没分开很久,你这做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啊。”
“如果不是我带着他们在平舆城内到处搭台子演戏,让百姓接受我们,你觉得平舆城能这么快稳定下来,甚至城中百姓能迅速认可秦人的身份?”
所以说现在寿春城内所经历的一切,在平舆城内都有过小范围的试验。
这下将闾懂了,难怪自家二兄接受任务的时候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呢,合着这是有经验的任务啊。
然后赵子瑜就推着将闾坐下来,继续安静的看戏了。
第100章 嬴政的坚持(三章合一)
这边赵子瑜和公子高、将闾等人在看戏,另一边的嬴政则在和王翦、蒙恬等人重新商讨楚国如何处理的问题。
是的,早在王翦准备追击楚军的时候,为了更好保护嬴政的安全,蒙恬已经被嬴政一纸诏书传召了过来。
此刻,嬴政坐在上首,没等其他人说话就先开了口。
“多余的话寡人不想再说了,相信你们也已经明白寡人的想法,所以有什么问题现在说出来,寡人不想事情到后面出现意外。”
人才刚齐,嬴政立刻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对此没有一个人说赞成,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嬴政。
他们都知道,君上虽然嘴上说着是找人过来商量,但看嬴政这样子,早就对楚国的处置有了自己的决断,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等了一会儿,嬴政见美人说话,于是催促了一下,“如果众位爱卿没有异议的话,事情就这么办吧。”
嬴政的话刚说完,蒙恬就皱起了眉头,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一副不太赞同的表情。
但是最后蒙恬还是没有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跟在嬴政身边多年,他知道现在嬴政的这个态度就是一意孤行的意思,就算现在他说破嘴皮子,嬴政估计也听不进去他的话。
想到这里,蒙恬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王翦,这位是三朝老臣,看着君上长大的,现在还是君上的亲家。
蒙恬相信王老将军的话就算嬴政不会全听,那也是会仔细思考的存在。
但是能想到,王翦像是早就料到蒙恬的打算一样,已经闭着眼睛装睡了,整个人就是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
王翦在心里骂了一句蒙恬,这小兔崽子知道他自己人微言轻的,就想让他去顶撞君上,他吃过的盐比这群小兔崽子吃过的饭都多,这种情况下他疯了才会惹怒君上。
左右就算出问题了,有他和蒙恬在,重新打回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王翦从容的又闭上了眼睛。
至于其他人,他们对自己在君上心中的地位很了解,现在王将军、蒙将军都没说话呢,就更轮不到他们说话了,于是一个个的看天、看地、看同僚,就是不与蒙恬对视。
见此情景,蒙恬皱起的眉头更紧了。
嬴政在上面坐着,很清楚就能看到下面一群人的小动作,自然也看懂了这群人心里打的主意。
这一刻,嬴政心里是后悔的。
后悔为什么会担心扶苏一个人在咸阳处理不好事情,贴心的把李斯留在了咸阳辅佐扶苏。
他现在觉得扶苏吃点苦头挺好的,左右他还在,能收拾扶苏搞出来的烂摊子。
当初他派人传召蒙恬的时候,他就应该下旨让李斯一起跟着过来的。
这样的话,面对这种情况,李斯一定懂自己想什么,一定能拿出让自己满意的回答。
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嬴政目光重新落回到底下的人身上,摁了摁太阳穴,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你们跟着寡人这么久了,怎么完全不懂寡人的心思。
寡人自问不是一个下令含糊不清的君主,你们能做到这个位置,想来也不是什么愚笨的人。
但是看看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地下一群人看到嬴政有发火的预兆,Duang的一下就跪下了,连忙请罪,“请君上赎罪!”
翻来覆去也就这些话,嬴政完全不想听。
“全部给寡人起身,你看看你们这样子,跟李斯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说着不忘怀念了一下李斯,顺带拉踩了一下。
跟李斯没法比也就算了,甚至这群人完全不懂他要做什么……
不过埋怨归埋怨,怀念归怀念,李斯远在咸阳,不可能立马出现在他面前,而且现在的情况也需要他立马做出抉择,毕竟他留在楚国的时间不多了。
再一次在心里怀念了一下李斯之后,嬴政大发慈悲的开口了,“寡人刚刚看到蒙爱卿似乎有不一样的看法,不如现在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讨一番如何。”
被点到名的蒙恬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缓缓说道,“回君上,臣只是担心君上的提议会引起楚国士族的不满。”
不满?嬴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寡人难道还怕这群手下败将不成?
不过寡人好奇,你是怎么觉得寡人的一定会引起士族的不满的。
楚国已然成为我大秦的一部分,寡人在此全面实行秦法有何不可?
我大秦军功起家,寡人将土地赏赐给大秦将士也在情理之中把。
一些多余的土地以大秦的名义租给楚国百姓,供他们生存也无可厚非吧。”
没错按照嬴政的打算,这些楚国贵族的土地他们也别想要了,全部没收,让他作为赏赐赏给有功的将士吧。
反正他还愁军功兑换的问题呢,现在正好是瞌睡了送枕头。
他也算过了,楚国贵族手中掌握的土地数量全部分给秦军也是有很多剩余的,还给楚国贵族他也不甘心。
就像小鱼儿说的,楚国他们都打下来了,楚国的土地就是他们的土地了。
所以还不如以大秦的名义租给楚国百姓,也不算便宜楚国人。
蒙恬当然不是对实不实行秦法有异议,借他一百个脑子他也不敢,毕竟是商君治国之法。
听到蒙恬说不是因为秦法,嬴政的脸色才好看些,“蒙爱卿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出来。”
“臣只是担心,君上现在全部抄没了楚国贵族的土地,只留下一些能够他们糊口的田,一定会激起贵族民愤的,这些贵族要是联合起来,绝对会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毕竟按照君上您的意思,楚国这片土地还是交由楚国本土贵族治理的。”
后面的话蒙恬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嬴政也明白了,说来说去,他还是担心如果对这群六国遗民太苛刻,会让他们产生反秦的意识,走上反秦之路。
但是嬴政比蒙恬乐观,“蒙爱卿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寡人也能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嬴政很自信,但是蒙恬不信。
嬴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蒙恬的疑惑,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蒙恬,寡人问你,如果你是家族中的庶子或者是旁支的孩子,注定与家族掌权者无缘。
但是现在寡人出现了,非常看好你,甚至让你成为你家族的掌权人,而条件不过是让你为朕好好治理你家族所在的郡县。蒙恬,你可愿意?”
几乎是嬴政问完的功夫,蒙恬就开口了,甚至他的回答还是“当然愿意。”
说完蒙恬就不敢置信的看着嬴政,不太确定的问道,“君上的意思是要在每个家族中选一些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血缘较远的旁支,帮助他们成为家族的掌权者,然后为我们所用?”
嬴政点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不过现在蒙恬是理解,其他人不乐意了。
“君上三思!”
“君上,自古嫡长子继承制才是正统,您是要挑战权威吗?”
“君上不喜儒家也罢,但是嫡长子继承的规矩绝对不能改,改了就是伤了国本啊。”
“若是君上担心这些贵族对秦存有二心,不如杀了,但是万万不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这话一出,其他人像是受到了点拨一样,和动摇国本相比,杀人还是小打小闹。
于是他们纷纷跪下,“请君上杀了楚国贵族!”
刚毅劝谏的姿态做的非常足。
蒙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一群人跪求嬴政杀人的地步。
嬴政也没想到,他现在头更疼了,“你们说让寡人把这群人全杀了,那楚国谁来治理?
杀人说的容易,那杀了之后呢?
大秦人才本来就很稀缺,更别说是需求量极大的地方官员,就算吧咸阳城内所有识字、懂秦律的人派往各地也填不满这些空缺。”
说道后面,嬴政甚至直接表示,如果他们家里能够出十五二十个人来楚国,未来去燕国、齐国,他就眼也不眨的将不归降大秦的人全砍了。
不过说到让他们家族出人,这群原本慷慨激昂的人一个个又开始犹豫了。
笑话,要是来这里做个郡县,甚至是一个县官他们都比较愿意的。
但是现在嬴政口中的意思,这里缺少的是吏,让他们族人来偏远之地做一个小吏,除非走投无路,否则没有人愿意。
“你看,你们都不愿牺牲一下,那你们还有脸让寡人砍了他们。”嬴政嗤笑出声。
跪在地上原本还不卑不亢的群众一个个也都没有刚刚那样理所应当的姿态了。
眼见着此时此刻的气氛又要凝固下去了,嬴政立刻反问了一句,“而且,寡人什么时候说了要动摇嫡长子继承制度了?”
嬴政这话说完,跪在地上的人万分惭愧的人瞬间来了精神,他们期待的看向嬴政,询问嬴政是不是中间出现了误会。
嬴政点头。
“可是君上不是说要让旁支或者庶子接手家族,这不就是在动摇嫡长子继承制,动摇国本吗?”还有人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嬴政再次怀念李斯在身边的时候了,如果李斯在,这群人的愚蠢的问题李斯都能解决,根本不需要他来烦恼。
但是现在李斯不在,蒙恬、王翦这两人即使支持他的选择,但对解释也是一知半解的,说不明白。
所以现在嬴政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如果一个家族中嫡长子去世了,是不是需要一个新的嫡长子才能继承?而这个新的嫡长子怎么安排,中间的可操作性是不是很大?”
嬴政觉得自己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群人应该是能明白了。
他们当然明白了,说实话这个方法比刚刚他们误会的更能让他们接受点。
一时间原本尴尬的氛围又重新热络了起来,大家都非常赞同这个主意。
就在大家商业吹捧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出现了。
“君上,臣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君上解惑。”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刚刚出声的人身上,一个并不面熟的年轻人,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左右,看着他身上的官服,官职不高,应当是今天开小朝会的时候过来凑个数的。
那人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差点没把他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所以刚一开口还有点结巴磕绊。
嬴政倒也没觉得问问题的人冒犯他,而是将人传召到前面“你有什么问题趁此机会好好问清楚。”
有了嬴政的保证,这个年轻人也就不扭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这些贵族家中的嫡长子都有专人保护着,衣食住行无一不精致,怎么可能会顺着我们的想法早亡呢?”
这个问题不止是王翦蒙恬这些武将沉默了,就连一些文臣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愚蠢的人到底要捅多大的篓子才好啊。
想到这里,在场的人都开始隐晦的打量身边的人,企图找到到底是谁带来的人,怎么问了这样一个难回答的问题。
如果一个家族里面的嫡长子不能按照他们的要求正常早亡,那就安排一场意外就够了。
比起杀了全部不听话的楚国人,杀了这些不愿意听话的贵族继承人更好一点,最起码死的人少一些。
只是这些都是背后害人的手段,哪里能摆在明面上直接说?
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话私下里说说就够了。
年轻人见大家没有回自己的疑问,还想说什么,但是被交情很好的朋友拉住了,在朋友的小声科普下,这位年轻人感觉到脚步的虚浮了。
看到年轻人知道之后,嬴政就没有再关注下去。
而是对着王翦身后的副将章邯说道,“此事寡人交于你来办。”
章邯跪下,“臣必定不负君上所托!”
章邯的保证,嬴政只是微微点头表示听到了。
不过刚说完,嬴政又想起了前几天小鱼儿对他说的那话。
“大父,你不要担心没人给你干活,要是楚国的贵族不肯干,还有平民愿意的;楚国贵族的男人不肯干活,还有楚国贵族的女人肯干啊。”
赵子瑜这话是知道嬴政对人才缺少焦虑时的安慰。
嬴政还记得,当时听到小鱼儿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惊讶了一下,“小鱼儿怎么会想到可以用平民和女人的?”
闻言赵子瑜不太乐意,“大父你可别小看我们,如果接受同样的教育,我们不比男人差的。”
当时嬴政只是笑笑没接话,而小鱼儿则是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愿意搭理嬴政了。
现在再想起来赵子瑜的话,嬴政越来越觉得这话很正确,就比如他就觉得自家小鱼儿比他的一些蠢货儿子好太多了。
所以小鱼儿提出来的对策未必不行。
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区别,都是可以给他干活的,他现在缺人管理都快缺疯了,干嘛遵守什么女子不能干预政事,平民不配进入朝堂的规矩。
在未来,世间的规则都会由他重新书写编订,那现在他改一改又有何妨。
“对了章邯,如果某个家族里面有女人想要一展所长,也不需要排挤压制,寡人欢迎任何有野心的人前来,大秦来者不拒。”
嬴政这话一出,现场又变的落针可闻了。
现在嬴政神清气爽的,换其他人脑子突突突的疼了。
他们不明白,今天他们家君上怎么总是在挑战他们的底线。
一会儿准备动摇宗法制的核心,一会儿又要让女人可以做官,培养女人的野心。
君上现在都而立之年了,甚至都快到不惑之年了,怎么离经叛道的行为有增不减?
“君上三思,古人语,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本就不容易培养君子浩气,太近了容易不恭敬;过于远离,又容易招致怨恨,因此怎么可以同男人一同工作?”
对于嬴政的话,他们才不会傻乎乎的认为嬴政只是想让女人做一些脏活累活,听君上的意思,他甚至觉得男女没有区别,只要能给他做事就成。
但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一群士大夫们不约而同的开始反对。
从儒家经典说道妖女误国,从上古历史说到仳鸡司晨,总之要想抬杠,有的是话术,有的是借口。
等一群人慷慨激昂完,嬴政才开口,“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章邯你继续按照寡人的意思去办。”
被点到名的章邯一时愣了神,不确定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不支持下,君上还是想要继续推行吗?
嬴政发觉章邯走了神,一动不动的,“章邯,若是你也和他们一样的意思,那这件事你也就没必要负责了。”
章邯听到嬴政这话,连忙跪下,“臣定不辱命。”
说完就起身离开干活了。
这时候,重新跪下请命的人看着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料走,非常不理解。
嬴政也不惯着他们,“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寡人再说一遍,寡人用人不看出生,不看性别,只看能力。
你们要是还在后面拖寡人后腿,有一个算一个,寡人都不会放过的。”
至于怎么不放过,嬴政之前的执政手段早就让他们心有余悸了。
所以现在被嬴政一吓,这些人就算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只能憋着了,一个个的互相安慰,跟这群楚国贵族相比,他们的日子还算是能过的。
商议会到这里总算是结束了。
往回走的时候蒙恬拉住王翦,“王将军你看君上今天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此之前,君上从未表现过对女子另眼相看的意思。”
王翦看了一眼表情纠结的蒙恬,“蒙恬,你在担心什么?”
蒙恬没想到王翦居然问他这个问题,“并不是我在担心,我只是觉得君上有点反常而已。”
以及,他这总在君上身边的人都发现君上的态度,这不是一件好事啊,蒙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仗着君上宠爱,不复从前小心谨慎了。
蒙恬的担心王翦看在了眼里,他好心拍了拍蒙恬的肩膀,“别有太大的负担,我猜君上如今有这样的改变,大概是受了小公主的影响。”
“小公主?公子扶苏的女儿?”
王翦点点头,“你算是君上身边的心腹,也知道小公主的神异之处,大秦如今出现的纸、印刷术,包括戏曲等等,这些都是出自小公主之手。
而小公主是个女子,为此君上甚至拐弯抹角给了小公主一小块封地,其中态度不言而喻,那是很多公子都不曾拥有的殊荣。”
“王将军的意思是,君上爱屋及乌,所以才对女子偏心的?”
这话王翦接不了,他不觉得君上对女子偏心,也不觉得君上是爱屋及乌的人,“君上如何想的咱们揣测不了,不过做臣子的只要做到一点——听君上安排就好了。”
最后的话王翦说的声音大了点,不只是提醒蒙恬,更是提醒心中忿忿不平的同僚。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王翦就快不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至于后面听到他话的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就都不是他*需要在意的了。
其他人对此的态度高不高兴赵子瑜不知道,赵子瑜只知道,当她家大父把商议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之后,赵子瑜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赵子瑜一把抱住嬴政,激动开口,“君上真厉害,君上真霸气,我觉得我已经爱上君上了。
不愧是千古一帝,不愧是祖龙,‘寡人用人不看出生,不看性别,只看能力’‘寡人欢迎所有有野心的人来秦国’,这话说的真有魅力。”
嬴政抱着在怀里激动的扭来扭去的赵子瑜,眉眼间也被她染上了笑意,“小鱼儿就这么喜欢君上吗?你都没见过君上啊。就因为君上答应让女人也能进入朝堂?”
赵子瑜丝毫没有收敛脸上的笑容和对嬴政的崇拜,“当然喜欢君上。
大父你能够执行君上的要求也非常厉害的,我也夸夸大父。
但是君上不一样,君上能顶住压力,极力推行女子做官,真的很了不起。”
嬴政看着因为激动而脸色通红的赵子瑜,笑着刮了一下赵子瑜的鼻子,不解的问了一句,“小鱼儿一直说着女子地位的问题,难道在未来女子地位很低?”
虽然大秦现在女子不能做官,但是经商、立女户、找赘婿等等都是可以的。
所以嬴政想象不到到底小鱼儿看到了未来什么情况,才会让小鱼儿从现在开始就在担心。
听到嬴政的问题,赵子瑜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家大父,“大父这个问题涉及到未来,你真的要听吗?”
赵子瑜觉得她说是没什么问题,就怕自己大父听到一半受刺激不听。
反正以前这种事情也不少。
对于赵子瑜的质疑,嬴政当然表示没问题,他觉得不过是一个女子地位问题,应该不至于戳他的心窝子。
既然自家大父不介意,那赵子瑜简单说了一下古代女性地位变化。
“大概十五年之后,大秦灭亡,后面的朝代就是汉朝,汉朝包括后面的唐朝,女子地位虽然不如男子,但还稍微能过的去。”
嬴政收回说这个话题不会戳自己心窝子的话,这一开口就是一把剑啊。
“只是唐朝之后的宋朝,尤其是南宋时期,因为儒学的进一步发展,对女子的束缚开始变态。
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什么寡妇不能再嫁;什么女子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女子从小就要裹小脚等等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明清两朝,甚至往后。
最黑暗的时候已经到了如果一户人生了女儿就活活掐死,那是甚至不是乱世。”
赵子瑜表达能力不太行,即便心里难受,表达出来的女性困境也只有一星半点。
但就这一星半点就让嬴政感到困惑了,“不让女子再嫁,非要守节,那人口怎么增长?一场战争过后,村镇上多的是寡妇鳏夫的,不让他们重新组成家庭,不是胡闹吗?
还有,那些人溺死女婴,男婴数量肯定就会多起来,到时候长大的男子找不到妻子又是引起国家不稳定的因素。
以及女子过了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了多少为寡人干活的人?”
经过赵子瑜潜移默化的影响,嬴政对男人、女人都只有一个印象——给他干活的。
所以相比其他,那种把女人关在家里不让她们干活落到嬴政眼里就是资源浪费。
他甚至想说后世一些皇帝要是不会做皇帝就把这群女人送到大秦,他可以提供足够的利益,只要她们能为他创造价值。
赵子瑜听见自家大父的话,张了张嘴,艰难开口,“大父,我以为你是封建地主,没想到你是黑心资本家啊,这嘴巴一张一闭的,男的女的都要榨干价值啊。”
赵子瑜话还没说完,自己的屁股就被嬴政打了一巴掌,“小鱼儿不许对大父无礼。”
赵子瑜悄悄揉揉屁股,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故意气嬴政。
不过赵子瑜话是这么说,但是按照她对自家大父的了解,自家大父就算想要榨干价值那也是给足了利益、好处的。
所以如果是她,她宁愿跟男人同一起跑线,一起艰难争夺资源,斗的浑身是伤,也不愿意躲在男人身后,过着所谓的安稳生活。
想到这些,赵子瑜还是很正色的抱住嬴政,“谢谢你大父,也谢谢君上,能给这世上的女子留了一条即便荆棘丛生但是能走下去的路。”
赵子瑜一本正经的话也让嬴政正经了起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赵子瑜,“毕竟大秦有君上的坐镇,推行女子做官虽然不是一件难事。
至少君上在位期间不会出问题。”
赵子瑜忙不迭插了一嘴,“公子扶苏在位期间也不会出问题的。”
被打断话的嬴政好笑的看着赵子瑜,“你倒是对扶苏有信心,怎么就这么确定扶苏一定能成为秦二世?”
赵子瑜当然有信心,“咱们这神奇的一家人都出现了,徐福都被我收入囊中搞化学了,君上只要少吃奇奇怪怪的金丹,不在沙丘意外病逝,大秦就都能救。
就算千万的不幸,君上还是在沙丘意外病逝了,那时候君上身边有大父你在,不让赵高李斯矫诏杀扶苏,秦二世不妥妥的公子扶苏吗?”
嬴政笑了一下,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希望小鱼儿你的打算能成真吧。”
嬴政说完之后把话题重新转回了女子地位的问题上,“话虽然是那样说的不假,但是女子做官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这些女子自己能坚持到哪一步的。”
赵子瑜虽然有时候很盲目自信,但是对于这件事看的很开,“至少大秦现在开了这个口子。
如果真的像大父你说的那样,在君上在位期间绝对能保证女官的落实,那至少能在一代人心中落下女子不输男子的烙印。”
即便在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之后,女子的地位还有反复,但是只要有一小群人觉醒了,那一句“自古以来”就能让她们少走很多弯路,少遇到一些阻碍。
嬴政看着不断偷笑的赵子瑜,揉了揉她的脑袋,心怀天下,不骄不躁,有勇有谋,也不钻牛角尖,是个好孩子。
“小鱼儿想的大父一定会帮你完成的。”
虽然不知道自家大父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但是听起来是好话,是夸她的,赵子瑜非常高兴的全盘接受了。
嬴政一顿,这点不太好,太喜欢听好话了,以后要是身边出现一个奸佞小人怎么办。
嬴政还在思考奸佞的问题,那边赵子瑜就睁着不解的大眼睛,“大父说起奸佞小人,咱们好像很久没看到赵高了。”
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嬴政不小心把奸佞小人说出了口,这下赵子瑜才想起来自己刚到平舆城的时候似乎是见过赵高的,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赵高这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赵高已经被诛杀了。”
嬴政这话说的非常简洁,简洁到赵子瑜听完都像是在做梦一样,“赵高死了?”
赵子瑜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重新问了一遍。
嬴政好笑的又重复回答了一遍。
“赵高为什么会被诛杀啊?他不是君上的心腹吗?如果诛杀了赵高会不会让大父你和君上之间产生隔阂啊。
我听说有些君主虽然表面上礼贤下士,也知道属下一些事情做的是对的,但是仍然觉得属下有些的行为很扎眼,不尊重他们,于是会在心里记仇。”
赵子瑜有点担心。
到是嬴政有些无奈,“小鱼儿不是说你很喜欢君上吗,怎么还在说君上的坏话?”
赵子瑜纠正,“我这不是坏话,我这说的事实,他可是君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还不可亵玩,嬴政狠狠敲了一下赵子瑜的脑袋。
但还是跟赵子瑜解释了一下,“放心吧,诛杀赵高的事情君上也知道的,而且这就是君上要求的。”
赵子瑜不解,什么事情能让君上不远万里下这么一道旨意,总不能赵高现在就叛变了吧。
赵子瑜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自家大父就一脸你猜对了的样子。
“在王翦将军和项燕对峙在平舆城外的时候,不知道赵高哪里来的人脉和楚国景氏的景桓搭上线。
在对战期间给项燕送了不下三次情报,其中一次要不是王翦将军发现及时,战果可能会颠倒,秦军被楚军打败。
而景桓则许诺赵高,只要他能让项燕赢得战争的胜利,他们就帮助赵高重返朝堂,甚至在大秦朝堂上压到李斯。”
“啊?”赵子瑜听完之后忍不住发出了一个单字疑问,“他为什么会相信景桓的话?
景桓是楚国人,他怎么有本事操纵我大秦的朝堂?”
说实话嬴政也不太清楚,当时抓到赵高泄密,人证物证具在,嬴政也没什么心思去再见赵高一面,直接吩咐人将其车裂。
不过赵子瑜现在问起来,嬴政猜测,“大概是因为赵高来这里这么久了,君上都没有传召他回去。
他害怕君上把他忘了,他变成了变相流放,所以才慌不择路,找上楚国人吧。”
这个解释赵子瑜接受了,既然赵高已经死了,未来已经改变了,赵子瑜也没多把心思浪费在他身上。
因为最近寿春城内最热门的戏曲不再是《谁杀了主君》,而是变成了《秦王政》。
顾名思义这是一部关于嬴政的故事,选取的还是嬴政舌战群儒的片段。
和他原型一样,《秦王政》这部戏不同于以往一边倒的赞美,这次的戏明显口碑两极化严重。
喜欢的说是巅峰之作,不喜欢的也说是江郎才尽的表现。
不过无论是粉还是黑,这部戏注定是里程碑式的存在,就一点,它让一些深闺女子知道了秦王的执政理念——只用有用的人。
一时间很多人开始蠢蠢欲动。
今天嬴政有空,带着赵子瑜和将闾来到了公子高看戏的地方。
来得不巧,他们刚到,一场戏就结束,观众意犹未尽的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和同伴分享自己的感悟。
率先进入他们耳朵的讨论声就是一对姐妹,而且还是老熟人,将闾之前偷听过他们的讨论的。
之前是妹妹非常激动,而今天却明显是姐姐激动,“小妹,君上真的好有魄力,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姐姐对着妹妹把嬴政夸得有天上没地下的,还好后面妹妹打断了,不然在一旁的嬴政他们尴尬的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
“姐姐,你这么喜欢秦王吗?你要嫁给秦王?”
妹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姐姐狠狠捂住了嘴,“小妹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我是佩服君上的气魄,他用人不看出生,不看性别,这是多少君王所没有的远见。”
说到后面姐姐的话音低了下去,“在君上治下真的好幸福,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能自由。”
妹妹不解,但是非常支持姐姐,“姐姐当然可以,现在楚国没了,咱们也是秦国人,姐姐要是想去做官那就去做啊。”
很好因为将近一个月的戏曲,妹妹已经很坦然的接受自己从楚人变成秦人的转变。
和妹妹的没心没肺不同,姐姐没有这样乐观的心态,“可是马上父亲就要将我嫁人了,我……我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希望其他有志向的小姐妹能成功。”
后面的话赵子瑜他们就没听见了,因为她们走远了,只是走了两个女孩子,又来了两个男人。
他们也听见了刚刚两个女孩的对话,其中一个男的不屑开口,“都要嫁人的姑娘了,怎么还出来看戏,我看就是秦人养高这群女人。
秦国果然是蛮夷之地,连礼仪都没有,居然想要让女子做官,简直可笑至极。”
另外一个男的也在极力附和,两人对刚刚两个女子指指点点之后,又辱骂了一下嬴政,接旨指点一下江山,最后才离开。
后面陆陆续续又听了一些人关于《秦王政》的看法。
等到人走的快差不多了,公子高看着自家父亲铁青的脸,再看看罪魁祸首的赵子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开口询问道,“小鱼儿是怎么想到要写这样一出戏的?”
什么话,什么叫这样一出戏,这出戏很棒的,花了赵子瑜很多心血的,赵子瑜不满公子高的形容。
戏曲主人公的嬴政则瞥了一眼公子高,让他收敛点。
“仲父我写这部戏就是因为我想让寿春城内的人知道君上的好,让寿春城内有学问的女子或者平民赶快投入君上的怀抱,投入大秦的怀抱。”
公子高忍住笑,又问,“小鱼儿怎么想到让君上做主人公的,你就不怕君上生气吗?”
赵子瑜很诚实的回答道,“因为这话就是君上说的,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不给君上,给我们其中哪一个都不妥。”
毕竟就算是有些许争议,那也是名声,是民心啊。赵子瑜这样想着。
至于怕不怕的问题,赵子瑜提前问了嬴政,得到嬴政一句,“君上不会这么小气的”之后赵子瑜就放下心来了。
于是加班加点的赶出了这出戏。
听到是这么个情况,公子高还贱兮兮的凑到嬴政面前,“父亲,你觉得这部戏怎么样?这可是小鱼儿亲自写的,代表了她对君上的崇敬。”
对于赵子瑜,嬴政是非常有耐心的,但是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儿子,嬴政忍了忍,没忍住,一脚踹上了公子高。
“大父,你为什么要踹仲父啊?”
“他嘴贱,小鱼儿不用管。”嬴政冷冷开口。
被嬴政修理了一番的公子高也不说一些找死的话了,而是一脸正色的对赵子瑜说道,“小鱼儿,你这场戏评价两极分化太严重了。”
闻言赵子瑜歪着头,不太明白公子高的意思,“这有什么问题吗?
咱们做娱乐这行的,就是要有被骂的勇气,毕竟审美是多样的,有人觉得好看就有人觉得不好看,这很正常。”
赵子瑜的潇洒态度让公子高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口,只能重新换个说法,“影响倒也不是特别大,只是仲父担心你会被这些不好的评价影响心情。
结果没想到咱们家小鱼儿这么洒脱,非常棒,像我。”
赵子瑜摆摆手,“这戏我就只打算在楚国的寿春城内放,可不敢带回咸阳放。”
“为什么?”虽然公子高问为什么,但是眼神很明显就是去看的嬴政。
“因为就算君上不追究,我这写同人的行为绝对不能舞到正主面前,而且这边上高皇帝远的,我写君上再怎么样,君上短时间内都不会把我灭口的。
但是回了咸阳就不一样了,君上看不惯我是真的会治罪的。”
赵子瑜很安详。
就在赵子瑜还在拒绝听外界的声音的时候,嬴政突然开口道,“再过几天咱们就要正式启程回咸阳了。”
赵子瑜一愣,简单算了下,她这次出来居然花费了靠近小半年的时间,不得不说,她是有点想父母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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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回家
虽然嬴政说马上要回咸阳,但是现在寿春城的情况市不允许他们立马就离开的。
所以即使在嬴政他们各种赶进度的情况下,真正启程回咸阳也是两个月之后的事。
由于实在是离开咸阳太久了,嬴政回城的路上就说了,没有必要情况,途中不做停留。
所以这马车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外,一路都处于急速赶路的状态。
这种强度的赶路对于大人来说可能还能坚持,但是对赵子瑜这样的孩子来说就有点透支体力、精力了。
因此在路过一条河的时候,嬴政看着蔫了吧唧的赵子瑜,十分心疼,立刻传令三军整顿休息一会儿再走。
得到命令的众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一个个的除了喝水吃东西,更多的就是就地躺下。
这时,下车放风的公子高接过仆人接来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之后,环顾四周居然没有发现赵子瑜的身影,心里有点疑惑。
往常这时候,赵子瑜都是第一个冲下马车的,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担心赵子瑜发生什么意外,公子高放下手中的水囊,朝着项羽走过去,准备问问情况。
是的,这次项羽也被带走了。
起初知道赵子瑜他们要走的时候,项羽虽然有点舍不得赵子瑜和大牛,但是更多的还是能不用做赵子瑜的护卫的快乐。
甚至在心里都计划好了,等赵子瑜他们走了,他一定要找几个巫师去去晦气。
项羽并不是对赵子瑜有意见,也不是讨厌她,只是单纯觉得给赵子瑜做护卫非常丢人,所以才非常抗拒罢了。
只可惜项羽的计划还没有成型,他祖父项燕就直接告诉他,让他跟着赵子瑜回咸阳。
项羽震惊,项羽不愿,项羽反抗。
“为什么就让我一个人去?”
项燕也知道让孙儿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咸阳有点对不起孙儿,但是他也是为了孙儿好,为了项家好。
“赵家女郎的父亲是秦王心腹,你跟在他身边或多或少能得到秦王的赏识的。
要知道,咱们家曾经是楚将,还是打败过李信、阻止过大秦吞并之势的楚将。
我和你父亲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我们勇武,让秦人忌惮,也不是秦人仁善。
只是因为当时王翦那老家伙抓到我们的时候,后面还跟着秦王的心腹,对于我们的处置需要秦王心腹做决定才行。
不然咱们一家人都要去地底下团聚。”
说着,还怕项羽不明白,项燕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羽儿,咱家不比从前了。
曾经你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你有底气个其他人计较,但是现在咱家要落寞了。
要想让咱家继续荣耀,只有向赵家人示好,让他们在秦王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
项燕以为他这样说了项羽能明白,但是一根筋的项羽显然有别的理解。
“说什么向赵家人示好,其实不就是让我给赵子瑜做狗吗?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牺牲我一个人换取整个项家的未来,我这样和以前的那些质子有什么区别。”
项羽更多的是想说,这样为了项家的未来把自己送给别人做护卫,跟有些人家联姻卖女儿的简直一模一样。
但是项羽虽然生气,但最基本的脑子还在,知道他要是真的这么说了,现在就可以收拾收拾滚出家门了。
项羽口无遮拦的话刚说完就被项桑狠狠打了一巴掌,“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你以为学了点东西就可以随便乱用在长辈身上?”
项桑甚至觉得一巴掌不够,还要再打,但最后是被项燕拦住了,“老大住手,让羽儿说下去。”
之前不让项羽说的时候,项羽有一堆话想说,但是现在让他说了,他反而没话说了,只是站在一边沉默着。
项燕叹了口气,“羽儿我知道你觉得我们让你去赵御史家的小孙女身边做护卫委屈了你,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去,代替你做你口中的质子。
只是羽儿,现在的情况我们完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说着项燕走到项羽身边,随意的拉着他坐了下来,“羽儿还记得景家的景桓吗?”
提起这个人,项羽愣了一下,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是作为景氏一族的未来族长培养长大的,能力、心机都不平庸,但是结果呢?
你跟在赵家女郎身边应该是听说了的。”
项羽并不想回答,但对上项燕沧桑了许多的眼睛,项羽没办法做到继续沉默,闷声回道,“为了保住景氏一族,在景桓祖父也就是景氏现任族长的同意下,君上将景桓父亲那一脉全部被迁移去了韩国旧地。”
项燕点头,接着补充道,“景桓父亲那一脉走后,新的景氏继承人不是景桓祖父那一脉,而是变成了景桓祖父的弟弟那一脉了。
说着是因为景桓祖父膝下无可靠之子,所以从同宗之内选择合适的过继。
而且为了巩固继承人的权威性和合法性,等下一代继承人继位将会得到秦王的亲自颁礼。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项燕死死的看着项羽,“秦王企图通过左右我们这些贵族的家族继承人,让整个楚国的贵族完完全全听命与他。”
这件事情一发生,项燕就和两个儿子商讨了一次,当时老大项桑还觉得秦王此举没有任何威慑力,打算置之不理的。
但是没过多久,谷氏一族的下场让项燕不在心存侥幸了。
楚国谷氏可以追溯到皇帝,出自嬴姓。
相传嬴氏非子被周王封于秦谷,秦为公爵,谷是伯爵,后来谷国被楚国所灭,谷国的王族后代以谷为氏。
正好,当时有一部分人在楚国落地生根,而且发展还不错,成为楚国次于屈景昭的贵族。
他们这次面对秦王的诏令,不知道是受人指使,还是被人诓骗,做了出头鸟。
不仅没有答应,反而言辞激烈,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
正巧嬴政政策颁布的时候缺个典型,于是谷氏一族就撞上了枪口。
嬴政也没有惯着这群人,直接指挥着秦军将谷家所有人抓了起来,财产全部没收,土地全部收归国有,然后将他们一股脑全部送到了边境修长城。
这一手狠狠杀鸡儆猴了一番,因此楚国其他贵族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秦王的安排。
这件事情项羽当然知道,所以也就没有问出为什么不反抗这种天真的话出来。
“羽儿我知道你心气高,原本这些事情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毕竟你就算知道也只是徒增烦恼。
但是你父亲也说了,你迟早是项家的族长,项家的未来总归要交到你的手里,所以这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良久,项羽才下定决心一样,点头同意了。
其实说实话,项羽对赵子瑜没有意见,不讨厌,不憎恨,他之所以反应这么大纯粹是因为接受不了成为护卫的落差。
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是项羽愿不愿意的问题了。
所以这次赵子瑜回咸阳,项羽也是跟着的。
正在擦拭自己的宝刀的项羽听到公子高的问话,想了想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虽说他名义上、实际上都是要保护赵子瑜的安全,但是并不是要每时每刻和赵子瑜待在一起。
尤其是这几天赵子瑜总是躲在马车里,项羽更不好凑在赵子瑜身边了。
所以在公子高过来问的时候,项羽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听完后公子高皱起了眉头,“小鱼儿这些天都一个人待在马车里,没有下来走走吗?”
不等其他人回答,公子高就已经转身朝着赵子瑜的马车走过去了。
“仲父的小鱼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太开心啊。”
公子高掀开马车的帘子就发现赵子瑜手撑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双目无神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见公子高的问题,赵子瑜艰难抬了一下眼皮,无精打采的说了一句,“没有不开心啊。”
闻言,公子高觉得赵子瑜肯定有什么不对,于是坐到了赵子瑜身边,“小鱼儿是想家了吗?”
公子高以己度人,以为赵子瑜也跟他一样,“从冬天到夏天,咱们这次离开咸阳差不多也有小半年了,仲父懂你,你一定是想念大兄大嫂他们了。”
说完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别说你这四岁小娃娃了,就连仲父我都想死你二叔母了,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过得怎么样呢。”
说完坐在赵子瑜身边,同样唉声叹气。
赵子瑜看着自家仲父感情充沛的样子,非常丢人的表示,“仲父,我不是因为想家,而是在想别的事情。”
公子高喷涌而出的情感瞬间被冷冻住了,调整了一下之后问道,“那小鱼儿在想什么事情?”
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就是赵子瑜自己的一点不理解而已,正好自家仲父在,不问白不问。
“仲父,大父都已经说了女子也可以参与楚地治理人员的考核,而且很多人都愿意支持秦王和大父,但是前来考试的女子依旧为零?”
按照赵子瑜的设想,有这样一个改变未来的机会在,应该会有很多女子前来逆天改命的。
但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就连我们在茶楼遇到的那位李婉清姐姐也没有到。
明明当时她听到女子可以做官的时候是那样的高兴,我还以为……”
赵子瑜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公子高也明白了。
李婉清就是当时他们在听戏的时候碰到的那对姐妹中的姐姐,而她的妹妹叫李婉月。
对于她们姐妹俩的情况,公子高显然比赵子瑜了解的多,“因为你口中的婉清姐姐没过多久就要嫁人了。”
这赵子瑜还真不知道,所以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
公子高笑着揉了揉赵子瑜的脑袋,“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李婉清也十五了,她父母给她相看很正常。
对方是她家世交,知根知底的,是个良配,所以为了安心备嫁,她也没有可能去参加你口中的官员选拔考试。”
这一刻赵子瑜无比清晰认识到一个问题,在古代嫁人生子是完全无法避免的,而着也是她开辟女性平权的障碍物。
“都说男方好,但是这个好不好,是不是要看婉清姐姐的感受?”
公子高当然知道赵子瑜这话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反抗的,所以万一这个人真的是李婉清的良配呢。”
赵子瑜沉默了,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但还是觉得可惜啊。”
偌大的考核下竟然一个女子都没有。
在赵子瑜又叹了口气之后,嬴政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不就是小鱼儿担心你的想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这个大父就能给你解决了。”
对于赵子瑜来说,此刻的嬴政就像是神一样发光,“大父你有什么办法啊?”
“等到了咸阳,大父上书秦王,让他在咸阳城内也弄一个官员考核出来,到时候同步开放给一些没有官职的人,不限男女。”
赵子瑜有些不确定的问,“别的不说君上真的会同意吗?这样劳师动众的会不会不好?”
嬴政一口拒绝,“不会的,小鱼儿放心。
咸阳女子有野心的不少,说不定还真的能从这里面找到一两个有用的人才的。
更何况这次朕打算把考核制度做个详细的规划呈给君上,这也算是一种提前实验了,如果效果好,大概未来秦国的官员任免都会采取考核,过关之后才可以上任。”
嬴政知道如果有一天大秦真的统一了,国内就需要休养生息了。
而这就意味战争变少。
少了战争就少了军功,如此下来,没了军功晋升通道的大秦容易崩盘。
他想过,到了那时候,如果他休养生息不下去,可能真的会继续扩张。
只是这次小鱼儿误打误撞弄出的考核制度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如果武力晋升的通道没有了,是不是可以重新开辟一个文学晋升通道。
而听完自家大父想法的赵子瑜一拍脑袋,她这是提前把科举制度弄出来了?
但是转念又想,现在纸和印刷术都被她发明出来了,有了这两样,科举制度也不会进行不下去,所以她很放心。
于是为了让自家大父更好的说服秦始皇,赵子瑜把自己脑子里残存的关于科举制度的知识全都告诉了嬴政。
嬴政当然不客气的接受自家孙女(仙人)的指导。
“不过大父,你有没有想过在咸阳举办的再好,全国推广的用时还是非常长的。
总不能后面让君上频繁出门组织考核吧。”
赵子瑜提出的问题嬴政早就想到了,所以让她放宽心,“如果效果不错,后面就要看你仲父的本事了。”
自从嬴政进来之后就一直做背景板的公子高突然被点名了,有点不明所以,“什么?看我什么?”
“高手里的戏班子完全可以把这次的考核编纂成戏,全国各地的表演宣传。”
这样说赵子瑜就懂了,没想到自己大父现在搞宣传的意识提高的这么快啊。
嬴政笑了笑,“这几个月跟这你们身后看了许久,效果也看到了不少,要是真没点想法,你大父我也不要在朝堂立足了。”
嬴政说完连叫了好几声大父英明神武才停。
第102章 我们是愿意的
经过连日的赶路,赵子瑜一个人终于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家里。
原本赵子瑜是应该跟着嬴政王翦一起走的,但是刚到城门口,嬴政他们就被宫里的内侍拦住了。
内侍恭敬上前,“御史大人,王将军,君上和公子已经在章台宫备好宴席,等着几位了。”
嬴政原本打算的是先把赵子瑜送回家,再找个借口回宫处理这几个月留下来的政务的。
只是很明显,扶苏已经猜到嬴政的打算,然后提前给了一个台阶了,所以嬴政也就没有推辞,顺着内侍的话就想让其他人带赵子瑜先回家。
“小鱼儿,大父要先去宫中见君上,你自己先回家可以吗?”
赵子瑜理解自家大父的打算,但是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权利,“大父,小鱼儿不能跟着你们去宫里见君上和公子吗?”
嬴政不用想都知道小鱼儿在打什么主意,想也不想就示意内侍拒绝赵子瑜的请求。
“这位女郎,君上只说了要见御史和王将军,以及在战场上立功的各位,所以只能委屈女郎跟着我先回家了,可好?”
听到内侍已经这样说了,赵子瑜虽然有点可惜不能见到嬴政、扶苏,但是也没有胡搅蛮缠,强硬要去。
于是赵子瑜就被内侍带着与嬴政告别,回家了。
到了家,赵子瑜没有什么什么近乡情怯的忧伤感情,下了马车和内侍告别后就匆匆跑回了内院。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阿母,我回来了!”
赵子瑜这跑的速度非常快,连一旁给内侍赏钱的春兰都没来得及拦住,只能学着赵*子瑜和内侍行礼告别,然后跟着追了上去。
一边追还一边提醒道,“女郎小心脚下,别摔了。”
被提醒的赵子瑜出充耳不闻。
在院内收拾布置的王舒听到赵子瑜的声音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做好了等赵子瑜扑过来的准备。
然后没等多久,赵子瑜就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到了王舒怀里,王舒稳稳的抱住了。
王舒左瞧瞧,右看看的,在对上自家闺女亮闪闪的眼睛时,又是开心,又是思念,又是难受的,各种感情浮上心头,鼻子忍不住发酸了。
赵子瑜瞧着自家阿娘好想要哭的样子,赶快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阿母,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呀?”
赵子瑜随手拿起是桌上摆放着的一盆花,如果刚刚她没看错的话,她娘是在修剪花枝吧。
赵子瑜简单看了看院子里的布置,问道,“阿母,你是想要举办宴会吗?比如请咸阳城内的一些贵族夫人一起赏花?”
王舒笑了笑,“什么举办宴会,阿母刚刚在布置,是想要欢迎小鱼儿回家的。”
王舒在收到今天赵子瑜就要回来的消息后,提前五天就开始布置了现场,计划给她们家小鱼儿接风洗尘。
赵子瑜觉得这样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
“阿母,我这才走了几个月,也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你这个欢迎回家仪式是不是有点隆重啊。”
赵子瑜指了指书上挂着的红绸,周围放满的鲜花,以及院里忽视都忽视不了的大桌子。
同时赵子瑜还有点疑惑,自家阿母上哪里找到这么多红色绸缎,还无师自通的搞了个欢迎仪式。
听赵子瑜这个意思,王舒就有点不高兴了,“谁说没有必要的,我说有就有。
毕竟你这一走就是小半年的时间,期间差点音讯全无,阿母担心的都睡不着叫了,好在老天保佑,我们家小鱼儿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不得好好庆祝一下吗。”
赵子瑜赶忙讨好道,“我在外面的时候特别想念阿母,日思夜想就是想要回来。
再说了,我隔三差五的写信,怎么可能会断联呢。”
不过赵子瑜转念又想,大概是战场离咸阳太远,信件不小心丢失也有可能的。
当时王舒没有被赵子瑜欺骗,“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可不信你在外面想我和你阿父。”
赵子瑜抗议,“我对阿父阿母的思念之情天地可鉴!”
“那小鱼儿你的书信怎么越写越短了?”王舒一记绝杀让赵子瑜心虚了。
刚开始扶苏和王舒两个收到赵子瑜的书信还是长篇大论的,事无巨细的说着她跟在嬴政身边涨了多少见识。
但是后来赵子瑜的书信内容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就三个字“我很好”。
这不是乐不思蜀是什么?
赵子瑜冤枉,于是祸水东引,“阿母,我的信都是仲父帮我写的,后面是仲父觉得我的废话太多了,自行精简的表述。”
赵子瑜在心里和自家仲父道了声欠,有事小弟服其劳,先让自己哄好母亲再说,这口锅暂时仲父背着,好看!
结果王舒听了这话还没有反应,身后一直坐着的蒙悦绕到了赵子瑜面前,“小鱼儿你放心,这事儿是你仲父的错,二叔母一定给你做主,不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听到这话,赵子瑜心里警铃大作,好像自己给仲父埋了坑啊。
但是愧疚之情只持续了几秒钟,赵子瑜就把公子高放在脑后了。
反而对着出来的蒙悦甜甜喊了一声二叔母,然后问道,“二叔母怎么在这边?”
今天公子高也回家,大概参加完宴会就能回去。
赵子瑜还以为二叔母会在家中等着仲父,打算和仲父互诉衷肠呢。
毕竟自家仲父从靠近咸阳开始,心里嘴里念着的就都是他的亲亲夫人。
蒙悦轻轻敲了敲赵子瑜的脑袋,“你仲父一个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哪有咱们小鱼儿乖巧懂事,惹二叔母喜欢呢。”
得了,自家仲父那张精致绝美的脸都成了不好看的了。
蒙悦没发现赵子瑜心里的吐槽,只是揽过赵子瑜好一顿稀罕。
稀罕结束之后,蒙悦对着王舒揶揄道,“大嫂居然还觉得小鱼儿不想着你,这不一回家眼里就只有你了,连我这个大活人坐在旁边都没瞧见。
你说小鱼儿这样子跟大兄有什么区别?”
说完还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
不过赵子瑜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后面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不只是二嫂,我们也在哦。”
说着,阴嫚就带着李由、王晗、相里明从屋子里出来。
他们手里还端着吃的,里面有赵子瑜复刻的现代美食,也有这段时间里大秦厨师们钻研的新样式。
总之看着种类很多,非常丰富。
这下赵子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
赵子瑜看着摆在面前的各种精美吃食,除了食欲大增之外,八九不离十猜到了一件事,“咱们家小酒楼看起来生意不错。”
提到这件事,王舒眉眼立刻带上了兴奋和骄傲之色,感觉想要立刻和自家闺女炫耀一番。
不过还是压了下来,问道“小鱼儿是怎么知道的?”
赵子瑜指了指不是自己复刻的吃食,“如果咱家的酒楼收益效果不好的话,厨子应该没有多余的心力搞发明创作吧。”
赵子瑜说完,伸长着小手夹起其中一个状似荷花的糕点尝了尝,味道不错,清香甜爽。
王舒就知道,她家闺女跟她一样在经商方面有天赋,偏偏自家夫君还不相信,真是的。
听完赵子瑜的分析,王舒也不再藏着掖着,一股脑儿非常开心的告诉赵子瑜,起初,她经营酒楼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很久。
“你阿母我就没接手过这方面的生意,都想随便糊弄一下,看得过去就可以了。
但是阿母又想,这是我家小鱼儿送给阿母的一个礼物,这比酒楼本身的意义重要很多。
哪怕为了这个原因,阿母也要把这酒楼盘活。”
赵子瑜听到这里也知道,自家娘亲为了盘活酒楼一定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了。
后面的话有点像是自夸了,不过蒙悦接了过去,“后来我和你阿母来回折腾了几次都没什么起色。
那时候,店里人最多的时候就是早晨,那些上朝的官员买几个炊饼当早饭,其他时候都可以说是门可罗雀了。
一连两个多月如此,你阿母坐不住了,想了想,最后还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去找了在咸阳安居生活的大商人清请教。
要不说做事要有一个名师辅导呢。
在巴清夫人的指点下,咱们这小酒楼也才算是起死回生的。”
随着蒙悦的讲述,赵子瑜看到了自家阿母经营的不容易,忍不住说了一句,“阿母辛苦了。”
只是王舒丝毫不觉得做那些事情辛苦,“小鱼儿,阿母喜欢那样的事情,经营这些店铺在阿母看来就是一件放松的事情。”
赵子瑜很仔细看了看王舒的表情,没有发现半点作假,也就稍稍放下心来了些。
不过还是摆着胸脯表示,“阿母,你要是累了就让别人去做,我已经长大了,能让阿母依靠了。”
赵子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金银以及这小半年自家大父给自己购置的田地,赡养阿母的话说的格外坚定。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拍着胸脯和家长表示以后要赡养长辈,怎么看怎么可爱。
蒙悦忍不住又捏了捏赵子瑜的脸,“小鱼儿太乖了,真羡慕大嫂你啊,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小鱼儿这么孝顺的孩子。”
蒙悦这话也就是说说,她和公子高成婚没多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一致认为不能让孩子占据他们太长的精力。
不过看到可爱的孩子,对着人家家长表达羡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舒听着蒙悦的话,顺着往下,“小鱼儿是我家的,你想要就和二弟自己生去。”
蒙悦不乐意,“这生孩子也需要时机的,你先把小鱼儿借我玩两天嘛。”
一不小心蒙悦就把自己心里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赵子瑜抽回蒙悦手里自己的手,“二叔母,我不是玩具。”
小孩儿的控诉在大人眼里就是没有威胁的撒娇,大家依旧笑倒了一片。
赵子瑜思考着刚刚蒙悦说的话,又想到了大父曾经跟自己说的要让咸阳开始学着寿春一样,开始官员考核。
突然开口问道,“阿母、二叔母、姑姑,如果现在告诉你们,你们现在可以通过一项考试做官,你们愿意去吗?”
桌前大家调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阴嫚甚至伸手摸摸赵子瑜的脑袋,“这头也不烫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大秦民风再开放也做不到让女子做官的地步吧。”
赵子瑜摇摇头,而是把在寿春发生的事情简单和她们说了一句。
“所以当时大父跟我说,他要向君上建议,让咸阳做个代表,为接受女子进入官场做铺垫。
所以我来问问,如果有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会愿意参加这种的考试吗?”
王舒和蒙悦没说话,反倒是刚刚一直坐着的阴嫚第一个出声,“我是愿意的!”
第103章 阴嫚的坚持(两章合一)
阴嫚刚说完,就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一时间,阴嫚竟然有了一种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的感觉。
于是,她默默收回了因激动而举起来的手。
但是嘴上的答案却没有改变,说的还是她愿意。
“我是认真的,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能和兄长们一样,站在朝堂上,甚至不用站在朝堂上,而是能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做着我想做的事情,我都愿意。”
说这话的时候,阴嫚的眼神亮闪闪的,里面满是对那种生活的渴望与期盼。
王舒不太理解阴嫚口中说的正式,问道,“阴嫚,咱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也是光明正大的吗?”
阴嫚摇摇头,“这不一样,虽然咱们的确可以学习,可以经商,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做很多事情,但是和兄长他们能做的不一样。”
阴嫚很早之前就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她和兄长接受同样的教育,但是兄长长大后顺理成章的就能进入朝堂,为父王分忧解难,但是自己长大了就是待在宫中等着嫁人。
即使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赵子瑜的帮助下,她能走出宫门,做一些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阴嫚还是觉得自己的未来和以前没有区别。
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为什么,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可怕。
但这次,也许女子能和男子一样在朝堂上是小鱼儿随口一说,也许这个想法也想之前一样对自己的未来不会起到实质性的帮助,阴嫚知道,她是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机会的。
赵子瑜看着自家姑姑像是要说很多话,但不知道怎么措辞的样子,有点明白了。
阴嫚姑姑这样不是想法有问题,而是觉醒了,想要和男人同样的权利了。
王舒和蒙悦两人虽然不是很能理解阴嫚的想法,但是作为嫂嫂,她们还是很支持的。
阴嫚很高兴两位嫂子能支持自己,同样也劝她们,“大嫂,二嫂你们学识也不差,如果有机会,不如跟我一起啊。”
说着阴嫚还对着她的两位嫂嫂盘点了一下她们的优势,“刚刚也说了,咱们接受的教育和兄长他们的没多大区别。
也许和兄长们相比,会落后一截,但是按照小鱼儿的意思这次考试,我们的对手是一些落魄了的士族公卿,赢过这些人,不说十拿九稳,也是大有成算的。”
说着阴嫚就把这段时间她们几个的成就细数了出来,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王舒能够将家宅治理的很好,让扶苏在朝中无后顾之忧,说明王舒管理能力不低;几个经商的铺子没有亏本,反而在赚钱,说明王舒经商能力也很强。
蒙悦未出阁的时候也跟着族兄蒙恬玩过一段时间,练就的武艺不说精湛绝伦,世间少有,那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和大部分练武之人能过上两招的。
甚至还有人说过,如果蒙悦是个男人,一定能在战场上立下功劳,加官进爵的。
至于阴嫚,原本只是赵子瑜随口一提的羽绒服,在阴嫚的经营之下,也变成了香饽饽。
“你看,我们不比那些男人差,我们缺的似乎只是机会,而这次小鱼儿将机会送到我们面前了,你们不应该拒绝的。”
听到这话的蒙悦立刻摆了摆手,“如果做官的考核只考武力,那我可能愿意去。
但是你也说了,听小鱼儿的意思,这次考核就是动笔,这种折磨人的事情你叫上大嫂就好,我是不喜欢的。”
她跟她家夫君一样,不爱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
平时贵妇圈子里装装样子也就罢了,真要真材实料的上场比拼,她绝对是不愿意的。
而被点到名的王舒也摆摆手,不过她的理由不是什么不喜欢,而是她有顾虑。
“大嫂,你有什么顾虑?不如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解决。”
思索片刻,王舒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阴嫚,你想做官是因为想要证明自己不比你兄长差吗?”
阴嫚一愣,很明显她没想到王舒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不过她很诚实的回答道,“我当然是想有证明自己不差的原因在里面。”
听到阴嫚这话,王舒像是早就料到什么一样,说道,“阴嫚,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做官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风光无限,好像掌握了多少权力一样。
做官是需要对百姓负责的,是需要倾尽全力做个百姓认可的好官才是为民谋福利的。
而且按照惯例,一开始从考试之路上来的官员官位、地位不会很高,面对的问题也会很多,这样你也是愿意的吗?”
王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阴嫚,企图看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而阴嫚像是没有发现王舒的眼神,只是一味的点点头,将回答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才说道,“你说的这些可能性,我也想过。
但是在我深思熟虑之后,我想告诉你的是,即使未来那条路充满荆棘和困难,我也不会放弃的。”
从说道这个话题开始,李由就成为一个背景板一样坐在了阴嫚身边,一言不发。
但阴嫚把这话说完之后,李由看向阴嫚的眼神里多了更多说不尽,道不明的情愫,是欣赏,是困惑。
另一边的赵子瑜也被阴嫚的话震惊到了,不过她惊讶的是,她阴嫚姑姑怎么说也是秦国王室,也是家里娇养长大的,怎么会愿意吃苦的?
难不成她们家真的出了一个无畏困难,敢于亮剑,对不公平待遇说不的女性觉醒先驱?
赵子瑜的疑惑没人给她解答,王舒又问道,“阴嫚你认为自己会比其他人做的好吗?”
阴嫚自信一笑,“当然,我甚至不仅仅觉得自己会比他们男人做的好,而且是做的更好,更更好。”
“为什么这样觉得?”王舒反问。
“朝中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曾真正见过、知道百姓需要什么,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他们甚至以为治理好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居然是安抚贵族公卿,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但我不一样,我知道百姓需要什么,也在努力帮助饥寒交迫的人度过难关。”
阴嫚说完之后,李由接了一句,“我也相信阴嫚可以。”
并且接着补充了阴嫚这段时间的经历,仿佛是在为阴嫚作证一样。
“之前我和阴嫚就在咸阳城外的小木屋里住着,彼此也算是了解。也许刚开始的时候,阴嫚还没有善待百姓的感触,但那时候她已经在用行动践行她的观点了。”
然后李由就开始讲了阴嫚在庄子上发生的事情。
阴嫚则顺着理由的话,记忆回到了当初。
她还记得那时候正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她一时兴起来到了庄子上巡视她的产业。
由于她的工坊和李由的试验田靠着,距离不算远,所以阴嫚在粗略的巡查一遍没发现任何异常后,就大摇大摆离开了。
好巧不巧,路过李由的实验田的时候,阴嫚发现有两个身影似乎在李由试验田前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在做好事。
于是转头对着身边的护卫说道,“你去把那两个人抓过来。”
心里想的却是,这次她帮了李由一个大忙了,李由不得好好谢谢自己吗。
阴嫚正乐呵着呢,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也抓来了。
阴嫚看见这两个人的时候,眉头就皱起来了,“怎么是两个孩子?”
是的,鬼鬼祟祟、不安好心的是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身上穿着的衣服非常单薄,甚至可以说和夏天穿的没有区别。
“你们怎么穿成这样?虽然冬天已经过去了,但是天气还没有回暖,你们穿这么点会生病的。”
说完阴嫚就后悔了,她以前没有和底层百姓接触过,但是常识还是有的,这种的很明显是家里穷到只有这样的衣服了。
阴嫚带着后悔和歉意的目光看着他们,本来想安慰一下的,但是又看到的他们手里死死抓着的几株幼苗,脸色不好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幼苗是李由当眼珠子报备的存在,花费了好多心血才培育出来的,平时缺了一棵跟要他命一样。
现在居然被人拔了这么多,她已经能想象到李由天塌了的样子了。
而被抓过来的两个孩子,大一点的哥哥在看到阴嫚的眼神时将妹妹护在了身后,然后跪下磕头,“对不起贵人,我知道我们做了错事,你要杀要剐都冲着我来,请你饶了我妹妹吧,她是跟着我出来,她才四岁,她什么都不知道。”
阴嫚看着缩在男孩身后,惴惴不安的女孩,皱起了眉头,这样小小的,她第一眼还以为会比自家小鱼儿还要小呢。
结果居然和小鱼儿一样大。
但是自家小鱼儿脸上肉嘟嘟的,但是这个小女孩却脸色蜡黄。
阴嫚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冷的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心里还是软了一下,“在外面吹风是怎么回事,还是把他们带回屋里审问吧。”
回到屋里,身子渐渐暖和了过来的两个孩子在阴嫚的询问下,也说出了他们过来的缘由。
他们是山脚下村子里的百姓,父亲去了战场,母亲在家里照顾他们,甚至在庄子上招人的时候,他们的母亲还能进入庄子里干活,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但是今年冬天,他们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一小笔抚恤金,母亲看着父亲的遗物,急火攻心下,一病不起了。
虽然张良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怜,给了一笔钱,再加上他们父亲的抚恤钱,应该能撑一段时间的,但是好巧不巧的他们母亲的病时时不见好。
所以这些钱都花了进去。
而且知道他们父亲战死沙场之后,宗族里的人就像着占据他们的田地。
虽然到最后被他们打走了,但是宗族里也说了今年春天不会给他们良种,让他们有地没种,饿死算了。
“据我所知,农家应该都会准备一些良种的,你们家没有吗?”眼瞧着阴嫚要被这俩孩子哄骗了,她身边的年长一些的仆人立刻出声询问。
哥哥抹了抹眼泪,又摇摇头,说道,“家里原本是有种子的。
但是那时候母亲病的不省人事,我和妹妹没有经验,他们都说生病了,多吃点就会好的快一点。
我为了让阿母很快点好起来,不小心就把留种的粮食吃完了。”
仆人接着问,“你们家里既然没有良种了,可以向邻居去借啊。”
这次哥哥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其他人就回答了,“夏嬷嬷你不知道,这种一般一个村的是一个宗族,他说了宗族里不给他们种子,他家邻居怎么可能借。”
哥哥听到有人替他解释,忍不住点点头。
“后来我以为我们家就要饿死了,但是有个好心人告诉我,庄子上的一处有非常好的粮食种子,产量还多,只要我能去拔一些回来种上,一定能熬过去的。”
说完哥哥咚咚咚又在个阴嫚磕头,“贵人,我知道偷盗不对,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求您了,一切罪责让我来承担,求您放过我妹妹吧,他真的还小。”
被他护在身后的妹妹似乎还没有弄清楚目前的情况,整个人懵懵的,然后抱着自己哥哥,“哥哥不哭,雪儿在你身边。”
被妹妹安慰了的哥哥抱着自己妹妹,一个劲的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哄道,“雪儿不要害怕,哥哥没事的。”
兄妹两个的互动让原本就可怜他们的人更加觉得他们不容易。
他在赌,他赌眼前这位即便他们偷窃了,看到他们冷还愿意让他们进屋的女郎心软,即便知道真相之后,还能够放过他的妹妹。
为此他甚至对自家情况稍稍添油加醋了些。
而阴嫚也确实如他所料一样,在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自己没有追究他们。
“但是我不追究没结束,你们盗窃的不是我的东西,我没法决定你们的结果。”
说完阴嫚就让人把李由从实验室里薅了过来。
被拉着进门的李由一脸不情愿,“阴嫚你要干什么?
为什么你的人一进我家就,一句话都不说就把我带了过来?”
一路上李由甚至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确定没有做任何惹恼这位的事情之后,底气足了一些。
阴嫚没有理会李由这不成气候的怒火,而是指着旁边跪着的、互相安慰的兄妹,说道,“这两个人是村里的百姓。
父亲战死,母亲重病,宗族欺压,走投无路,未来一片黑暗。”
阴嫚每说一个字,李由的眉头都皱紧一分,最后阴嫚说完后,李由不确定的问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需要我帮助?可是你要是想帮助他们,你自己不完全可以帮助吗?”
阴嫚可是公主,救助一对可怜兄妹而已,顺手的事情罢了。
阴嫚没有回答李由的问题,而是又问道,“你觉得他们可怜吗?”
李由回答,“可怜,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是不是如果有人为难他们一定非常不对?”
李由回答,“是的,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认不认为,如果这两个孩子犯了不是特别大的罪是可以被原谅的?”
李由还是回答,“是的,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阴嫚不理会李由每个回答后面接着的话,而是像松了口气一样,指着他们,语气非常平静的说道,“他们拔了你的粟苗你也会原谅的是不是。”
“是……等下,你说什么!”李由原本很自然的说是的,但是话说到一半转了个弯,意识到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之后,李由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阴嫚轻咳了一下,“他们把你试验田里种着的粟苗拔了一些,你会原谅的是不是。”
李由这下真的听清了,但还不如没听清呢。
“我说你刚刚莫名其妙铺垫了那么多,合着这里等我呢?你还妄想我原谅他们,绝无可能!”
见状阴嫚也没有办法,只能对着这俩孩子摆摆手,“不是我不帮你们。”
哥哥看着怒气冲冲的李由,心里非常不安,只能一个劲的磕头,他也只能这样做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赔偿的东西。
李由只是看着被两个孩子紧紧抓在手里已经没了大半生机的幼苗,心痛不已,“我这几棵幼苗都是千辛万苦才培育出来的啊。”
哀悼了一会儿之后又看向了那两个罪魁祸首,原本想要发泄的怒火在看清对方之后,生生消了下去。
良久之后,李由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们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李由咬牙切齿说完宽容的话之后,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就留在我这边打杂吧,为我好好种地。”
得了承诺的哥哥立刻磕头谢恩。
阴嫚诧异的看了一眼李由,这人不是在惩罚两个孩子,而是给了这俩孩子活下去的机会啊。
这件事情到这里算是结束了,李由和阴嫚则是不约而同的加强了庄子上的护卫巡查,居然被两个孩子避开了巡查进来偷到了东西,这保卫措施真的不合格。
张良起初对这两人的动作不明所以,但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也默默加大了他的养殖场的巡查。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阴嫚时不时就跟着张良一起去村子上看看百姓的生活,后来李由也加入了其中。
她看到了百姓生活的艰难,每年种地收获的粮食交完税收自己都不够吃饱,没有好的御寒手段,冬天也只能冻着,熬不下去也就只能等死。
她看到了百姓的艰苦,也看到百姓们努力生活的样子,心态变了很多。
所以在王舒问阴嫚那个问题后,阴嫚能不假思索的回答她,她会是一个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的。
王舒没想到阴嫚还有这样的经历,知道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你辛苦了。”
李由顺嘴接了一句,“这是阴嫚喜欢的,她不会觉得辛苦的。”
阴嫚无知无觉的点点头。
倒是其他人对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感到奇怪。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已经确定好了,王舒觉得是时候开始计划如何实现目标了。
王舒、阴嫚、李由三个人对如何做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小小的王晗听的津津有味。
一旁的蒙悦紧紧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嘴,不说一句话,不发表任何观点。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正常情况下,一般的大秦官员只需要将分内的事情做好,不出纰漏,收足够的粮食交税收就好了。
甚至完全做到这些的都能算得上是个好官了。
怎么自己大嫂、小姑子已经谈论到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了?
做官需要做这些吗?
还是说这些是他们做的更好的新点子?
蒙悦不语,只是一味地减少存在感。
商讨到最后,他们已经决定让赵子瑜在嬴政面前多说好话,让阴嫚得偿所愿了。
而赵子瑜在听到他们这样异想天开的提议后,眼角抽了抽,随即用自己的小手掌排在了桌子上,“你们冷静一下。”
奶呼呼的小嗓音被扯的有点破音,虽然奶凶奶凶的,很滑稽,但是效果很好,几个差点吵起来的人停了,纷纷看向赵子瑜。
赵子瑜清了清嗓子,“这个让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进入朝堂的计划还没影的,大父也只是说了可能会去和君上商量。
君上答不答应还带一说呢,现在咱们这样是不是提前商讨以后去哪里任职时不时有点早,有点狂傲了?”
她很想问一句,她难道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自己朝着大父撒撒娇,大父就能让阴嫚姑姑如愿?
赵子瑜的困惑和不理解阴嫚他们觉得完全不是问题。
阴嫚缓了缓刚刚因为讨论的激动而充血的脸,心想,自家这个侄女太谦虚了,她是真的可以决定的,毕竟父亲多喜爱她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姑姑这不是希望小鱼儿在父亲面前多给姑姑说说好话嘛,这样让父亲在君上面前多说说,你姑姑我不就能实现愿望了吗。”
赵子瑜一顿,好家伙自家姑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七拐八绕的,是不是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了?
“怎么会,父亲最喜欢小鱼儿了,小鱼儿去说父亲一定会同一的,这不是事半功倍吗。”
阴嫚的想法乍一听觉得可行,但其实她她忽略了一点,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嬴政亲自下令让女子和男子一起考试,一起竞争官位,弥补大秦人才的不足。
但是依旧只会有少数女子迈出第一步,甚至可能只有零星几个。
当时寿春城内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女子不愿意迈出第一步,嬴政收罗更多人才的希望就会落空;赵子瑜想要提高女子地位的想法也会夭折。
除非嬴政是下了死命令。
只不过为了这么一个原因,让嬴政下死命令,嬴政是不会愿意的。
所以,即便是下了命令,但是仍旧无一人响应的的嬴政此刻心里想的是,只有是女人来响应他的命令,他一定在合理范围内满足此人的任何要求。
并且他还要把这人树立一个典型,让世人竞相传诵,在女子心中留下一颗为大秦尽心尽力做事的种子。
如果这个人选是自己的女儿,嬴政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更加开心。
所以阴嫚考虑的有点多,如果现在他去找嬴政说这件事,都不用把话说完,嬴政就能立刻拍板同意的。
但是阴嫚有信息差,她不知道,赵子瑜还不了解自家的身份,她也没说明白。
不过听着阴嫚的话,只是让她做一个中间人,她还是乐意的,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
阴嫚喜上眉梢,吃完饭,迎接完赵子瑜之后就匆匆跑回了家里,美名其曰要好好准备考核了。
赵子瑜看着风风火火的阴嫚,眨了眨眼睛,“可是姑姑还不知道如果真的有考核,考核的内容是什么呢,她这样回去准备,究竟是准备什么东西呢?”
赵子瑜的话,阴嫚没有听到,但是李由听到了。
然后他立刻起身告退了。
赵子瑜看着匆忙离开的李由的身影,故作成熟的摸了摸下巴,“阿母,我觉得姑姑和李由叔父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不太对劲。”
蒙悦被赵子瑜这个动作表情逗乐了,“你觉得他俩之间什么地方怪怪的?”
赵子瑜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到,“感觉他们之间有种莫名的和谐和违和感。”
蒙悦听到这个回答更想笑了,“或许就是你姑姑讨厌李由呢,*两个人本来就不太对付嘛。”
赵子瑜摇摇头,不是死对头的感觉。
王舒笑着打了一下蒙悦,“别听你二叔母瞎说,不过咱们小鱼儿的感觉没错,可能没过多久你就要有个姑父了。”
听到这里赵子瑜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刚刚在阴嫚的位置,又指了指李由位置,最后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怎会如此?这也太快了吧。”
第104章 表白(三合一)
天上的太阳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正有往下降落的趋势。
从扶苏家中出来,阴嫚马不停蹄的就往章台宫走去。
平时这段路需要阴嫚走一刻钟,今天在她的催促下,马夫赶着马车,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她人已经出现在了宫门口。
阴嫚撩开帘子,刚准备下车走人,就听见身后有哥熟悉的声音在呼唤,“阴嫚,你等一下。”
阴嫚回头看到是李由。
李由骑着马疾驰赶来,然后一拉缰绳,人和马刚好停在了阴嫚面前。
这样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但是阴嫚不能白他要干什么,“你着急慌忙的过来做什么?”
李由下了马,捋了一下因为着急而散落的几缕碎发,调整了一下呼吸,“我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的。”
听到李由这话,阴嫚一挑眉,“你想问什么?”
本来李由早就做好了准备了,但是事到临头了,看着阴嫚,想说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阴嫚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扭捏起来的人,十分头疼。
“你不会这么无聊,把我拦下来是让我看你沉默的吧?
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还要赶着去见我父亲呢。”
说着转身就要走,再晚一点,她怕嬴政要休息,自己就见不到了,然后就会多拖一天。
她是个急性子,等不了。
眼瞧着阴嫚要走,李由一个着急就拽住了阴嫚的袖子,“你等一下。”
回应李由的是阴嫚皱起的眉头。
李由此刻深呼吸了一下,像是做足了准备一样,缓缓开口,“阴嫚,我想说,你一定能成功的。”
说完之后,李由都想打自己嘴一巴掌了,这都说的什么话啊。
阴嫚此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不确定的回答了一句,“谢谢?”
然后转身要走。
结果袖子又被李由拉住了。
阴嫚看了一眼袖子,又看着李由,“你还有话要说?”
李由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嘴唇,在心里给自己打好了气,然后下定决心一样开口。
“是的,我想告诉你,我……我觉得你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阴嫚看着眼前露出懊恼神色的少年,虽然不知道这句话和刚刚那句话有什么不一样,需要重复第二遍。
但想着毕竟是个祝福,还是很好脾气的回答了一句,“谢谢,不过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着还指了指李由抓在手里的衣袖,示意他放开。
李由似是被阴嫚这个动作烫到了,倏地收回了手。
阴嫚没了桎梏,头也不回的朝着宫门走去。
而李由一边懊恼一边看着,知道再不说点什么他真的就是窝囊废了。
所以在阴嫚走了十几步之后,李由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冲了上去,抓住阴嫚的手。
阴嫚被眼前这个场面吓到了,即便现在心里想着是怎么把李由大卸八块,打的满地找牙,但是面上还是非常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
“你是想再祝福我吗?我已经收到了,谢谢,不用再说了。”
“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阴嫚这下真的被李由的举动吓到了,下意识回了一句,“什么?”
第一句话已经说出来了,后面的话就不为难了。
李由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想说的是,阴嫚公主,我喜欢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会在君上面前证明我的能力,我娶你、对你好的能力,请你相信我。
所以,不要随便选一个丈夫。”
说完李由还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就算要选丈夫,那能不能不要一开始就把我排除在外,给我一个与他们公平竞争的机会,我相信我一定能胜出的。”
说完之后目光灼灼的看着阴嫚。
阴嫚此刻头非常疼,一方面她不知道李由这个自己要选丈夫的认知是从哪里来的;
另一方面,虽然这里进宫的路,没什么闲杂人等,但是着身边一群宫人侍从的也都看着呢。
李由这样堂而皇之的告白,传出去肯定要被大兄二兄问的。
尤其是自家二兄,肯定是一脸八卦欠揍的样子。
阴嫚想到就头疼。
不过好在李由剖白心意的时候,识趣的宫人侍从早就低下了头,一副耳不能听,目不能视的样子。
“可是你之前也说了,你不会喜欢我的,就连与我共处都不愿意。
此刻却突然跟我说喜欢我,想要娶我,这很难不让我怀疑你是暗地里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啊,比如准备捉弄我。”
阴嫚没有急着回复自己的答案,而是要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都问了。
李由早就料到了自己表白一定会被阴嫚询问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世间难题,唯真心可破。
李由先是作了一揖,继而才回答说道,“公主,此前拒绝,一是因为由不了解公主,不知公主品性为人。
如果当时就因为公主美貌就胡乱答应,不仅证实我自己是个只看人外貌的肤浅的人,而且对公主来说也是不负责的。
二是因为当时公主突然出现,接着说了那番话,对由来说实在是无异于当头一棒。
说句不怕公主笑话的话,当时公主说完喜欢臣之后,臣耳边像是炸开了花,其他的话在没能听进去半分。”
这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阴嫚点点头,然后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是因为之前在王家宴会上,我打了你一顿而对我产生的恐惧?”
李由刚想摇头说不是,但是被阴嫚一个“说实话”的眼神打断了,只能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点头,选择说实话。
“当初在王家,公主对臣所作所为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公主不过是一个女子,对臣的打斗在臣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不疼的。”
阴嫚回忆起当时李由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打你真的打的不疼?”
在李由点头中,阴嫚当着他的面,从头上拔了一根簪子下来,然后好像没用多大力气一样,簪子就弯成了一个弧形。
“你刚刚说我打你不疼是真的?”
李由这时依旧是摇头,回答一句,“不疼。”
眼瞧着自己的恐吓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阴嫚将弯成了两半的簪子一扔。
“你刚刚说了,你之前拒绝我是因为不了解我,那你现在就了解了?”
李由点头。
阴嫚不信,距离王家宴会结束他们碰面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多,怎么突然就说了解自己。
“现在说对公主十分了解,公主也许会觉得我这人十分的轻浮。
但是我想说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尤其是和公主一起跟着张先生接触百姓那段时间,我对公主也算得上了解一二了。”
阴嫚闻言一挑眉,示意他继续。
“公主你虽然出身王室,从小锦衣玉食,但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工坊运转下去,能做到守着工坊,不辞辛劳,做任何事情亲力亲为;
跟着张先生一起走访百姓的时候,对他们也是耐心十足,没有丝毫的不满。
公主为人与我之前所认为的十分不一样。
之前我以为公主不过是被宠惯了的娇女,但是越了解越知道,公主之光不是臣能随意揣测的。”
说着,李由就想起了那些跟着张良一起到田间地头上的时光。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们在走到一个村子里的时候,又碰上了一户孤儿寡母,生活环境、处境遭遇跟雪儿兄妹俩可以说一模一样了。
只是雪儿和她哥哥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知道拼死一搏,但这户人家的孩子只是躲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
而这户家里的母亲虽然想着跟表面上是宗族,实际上是强盗的人拼了,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几下之后也只能看着这群强盗把自家的东西搬走。
“呸,什么你家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宗族分给虎子的。
现在他死了,我们收回来有什么错,难不成真让你们娘俩带走,到时候你该嫁了,让这些田地物件成为别家的?”
为首的人轻啐了一口,嘴里说着地上女人不要脸。
目睹了这一切的阴嫚想要挺身而出,让这群强盗住手,但是被张良拦住了。
阴嫚不解,“先生为什么要拦我?”
张良反问,“你从什么立场去阻止他们?”
阴嫚非常理直气壮,“我从大秦律令的角度。
法令已经规定了,如果这家男人生前有军功,那他的土地就可以让他的孩子继承,如果没有,那他的土地就收归国有。
另外,男人战死,他的妻子和孩子可以继续耕种丈夫留下的土地,但是需要缴纳赋税和服徭役,如果孩子还小,那这些土地就让妻子代为管理,一直到孩子成年。
如果没有孩子,他的土地还是收归国有,妻子的生活以来家族或者国家救济,或者改嫁。
如果妻子改嫁,丈夫的土地不能带走,而是需要留给丈夫的宗族或者收归国有,孩子一般留在前夫家族,由家族抚养,土地继承权也归孩子所有。
但是无论怎么样,土地都不是让这群人随意拿走的,这还有孩子在呢,女人也没有说要改嫁的意思,他们这样做违反了大秦律法。”
也许是阴嫚反驳张良的话的声音比较大,被地上的女人的宗族的人听到了。
那人不屑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姑娘,这事是我们牛家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阴嫚没有被这人故作凶悍的样子吓到,反而上前了一步,“他们虽然跟我们没关系,但是他们生活在大秦,就应该遵守大秦律法。”
接话的人耍无赖,“你说的什么律法,我们不知道。”
阴嫚继续重复了一句,“这里是大秦,在大秦生活就要遵守大秦的律法。”
像是第一次听清阴嫚的话,那人嗤笑一声,“什么狗屁的律法,别说我不知道,就是我知道那又怎么样,能保护我们宗族的利益吗?
上一次我们宗族因为怜悯一个女的,没有回收她丈夫的地,结果她带着我们家的地和孩子改嫁了。
我们这次不过是提前动手而已,有什么错?
你刚刚说了,那女人改嫁,土地是可以被我们收回来的,这样说起来,我们也没有犯法啊。”
这人刚说完就听见旁边有人催促,“你还在废话点什么,快点搬东西啊。
土地族长已经拿回来了,他家的锅碗瓢盆的咱们收拾收拾,有些还能用的,留给他们也是浪费。”
被旁人提醒了一下,那人也不跟阴嫚继续掰扯了,转身投入到他们的“寻宝”之旅。
阴嫚倒是还想说什么,但是又被张良拦住了。
“先生这次为什么又要拦我?
他们说是害怕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但是上次的人是上次的,这次的人是这次的。
你能因为上次的人的选择而断了这次的人的路啊。
他们现在这样做跟把这女人逼上绝路有什么区别?”
张良没有回答阴嫚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你现在过去制止他们,然后预备怎么做?”
“自然是让他们把土地还给地上的母女俩。”
“如何让他们归还土地,威逼,还是利诱?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
阴嫚指了指跟在身后的侍卫们,说道,“带了他们,我不信我不能收拾这群强盗。”
张良懂了,这是打算强抢了。
“这次他们或许惧怕咱们带来的人放弃了,但是等咱们走了之后呢,他们是会忍气吞声还是找个机会重新上门?
所以你还觉得你这次帮了他们真的就是帮了他们吗?”
阴嫚很想说一定是的,但是不用动脑子都知道不可能,等他们这群人走了,这群强盗一定会再次上门抢东西的,甚至破坏力比这次的更强。
“所以,你现在帮他们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解决方法没有触及事情的根本。
为什么这类事情在大秦屡次发生,归根结底还是制度问题。”
阴嫚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可是大秦的律法已经比较完善了,还要如何?”
张良摇摇头,发出质疑,“你觉得真的完善了吗?
如果完善了咱们这一个月之内为什么会碰见两件被宗族欺压的事情?甚至背后暗藏的只会更多。
退一万步讲,大秦律法完善,但是知道、了解、熟读大秦律法的人多吗?
遵循大秦律法的人多吗?
你上次看到雪儿兄妹能救一救,这次看到这母女俩也能救一救,那其他你看不到的呢?他们你怎么救?”
被张良这样点拨,阴嫚终于反应过来了,“先生是想说,见一个救一个不够,我需要的是想一个办法救更多的人。”
虽然没有得到张良最想要的答案,但是阴嫚的话张良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了吗?”
阴嫚点点头,“从问题的根源出发,找到适合的方法。
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去救这母女俩。”
张良点头的动作一顿,所以他说了这么多,这孩子还是没听进去一点?还是想救眼前人?
阴嫚对此有她的自己的解释,“救更多的人没必要牺牲我救眼前人的时间,如果我连眼前人都救不了,怎么有脸说要救更多陷入这样困境的人呢?”
听完阴嫚的话,张良也沉默了,一人不救何以救天下人。
最后张良还是默许了。
得到了张良的松口,阴嫚拉着李由就行动了。
阴嫚先是给被抢了家的母女一点能熬过这段时间的粮食和银钱。
接着最重要的就是解决宗族问题,给母女找到安身立命之处。
当然他们也没有直接和宗族产生冲突,而是找到了管理这块地方的官员,给官员施压,让他们去解决这件事情。
同时自查一下是不是还有其他相似情况的发生。
一开始官员们还是阳奉阴违的,表面上是是是,背地里则是能拖就拖。
一次两次阴嫚还能被忽悠过去,但是次数多了,时间长了,阴嫚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这群人把她当傻子忽悠呢。
于是阴嫚禀告了一声扶苏,带着扶苏的手书和公主仪仗,浩浩荡荡的驾临了。
“一个月前本公主托付给各位大臣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答复。”
阴嫚一开口就是责问,但是这群官员个个都是老油条,早就做好了被公主问责的理由。
“启禀公主,实在是全县范围内搜寻工作实在不好做,还请公主再多宽限些时日。”
阴嫚点点头,“你们的难处我也都了解了,这工作的确比较繁琐,大家做不来也正常。”
其他人听到阴嫚这话,立刻点头。
阴嫚继续,“而且不管如此,我觉得大家做不好这件事情还是因为大家没有经历过这类事情,不太好下手。”
阴嫚说完这话,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阴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请公主明示。”
阴嫚摆摆手,“本公主体贴各位大人,所以将大家的困难禀告给了兄长。
本公主体贴大家,既然是因为没有经验导致的,所以本公主建议兄长收了各位家中土地屋宅,让大家也体会一下土地被夺的切身痛苦。
这样也许能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了。
兄长听完我的想法之后深以为然,立刻给我写了封手书。”
说着就把扶苏的手书拿了出来,向他们证明这事儿的真实性。
阴嫚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是笑容满面,十分和煦的,但是这表情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要命的恶魔。
一个个不停地磕头,“公主饶命,我们这就查,立刻查,好好查,求公主不要收了我们的土地屋宅。”
这些人的模样非常可怜,但是阴嫚没有理会,“不要再说了,等你们什么时候把我的事情办好了,你们的土地屋宅什么时候再还给你们。”
听阴嫚这话,这群人也知道阴嫚甚至是代为管理朝政的公子扶苏这次是铁了心整顿了,谁求情也没有用。
于是一个个也是能自认倒霉,起身干活,并且在心里暗中祈祷,等他们完成任务了,他们的土地屋宅真的能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
原本这些官员对于死去士兵家中土地问题的解决方法就是,如果有人闹,他们就秉公办理,如果没有人闹,他们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那些被损害利益的人会不会来闹,知不知道可以用律法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这些就跟官员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可没有义务帮助这些百姓争夺这些三瓜俩枣的东西,吃力不讨好的。
但是因为有阴嫚这手同甘共苦,他们可不会再把这些当做借口,而是挨家挨户的检查,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记录了在案。
有些卷王,为了能在扶苏和阴嫚面前表现好一点,留下印象,甚至对照着大秦律法,把自己辖区内的百姓行为仔仔细细的对照了一遍,详细记录在案。
因为这次细致的巡查,各种违背大秦律法的事情都被揭露在了明面。
不过也不用担心那些官员会害怕追责,求全责备,产生很多冤假错案,或者发生吹毛求疵的事情。
因为阴嫚在收到记录之后,就让李由出面让李斯加了个班——把所有卷宗看了一遍,挑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抓大放小。
不过,即便是有李斯等人的筛选,最后呈现到嬴政面前的卷宗依旧非常厚。
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嬴政非常恼怒,立刻下令全国范围内一起重新查一遍,坚决杜绝歪风邪气的存在。
这可是咸阳城啊,他亲自掌握的地方,都能出现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可以想象其他地方了。
毕竟他不相信只有咸阳附近会出现这种事情。
这群人居然欺上瞒下,把他修订的秦律当做是儿戏,简直不可饶恕。
一时间全国范围内掀起了自查活动。
以及后面嬴政发现这些百姓真的不了解秦律,对秦律的认知全靠地方小吏的解释,如果小吏心思不纯,这些百姓很容易被煽动。
针对这个问题,嬴政接受了赵子瑜的建议,让公子高带着他的戏曲团队全国各地开展表演,力求让百姓在看戏中了解秦律的内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把目光转回到李由身上。
李由想到阴嫚智斗恶官的时候,没有其他不好的想法。
只觉得那时候为弱势群体奔波,看到终于有所收获而笑容满面的阴嫚身上有光,是让人不忍忽视的光。
所以不知不觉,李由看向阴嫚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多,发现阴嫚的优点也越来越多了。
在他都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就喜欢上了阴嫚。
阴嫚听着李由对自己的夸奖,心里虽然非常高兴,但是面上表现得还是比较克制的。
“所以你是因为我的内涵才喜欢的我?”
李由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你的意思是,相比我的内涵,我的外貌不足以让你动心,或者换句话说,你不喜欢我的样貌?”
这话李由不知道该怎么接,他之前请教了其他人,他们都说女生更喜欢男人爱上他们的内涵,而不是单看容貌。
但是这个说法怎么在阴嫚身上行不通了?
总不会是那人骗自己吧。
在章台宫里的公子高打了个喷嚏,然后拢了拢衣服,心想大概是想自家夫人想的得了相思病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因为真的被我说中了吗?”阴嫚还在锲而不舍的追问。
看到阴嫚虽然是质问,但是眼底藏不住的狡黠,李由暗自松了口气,这是阴嫚在捉弄自己,不是真的生气追问。
不过即便这样,李由也知道这个问题不能随意回答,关系到自己的未来呢。
“公主容貌自然是世间少有,如九天玄女,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但是这种好感是世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不是对公主的爱。
相比公主的容貌,由更喜欢公主鲜活的个性,无拘无束的自由。”
说到后面的喜欢,李由甚至悄悄耳朵红了起来。
里有这个回答阴嫚比较满意,也没有追着继续问。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要选丈夫的?”
阴嫚这个问题不是随便问的,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个流言从哪里传出来的,怎么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她的父王之前还在秦楚战场,她兄长又不会随意把做主她的终身大事。
听到阴嫚这个问题,李由脸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
“你脸红什么?这个问题让你很羞耻吗?”
李由立刻摇头,“不是,没有很羞耻。”
阴嫚稀奇,今天李由跟之前那个和自己吵嘴打闹的他真的一点也不一样啊。
“没有很羞耻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害怕我知道真相后怪罪于你?”
“我是在想怎么解释,没有担心公主的怪罪。”李由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你就照实说啊,我保证无论听到什么回答都不追究。”
有了阴嫚的保证,再加上李由觉得,反正之前该说的什么都说了,这件事情再说出去不过是再添笑料而已,也就不再遮掩了。
“我是在梦里知道的。”
一句话让阴嫚沉默了,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听到了一个这么离谱的回答。
“你再说一遍呢?”
有了第一次的铺垫,这次李由能非常从容的回答阴嫚了,“我说我这是在梦中知道的。”
这下阴嫚想找借口都没法找了,直接气乐了,“你在梦中知道的不算事实,那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结果,根本当不得真。
结果你不仅当真了,还把这件事情传的到处都是,简直可恨。”
李由小声反驳,“没有到处都是,只有我知道。”
“这很重要吗?重点难道不该是你把梦境当现实吗?”阴嫚怀疑这种把梦境当现实的人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李由很想说,那个梦真的非常真实,真实到现在想起来他还能感觉得到心脏骤疼的感觉。
在梦里他亲眼看着阴嫚嫁给别人,和别人琴瑟和鸣。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就算了,她幸福也就罢了,他会放手祝福的。
但是阴嫚幸福生活没过多久,几年之后她的丈夫冷淡她,后来甚至难以饶恕的罪,君上帮无可帮直接处决了。
而作为那人妻子的阴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君上原谅,反而是赐了车裂之刑,死相极其惨烈。
在梦里他不断的质问,究竟是什么仇怨值得让一个女子承受这样的刑罚,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
从梦中惊醒之后,梦里内容都忘了差不多了,包括阴嫚嫁的人是谁,但是看着阴嫚因为丈夫而死的心痛的感觉还仿佛没有过去。
听完李由的解释,阴嫚表情终于松了过来,虽然因为一个梦境而感到害怕什么的,阴嫚觉得很扯,但是念在李由是担心自己,所以没有继续抓住不放,而是转身要走。
这次李由没有拽住阴嫚的袖子,而是叫住阴嫚直接问,“公主,那由可有机会。”
“看你表现喽。”
说完这话,阴嫚就转身了,此刻她的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丫鬟看到阴嫚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家公主这是已经认可了李由了。
悄悄回头后发现李由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提醒了阴嫚一句,“公主,那位还站在原地傻乐呢。”
阴嫚顺着小丫鬟的视线回头望去,果然李由还在呲着个大牙。
李由看到阴嫚回头了,更加激动,努力挥着手表达着内心的激动。
阴嫚觉得还是之前跟她呛声斗嘴的李由正常点,现在这样,虽然很可爱,但是真的有点渗人了。
但是嘴角的小出卖了她,阴嫚轻啐了一口,真不知羞。
“快点走,我找父王还有事情呢。”
说完头也不回朝着嬴政的章台宫走去。
此刻章台宫里,嬴政需要商讨处理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大臣们正陆陆续续的离开。
嬴政原本打算批阅一下扶苏这半年来的工作,随便休息一下,结果就听到宫人过来禀告说阴嫚来了。
嬴政疑惑,对着扶苏说道,“她不是在你家给小鱼儿接风吗,怎么过来了?”
扶苏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是他猜测应该是小鱼儿累了,要休息他们就先离开了。
“离开之后过来找朕?”嬴政不相信,自己这些个孩子除了前面几个大的,其他看到他跟老鼠看到猫一样,轻易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父亲阴嫚既然过来,想来说的也是正事。”
嬴政点头,让人把阴嫚带过来。
阴嫚一进门,站到指定位置就跪了下来,“父王,儿臣这次过来是想要跟您商量一件事情的。”
嬴政点头,示意阴嫚继续说下去。
“父王,听说您有意让女子也进入朝堂,不知道女儿有没有机会成为这个标杆典型。”
这件事情嬴政还没有跟其他人说起过,所以扶苏听到阴嫚这话的时候是震惊的。
让女子进入朝堂,不是不好,而是扶苏不明白自家父亲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的。
嬴政不意外阴嫚能知道,“是小鱼儿告诉你的。”
说的话是疑问,但是语气却是肯定。
阴嫚不敢隐瞒嬴政。
“你要成为标杆典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给我一个你能胜任的理由。”
这个难不倒阴嫚。
后来谁也不知道嬴政和阴嫚在章台宫的偏殿内说了什么。
只知道阴嫚出章台宫的时候虽然满脸憔悴,就像是打了一场艰难的仗一样,但是眼神中透露出的喜悦和光彩很难忽视。
大约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吧。
另一边的李由,目送阴嫚回宫后乐颠颠的回了家,刚好撞上刚回家没多久的李斯。
李斯看着很久未见的儿子,冷冷开口,“咱们这李家大少爷什么时候还有空回来了?”
李由心情好,没有和李斯呛声,“父亲,这么大火,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儿子。”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解决?”
李由走到李斯面前,摇了摇手指,非常坦然的回到道,“不能。”
李斯乐了,“那我告诉你有什么用?”
李由觉得李斯这样想不对,“虽然儿子可能没办法帮助父亲解决问题,但是儿子可以倾听的。”
李斯把手里的书敲在了李由脑袋上,“你少在这里跟我贫嘴,找点去个妻子回来,安安分分给君上做事,发扬咱们李家才是正经的。”
李由被打了一下后就闪身远离了一点李斯,“父亲别着急啊,再过不久儿子就能给你把儿媳妇给您带回来了。”
李斯看着不太着调的儿子,冷哼一声,“你怕不是在诓骗我?”
被怀疑的李由立刻反驳,“别不信,倒是你就知道了。等娶了妻子,给您生个聪明可爱的孙儿怎么样。
像小鱼儿一样的那种。”
李由越说越觉得可行,李斯越听越觉得李由异想天开,“你还肖想起了小公主,你可真能耐。”
说着就像再动手。
但是这次被李由躲开了。
拿过仆从手里的食盒给李斯递了过去,“这是儿子去公子扶苏家时,夫人给装的小点心,让带回来给您尝尝,小鱼儿说是感谢你这半年千里迢迢给她教学。”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李斯打开手中的食盒,看到都是自己爱吃的,拿了一个尝尝,有些冷了,不过味道依旧不错。
李斯难道感慨的想着,要是自家儿子真的能生一个像小鱼儿一样的孩子,他做梦都能笑醒。
不过想到自家君上,李斯歇了这个心思,算了他无福消受啊。
然后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点心。
第105章 日常(二合一)修
七月的太阳有些灼热,这样的天气本身就让人不舒服,而赵子瑜是最不耐热的,就更加不舒服了。
心烦之余她就在找有什么纳凉的好办法。
因此在番商处看到居然有葡萄种子的时候,赵子瑜立刻买了下来。
她已经不准备思考,为什么张骞出使西域才带回来的东西现在她就能看到。
而是非常兴奋的计划着,在家里的小院中做一个葡萄架,到时候就能在葡萄藤下乘凉。
只不过,当赵子瑜兴高采烈的带着买回来的、价格不菲的葡萄种子回家,指挥着仆人立刻种在院子里,期待着过段时间就能获得一个遮阳避暑的好地方时,被王舒制止了。
王舒看着被霍霍的不成样子的小院,赵子瑜脏兮兮的样子,又看了看赵子瑜手里的种子,有点头疼。
“阿母,院子也没有很乱啊,你放心,等我把葡萄种起来之后,院子就会焕然一新的。”
赵子瑜非常有信心,她自带幸运光环,种个葡萄还不是手拿把掐。
但是赵子瑜很明显理解错了王舒的意思,她头疼不是因为自家闺女霍霍家里,而是头疼小鱼儿很明显被一个奸诈的番商欺骗了的事。
尤其是在知道小鱼儿花了多少钱买的种子之后。
“小鱼儿你这是被那些商人骗了,葡萄在咸阳不少见,所以葡萄种子没有这么贵的。”
“不少见?”
王舒点点头,“小鱼儿很少看到是因为咸阳种的葡萄酸涩不好吃,大多数人不会去特意栽种。
除了秦王宫内有专门的人种一些供宫中的人尝尝外,其他地方种多是为了观赏。但是葡萄藤的观赏价值实在有限,所以你没怎么见过也正常。”
王舒看着赵子瑜一脸惊讶的表情,以为她还是想要,于是建议道,“如果小鱼儿真的想在家里种葡萄藤也没关系,就是现在种太晚了。
不过没关系,你外祖父家里就有,*而且是已经长成的,如果真的想要,阿母这就让人去你外祖父家里移植些过来。”
看着赵子瑜有点不情愿的样子,王舒知道自家闺女又犯倔了。
于是擦了擦赵子瑜脏兮兮的脸,“现在都快七月了,你的种子种下去,让它长成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不如移植的快些。”
赵子瑜不情愿除了有犯倔的因素,更多是她比较震惊为什么这个时候大秦会有葡萄。
按照她朴素的历史知识,她一直以为葡萄是在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来。
这时候,很久没有说话的系统给了赵子瑜解释。
【宿主,我刚刚查了一下发现,你们现代人考古秦咸阳宫三号宫殿的时候,在那里的一面墙上发现了一组彩绘壁画,壁画的内容就是葡萄。
可以知道,至少在战国时期,葡萄就已经传过来了,所以现在这里种植葡萄很正常。】
原来如此,赵子瑜松了口气,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到来产生的蝴蝶效应,或者是自己穿越的时代之前也有过穿越者。
真是自己吓自己。
“阿母,我现在就想要葡萄藤,我要在院子里做一个葡萄架,然后能在里面乘凉的那种。”
王舒瞧着自家闺女非常期待的样子,也就没有耽搁一点,立刻安排人去王家说明情况了。
只是按照赵子瑜的规划,那么大的葡萄架需要的葡萄藤很多,为了保证移植的成功,算上消耗的,王家养的不能完全满足需求。
不过好在王家也不是缺钱的主,王贲知道是赵子瑜需要的,立刻安排人去庄子上或者其他人家里收集,有多少收多少。
要不是王舒看出不对劲立马喊停,将苗头掐灭,不然王贲差点要在咸阳城里复刻当初管仲“齐纨鲁缟”的经济战了。
这些事情赵子瑜完全不知道,因为几天之后,她心心念念的葡萄架就做好了。
这说是架子,其实长约十米,宽约八米,俨然成为了一个小型的房间。
四周都被葡萄藤覆盖着,遮阳的同时又透光,是不是还能吹到一丝凉风,人只要在里面待一会儿就知道这是个纳凉避暑的好地方。
赵子瑜非常满意自己的小天地,所以更加精心的布置着,在葡萄架下面铺上了碎石子,既可以在雨天防止路变泥泞,又可以在不下雨的时候,压住走路带起来的尘土。
碎石子路铺好之后,赵子瑜踩了踩,需要的作用都有,就是还不是很平整,走路有些硌脚。
有一瞬间,她想要将穿越三宝之一的水泥弄出来,浇筑一个水泥路出来。
但是想到现在大家对玻璃的新奇劲还没有过去,换句话说玻璃还没有把这群累世家族的藏着的财富挖出来。
另外,现在李斯处理公务之余还在分心管理玻璃工坊的事情,如果再给他安排水泥的事情,李斯绝对分身乏术。
所以赵子瑜没有太着急,先将就用用碎石子也是可以的。
至于制造水泥的事情可以交给别人来做,赵子瑜没想过,因为水泥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光凭能修路这一条作用,秦始皇就不会随便让人接手。
但是自家大父也说了,秦始皇非常相信李斯,有些重要的、拿不准的事情,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可以找李斯,李斯作为君上心腹爱臣,给的建议还是可以听的。
虽然当时赵子瑜觉得自家大父这样相信李斯很大概率在始皇死后被带进坑里,但那都是十几年之后的事了。
想到这里,赵子瑜在心里把制造水泥的事情往前提了提,同时决定找个时间去找李斯问问玻璃进度,方便她给李斯安排其他事情。
毕竟虽然她心疼李肆累着,但也不能让李斯闲着。
除了路之外,赵子瑜还在东北角扎了一个秋千,没事的时候可以坐在秋千上,吃着零食,想想就惬意;
葡萄架的中间安放了一个大一点的圆桌,吃饭做事都很方便,还能成为赵子瑜临时的书房;
架子四周赵子瑜还让人放了几缸水,水里养了些荷花,好看又降温,葡萄架里面温度低于外面,这也是不可或缺的。
总之,这葡萄架整体看起来非常有诗情画意。
原本这处地方是独属于赵子瑜一人的,但是建成之后扶苏和王舒夫妻俩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扶苏平日里有公务要处理,待在这里的时间少,但是王舒不一样,时常有事没事就过来,美名其曰陪赵子瑜。
渐渐渐地,蒙悦、阴嫚知道之后也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赵子瑜一边感慨人要是来的再多些她这里就安排不下了,一边遗憾自家大父不经常来,这么好的避暑地方可惜了。
赵子瑜早就发现了,自己怕热大概率是遗传的自己大父,所以她在计划拓宽自己的葡萄架的同时,还想着要不是给嬴政也弄一个2.0。
这天,赵子瑜在家里写李斯布置的作业呢,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斯就喜欢布置自己练字,赵子瑜写的手都要断了的时候,就听见了门外马车停下的声音。
赵子瑜放下笔,跑过去一看,原来是阴嫚、公子高、蒙悦三个人。
这三人真有默契,来的时间都正好。
阴嫚没有时间跟其他人絮叨,“快快快让我进去,君上已经把第一次官员考核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九月初,我的时间不够了!”
说着就往门内走去。
赵子瑜有点摸不着头脑,“阴嫚姑姑,距离你的考核已经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准备呢,每天来往不方便不说,而且更浪费时间啊。”
阴嫚非常赞同赵子瑜的话,所以一边走一边指挥着仆人把自己的行礼收拾好拿下来。
阴嫚直奔目的地,端起王舒给她倒的水,吨吨吨喝了下去,放凉了的水正好解了阴嫚一路过来的暑气。
缓过来的阴嫚对着王舒甜甜一笑,然后回答赵子瑜的问题,“我已经跟大嫂说好了,这段时间就暂住在你们家了,小鱼儿开不开心啊。”
住他们家?
阴嫚点点头,“小鱼儿这个表情难道是不欢迎姑姑吗?”
自家娘亲都已经答应了,还有自己反对的余地吗,只是赵子瑜有点忧愁,自己的小天地似乎真的要成为对外开放的公共场所了呢。
阴嫚见赵子瑜不反对,反而是小大人一样的帮着自己搬书,非常开心。
“这怎么好意思让小鱼儿给姑姑当劳力啊,姑姑自己来就好。”
赵子瑜没拿几本书,所以不是很重。
她把书往桌子上一放,“姑姑白天就在这里温书,到时候摆几盆冰,夏天也不会很热。”
阴嫚也不客气,“还是小鱼儿了解姑姑,你不知道,我在家一点也看不进去书,又热又闷的,还是小鱼儿你这边舒服,凉爽不说,还安静。”
阴嫚这话赵子瑜不信,虽然她还没有去过大父家,但她也知道,家里怎么可能用不起冰,导致又闷又热的。
而因为吵闹看不进去书就更不至于了,所以自家姑姑说这样的话,无外乎是看上了她的东西了。
比如她的葡萄架,比如她做的冰沙。
“行了阴嫚,这一路过来肯定都累了,我已经让厨房做冰沙了,一会儿你和高弟、悦悦都吃些解解暑气。”
王舒这话说到其他人的心坎里去了。
他们不至于对几块冰斤斤计较,一副没见过的样子,主要是他们自己家里的冰都是不可食用的,只能用来降温。
但是赵子瑜家里的冰不一样,它们能吃。
不过这些冰能吃的原因不是因为赵子瑜用了化学手段,什么硝石制冰,而是简单粗暴在冬天的时候用干净的水冻起来,放在地窖里储存起来的。
其实一开始,赵子瑜对冻起来的冰存放到夏天不太抱希望,这样捣鼓也是因为小时候闲着无聊指挥仆人做的。
但是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好。
后来这个方法被告诉了其他人,也才有了今年大家夏天有冰降温。
这时候,抱着冰沙啃的赵子瑜决定,今年冬天再冻多一些。
王舒看着这群迫不及待的人,又好笑,又无奈,提醒了一句,“虽然吃冰舒服,但是要少吃,总归对身体不好。”
赵子瑜敷衍的点点头。
阴嫚一边吃着,一边对着王舒许愿,“我以后住在这里了,是不是每天都能吃一碗解暑。”
一旁的蒙悦听到阴嫚这话仿佛豁然开朗一样,为了能吃到冰,她也想着住进王舒家。
知道自家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公子高连吃都放下了,赶忙阻止,“阴嫚是个女子且没有婚配,住进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夫人你是有家庭的人啊,你忍心抛下为夫吗?”
说着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蒙悦,蒙悦自然舍不得自家丈夫。
王舒看着这夫妻俩纠结的样子,开口道,“这有何难。
高弟这是你大兄家,你作为弟弟住进来也没有不合适的,要是真想,我现在就命人收拾一个屋子出来给你们夫妻住。”
蒙悦闻言,眼睛亮了亮,觉得是个好主意,但是公子高拒绝了。
“夫人,咱们可以住过来,但是窈窕和淑女住不过来啊,你忍心让咱们家窈窕和淑女两个独守空房吗?”
先不说独守空房这个词用的对不对,反正蒙悦是舍不得离开窈窕和淑女的。
但是一边是解暑的快乐,一边是从小养到大的“狼孩子”,蒙悦是真的难以抉择。
好在这时赵子瑜帮她做了选择,“姑姑你想多了,阿母说了,这些冰咱们不能多吃的,阿母做了决定的事情,阿父都不能改变。”
阴嫚想撒娇。
但还是被王舒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今年冻的冰有些少。”
阴嫚懂了,就算能每天吃,这些冰的存量也支撑不住。
这下蒙悦也放弃住在赵子瑜家里的打算了。
“我还是回去陪我两个狼娃娃吧。”
王舒听到这话,欲言又止,公子高夫妻俩把两匹狼当孩子养这件事几乎圈子里无人不知。
背后嚼舌根的人自然也不少。
甚至就连她和扶苏两个也讨论过,为什么公子高要养野兽?
这两匹狼会不会伤害他们?
尤其是知道自家夫君曾经被其中一只吓到过之后,王舒更加觉得狼危险了。
但是王舒也明白,养不养,怎么养是他们夫妻俩之间的事,就连作为公子高亲兄长的扶苏都没立场去阻止,更别说她这个大嫂了。
所以现在偶尔提醒一句就已经是尽到本分且不让人感到厌烦了,就比如现在。
但是蒙悦和公子高似乎没有听明白王舒的意思,反而以为王舒好奇。
蒙悦非常大方的表示,“大嫂要是想看看窈窕和淑女,我下次带过来给你看看啊。”
王舒觉得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忙拒绝了这夫妻俩可怕的念头。
简单消了暑气之后,这些人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了。
阴嫚和赵子瑜坐在桌子前,一个温书,一个做李斯留下的作业;王舒和蒙悦则在另一边聊着天,说着她们合作的事情,至于公子高,他就是陪着蒙悦的工具人。
之前羽绒服的事业是交给阴嫚管理的,王舒和蒙悦没有插手,用赵子瑜的话来说只是参了股。
顶多是在阴嫚忙的时候,他们俩帮一帮。
虽然现在阴嫚重点准备官员考核了,但是现在是夏天,本来羽绒服工厂的事情就少了很多。
所以两个闲下来的妯娌合计了一下,想要找点别的事情做做。
主要是蒙悦。
王舒除了帮阴嫚之外,自己手里还有很多铺子,即便不是亲自过问的,那也需要是不是查账,所以不是特别闲。
而蒙悦就不一样,她以前没有出嫁的时候经常是跟着族中兄长出门玩的,现在嫁了人,也是跟着公子高玩。
但是经过之前帮阴嫚的事情之后,她不想一直玩乐,想找点正经事情做做了。
“大家似乎都有正事,就我没有,我担心以后跟不上大家的步伐,被厌弃。”
蒙悦说的被大家厌弃,但是公子高一听就知道这是夫人在点自己呢,于是立刻表忠心道,“夫人放心,无论夫人是怎样的,我都不会厌弃你的。”
蒙悦只是瞥了一眼信誓旦旦的公子高,并没有非常相信。
王舒了解了蒙悦的想法,想了想,盘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产业,说道,“我这手里还有不少产业,你要是喜欢,我把书铺给你打理怎么样。
书铺现在跟高弟联系紧密,他那边有什么好的故事书铺都会收入,更别说我这里售卖的书大部分都在高弟的印刷厂印刷。
把书铺给你,正好你们夫妻俩能一起做事,也方便很多。”
王舒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错,但是蒙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大嫂你的好意我心领好了,但是我不能收。
先不说这个书铺是你用心经营起来的,我这上来就摘你的果实不好,再说了,就是因为跟我夫君联系紧密我才更加不能收啊。
虽然我不懂经商,但是一家人不牵扯利益的道理还是知道的,我以后还要和夫君一直过下去呢,绝对不能让我俩的感情里掺杂不合时宜的利益纠纷。”
即便公子高还在旁边表忠心,蒙悦拒绝的也非常干脆。
这倒让王舒觉得刚刚自己说的那话太仓促了,没有过脑子,“如果不愿意接受书铺,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一个呢?”
蒙悦还是摇头。
王舒不理解,“你不是刚刚还想找点事情做做吗?”
“不怕大嫂你笑话,我就是想做些新奇有趣的事情,像高的造纸,阴嫚的羽绒服,李斯的玻璃这些,不是单纯的想经营商铺。
如果让我做稀松平常的经商,我还不如和阴嫚一起温书,准备考核,做官去呢。”
王舒懂了,说了这么多,蒙悦这是预定了自家小鱼儿下一次奇思妙想的经营权了。
因为两人在闺中就是好友,王舒也没有感到被冒犯,拿手戳了戳蒙悦的脑袋,“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不过我答应没用,这事儿要小鱼儿点头才有用的。”
说着,王舒朝着赵子瑜的方向点了点。
蒙悦笑着倒进王舒的怀里,“我知道要找小鱼儿才有用,但是我给嫂子你露个底,到时候要请嫂子给我多说说好话啊。”
蒙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舒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帮你说说没问题,但是成与不成……”
“我懂,成与不成不仅看小鱼儿还要看父亲呢。”
而另一边的赵子瑜不知道自家母亲和叔母说笑间就把自己卖了,写完李斯布置的作业之后,就撑着头,看着阴嫚温书学习了。
赵子瑜先是听了一会儿阴嫚背诵的内容,是秦律中关于百姓土地分配的。
考核是寻找适合管理秦国的人才,所以需要官员熟悉秦律很正常。
接着赵子瑜又翻了翻阴嫚带过来的书,除了各种秦律之外,还有记录咸阳地貌人文的资料,既然是做官,了解地貌特征,风土人情很重要;
还有一本朝中官员之间关系的梳理表,为了更好的融入进官场,这个也必不可少。
除此之外,什么七国语言文字汇编、处理矛盾若干案例汇编、计算学习等等。
甚至赵子瑜还在犄角旮旯里面看到了一本与人交流若干话术汇编。
赵子瑜惊讶阴嫚居然能找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书。
当然这些书名都是赵子瑜翻了翻之后自己取得通俗易懂的。
于是赵子瑜小声嘀咕了一句,“姑姑准备的真充分啊。”
然后这小声的话被溜达到自己身边的公子高听到了,于是公子高一屁股坐在了赵子瑜旁边。
“阴嫚这可是受了专人指点,不然你以为就凭我们这几个能想到这些?”
公子高这话成功引起了赵子瑜的好奇心,“谁的指点啊。”
“还能有谁,李斯啊,他可是君上钦点的出卷人,负责此次考核的全过程。”
果然不出所料,李斯还真的是始皇帝的心腹能臣啊。
就是赵子瑜觉得这个行为有点不妥,“姑姑拜托大父去找李斯走后门的吗?是不是对其他人不太公平啊。”
公子高不理解赵子瑜有时候奇奇怪怪的公平感是从哪里来的。
“你姑姑找高人指点可不需要父亲出手,而是李斯的好儿子李由眼巴巴的送过来的。”
原来是李由,赵子瑜也就明白了。
“你怎么不好奇李由为什么对阴嫚这么好?”
赵子瑜看了一眼阴嫚,凑到公子高耳边,用更小声的声音回答道,“李由可能马上要成为我姑父了。”
公子高听到赵子瑜的话,脱口而出道,“这事儿你怎么也知道了。”
“阿母说的啊。”赵子瑜理所当然。
这时阴嫚从书中抬起了头,对着说悄悄话,一副做贼样子的两个人,阴恻恻的说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赵子瑜的第六感告诉她,此时不能说实话。
“我在问仲父,为什么这次君上这么快就同意了在咸阳城内开展官员考核的建议。”
公子高点头如捣蒜。
阴嫚有点怀疑,“真的?我怎么感觉你们在背后议论我呢?”
公子高先发制人,大声反驳,“怎么可能,你怎么这样想你兄长。
我是在跟小鱼儿描述当日朝堂上惊心动魄的场面。
话说在咱们父亲凯旋回来的第一天就被君上召见了,说是安排了宴会庆祝。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宴会进入了中场,也是最热闹的时候,此时各种假模假样的寒暄也已经结束了,所以咱们父亲起身准备谈正事了。
只看见父亲站起了身,周围就安静了起来。
父亲冷漠的眼神扫视一周之后,淡淡开口道,‘臣在楚国所作所为虽然早就以文书的形式告知君上,但是臣认为有些事情还是由臣亲自说一遍更好。’
于是咱们父亲就绘声绘色的开始讲述我们在楚国做的事情,结束之后,父亲立刻趁热打铁建议道,‘所以,为了秦国国祚绵延,臣认为需要对秦国官员进行一次摸底考核。
考察一下大家的工作能力,是不是能够胜任,以免出现德不配问,能不配位的情况发生。
同时,为了弥补大秦官员储备不足的尴尬,补上可能出现的人才缺口,臣建议此次考核放开对平民和女子的限制,让他们一同参与进来。’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身板挺直,仿佛无所畏惧一般,整个人十分高大巍峨。”
阴嫚对公子高口中的“父亲绘声绘色的讲述”非常持怀疑态度。
但是公子高表示,讲故事带一点夸张成分怎么了?这很正常!
“你继续。”
“父亲这话一出,不用想就知道朝中会有多少人反对,但是不要紧,君上很明显心动了。
只是碍于当时很多人阻拦,现场也不是说政事的好地方,所以就把这次的问题放到了第二天的大朝会上。”
第106章 讨价还价(修)
听着公子高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讲述,赵子瑜艰难的从中还原出事实的真相。
嬴政刚回宫后立马借着宴会的名义召开了小朝会,结束小朝会之后并没有多做休息就打算第二天召开大朝会。
扶苏知道嬴政这一路舟车劳顿,精神多少有些不济,于是劝阻了一句,“父亲,儿臣这段时间处理的政务已经放在您桌案上了。
楚王以及楚国王室、贵族也已经关押在一处宫殿内了,暂时翻不出什么风浪。
项家投诚送过来的孩子暂时安排在宗正处,也跟着其他弟弟一起学习。
事情并没有十万火急,父亲劳累,为什么不多休息几天,没必要如此马不停蹄。”
扶苏这话说的有理,但是嬴政不听。
“你处理的政务我已经看到了,不算多,朕今晚多花点时间就能看完,不耽误,就当休息放松了。”
扶苏还想说一些让嬴政注意身体的话,熬夜对身体不好之类的。
但是嬴政表示,“楚王和那群楚国王室贵族不是重点,朕急着召开朝会的目的你难道不明白?”
扶苏当然明白,趁着目前群臣对官员考核还没有做出具体的反对措施,嬴政打算先下手为强。
当然嬴政也没有一定要所有人都赞同自己,如果做不到说服所有人,大不了强行推行,他要结果,不看重过程。
但扶苏还是担心连轴转会透支嬴政的身体。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扶苏你不必再说了。”
不过,嬴政表面上说的是自己身体没事,精力充沛很亢奋,但有时候不经意也会感觉到力不从心,果然不如二十多的时候了。
要不是小鱼儿经常在他面前说徐福那些方士炼的丹药都是剧毒,不仅不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反而容易让人没命,他早就吃丹药了。
不过,徐福肉体凡胎的,练不出仙丹,不知道小鱼儿的神仙师傅有没有呢。
嬴政摇了摇头,暂时打消了这种念头。
扶苏见嬴政孤意已决,也只能咽下劝谏的话,起身离开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到了嬴政让身边宫人去把李斯请过来。
扶苏心想,李廷尉成为父王心腹也不容易。
第二天,大朝会如期而至。
巍峨的宫殿之内,嬴政端坐在玄色龙椅之上,一句“平身”让其他人结束了跪拜之礼,跪坐在两旁。
嬴政用手摩挲着身上佩戴的玄鸟玉佩,眼神扫过群臣,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李斯身上。
不过只停留了一瞬就离开了。
“今日朝会,各位爱卿有什么大事需要禀告的?”
群臣早就知道今天的朝会的主要内容是什么,但是让他们支持官员考核他们是不愿意的,让他们明着违背嬴政的意思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一个个装起了鹌鹑,一时间大殿内落针可闻。
李斯微不可查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沉默是他们的态度。
见没有人出声,李斯知道今天有事他和君上表演的时候了,果然自己深受君恩,他一定要把君上开设考核制度和放开女子做官这件事推行下去。
于是,嬴政最强冲锋手李斯抚了抚衣袖,做好十足准备的他起身说自己有话要说。
但是“启禀君上”四个字还没有说完就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了。
“君上,臣有话要说。”
声音是从李斯身后传来的,所以为了弄清楚是谁,压抑住不悦的情绪,他转头看去,发现打断他的居然是甘怀。
甘怀这个人平时在朝堂上的存在感不是很高,能力在一群臣子之中也不是很出众。所以一直担任的都是内史的职务,就是辅助丞相处理一些行政事务而已。
这个职位在九卿之下,与他先祖的荣耀比起来,不算高。
是的,他有一个好的先祖。
他先祖是平定蜀乱、攻占宜阳、辅助魏章略定汉中地,为秦国一统打下坚实基础的甘茂。
甘茂是秦武王时期的左丞相,要知道当时的右丞相是樗里疾,而樗里疾是秦国宗室。
所以,对于甘茂这样一个楚国人,在秦国朝堂能够跻身丞相宝座,他个人的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就连曾经的纵横家苏代都曾赞扬过这人是非同寻常的优秀。
正因为甘茂对秦国的付出,即便后来甘茂弃秦奔齐,甘茂后人在秦国被重用的不计其数。
只可惜到了如今,甘茂的后人成才的寥寥无几,得到重用的更是少之又少,俨然已经被边缘化了。
所以在看到甘怀出面打断他的话的时候,李斯虽然不理解,但是退了一步,想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嬴政看着甘怀,看不出其他情绪。只说了一句,“甘爱卿请说。”
得了嬴政的命令,甘茂走上前去,先是行了一礼,接着问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臣听闻君上攻入寿春城之后,颁布了一系列的措施,其中有一条就是换了屈景昭以及其他贵族的既定的继承人。”
虽然甘怀这话一出口就有点质问的意思,但是嬴政此时非常好脾气的承认了。
“既然君上已经承认了,那臣是不是能认为您这是打算动摇宗法制的核心呢?”
甘怀这话扣的帽子太大了点,不仅是嬴政,就连其他看戏都觉得甘怀是不是受了刺激疯了,不然做不出这样指着君上鼻子骂的事情。
说人家动摇宗法制的核心跟骂人得位不正有什么区别。
没看见君上的脸已经铁青了吗?
“甘怀,你这话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其他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帝王一怒的威压还是很足的,大臣们也不装死了,一个个跪下跟甘怀撇清关系。
“君上英明,臣等绝无这样的意思。”
“君上息怒,这或许是甘内史一时口无遮拦的无心之失。”
……
有的打圆场,有的让甘怀澄清。
只是甘怀身躯依旧挺直,“臣这番话并不是无心之言,臣所言不过是表明心中困惑而已。
臣只想让君上给臣,给大秦一个解释,以免君上受小人蛊惑,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嗯,甘怀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蒙恬的。
很明显,甘怀口中的小人指的就是蒙恬他们。
蒙恬作为年轻人,一下子就被甘怀这个眼神激怒了,立马质问道,“甘内史这话是想说我等就是唆使君上挑战祖宗家法的小人?”
甘怀不害怕蒙恬,回的也很干脆,“没错。”
蒙恬怒极反笑,“谁人不知我祖父蒙骜攻打韩、赵,累官至“上卿”;父亲蒙武为秦将,目前正在清缴楚国残存势力,灭楚之战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你说我蒙家是小人,你怎么敢的!”
“君上当初进入平舆城没有做出这等事情,攻入寿春之后,你们蒙家到了,君上就准备挑战祖宗家法了,你这让我等在咸阳的臣子如何想?”
“你!”
甘怀没打算让蒙恬继续说下去。
“自周朝以来,爵位、财产的继承,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遵循的是嫡长子继承制,为的就是维护住家宅的和谐,国家的稳定。
但是如今,君上收你等挑唆,公然挑战宗法制,废黜了嫡长子继承的规矩。
虽然目前君上这些措施只是在楚国的一部分贵族中实施,但是谁能保证在未来不会扩展到其他人身上?”
说着,甘怀侧身看向一直沉默的其他人,“各位真的能保证未来自家宅院一定和谐吗?
如果出现兄弟相争,轻则一死一伤,重则家族基业灰飞烟灭。
如此各位还觉得与自己无关吗?”
甘怀看着有些意动的其他人,继续说到,“当年幽王宠爱褒姒,废嫡立庶,周险些亡国的教训各位难道忘了,君上难道忘了吗?
臣担心今天君上不重视祖宗家法,未来便会在秦国未君上的选择上,发生废长立幼,废嫡立庶的事情,为大秦埋下祸根。
孝公变法道如今,大秦强盛了六代,君上真的忍心走上幽王老路,让六代人的付出付之东流吗?”
说着便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臣今天所言全是肺腑之感,冒死进谏也是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说是劝谏,其实已经在逼嬴政了,果然不出所料,嬴政成功变了脸色。
扶苏暗道不妙,立刻给甘怀求情,“父王……”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嬴政就挥手制止了。
嬴政目光如炬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甘怀,良久笑了,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还真有三分甘茂的气魄。”
众人虽然不知道嬴政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但是他们知道一点,嬴政绝对没有消气,反而更生气了。
果不其然,嬴政环视了其他人,“你们也是这样想的?也觉得寡人违背国礼,得位不正,是幽王一般的君王,注定要毁了大秦?”
这话怎么接?他们只能跪着说不敢,不是,君上明鉴。
嬴政冷哼,“寡人所做还轮不到你们评判,既然你们觉得寡人愧对先祖,不如寡人现在送你们下去,去找大秦先祖告状,让他们惩罚寡人如何。”
跪着的大臣觉得自己真的很冤枉,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呢,骂人的明明是甘怀,怎么君上还搞连坐?
哦,君上是孝公后人,那搞连坐就很正常了。
但是他们真的冤枉啊,百口莫辩的,他们一开始只以为甘怀是想阻止君上对官员进行考核,但是他们没想到甘怀这么头铁,他是指着嬴政鼻子骂啊。
现在他们脑子飞快运转,想着如何解释,嘴上倒是不停重复,“君上息怒。”
只有甘怀在一众或是冷眼旁观,或是请罪自辩中格外脱颖而出。
“古人云,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君上比之幽王远矣但也不能骄傲自满,为人臣子者自然是应该看到君王有不好的苗头就适时劝诫的。所以,臣无错。”
其他人都给他跪了,君上已经搞连坐了,除了那群本就支持君上的,其他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就别无错了。
再说了,不就是换继承人的事情吗,甘怀有必要这样上纲上线吗,里面多的是可以操作的空间,制度不是死的,没必要一成不变。
李斯原本也是旁边的一员,主要不是他不想插一手,而是他实在看不懂甘怀想干什么,这人难道活够了?
但是接收到其他人请求的目光,琢磨了一下,决定先开口试探一下。
“甘内史或许初心是好的,但是你有所不知,你所言君上轻视嫡长子其实并非如此。
当初虽然君上换了贵族的继承人,但是也是给了新的继承人嫡子或者长子的身份的。所以这样看起来新继承人也是名正言顺的。
如果君上真的无视或者想废黜宗法制度,君上又何必兜这样大的圈子呢?”
甘怀看着李斯,不屑冷笑,“李廷尉这话说的自己相信吗?
这难道不是偷梁换柱的行为吗?
还是说在李廷尉眼中,张冠李戴,偷梁换柱的行为还值得提倡?
换一种说法,换一个头衔难道就不是动摇了吗?
在有心之人眼中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障眼法罢了。
甚至我不得不怀疑,给君上出这样偷梁换柱注意的人究竟包藏何种祸心,竟然想要玷污君上的品格,让君上在史书之上留下骂名。
臣是不是可以揣测,这样不分是非黑白的人妄图染指大秦的王位继承!”
甘怀说这话的时候,除了一直瞪着李斯,甚至故意多瞟了几眼王翦、王贲这父子俩。
行吧,优势明晃晃的暗示——故意带坏嬴政的就是王翦、李斯这些老匹夫。
甚至就是王家和李家联手想要押宝大秦继承人。
王翦被这样赤裸裸的明示气到差点晕厥,如今这些给自己泼脏水的人已经不装了吗,明目张胆的在本人面前上眼药了?
他们王家别说根本没想过押宝继承人的事情,就算是真的要押宝也是押的与他们有姻亲关系的扶苏。
而公子扶苏是君上长子,深受君上看重,他们是疯了才会多此一举吗?
但话又说回来,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惜王翦原先就担心嬴政会因为自己的战功而忌惮自己,让自己走上武安君的老路。
所以在这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泼脏水中,还是忍不住自证清白。
甚至着急的都没有看一眼上首嬴政,自然也没有发现此刻嬴政放松看戏的表情。
“你这小人,不仅污蔑我,挑拨离间,而且质疑君上,侮辱君上,你甘家先祖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们感到羞耻的。
老夫倒要看看,百年之后,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甘丞相!”
对于王翦的质问,甘怀丝毫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反而好心提醒道,“王将军为何这样激动,是因为我说中了吗?王家撺掇君上罔顾国法道义,实乃奸臣行径。”
甘怀这话更让王翦气得不轻了,就连其他的阻拦都没拦住王翦想暴打他的心。
“甘怀,别以为你先祖的甘茂老夫就动你不得,你甘家先祖为秦国贡献良多,说句厚脸皮的话,我王翦为大秦的付出也不差,你少在这里给我泼脏水。”
即便王贲眼疾手快拦住了自家老当益壮的父亲,但是混乱间王翦有几脚还是正正好踹到了甘怀身上。
甘怀依旧是坚定不动的样子,顶多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子。
看着眼前这群人吵哄哄的样子,嬴政按了按太阳穴,眼神安抚了一下担心的扶苏之后,开口道,“够了,给寡人安静。”
嬴政这话一出,动手的立刻停了下来。
嬴政看着甘怀,语气也没有之前的强硬了,一反常态的跟甘怀诉起了苦,就是想走投无路之人一样。
“甘爱卿有所不知,寡人苦啊,寡人这样做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还以为嬴政会继续发火的众人也傻了眼,君上这就不生气了?还是憋着大火准备一起烧?
嬴政没管这些人心里的想法,“爱卿不知,当初王翦将军势如破竹,攻入寿春城之后发现楚国治理非常松懈,加之当带着的人不够,即便有后来蒙恬的加入,也没办法完全治理好楚国。当时情况进退两难,寡人也没办法。”
甘怀听着嬴政的话,不觉得这是问题,“按照惯例,攻下城池之后当地治理可以让当地贵族豪强自便,君上为何不任用楚国原本官员,而且这与君上动摇祖宗家法有什么关系?”
嬴政为难的叹了口气,“爱卿以为寡人没有想过吗?
但凡这群楚国官员贵族有点用,寡人都愿意任用的,但是寡人不能,寡人不敢用他们啊。
爱卿可知为什么?”
甘怀摇摇头,而其他人也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别管心中想的是什么,反正跟着其他人做表情就对了。
“爱卿有所不知,当初王翦将军入城是这群官员开的城门,他们对待自己的国家楚国尚且如此,不忠不义,寡人怎么敢放心将大秦的未来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甘怀一时语塞,想了想赞同了嬴政这个说法,但是即便是赞同,甘怀还是认为完全可以从咸阳调派人手,何必换了这群贵族的继承人?
“这些人终究是大秦治理寿春的中坚力量,寡人可以换一部分,但是换不了全部。
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寡人只能换了一部分楚国贵族的继承人,让忠于大秦,忠于寡人的人成为主导。
但谁能想到寡人这番所为竟然让人产生这样的误会,是寡人的错啊!”
嬴政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其实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咱们大秦可用之人太少了,如果像甘怀爱卿这样的人才多一些,寡人又何苦如此发愁。”
甘怀此刻面露纠结,一方面他觉得嬴政说的有道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嬴政说的完全就是强词夺理。
“人才缺少君上可以培养人才,自古只有东西少了,让其变多的道理,什么时候有了东西少了就掀了桌子的道理?”
听到甘怀这话,嬴政压制住上翘的嘴角,“爱卿以为寡人没有想过吗?
但是培养人才所要花费时间有多少你可知道?
至少需要十五年!
但是甘爱卿,你认为寡人等得起十五年吗?”
再过十五年,他还要不要统一了。
甘怀下意识摇摇头。
“君上既然培养人才咱们来不及了,那为何不直接在现有的基础上多发掘其他的人才呢。
大秦地大物博,臣相信搜罗搜罗还是能找到一些沧海遗珠的。”
甘怀这话一出,不仅是王翦、蒙恬他们冷静了,就连一直看戏的其他臣子也沉默了。
好家伙,起初他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群臣吵架斗殴事件,结果没想到是君上绕了一个大弯给他们挖的一个大坑。
李斯现在阴恻恻的看着甘怀,恨不得立刻上前把这个不要脸的人咬下一口肉来。
他以为这人是跟君上对着干的,在他惹怒君上的时候还给他求情。
结果现在才知道这人是君上的托,两人唱着双簧就把他要说的事情解决了?
甘怀这是踩着他上位了?
李斯不理解,李斯不接受。
甘怀则表示,没办法,他们甘家离开权力中枢太久了,这次是他孤注一掷的机会,他绝对不能放过。
有了甘怀的抛出话头,嬴政自然没有客气,“爱卿所言极是,只是寡人不知道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在大秦寻找到这些沧海遗珠呢?”
甘怀此刻像一个终于沉冤昭雪之人,给了王翦他们一个没想到吧,我是友军的眼神,开口道,“君上圣明,臣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君上愿不愿意接受。”
“爱卿何必如此客气,但说无妨。”
“臣建议,君上可以在全国范围内举行一次考核,不设置限制,只要有才就都可以过来参考,考核通过的就能成为大秦储备人才。”
嬴政大喜,直接从高位走了下来,拉着甘怀得手连连叫了好几声爱卿。
其他人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他们觉得刚刚甘怀说的话非常的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哦对了,昨天他们家君上早就说过同样的话了,甚至甘怀今天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
怎么,连改都不改吗?这么猖狂吗?在他们面前都不演了?
嬴政甘怀好一番明君贤臣的表白之后。
嬴政拉着甘怀的手突然顿住了,又苦恼了起来,“爱卿有所不知,虽然如今考核可以让寡人找到一些沧海遗珠,但是毕竟士族阶级人才有限,寡人担心即便是把人全部找全了也没办法满足需求。”
懂了,君上第二个计划需要借人之口说出来了。
李斯看着甘怀得意的样子,内心十分不爽,抢了自己功劳的贱人,不能让他独得恩宠。
于是抢先回答道,“君上不用担心,士族之内人才有限,但是如果将人员范围扩大到全体百姓呢?
刚刚甘内史也说了,大秦地大物博,人自然也多,大秦平民之中也会有那些有智慧的人。
另外,士族女郎虽然一直处在闺阁,但是接受的教育也不会比男子差,都是大秦子民,她们也可以为大秦出一份力的。
所以,臣建议,君上不如特设恩典,准许这类人也能参与考核?”
嬴政故作沉思状,李斯再接再厉,“君上,现在最重要的是大秦统一,万万不能因为这些小事,阻拦了大秦一统天下的步伐。”
李斯说完,甘怀也立刻表了忠心,“李廷尉言之有理,请君上为了大秦三思。”
嬴政扶起李斯和甘怀,又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各位爱卿怎么看?”
王翦、蒙恬自然是支持的。
“其他人怎么看?”
被称为其他人的大臣们,他们很想说不愿意,不赞同,但是在一个出头鸟表态拒绝后,嬴政转头就把人家继承的合法性剥夺了。
这一刻他们想到了,刚刚一直说的都是嬴政换了几个继承人,但是没说换了继承人之后没多久,原本的族长就“退位让贤”了。
因此,即便大家不愿意,还是同意了嬴政的意见。
甚至有些人事后还安慰自己,与平民和女子一同参与考核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甚至家中女子能参政也就多了一份可能性,很好。
所以事情能很快推行下去。
赵子瑜听完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秦始皇居然这么会演戏?
第107章 知道一些真相
听完公子高带了点艺术渲染的故事,赵子瑜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始皇帝是不是ooc了?
虽然从现实角度出发,秦始皇这样做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但是赵子瑜脑海里对秦始皇的印象还停留在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总是冷脸对着臣子散发王霸之气的至高君主上面。
“君上就该是天上天下,唯朕独尊的那种。”
公子高非常诧异,自家小侄女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他一个没啥政治头脑的人都知道,小鱼儿口中的这个形象直接奔着暴君去的。
而且,抛开其他不谈,“咱们君上所作所为还算不得唯他独尊吗?”
在朝堂上跟某个臣子一唱一和,完全不听其他人的意见,固执己见的就把政策推行下去了,某种意义上,也很霸道了。
可是按照小说套路,这才哪到哪。
公子高给了赵子瑜一个脑瓜崩,“你之前还跟我说不要沉浸小说,自己倒好,先沉浸了。”
赵子瑜有心解释,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总不能说这是后世的人的刻板印象吧。
所以给了公子高一个你不懂的表情之后,就把头转向了自己姑姑,“不跟仲父你胡扯了,我还是看姑姑努力读书比较顺眼。”
说不过就逃避,跟谁学的?气的公子高想使用一下长辈的权力。
刚刚还一边听故事一边抄写书本内容的阴嫚,写完最后一笔就停下了,然后猝不及防对上了赵子瑜目光灼灼又十分认真的眼神,惊讶之余又有些好笑,“你这样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赵子瑜十分认真的回答道,“姑姑,我看的不是你,而是大秦未来的第一位女官。”
赵子瑜这话夸到了阴嫚的心坎里去了,阴嫚矜持一笑,谦虚的说到,“第一不敢说,第二还是勉强能拿到的,毕竟人外有人嘛。”
说到人外有人,赵子瑜突然想起了吕雉,问了一句,“也不知道这次娥姁姐姐会不会和姑姑你一样参加考核?”
阴嫚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子瑜非常理所当然的回到道,“要是娥姁姐姐参加,姑姑你可能不能拿第一了。”
虽然她对自家姑姑的实力非常有信心,再加上最近姑姑的努力,信心就更多了,但是吕雉可是历史都盖棺定论的能人,能稳住汉初局势,小小考核还不是不在话下。
赵子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呲笑了出来,然后拍了拍赵子瑜的肩膀,神神秘秘的说了句,“姑姑,输给娥姁姐姐不丢人的。”
阴嫚眼睁睁看着赵子瑜转变了态度,有点不服气,“还没开始呢,你就长他人志气,灭我的威风了?还是不是我的小侄女了,我怎么就不如娥姁了?”
阴嫚见赵子瑜只是赔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挑了挑眉,“不过小鱼儿你放心,这次你的娥姁姐姐不会参加的。”
“不会参加?”虽然得到的是这个答案赵子瑜比较惊讶,但是想到吕雉的年纪,才十五六岁,不参加也情有可原。
阴嫚却摇了摇头,“你想错了,娥姁不参加不是因为年纪小。”
“那是什么原因?”
这下赵子瑜不淡定了,除了年纪小,她想不出来未来吕后放弃实现野心机会的原因了。
总不能刚刚才经历过认知中的秦始皇嬴政ooc,又要经历一遍认知中的吕雉ooc吧。
总不可能这时候的吕雉没有经历过刘邦的抛弃,多年的奔波、牢狱生活,还是一个甘愿为丈夫和孩子牺牲的善良贤惠的女人吧。
看着吕雉之前的行为,也不太像啊。
正想的如神呢,赵子瑜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满的控诉起阴嫚,“姑姑怎么和仲父学坏了,开始喜欢敲我脑袋了?”
“我这是提醒你别乱想,你娥姁姐姐这次没有参考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次考核的范围限定在了咸阳,而娥姁他们一家已经搬走了,不在咸阳自然考不了。”
其实当初嬴政刚下令,阴嫚就派人给吕雉送去了消息,表示如果吕雉愿意,她可以派人把吕雉接过来,阴嫚可以给她安排住的地方。
但是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最后阴嫚收到的回信就是吕雉放弃这次机会,不回去。
阴嫚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接受了。
但是赵子瑜有点接受不了,“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搬去哪里了?”
一脸三个问题,问的阴嫚也一头雾水的。
“你不知道吗?早在你跟着父亲去平舆没多久他们一家人就搬走了。”
“这么仓促?而且按照时间推算,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
阴嫚点点头,“我还以为大嫂早就告诉你了。”
阴嫚这句话说的声音比较大,惊动了在另外一边闲聊的王舒和蒙悦。
王舒依稀听见了阴嫚叫了自己,过来问道,“刚刚是不是叫我了?”
阴嫚把刚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听完事情的经过,王舒也比较尴尬,解释了一下,“我以为阴嫚会告诉小鱼儿,毕竟你俩关系挺好的,所以就没多嘴。”
阴嫚则表示,她那几天都没机会和小鱼儿说悄悄话,后来没听到小鱼儿提及娥姁,以为小鱼儿知道了,也就没有在赵子瑜。
结果谁知道,阴差阳错治下,谁都没有告诉赵子瑜,导致赵子瑜现在才知道。
“那娥姁姐姐有说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既然自家姑姑能给吕雉写信,赵子瑜相信她是知道的。
阴嫚当然知道,“他们一家搬去了沛县,据说是在那边有相熟的人。”
阴嫚一边说还一边感到可惜,沛县和咸阳相距甚远,怕是以后很难见上一面了。
赵子瑜在听到沛县两个字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原来如此的错觉,难不成吕雉未来还是要和刘邦扯上关系?
这大汉开国帝后的孽缘就斩不断了?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赵子瑜比较关心的是,“娥姁姐姐在咸阳住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搬走啊?”
这话一问出来,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面色都古怪了起来。
阴嫚把嘴一撇,义愤填膺的说道,“还能为什么,都怪娥姁的父亲,都是他的错!”
很显然,阴嫚把罪魁祸首的帽子扣到了吕雉他爹吕文身上。
“这跟娥姁姐姐的父亲有什么关系?”赵子瑜不明白其中的关系。
但是问到这边,阴嫚就不说话了,关键时刻,还是王舒帮忙解释了,“还是因为你娥姁姐姐和王元一起出现的事情被人嚼了舌根,她父亲觉得脸上无光,一怒之下就搬走了。”
“但是这件事情不是早就已经过去了吗?”
“所以我说都是娥姁她爹的问题。”阴嫚在旁边插嘴反驳。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王舒瞪了一眼,阴嫚只能乖乖闭嘴了。
“虽然当时事情看似是解决了,但是后来你舅母给你王元表兄选妻的时候,事情又被拿出来说了。
尤其是在你舅母选定的是一位高门之后,一些眼红的人憋着一口气,不敢撒在王家和李家身上,只能把矛头对准了吕家。”
所以后面的事情也很好理解,无外乎说吕家不过是小小的商人,不自量力的将宅院安置在王家旁边,一开始就打着攀龙附凤的心思。
就连后面吕雉和王家大郎传出风声也是吕家自己的谋划,现在王家大郎和李家结亲了,还是君上看重的李信李将军家,吕家谋划失败彻底失败。
这下就连在一旁的公子高都感觉出不对劲了,“这些话不就是之前的老话又重新翻出来说一遍吗?吕家人难道看不出来?没道理之前不在意流言,这次就承受不住要离开啊。”
蒙悦给自家夫君解了惑,“哪里看不出来,就连这是谁说了章夫人都找出来,为的就是不让吕家难堪。
但是谁知道吕家怎么想的,没过多久就搬走了,走的时候一声不吭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
对此,阴嫚有不同的说法,“没有一声不吭,娥姁在安顿好之后还给我来信的。”
王舒看出自家女儿心里的难以接受,只能安慰道,“小鱼儿,阿母知道你不太能接受分离,但是有时候想想,吕家离开也是一件好事,避避风头,等过几年大家都忘记了,她还能再回来的。”
赵子瑜看了一眼自家母亲,她很想说不该让遭受谣言攻击的当事人回避,而应该让那些制造谣言的人道歉。
但是这种事情在人人平等的后世都屡禁不鲜,更别说在现在这种等级分明的古代。
造谣的是一群士卿阶层的贵妇,被造谣的不过是个商户,没有人会觉得不妥,吕家不过就是被推出来的发泄口,谁都知道。
赵子瑜知道归知道,但还是很不舒服,只是她没有什么能力改变现状只能接受。
可是,按照赵子瑜的性格,不做点什么是不可能的。
所以,半个月之后,远在沛县的吕雉就收到了咸阳的一封信。
吕雉还以为是阴嫚寄过来的,一边猜测着阴嫚这次有什么有趣的见闻要说,一边动手拆着信。
打开来看完了,吕雉也知道这是赵子瑜的信了。
信很长,算是赵子瑜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的,比较啰嗦。
除了常规问好,以及说她最近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外,其他内容概括下来就三点:一是她知道了吕雉一家搬走的原因,并且安慰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娥姁姐姐,这些人不过是嫉妒你,你可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等你以后有所成就了,他们就会变了一个样子跪舔你。
本质上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人罢了,和你怎么样无关的,不要认为是自己的错。”
赵子瑜担心吕雉会有什么心理压力,毕竟后世被造谣被网暴的人,得了心理性疾病的多了,她不想吕雉也这样。
看到赵子瑜笨拙的安慰,吕雉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连一个孩子都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但是自家父亲却认为都是自己的原因,何其可笑。
她记得,当时她甚至劝说父亲不要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但是自家父亲好像被人踩中了尾巴一样,觉得出门谁都在笑话他。
“这咸阳城我是没脸待下去了,全家立刻搬走。”不顾其他人的劝阻,一意孤行。
二是提醒她,如果这次咸阳的考核比较成功,大秦未来会在各个郡县逐步实施开来。
吕雉看着赵子瑜在信里写的一句话,“娥姁姐姐,我知道你是一个胸有丘壑的姑娘,我相信生活的挫折不会压垮你,我期待在咸阳看到你发光。”
吕雉看着这句话,眼眶微微湿润,笑骂了句,“还真是对我有信心啊。”
至于第三点,吕雉摸摸了附在书信后面的玉佩。
“娥姁姐姐,如果你父亲逼着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如果你实在走投无路了,拿着这块玉佩找郡县,他会帮你的。”
最后一点赵子瑜犹豫再三才写上去的。
她记得在历史上,吕雉十六七岁的样子就被她爹嫁给了当时已经三十多的刘邦,本质上就是用姻亲关系给自家找个靠山而已。
至于被联姻的吕雉的感受,没人考虑,或许吕雉也曾拒绝过,反抗过,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嫁给了刘邦。
赵子瑜给玉佩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改变吕雉未来的纠结,本来她的存在就是要改变未来的,现在担心会不会蝴蝶掉刘邦的妻子,大汉的皇后,根本不在赵子瑜思考范围呢。
赵子瑜唯一纠结的就是这块玉佩真的有没有自家父亲说的那么神奇,真的能安排一个郡县的郡守。
说道这块玉佩,赵子瑜就想到那时候他们要去平舆,自家父亲担心她路上走丢了找不回来,吃不好睡不好的,人都瘦了一圈。
最后还是嬴政看不下去了,当着大家的面把扶苏训斥了一顿,然后给了赵子瑜一块玉佩。
“小鱼儿别担心,拿着这块玉佩到时候万一走丢了,拿着玉佩去找郡守,他们看到玉佩就会知道怎么做的。”
扶苏倒吸了口气,在推辞和接受之间挣扎了一瞬间,然后立马把玉佩塞进了赵子瑜的怀里,并且嘱咐赵子瑜,“这玉佩好好收着,出了事情有大用的。”
赵子瑜好奇这是什么,但是当时没有人告诉她。
哪怕是现在,赵子瑜对此也还是一头雾水的,所以只希望这真的像阿父说的一样有用吧。
吕雉摩挲着玉佩,想到刚刚自家老爹状若无意的试探。
“娥姁啊,你别担心,不就是一个王家吗,阿父给你寻个更好的人,就比如刚刚的帮忙的刘季怎么样,我看他的面相,万里挑一,不是池中之物,未来一定有大成就的。”
虽然吕雉当时用年龄的借口拒绝了,但是吕雉发现她爹好像没有歇了这颗心,甚至决定办一场宴会好好看看刘季这个人。
第108章 四年后(二合一)
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时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在飞快流逝,转眼四年已经过去了。
这四年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发生了很多。
比如,当初甘怀凭借一腔孤注一掷的决绝,帮助嬴政推行政策,在嬴政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因此现在已经升职成为了内史长,而他空出来的职位则被阴嫚接手了。
成为内史的阴嫚这四年里也成长了很多,退去了身上的稚嫩,成为了在职场上游刃有余的“成功人士”。
但是赵子瑜觉得自家姑姑身上的“班味”越来越重了,不过姑姑喜欢她也就识趣的没说。
甚至因为阴嫚的风光无限,给了很多犹豫不决的女子决心一搏的勇气,所以这些年大秦女子为官的多了。
因为女子做官的多了,让那些准备拿乔的男子看到了威胁,所以不管愿不愿意,那些男子也只能被迫放弃待价而沽的打算。
虽然赵子瑜自己的梦想是混吃等死,但是看到有这么多人积极努力的工作,她还是非常开心的,是个良性循环,为她混吃等死计划添砖加瓦。
比如,当初因为想要躲避秦王追杀而不得不暂居在扶苏庄子上,结果因为出众的能力被赵子瑜看上,然后哄骗着干了好几年养鸡养鸭日子的“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现在不仅干着养殖场老板的活,而且还兼职给赵子瑜管理她的封地,时不时还需要处理一些赵子瑜小弟之间的矛盾。
关键刚开始的时候,一个人干三份活,却只拿一份工资,如此廉价的劳动力,赵子瑜看了都唾弃自己,于是立马把待遇提了上来。
甚至赵子瑜还非常不要脸的觉得,自己让张良代理自己的封地,四舍五入这可是丞相的位置,完全是升官了,一点也没有辱没留侯。
至于这个丞相是不是跟镇长干差不多的活就别管了,反正名头好听了很多。
以至于扶苏知道赵子瑜这样不要脸的狡辩之后,有一段时间没脸和张良碰面,为自家闺女的厚脸皮感到羞愧。
比如大秦卷王嬴政最爱咸阳首富李斯,在尝到玻璃这种一本万利的圈钱工具的甜头之后,对赵子瑜后来交给他的水泥非常用心,就像看金娃娃一样,一刻不敢懈怠,一度和水泥工坊通吃同住。
要不是嬴政来了一句,“廷尉难道要学习吕不韦吗”,硬生生让李斯清醒了过来,不然李斯真的要荒废工作了。
但是李斯对水泥研究的热度依旧不减。
虽然这边李斯对水泥的研究废寝忘食,但可惜毫无进展。
不过他的儿子李由却不一样,他的杂交研究已经突破了瓶颈,现在可谓是一日千里,现在不仅高产种子产量稳定,而且第一批分给百姓种植的种子即将丰收。
虽然这些种子早就在试验田和部分试点得到证明,但是大规模种植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当时研究出来之后,李由并没有第一时间要赏赐。
不过李由想好了,如果这次百姓种植的良种也能像试验田中一样丰收,而且在这种关键时间点,成为一种祥瑞的话,他就要向君上请旨,他要娶阴嫚!
是的阴嫚和李由还没有成婚。
毕竟他们两个已经心意相通四年了,按照道理早就该成婚了,但这不是这几年里事情多,耽搁了吗。
早些年阴嫚刚进入朝堂,一心扑在工作上,后来又说将闾还没有成婚她这个做妹妹的不好比兄长早,又开始推迟了。
理由很充分,李由就是觉得这些都是阴嫚不想嫁给自己的借口。
这个不想嫁不是因为阴嫚对自己没感情了,而是因为阴嫚受了吕雉他们的观点,再加上小鱼儿在旁边的煽风点火,阴嫚脑子里都是女人不要太早成婚,要好好拼事业。
或许李由能够接受再晚一些成婚,但是他需要君上的赐婚。
他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都说爱情长跑跑到最后都会散,李由不想被抛弃,所以先找君上要一份“安全感”很重要。
而阴嫚知道之后也没有多余的动作,默认了。
比如偶然遇见的陈平,赵子瑜还没想好怎么忽悠人家呢,就被扶苏先下手为强了,现在人已经成为了扶苏的心腹,还跟对他有救济之恩的冯娘子看对了眼,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至于项羽、大牛他们,也都在军营中好好的,甚至在后面的燕、齐战场上立了不少的军功。
甚至大牛现在都改了名字,因为当初在王翦手底下学习过,王翦将军已经把他当做弟子了,所以行了拜师礼之后,王翦将军给他改了名字,叫王贞。
不过大牛还是喜欢大家叫他大牛,王贞这名字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用。
而这四年里,让赵子瑜最激动的事情只有一件——齐国灭了。
换句话说,今年,年仅八岁的赵子瑜见证了秦始皇统一六国。
“哎,还是好可惜啊。”可惜自己没有亲身经历一遍,近距离观察一番啊。
吃了晚饭的赵子瑜主动给嬴政捏肩捶背,只是想着今天白天大军凯旋的场景,忍不住叹气。
由于赵子瑜现在已经八岁了,也不好再让长辈们抱着,所以现在赵子瑜撒娇学会了捏肩捶背这一套了,并且嬴政还非常吃这一套。
听着自家小鱼儿的叹气,嬴政享受完孙女的孝心,才明知故问的开口问道,“有什么可惜的?咱们小鱼儿可是想要什么钗环首饰但是你父母不舍得?
没关系,跟大父说一声,大父给钱,随便买。”
嬴政说随便买的时候,大手一挥,非常霸气,分分钟带入后世霸道总裁的样子,甚至毕霸道总裁还要有气势。
如果是其他时候,赵子瑜肯定很开心,但是现在,赵子瑜想说的完全不是这件事啊。
“大父,我想说不是这个。”
“不是钗环首饰,那就是学业?”
嬴政故作沉思,“也是,小鱼儿现在大了,李斯已经交不了你了,还跟这李斯有点误人子弟了。
所以朕准备给你换个先生,你觉得淳于越,这人虽然迂腐了些,说话不好听了些,人顽固了些,但是学问不错,教你绰绰有余的。”
嬴政如此建议道。
赵子瑜脸一板,淳于越还不如李斯呢,不过等等,现在不是说老师的时候。
“大父,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想说这些,我想问的是今天白天发生的事。”
嬴政疑惑,“今天白天又发生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赵子瑜目光灼灼的看着嬴政,结果就得到这样一个回答,立刻不开心了。
“大父,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不要装糊涂了,快跟我说说嘛。”
今天是秦军凯旋的日子,一大早嬴政就带着文武百官前往城门外迎接,毕竟这次胜利意义非凡。
那可意味着大秦灭了六国,实现的一统,象征着大秦取代了周,成为中原大地的唯一,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这点不仅是文武百官,就连咸阳城内的普通百姓也都知道。
这四年里面,百姓们物质生活得到了相对的提升,精神思想也在不断的宣传教化中有了进步。
无论男女老少,问起统一都能说出一两句优点和好处,尤其是对大秦的好处,对他们百姓的好处。
于是稍微得空的都自发的到了城门口去迎接凯旋的秦军,见证这一激动人心的历史时刻。
这种绝对会被写进历史书中的关键时刻,赵子瑜当然也没有放过,那是绝对要去打卡的。
于是,赵子瑜早早的就和相里明、王晗他们约着去了,还占据了一个视野非常好的地方,能将将士们凯旋看的清清楚楚。
赵子瑜都暗示到这个地步了,*嬴政当然也没有继续逗下去。
不过他反问了一句,“今天你不也去看了,具体情况你应该也知道。”
话虽然是这样说没错,赵子瑜也确实见到了大军凯旋的浩大,旌旗飘万里,擂鼓动山河;见证了百姓欢呼英雄的盛大场景,震耳欲聋,激情澎湃。
但是……
“这次主帅还是王翦将军,小鱼儿要是还想知道一些内部细节可以去问老将军。”嬴政贴心的给了赵子瑜建议。
“但是我想问的不是大军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八卦。”
“那你想问什么?”
赵子瑜停下手里给嬴政捏肩捶背的工作,而是走到嬴政面前,伏在他的腿上,两眼放光,“大父,我想知道关于君上的事情。”
这次大军凯旋,赵子瑜本来是有机会跟其他将士家属站一块儿的。
但是扶苏一句“你年纪还小,将士家属和文武百官一块需要早早到场,迎接完将士之后还不能立刻回去,一天都要站着,时间长,还无聊,你肯定受不了”,就给否决了。
所以赵子瑜只能带着好朋友混在百姓之中。
将士家属的位置和百姓的位置只有一个区别,那就是将士家属站的靠前,运气好点的,有些还能一睹秦王的真容。
赵子瑜当时求着嬴政给个名额就是这个原因,但是可惜的是,扶苏无情的拒绝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现在,嬴政听到赵子瑜不死心,还在拐弯抹角的问自己的事情,并且这种情况这四年来发生的很多了。
嬴政不由得感觉好笑,“咱们小鱼儿就这样喜欢君上吗?”
赵子瑜点点头,“那可不,现在君上可是我心中最厉害的人。”
这话,赵子瑜还真不是说谎。
原本赵子瑜还担心,自己弄出来的动静太大会引起秦始皇的忌惮,但是她也知道,小打小闹根本没办法达到她要的效果。
只局限在部分人中间的技术根本传承不下去,终有一天会人死道消,而赵子瑜不愿意这样。
所以,可以说赵子瑜在拿出造纸术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平衡这两者的界限。
即便这些发明都不是赵子瑜亲力亲为的,但是这里面全都是赵子瑜的影子,甚至都不用多仔细的探查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赵子瑜好几次搞得动静都大了很多,比如研究出火药,比如研究出高产良种这些,对国家稳定都有一定的影响。
所以在赵子瑜拿出这些技术的第一时间,她就做好了被秦始皇盘问的准备了。
即便不是秦始皇,其他大人物的盘问也做好了。
但是怪就怪在,即便这样了,秦始皇都没有召见过自己,就连敲打自家大父也没有,难不成是因为大父没有把这些告诉自己,让自己担心?
赵子瑜想,要么就是现在的秦王未来的秦始皇不知道这背后是自己,要么就是秦始皇不在意。
不过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第一个猜测是正确的。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嬴政不在意,只要自己不危害秦国,不威胁他的地位,秦始皇对手下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而赵子瑜把自己这个猜测告诉嬴政的时候,嬴政沉默了一瞬,立马认可了。
再加上这些年,嬴政对女子做官的逐步放开和坚决推行,以及前世对老祖宗的滤镜,赵子瑜崇拜上秦始皇很正常。
而且赵子瑜现在非常有底气的说一句,她才不是全靠脑补的始皇梦女,她可是近距离接触过的。
嬴政不止一次听过赵子瑜的这番说法,但是每次听还是会觉得心情舒畅。
嬴政此刻眉眼舒展,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赵子瑜立刻领会,立马就继续捏肩捶背的工作了。
而嬴政也不负赵子瑜的期待,开始同她说起了今天的事情。
比如君上见到王老将军非常激动,立刻赏赐了很多金银珠宝,封老将军为武成候。这次的战争中项羽、大牛也都得到了应有的赏赐,收获颇丰。
赵子瑜在心里点评,很正常,君上给将士赏赐封侯也是体现君恩的一个表现。
尤其是项羽,以降将之子的身份获得封赏,既安定了曾经楚国贵族的心,也成为一个信号,主要归顺,无论之前是哪国人,现在都是秦人,享受秦人一样的待遇。
杀鸡儆猴正面效应版。
再比如现在秦国已经统一天下了,六国王室也都入了咸阳。
好歹曾经也是个王,秦王也不愿意多做亏待,准备在咸阳修一个大点的房子,名义上是让他们住的舒服些,实际上就是起到一个看守所的作用。
其他的也就算了,就最后一个,赵子瑜觉得完全没必要,还修建宫殿呢,这不就是纯纯浪费人力物力吗。
嬴政一直很想知道自家小鱼儿为什么对六国贵族的偏见这么大,虽然他自己也不喜欢,但是绝对没有像小鱼儿这样,说起来就厌恶。
但是每次问了,每次赵子瑜的回答都是磁场不合。
完全就是敷衍。
这次嬴政也没有继续问同样的问题,而是解释了一句,“他们毕竟曾经是王室,还是要给点脸面的。”
赵子瑜不以为意,“六国都没了,六国王室算什么,要我说,能给他们片瓦遮头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就不要挑了。
如果想住好一点的地方就用钱买,或者自己花钱找人修,总之就是不能白给。”
嬴政揉了揉眉心,“张口闭口就是钱,你把大秦的度量和威严放哪去了?”
赵子瑜偷偷翻了个白眼,“穷讲究,到底是大秦的威严还是臣子的脸面?
我就不信大臣们不知道现在大秦国库捉急。”
大秦国库钱粮告罄的事情就连扶苏都不知道,嬴政疑惑,赵子瑜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李斯告诉你的?”
嬴政也只能这样猜测,但是赵子瑜摇头否认了。
“这事儿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不是猜猜就能猜到吗?”
嬴政示意赵子瑜说下去。
“这些年不停地对外战争,本该休养生息的时候也不肯停下,偶尔也能在父亲口中得知大秦哪里遭灾了,很难看出这段时间的战争是以战养战,转移国内矛盾吗?”
嬴政听着这话,沉默了好久才说道,“这些年,虽然有高的戏曲团跟着秦军,给打下来的城池中的百姓科普宣传,但是秦军的形象也只是好转了一点。
因为战争之后的抢掠金银珠宝和粮食的行为很难制止住。
所以君上才需要通过对六国王室友好的态度来展示对六国百姓友好的信号,这也是安定六国遗民的一种方式,稳定人心的手段罢了。”
赵子瑜听到这个解释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六国王室是六国王室,六国贵族是六国贵族,六国百姓是六国百姓,这是不一样的概念。
君上如果真的想要施恩百姓就应该让恩惠落实到百姓身上。
比如把这些钱给百姓分了,把地给百姓分了,让他们有活下去的资本,让他们从心里认可大秦统一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而不是给那些百姓接触不到的贵族、王室身上,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也就算了,说不定还是农夫与蛇呢。”
赵子瑜没有说的是,那些贵族说不准还是喂不饱的白眼狼,给他们的恩惠他们会觉得是侮辱,觉得这些都是他们应该有的而不是秦王的开恩。
还不如把恩惠给百姓,至少他们懂感恩。
这个想法虽然没有人跟嬴政说过,但是嬴政也知道其中的逻辑,这些年赵子瑜的一些行为也在践行这样的思想理念。
嬴政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他当然明白这样做很好,但是这是特别理想状态下才能完成的,或者就是地域小的情况下。
现在大秦的治理还是要靠贵族,还是需要稳住贵族才可以。
所以嬴政听完赵子瑜的话,只是笑了笑,拍了拍赵子瑜的手,“你还小,其中弯弯绕绕你还不明白。”
嬴政想趁着这个机会跟赵子瑜说说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但是赵子瑜捂着耳朵拒绝了。
“不听不听,我才不要听什么无可奈何呢。
君上这么厉害,我才不相信他是因为妥协呢,我看就是大臣们集体默认的,那些王室贵族多多少少和大秦朝臣有关系,厚待他们对一些臣子而言有利无害。
所以他们没必要组织,甚至他们乐的看着君上厚待。”
善待王室贵族是大臣提出来的没错,他们也和各国王室有姻亲、血脉的联系也不错,但是嬴政有点头疼,自家小鱼儿是不是对自己的滤镜太厚了。
好像在小鱼儿心里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了。
但他真不是啊,自己真的没办法做到不向这些现实因素妥协啊。
嬴政有心解释一句,但是被赵子瑜一句,“说来说去还是君上太好说话了”给堵住了嘴。
算了,现在小鱼儿还小,他还有很多时间,这些朝堂政事他可以慢慢教。
“大父大父,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比如今天不是举行了接风宴吗,君上在接风宴上有说其他的吗?”
赵子瑜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于是转了话头。
嬴政想了想,“还真有一个,因为天下一统的原因,君上准备……”
嬴政还没说完,赵子瑜顺嘴接了一句,“泰山封禅!”
这可是更加具有历史意义的活动啊,赵子瑜忘了什么都不能忘记这个。
但是可惜,嬴政摇了摇头。
“君上不想封禅?”赵子瑜不确定的询问道。
“当然不是。”嬴政一口否决,“你也说了现在国库空虚,所以没有多余的人力物力拿出来封禅。”
嬴政看了一眼有点可惜的赵子瑜,但是过几年,泰山封禅他是一定会举行的,到那时候小鱼儿估计已经恢复身份了,所以自己肯定是要带过去的。
听到自家大父说不是封禅的事,赵子瑜刚提起的兴趣就泄了。
但是顺着嬴政的话问了下去,“不是封禅那是什么?”
“君上准备举办一场狩猎。”
听到是狩猎,赵子瑜更加没兴趣了,“我猜这次我也去不了吧。”
反正每次这种活动,自家大父或者阿父总会有借口不让自己去的,什么人太多,什么不带家属,什么年纪太小……
如果理由站不住脚,自家阿母就会上场哭泣,把自己曾经被拐卖的事情拿出来说一遍,然后说她不敢赌这种可能性,所以要自己在家陪着她。
而自己每次也正好都能被这些说法劝阻住。
嬴政看着丧了气的赵子瑜,也觉得孩子大了,没必要拘束在家里。
他理解扶苏夫妻俩是担心小鱼儿在那种场合下被说漏嘴的人点破身份,所以小鱼儿已经八岁了都没有参加过一次宫内宴会,更别说其他的了。
“这次你可以去。”
“什么?”赵子瑜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这次咱们小鱼儿可以去,如果你父母不带你去,到时候大父带你去!”
都已经八岁了,再不给孩子透点风声,孩子真的要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孩子了。
要是小鱼儿以后只是一个公主也就罢了,但是很明显嬴政现在不把满足只把赵子瑜当公主。
嬴政一说完,赵子瑜就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
倒不是她多么喜欢狩猎,相反她射箭的技能一般,而且看着活蹦乱跳的动物也下不去手。
现在听到说可以去狩猎这么开心纯粹是因为自己能出门,能参加这种听起来就很厉害的聚会罢了。
而且,赵子瑜想到,既然是君上安排的狩猎,自家大父的官职又不低,“所以大父,这次去狩猎我是不是能看到君上啊?”
嬴政深深看了一眼赵子瑜,说了一句,“说不准哦,要是咱们小鱼儿运气好些,能跟君上说上话也说不定啊。”
赵子瑜惊呆了,这次大父居然没有否认,而是肯定了,甚至还许下了这种似是而非的承诺。
众所周知,在官场上没有影的事情大家是不会说的,能说出来的,即便是似是而非的也是占了70%的可能性了。
所以自家大父这话只有一个意思,她的偶像、亲爱的秦始皇说起过自己,甚至说过让大父带自己去见见他。
至于大父说的要看运气,笑话,她赵子瑜从出生到现在简直就是锦鲤转世,运气好的不要不要的。
赵子瑜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然后看着嬴政,“大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非常期待的目光,嬴政也没有辜负赵子瑜的期待,“八九不离十吧。”
这下赵子瑜是真的高兴的欢呼了起来了,激动了好一会儿。
“见始皇陛下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呢?我要行什么礼呢?君上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英俊威武……”
嬴政有些好笑,“至于这样开心吗?”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赵子瑜的反应大大取悦了傲娇的始皇陛下。
赵子瑜得意的仰起头,“当然至于,那可是秦始皇诶,千古一帝的秦始皇诶,要是他见到我之后觉得我很可爱,夸了我,给我赏赐,这些都是能让我一个小小的人千古留名的。”
嬴政摸了摸赵子瑜的脑袋,自家小孙女怎么这样天真淳朴,善良可爱啊,她难道不知道从她拿出造纸术开始,她就已经能名流千古了,根本不需要靠他。
赵子瑜反驳道,“这不一样。”
虽然不明白哪里不一样,但是嬴政还是哈哈附和了一遍,“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
然后嬴政咀嚼着“秦始皇”三个字,从前不觉得这名字好听,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统一了六国,感受不一样了,倒是觉得“始皇”这两字不错。
“功过三皇,德高五帝,开天辟地第一人,始皇这两个字不错不错。”
赵子瑜看着自家大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大父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有气势,“大父,你刚刚说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秦始皇本人呢。”
嬴政一挑眉,“怎么,很像?还是不像?”
赵子瑜只以为嬴政实在跟她开玩笑,也抖了个包袱,“哇,君上从来没有否认过他是你诶,那岂不是说……”
嬴政还以为赵子瑜是发现什么了呢,结果赵子瑜说完又开始激动了。
这时候,王舒带着仆人过来了,“父亲,天色不早了,不如今天就留在家里休息一晚,儿媳已经命人把您的屋子收拾好了。”
嬴政眉眼带着笑意的点了点头,扶苏家有他的房间,有时候他也会留宿在这边,这个时候他不是秦王嬴政,而是一个平常的父亲、大父。
赵子瑜在王舒的催促下也回屋了,就是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王舒觉得自家闺女估计回去了也不会立刻睡觉的。
“我还要为狩猎做准备呢,晚点睡合情合理。”
“但是狩猎要在半个月后,你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所以你晚睡不合情合理。”
说完,在王舒的不容置疑的压力之下,赵子瑜只能乖乖睡觉了,不管了,梦里一定也是开心的。
王舒这边安顿好赵子瑜,转身就变了脸色,回了自己房间。
扶苏看着面露愁容的妻子,放下手中的书册,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怎的如此冰凉?”
王舒这才反应过来,稍稍扯出了点笑容,“也许是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了寒气把。”
“你这样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说着扶苏拉起王舒的手坐到了床边,“怎么了,不是去催小鱼儿睡觉吗,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来了,是小鱼儿不乖了吗。”
王舒轻轻打了一下扶苏,“咱们的小鱼儿多乖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她。”
眼看着王舒又要为女儿出气,扶苏也只能讨饶,“说的对,咱们小鱼儿就是最好的,所以夫人大半夜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啊,可否告诉为夫啊。”
看着扶苏关切的眼神,王舒就把刚刚从赵子瑜那边听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简单讲了之后,王舒非常担忧的说,“父亲带小鱼儿去狩猎也就算了,竟然和小鱼儿许诺说是能见到君上,这君上不就是父亲,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扶苏听完之后也沉默了,下意识的说到,“难不成父亲准备告诉小鱼儿她的身世了?”
这也是王舒的猜测,而且如果嬴政真的有这样的想法,王舒该愁了。
“之前那个巫医也说了,小鱼儿最起码隐瞒十年的身份才能躲过死劫,现在她才八岁,父亲就想着告诉她真相是不是太着急了些,万一……那该如何是好啊。”
王舒的担心也是扶苏的担心,而且看到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扶苏也不好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你看看这几年,父亲在小鱼儿面前已经不像小鱼儿小时候那样谨慎了,有时候甚至故意留了一些破绽让小鱼儿去发现。
这意味父亲已经慢慢再让小鱼儿知道真相,引导她去发现了。父亲早就有了恢复小鱼儿身份的打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很机灵的小鱼儿对这些破绽仿佛视而不见,完全没有感知一样。”
扶苏有时候在想,是不是他们夫妻俩的戏演的太好了,让小鱼儿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猜测。
扶苏说的话也是王舒想过的,当时嬴政第一次露出破绽的时候,王舒比谁都提心吊胆,在心里一边怪嬴政不谨慎,一边庆幸赵子瑜的心大。
“但是如果这次父亲真的打算直接揭开事情的真相怎么办?咱们现在想来想去也只是自己的猜测,父亲是王,君心难测。”
扶苏听完王舒的话,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将不安的王舒搂紧怀里,“别猜来猜去了,我明天找个时间问问父亲,问出个结果来,省的我们在这里提心吊胆的。”
得到扶苏的保证,王舒不安的心稍微稳定了,于是提醒道,“问的时候问清楚了,但别和父亲吵起来,好好些说,别惹怒父亲。”
扶苏全都答应了下来。
第109章 嬴政的噩梦(四章合一)已修
寂静的大殿里,烛火闪烁着,无风自动,忽明忽暗,透露出幽深可怖,床榻之上睡着嬴政,但是一动不动的,仿佛没了生气。
很长一段时间的混沌之后,嬴政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最后才变得清晰起来。
这时候,之前封闭五感的嬴政才渐渐确定,这声音是宫人的啜泣声。
嬴政心下不满,大晚上的这群宫人不睡觉,跑到自己床边哭做什么?
如果不要命了,他可以送这些人去修长城,修他的陵寝,废物利用一下。
嬴政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如果是之前,这群在嬴政身边伺候的宫人早就发挥了百分之二百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为嬴政排忧解难了。
但这次却没有,宫人仿佛没有察觉一样,抽泣声还在耳边。
声音又持续了好一会儿,嬴政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准备训斥这群人,打算让他们闭嘴。
但是这时候他才惊恐地发现一件事——他好像被鬼压床了,一动也动不了。
一直保持泰山压顶不改面色的嬴政难得慌神了,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病?
比如中风?
不知什么时候,嬴政耳边小声的哭泣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们都到外面候着,没有丞相和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喏。”
这个人支开宫人之后就跪在了嬴政的床榻前不远处,和身边的人开始交谈了起来。
嬴政压下心中的丝丝恐慌,仔细分辨着这两个人的声音,很熟悉,只可惜他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就像是从遥远的沉睡中刚醒过来一样,记不得这是谁。
至于刚刚声音的主人提到的“丞相”,嬴政脑子里冒出来对应的两个人,所以这是李斯还是王绾?
面对这些未知,嬴政能做的也只有等,等屋内这两个自己貌似非常熟悉的人开口,让他能从他们两个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一些信息,了解情况。
事情也如嬴政所想的一样发展。
刚刚开口的人又说话了,“如今君上巡视沙丘,谁曾想以外突然降临,君上病逝了,而在这危机关头,偏偏各位公子都不在身边,没有人能主持大局。
因为君上信任和厚爱,现在稳定大局、安定民心的重担全压在了丞相和高的身上。
不过高有自知之明,自认能力不济,不可担当重任,所以只好舔着脸来询问李丞相,您看如今这个情况该如何是好?”
赵高说的这话非常的谦虚,又把李斯捧的非常高,李斯很受用,就是对嬴政不太友好,仿佛五雷轰顶一样。
震惊过后,嬴政想起来了,他现在早就统一六国,成为了前无古人的始皇帝,威加海内,壮志飞扬。
只不过好景不长,一段安稳日子之后,已经被打压了的六国余孽又开始死灰复燃,蠢蠢欲动了。
他们在大秦各处发动小型骚乱,嬴政没办法只得全国巡视,名为巡视实为绞杀余孽。
而这次他正好巡视到沙丘这个地方突然偶感不适,起初病情没有很重,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好。
谁曾想后面病情居然越来越重了,他正准备停下手头工作养病呢,怎么就病逝了?
还有,从刚刚这人的话里可以知道,一个是叫高,自己记忆中叫高的人似乎有个赵高,那另外的是谁?
短短一刻嬴政就想了很多,他十分笃定自己的死亡不是一场意外,他觉得就是蓄意的谋杀。
至于凶手是谁,也许是六国余孽,也许是朝中大臣,也许是身边的宫人,他都怀疑。
另外超出他常识的一点就是,如果他已经死了,那他现在这种能听到声音,能思考的状态是什么?
鬼吗?
此刻嬴政脑子里有很多的猜测,乱糟糟的,毫无头绪。
所以嬴政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这两人的对话。
“赵中车府令难道忘了吗,君上亡故之前,将你我二人唤至身侧,命我写下传位诏书,传令公子扶苏回咸阳登基为帝。
君上的意思已经表达的清楚明白,斯定当严格遵循,难道中车府令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听到这话,嬴政确定了,外面的就是李斯。
想到李斯,嬴政脑子里冒出关于李斯的记忆,不错,是个听自己吩咐办事的、好用的人才,让他辅佐扶苏,自己放心。
而且根据李斯的话,他大概能猜到自己这样做的用意。
扶苏是自己选择的秦二世,只要扶苏不是个蠢货,登基之后按照他仁厚的性格做事,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生息,大秦就能稳定下来。
所以这是一个保守且不会出错的选择。
但是嬴政难免又开始担心起另外的事情——扶苏是否能坐稳皇位。
他很清楚,自己会在沙丘病逝很大原因就是六国余孽横行乡野,势力太大,野心勃勃。
这种情况下,仁爱的秦二世斗得过报团取暖的六国余孽吗?如果压制不住,是不是还要再经历一次六国之战?
这个答案就连嬴政都没法给出确切的回复,他只能安慰自己,他已经留下了李斯,再加上与扶苏交好的蒙家兄弟和扶苏的姻亲王家的辅佐,想来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更让他放心的一点,现在长成的、能与扶苏争权夺利的公子基本与扶苏交好,所以大秦内部乱不起来。
所以一致对外的情况下,外有强军,内有能臣,嬴政觉得扶苏战胜六国余孽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吧。
越想嬴政越放心,对李斯和赵高在自己面前的不太恭敬的态度也原谅了。
甚至还有空想别的事情了,比如他这样的状态也许就是上天偏爱,想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大秦走稳走远也说不准。
不过显然嬴政想的太美了,简直不切实际。
赵高听完李斯的话之后先是嗤笑了一声,随即不屑开口,“丞相难道这就认命了吗?
法家的未来,李家的富贵,以及丞相你的千古伟业,难道都要放弃了吗?你真的忍心?”
闻言,李斯守灵叠纸钱的手一顿,厉声训斥,“赵高你什么意思?在君上面前休要胡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我听从君上意思即可。”
一旁的嬴政也是同样的训斥。
面对李斯不善的态度,赵高手里的动作不急不慢,仿佛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法家为秦国统一奠定了基础,而法家也深受历代秦王的看重,这两者可谓相辅相成,铺就强秦之路。
现在,世人皆知你,大秦丞相李斯是法家领袖,终其一生都在为法著书立说,践行理念;
只是君上钦定的继承人公子扶苏似乎并不认同法家的观点,他在君上面前也经常与您意见相左,有时候你们两个都到了针尖对麦芒的地步。
公子扶苏表面上是与君上辩驳,但那何尝不是在打您的脸?
更重要的一点,似乎公子扶苏与儒家的淳于越走的更近一些。
丞相你说,如果公子扶苏继承了皇位,成为了秦二世,他是会倾向于丞相的法家还是偏心淳于越的儒家?”
嬴政听到这话简直怒不可遏,胡说八道,李斯明明和扶苏关系不错,他们还是……
等等,嬴政在记忆中搜刮了好久,完全没有扶苏李斯交好的证据。
嬴政困惑了,如果李斯和扶苏关系不好,那自己的这个认知是从哪里来的?
他为什么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李斯应该是扶苏孩子的老师?
但是真实的记忆中,扶苏孩子的老师是自己不太有印象的人。
这一刻嬴政对自己身处的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而这一边,听到赵高的话,李斯眼神锐利的看向他,“你要想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话!小心祸从口出。”
李斯的威胁和提醒赵高不在意,甚至一点力度都没有,他只是轻蔑的笑了笑,随意的拱了拱手,“丞相多虑了,我能有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我不过是看到丞相为了大秦殚精竭虑一辈子,想到最后竟然要落得个兔死狗烹的结果而感到悲哀而已。”
“你胡言论语些什么?我看赵中车府令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脑子都不清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为君上守灵的事情还是由我来吧。”
李斯的反应还在赵高的预料之中,于是他反问道,“丞相您难道忘了商君、张仪、武安君、吕不韦的结局吗?
您之于君上,就如同商君之于孝公,张仪之于惠文王,武安君之于昭襄王,吕不韦之于庄襄王。
新王登基,之前的旧臣全无好下场,您又凭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例外?”
就这?
李斯抖了抖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说道,“商君等人的结局背后潜藏的政治因素很多,三两句话解释不清楚,想来中车府令还没有资格参与这类政事的决策,不明白很正常。
斯在这里也不多言,只提醒一句莫要自作聪明,徒留笑柄。
当然,即便中车府令没有相关经验也无妨,你总该知道我李斯忠于大秦,不是三心二意之人;公子扶苏仁爱,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所以此类危言耸听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赵高刚说完嬴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妄图以此来劝说李斯,简直不知所谓。
好在李斯不是赵高这种无能鼠辈,相信这种无稽之言。
李斯话里的讽刺意味赵高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懂,但是赵高能忍,按下了心里的愤怒,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说道,“扶苏再怎么仁爱他也是秦王的后代。
秦王,虎狼之君,尤其是咱们这位一统六国,成就千秋伟业的始皇,你真的相信他能生出一只善良仁爱的兔子?别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啊。
也说不准扶苏刚坐稳秦二世,第一个就要拿丞相你开刀立威。”
这时候李斯还没有被赵高的三言两语笼络了过去,所以他立马呵斥了,“可笑,不提公子仁爱的性格就做不出来这种兔死狗烹的事情。
就算会,那我也是君上特意留下的监国重臣,只要我李斯行得正,坐得端,他还敢违背君上的意思,送我上路不成?”
赵高笑李斯天真,“托孤重臣又如何,公子扶苏现在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了,已经不小了,能容忍你这位托孤重臣在他头顶指手画脚?
更何况,你忘了吕不韦了?那位可是被咱们君上称为仲父的存在,兢兢业业一辈子,待君上亲政之后不照样魂归黄泉了?”
赵高给了李斯一个你好好想想的眼神。
李斯气急,起身指着赵高怒骂,“我算是听懂了你要干什么了。
现在君上尸骨未寒,朝堂风雨飘摇,而你却在这里挑拨离间,怂恿我违背君上遗诏,阻止公子扶苏继位,意欲何为?
难不成你早与那六国余孽合谋,意图毁了大秦百年基业?”
李斯这话已经很直接了,就是指着赵高的鼻子骂他是祸乱朝纲的罪人。
但是赵高完全不惧怕李斯这样严词厉色的样子,在他看来,李斯有这样的反应才正是说明他的话在李斯心里留下了痕迹,不然李斯会直接命人把他抓了,怎么会留他继续。
所以,赵高不仅没有被李斯的样子吓到,反而和颜悦色的说道,“丞相多虑了,我不想毁了大秦的江山,我也毁不了大秦的江山。
有您这样的忠臣能臣在,我一个小小的中车府令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您又何必担心。
而我说这些不过是因为我敬佩丞相的为人,您为大秦所做的一切不比王翦、李信这群人少。我不忍心看到丞相走上先人的老路,晚年凄凉罢了。”
看到李斯的眼神柔和了一点之后,赵高再接再厉,“更何况,丞相就算不为自己想想,愿意学那商君,以死证道,难道忍心让你李家一起为您的大道赴死吗?”
“这话何意?”
李斯的态度柔化了,嬴政暗道不好,现在李*斯已经被赵高牵着鼻子走了。
赵高显然也明白这一点,继续和李斯分析,“说句不好听的,丞相难道觉得您李家现在的根基和底蕴拼得过蒙家?还是比得上王家?
一旦您失去了帝心,或者您以身殉道了,李家立刻便会从秦国的上层跌落,这样的落差你舍得?
您或许想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您的后代中会有一个能力出众的重新撑起门楣。
但是你想想,大秦人才济济,现在的权力中心可还有商君的后代,张仪的后代,武安君的后代?
退一万步讲,您觉得李家只是不在贵族顶层,但儿孙也能好好生活,所以您愿意用李家的未来换您的大公无私,那您毕生的心血怎么办?
您忍心看到法家在大秦从主流地位沦落到与其他学派争锋,甚至泯灭于其他学派?”
“胡说八道,我法家即便不受重用也不会泯灭众人的,你休要胡乱攀扯。”
“真的是我胡乱攀扯吗?丞相心中难道没有一丝不安吗?
明明大秦依靠法家才能强盛,可如今大秦一统之后,接任的帝王却舍弃法家,弃之如敝履一般,导致法家先贤全部心血和努力都为儒家铺了路。
如此之后九泉之下,您对得起法家众位先祖吗?如日中天的法家在您手中没落,您真的有脸去见他们吗?”
赵高最后的质问显然击溃了李斯的防线,李斯一把抓紧赵高的手腕,“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高你还是把肚子里的话说清楚吧。”
赵高轻轻抚开李斯捏紧的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君上的孩子不只有公子扶苏一人,他不愿意践行法家理念,有的是人愿意。”
一句话就让李斯明白,赵高准备伙同自己篡改遗诏。
嬴政也听出来了,在心里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他曾经最自信的不会出现的内乱问题,反而在自己死后第一个出现了,真的好极了。
气的嬴政都想诈尸给这两个人一巴掌。
虽然李斯对这个说法很心动,但是还是有顾虑的,“君上遗诏岂可随意更改。”
赵高看着李斯这样,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然后顺着对方的意思给了个台阶下。
赵高拉起跪着的李斯,将他带到嬴政身体面前,指着嬴政问,“这是什么?”
李斯被赵高这一手给弄懵了,他想要赵高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台阶,这人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只不过李斯还是很配合的回答道,“这是君上。”
赵高摇摇头,“丞相大人再看看清楚呢,这是君上吗?”
李斯不明白赵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连困在身体里的嬴政也被气笑了,这不是自己是什么,是他吗?
“丞相大人,君上已经驾崩了,现在躺在这里的是君上的尸体,一具不会动,不会说话,没有思想的尸体,您还在害怕什么?”
说着赵高拉过李斯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嬴政的脖子上,“丞相,你感受到了吗,这是冰冷的,没有脉搏的君上,不足为惧。”
说完为了让李斯更加直观感受到嬴政已经死了,赵高就这样大咧咧的坐在了嬴政的榻上。
李斯有心想让他下来,“即便君上已经驾崩了,但他还是君上,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
但现在的赵高就像是打破了很久的束缚一样,毫不在意李斯的谨慎,反而兴致勃勃的想要拉着李斯一起坐下。
只可惜,李斯心中对嬴政的敬畏和尊重还没有彻底笑死,所以赵高也就没有继续为难李斯。
“之前蒙毅正好被派了出去,所以君上驾崩的事情除了那些个宫人外,只有咱们知道,真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
只要把知情人全杀了,你说君上想要传位给公子扶苏又有什么证据?”
赵高就这样看着李斯,“现在君上的玉玺在您手里,君上想要传位给谁不就在丞相你的一念之间吗?
为了大秦的未来,为了法家的未来,丞相可要想好啊。”
四目相对之间,李斯笑了,“中车府令说的对,但是如中车府令所言,君上传位的是谁呢?”
这话一出,赵高知道稳了。
于是拍了拍手,黑暗中走出来了以为年轻人。
走到光线明亮处,李斯才认出来是谁,“十八公子?”
胡亥按照赵高的示意,走到李斯面前,行了一礼,“胡亥拜见先生。”
从看到胡亥那一刻,李斯有点退缩了。
虽然他实在是不愿意让扶苏继位,但是选择胡亥他更加不太愿意。
按照他不太完全的了解,胡亥这人似乎暴戾多疑,不像是明君的样子啊,君上这么多孩子,难道就没有其他备选了?
嬴政也是一样的想法,胡亥蠢钝如猪,选谁都不能选他啊,就算他们要篡改遗诏,选个正常点的,哪怕选自家花瓶老二也比选个自大的蠢货要强。
但是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嬴政只是没人能看见的魂魄,所有的反对都没有用。
赵高从李斯的目光中看懂了他的犹豫,“十八公子深受君上的喜爱,传位给他不会有太多人惊讶的。”
对于赵高睁眼说的瞎话,嬴政只想骂一句放屁。
他宠爱胡亥只是因为胡亥比较讨喜,在他面前做尽小儿姿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过让胡亥继位,毕竟这东西几斤几两他是知道的。
赵高按下李斯的反悔之意,“丞相先别急着做决定,不如听听十八公子有什么想说的。”
接到赵高的眼神示意,胡亥立刻明白,对着李斯又是一个鞠躬。
“丞相放心,若我做了皇帝,法家在朝堂之上依旧占据主导地位,绝对保证李家三代富贵,另外,我愿意拜您为相父,朝中大事皆与您商讨。”
几句话就让李斯呼吸急促了起来,但此刻他还是有点理智的,问道,“你这样待我,赵中车府令可会不满?毕竟他为了你这事也算忙前忙后,殚精竭虑了。”
胡亥没想到李斯会问这个问题,看了一眼赵高不知道怎么回答。
到是赵高满不在意的说道,“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高之前也说了,治国才能,高比不上丞相,所以我只要金银珠宝,良田屋宅就够了,权势什么的,我不看重的。”
李斯狐疑,“果真?”很明显,李斯不太相信。
“我为什么要骗你,待十八公子成为了二世皇帝,我得到的权利比之现在只多不少。
凭借着皇帝先生的名号,前朝后宫都会尊重我,我要的已经拿到了,没必要在自己不熟悉的胡乱折腾,葬送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赵高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潇洒,配上他的脸,真的有一种不慕名利的名仕风范。
但是李斯不信,李斯就这样看着他,想要从赵高脸上看出点破绽来,但是不知道是赵高演技太好,还是赵高真的就是这样想的,李斯仍然没发现任何的不对劲。
于是李斯放心了下来,登上了赵高胡亥这艘船。
大秦的未来就在这三人的眼神交换中决定好了。
事已至此,绝望的嬴政只能祈求胡亥有点用,不要乱折腾,虽然但是如果可以,嬴政还是更想把这群人砍了,车裂!
“只是一点,现在我们还在沙丘,不在咸阳,如果让其他在咸阳的公子知道君上病故,一旦他们之中有人产生了篡位之心,立马在咸阳登基,咱们几个的谋划怕是要前功尽弃啊。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君上死讯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为了我等的谋划更加顺利,高有一计,暂时秘不发丧,我等全力往回赶。
等回了咸阳,有我和丞相的背书,十八公子顺利登基之后,一切尘埃落定才是最好的。”
“此计甚妙,但是如今天气炎热,从沙丘赶回咸阳要一段时间的,只怕到时候君上尸身会传出异味,惹人怀疑啊。
不如这样,命人从民间搜集大量咸鱼出来,用咸鱼覆盖在君上身上以掩盖其味道,如何?”
赵高、胡亥都觉得李斯这办法好,只有成为魂魄,困在自己身体里的嬴政想掐死这三个人。
嬴政破罐子破摔的想,这或许就是小鱼儿当时念叨了一嘴的“嬴政梓棺费鲍鱼”。
真形象啊。
对了,小鱼儿是谁?
嬴政的尸体处理好了,这边胡亥又期期艾艾的开口,“还有,兄长扶苏毕竟是父皇的长子,我觉得轻轻放过还是很有威胁的,丞相和先生可有后手?”
赵高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这事儿不难,我已经命人前去边境传达君上旨意,命公子扶苏自尽,扶苏愚孝,自然会遵从。
相信等到十八公子您继位那天就能收到好消息了,届时就当是公子登基的贺礼了。”
闻言胡亥放心的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本该高兴的李斯此刻却觉得后怕,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是上了一条不可回头的船,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在听到李斯他们计划赐死扶苏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的嬴政只能困在身体里狂怒咒骂,像是困兽一样。
挣扎到最后,愤怒的嬴政终于冲开了身体的束缚获得了自由。
但也毫无用处,无人能看见的魂体,打人都做不到。
到这里,嬴政以为胡亥赐死扶苏已经是让他最崩溃的事情了,但是事实证明没有最绝望,只有更绝望。
跟在胡亥身边的嬴政就这样亲眼看着胡亥回宫之后,用牵强附会的罪名将他所有的兄长全部虐杀,不留情面,手段残忍。
就连出嫁的姐妹也不放过,一人达成了自灭满门的成就,心狠手辣,闻所未闻。
嬴政亲眼看着一个个儿女枉死在自己眼前,那个被车裂的女儿阴嫚,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选胡亥。
而罪魁祸首胡亥还在后宫寻欢作乐,“这些兄长姐妹都是父皇生前宠爱的,现在父皇去了,他们也该一同下去才好。”
赐死了兄长姐妹之后,蒙恬兄弟两个也没有逃脱,双双自尽。
后来赵高在朝堂上指鹿为马,铲除异己,把自己的亲信安排要职都是最基本的。
胡亥乐于配合,大开杀戒,朝中大臣甚至是右丞相冯去疾和将军冯劫,全都能被逼到自尽的地步。
而当初和他们在一条船上的李斯也因为赵高的不满被夷了三族。
朝中大臣死的死,死的死,折腾够了胡亥又把目光放到了百姓身上,大兴土木,广征徭役,民不聊生。
嬴政冷漠的看着胡亥使劲折腾千疮百孔的大秦,甚至还在想这样的大秦还能撑多久。
果不其然,三年之后,起义四起,战火又重新烧了起来。
从陈胜吴广起义,到反秦势力团结一致,到刘邦入关,到西楚霸王项羽入关屠城。
一眨眼的功夫,嬴政就看到一场大火将咸阳宫烧的一片灰烬,半点不留;他亲眼看着匆匆被推上王位的子婴走上了断头台,看着大秦最后的旗帜倒下。
大秦真的覆灭了,象征着他的千秋伟业成为了过去式。
寒风凛冽,冷漠的嬴政突然间怒气和怨气达到了顶峰,他是始皇帝,千古一帝,前无古人的存在,怎么可能落到这种结局,他不信。
一时间,嬴政周身黑气翻涌,像是丧失了理智一样,只想着同归于尽。
在怨气即将战胜理智的千钧一发之际,嬴政猛然从床上惊醒了,他看着四周的环境,简朴的不像是自己的宫殿,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扶苏家中。
如今的自己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白天刚召见完凯旋的将士,心情正好,难得休息片刻,陪着小鱼儿在家玩乐。
想到刚刚的经历,嬴政摸了摸胸口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安慰自己道,“还好是一场噩梦,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嬴政惊醒的动静不算小,外间守着的人都听到了,不一会儿人都进来了。
为首的一直伺候嬴政的宫人上前询问他的情况,“君上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夜里惊梦是否需要传唤医师夏无且过来看看?”
“不过是一场噩梦,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嬴政拒绝了宫人的建议。
嬴政视线看向窗外,这几年李斯不断命人研究玻璃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效,现在大部分人家都将纸糊的换成了玻璃窗,透光非常好。
所以这时候嬴政透过窗户能看清外面的景色,夜色如水,明月高悬,一片安宁之景。
相较于此,嬴政跳动躁动的心根本没有继续睡觉的意思,预期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还不如起身走走,让晚风吹散心中的不安。
“君上,屋外凉,容易生病。”宫人提醒道。
嬴政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跟着。
走出门外,一阵凉风吹醒了嬴政还有点昏沉的大脑,嬴政下意识抬手,却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抓着一块锦鲤形状的玉佩。
这玉佩雕刻成一条胖胖的锦鲤,色泽通透,在月光下泛着青色,栩栩如生,甚是好看。
这还不是这块玉佩最珍贵的地方,最珍贵的是这块玉佩的材质跟他手中的传国玉玺的材质一模一样。
还有,这块玉佩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自己刚刚一直没有发现?
太奇怪了,无论是今夜的噩梦还是突然出现的玉佩,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就像是有人想告诉自己什么讯息一样。
嬴政闭上眼睛反复回忆着,突然他想起来了,梦里还有刚刚被他遗忘的后半段内容。
当时嬴政看着满目疮痍的大秦即将毁灭,不复存在,差点失去了理智,危急关头有一条胖胖的锦鲤砸到了他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嬴政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一接。
看着怀里胖胖的锦鲤,分量不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想同这明显开了灵智的小鱼说道说道,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始皇且慢!”
等声音听清楚了,人也到嬴政面前了,他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白发老者。
这老者像是急匆匆赶过来一样,到他面前还在喘着粗气。
嬴政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开口问道,“你是何人?这是哪里?我真的死了?大秦已经灭亡了?能不能带我去见胡亥,打死他?”
嬴政一连问了好些问题,但是老者并不想回答他,顺过来气之后,老者看了一眼嬴政怀里的胖头锦鲤,小声嘀咕了一句,“笨鱼,就这么等不及吗?”
紧接着对上嬴政的探寻的目光,整理了一下衣服,解释当前的情况,“始皇想必刚刚也切身经历过您亡故之后大秦的未来了,感觉如何?有什么想说的?”
“原本的未来?二世而亡的结局?”
嬴政不能接受,周身被压下去的黑气又有冒头的趋势了。
但是老者仿佛像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说下去,“没错,在既定的轨迹中,大秦的结局就是一统天下的十四年后,在百姓反抗中和楚人一把大火中轰然倒塌。
自此,第一个封建王朝落下帷幕,二世而亡。”
眼看着嬴政又要有暴走的迹象,怀里的胖锦鲤立刻对着嬴政吐了个泡泡。
水泡泡在嬴政面前炸开,打断了他的黑化,暂时找回了理智。
“先生,你既然说这是原本的结局,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大秦二世而亡的结局可以改变?
您将未来的情况在梦中告知于我,是不是意味着您愿意帮我改变未来?”
说到后面嬴政越觉得老者就是来帮助自己的,就像当初姜子牙帮助文王建立周朝那样。
所以嬴政半点不拖泥带水的朝着老翁作了一揖,“我现在知晓了未来,未来大秦实在是哀鸿遍野,百姓苦不堪言。
为了大秦,为了百姓,还请先生教我,救我大秦!寡人愿意拜先生为国师,为先生修庙筑像。
寡人承诺,大秦传至几代,先生案上香火就能传承几息。”
老者并没有避开嬴政的礼,等接受了之后才为难的开口道,“始皇言重了,我只是一个小仙,受人之托而已,没有改变未来的能力。
况且即便我有这样的能力,妄自改变凡人命数是不被允许的。”
老者的拒绝嬴政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神仙嘛,都是高高在上,有点拿乔的,当初文王拉车八百步才换来的姜子牙。
如果只是自己一句话就能哄的人家出手相助,嬴政反而不信,甚至会怀疑这人是不是做好了这个局等着他往里面跳。
于是嬴政继续道,“还请先生可怜,大秦灭亡前后,百姓流离失所,堪称人间悲剧,寡人看着心实在难受的很。
若是先生不方便亲自出手,可以在这里告诉寡人如何避免走上未来既定的道路,嬴政感激不尽。”
大概仙神都是看重芸芸众生的,嬴政以为这样说能让仙人动容,但是老者还是拒绝了,“这里是梦境,即便我将一切都告诉你,出了这个梦,你还是会忘记。”
嬴政不懂。
“因为这是梦,梦中所听所见如何记得清楚明白?”
这下嬴政有些慌了,“先生的意思是,我醒来之后连大秦的未来结局都会忘了?”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嬴政还想再讨价还价一下。
比如如果透露如何避免大秦灭亡或者指出目前大秦的问题以及解决办法不行,那可不可以不要删除自己看到未来的记忆。
他相信,只靠着这些内容,他也能盘活整个大秦,无非多花些心思罢了,前提是这些关于未来的记忆他不能忘记。
老者安抚了下嬴政,“始皇莫慌,老夫虽然没有办法解决你的困境,但是有人可以。”
听到有人可以的嬴政立刻打起了精神,“是何人?还请先生指明防线,寡人定当亲自迎接,拜为仙师。”
老者不语,只是微笑着指了指嬴政怀里的锦鲤。
顺着老者的视线,嬴政低头看向了这条自己从刚刚开始就抱在怀里的锦鲤,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它?”
老者点头。
嬴政在一次不敢置信,目光就这样盯着自己怀里不断吐泡泡的小鲤鱼,突然脑子不受控制的想,这小东西没有生活在水里,这泡泡是从哪里吐出来的。
这样想他也就这样问出来了,甚至最后还问了一句,“鱼儿生活在水中,我这样一直抱着它是不是不好,需不需要我将它放到水里。”
嬴政觉得这样应该会让这条小鱼儿更开心些的吧。
老者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不是那种离开了水就不能活的普通小鱼,不用太担心。”
嬴政转念一想,也是,神仙手里的鱼怎么可能和普通的鱼相提并论呢,还是自己一时着急,魔障了。
虽然嬴政接受了这条小鱼和其他鱼不一样的设定,但还是不解,一条鱼怎么能拯救大秦呢,所以嬴政还需要问清楚,“请教先生赐教。”
这次回答嬴政的不是老者,而是他怀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小鱼。
嬴政听到它脆生生喊了自己一声,“大父别担心!”
嬴政瞪大了眼睛,“这小鱼儿会说话?”而且这声音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很熟悉的感觉。
老者拍了拍那条蠢蠢欲动的锦鲤,然后解释道,“这条小鱼未来会投胎成为你的子孙,而老夫也正是受了这孩子的请求,才有了和你梦中相见的缘分。”
听到这里,嬴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神仙座下的锦鲤童子要投胎成为自己的后代,神仙为了让这个孩子过得顺遂一些,破例让自己知道未来。
所以这孩子就是改变大秦未来的唯一机会,嬴政的目光变得幽深。
但是只一瞬间,眼底的晦涩退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改变大秦未来的关键在这孩子身上,寡人都要和你说一声感谢。”
嬴政对怀里的锦鲤越看越喜欢,带入长辈的身份之后,难免升起了一些顾虑,“听声音小鱼儿还是个孩子,投胎之后也是寡人的晚辈。
即便是她有改变未来的能力,但是我们长辈就这样将重担压在孩子身上实在是不太应该。
不是寡人不相信孩子,只是想问问有没有给孩子分担一些的办法。”
嬴政的顾虑成功动摇了老者,他思索了一下,附和道,“你说的也对,之前光答应小鱼儿的要求了,没有考虑周全。
将国家兴亡压在孩子身上实在是不妥,尤其小鱼儿投胎之后记忆全无,就如同普通小孩一样。
这样的话,与其让她经历战乱之苦,不如还是不要投胎的好。”
嬴政显然没反应过来,连忙拦住转身准备离开的老者,“先生留步,寡人不是这个意思。”
就连被抢回去的小鱼儿也不依不饶,“不要走,不要走,要大父!”
老者原本也不是真的想走,嬴政一拦也就顺势停下了。
“先生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寡人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寡人还是想请教先生大秦的未来。”
老者看着嬴政诚恳的样子,叹了口气,“始皇又何必执着,老夫已经说了破局的关键就是这个孩子。”
嬴政摇摇头,“寡人说心疼孩子不假,但是寡人更相信自己。”
“老夫之前也说了,梦中的事情梦醒之后会变得模糊,即便我跟你分析了,展示了更为清楚的细节,梦醒之后你依旧是一片混沌,无用之功你也要做?”
嬴政点头,“即便出了梦境之后我对于这里的记忆会变得模糊,但是模糊总比全然不知要好。”
老者深深看了一眼嬴政,“我还以为你这样是不太信任小鱼儿能拯救你的大秦呢。”
嬴政拍了拍怀里的胖锦鲤,“毕竟还是孩子,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是个孩子,如果寡人把重担全部压在孩子身上,寡人都看不起自己这样的长辈。
寡人说了,心疼小辈之心不假。”
说到这里,嬴政将小锦鲤碰到了眼前,“做长辈的肯定是要将孩子护在身后,为他们遮风挡雨才对,一味地让孩子付出,这样的算什么长辈。”
小锦鲤很明显是听懂了嬴政的话,欢快极了,尾巴不停地摆动着,差一点嬴政就没抓住。
“大父!大父!”
仿佛在和老者说自己这个亲人没选错。
老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轻骂了一句,“笨头鱼,怕是被人卖了也要给人数钱的。”
胖锦鲤不满的对着老者吐了口泡泡。
老者不在意也没搭理,接着就拉着嬴政分析起了大秦的弊端。
从制度到法令,从社会结构到生产力发展水平,从历史因素到未来发展,从内部原因到外部压力,不仅如此还给他看了两千年的历史发展,可谓是干货满满。
老者随意地讲,嬴政努力的记。
最后老者说道,“其实说了这么多,总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大秦虽然靠着贵族治国,但是一个个国家的组成基础却是百姓。
在你实现霸业的时候别忘了看看底下的百姓,倾听他们的需求。
他们不是你霸业中的微不可查的数字,也不是你成就伟业的垫脚石,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嬴政咀嚼着老者的话,问道,“这就是民为贵的意思?”嬴政心思动了动,看来那群跟自己作对的儒家还是有点用的。
老者没有给嬴政准确的回答,只是说了一句,“我的话怎么理解是始皇你的事情了。”
说完老者就伸过去了手,将嬴政怀里的小锦鲤抱了过去,“别挣扎了。”
到这里嬴政也知道老者这是要走的意思,“寡人还有个不情之请,请先生应允。”
老者一边安抚不听话的小锦鲤,一边示意嬴政说下去。
“先生既然说这是梦境,为了防止寡人醒过来将这一切当做是虚妄,可否请先生赠与我一个信物。”
老者起初是不同意的,神仙的信物哪里是这样好得到的。
但是老者不同意,不代表小鲤鱼不同意啊,趁着老者没有防备的时候,小鲤鱼又吐了一个泡泡吐到了嬴政身上。
嬴政以为这只是小鱼儿的玩乐,但没想到,泡泡炸开之后他手里多了一块胖锦鲤的玉佩。
看完全过程的老者恨铁不成钢,“你这笨鱼,随随便便就送人东西呢,也不问问我!”
小锦鲤奶声奶气回答道,“大父好,小鱼儿喜欢,送玉佩,大父记住!”
嬴政听着这样的小奶音,心瞬间融化了,对这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小孙女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嬴听得很开心,但是老者却不开心了。
看着神仙不悦的表情,嬴政担心惹恼了仙人,这仙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下绊子,于是说到,“既然不可以,要不这块玉佩还是让小鱼儿收回去吧。”
话是这样说,但是嬴政却没有递还玉佩的动作。
而老者也知道没有真的把送出去的东西又收回来的道理,只是不轻不重的点了点胖锦鲤的头之后,忿忿说道,“既然送给了你,那你就收着吧,毕竟是小鱼儿的心意。”
嬴政大喜,连忙道谢。
话是这样说,老者心里想的却是,既然收了玉佩,这梦什么时候做,什么时候记起来就是他说了算了,所以晚个七八年也是正常的事情。
玉佩已经送完了,老者也就抱着小鱼儿走了。
嬴政站在原地依稀还能听到老者和小鱼儿的对话,只是听不真切,像一阵风一样,在耳边消失。
“怎么还这样舍不得,你马上就要投胎了,马上就要见面了,无精打采个什么劲啊,之前把你送错时空是我的错,这不换回来了吗……”
回忆结束,嬴政看着手里的玉佩,不知道该哭该是该笑,现在想想,这个老者跟自己八年前梦到的老者一模一样。
这也就说明了,按照正常情况,这个自己八年前做的梦应该那时候就记起来了,这块玉佩也应该在那时候被自己拿到。
结果因为神仙一个不开心,整整晚了八年,果然他猜的没错,不能得罪这些神仙,不然有的是办法使个无伤大雅的小绊子。
可真不舒服啊。
当然嬴政的不满没有持续很久,他站在门口,一手摸索着玉佩,一边努力回忆着梦中的一切。
宫人看着站在外面一直吹冷风一动不动的君上,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嬴政,“君上是想继续散心,还是准备重新安寝?”
宫人的询问将嬴政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看了眼这个伺候了自己很久的宫人,想到之前一直在身边伺候的赵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道,“你去把赵高找来。”
宫人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回禀君上,赵高在平舆城的时候因为私自勾连敌军被发现后,您已经赐了他车裂之刑。”
嬴政这才记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自己当时没在意居然忘了。
果然这一世和前世大不相同了。
但是没了赵高自己现在一肚子火朝谁去撒啊?
对了,还有一个人,“胡亥现在在何处?”
宫人继续回答道,“十八公子现在在宫中,大约是在安寝。”
嬴政啧了一声,在宫中自己就打不到,不太满意。
不过转念又想,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拿来笔墨纸砚。”
他需要趁着记忆最清楚的时候,把梦中的老者说的一些内容记下来。
另外最重要的,立扶苏为太子的诏书,嬴政觉得不能再等了。
需要整理的事情很多,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外面的天也从如墨夜色变成了晨光熹微,嬴政估摸着大概到了寅时,马上天就要亮了。
“君上可要梳洗?”一直守在旁边的宫人开到嬴政活动身体的样子,想着君上今天半夜突然醒了过来,突然要了纸笔写了很多东西,现在天也快亮了,应该不会重新睡去吧。
嬴政看了看自己记下来的东西,点点头。
一番梳洗之后,嬴政收起了自己写的内容,一边随意逛了逛,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赵子瑜的屋门口。
“主君,这里是小女郎的房间,小女郎还没有醒过来,主君可要进去?或是让人将小女郎叫醒?”
一边的仆人这样提醒道。
嬴政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想到自己居然来到了这里,摆摆手拒绝了他们叫醒赵子瑜的意图,“朕只在外间坐一坐就好,没必要叫醒小鱼儿。”
也许是祖孙两个心有灵犀的原因,嬴政来的时候赵子瑜就已经醒了,反正也睡不着的她已经让人安排洗漱了。
得知嬴政在外面等着,虽然赵子瑜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快快跑了出去,“我说今天为什么我醒的这么早,原来是大父在等我呀。”
赵子瑜跑到嬴政身边,从背后抱着嬴政,“大父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难道是要带我出去玩?”
嬴政拉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赵子瑜,“今天睡的可好?”
赵子瑜不明白嬴政怎么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认真回答了,“睡得不错,就是做了个梦,梦见我变成了一条小锦鲤,被大父抱着,大父还说我胖。”
说完还不乐意一样,在嬴政面前转了个圈,“大父你看我现在哪里胖了吗?”
嬴政摸了摸赵子瑜的脑袋,附和了一句,“我们小鱼儿一点都不胖。”
赵子瑜满意点头,“没错,就是有点奇怪,我为什么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鱼,难道是因为我叫小鱼儿?”
“或许我们小鱼儿上辈子就是神仙座下的小鲤鱼呢。”
赵子瑜故作深沉的点点头,“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祖孙两个嘻嘻哈哈了一会儿,嬴政才随便找了个理由,“梳洗好了就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大父带咱们小鱼儿出去玩,难得的休息时间,大父陪小鱼儿。”
赵子瑜非常高兴,她就知道自家大父突然这么早来找自己肯定有事。
嬴政和赵子瑜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扶苏和王舒。
虽然天色尚早,但是嬴政都起床了,这两个人也没理由继续睡了。
扶苏和王舒在床上互相对视了一眼,认命的起床了。
等收拾好到嬴政面前的时候,嬴政和赵子瑜早饭*都快吃完了。
“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赶快过来吃饭啊。”嬴政看着杵在面前的两个木头,没好气的说到。
扶苏和王舒俩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坐下来后,扶苏为了活跃气氛,说道,“父亲和小鱼儿起的真早啊,哈哈哈。”
嬴政瞥了一眼不会说话的扶苏,又想到梦里扶苏的所作所为,人家让自杀居然这么听话的自杀了,他没看到这时候的扶苏在朝堂上听自己话一点呢。
于是冷冷开口,“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睡得着!”
扶苏笑着嘴角一僵,然后看了一眼窗外,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这天也没有亮到哪里去啊,自己还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呢。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嬴政看着扶苏就来气,“一天天动动脑子,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好好的福气都被你蠢没了。”
骂完扶苏,嬴政扭头不去看他,眼不见为净。
“还好我们小鱼儿像我,不像你这个蠢笨的父亲,不然小鱼儿上哪哭去。”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的扶苏不知所措,正想解释呢,但是嬴政不听。
突然像是变了脸一样,非常和颜悦色的对着赵子瑜说道,“小鱼儿吃好了没,吃好咱们就出去玩喽。”
赵子瑜立刻放下碗,“吃好了!”
然后嬴政就带着赵子瑜就要出门。
趁着嬴政没注意,扶苏一把拉过赵子瑜,“你大父今天怎么,怎么火气这么大?”
赵子瑜表示她也不知道。
“你大父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赵子瑜想了想,除了莫名其妙来自己房间找自己之外,似乎都挺正常的,于是摇摇头。
扶苏见问不出什么,又听到嬴政再催了,于是只能放赵子瑜走。
赵子瑜丝毫没有同情自己老父亲的心,快快乐乐的离开了,留下扶苏一人百思不得其解。
“夫人,你说今天父亲这样是在敲打我?难不成是因为我最近在朝堂上顶撞了几次父亲,父亲气不过?可是之前也这样,父亲也没说什么啊。”
这个问题王舒怎么可能知道,看着一头雾水的扶苏,王舒只能建议,遇事不决就去问。
扶苏看了看嬴政远去的身影,想了想自己的问题,“明天,不,今晚,我就去找父亲问个明白!”
第110章 兄弟三人的聚会
距离上次嬴政对着扶苏莫名其妙发了一顿火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了。
在这两天里,扶苏找了很多次机会准备和嬴政好好谈谈,顺便探探嬴政对解除小鱼儿身份限制的意。
但很可惜,全被嬴政无视了,甚至看到嬴政的那一刻都没让扶苏说一句话就被赶了出来。
嬴政身边的人说,“君上说了,现在看到公子你就生气,所以您暂时先不要出现在君上面前为好,不然下次就不是竹简砸过来了。”
被砸懵了的扶苏揉着脑袋回了家,没过多久接到了自己成为太子的诏书,扶苏更加看不懂自家父王了。
越想越不对劲,花了些时间打听了一下嬴政的情况之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扶苏在一品楼约见了自己的两个弟弟——公子高和将闾。
这个一品楼就是赵子瑜她们的产业,一开始是用来处理张良那边滞销的鸡蛋,顺便带动一下咸阳的经济发展,扶苏对这一品楼就没抱太大希望。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品楼这么争气,几年时间下来,竟然从一家小小的茶楼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座酒楼,而且日进斗金,慢慢都有了咸阳第一楼的美名。
一品楼一共有三层,楼下是堂食区,二楼三楼才是贵客的包间。
现在扶苏他们就在三楼,公子高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能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景色。
“一品楼看风景的最好的一处就是这里了。等到过会儿太阳西落,晚霞漫天,从这里看咸阳城那才叫一绝呢。”
说到最后公子高像是回味完一样,说道,“难怪大家都说这一品楼是咸阳第一楼,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正在给扶苏他们上菜的冯娘子听到公子高这话感到好笑,“一品楼是咸阳第一楼的说法还是高君子你传出来的呢,除了高君子你之外,我就从没有听别人说过,所以我可不敢当真。”
公子高觉得冯娘子说的不对,“你没听别人说起过那是因为他们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说,但我不一样,我好意思啊。
我不仅好意思夸一品楼,我还要夸冯娘子这一品楼打理的好呢。”
公子高一张风华绝代、少有人能比拟的脸说这话不会让人觉得猥琐,反而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夸的人心情甚好。
冯娘子也不例外,但还是非常谦虚的表示,“高君子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这那里是能力强啊,所做的不过是听从夫人女郎的安排罢了。
所以高君子夸我能力强实在是受不起,那是脱了我们夫人和女郎的光啊。”
“一样的一样的,我大嫂和小侄女厉害,冯娘子能把她们的要求完成的一丝不苟也很厉害的。”
公子高和冯娘子互相夸奖着,扶苏突然问了一句,“之前看你是在书斋,怎么又到了酒楼了?”
扶苏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冯娘子应该是有女儿的,她和陈平成婚没多久,但她这样子在酒楼工作的时间可不短。
酒楼不比书斋,她有时间照顾好孩子?
这正是冯娘子要感谢王舒的地方,“书斋离我住的地方比较远,原先打算的是等攒了攒钱就搬近些。
倒是夫人知道了我的情况,看我一个人照顾孩子不方便,询问我愿不愿意来酒楼,当时还是茶楼帮忙,那样她给我在楼里留个住的地方,我照顾孩子也方便。”
说到这件事,冯娘子对王舒是一万个感恩。
扶苏能看出来冯娘子是真心实意感激的,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于是冯娘子上完菜之后就离开了。
将闾因为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中,还是第一次来一品楼吃饭。
所以在冯娘子上菜的时候,征得扶苏同意后就动筷子了,果然这菜品没有辜负咸阳第一楼的没命,将闾吃的非常开心。
只是这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美食中,公子高坐在窗边,撑着头看外面的风景;扶苏也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将闾左看看,右看看,招呼公子高快过来,“二兄,你又不像我第一次来一品楼。”
将闾凑过去,循着公子高的视线看出去,“外面的东西一成不变的,你看了不会觉得腻吗?”
公子高白了一眼将闾,“登高远眺风景,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感受,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了一成不变的俗物了?我看你才是俗不可耐。”
公子高嘲笑将闾跟着王翦在军营里变糙了,一点生活的艺术和美感都没有了。
将闾嘲笑公子高现在学某些学派的学子附庸风雅,装文化人。
两人吵了半天都没吵出个结果后,将闾又问,“二兄刚刚似乎和冯娘子关系很好啊,不常夸人的二兄都夸了,你很欣赏她?”
公子高觉得将闾的问题很有歧义,“我夸她当然是她受的起,再说了我夸她,下次我来她还能给我安排这个位置,给我送一些好吃的,何乐而不为?
再者,你怎么就盯着我,刚刚大兄不也关心了冯掌柜了吗?”
扶苏没想到公子高和将闾的火能烧到自己身上,但还是解释了一遍,“这冯娘子是我手下陈平的妻子,陈平现在是我的得力干将。
看到她的妻子,顺口问问他家情况,也算是关心下属了,万一他家有什么问题,我能帮就帮,也好让人家为我专心干活了。”
公子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大兄,你刚刚那个样子像极小鱼儿。”
扶苏感觉一阵无语,“小鱼儿是我的孩子,不像我像谁?而且你似乎说错了,应该是小鱼儿像我!”
公子高摇摇头,“不是长得像,而是刚刚大兄你说话的样子像小鱼儿压榨我们这群可怜的叔叔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神情。”
“这是什么比喻?”扶苏很是无奈。
公子高想不出来,一边的将闾补充道,“就是小鱼儿一般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扶苏沉默了,这俩弟弟说的这是什么话,他和小鱼儿怎么在他们眼里就不像个好人了?
将闾看着扶苏这样,立马结束了这个话题,“大兄,刚刚听冯掌柜的意思,这酒楼是大嫂和小鱼儿一手策划建立的,小鱼儿居然这么厉害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将闾企图用夸奖挽回扶苏。
当然,将闾的夸奖是真心实意的,而且说道赵子瑜,将闾也想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他还怪想念的。
不过,将闾这话说的太快,快到公子高没来得及捂嘴。
将闾好奇的看着公子高,“怎么了二兄?”
公子高不想说话,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骄傲老父亲扶苏上线了,一开口就是,“三弟你这些年在外面不清楚。
刚开始我们谁都没有在意小鱼儿弄出来的茶楼酒楼的,想着不过就是千篇一律的东西。
但谁能想到之后竟然这么成功,那时候小鱼儿才三四岁啊。
要知道做生意也是一门学问,弯弯绕绕的也不少,我们哪里行呢,什么也不懂的。”
不知道为什么,将闾觉得自家兄长扶苏说这话的时候面相都变了,变得面目可憎的,于是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别人也就算了,但是大嫂做生意就很厉害,小鱼儿估计像大嫂吧。”
炫娃被打断的扶苏有点不高兴、不尽兴,于是换了个说法重新来。
“你是不知道,后来一品楼越做越大之后,小鱼儿突然跟我说这么大的酒楼,这么大的人流量不利用起来就可惜。
她觉得可以改造一下酒楼,弄成一个手机消息的功能出来,你说小鱼儿是不是特别聪明?”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不切实际,扶苏咽下最后的话。
公子高早就用手悄悄捂住自己的耳朵了,这个故事从自家大兄嘴里他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实在是倦了。
“大兄,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是小鱼儿心里想到情报机构怕是不太现实。”将闾很认真的从金钱、人力、物力方面分析了一下。
“情报最重要的是真实性,我也是进了军营才知道,咱们大秦当初为了盘活离间计,在情报上面的投入可谓是难以估计的。
而只凭借一家酒楼的财力,只听信来往酒客的一面之词甚至是酒后之言,真实性就难以保证,那……”
公子高忍住笑,打断了还想在扶苏面前继续分析的将闾,“好了老三,你今天怎么花这么多!没看到咱们大兄脸挂不住了吗。”
真的是,原本就不太聪明的老三怎么去了军营熏陶之后,变得更加的直白纯粹(也许是褒义)了?
被公子高一提醒,将闾也看出来扶苏的尴尬,于是小声询问,“大兄这是怎么了。”
公子高作为兄长自然要解答弟弟的疑惑,所以也同样小声的回复将闾,“这几年你不在咸阳不知道,咱们这位大哥已经从内敛无双、风度翩翩的公子扶苏变成了个超级炫娃狂魔。”
甚至公子高都觉得从小鱼儿出生开始自家大兄就变了。
只是刚开始几年有巫医的警醒,小鱼儿需要避开死劫才能活下去,所以他们大兄才不得已收敛了些。
但是最近不一样了,最近小鱼儿又是各种新奇玩意儿,各种利国利民的创意,大兄这是怎么克制都克制不住啊。
公子高和将闾自以为很小声的对话其实扶苏早就听到了。
“你们够了,我还在面前呢,就直接说我的不是不太好吧。”
公子高也不怕,拿起桌上的零嘴,“因为背后说人话不好所以我们选择在你面前说啊,这样就不是我们没素质了。”
扶苏头疼,以前他就说不过自己这个巧言令色的弟弟,现在这位弟弟又在语言一道上精进了一番,自己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好了好了,咱们其他的先放一边,先说正事比较重要。”
公子高吃了一口零嘴,心想大兄每次都是说不过自己之后就会转移话题,但谁让他是自己尊敬的兄长呢。
也许是公子高的表情太形象,扶苏一眼就看懂了,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将闾对两个兄长之间的“兄弟把戏”早就见怪不怪了,并不理会,“不知道大兄你把我们叫出来是什么事情啊。”
扶苏斟酌了用词,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父亲有点奇怪啊。”
这话一出,公子高和将闾有点面面相觑,“奇怪?哪里奇怪了?”
将闾也点头,“父亲最近挺正常的啊。”
扶苏摇摇头,然后指着自己上午被砸出的一个包说到,“最近父亲看我非常不顺眼,看我的样子就像是看废物,总是欲言又止,也不让我死个明白。”
扶苏回忆着这两天嬴政的样子,描述给他们。
公子高不以为意,“这不是父亲的常态吗,他每天不骂我几句都不开心的,最近他也骂我只会吃,没别的用,有我这样的儿子都丢脸,这不比骂你骂的狠。”
公子高觉得扶苏因为这个焦虑就是因为被骂少了,要是像他那样从小被骂到大,就会知道这都不算事。
但话又说回来了,大兄在朝堂上因为政见问题被父亲骂的似乎不少啊。
“而且大兄,你真的想太多了,父亲都立了你了,怎么可能厌弃你了呢,难不成父亲脑子有病?”
一句话,公子高觉得扶苏想太多。
和公子高的不在意相比,将闾被扶苏一提醒也觉得有问题了,“之前父亲对着我也是这样,也说我没用,说我除了孝顺一无是处。
还说了等以后父亲死了,我这没脑子的估计就跟着殉葬了,白长了这么大体格了。
这么说起来,父亲最近的确是有点奇怪。
按照父亲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愿意承认自己会死这件事,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正统一完六国,正事意气风发的时候。”
即便有将闾的佐证,公子高还是神经大条的觉得嬴政就是找茬的老毛病又犯了而已。
但是扶苏提醒了一句,“如果只是父亲责骂倒也一说,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十八弟昨天刚被父亲打了十四鞭子。”
“这是为何?难不成是十八弟做错了什么惹恼了父王?”将闾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公子高在扶苏提到胡亥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一句,“不会吧。”
扶苏点点头。
公子高惊讶的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可是这件事父亲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当时没有发作现在突然旧事重提是为什么呢?”
“所以这才是我不太理解的地方,而且据我所知,父亲已经下旨了,等十八弟伤好些了就把他送到边境去修长城,无诏不得回咸阳。”
公子高倒吸了口凉气,“这是变相的流放啊,所以我还是想知道胡亥做了什么惹怒了父亲。”
扶苏看了一眼公子高,“除了那件事我想不到别的,父亲虽然对其他兄弟关心度不够,但是也都是会定期询问情况的,也很关心他们,如果不是做了难以原谅的错事,父亲是不会对自己儿子动手的。”
这点也说服了公子高。
在公子高和扶苏一来一回的时候,全程听不懂的将闾抓耳挠腮,其他引起两位兄长的注意,给他解释解释,但是刚刚知道两个人打完哑谜将闾都没找到机会。
现在扶苏和公子高已经达成一致了,将闾才有机会,“两位好兄长,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看着将闾不似作假的表情,扶苏和公子高也懵了,“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扶苏和公子高对视一眼,扶苏问到,“你真的不知道未来的秦二世是胡亥这件事?”
将闾听到这话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胡亥?父亲是疯了吗?大兄二兄这话可不能乱说,被父亲听到不好。”
很明显,将闾也不相信这么离谱的话,在他心里他一直觉得继承秦王之位的是兄长扶苏,不过现在要说是皇位了。
“这可不是我们胡说,这件事父亲也知道,而且告诉他这件事的还是咱们的小侄女小鱼儿。”
这将闾更难以理解了,“小鱼儿只是个孩子……”
“但是小鱼儿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所作所为也的确不像是普通孩子啊。”公子高补充道,“我还以为这事儿大兄告诉过你了。”
扶苏也表示,“我那时候一直住在外面的房子里,和三弟都没怎么见面怎么有时间告诉三弟这件事,倒是你,你和三弟住的靠近,我以为你一早就告诉了。”
“关于小鱼儿的神异之处,没有你和父亲的允许我怎么可能告诉。”
扶苏和公子高两人对完账,又看向了将闾。
将闾张了张嘴,最后直说出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周围越来越奇怪的氛围,将闾不确定问道,“那我现在知道了是要装不知道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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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发现奸情(修)
将闾说完之后看着两位陷入沉思的兄长,发出了灵魂质问,“那我走?”
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没错,但将闾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反倒是手上动筷子的速度更快了。
看到将闾这样,扶苏也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再加上来都来了,总不能真的赶走,多一个人商量总归不是坏事。
“行了,你要是真的想走,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将闾争辩,“二兄你这话就不对了,要是真不想我听,那我可就真走了。”
为了表现自己的决心,将闾的筷子已经放下了,公子高则在旁边煽风点火,“不走不是人。”
扶苏现在脑子很疼,“我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一块帮着想想办法的。
不是让你们来我面前吵架斗嘴的。
如果你们非要吵架,等事情解决的你们自己回去吵,吵得再凶都没人管。”
扶苏很少会对自己的弟弟们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这两人太不靠谱了。
感受到扶苏怒气的将闾立刻卖乖,“大兄,我没有要和二兄吵架的意思,是二兄先和我说的。”
公子高输在了嘴没有将闾快,晚了一步,所以只能小声嘀咕,“就会装乖,能不能有点别的手段了。”
将闾这表示手段在精不在多,好用就够了。
在三人进入正题之前,将闾有必要先问清楚一个问题,“我之前也和小鱼儿待过一段时间,知道小鱼儿比一般人聪明。
但是她这有预知功能是从何而知的?以及她预知了什么什么未来。”
虽然他从刚刚扶苏和公子高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知道了一些内容,但明显不全。
公子高这次没有抢先,而是看向扶苏,让扶苏自己说,毕竟这是人家闺女的事情。
“小鱼儿的预言能力与生俱来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她三岁的时候,偶然之间说漏了嘴,透露了未来大秦二世而亡的结局。
在小鱼儿的预言里,最后是胡亥登上了王位,我被赵高和李斯合谋杀害,其他兄弟姐妹的结局也不好。
最后大秦摇摇欲坠,六国余孽伙同各地起义的百姓一起,推翻了大秦的统治。”
曾经,扶苏担心赵子瑜透露太多未来的事情会对她的身体产生问题,所以之后即便再想知道也忍住没有过多询问,这也就导致了扶苏对未来的发展是一知半解的程度。
公子高在一边补充道,“那时候小鱼儿透露未来的时候差点没污蔑我,把我当成了害了大秦的罪魁祸首赵高,我和赵高能一样吗?”
将闾看了看公子高的脸,再从脑子里挖出赵高的脸,说自己二兄是赵高的确委屈他了。
扶苏结合自己知道的内容,对所谓的预言又进行了一下逻辑梳理,公子高在旁边补充细节,这才说的清楚。
“好了,事情是什么样的你也都知道了。
我今天找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父亲有什么反常行为,这些反常行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大兄,其实我感觉还是你太杞人忧天了,现在小鱼儿快十岁了,你是不是开始焦虑怎么告诉小鱼儿事情真相了。”
扶苏没回答心大的公子高的问题,而是转向将闾问道,“你怎么看?”
“所以大兄你的意思是,父亲是因为知道大秦的未来?”
公子高敲了一下将闾的脑袋,“你怎么听东西只听一半呢。
虽然我不赞同大兄的焦虑,但我也知道大兄想说的是,父亲已经知道了未来大秦会亡在胡亥手里,之前没有给胡亥处罚,现在突然处罚了一定是有什么契机触动的。
所以大兄想知道这个契机是什么,会不会跟小鱼儿有关,笨!”
听到公子高这话,扶苏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将闾看着扶苏紧皱眉头、十分苦恼的样子,很理所当然的回道,“这个契机不是很明显吗。
之前父亲没有统一六国,对大一统王朝的灭亡没有真切感受。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齐国已灭,六国一统,现在的父亲政事壮志满满,意气风发的时候。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预言说十年之后大秦就会灭亡,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东西,换做是谁也接受不了啊。
就像小鱼儿之前说过的,得到了再失去比从未得到还要折磨人嘛。
这样一想,父亲反常是不是很有道理了。”
将闾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公子高非常赞同,“三弟这话说的有道理啊。”
扶苏有不同的意见,“虽然将闾这话逻辑通顺,但是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点,父亲对我甚至是对我们的意见是突然出现的。
如果按照三弟的猜测,父亲是在收到齐国灭亡,大秦即将一统的消息之后就会陷入焦虑和开心互相交织的情绪之中。
但是那几天咱们都在父亲身边,高弟,你可看出来父亲有什么不一样吗?”
扶苏的话也提醒了公子高,“这么说来,大兄说的也有道理。
当时父亲收到王翦将军即将凯旋的消息之后,整个人很明显的开心,甚至一直在兴致勃勃的与大臣商讨自己称号的事情。另外在各种政事之中,抽空做了要去围猎的决定。”
扶苏说的也是有可能的情况,但是将闾有自己的解释。
“万一你们看到的父亲心情很好只是你们看到的表面呢。
万一父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小鱼儿的预言,再想到其他不可控制的事情,比如按照预言,胡亥登基之后咱们死的死,死的死啊,还是死得很惨那种,父亲一时难以接受呢?
一开始情绪只是压制住了,但是积累狠了,全部爆发了,那也很严重的。”
公子高听完将闾的解释之后,又被说服了,“三弟这话也言之有理啊,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不是的,之前父亲跟我待在一起,包括和小鱼儿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强作镇定的感觉。
但是前两天态度突然变了,对着小鱼儿格外的和颜悦色,但是看到我立马变脸,可以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大兄说的好像也有道理,我也感觉父亲最近对我格外看不上眼。
我还以为只是父亲老毛病又来了,但明明最近我的事业很成功啊。”
公子高盘算了一下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小说事业的发展非常乐观,下沉市场的教化百姓也开展的如火如荼,很完美。
将闾看着两边都附和,两边不得罪的公子高,有点好气,“二兄,怎么我和大兄说什么你都觉得有道理,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将闾在说公子高拾人牙慧,没有自己的主见,而且公子高听懂了。
公子高手里的筷子掉了个头,狠狠敲在了将闾脑袋上,而将闾没有反应过来,中了招。
“什么我没有主见、人云亦云,我这是充分听却你们的推测,然后提取有效信息。”
扶苏好奇公子高从他们的话中得到什么信息了,“高弟不妨现在说一说。”
将闾也是一样的意思。
公子高轻咳了一声,醒了醒嗓子,“我怀疑父亲不是突然想起来大秦未来灭亡的结局,而是父亲亲眼看到了大秦的未来。”
“亲眼看到?”扶苏和将闾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公子高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结论让扶苏、将闾瞪大双眼。
“反正咱们父亲一直有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的愿望,你们也知道这些年要不是小鱼儿拉着点,父亲绝对会让这些炼丹师给他炼长生不死的丹药。
按照父亲这样虔诚的信念,说不定真的哪一天遇到了一个仙人,并且这个仙人说可以让父亲看看今后的大秦如何。
正好最近父亲刚刚统一六国,正是达成重要成就的时候,像以前故事中那样遇到仙人的概率也很大的。”
不愧是和小说家混迹在一起的人,不愧是隐隐有小说家集大成者风范的领头人,这编故事的技术就是不差。
这是扶苏和将闾听到公子高说完后的第一想法。
而公子高自己的想法就是,这剧情走向像极了小鱼儿之前写的几本修仙小说的套路,诚不欺我。
“高弟,神仙之事怎么可以随便攀扯。”
扶苏想了想,最后还是想让公子高不要随意揣测仙神之事,他不想直接说仙神之事太过虚幻,“超出常理的事情最好还是敬而远之,抱有敬畏心态最好。”
公子高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大兄,你这话说的就前后矛盾了,小鱼儿小时候接受了仙人的教诲才开智启蒙比较早,比同龄人聪颖很多。
这明晃晃的例子摆在面前呢,之前你也是坚信不疑的,怎么现在就开始对神鬼之事持保留太态度了?”
扶苏有心解释,但是公子高的话还没有说完。
“再说了,父亲遇到神仙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之前还遇到过老头托梦,告诉父亲小鱼儿的小名呢,都有了先例了,再多一次也不是不可能吧。”
就是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要长生不老药。
将闾听完两位兄长的话,思索了一番后,发出了真诚的疑问,“大兄,我也觉得二兄说的在理。
而且,大兄你为什么一会儿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仙,而且能接触我们,一会儿又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仙,让我们敬而远之,不要迷信,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公子高非常赞同,“就是,三弟总算说出了我的心声,这次我和大兄你不是一个阵营的了。”
扶苏忍了忍,他那时不相信吗,他只是疑惑,事实上如果可以,他宁愿小鱼儿是一个普通孩子。
“好了好了,说不准父亲看了未来之后,发现咱们几个儿子全都没用,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怒之下准备传位给小鱼儿呢。”
公子高走到扶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这么焦虑,一天天紧张这个紧张那个。
前几年怎么没发现自己大兄这么爱操心,爱瞎操心呢,公子高小声嘀咕了一句。
“反正按照父亲的意思,小鱼儿是他的福星,未来大秦也不会变成预言中的样子的。”
扶苏把公子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扔,“你真乐观!”
将闾也是一个意思,“我觉得二兄说的对,这不就对上了父亲最近这么疼爱小鱼儿,一直把她待在身边吗。
说不准父亲心里还真的盘算过这样的想法呢。”
公子高见扶苏眉头还没有平复下来,直接建议道,“大兄你要是觉得我和老三的说法不对,我也想不出别的了,你不如直接去问父亲来的直接。”
将闾也附和,“就是,说白了我和二兄哪里揣测得了父亲的心思。”
“你们以为我不想直接问吗?我这不是没找到时间吗,你们没发现这几天父亲看到我就拉下脸,一副不想交谈的意思吗。”
要不是这样,扶苏也不会找来自己的两个弟弟出主意,结果这两个弟弟给出的答案还这样离谱。
“父亲自然有父亲的道理,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胡亥那臭小子的结局,话说父亲真的要把这小子敢去修长城了?真的无诏不得回咸阳?是不是说明父亲决心放弃胡亥了?”
公子高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满写的都是不怀好意。
多年在一块儿长大的默契在,扶苏一眼就看懂了公子高要干什么。
立刻提醒了一句,“收起你的小心思,不要在父亲眼皮子底下对十八弟动手,影响不好。”
公子高立刻表示,“我懂我懂,等人出了咸阳再动手,我等得起的。”
公子高的回复在扶苏的意料之中,扶苏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算了,你出出气就好,人别弄伤弄残就好。”
公子高看到扶苏这样,劝了一句,“大兄,你就不要太担心了,父亲这个年纪了,咱们也这个年纪了,被骂很正常,咱们在朝堂上被骂的还不够多吗,习惯就好。
这些年父亲对小鱼儿的态度,那可谓是心中第一人啊,就算再怎么样,看在小鱼儿的份上也会包容你一点的。”
公子高还是觉得自家兄长有点矫情,如果像他一样死皮赖脸一些或许能活的更快乐一些。
话说自己兄长当初为了娶大嫂,跪在父亲面前毫不退让的勇气和果敢哪里去了?
听到公子高有些不要脸的话,扶苏忍了忍,说到,“什么我这个年纪,我也才二十多岁,正值青春年少。”
自家夫人最近才说了自己状态不输以前呢。
“大兄,二兄不是说你老了不如以前的意思,而是劝你看开点,有小鱼儿在你不会走上原本的结局的,所以放宽心,咱们大秦的太子殿下。”
不知道为什么,在将闾的解释之下*,自己更像是一个沾女儿光的无能父亲了。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兄你自己过度解读的。”公子高立马撇清关系。
这边兄弟三人在楼上小聚,那边被挂念的赵子瑜刚好在楼上。
由于最近嬴政看赵子瑜看的厉害,除了工作的时候,几乎是把赵子瑜一直带在身边。
一开始赵子瑜对此感到新鲜有趣,也乐意配合,但是时间长了赵子瑜就感到变扭了。
试问,哪一个孩子愿意整天和家长待在一起呢,就算是最爱的长辈也不行。
今天在赵子瑜软磨硬泡之下终于争取到了一个和小伙伴出门玩的机会。
所以一刻都没有犹豫,赵子瑜就约上了王晗和吕雉。
刚到首饰店里,王晗特别豪气的对着赵子瑜和吕雉说道,“今天别客气,看中什么就拿,我付钱!”
王晗这话一出来,不止吕雉,就连赵子瑜都侧目了。
这时候她们看见王晗手里拿着她的钱袋子,鼓鼓囊囊的,上下抛甩着,完全就是一副大款样子。
赵子瑜惊讶,“晗晗你这是发财了?”
“偶然之间发了笔小财吧,不算多。”
王晗这言不由衷的话很明显在说我发了一笔大财,快来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啊。
吕雉也配合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还要多亏了你俩呢。”
“我俩?”赵子瑜和吕雉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太明白。
王晗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我告诉二兄,小鱼儿约我和娥姁姐姐出门玩,我二兄一直缠着我,让我带他也一起来,说什么,带上他的话他可以为我们拎包付钱。
我说我们不需要拎包的,我们需要付钱的。”
王威听到自家妹妹这话,虽然看出了这是自家妹妹在变相的坑自己,但是为了追娥姁,他愿意,“没问题,今天你们的消费都由我来买单!”
王晗听到这话也很狐疑,“二兄你有钱?”
王威感觉自己被妹妹质疑和鄙视了,“你别小看我,四年前我和徐福一起做了火药方面的生意,再加上张先生每年给我的养殖场的分红,我手里还是有些钱的。”
王威自从吕雉被她父亲逼着离开咸阳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挫败,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不能一直做个孩子,而是要做个男人。
而吕雉被逼着嫁给其他人的时候,王威再一次明白了想要保护要保护的人也需要资格、需要资本,那时候刚好碰上有同样想法的徐福,两人一拍即合,做起了炸药生意。
现在算算,王威的小金库还不小。
王晗说完之后,赵子瑜问道,“既然二表兄要来,怎么又没来?”
“本来我们都已经出门了,结果我父亲说临时有事,让我二兄也跟着。
二兄现在给父亲做护卫,没办法不能不去。
不过你们放心,二兄说了他今天人虽然不能到,但是花销还是算他头上。”
赵子瑜这下明白了,“难怪你今天这么豪气,原来是狐假虎威啊。”
王晗不同意赵子瑜的说法,“我可不是狐假虎威,我这是借花献佛。”
说着还看想吕雉,“娥姁姐姐你开心吗?”
吕雉有些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跟娥姁姐姐怎么没关系,要不是有你在,我二兄也不会这么大方啊,所以你对我二兄怎么看啊,愿不愿意给个机会?”
王晗略带试探的开口,“娥姁姐姐这些年你也能看出来,我二兄对你也不是小孩儿的一时兴趣。
他现在有个百将的头衔在身上,未来也不会止步于此,加上攒的钱财也不少,娶了你肯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不考虑考虑?”
这是第一次王晗这样直白的在吕雉面前为自家兄长说话,吕雉还有点顾虑的。
之前她不接受王威,一方面是因为觉得人家年纪小,不懂事,三分钟热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几年前的攀高枝风波让吕雉觉得自己如果跟王威在一起了,那不就坐实了这个谣言了吗,她不能接受。
但是不得不说,王威现在的所作所为让她对这个人另眼相看了不少,最起码不再是把他当做一个还不成熟的弟弟了。
也许等哪一天自己过了心中的坎就好了。
听到吕雉是这个意思的王晗急了,“我的好娥姁姐姐的,你说你还要等,万一被别人抢先了怎么办?”
吕雉也不怕,“能被别人抢走的其实原本也不属于我,原本不属于我的话,那我又何必强求。”
当初,吕雉的父亲逼着吕雉嫁给一个年龄足够当她爹的人,只因为一句他面相极其贵重。
说是这样说,其实吕雉知道,她要嫁的人是当地的地头蛇,有一定的势力,他们这种从外地搬来的,为了更好的融入本地,最快的方法就是联姻。
什么命格贵重也不过是自己父亲说的场面话而已。
之前在咸阳攀附王家、蒙家,现在交好刘家一个道理。
只是吕雉的父亲因为在咸阳被人指着鼻子骂爱慕虚荣,咽不下这口气,这次才选了个穷的,似乎想要证明他不是攀龙附凤的人一样。
而吕雉意见,不重要;未来能不能过得好,也不重要。
所以在做了很强的心理建设之后,吕雉破釜沉舟,为自己抗争了一次——拿着玉佩找到了小鱼儿留的人。
当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哪怕最后客死异乡也比遵循父亲的意见,活的像个傀儡要好。
好在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她不仅安安全全的回到了咸阳,而且在小鱼儿的帮助下,成了咸阳的一个小吏,官职不高,但是自由。
吕雉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会梦到沛县的家人,梦到自己逃了之后父亲或是和刘家解了婚约,或是让自己的妹妹嫁了过去。
因为心里的愧疚,吕雉不敢让赵子瑜帮忙查一查自己走了之后的事情,只能在心里对家人,尤其是可能代替自己嫁人的妹妹说一声对不起。
但是吕雉不后悔,她要自由,她要不受约束,为自己而活。
所以在听到王晗说如果不抓住,王威就会被别人抢走这类的话,吕雉其实已经不在意了。
但其实王晗没听懂,她还是懵懵的,以为娥姁姐姐还没有接受自家二兄,“我也不是这意思,娥姁姐姐要是没同意,让我二兄继续努力就是了。”
吕雉一愣。
赵子瑜看着这两人对话,担心再说下去会影响今天出门的心情,于是打断了,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今天咱们出来一起玩,就不要提别人了,而且有二表兄的支持,咱们不多花钱都说不过去是吧。”
王晗和吕雉明白赵子瑜的意思,也配合的没在继续。
王晗和吕雉调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赵子瑜,“小鱼儿,我似乎好久没看到相里明了,以前他不是经常和你在一块儿吗,怎么现在失踪了?”
赵子瑜手上动作没变,随口说道,“以前是我和明哥哥都在李先生处学习,现在我们年纪大了,李先生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需要学习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明显不合适了。所以她现在回家接受他墨家的教育了。”
王晗点点头,“那还好,我还以为你和相里明长大了就生分了。”
赵子瑜觉得好笑,“你怎么会这样想?”
王晗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看到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啊,不过你俩不一样。”
“我俩有什么不一样?”赵子瑜不觉得他们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看到赵子瑜的样子,吕雉捂嘴一笑,谈论起别的感情,小鱼儿头头是道的,到自己身上了就迟钝了。
“相里明不是小鱼儿你的童养夫吗。”王晗语不惊人死不休。
还好赵子瑜现在没有喝水,不然绝对要一口喷出来,“什么童养夫,谁在胡说八道!”
这绝对是对她的污蔑。
“我父亲说的,他说姑丈真实好眼光,给你选了个墨家继承人养着,以后当夫君也不会受委屈。”
赵子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决定今天回去就和自家母亲说说,让她回去修理舅舅一下,不要给自己造谣。
王晗看着赵子瑜变来变去的脸,一下子不太确定,“难道是我说错了?”
赵子瑜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不是说了今天不说别人吗。”
王晗收起心里的问题,打算回家问问自己母亲。
一群人逛了逛首饰店,又去了书斋选了选最近新上的话本小说。
吕雉看了看,“现在天色还早,我们是去酒楼坐坐,还是去戏院看戏呢?”
一品楼和戏院开在差不多的地方,赵子瑜翻了翻接下来的曲目,“是《寻亲记》和《花朵夫人》,一个讲的是走十多年的孩子找家人的故事,一个讲的是仙女下凡爱上凡人的故事,我都没什么兴趣,你们呢?”
听到是这两出戏,王晗和吕雉也不感兴趣,“那我们就去一品楼坐坐,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正好听说一品楼出了新品菜式,刚好可以试试。”
王晗和赵子瑜没意见,一群人转身进了一品楼。
今天一品楼生意不错,大厅都坐满了,好在赵子瑜她们不是坐大厅的,于是小二就把她们带去常去的包间。
“女郎放心,那屋子掌柜的一直留着,不会安排其他人的。”
虽然赵子瑜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但是再次感叹一句,特权阶级真爽。
赵子瑜跟在小二后面,突然耳边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声音,“李兄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另一个声音道,“哪里哪里。”
第一个声音赵子瑜可能听不出来,但是第二个声音好像是李由叔父。
赵子瑜三人对视了一眼,准备过去和熟人碰个面,结果就听到令人震惊的话。
“李兄别谦虚了,现在谁不知道你培育出了高产良种,君上高兴之余将公主赐婚给了你。
你现在可是板上钉钉的君上女婿,半个皇室之人,公主对你情深义重,想来未来一片光明。”
“你这话说的,公主对李兄情义深重,咱们李兄对公主也是真心实意,我看他们是天作之合才对!”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恭喜赞美的话,李由并没有反驳,甚至还说,“多谢诸位的祝福,到时候我和公主成婚,诸位可以定要来啊……”
后面的话赵子瑜没有听了,她脑子只有一个信息,李由要娶公主。
“那我阴嫚姑姑怎么办?他要抛弃阴嫚姑姑?”
第112章 开始围猎了
李由不解释、不拒绝,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的态度让赵子瑜此刻的愤怒达到了顶点,越看越觉得那隔间内的几个人面目可憎,恨不得上立刻上前揭穿这人的虚伪面孔。
可能是赵子瑜的脸色非常好懂,王晗和吕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吕雉一把拉住了赵子瑜的胳膊,“小鱼儿,你可不能冲动啊。”
被拉着的赵子瑜轻微挣扎了一下,“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阴嫚姑姑和他的事情大家早就心照不宣了,阿父前段时间还说了,等他们不忙了就要着手操办他们两个的婚事了。
结果明明两个人都快修成正果了,这个人居然为了前途未来,准备迎娶公主了。
当然如果他觉得前途未来重要,那完全可以先跟阴嫚姑姑说清楚啊,何必现在这样藏着掖着。”
阴嫚不止是赵子瑜的姑姑,这些年跟着她们一块儿相处了很久,早就是朋友了,所以看到姐妹疑似被爱人欺骗背刺,王晗和吕雉也不会无动于衷。
只是王晗还有点踌躇,“小鱼儿,会不会是咱们听岔了,万一李由叔父没有这个意思,这一切都是个误会呢?”
只是非常不巧,在王晗说完这话之后,隔间里面又传出来一个声音,“对了李由兄,你还没跟我们说过为什么君上会把公主赐婚给你呢。”
“自然是我献策有功,君上大喜,问我要什么赏赐时,我求来的和公主的姻缘啊。”
“原来如此,能让君上赐婚,李兄必然是解决了君上的一大难题,李兄未来前途无量!”
“李兄可不要忘了小弟们啊。”
……
“这应该不是误会了吧。”赵子瑜木这一张脸问道,“这赐婚还不是君上乱点鸳鸯谱,是他自己求来了,总不是我们冤枉了他吧!”
王晗脸有点疼,刚找了借口,结果被啪啪打脸,还真是看错他了,“这些年表现出对阴嫚姑姑的细致体贴原来都是假的,我支持小鱼儿你,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不过王晗不太明白她们冲出去问些什么?
“我就要找他问问清楚,他把我阴嫚姑姑当什么了?他准备怎么办,难道还想效仿娥皇女英不成!就算君上的女儿愿意做娥皇,我姑姑也不做女英。”
王晗觉得赵子瑜说的对,“阴嫚姑姑什么样的青年俊秀找不到,才不要嫁这种人呢。”
吕雉很想说君上嫁了女儿之后,李由应该没有胆子继续纠缠阴嫚的。
但看着面前两个蠢蠢欲动的人,觉得此刻没必要讨论这些,应该拦住他们捣乱才对,“你们先等等,就算是为阴嫚出去,也不能这样大咧咧的冲进去,直接揭露他啊。你们要以什么身份去指责?”
“我们作为阴嫚姑姑的晚辈,看到有人意图欺负姑姑,自然要出手。”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吕雉表示,“他们刚刚一点都没有提到你阴嫚,你们现在冲进去揭露李由的人品低劣,固然可以为阴嫚出口气,但也让阴嫚以后难做人了。”
说到这里,吕雉叹了口气。
赵子瑜和王晗也想到以前吕雉受过的苦,流言蜚语总归是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尤其是对女人。
赵子瑜撇了撇嘴,有点无奈,“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我咽不下这口气。”
吕雉一手拉着一个人,往常去的包厢走去,“谁让你忍气吞声了,他做了对不起阴嫚的事当然要给个教训。至于怎么做,就需要咱们好好商量一下了。”
几日之后,到了赵子瑜非常期待的围猎了。
围猎的地方在咸阳城外,所以需要大家一大早的就出发,不过还好,赵子瑜她们是女眷,不需要像官员一样,一大早就到场陪同秦王行围猎的之礼,就是俗称的走过场,所以她们能稍微晚一些。
不过嘴上说着可以晚些到,但没几个敢日上三竿了才姗姗来迟的,因此天才亮没多久,赵子瑜就在属于女眷的地方等着了。
“大嫂,你们终于来了。”王舒刚下马车就听到不远处在等着的蒙悦再喊自己。
王舒看了一圈,又看了看天,问蒙悦道,“怎么才这几个人,难道我们来早了?”
蒙悦看着王舒蒙圈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怎么可能,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那为什么这里才这么些人?”
王舒刚刚粗略的扫视了一眼,这里除了她们妯娌两个,就只有自己的嫂子章氏带着王晗、蒙家的几个女眷、李斯的夫人在了。
“不是说这次围猎准许所有官员都能带着女眷吗?”
蒙悦指了指王舒,“这不是因为这次君上让带着小鱼儿一块儿来了。
三弟担心有些蠢笨的人不小心泄露了小鱼儿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干脆分了分。
让一些嘴巴严的跟着咱们在一处,那些脑子蠢笨的就安排到了另外的地方。
地方虽然离着咱们不远,但是有人拦住,不会有不长眼的过来打扰咱们的。”
听了这话,王舒的担心稍微缓解了些,“那我就放心了,说实话这几天我也在担心这件事,虽然夫君也跟我说了,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出问题,但就是忍不住乱想。”
蒙悦拍拍王舒的手,“我懂你,所以现在能安心些了吗?”
王舒点点头。
蒙悦看了看王舒的身后,“说了这么多,怎么没看到小鱼儿啊。”
“这几天我担心的睡不着,这孩子是激动的睡不早,再加上今天一大早就把我和她阿父叫起来了,这不,坐马车的时候就开始困了,现在还在睡着呢。”
说完就示意春兰去马车上看看赵子瑜醒没醒,“要是醒了就带过来,要是没醒就把她叫起来。”
听到这话,蒙悦笑着拦住了春兰要走的动作,“孩子要睡就让她睡吧,何必强硬叫醒,反正离那边结束还要一会儿呢。”
“那不行,早上在家闹的我和她阿父没休息好,现在我醒了她倒好开始睡觉了,没有这个道理的。”
得了王舒的命令,春兰也没办法,只能从马车上把睡眼惺忪的赵子瑜给抱了下来。
赵子瑜睡得正香呢就被弄醒了,“阿母,是狩猎开始了?”
“没有,看着时间估计还有好一会儿呢。”
赵子瑜有点懵懵的,下意识问道,“既然还没有开始为什么要把我弄醒?”
“谁让你早上动静那么大,还以为精力充沛不需要睡觉呢。”王舒打趣了一下赵子瑜,然后指着不远处和一群孩子玩的王晗说到,“你晗晗表姐在那边,去跟他们玩吧。”
赵子瑜脑子有点不太清醒的被推着走到了王晗那边。
王晗身边围了两个孩子,赵子瑜不认识。
看到赵子瑜走过来,坐在另一边的相里明终于有机会了,“子瑜妹妹,你好像精神不济啊,很累吗?”
赵子瑜摇摇头,“就是今天起得太早了,有点困,不是什么大事明哥哥。”
然后指着王晗那边小声问相里明,“那边两个是谁,我好像没见过。”
“那是蒙恬将军的孩子,男孩儿是蒙安,女孩儿是蒙宁。”
赵子瑜看王晗和蒙安蒙宁聊得开心,没有第一时间插进去,而是拉着相里明问她更加关心的问题。
“明哥哥,前几天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说到这件事相里明有点心虚,赵子瑜以为相里明这是没办好的心虚,迟疑开口,“如果没有成功咱们可以再找机会的。”
相里明摆摆手,“没有不成功。”
“那明哥哥你为什么一脸为难的样子?”
相里明抿了抿嘴,“我可能没跟找的人说明白,他们动手动的有点重。”
赵子瑜歪了歪脑袋,“什么叫动手动的有点重,难不成打死了?”
赵子瑜瞪大了眼睛,一时激动拉住了相里明的手,“不会吧,那可是咱们李先生亲生儿子啊!”
相里明也沉默了,他刚刚的表情和说的话这么让人浮想联翩吗?
赵子瑜推了一把相里明,“明哥哥你别不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可要当真了。”
相里明刚想开口解释,那边王晗已经结束和蒙安蒙宁的聊天过来了。
一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小鱼儿告诉你一件特别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她觉得好像现在没什么能让她高兴的事情了。
王晗没发现赵子瑜脸上的纠结,手舞足蹈的说道,“刚刚蒙安和蒙宁告诉我,那个渣男几天前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
更绝的是打他的人不往身上打,而是全往脸上招呼,现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十分吓人。
你说是不是令人高兴的事。”
蒙安还在一旁补充,“我昨天上街的时候意外碰到了,那张脸被打的差点父母都认不出来。”
听到这里,赵子瑜转头看向相里明,“你不是说你把人打死了吗?”
“我没有打死,我刚刚想解释的,你没给我机会,我想说那些人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想说让他们动手往身上打,别在脸上留痕迹,但是他们却理解成了专门往脸上打。”
相里明说完,王晗也震惊了,颤抖的指着相里明问赵子瑜,“难道打了渣男的是他?”
蒙安和蒙宁也是震惊脸。
相里明被三双震惊的眼睛看的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是我。”
“你和那人有仇?”王晗第一反应是这个,但随即自己就推翻了这个猜测,“你是因为小鱼儿。”
这不是猜测。
赵子瑜也没有隐瞒,“当时咱们讨论了半天,不是这个不合情理,就是那不合礼教,或来说去竟然只有将这件事情告诉长辈让他们定夺这一个办法。”
说道这个,王晗也想起来了,虽然这个方法不解气,但是确实是最安全的。
“我后面回去告诉阿父阿母后,还说了一定要让那个渣男付出代价,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阿父阿母虽然表面上说着好好好,一定会让渣男付出代价的,但是我很明白,他们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敷衍我。”
赵子瑜当时记得很清楚,自家阿父阿母脸色十分古怪,一直说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掺和。
还是在赵子瑜据理力争之下,扶苏才敷衍的说了一句,“好好好,阿父知道小鱼儿的好意了,阿父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你阴嫚姑姑的,你姑姑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咱们小鱼儿特别善解人意的。”
赵子瑜拨开扶苏摸脑袋的手,“阿父,我已经八岁了,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哄了。”
扶苏看着长大了一圈但有没长大的闺女,违心表示,“好好好,阿父不说了,阿父把咱们小鱼儿当大孩子了。”
说完还和王舒对视了一眼。
赵子瑜太阳穴突突的,但是她还记得正事要紧,“我不是要姑姑感谢我,我是要你们给姑姑撑腰,阿父你是姑姑的兄长,这是你站出来保护妹妹的时候啊。
要不是娥姁姐姐说大人的事情要大人来处理,我早就自己动手了。”
听到赵子瑜说要自己动手,扶苏觉得事情大了,可不能让小鱼儿误会了让后把人折腾死啊,不然阴嫚肯定要闹。
于是扶苏立马表示,“小鱼儿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阿父了。”
赵子瑜原本就对扶苏的话半信半疑,甚至觉得扶苏会因为俩家之前的情谊和李斯的官位而有所顾虑。
“我跟阿父说完之后第二天问他这事儿办好了吗,阿父只会敷衍我说快了快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阿父靠不住,于是我就找了明哥哥帮忙。”
说实话相里明在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毕竟是赵子瑜的要求。
“我当时按照子瑜妹妹的要求,找了墨家的几个人趁着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套了麻袋狠狠打了一顿。”
至于为什么原本说的是往身上招呼最后变成了往脸上招呼,相里明还是不说了。
听完之后,王晗虽然有点开心,但还是有点担心,“咱们这样打了人会不会引起麻烦啊,毕竟他父亲是李廷尉。”
虽然这些孩子还小,但是在家里长辈的平时的说话中也学到了一些政治敏感,李斯是谁,以前就是君上的心腹,现在在君上心中的位置只会越来越高。
赵子瑜回想了一下,按照她观察,平时李斯和自家大父相处的时候,虽然李斯一直表现得和自家大父非常熟悉,是至交好友,但是相处之间有时候会不经意之间露出对自家大父的尊敬,像是对待上级那种感觉。
虽然赵子瑜想不通这种恭敬感是为什么,但是她旁敲侧击了解过,哪一天她如果得罪了李斯,自家父亲互不了自己,但是大父一定护得住。
这才是赵子瑜敢放心大胆干的原因,狐假虎威嘛。
蒙安和蒙宁看着突然不说话的几人,以为他们是怕了,于是拍拍自己的胸口表示,“你们别担心,要是怕他们家报复,我让我阿父出面,他一定会愿意的。”
刚刚赵子瑜还忽略了蒙恬的一双儿女,现在才有机会自己打量,一个长得文雅风流,一个长得乖巧可爱。
蒙恬嘛,秦始皇的心腹,和李斯不相上下。
王晗被蒙安蒙宁的话提醒了,立刻表示,“我曾大父也可以保护你们的。”
多么乖巧的孩子们啊,真可爱,但是她们家应该用不到,“我回头跟我大父说一声应该就没事了,如果有事再找你们帮忙。”
这边孩子们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自己的事情呢,那边王舒、蒙悦和章夫人在一块儿聊天。
“难为你们陪着我坐在这边看风景,不能和其他夫人小姐们交际了。”王舒说道。
蒙悦白了王舒一眼,“大嫂你这话说的好像什么时候看到我喜欢凑到人堆里一样。”
一开始蒙悦这样喜欢热闹的性子是很爱凑到人堆里的,但是自从成了公子高的夫人之后,一些人的接近就成了刻意而为,蒙悦就没了兴趣。
再加上这几年她和公子高也没个孩子,这些人明里暗里的让她再寻些好人家的姑娘,毕竟公子高是皇子,还是君上的第二个孩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打的如意算盘可精了,就算不看那些肮脏的算计,就冲着公子高那张脸也是有很多人愿意的。
但可笑的是,自己没孩子这件事连君父都还没发表意见呢,这群人上赶着做什么。
王舒大概知道点蒙悦的处境,于是安慰道,“儿女这事儿还是要看缘分的,万一哪一天就降临了呢。”
蒙悦不在意的说道,“这事儿还早呢。”
章夫人和蒙悦关系不如王舒亲近,话说到这里也宽慰道,“好事多磨,你和高君模样都好,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好看。”
蒙悦说不在意是发自肺腑的,之前她也问过公子高这事儿,公子高对孩子不是很执着,秉持着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的态度。
“宫中因为生育而死的女子不少,与其要个孩子让你承受风险,不如咱们俩好好在一起。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公子高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很知足。
不过现在章夫人说道以后的孩子,蒙悦到是有点想法,“以后如果有缘分,生个像我夫君的闺女才好呢。”
王舒想了想高弟的那副容貌,如果长在姑娘脸上,“那该是多么倾国倾城啊。”
“现在长在我夫君脸上也是倾国倾城啊。”
王舒和章夫人被蒙悦的这话弄得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就算长得没有我夫君好看也没关系,像小鱼儿一样乖巧可爱我也很满足的。”
说着就往赵子瑜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得了了,蒙悦惊呼了一声,“小鱼儿呢?”
原本一群孩子聚集的地方此刻怎么空无一物的?
第113章 找个茬
王舒她们只是一个不注意,结果孩子居然丢了,而且是五个孩子一起不见的。
按理说是不应该的,蒙悦宽慰道,“周围都是守卫和女眷们,或许只是这些孩子闲不住跑到了另一处玩了,咱们先别乱了分寸。”
章夫人是第一次遇到孩子不见的事情,难免有些着急“若是孩子们想去别的地方玩,跟在他们身边的仆人应该是会来一个跟我们禀告的。”
但是事实是孩子都不见了,也没人跟他们说的。
蒙悦说的有道理,章夫人想的也没错,这种情况下王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是猎场,君上还在这里,四周都有君上的守卫看护着,一般图谋不轨的人应该不会有机会混进来。
再者他们一群人里面有五个人,不至于失踪了没一个人发现的,当前还是先找人问问清楚比较好。”
说完王舒的仆人就把刚刚巡逻的守卫长找了过来,守卫长对那五个金尊玉贵的人记得很清楚。
“夫人问的是那几位郎君和女郎吧,刚刚属下巡逻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往北边方向去了。”
北边?
如果把围猎场圈一圈,她们活动的地方正好把围猎场从中间一分为二,女眷在南边,而北边正是秦王等一众官员在的地方。
有了线索这几人就放心了,只是蒙悦不理解,“他们一群孩子去北边做什么?”
这时在另一边说话的李斯夫人和蒙家夫人听到动静已经过来了。
走近了刚好听到蒙悦的问题,而蒙家夫人正好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于是解释道,“这群孩子要去找阴嫚呢。”
“找阴嫚?”蒙悦听到声音转身看过去,“嫂嫂你是怎么知道的?”
蒙家夫人刘氏是蒙恬的妻子,蒙悦是蒙恬的族妹,叫一声嫂嫂也在情理之中。
“刚刚我在和孙夫人说着话,然后我家两个魔头跑过来说他们要自己行动,我好说歹说才问清楚要干什么。
得知他们只是想去找阴嫚也就没拦着,叫身边的仆人好生看着就放行了。”
说完刘夫人还看向王舒,“难道她们没跟你们说吗?”
话都到这份上了,王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小鱼儿这是还没死了揭穿李由真相的心思啊。
王舒这些年躲在家里养孩子,不怎么出门,她不介意但是其他人介意,所以李斯夫人孙氏很想和王舒进一步交好,但是刚刚王舒怜悯的眼神属实让她没看懂啊。
王舒抱歉的看了一眼孙夫人,然后对着自家人说道,“你们赶快把小鱼儿找到。”
希望别闹出什么笑话才好。
另一边偷跑出来的赵子瑜他们走的这一路非常顺利,没有什么人来挡路。
所以走走停停,说说笑笑的,很快乐。
“宁宁,不是说你父亲和李廷尉关系不好吗,怎么我刚刚看着你阿母和李廷尉的夫人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啊。”
蒙宁听到赵子瑜的问题,回答道,“阿父是阿父,阿母是阿母。”
蒙安在一旁补充道,“阿父和李廷尉关系不好是因为朝政原因,但是阿母和孙夫人关系好就是内宅私人关系了。”
赵子瑜表示听懂了,虽然她不理解蒙恬的夫人和李斯的夫人明显差了十岁,她们两个为什么能成为好朋友的。
赵子瑜她们很轻松,但是相里明一路就没这么高兴了。
相里明还在说要派人跟王舒她们说一句,“咱们这样出来不跟夫人报备,万一夫人着急就不好了。”
赵子瑜还是那个解释,“咱*们要是跟我阿母说我们要出来的意图,阿母绝对不允许。”
现场年纪最小的蒙宁也附和道,“没关系,我和兄长已经跟我阿母说了,所以咱们不算是偷跑,而且你不想看看李家兄长现在的样子吗?”
蒙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相里明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虽然人已经跟着赵子瑜出来来,但是顾虑依旧没有消散。
赵子瑜一边走一边解释,“明哥哥,你不要觉得这是一次偷跑,这里是围场不会出现危险的,你就当咱们是去找长辈就好了,不会出问题的。”
“是不会出现人生安全的危险,但是万一咱们碰上君上,或者是其他的大人物呢?”
“那就太好了。”碰上嬴政的话那简直就是抽卡抽到了五星卡、开盲盒开到隐藏款、刮彩票中了一千万的快乐啊。
她还就是奔着见一见面来的呢。
相里明听到赵子瑜说完这话,下意识声音拔高了一度,“你说什么?”
赵子瑜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正好碰见君上那就是我们的幸运啊。”
相里明就知道赵子瑜刚刚那么积极地怂恿大家去官员围猎的地方目的不纯,但是没想到赵子瑜居然胆子这么大,要去见君上。
这万一真让赵子瑜见到了君上的真面目,那岂不是一团乱了吗。
“君上是君,咱们万一冲撞了,君上生气给了惩罚就不好了。”相里明企图说服赵子瑜。
但是赵子瑜决定的事情谁劝也不顶用,最起码相里明劝没用,“不会的,咱们乖乖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君上不会那么残暴对孩子动手的。”
不得不说赵子瑜觉得还是小孩的身份好使,她要是现在成年了,十五六岁的年纪,贸贸然碰上秦始皇肯定要扣一个心思不纯的帽子。
但是她现在才八岁,还是个孩子啊。
相里明见赵子瑜不为所动,于是转换政策,向王晗蒙安蒙宁他们入手,但是相里明想岔了。
王晗听赵子瑜的,蒙宁这小姑娘胆子本来就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在赵子瑜的几句话之下早就对赵子瑜言听计从了。
至于有点常识且敬畏君威的蒙安在蒙宁的威逼利诱之下,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听话。
“好了明哥哥,咱们还不一定能碰上君上呢,你现在瞎担心也无济于事啊。”虽然赵子瑜觉得凭借之际的幸运光环,不说碰上秦始皇,碰上个公子扶苏应该可以的吧。
瞧着过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相里明也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能让赵子瑜碰上嬴政、扶苏这些人。
事情的发展很幸运朝着相里明期待的那样发展。
她们找到阴嫚的一路上别说嬴政扶苏了,就连李斯他们都没碰到,只有一些赵子瑜不太认识的官员。
虽然这些官员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有点惊讶,但是听到他们询问阴嫚在哪里的时候,还是很友好的给他们指了方向。
就是等赵子瑜他们转身要走了,就凑到了一块好像在窃窃私语,还真的奇了怪了。
等他们一群人找到阴嫚的时候,就看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完全没有往日俊秀容颜的李由正大雕依人的靠在阴嫚怀里。
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是光天化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尤其是赵子瑜还听到臭不要脸的李由,明明都要娶公主了,还在自家姑姑面前装柔弱,“阴嫚我好怕,小鱼儿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找人把我打一顿的啊,是我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了吗?”
“别怕别怕,小鱼儿不是故意的。”阴嫚顺手安慰着。
李由哼哼了几声,“小鱼儿这次不是故意的就把我打成这样还专门往脸上招呼,要是下次故意的,那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小鱼儿很乖的,她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这次是个误会。”
李由把头一歪,“我不信。”
“好啦,这次是小鱼儿的不是,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你想要什么欠礼尽管说,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阴嫚这段时间意气风发,事业爱情双丰收,说话都带了豪气。
李由想了想,“我要城东马市万里挑一的宝马,城西铁匠铺削铁如泥的精刀,城南点心铺供不应求的桂花糕,城北布庄精美绝伦的衣服。”
说完还觉得不太够,又说道,“还有这段时间我要你多抽时间陪陪我,咱们好久没有单独相处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虽然赵子瑜也不指望自己找人动手的事情能瞒住所有人,虽然赵子瑜一开始也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但是赵子瑜没让李由在阴嫚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啊。
尤其是刚刚这人还在蹬鼻子上脸。
更别说刚刚李由说的那些,阴嫚全部都答应了。
“阴嫚,要不是……我都想早点娶你呢。”
赵子瑜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奇怪。
但是王晗却非常气愤地说道,“小鱼儿,他真坏,都要娶公主了,居然还在这边哄骗阴嫚姑姑。”
蒙宁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再给他点教训吃吃。”
相里明觉得自己“冷静”两个字都说倦了。
不过赵子瑜还没有采取行动,由于这边动静不小,加上人多扎眼,阴嫚和李由立马就发现了这群人。
“小鱼儿,你们怎么来了?”阴嫚松开李由,走到赵子瑜面前。
赵子瑜心疼的看了看自己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姑,想到前世在网络上看到被渣男欺骗、为情所困的人。
于是提醒道,“姑姑,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赵子瑜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是阴嫚早就从扶苏那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知道自家小侄女误会李由要抛弃自己另娶公主了。
但是这也不太好解释,于是只能装傻,“没想到小鱼儿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真厉害,快让姑姑亲亲。”
说着就要抱过赵子瑜。
但是赵子瑜推开了。
这时候赵子瑜凶狠的瞪了一眼李由,不知道这人给自家姑姑吃了什么迷魂药,姑姑居然什么都没听懂。
“姑姑,爱情不是你生命的全部,跳出自己限定的角度也许会发现不一样的东西,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姑姑你能明白吗?”
阴嫚敷衍的点点头,嘴上夸奖着,就连李由也凑过来夸了句,“小鱼儿懂得还挺多。”
赵子瑜张了张嘴,“姑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能全相信。”
然后指着李由说道,“就比如他。”
李由一脸茫然,阴嫚十分尴尬,为了不让赵子瑜再说下去,只能硬着头皮说,“小鱼儿你想说的姑姑都明白,但是姑姑不介意。”
听到这话,赵子瑜满脸写满了不敢置信,这是自己的姑姑?怎么变得这样恋爱脑了?
赵子瑜像见鬼了一样上下打量了一下阴嫚,然后在阴嫚欲言又止中慌不择路的跑开了。
“小鱼儿,你等等,你要去哪里?”阴嫚一把抓过要逃的赵子瑜,“这里是围场,大家手上都有武器,一个不小心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我要去找大父。”
阴嫚看了看天色,猜测现在的嬴政要么就是和官员在一起狩猎,要么就是和官员一起聊政事,总之无论怎么样都不太能见赵子瑜。
于是拒绝道,“你大父现在有事情,不太方便陪你,姑姑送你回你阿母那边去怎么样?”
“大父有什么事情?”赵子瑜一路走过来看到其他官员要么自行狩猎,要么三两个人围着喝酒,很明显是“自由活动”时间啊。
“你大父他……他需要陪着君上。”
“那我去找阿父。”赵子瑜不挑。
“你阿父他需要配公子扶苏,据说公子扶苏为人谦逊有礼,和善温柔,一定不会介意的。”
“不行,他们在一起说的都是正事,小鱼儿去了会打扰他们的。”
“出门在外游玩还要谈正事?”要是说秦始皇拉着自家大父聊正事赵子瑜勉强相信,但是公子扶苏要不要这么努力啊。
阴嫚像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当然了,公子扶苏还是很关心民生的。”
“那我去找仲父。”
阴嫚刚想用同样的借口拒绝,就听到赵子瑜接着说,“不见叔父那我去找将闾叔父可以吗?”
想不出理由的阴嫚脸色一变,“他们都有正事要做,小鱼儿听话,姑姑带你们回去。”
说完不容分说要送这群人走。
只不过这时候有个宫人过来说内史长有事让阴嫚过去一下,所以阴嫚没办法亲自送赵子瑜回去。
这时候一直做着背景板的李由拍着胸脯表示,“放心,我会把她们好好送回去的。”
阴嫚刚想同意,就听到赵子瑜十分抵触,“我不要他送。”
阴嫚还想专制一下,但是看到王晗、蒙宁跟着赵子瑜同仇敌忾,就连蒙安也在蒙宁的威胁之下站到了赵子瑜一边。
李由好笑道,“小鱼儿,我这是哪里又得罪你了,我给你赔不是。”
阴嫚还没来得及把具体情况告诉李由,所以李由现在也是一知半解的。
不过即便李由先低下头和赵子瑜缓和关系,但是赵子瑜仍然拒绝。
阴嫚看了看在一旁催促的宫人,再看看几个犟种孩子,没有继续浪费时间,“这样把,我再找几个守卫让他们送你们回去怎么样?”
在李由送和守卫送之间,赵子瑜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守卫。
见这几个孩子有了安排,阴嫚也就放心的跟着宫人离开了,至于李由,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阴嫚跟着宫人来到内史长面前才知道,甘怀这么着急把自己找来是陪同的。
“内史长,什么人与君上见面还需要咱们陪同?总不能君上临时起意召见三公吧。”
甘怀拉着阴嫚一块儿准备纸笔,抽空回答道,“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人,只知道是公子扶苏带过来的。”
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阴嫚,“你是公子的妹妹,你可知道公子身边有什么惊才绝艳的友人吗?”
惊才绝艳的友人?还要是自家父亲没见过的,阴嫚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于是摇摇头,“你怎么就确定那人惊才绝艳?”
甘怀看了看周围,“我刚刚问了宫人,宫人说是君上和廷尉狩猎回来刚好碰见了公子扶苏在和友人闲聊。
君上原本想走的,但是听了一耳朵他们的闲聊内容之后觉得非常感兴趣,于是就加入了进去,到后来就是两人相见恨晚。”
阴嫚这些年的职场生活也不是白过得,相见恨晚之后居然要他们准备纸笔,这闲聊内容应该不会是普通的闲话家常,然后因为阿谀奉承讨父王欢心。
“那肯定不是,我从另外的宫人那边听说,君上一开始脸色还不是很好,但是两人一来二去谈了没多久君上脸色肉眼可见的温柔了,最后还拉着那人的手说什么想见恨晚之类的话。”
阴嫚被勾起了好奇心,“内史长知道他们说的大概是什么内容吗?”
甘怀神秘一笑,“我还从一个宫人那边听说,应该是和统一之后的矛盾有关。”
阴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甘怀居然还知道,不得不佩服,“内史长厉害,居然能知道这么多。”
甘怀嘴上说着哪里哪里,都是闲聊出来的,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骄傲起来,这些可都是自己在官场上沉浮许久炼出来的本事——在蛛丝马迹之中提料出自己要的信息。
说完没多久嬴政就拉着人进来了,阴嫚悄悄抬头一看,居然是张良!
第114章 张良知道了
顺着阴嫚的目光,甘怀此刻也看到了传说中和嬴政相谈甚欢的人的庐山真面目,不得不说,只看那张脸,这人也绝对称得上是绝艳。
“内史长真想错了,跟这人的才华相比,脸还算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优点了。”
听了阴嫚这话,甘怀狐疑了一下,“这么说你是认识这人?”
由于现在不是细说的好时候,所以阴嫚只是简单回复了一句,“之前在我兄长家中遇见过他。”
说到这里,阴嫚想起来,张良这人不是满心满眼全都是他已经灭亡的韩国,企图复国吗,怎么现在却被自家父王奉为上宾了。
尤其是看样子还不像是被逼迫,反而是自愿的。
这事儿还要回到一个时辰前。
那时候围猎仪式刚刚结束,嬴政只留了比较亲近的人,像王翦、王绾、李斯、蒙恬、李信这些陪着他一同狩猎,其他想要趁机阿谀奉承的都被嬴政赶去“自由活动”了。
说起来自从那场梦境之后,嬴政第一时间就毫不留情的处置了让他血压升高的胡亥,要不是赵高已经死了,还是死在了平舆,嬴政大有开棺戮尸的打算。
而另外一个主人公李斯,嬴政对其的感官就比较复杂了,虽然他间接导致了秦王朝的灭亡,但是最后也得到了惩罚。
更何况,不可否认李斯这人是有用的,嬴政用的也顺手,所以象征性惩罚了一下李斯,冷落了他几天之后,今天又把人带身边了。
这在李斯看来就是他的君上不知听了谁的谗言将他冷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下,李斯这次只能更小心翼翼了。
至于扶苏,嬴政完全就是怒其不争,所以在扶苏说他和友人有约了就摆摆手让人离开了。
和扶苏有约的正是张良。
其实按道理张良是没资格进来的,但是庄子上种植的一些瓜果蔬菜刚丰收了一批。
扶苏想着狩猎肯定以肉食为主,加些瓜果蔬菜解解腻更好。
于是扶苏立马就找到了张良,“子房,这新收上来的瓜果蔬菜应该还没有处理吧?”
张良当时刚好在看手下送过来的庄子上粮食的账本,听到扶苏的询问,又看到他急忙过来的样子,虽然不解但还是回答道,“刚好清点完,还没找商贩呢,桥松问这些做什么?”
“过几天君上准备围猎,各种东西都需要提前准备好。我刚好被分了个采买的任务,想着咱们庄子上刚收了一批瓜果蔬菜,这不正好吗。”
张良大致估摸了一下目前的他手里的数量,“瓜果蔬菜除了原本一些商贩就定好的外,剩下的满足你的需求绰绰有余。
既然你诚心想要,那咱们就按照市场价的九成走如何?”
张良早就拿出了手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拨弄了一番之后得出了个具体的数目。
扶苏难以置信,“这还要付钱吗?”
张良也震惊了,“你不打算付钱吗?”
“这不是我家的庄子吗,我用我家的东西还需要给钱?”
扶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好友,他记得曾经的张良是一个风光霁月、高雅如清风明月的人,怎么现在动不动就谈银钱?
张良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以前视金钱如粪土,风光霁月还不是没为钱发愁过。
就算是曾经在暗地里策划反秦大事的时候,他也如此,缺钱了自有志同道合的人补给。
但是后来,从给赵子瑜打工开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起初只是一个养殖场,后来慢慢变成了一个占地百亩的庄子,再到后面一个小小的封国,越来越大。
他只能庆幸赵子瑜是个姑娘,不然按照赵子瑜这甩手掌柜的样子,有的他烦呢。
话说回来,为了维持这个简陋的封国的运转,他都快建立了一套朝廷班子了。
偏偏赵子瑜这个名义上的封国之主心善,不忍心封地百姓受苦,所以收税也不多,那这套班子要运转就要花钱,只能苦着他天天殚精竭虑,牙缝省钱了。
“这话桥松你可说错了,这里算是小鱼儿的地盘。”
扶苏很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小鱼儿是我闺女,她的东西难道不是我的吗?”
扶苏差点就要拿孝道说事了。
如果是平常,张良肯定赞同,但是现在不一样,谈感情伤钱,“我这按照九成的价格已经是看在你是小鱼儿的父亲的面子上了。至于你想白拿,这话你跟小鱼儿说去。”
按照他对赵子瑜的了解,赵子瑜绝对不肯放过这条大鱼。
显而易见,扶苏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只能嘟囔一句,“白拿这词说的也有点太伤人了。”
在张良步步不肯退让之下,扶苏最后也只能给钱。
张良顿时春风满面,拍了拍扶苏的肩膀,“反正是大秦出钱,又没让你出钱,你这么肉疼做什么?”
他为什么肉疼还不是因为现在大秦统一了,整个国家百废待兴,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他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吗。
张良不在意的说道,“省下来的钱又不给你,你白操那些心做什么?”
扶苏看了一眼张良,心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于是对张良道,“这些东西三天后你送到围场去吧。”
“你今天不带走,而是让我送过去?”张良十分震惊。
扶苏解释说道,“这边离围猎的地方比较近,我如果带走一来一去又是耗费人力物力的,没必要。”
张良沉默了良久,“你放心我去见秦王?”
扶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那你觉得我该放心你去见君上吗?”
张良笑了,“我可是因为刺杀秦王失败,被你藏起来的韩国余孽,你当真放心?”
扶苏继续反问,“那你现在还想要刺杀秦王,反秦复韩吗?”
张良没有犹豫,正面回答了一句,“当然。”
但是扶苏却摇摇头,也十分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对,你现在不想了。”
张良顿时觉得好笑,“你又不是我,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刺杀秦王为韩王报仇?”
“如果你还想着复国,这些年有这么多机会你早就会离开这里,而不是继续被这些琐事牵绊住,心甘情愿。”
张良揪出扶苏话里的一个词,“我哪里是心甘情愿的,明明就是被小鱼儿逼的。”
扶苏指了指张良的嘴角,“也许你都没有发现,你在说起你现在做的事情的时候,尤其是在你手底下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你总会不自觉的笑。”
张良一愣,他还真没注意过。
“所以现在的你不会轻易做冲动的事。”扶苏非常肯定,“再说了,我也相信你的人品。
是我把你带过去的,如果在围场里你刺杀君上,不管成不成,我们都会受牵连,你不是这样让朋友为你的冲动买单的人。”
说了这么多,扶苏只有一个意思,他相信张良。
扶苏说完也没想张良立刻回复,于是良久,张良才豁然一笑,“不愧是美名远扬,仁心仁闻的公子扶苏啊,不过有一点你还是想错了。”
扶苏刚刚还成竹在胸的表情一顿,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啊,“你……”
张良没给扶苏说下去的机会,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留在小鱼儿的封国不照样可以复国吗。
如果在我的影响之下,小鱼儿认同我的观点,改封地为韩国,是不是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复国?”
说到这里张良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如果让秦王知道他的孙女成为了新的韩王,你说他会不会非常生气啊?”
“你什么意思?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扶苏脑子有点乱。
“知道什么?知道你其实是公子扶苏,小鱼儿是秦王之孙?”张良一手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说道,“大概是我第一次见你父亲,那位传说中的秦王的时候?
也可能是你们找了一堆站不住脚的理由骗小鱼儿这是她的封地的时候?
记不太清了,反正已经很久了。”
张良刚刚那番话很明显,打的扶苏措手不及,导致扶苏很多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闷闷的回答道,“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你说什么?你相信什么?”
“我说,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何以见得?”张良好笑,这时候扶苏还这样觉得,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他都要会怀疑自己的选择了。
“你对小鱼儿的关心、付出的感情不是假的,而且如果你真的是那样打算的,又何必现在告诉我,不是多此一举吗。”
张良还想反驳,但是扶苏又道,“好了,不要再说反话了。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真相的吧,难道我们的伪装那么容易看破?”
张良知道自己已经骗不了人了,索性也不装了,“就你们那错漏百出的伪装,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也就是小鱼儿非常信任你们,加上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没人点破也就没往那方面想,不然立刻就会掉马。”
说到这里,张良确定的说,“现在你们还没告诉小鱼儿真相吧,按照小鱼儿的性子,等到她知道真相的那天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虽然子房兄不计较,但是扶苏在这边还是要重新道歉的,之前事情多有隐瞒,还望子房兄见谅。如果子房兄不嫌弃,之后继续唤我桥松也是可以的。”
张良接受了扶苏的道歉,“我这边还好,被骗的很惨的是小鱼儿,无论你们有什么理由,总归是欺骗了,还是想想怎么和她说真相吧。”
这也是扶苏不愿意面对的地方,只能说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事儿先放一边,扶苏有一事还要子房兄解惑。”
张良示意扶苏继续说。
“子房兄是为何改变刺杀秦王的念头的?”
张良打趣道,“你我是朋友,是知己,你还是我的恩人,我若是刺杀了秦王岂不是与你为敌,小鱼儿也会失去一个爱她的长辈,肯定非常伤心。”
“当真?”
“自然!”
扶苏叹了口气,“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扶苏神色变认真,张良也认真了起来,“大概是看到了百姓吧。”
扶苏不太明白。
“之前因为韩国灭国一直想着刺杀秦王报仇,后来在庄子上这些年,没有什么杂念打扰,读了很多书又重新审视了自己。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当初一心想要刺杀秦王的自己多么的冲动和不成熟。
再加上小鱼儿这个甩手掌柜,想要对百姓好又不告诉我具体怎么做,我只能多接触百姓,多了解他们的想法。
事情看多了,也就想多了,我复国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只代管一个封国我都知道,如果两处地方规定不一样,贫富不一样一定会出现矛盾,出现矛盾就会械斗,出现械斗就会出现伤亡。
如果天下还像之前一样,那也只会是争斗频繁,争斗不断。
大概是和百姓接触久了,看的视角也变了,现在比起让复兴韩国,我更想让百姓过得好点吧。”
张良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摸摸了桌上一个用干草编制的蝈蝈,这是庄子上的一个小姑娘送给他的。
她说她叫雪儿,当初要不是他们好心留下她和她的兄长,他们一家就会饿死,他是他们的恩人。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日子过的不是很富裕,但是有了希望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了。
张良想,这样的生气比战争带来的死气好太多了。
扶苏是一个标准的没深入群众的贵族,他对现在张良说的话也只能理解个三四成。
“如果有机会的话,子房兄可愿带我见见这些让你改变想法的事情?”
张良看着扶苏,瞧见他眼底是坚定,不是随口一说的敷衍,“荣幸之至。”
扶苏和那位秦王不一样,应该不是乾纲独断的吧。
张良和扶苏相视一笑,接着扶苏遗憾道,“真想将你引荐给父王啊。”
既然张良都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扶苏说话也不避讳了。
张良抬眸,“所以这就是你非要我送瓜果去围场的理由?”
扶苏不好意思道,“果然瞒不过子房,虽然不想浪费人力物力是真,但是想将你引荐给父王也是真。”
虽然当时扶苏还没想好怎么跟张良解释他父亲是秦王。
不过只要确定了张良对嬴政没有杀心,大不了就把真相说出来嘛,扶苏想的很开。
“桥松何必这样,我不过是一个庸才。”张良还是很谦虚的。
“如果子房你是庸才,那世界上的九成的都是蠢材了。”扶苏不想跟张良玩什么谦虚游戏,“你我之间我就不说虚言了,我想把你引荐给父王是因为我认为子房之才与如今大一统的大秦非常契合。”
第115章 好久没看到君上这么开心了
扶苏和嬴政告别完就回到了自己暂时休息的地方,说是休息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个露天支了一个小篷子,能遮遮阳而已。
好在扶苏也没有很计较,喝了口水就听到仆人匆匆过来禀告,“公子,张先生正带着四马车的蔬果在外围等着。”
扶苏激动的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可是张先生亲自过来的?先生可有说什么?”
仆人回答,“是张先生亲自过来的,张先生还说已经考虑好了,今日特意来见公子的。”
有了张良这话,扶苏立马喜出望外,高兴的连忙安排道,“还不赶快把人带过来,怠慢了先生我唯你们是问。”
说完之后扶苏又觉得不太妥当,拦住了要离开的仆人,“算了,还是我亲自过去迎接先生吧。”
说起来还不怪扶苏这样激动。
之前扶苏去请张良的时候,虽然张良早有准备,虽然张良没有激烈的反应,虽然张良接受良好,虽然两人交谈非常愉快,但是到了最重要的地方张良还是没有松口。
“乔松,虽然这些年我审视过自己,也认同了秦王统一是天命所归,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去给秦王献策。”
很明显张良还是没能接受自己为仇人办事。
当时扶苏是这样劝的,“可是子房兄现在给小鱼儿做事,为她处理封地的事情,不是秦臣胜似秦臣,难道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为秦王献策吗?”
“小鱼儿是小鱼儿,秦王是秦王,小鱼儿仁善宽和,赤子之心,才不像你和秦王一样满腹算计,连亲人也不放过。”
怎么又说回了他们欺骗小鱼儿的事情上了,扶苏无奈的揉了揉鼻头。
并且在张良的怒目之下,扶苏也只能连忙改口,“我知道子房兄心里的矛盾,无外乎是之前一直以反秦为目标,现在放下仇怨不说,转而让你为曾经的仇人办事,正常人一世难以转变也正常。”
张良点头,同时也说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强人所难?我如今不打算复国,已经很对不起故国了,如何还能为曾经的敌国效力?”
扶苏自然有他的道理,“子房兄不负故国是忠贞之人,可是时过境迁,你也要为自己考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后人考虑吧。
子房明明有封王拜相之资,何必困于浅水,空耗才华?”
“乔松这话说的不对,我现在跟在小鱼儿身边,在她的封地上没有丞相之名,也有丞相之实了,这样的地位早就超出其他人远矣,我有什么不甘心的。”
“子房兄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更何况,小鱼儿这里只是一小块封国,甚至比一般的郡县都要小得多,封国的丞相如何比得上大秦的丞相?
再者,你就确定小鱼儿的封国一直能传下去?”
听到扶苏这话,张良差不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还是要提醒扶苏一句,“若我也支持秦王的郡县制呢?”
听到这话,扶苏一愣,没想到张良这么敏锐,对朝政看着这么清楚。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
我并非不支持郡县制,只是如今天下初定,百姓还习惯曾经的分封制中,如果此刻贸然推行郡县制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循序渐进为好。
但是父亲却不这样认为,所以我想请先生考虑考虑如何劝说一下父亲。”
“劝人这事儿我不在行。”
一句话张良就拒绝了。
然后在扶苏的多番却说之下,张良虽然没有松口同意,但是态度却缓和了很多,对扶苏说道,“等我再考虑一番吧。”
说完就把扶苏请了出去。
自从扶苏从张良处回来后,扶苏再也没有收到张良的消息,扶苏还以为张良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态度,没想到最终还是来了。
扶苏看到张良之后,一个箭步上前揽住对方的肩膀,非常激动。
“原本还担心你不会来了。”
张良顺泽扶苏拥抱了一下,说道,“本不想来,但是想来想去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不是张良太自信,凭他的敏锐度,他自认为目前大秦的困境只有他能解。
而且郡县制和分封制的矛盾如果没有处理还,大秦不会走太长,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上大秦的船,他当然不可能让这条船中途翻了。
扶苏安排好张良带过来的人后,就高兴的拉着张良的手回自己休息的地方了,“现在父王正带着其他人狩猎,你现在我这里休息等候一下,待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将你引荐给父王。”
另一边,嬴政就像扶苏推测的一样,正带着王翦李斯他们纵马狩猎,好不快活。
不一会儿,嬴政身边的猎物已经积攒了不少了,“哈哈哈,看来寡人的技术还没有生疏啊。”
嬴政拍了拍自己的收获,非常高兴,同行的李斯也立马给足了嬴政情绪价值。
一时间君臣相宜。
就在这时,嬴政眼尖看到了一直鹿一闪而过,心情大好的嬴政自然不可能放过这只猎物,于是准备深入树林深处追逐。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嬴政就一个人冲了出去,背影都快看不到了。
眼看着嬴政越追越远,都要孤军深入了,李斯在后面叫,“君上危险,不可一个人行动啊。”
王翦笑眯眯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着大惊小怪的李斯,不以为意,“廷尉不用担心,这围场早就被筛选过了,里边的猎物也都经过严密筛查*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李斯不满王翦的不以为意,但碍于人家的身份和爵位,只说了一句,“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君上是大秦的君上,也是整个天下的君王,一身安慰就是重中之重,再怎么小心也是不为过的。”
说着便想要纵马跟上嬴政的步伐,“君上等等我。”
有了李斯的动作,其他人不管愿不愿意也只能驱马上前。
嬴政追着一匹鹿追出了胜负欲,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时机,拉弓,瞄准,毫不犹豫的射出了一箭正中鹿身。
满意的收了弓箭的嬴政转而看见一群策马追上来的臣子们,挑了挑眉,“爱卿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嬴政丝毫没觉得他们是来保护自己的。
李斯过来的时候没听见嬴政说了什么,看到嬴政没受伤,又看到被射中的鹿,立马夸了起来,“君上威武。”
嬴政满意点头,“爱卿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跟寡人比一比吧。”
李斯还没反应过来,“比什么?”
“刚刚大家策马奔腾看的寡人心潮澎湃,寡人想和各位爱卿比比赛马。”
说完,嬴政驱马走到李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爱卿不必紧张,今天不谈君臣,大家放开了好好玩。”
王翦以自己年老为由推拒了这次的比赛,和丞相王绾两个人慢悠悠的跟着大部队。
王翦眉眼含笑看着前方的一行人,尤其是嬴政,良久说了一句,“好久没看到君上笑的这么开心了。”
王绾听到这话,也附和了一句,“是啊,这是君上登基亲政以来难得放松的时候了。”
也许是感慨的时候身边正好有一个好的倾诉对象,王翦此刻也多了些话。
“君上登基的时候才13岁吧,小小的人儿就这样走到了群狼环伺的漩涡之中了。那时候的秦国内忧外患,朝中大臣小看,六国君王轻视,都想看看这位弱小的秦王怎么死。”
大概是王翦怀念的语气触动了王绾,他也回忆了起来,“是啊,那时候吕不韦还在,把持着朝政,帝太后不说为君上分忧还在添乱;国外赵国、楚国虎视眈眈,君上不好过啊。”
王翦点点头,“可不是,我那时候还记得,有一次在家中练剑,君上就这样闯了进来,然后朝我直愣愣的跪了下来,对我说道‘请将军帮我。’
你都不知道当时君上小小的人眼里不是懵懂不是害怕,而是坚定和野心,那时候我就知道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君上不上能被随意捏在手里的面团。”
王翦说完又看了一眼王绾,摆摆手,“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君上小时候的样子你又没见过。”
王绾一噎,知道王翦这是在炫耀他被君上一眼选中,“将军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君上即便年幼也是亲自主持过朝会的,所以我还是见过君上小时候的样子的。”
王绾这是故意曲解了王翦话里的意思。
王翦悄悄唾弃了一下,然后继续炫耀着、回忆着自己和君上的过去,“事实证明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咱们君上不仅快速亲政掌权,而且最后还能实现历代秦王的心愿——统一六国。君上这些年不容易啊。”
这点王绾不打算和王翦理论,只是他总觉得这老头今天在自己面前说这话是意有所指。
但是王绾不接话。
王翦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王绾接话,偷偷看了一眼,之见王绾坐在马上,闭目养神,丝毫不受他的影响。
没办法,王翦只能自己开口,‘丞相!’
王绾见状更加不为所动。
王翦又加重了声音,多叫了几遍,“丞相!丞相!”
王绾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装作如梦初醒一样,“不好意思啊将军,这人年纪大了就是容易缺觉,实在是失礼。”
王翦知道这是对方装的,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表示没关系,这是正常行为。
王绾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刚刚将军要说什么,不妨再说一遍?”
“我刚刚想问,丞相如今天下平定,君上可有什么举措?”
王绾不解,“将军具体指的的是什么举措?”
王翦看着王绾装傻的样子,不乐意了,“你这人再装傻就不厚道了。”
然后指挥着马靠近王绾,低声问道,“如今朝堂上闹的最凶的事情不就是统一天下之后到底是实行郡县制还是实行分封制吗。我问的就是这个。”
王绾拽着缰绳的手一顿,无奈的说道,“这事儿不是在朝堂上商讨过吗,将军难道没听?”
“朝堂上吵来吵去都吵了多少天了也没吵出个结果来,我这不是来问问丞相,你这里有没有最新的消息吗。”
王绾摇摇头,“一切还要看君上的意思。”
王翦白了王绾一眼,“这你就没意思了,现在君上想要推行郡县,但是手底下一群人都要求君上遵循分封,你说要看君上的意思,但我怎么觉得你们打算逼君上答应你们的要求呢。”
王翦不相信,如果只有君上一个人的意思,真的能越过群臣的阻拦强硬推行郡县制。
“将军这话说的也太寒了我们这些臣子的心了,君上如果不愿意,我们难道还能真的逼迫君上不成?
难道这大秦上下除了将军一人是忠心的人,其他都是包藏祸心的吗?这未免也太霸道了。”
王翦冷哼了一声,“那怎么不能,你们不是把齐国的儒生们接到了咸阳了吗?这些儒生可是在骂君上礼崩乐坏,不尊古训啊。”
每次听到这些儒生说礼崩乐坏的时候,王翦都想反驳一句这礼乐不早就崩坏了吗。
听到王翦提起儒生,王绾也有点不太自然,“这不是我做的,我如何知道。”
眼看王翦还想问,王绾立马想转移话题,“好了,君上已经走远了,咱们再不追上去就落后了。”
王翦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当然不肯死心,“丞相,我是个粗人,治国理政不如你们,想问问为什么你们非要君上遵循分封制,这分封制难道真的这么好吗?”
另一边和张良碰面的嬴政也问了这个问题,“分封制就这么好?”
原本嬴政跟心腹大臣赛马,速度能引发激情,带来生理和心理的愉悦,不知不觉一群人又回到了休息区。
嬴政享受着好久没有体验过的放松,正打算再带着蒙恬和李信继续,就听到有宫人来报,说是扶苏带了人在外面等他。
嬴政擦汗的手一顿,他知道这时候扶苏来找他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于是只能非常遗憾的召见扶苏。
顺便对着李斯说道,“寡人这是一刻都不能休息啊,好不容易想继续,结果扶苏这孩子又有事情了,劳碌命啊。”
李斯赔笑,“公子扶苏孝顺贴心,说不准不是什么烦心事,而是喜事呢;又或许是小鱼儿给君上好消息呢。”
听到李斯提起赵子瑜,嬴政柔和的脸笑意更盛,“我这些儿女和孙儿里面,也就小鱼儿乖巧懂事些,其他人都是要命的蠢物。”
不一会儿扶苏就带着人过来了。
此时是坐在临时搭建的露天椅榻上的,远远就看清了扶苏带过来的人是谁。
嬴政目光一边,玩味的摸了摸手边的酒樽,这人不是韩非那个一心要想复国的弟子吗,好像叫张良。
在一旁陪着的李斯显然也认出了这人,但是比起张良的名号,他更在意另一个人——韩非!
扶苏像是没看懂嬴政和李斯的反应,“儿臣参见父王。
儿臣这次前来是向父王引荐一位人才。”
说着就把张良拉到了自己身边,“这位就是连任韩国三朝丞相的张开地之孙,张平之子,师承韩非子的张良。”
接着扶苏就把张良从头到尾夸了一遍,目的就只有一个,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初步能了解张良的才华。
“今日我将他引荐给父王就是想为父王分忧的。”
当然嬴政不需要扶苏的介绍,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和张良交谈过,也知道这个年轻人心中丘壑,但他不是铁了心要复国吗?
想到这里,嬴政又看向了面色如常的张良,“见到寡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第116章 张良的献策
张良想过,见到秦王之后秦王会问他什么问题,甚至对一些常规问题自己在心里都打了草稿。
结果没想到嬴政问的是这个。
有什么想法?这是什么问题?
“请恕良愚钝,不明白君上这话是何意思。”
嬴政示意身边的宫人给扶苏和张良准备个座位。
等两个人坐下之后,嬴政解释道,“你能见到寡人也就说明你已经知道寡人的身份了。”
张良点头,“公子已经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我了。”
“所以寡人想知道,张先生刚见到寡人这一刻有什么想法?”
说着,像是为了让张良看的更清楚些,嬴政还站了起来,试图展现一下自己的伟岸英姿。
张良微微思索了一下,便问道,“君上想听的是什么方面的?”
嬴政不满的摇摇头,“这是寡人要考验你的问题,目的就是想见识见识你的才学思维,好奇你有什么强项被扶苏夸到天上有地上无得地步。所以你怎么能反问寡人呢?”
对于自己问题的目的,嬴政非常坦然的就说了出来。
“寡人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如扶苏所言一般才华横溢,是不是真的能解决寡人的忧愁。”
这么说张良就懂了,嬴政这是在考验他。
而且这个考验的重点不是问题是什么,而是通过这个问题他能回答什么,以及他这个问题能不能契合这位秦王的心。
想到这里,张良终于放下了心来,斟酌着用词说道,“如果君上非要询问良此刻的想法,那良的回答只有‘混乱’二字可以概括。”
这个回到到时出乎了嬴政的预料,他想过很多就是没有想到这个词。
“混乱?”嬴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皱着眉,“这话怎么说?
寡人此刻衣衫并没有不整,在场的各位大臣也是,并没有失了礼仪,何来混乱一说?”
嬴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张良整理了一番思绪,然后说道,“我这个混乱不是指外在的混乱,而是指君上你的心乱了。”
这话一出,嬴政就将之后张良要说的内容猜个七七八八了,但是即便猜到了,他还是对张良这个“混乱说”很感兴趣。
“那你给寡人好好解释一下呢。”
张良这次就没有拐弯抹角的试探,而是直接切中要害,说道,“君上现在混乱是因为内心所想和现实存在产生了矛盾,导致君上的心乱了,急需找到一个突破点。
君上心中有个非常加持的愿望,但是遭到了很多人甚至是绝大部分人的反对,但是君上不想、不愿妥协。”
说到这里,张良起身一拜,“良就是来给君上送突破点的。”
“哈哈哈哈哈。”嬴政一边笑一边鼓起了掌,“你很有自信。”
面对嬴政像是嘲讽一样的夸奖,张良虽然没有回答,但是站得笔直的身体,以及十分坦然接受嬴政夸奖的态度,都表明张良觉得自己受得起。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也不要再含蓄了,你先说说寡人现在最头疼的问题是什么。”
“大秦一统之后,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实行何种制度。
大秦原本的国土上习惯了郡县制,但是在六国的土地上习惯的却是分封制,所以君上为此头疼。”
嬴政点点头,端起手边的杯盏喝了一口水,“这问题虽然不是众所周知的,但是仔细观察了解也能知道,算不得什么。
不过那你说寡人该如何?”
张良不急不慢回答道,“既然两种制度选不出来,那为什么不能两种制度一起用呢。”
嬴政很随意的抬了眸,语气很平静,“说说看怎么个两种制度一起用。”
“郡县制能帮助君上牢牢掌握地方权力,如果现在的大秦还是当初秦国那样大的疆土,或许还有可操作性。
但是如今的大秦是统一的,版图扩张的,所以按照目前的交通、人力、物力等实际情况来看,并不能支撑起郡县制的发挥。
如果强行在边远地区推行郡县制,那么不仅没有发挥郡县制的优点,反而会得不偿失。
更何况现在国家初定,六国故土上的六国贵族们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并不会小,在各种不稳定因素下,分封秦氏诸侯镇守是最好的方法。”
张良说到这里,嬴政身边的大臣有话要说了,尤其是王绾和李斯。
王绾是非常赞同张良的意见的,甚至想给张良一个眼神的鼓励,但是张良此刻专心致志的与嬴政博弈,没给王绾一个眼神。
于是王绾也不生气,转而看向扶苏,眼神交流之间狠狠夸赞了一番扶苏。
倒是李斯比较愤怒,他原本就是嬴政推行郡县制的先手,自然要为君上冲锋在前。
不过嬴政压下了李斯想要起身反驳的动作,看着张良,“如果你只是打算跟寡人说这些,那寡人劝你不要再说了。
你这个观点丞相早就跟寡人建议过了,他甚至还具体说了如何操作。
曾经燕国、齐国、楚国这些地方距离咸阳较远,不利于管理。
所以建议寡人分封几个公子,带领一部分精通秦制的人一起过去推行商君之法,编户齐民、镇守地方。
但是寡人却觉得不妥。”
嬴政说完,王绾立马起身表明态度,“君上,就像刚刚这位张先生所言,郡县制并非不好,只是有些地方鞭长莫及,不利于管理,一旦出现造反情况不容易镇压,所以还请君上三思。”
嬴政敷衍的点了点头,让王绾起身,“丞相所言寡人记在心里了。”
接着重新看向了张良,“你的回答不足以惊艳寡人,你的献策也没有解决寡人的问题,你可还要继续?”
张良下意识的学着赵子瑜歪了一下头,“君上稍安勿躁,我并没有说我的献策已经结束。”
嬴政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放松,“你继续。”
张良拱了拱手,“刚刚说的不过是中策而已,我这里还有一个上策,不知道君上可愿再花些时间听一听?”
这时候跟着嬴政做在一边的李信等人已经有怨言了,互相窃窃私语了起来。
言谈间不外乎在说扶苏带过来的人胆大妄为,在君上面前故意顾左右而言其他,卖关子不说,居然还暗戳戳的给丞相上眼药,说王绾提出的建议是中策,而他有更好的上策。
这不就是踩着丞相博眼球吗。
啧啧啧,王绾脸色都不好了。
初出茅庐的无知狂妄小儿。
嬴政不觉得张良卖关子有什么问题,但是前提是这个关子卖完之后他能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上上之策。
“你说,寡人听着。”
“不知道君上了不了解,曾经炎帝定都陈地,但是在曲阜又设了一套朝政班子,所以曲阜也成了陪都;
后来黄帝定都轩辕之丘,陪都逐鹿;往后也是如此,夏朝首都阳城,陪都安邑;商朝比之更甚,陪都有北亳、南亳、西亳等。”
嬴政不是个蠢人,在张良提出陪都制度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张良后面要说什么了,“你的意思是让寡人比照前朝,也采纳陪都制度?”
张良点头,“在咸阳难以触及的地方设立陪都,不仅加强了君上对全国的统治,而且陪都的建立也利于周边城市的经济恢复,让大秦更快从战争的阴霾中缓过来。”
张良说完,嬴政还在思考,倒是王绾先一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说了这么多和郡县制没有区别。
即便是设置陪都,根本上也只是设立了一个行政级别高一些郡县,他在军事、文化、政治上发挥的作用跟诸侯国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诸侯国有自主动兵的权利,遇到造反可以立马派兵镇压,但是陪都不一样,即便行政权力再大也需要听从中央调遣。
也许你所说的陪都制度大有可为,那也是建立在大秦完完全全实现大一统的情况下,或许三世、四世之后可以改诸侯国为陪都。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我不认同陪都能有用。
你还年轻,狂妄些很正常,但是年轻人,切莫把狂妄变成自负。”
刚开始王绾说话还是很委婉的,不过说到后面王绾的语气就越来越不客气了。
王绾说完,其他人也点点头,觉得这话说的也对,他们也比较认同,现在看张良怎么反驳。
这时候李斯开口了,“丞相何必如此坚持分封制?
您之前虽然说了周朝分封八百年,但是这八百年里有多少时候是包括在诸侯林立,群雄并起,周王形同虚设之中的?
大秦不需要这样的制度。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三代四代之后,秦王压不住诸侯王怎么办,重新走上周的老路怎么办?丞相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所以与其妥协不如强硬推行郡县制。
要知道一个王朝制度固定之后想要修正改革就难如登天,曾将商君变法就是如此。
但是如今不同,如今正是一切从新组合的好时候,只有在君上手中确定好未来的发展路线,今后的君王才能在君上划定的范围内小修小补。
制度改革带来的变乱只有君上、也只能是君上才能镇压,这点连二世皇帝也不行。”
王绾气急,又开始和李斯争论,“你说担心大秦走上周的老路,但是你别忘了周最起码也有八百年的国运的。
但是按照你这佞臣折腾,大秦有没有一百年都不好说!”
显然王绾是被李斯的话气到口无遮拦了。
而被骂的李斯很想理直气壮说一句,他有信心保大秦千秋万代,但是此刻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赵子瑜的预言——大秦二世而亡。
坚定的心一下子有了动摇,不会真的是因为强行推行郡县制才导致大秦二世而亡的吧。
李斯听了王绾的话能想到大秦二世而亡,没道理嬴政想不到。
所以李斯偷偷看向嬴政的时候,就看到嬴政脸色很明显不好。
糟糕!
李斯和王绾唇枪舌剑了好一会儿,说到后面也是老生常谈的话,再到后面开始夹杂人生攻击的时候,张良又开口了。
“如果陪都坐镇的是太子呢?”
一句话就让李斯和王绾停下了争论,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张良,然后又看向嬴政,最后看向他们忽略了很久的太子扶苏。
两个人脑回路出奇的一致,难道这人是扶苏特意安排的?
难道扶苏已经有了夺权的想法了?
但是扶苏一脸不解的样子也不像作假啊。
张良见大家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准备开口解释,但是嬴政却说,“在这露天场地上谈论国事不符合规矩,还是回屋吧。
正好大家也累了,休息一会儿也好。”
说完让自己身边的宫人带各位大臣下去休息,同时把其他还没有到场的官员叫过来。
说完就带着扶苏先一步离开了。
离开了大众的视线时候,嬴政停下了脚步,然后屏退左右。
扶苏以为嬴政是怀疑自己有异心,率先开口道,“子房所言并非儿臣授意,事实上,儿臣也不知道子房想说什么。”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寡人反而会放心些。”
嬴政叫扶苏过来自然不是怀疑扶苏对他的位置有什么想法。
相反,如果扶苏对秦王之位,甚至是后面的皇帝之位有过企图的话,嬴政反而会更高兴一些。
但是事实证明,自己这个儿子并没有血气,甚至还不如小鱼儿,最起码小鱼儿三岁的时候就怂恿他造反了。
扶苏没想到嬴政会说这种话,下意识呆愣愣啊了一声。
嬴政看见扶苏这样就烦。
“寡人把你叫过来不是怀疑你有什么不臣之心,而是想问你对张良怎么看。”
怎么看?
扶苏对张良感官不错,“是个治世能臣。”
“我听说他这些年跟着小鱼儿?”
扶苏点点头,“这些年子房都在为小鱼儿打理着封地。
父亲你也知道小鱼儿的性子,凡事开个头,而且是要结果,中间的事情怎么办就不管了。
这些年小鱼儿的封地能运转着,还运转的那么好也都多亏了子房,可以说在小鱼儿的封地里,子房不是丞相胜似丞相了。”
扶苏想到这里就觉得子房这些年不然容易。
但是嬴政却冷哼了一声打断了扶苏的感慨,“小鱼儿是管理者,只要结果有什么错。
她需要的是提出大方向上的举措,如何完成就是大臣们的事情,都要皇帝全权负责,那还要这些臣子做什么?”
嬴政这话太有指向性了,但是又没有说清楚,所以扶苏不敢认。
“行了,说了你也不懂,都跟在寡人身边学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开窍?”
其实这话嬴政说的就有点违心了,扶苏这些年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但是受了梦境的影响,难免会带点情绪。
扶苏想要解释。
“你也不要解释了,寡人哪里说错了?你要是有点长进也不会被张良卖了还给他数钱。”
第117章 李斯讨厌比自己还能出风头的人
扶苏一下子就被嬴政的话弄懵了“父亲为何这么说?”
嬴政看着还在状况之外的扶苏,恨铁不成钢,“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张良心中有一套相对成熟的理论吗?”
“儿臣看出来了,而且正是因为看出来了,儿臣才将他引荐给父亲的。”
扶苏说的有点无辜。
听到这话,嬴政来回踱了几步,然后站定在扶苏面前,“朕没有听完他的具体措施,但是这并不妨碍朕清楚,他心中所想的理论绝对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就能完善好的。
你说你是几天前去请人,人家在你的恳求下才勉强出山的,不是天方夜谭吗?
即便他曾经心中有过模糊的想法被你探知了,但是几天之内就能整理好逻辑,甚至达到能给朕献策的程度,你觉得可能?
满朝文武近一个多月的思虑,难道比不上一个乡野村夫三五天的思考?你信吗?”
不管扶苏信不信,反正嬴政不相信。
甚至嬴政还怀疑扶苏这一步步都是张良算计好的,在他认清复国无望之后就开始布局了。
从为小鱼儿管理好封地开始,从不经意间向扶苏展露自己的才华开始,从不断完善自己的理念以适配大秦的运行开始,即便扶苏说的,张良有过推拒,那不过是象征性的你来我往罢了。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天,不然他满身才华何必委屈在小鱼儿手中?”
小鱼儿不过是张良的一个踏脚石、青云梯而已。
这时,嬴政越想越愤怒,想到小鱼儿这么信任张良,结果张良却算计小鱼儿,这里面的感情掺杂了多少心计。
扶苏听到后面才意识到,嬴政愤怒的原因可能不是张良用计谋,而是计谋用到了小鱼儿身上。
嬴政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扶苏一眼,“不然你以为呢?算计你也就罢了,算计小鱼儿的人寡人绝不可能饶恕。”
扶苏连忙为张良解释,“子房未必待小鱼儿不是真心,只是将小鱼儿交托的任务当成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而已。
再者,父王比我清楚,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哪里能用非黑即白来划分。
如果说子房对小鱼儿的欺瞒就是罪无可恕,那咱们也有事情瞒着小鱼儿,难道咱们也是用心不蠢?”
听到扶苏谈论起他们对赵子瑜的阴嫚,嬴政不善的瞪了一眼扶苏,然后哼了一声,“朕如何不知,若非如此,这人寡人决计不会再见第二面。
一个善于观察,心思缜密的聪明人,不好掌控啊。”
当然,嬴政说的是扶苏不好掌控,毕竟按照年纪来看,张良这个人是扶苏用的多。
嬴政自始至终都不觉得张良利用扶苏达成他的目的有问题,相反,能利用身边一切为自己筹谋逆转困局的人,不惜孤注一掷也不退缩,嬴政都非常欣赏。
比如曾经的李斯。
只是如果扶苏掌握不住张良,或者同意被此人影响,被此人耍的团团转,嬴政就不得不出手了。
君王被臣子戏弄就是奇耻大辱。
了解到嬴政的想法,扶苏倒是不是很在意,“父王所言极是,只是儿臣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本就是无可厚非的。
只要结果是咱们想要的,何不在细枝末节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说你是知道张良的心思?”
扶苏点点头,“不太确定,只是有一点模糊的猜测而已。”
如果不是张良时不时接着封地事情旁敲侧击和他谈论过大秦的问题,扶苏也不可能打心底里认可张良。
不过一开始是谁主动的也没有探究的必要了,一切向着各自期待的方向发展就是好的。
扶苏很宽心。
嬴政反问,“即使这个人骗了你,对你有所隐瞒,甚至有些事情损害了你的威严你也无所谓?
君王之威岂能被践踏!”
扶苏觉得嬴政这话说的重了,被利用被欺骗什么的哪有到这个地步,他和张良之间的情况,说穿了不过是一个有能力的臣子在上位者面前的拿乔,以换取更多重视而已。
“子房所做与当初姜太公考验文王并无区别。父王您曾教导过儿臣,为君者应当威服四海,众人拜服,所有一切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儿臣深受教诲,只是而且也觉得,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君王也不无不可。”
嬴政此时心情比较复杂,他选扶苏就是因为扶苏仁爱,二世皇帝需要有仁爱之心,稳定大秦。
但是他又担心扶苏过于仁爱,以及扶苏真的不类己啊。
但是各种心思嬴政最后都化成了一声浅浅的叹息,“算了,你有你自己的为君之道,好好完善践行你的道吧。”
嬴政这话就已经暗示了扶苏在他心里已经几个了,扶苏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然后就听见嬴政开口,“但是现在寡人是秦王,践行的就是寡人的为君之道。”
接着又是扶苏熟悉的看不上的表情,“另外你拿他和姜尚比,你也真的是看得起他。”
“那不如请父王接着探探子房的底如何?”说着扶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等到嬴政带着扶苏和张良回到临时准备的比较正式的朝会厅的时候,能来的大臣已经一个个在自己位置上坐好了,并且早就交换好了信息。
嬴政见各自都准备好之后,开口道,“想必大家已经知道寡人请众位爱卿过来是为什么了吧。”
底下的大臣互相看了一眼,再次等着嬴政开口。
“寡人也不卖关子了,今天寡人得到一位人才,说是能解决困扰大秦多日的问题,寡人初次听了之后觉得倒是很新奇,所以请众位过来一同商讨。”
嬴政说完之后就把主场交给了张良。
张良此时还是比较谦和的,“大秦如今已经实现了一统,所以外部威胁已经不足为据,内部矛盾就成了目前大秦急需要处理的问题。
而内部矛盾之中,最为关键的是统一的大秦究竟应该实行何种制度。
言分封制好的认为分封诸侯能达到教化当地百姓,稳定边疆的作用;
言郡县制好的则认为郡县制能将权力集中在中央,更利于大秦统一调备。
所以就有人提出可以分封、郡县共存。
不过良在此基础上则认为可以参考陪都制,在不利于管辖的地方、边境要地等再设立一套政府运转机构,弥补其不足之处。”
说到这里就有人迫不及待问出了之前王绾问过的问题。
张良示意他不要着急,“我所说的陪都制与之前的不相同的一点是,我认为陪都可以由太子坐镇,而且必须由太子坐镇。
陪都要发挥副都作用,尤其是在如今的特殊情况下,只有太子在当地掌握了军政大权之后,才能稳定人心。”
张良的提议不少人是怀疑的,太子坐镇副都这是分权还是割据。
有的人不经意观察起了嬴政的表情,面无表情,暂时看不出来。
不过出于对嬴政的了解,他慎重开口道,“太子是继承人,太子的稳定代表着国家的稳定。
若是在政权交接之时因为太子在外而产生继位之争该如何是好?若是未来君上继位,但是太子还年幼无法坐镇陪都又该如何是好?”
张良答曰,“如今太子已经长成,没有年幼无法坐镇的问题,至于未来,太子并非一定要长期待在陪都。
太子坐镇陪都只是为了特殊时期能有个主心骨而已,至于未来如何当由未来的君上做主了。”
另一个人反驳道,“那你这个太子坐镇陪都不就形同虚设了吗?”
张良解释,“并非形同虚设,只是特殊时期采用特殊办法而已。
等待未来大秦从地理上的统一过渡到了文化、精神上的统一之后,太子也就不在必须坐镇陪都了,到那时候,陪都甚至也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城市。”
这时候王绾开口了,“按你这意思与老夫所说的分封又有何区别。
陪都拥有了军政大全,与中央有何区别,与曾经的诸侯国又有什么区别?”
张良想了想,觉得区别还是很大的,“撤销诸侯王的土地和待遇比较困难,但是改陪都为普通郡县应当不难。”
王绾一噎,他当时建议君上临时分封的时候也说过,等到大秦三世、四世之后就可以撤藩,这样就不会步上周朝的后尘。
但是他也知道,后世君王要想撤藩必定要有足够强硬的手段。而嬴政也是因为对未来的秦王持怀疑态度才久久不松口的。
而张良所言,如果只是陪都,只是太子坐镇,有诸侯之实,无诸侯之名,也许可行?
王绾不说话了之后,其他人也沉寂了下去,事实上绝大部分官员想的只是不让君上义无反顾的强行推行郡县制就可以了,至于到底是分封郡县并存,还是陪都制,他们都能接受。
至于强*硬说要全面分封的人一开始就被忽略了。
而始终赞成嬴政全面推行郡县制的李斯也认可张良的说法,他和嬴政不愿意部分实行分封,即便知道那样更加稳妥就是担心稍有不慎,分封卷土重来。
如今这样,有分封之实,无分封之名,甚好。
嬴政看着群臣似乎达成了一致,脸色缓和了,“既然诸位爱卿没有异议了,那就商量一下陪都如何选择了。”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斯开口了,“这陪都的想法是张良想出来的,也许他心中已经有成算了,不如请张良说说。”
嬴政也看着张良。
“陪都的作用或者是为了加强边防,或者是为了发展经济,或者是为了国家出现动乱后有个退路。
针对以上几个需求,我草拟了几个方案供大家审阅。
如果是为了加强边防,我认为曾经的赵国都城邯郸可以,赵国靠着匈奴,陪都设在邯郸也方便时刻观察匈奴动向。
如果是为了经济的发展,我认为洛阳可行;
如果是为了有个后退的选择,或许楚国的寿春符合要求。”
随着张良点出这几个地点,王绾在脑子里就出现了他们具体的位置,不用思考,王绾就排除了洛阳,“如果在和平盛世,洛阳作为陪都,补充咸阳的经济发展是可行的。
但是如今稳定边防、教化百姓是最重要的,所以洛阳暂且可以先放一放。”
说着王绾就看向嬴政,“君上,邯郸和寿春都是比较好的选择,虽然邯郸能低于匈奴,但是如果陪都设在寿春,也能更快瓦解曾经楚国的势力。”
别以为他不知道,如今楚地的楚国贵族也是一股不太安分的势力。
王翦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边疆历来都是国防的重中之重,丞相觉得楚地残余势力不太安分,那匈奴就安分了?所以臣以为,将陪都设在邯郸更好。”
有了王翦和王绾的开口,支持一方的大臣又开始争吵了起来。
嬴政一手支撑着头,一手敲击着桌面,等大臣们吵完一轮之后,问道,“张先生有何想法?”
被点名的张良沉着说道,“这就是臣要献的第二策——迁户了。”
这话说的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李斯不善的看了一眼张良,比自己还能出风头的人,真讨厌。
第118章 此事容后再议
李斯不满张良这幅样子,觉得他装模作样,于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装腔作势,跟韩非那个结巴一个样。”
很明显带有强烈的个人主观色彩,并且还被坐在旁边的王绾听到了。
王绾年事已高,没有了争夺的心,虽然他不赞同张良的一些主张,但是他对张良本人没有恶意。
甚至抛开政治而言,张良的才华他还是很欣赏的。
所以这时候听到李斯很明显的诽谤,王绾不自觉为他说了句话,“有才华的人大约都是如此,更何况张良还是个年轻人,锐利些也正常,廷尉应该是理解的才对。
想当初廷尉一篇《谏逐客书》也是锋芒毕露的,现在张良不过是意气风发了些,老夫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廷尉的影子。
想想也十几年过去了,难不成廷尉现在年纪大了,开始苛责晚辈了?”
王绾这话是用打趣的口吻和李斯说的,本意是让李斯对张良产生点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的感情的,但好像事与愿违了。
之见李斯听到王绾说他年纪大了,面容扭曲了一下,但是碍于嬴政看着,只能非常不自然的敷衍了王绾一句,然后自己生闷气去了。
王绾还以为李斯想开了,乐呵呵的重新听张良的献策内容。
在张良提出自己的第二策之后就被嬴政追问具体情况了,所以现在张良正就什么是迁户,如何迁户,迁户之后怎么办在侃侃而谈。
引经据典,证据罗列,张良说了很多,但是总结下来很简单,就是找一个城市,将曾经的六国贵族豪强全部迁过去。
这样就能削弱甚至是拔掉贵族豪强在当地的根基,防止这些人盘踞当地,产生不利于中央管控的势力,更好发挥郡县制的作用。
这些年深入百姓张良看清了很多,“未来如果六国豪强死灰复燃,在百姓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之外,很大可能性就是这些贵族豪强在背后煽风点火。
只有削弱豪强对当地的影响力才有办法解决。
所以才需要迁户。
而迁户不仅能打击豪强,削弱他们的影响力,而且把他们集中起来也更利于管理。
同时这些贵族豪强本身就豪富,几代人的积累一定能带动迁移地民生的恢复,一举三得的事。”
嬴政听完张良这段话之后,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迁户政策和之前他在楚国搞得削弱本地豪强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不过当时嬴政的手段较为平和,而张良提出的迁户则更加强硬彻底一些。
但是嬴政也知道,当时他因为客观因素的原因,不好采取比较过激的行为,不然楚国豪□□怒,他回不回得来咸阳都还带一说呢。
但是现在嘛,可以试试更彻底的方法了。
嬴政把张良的话听进去了,“诸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嬴政话音刚落,一位原本不是很起眼的官员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故土是一个家族的根基,自古迁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轻则耗费家财,重则家破人亡。
如今天下初定,贸然安排大量人口迁徙,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啊,万一激起民愤,得不偿失啊。”
张良敢提出这个计策自然有相应的解释,“贸然强硬的安排人往不熟悉的地方迁徙豪强自然不愿意。
但若是这迁徙是他们自愿的呢?”
“自愿?如何自愿?”这下就连扶苏都忍不住开口了。
“以为威逼,二为利诱。”
李斯知道如何威逼,“你所说的威逼大约是让君上下令处死当地豪强,或者针对当地比较有名的豪强,杀鸡儆猴。
在这些人陷入恐慌之中后,再告诉他们豪强可以不死,但是需要迁移到别的地方去。
这样,即便可能有一部分人强烈反对,但是更多人会因为有一个相对能接受的选择而妥协。”
不只是李斯,在场的只要不是愚笨的都能把威逼猜个七七八八,但是如何利诱呢?
王绾摸着胡须说道,“李廷尉所言有理,倒是利诱,老夫实在不知道有何种利益的诱惑能让这群贵族豪强愿意迁徙。”
“可以和官员考核制度结合起来。”
虽然相对公平公开公正的选拔人才方式虽然被很多人诟病,但是在军功制颓靡,官员考核成为选拔人才的可代替通道这个客观因素下,大秦的官员考核制度不会胎死腹中,反而更加趋于成熟,无论男女,不论贵贱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踏入朝堂。
“这虽然能吸引人,但是撑死了吸引一些小贵族。没落贵族,对真正有威胁的豪强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李斯这些年都是做人才选拔工作的,这点现状还是知道的。
被反驳质问了,张良也不着急,“如果新城区别与其他城池呢?”
说着张良就拿出了一份图纸。
和赵子瑜亲近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赵子瑜的东西。
张良将图纸事先打开后递给了嬴政,“这是一份城镇规划的图纸,楼高百尺,蔚为壮观。”
嬴政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这图纸他在小鱼儿手里看过很多次了,即便这份图纸比赵子瑜以前拿在手里的涂鸦更精致,更细致。
“这是你规划的?”嬴政明知故问。
张良当然摇头说不是,“这份图纸说起来还要多亏了公子扶苏的女儿,是她给我的灵感,让我能规划处截然不同的城镇。”
嬴政将图纸递给其他人传阅。
果然和张良说的一样,不仅有高耸入云的楼房,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园林别墅,以及奇花异石点缀的大型商场等等,兼具实用和发展了两千多年的传统美学。
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奇景足够吸引人。
“君上的威仪加上前程和奇观的诱惑,半逼迫半自愿下,这群人会自己走的。
甚至当当地豪强迁户之后,他们手中的大量土地就被空闲了出来。”
张良提到了土地,顿时在场的一些反对的官员动摇了,有的甚至开始战队张良了。
多少人觉得这些空余的土地稍稍运作一番就能成为自家的。
而嬴政敲桌子的手指一顿,土地可是一个稀缺物啊,大概算算自己欠了秦军很多军功没有兑现啊。
如果真的从贵族嘴里扣下这块肥肉,军功何愁不能兑现?
张良看着嬴政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道,“空余的土地君上可以分赐给将士们。得到土地的将士们大约也愿意为了土地带着家人迁移到其他地方生活。
这样秦人能更好的和六国百姓融合,战国时期各国的隔阂,这种混合更能够消弭其对秦国的抵触。”
这下张良的计策得到了大部分的支持,只是这里面夹杂了多少小心思,嬴政又岂会不知。
嬴政问了一圈,要么赞同,要么沉默,“扶苏,你怎么看?”
最后问题落到了扶苏身上。
扶苏斟酌了一番,其实他是觉得迁户可行的,但是迁户的开支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或许那些豪强贵族能够支撑迁户,但是普通百姓如何支撑。
到最后肯定是大秦给予帮扶,不然好好的政策就会变成百姓的催命符。
更何况,扶苏不像其他不明所以得大臣那样乐观,光听张良的一张嘴就觉得那样美轮美奂的城池能造出来。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自家小鱼儿早就动手造个小的出来了,不至于这时候还在望洋兴叹了。
所以扶苏想了想,回答道,“回禀父王,张先生所言确实是有一番道理,只是如今大秦国库稍虚,恐怕难以支撑迁户的开支,何不等大秦休养生息一番再做打算?”
扶苏这话立马被其他人质疑。
“太子此言差异,迁户可快不可慢,只有在百废待兴之初才有机会大刀阔斧改变,不然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迁户只会更加困难。”
“如今六国豪强被大秦统一的消息震慑住,对大秦的强悍认知达到了顶峰,等到几年之后,忌惮之心削弱了,恐怕不会像如今这样好对付了。”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国事处理上也是一个道理。”
……
反对的也有道理。
嬴政听着两边观点的争论,最后互相都没有说服对方,拍了拍桌子示意这些人安静。
“既然这事还有争议,那就延后再论。”
嬴政的态度决定了迁户之事先放一边,然后他问张良还有没有计策要说。
张良知道自己的想法计谋不能一次性说完,嬴政不一定全部采纳,所以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了。
其他人也同样没有想说的了。
于是这次的小朝会就这样散场了。
其他人走了,张良和扶苏以及当了好久背景板的阴嫚、公子高和将闾被嬴政留了下来。
公子高打着哈欠,“父亲,这正事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所以现在把你们留下来不是正事。”
不是正事的话就是私事了,将闾追问是什么私事。
“这次狩猎小鱼儿也来了,你们也知道小鱼儿的身份不能被发现,与其让这孩子到处跑,不如你们带在身边。”
说完就带着这这群人往赵子瑜所在的地方走去。
结果没走多远,就看见王舒身边的仆人急匆匆跑过来说道,“君上不好了,女郎不见了!”
第119章 听两个故事就放你走(三合一)已修
被所有人牵挂着的赵子瑜此刻正在一处山洞里,跟一个疯女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沉默。
主要是疯女人沉默,赵子瑜很想交谈换取信息的,但奈何疯女人像是聋了一样。
现在的赵子瑜就是十分的后悔,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然后被绑架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谁能想到秦始皇亲临的围场还能遇见刺客啊。
而且退一万步讲,这些六国余孽们都能混进来了,就冤有头,债有主,找那些罪魁祸首啊,文武百官甚至是秦始皇是死的吗,绑架她一个孩子有什么用。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她的身份连杀了祭旗,振奋人心都不够格啊。
赵子瑜欲哭无泪,思绪回到一炷香之前。
那时候阴嫚因公事被嬴政叫走,而赵子瑜十分抗拒“渣男”李由,所以阴嫚无奈之下只能吩咐身边的仆人和守卫好生护送赵子瑜等人回去。
安置好后阴嫚就匆匆跟着宫人离开了。
赵子瑜看着阴嫚离开的背影,心里仍旧对她的恋爱脑恨铁不成钢。
不过她了解阴嫚,知道这人又倔又犟,自己父母估计劝不动,也许只有找大家长嬴政出面才行。
于是目送阴嫚离开后,赵子瑜想要和王晗、蒙宁这群小豆丁商量,让她们先回去,而她自己就在这边等一等嬴政。
这群人本来就是打着陪赵子瑜找人的幌子出来玩耍的,现在都有点累了,更愿意回自家母亲身边。
但是护送的守卫就要阻止了赵子瑜可怕的想法,“女郎这里危险,不要让属下为难。”
赵子瑜心想这围场都是护卫,都是秦军,能有什么危险?
不过赵子瑜也理解,这群人奉命办事,在古代社会办砸事情轻则交代半条命,重则交代整条命。
“如果你们不放心,留一部分人在这里陪我,剩下的人陪着他们回去就是了。”
赵子瑜给出了一个方案。
护卫还想要拒绝,就看见赵子瑜脸色变了,开始胡搅蛮缠了。
护卫首领不愿意承担可能存在的风险,当然更不愿让这群非富即贵的孩子受委屈,只能勉强答应。
一群人准备离开,但是赵子瑜发现相里明没有动。
“明哥哥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我也不放心,还是陪着你安心些。”
自从赵子瑜提出一个人留下,相里明就开始心慌,但他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赵子瑜的想法,所以只能陪着赵子瑜。
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比如碰上曾经的绑架,两个人一起也比一个人面对好点。
于是一群人就分散开来了。
在王晗她们走了没多久,赵子瑜等阴嫚等的非常无聊的时候,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好几辆眼熟的马车载着满满一大车东西过来了。
“那是什么?”赵子瑜指着远处的东西问相里明。
离得太远相里明也看不出来,“等他们靠近些再好好看看。”
等到马车靠近之后,他们两人才看清楚,原来这是赵子瑜封地的马车。
马车上装的满满当当的是她庄子上种植的瓜果蔬菜,马车周围跟着的是她庄子上的人,最前面带队的是管事。
这些人停在赵子瑜目光所及之处,刚停下就有几个内侍带着一队守卫过来帮忙卸货。
这下赵子瑜终于知道为什么会眼熟了。
“我家庄子上的人怎么出现在围场上了?难不成张先生已经把生意做到了朝廷里,和官方搭上线了?这么厉害吗!”
和赵子瑜的惊讶一样,相里明也不是很清楚,建议道,“要不然咱们上前看看?”
赵子瑜点点头。
等赵子瑜来到这群人面前,指着瓜果蔬菜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回女郎的话,是太子吩咐张先生送过来的。”正在旁边监管的一命内侍听到后回答了她。
赵子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内侍口中的太子是谁。
扶苏成为太子这件事赵子瑜是不敢相信的,于是缠着自家大父想要问清楚。
“大父,君上怎么突然就屈服于压力,封公子扶苏为太子了?”
嬴政看着自家震惊的无以复加的女儿,耐心解释道,“君上不是屈服于压力,而是从大秦的角度考虑的。
事实上,在咱们出征楚国的时候,大秦一部分政事都交给了扶苏督办,当时的扶苏虽然没有太子的名头,但有了太子的权利了。
更别说后面代替秦王巡视周边,这些事情历来之后君王和储君才有资格做的。
现在立太子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
话虽如此,但是赵子瑜还是觉得有些虚幻,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家大父在君上面前说了什么。
嬴政立马保证,“大父怎么可能做伤害小鱼儿的事情呢。”
对此,赵子瑜半信半疑,“可是如果不是大父你说的,那君上怎么这么容易改变想法?”
当时,赵子瑜只是自言自语了一番就没有继续纠结,他那时候更关心的是未来的发展。
历史上赵高和胡亥之所以那么容易矫诏篡位就是因为扶苏只是长公子而不是太子,但现在扶苏成为板上钉钉的太子了,大秦还会二世而亡吗?
赵子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历史不会改变那自己穿越一次的意义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赵子瑜也就没有继续纠结太久,很快接受这件事情,当然也就错过了嬴政摊牌的机会。
而现在,听别人说起大秦太子,即便赵子瑜找就有了心理准备难免还是会产生那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尤其是现在将扶苏和张良搭配在一样,诡异的和谐。
赵子瑜抖了抖身上莫名起来的鸡皮疙瘩,伸着头朝后面看去,“这么说张先生也来了?”
只可惜,看了好久也没看到人。
庄子上的管事擦了一把额头上因为赶路、搬运而产生的汗水,回答道,“张先生被太子殿下叫走了,说是有要事相商,不在这边,女郎要找张先生吗?”
如果需要的话,等他这边事情结束了,他可以代为通传的。
赵子瑜摇摇头,“张先生和太子殿下是有要紧的事情的,我就不打扰了。”
简单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之后,赵子瑜和相里明一人手里装了一些海棠果就离开了。
相里明看着色泽非常不错的海棠果,稍微擦了擦就吃了起来,果然味道如他想象的一样好。
“小鱼儿,这海棠果可真好吃啊,我发现小鱼儿你庄子上种出来的蔬菜水果都比别处的好吃很多,又多又好吃。”相里明夸赞道。
原本还有点神游天际的赵子瑜,说起这个可就将其他事情抛到脑后了,非常自豪的给相里明介绍,“那可不,因为我庄子上种地是用了秘方的!”
“秘方?”这就勾起了相里明的好奇心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种地可是很有讲究的,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归根结底就八个字——土、肥、水、种、密、保、管、工。”
对于种地而言,赵子瑜也是个半吊子,不过她有系统这个好帮手,能兑换出《农业百科全书》这种汇集古今中外农业知识的书。
“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就是农业增产的八项基本措施。
简单解释一下就是,农业耕种需要不断深耕、改良土壤,进行合理规划利用;在种植期间合理施肥、合理用水、合理密植,加强植物保护、病虫害防治和田间管理强度以达到增产的目的。
另外培育良种和改良农具也是必不可少的关键。
“之前我十八叔帮忙堆肥,结果坚持了三天就死活不愿意干了,后来还是娥姁姐姐接过去做的,当然效果也非常好,如今我庄子上增产一成的功劳都要归结于此。”
说起吕雉,赵子瑜就不得感慨一句她的坚韧,当初不愿意随便嫁人拿着信物一个人重新回到了咸阳,找到了自己。
虽然错过了官员考核,但是凭借堆肥成功这件事情被君上破格征用。
吕雉这几年看似简单,但是其中的不容易很少有人知道。
吕雉一直认为她成为一名小吏是沾了赵子瑜的光,但是赵子瑜却不这样认为,机会是要抓住才能变成送其上青云的好风的。
还是那句话,吕雉有这份坚韧的心性,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说实话赵子瑜早就想找一个人好好炫耀一番了,每次庄子上出现什么增产增收的新事物的时候,要么就是李由,要么就是治粟内史,或者就是其他什么人侃侃而谈的介绍完了,完全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赵子瑜吐槽归吐槽,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庄子上是严格按照科学种植来进行的,尤其是经过这些年的培育,庄子上的品种已然是上品中的上品。
赵子瑜这边对怎么种出一棵十分清甜的水果如数家珍,相里明那边虽然脸色不变,听得却是一头雾水。
但是这不妨碍相里明拍手鼓掌,给足了赵子瑜情绪价值。
赵子瑜心情不错,立刻表示送她一棵树种,并且传授种植技术,包教包会的那种。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有说有笑的走着,走到一半的时候出现了事故。
赵子瑜似乎是听到身后有一个呼喊自己的声音,“女郎等等!”
循声望去是一个妇人。
赵子瑜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停下等妇人上前。
妇人来到赵子瑜面前的时候,赵子瑜依稀觉得这人很眼熟,但是始终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赵子瑜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奴婢是庄子上的,一直跟在管事身边,刚刚管事的派我过来找女郎,说是张先生要见你。”
难怪赵子瑜觉得熟悉,原来是自家庄子上的人,大概是去庄子上的时候,偶然之间有过一面之缘自己没记住吧。
但是赵子瑜搞不懂,“张先生见我做什么?张先生不是和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商吗?现在已经见完太子殿下了吗?”
妇人摇头,“奴婢不知,只是听刚刚管事的说,张先生现在已经和太子殿下见完面了。”
虽然赵子瑜还是好奇张良怎么会知道自己来了,不过没有细想的她把这一切归结于张良出来的时候有仆人提过一嘴,张良正好很久没见到自己有些想念而已,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妇人会欺骗自己。
正好说不定这次去还能见一见扶苏呢,于是赵子瑜和相里明牵着手,跟在妇人身后。
三个人走了有一会儿了,起初赵子瑜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越走到后面身边的环境越来越偏僻了。
相里明意识到出事情了,立马抓住赵子瑜的手要跑,只可惜晚了一步。
一个手刀下去,两人晕了。
等到赵子瑜和相里明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帮到山洞里面了。
同样是陌生昏暗的地方,身边同样是相里明,两人同样被捆着不能动弹,甚至连捆他们的捆法赵子瑜都似曾相识。
赵子瑜叹了口气,“明哥哥,好像咱们又被绑架了。”
赵子瑜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相里明,而是看着山洞另一边的女人,也就是那个把他们骗过来的妇人。
尤其是赵子瑜自从醒过来之后就和面前的疯女人大眼瞪小眼,瞪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结果这个疯女人什么话都不说,问话也不回,就那样阴恻恻看着她。
赵子瑜受不了这样的冷暴力,在试图交流无果后只能和一起被绑着的相里明说话。
听到赵子瑜的话,相里明悄悄抓住赵子瑜的手,回应着赵子瑜,“跟五年前咱们被绑架的时候好像。”
赵子瑜故意刺激道,“之前绑架咱们的是六国余孽,就是不知道这次的也是不是还是六国余孽了。”
相里明接受到赵子瑜的意思,也跟着说道,“一定是他们,只有他们才会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暗地里使坏。”
赵子瑜和相里明两个人一唱一和就把对面的人骂了一顿,企图激怒对象,让他们说话,这样他们才能够从这些人的话中找到被绑架的线索。
但是好像这个计划没用。
等赵子瑜和相里明说的嘴巴都干了,面前的女人仍然是一句话也不说。
赵子瑜没辙了,赵子瑜投向了,赵子瑜腹诽了一句,“叫你疯女人还真不是故意恶心你,平静的疯子。”
赵子瑜累了,靠着相里明都打算敌不动,我不动了,结果这时候山洞外面传来了两个男人粗犷的声音,“公主,咱们绑架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暴秦那边出动人手开始找人了。”
听到这话,赵子瑜和相里明明显激动了一下,“君上已经知道我们被绑架的事情了,我劝你最好把我们放了,不然后果有你们受的。”
一直不说话的女人听到赵子瑜这话只是给了一个白眼,对外面的人说了句,“知道了。”
赵子瑜以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最起码这个疯子会有点动作的,结果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没了!
没办法,赵子瑜继续跟疯子周旋,“刚刚听外面的男人叫你公主,原来你还真是六国余孽啊,所以你是哪国的公主呢?”
面前的女人突然笑了,“你被那贱人教养的是不知死活啊。”
如果说刚刚赵子瑜的话目的都是为了激怒面前的人,但是在疯女人说出贱人二字的时候,赵子瑜怒气变得非常真实。
虽然这人没有说明贱人是谁,但赵子瑜就是知道,这人在辱骂自己的母亲。
“我阿父阿母把我教养的很好,也许只有你这种不通人性的才没有体会过父母之爱吧。”
面前的疯女人脸色一变,手都举了起来准备给赵子瑜一巴掌,但是最后一刻停住了,变成了抚摸。
赵子瑜微微侧头,躲开疯女人的触碰。
疯女人冷笑,“这么抗拒我吗?真不是一个乖孩子呢。”
“我们认识吗,你就对我动手动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不良爱好呢!”赵子瑜开口就是造谣。
“我们之前见过的,小鱼儿怎么忘记了?”
突然间,赵子瑜面前的疯女人一改之前阴恻恻的表情,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对着赵子瑜就像是对着非常疼爱的晚辈一样开口拉近关系。
“以前见过?”看脸,赵子瑜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你是环嫂子?”
面前的赵环脸色更好看了,强硬的上手捏了捏赵子瑜的脸,“真乖,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赵子瑜被赵环捏的浑身炸毛,像是被恶魔盯上了一样黏腻恶心。
赵环可不管赵子瑜的感受,自顾自的问道,“你知道我把你请过来是干什么的吗?”
赵子瑜看了看自己和相里明被捆的严严实实的样子,嘴角一抽,“请?我们这样可一点也不像是请啊。”
赵环笑了笑,“都差不多,不要太在意形式。”
“差的应该是很大的。”赵子瑜挣了挣身上的绳子,“绳子不捆在你身上你当然觉得没有区别。”
赵环也觉得可能这样说话太生疏了,于是把赵子瑜身上的绳子解了开来,但是相里明的还留着。
赵子瑜原本想借此机会偷袭的,但是赵环早就紧紧抓住了赵子瑜的手,一个用力,把她抱到了自己怀里,像是母亲一样,轻轻摇晃着赵子瑜。
“小鱼儿要乖乖的,乖乖的姐姐才会给你讲故事,讲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
赵子瑜被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心中忍不住腹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好意思让自己叫姐姐的。
不过心里想的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子瑜认得清形式,只能忍下心中的恶寒,非常配合道,“那姐姐要给我讲什么故事啊。
这里山洞环境不好,不如咱们去营帐内讲啊,或者去我家也行,宽敞明亮。”
赵环轻轻捏了捏赵子瑜的鼻子,“小鱼儿还真是调皮,收起你的小心思才好。
不过小鱼儿别担心,姐姐讲完故事就把你送回去。”
说完就把赵子瑜放在一边,朝着相里明走去,往他嘴里塞了团布,然后拎着他就要扔出去。
赵子瑜惊呼,“你要干什么!”
赵环扔的动作一顿,“这个人太碍事了,扔出去比较好。”
相里明挣扎着,不愿意离开赵子瑜,谁知道面前这个疯子在自己离开后会对子瑜妹妹做什么坏事。
赵子瑜也不愿意,两个人被绑千万不能分开,尤其是目前情况看下来,这人对自己没有杀意,但是对相里明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赵子瑜起身抱住相里明,“我和明哥哥不会分开,如果你要带他走那我也不会听你的故事的。”
赵环深深看了一眼赵子瑜,最后还是没有将相里明扔出去,只说了一句,“你最好不要后悔你的决定。”
赵子瑜再一次认定眼前这个女人是个疯子,还是个极端分子,只能顺着她说,“我不会后悔的。”
赵环一方面非常满意赵子瑜的听话,一方面有厌恶赵子瑜的善良,于是将相里明往角落一丢,眼不见为净。
然后转身换了个和煦的表情,对着赵子瑜非常贴心的问道,“姐姐这边有两个故事,小鱼儿准备先听哪一个呢?”
赵子瑜正担心相里明呢,结果就听到赵环的问题,如果可以赵子瑜一个都不想听,但是现在做主的不是她。
所以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不给选项怎么选?”
赵环有点可惜,“既然小鱼儿想不出来,那就让姐姐帮你选吧。”
赵子瑜就知道,这人装模做样的,说什么让自己选,结果根本不考虑自己,呵。
赵环仿佛陷入了回忆,“第一个故事发生在十年前,那时候秦国还没有吞并六国,那时候赵国还在,那时候一切仿佛都非常平静。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国已经日暮西山,与如日中天的秦国不能比。
可惜赵国上下看不出来,还做着赵国是大国的梦,也或许赵国上下有人已经看出来秦国的狼子野心了,但那又如何。
赵国一群酒囊饭袋想的不是怎么任用贤才,富国强兵,改革吏治,整顿朝政,他们想的是与秦国联姻,以此来挽救秦赵两国岌岌可*危的关系。
一个是摇摇欲坠的赵国,一个是势如破竹的秦国,名为联姻,实则是和亲。
自古和亲哪有什么善终,尤其秦王暴戾六国皆知,所以赵王受宠的几个女儿都不愿意,所以很自然的,这件送命的事情就落到了我身上了。”
说到这里,赵环语气里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然后她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如果是小鱼儿,你会怎么办?”
也许是身为女子的悲哀,赵子瑜生出了一点同情和怜悯,当然不全是为了眼前这个曾经可怜的和亲公主,更多的是赵子瑜想到历史上其他朝代或是自愿、或是被逼的和亲公主。
即便史书如何赞美,她们的一生都葬送在了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赵环没想到赵子瑜居然这么说,先是一愣,既而又哈哈大笑,“说的对,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不知何处用将军啊!
可是赵国当初怎么会没有将军,先有廉颇,后有李牧。尤其是李牧将军在外为将,在内为相,结果却被那群蠢货设计害死,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赵环又哭又笑,似喜似悲。
同为女子,看到赵环对自家国家如此愤恨无奈,也难免生出一些怜悯,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说一句,“你别难过,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是大秦的天下,不违反秦律的情况下,你能好好生活的。”
赵环笑够了之后,脸上表情一变,重新变成了刚刚漫不经心的样子,然后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赵子瑜。
“谁说我难过了,我不难过啊,选我去和亲我是乐意的。”
甚至可以说这个结果是赵环暗中抢来的,注定要灭亡的赵国如何可以和欣欣向荣的秦国相比?
赵子瑜属实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转折。
赵环看着赵子瑜愣住一瞬的表情,恶趣味的问道,“你猜猜我为什么愿意呢。”
赵子瑜摇摇头,正常情况下,她猜不出疯子的想法,总不能她钦慕秦始皇吧。
好在赵环没有逼迫赵子瑜一定要知道,“因为我倾心秦国长公子扶苏啊。
如果能借此机会嫁给扶苏,也算是全了我一腔真情了,小鱼儿你说是不是?”
赵子瑜不太确定的点点头,算是……吧?只是赵子瑜怎么看都不觉得面前这位狠人是个恋爱脑。
“小鱼儿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喜欢上扶苏吧。”赵环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非常兴奋。
赵子瑜面无表情,不,她不好奇,她一点都不好奇,她拒绝听。
但是她现在是案板上的鱼肉,由不得自己,只能被迫成为捧哏,顺着赵环的话说。
赵环非常满意赵子瑜的识相。
“事情还要从我十岁那年说起,那时候我母妃刚去世,我在宫里待遇直线下降。
虽然她本来就不受宠,连带着我在宫里也受欺负,但无论如何有阿母和没有阿母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她死后我就真的成了个所有人都能欺负的存在了,王宫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啊,小小的孩子要想活下去那得受多大的苦,一不小心我就可能死了。”
赵子瑜瞪大了眼睛,想说,“毕竟你也是当时赵王的孩子,王室血脉,这些人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
赵环笑赵子瑜天真,“不是所有父亲是好的,也不是所有父亲像扶苏那样愿意为了女儿受苦的。”
说着还瞪了一眼赵子瑜,“扶苏很好,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得了,虽然赵子瑜不懂为什么这里要拿扶苏作比较,但她确定了,这人绝对是扶苏的狂热粉丝,“您继续,您继续。”
“那段时间简直就是炼狱一般的存在,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扶苏出现了。
他看到被欺负的我,帮我赶走了欺负我的人,该给我包扎伤口,告诉我受了欺负一定不能憋在心里,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那就自己成为自己的依靠。
你知道吗,当时扶苏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我灰暗的生命,自此以后我的人生才有了光亮。”
赵子瑜真的忍不住了,这最后一段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学的发言啊,太中二了。
但是据说公子扶苏容貌俊美,丰神俊朗的,是个翩翩佳公子,被人爱慕也正常,这样想来赵子瑜也表示理解了。
赵子瑜吐槽着,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漏洞一样脱口而出道,“不对,很不对劲,按照你说的时间线,那时候的扶苏应该也才十岁左右,也还是个孩子,应该还在秦国。
不应该出现在赵国,更不应该出现在赵国王宫内,然后还能救下赵国被欺负的公主啊。”
怎么想,赵子瑜都觉得有问题。
赵环听到赵子瑜的问题,脸突然黑了下来,“你这小孩儿懂什么?就不能扶苏是跟着使者团一起出使赵国吗?少见多怪的东西。”
被骂了的赵子瑜也不在意,撇撇嘴让赵环继续。
“扶苏的出现就是像是昙花一现般短暂,但是他确是我往后生命中活下去的支撑……”
赵子瑜自动过滤这些带有严重主观色彩的溢美之词。
“一开始我只是把这些感情悄悄放在心里,不敢奢求太多,毕竟他是秦国备受重视、前途无量的长公子,而我不过是赵国一个无人在意、微不足道的小可怜。
但是命运似乎偏爱了我一次,曾经的苦楚仿佛就是为了换这次的幸运,我能去和亲了
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我不能放过。”
听到这里,赵子瑜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你怎么知道你和亲的对象一定是扶苏呢?万一你是要进入秦王的后宫呢?”
赵环毫不在意,“总归秦王年纪大了,活不过我,也活不过扶苏的。”
好家伙,赵子瑜直呼好家伙,这位真乃我等楷模啊,她前世那么喜欢秦始皇的人都没想过做他的梦女,更别说想着拿下秦始皇和扶苏这父子俩了。
这位不仅敢想,甚至给她一个机会,她还真敢干。
要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合时宜,不然赵子瑜高低要给她鼓个掌,以示鼓励。
“但是我一切都计划好了,就连进了秦王的后宫后怎么办都想好了,凭着我的长相和脑子,魅惑君王,让他独宠我一人,生下孩子,扶持我的孩子成为下一任秦王不算难事。
到时候我做一做那芈太后也不是不可能。
在外扶苏当权,在内我摄政,与他共享天下我也是愿意的。”
赵子瑜很难评赵环的……痴心妄想。
先不说别的,她掌权之后会不会放权都难说,还魅惑君王呢。
要知道她的对手不是其他人,那可是秦始皇啊,真进了秦始皇的后宫,第一步计划就要夭折。
赵子瑜坏心思的想,他们那位君上可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啊,最后结果更有可能的是老死宫中吧。
不过也是这位生不逢时了,但凡换个平庸一点的君王或许真的成了,从妃子到太后,从太后的摄政太后,前途可观啊。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来秦国的第一次登场,我提出要嫁给扶苏,秦王答应了,扶苏却不答应,他说他已经有了心爱之人了,此生只愿和他相守一生。
我不怪扶苏拒绝,毕竟我和他已经很久没见了,他一时不了解我的好也正常,但我不能接受他爱上其他人,不能!
于是私下里我找到了扶苏,但是扶苏看我的眼神像是看陌生人。
为了让他想起来我是谁,我跟他说谢谢他曾经的救命之恩,但他不仅没有想起来我,反而说他没做过这些事情。
扶苏否认的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但是我后来想明白了,也许是扶苏心地善良,救过很多人,偶尔忘了一次也正常。”
赵子瑜觉得不正常,在赵国王宫救了个赵国公主这件事情,怎么想也不可能忘记吧,只是在赵环冷漠的视线下,赵子瑜闭嘴没说。
“于是我为了让扶苏看到我的好,我不惜自降身份,对他嘘寒问暖,为他洗手作羹汤,我以为我这样能温暖他冰冷的心,我以为这样他就能看到我的好。”
赵子瑜叹了口气,这秦朝居然也有恋爱脑,于是忍不住劝了一句,“爱人者先自爱。”
赵环置若罔闻,“在他又一次拒绝了我之后,我拦住了扶苏。
我告诉他我知道这些天他除了正事都会去找他的青梅竹马,但是我不介意,以后我和他成亲之后,我会非常大度,和他的小青梅一起和平相处的。
扶苏却说他这辈子只会娶小青梅一个人。
我见他如此拒绝,退之又退,告诉他我做妾也可以,但是他依旧拒绝了。”
说到这里赵环的语气又开始癫狂了,她一把抓着赵子瑜,“你说扶苏为什么不接受我,你说我该怎么做?”
赵子瑜被赵环抓的手臂生疼,要她说实话,这疯女人就行行好,放过这俩有情人吧,不要继续作孽了。
“佛曰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赵环呢喃了一句,“放下?”
然后坚定的说道,“我凭什么放下!”
就凭人家扶苏不爱你,不喜欢你,不想娶你啊。
当然这话赵子瑜依旧只敢在心里说,表面上依旧是十分乖巧的样子。
赵环看着瞪着一双大眼睛做无辜状的赵子瑜,突然恶劣的问了一句,“你知道后来我怎么办的吗?”
赵子瑜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她不是疯子,她猜不透疯子的想法。
赵环摸着赵子瑜的头发,说道,“后来我把扶苏的小青梅骗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正面看到小青梅的样子。
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很甜,扶苏喜欢她果然是有道理的,甚至我都有点喜欢她了。
然后我把她关了起来,折磨她。
你知道我是怎么折磨她的吗?”
都说这人是个疯子,赵子瑜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很残忍。
赵环不等赵子瑜回答,直接说了下去,“我把她关在了我的小黑屋里面,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四面不透风,黑黢黢的。
我没空的时候就那样绑着她,等我有空了,我就去小房间里看她,她被蒙着双眼,我让我的小可爱跟她玩,那双爱笑的眼睛终于充满了恐惧。”
赵子瑜听着打了个冷战,她错了,这人不是疯子,这人是恶魔,人家小青梅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做错了什么?扶苏喜欢她就是她的错!”
简直不可理喻。
赵环好奇凑到赵子瑜面前,“那你知道我的小宠物是什么吗?”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环点点头,“是一条头体背褐灰色,颈背有黑边带状斑的双斑锦蛇,可惜后来小锦死了,不然还能给你看看的。”
赵子瑜有点怜爱那位素未谋面的小青梅了,喜欢一个人简直遭了大罪了。
赵子瑜不认识这种蛇,不知道它没毒,还以为扶苏的小青梅就这样被赵环弄死了。
赵环却非常遗憾的表示,“虽然我很想弄死它,但是不凑巧,没几天就被扶苏找到了。”
似乎是想到当时的场景,赵环非常兴奋,“你知道吗,当时扶苏找到小青梅的时候,她身上全是被蛇咬出来的伤口,整个人仿佛死了一样,扶苏像是受了刺激要杀我。
但可惜我是联姻公主,他动不了我,只能恨恨的离开。
我以为这样的折磨就能让扶苏的小青梅废了,但是我低估了那个贱人,她居然活了下来,还活的好好的。
扶苏甚至为了能娶她,在秦王面前长跪不起,说什么如果秦王不同意,非要他娶我,他宁愿抛弃长公子的身份,和那个贱人做一对平凡夫妻。
贱人怎么配!”
后面赵子瑜大概猜到了,扶苏不仅没有被剥夺长公子的身份,而且还如愿以偿的迎娶了心上人,走上人生巅峰了。
赵子瑜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大好,估计是这个故事非常符合她的预期吧。
所以说秦始皇这位爱情保安干的不错!
“你说的对,后来扶苏真的娶了这个贱人,还生了一个女儿,而我却被秦国遣送回了赵国。”
听到这里赵子瑜非常开心的接了一句,“回到赵国之后你才发现你的噩梦开始了。”
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赵环嗤了一声,“是啊,我的噩梦开始了,谁让我没有小青梅那样好的身世呢。”
“你这样想就错了,你可是赵国的公主,小青梅再如何也不过是臣子的女儿,按照你的说法,她不如你尊贵,但是扶苏爱的不是她的身份,是她这个人。”
赵子瑜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就算没有这个小青梅,扶苏也不会娶一个心如蛇蝎的人,谁知道以后这人会不会发疯杀人呢。
听到赵子瑜的反驳,赵环非常不屑,“如果我说那贱人的祖父是王翦,父亲是王贲,你也觉得她的身世不如我?”
王翦家啊,那倒是另当别论了。
等一下,王翦家不就是自家阿母的娘家吗?所以那个倒霉蛋小青梅是自家娘亲的亲姐妹?
不对不对,自家娘亲是外祖父唯一的女儿。
想到这里赵子瑜眼睛瞪得非常圆,“你说的那个小青梅她叫什么名字?”
赵环见赵子瑜终于反应过来,露出恶魔的微笑,“她叫王舒啊。”
第120章 这位哪怕做妾就要嫁给你呢
王舒!她阿母!
赵子瑜此刻手比脑子快,在赵环不注意的情况下,一把掐住了了她的脖子,“伤害我阿母的人都该死!去死吧!”
如果说刚才赵子瑜只是把赵环当做是一个疯子,那现在赵子瑜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赵环能被赵子瑜一个小孩子偷袭了只是因为赵子瑜年纪小,赵环完全没放在心上。
即便现在赵环轻轻松松就甩开了赵子瑜的钳制。
赵环将赵子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然后摸上自己差点被赵子瑜掐破的脖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被绑在一边地上的相里明赶快爬过去查看赵子瑜有没有受伤。
被甩在地上的赵子瑜则是恶狠狠的瞪着赵环,“你这个疯子!”
“疯子?你听了这么多就意识到我是疯子?”
赵子瑜只要想到自己温柔善良的阿母曾经被一个疯子折磨的生不如死,她就恨不得立刻手刃仇人。
赵环意识到现在的赵子瑜沉浸在愤怒之中,完全没有她想要的反应,为了让赵子瑜清醒一点,赵环不得不亲自帮忙。
赵环两步走到赵子瑜面前,然后蹲下,揪住被绑着的相里明。
赵子瑜本以为赵环要对自己动手,但却发现她的目标居然是相里明,立刻意识到不对,“你要干什么!”
“墨家的后人?”
赵环仔细端详了一下相里明,君子方端,容貌虽然不想公子高和张良那般惊艳,但也如扶苏一样俊朗。
“听说还学了一段时间的法家?”
和扶苏的温润如玉不一样,相里明身上除了少年意气,还有墨家培养的沉稳。
“长得不错。”赵环肯定了相里明的外貌。
然后在赵子瑜惊呼中,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赵环这巴掌扇的非常用力,不仅相里明的脸立马肿了起来,她自己的手都扇红了。
赵环甩了甩手,似乎在抱怨相里明的脸皮厚。
而赵子瑜和相里明一个精神层面被扇蒙了,一个物理意义上被扇蒙了,两个人一下子愣住不动。
“怎么样小鱼儿,你现在清醒了吗?如果你还没清醒冷静,我不介意再扇他一巴掌给你醒醒脑子。”赵环这样威胁道。
“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你伤害其他人做什么?”
赵环还是没有得到赵子瑜满意的答案,非常不高兴,给了相里明另一边对称的一巴掌,“我舍不得打你,可不就只有打你们在乎的人出出气吗。
现在你可以冷静一点了吗?”
看着被打的差点晕了的相里明,赵子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要说什么继续说,我不打断你。”
赵环摇摇头,“不是我说,是你说。”
赵环用手指了指赵子瑜。
“我?我能说什么?你想我说什么?”赵子瑜语气不善,但是赵环不介意。
“你听完刚刚那个故事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赵环给了赵子瑜梳理的时间,赵子瑜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这个疯女人说的是她一开始要嫁的是扶苏,但是扶苏娶了自家阿母,生了自己,这么说起来……
“我阿父是扶苏!”
如果他父亲是扶苏的话,那她大父就是秦始皇!她就是大秦公主!
赵环很满意在赵子瑜脸上看到震惊到空白的表情,拍手鼓励,“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赵子瑜觉得自己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
之前她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是建立在自己是普通人的基础上,但是如果按照自己始皇亲孙女的情况,这群六国余孽能放自己好好离开?
赵子瑜此刻脸上又变成了菜色,赵环见状温柔又恐怖的摸了摸赵子瑜的脸,仿佛在宽慰她一样,“小鱼儿不要害怕,姐姐是不会伤害你的。”
赵子瑜艰难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在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今天真的难逃一死,死之前也要拉这个疯子垫背,也算是为母报仇了。
只是赵子瑜还是很想哭,大秦公主的身份还没享受过呢就要死了,真的好不甘心啊。
赵环看出来赵子瑜不相信也不生气,重新把赵子瑜抱到了怀里,不管赵子瑜愿不愿意。
“姐姐刚才都跟你说了,只要小鱼儿听完姐姐两个故事姐姐就会放你离开的。
而且小鱼儿不应该害怕姐姐的,姐姐才是最爱你的啊。”
最后那句话赵环说的非常得轻柔,轻柔到赵子瑜差点以为是幻觉。
但是经过刚刚面前这人的发疯,赵子瑜知道自己不能激怒她,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你要讲第二个故事了?”
赵环轻轻的拍着赵子瑜的背,“是啊,刚刚是第一个,下面就是第二个故事了,跟小鱼儿你很有关哦。”
赵环像是回忆过去一样,“在扶苏和那个贱人成婚没多久,大秦举兵进攻赵国,赵国不敌秦国,最终灭国。
而在邯郸城破的同一天,你就出生了。
秦军在王翦的带领下进入邯郸,直取赵国宫城,把赵王所有孩子全部抓了起来等候秦王发落。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预料到赵国会灭的时候,我就带了一小部分人离开了。”
赵环凑到赵子瑜面前,“你猜猜我带着人去了哪里。”
对这段故事非常陌生的赵子瑜完全不清楚后续发展,“我猜不出来。”
赵环不满意赵子瑜的回答,反而鼓励道,“你猜猜嘛,能猜的出来的。”
赵子瑜随敷衍了一句,“秦军攻入赵国,你难道是逆着秦军路线逃到了秦国不成?”
赵环很开心,“你真聪明,我带着人伪装成逃难的百姓顺利进入了秦国。”
赵环像是激动的孩子一样,期待着看着赵子瑜,“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来秦国。”
赵子瑜下意识回答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赵环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不全是。
算了另外一个答案小鱼儿一定猜不到,还是我直接告诉你吧。
我带了一个即将生产的夫人一同逃的,那人你也认识,就是雅婶子。”
一开始赵子瑜想不起来雅婶子是谁,但是顺着曾经被绑架的记忆捋了一下,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妇人的身影。
赵子瑜立刻意识到当初他们以为逃出魔爪其实还在人家的监控范围内。
“我们一起逃到了秦国,花了一大笔钱在靠近咸阳宫的地方安置了一处房宅。
幸运也不幸运,刚安置下来那位怀孕的夫人就要生了。刚生下女儿没几天,我们就收到了赵国灭亡的消息。
我那时候看着雅夫人生下的孩子,庆幸又厌恶,生在灭国的同一天,注定了她要为复国而活。”
不知道为什么,赵子瑜听到这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顺着赵环的话说道,“她也是出生在赵国灭亡那一天?”
赵环笑的邪恶,“对啊,你说是不是很巧?”
赵子瑜干巴巴说了一句,“是挺巧的。”
赵环将赵子瑜的脸掰正,“但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么巧的事情发生了的话,这两个孩子的未来可就交织在一起了啊。”
赵子瑜听不懂了,“你在说什么?”
赵环以为是赵子瑜不愿意相信,于是非常大度的解释道,“我的妹妹不愿意相信姐姐的话吗?
你是我赵国的公主,不是秦国的,是我将你和扶苏的女儿换了才让你享受了这么久的荣华富贵。”
轰的一声,赵子瑜脑子里一片空白,脑子里唯一循环的就是“这是什么老掉牙的真假千金文啊”。
就连一边的相里明此刻也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反应了。
赵环为了让赵子瑜更加相信自己,将她曾经做的事情说了出来,“在雅夫人生下孩子的时候,我意外打听到扶苏的妻子也即将生产了。
所以我又花了大价钱贿赂了当时采办生产事情的内侍,派了我的贴身宫人混进了接生队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带了进去,想的就是找个时间将你和扶苏的女儿换一下。
我等了三天,原本以为这个计策可能实施不了了。
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三天晚上,我的贴身宫女晓红派人送信回来了,事情成了!”
赵子瑜脑子里乱糟糟的,“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赵环早就想到赵子瑜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所以她早有准备,“你以为晓红只是带了个口信回来这么简单?
她不仅把真正的秦国公主带了回来,而且还告诉我为了方便日后相认,她在你身上留下了个鲤鱼形状的胎记。”
赵环这时候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赵子瑜自己看,“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你的手臂,是不是有一块鲤鱼形状的胎记。
要不是晓红后面因为别的原因死在了秦国王宫内,让她出来和你对峙才是最有效的。”赵环非常可惜的说道。
赵环的话刚说完,赵子瑜立马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也就是这一个动作,赵环的笑容更深了。
“怎么不把袖子撩起来好好看看,对峙一下呢?”
赵子瑜觉得不用了,因为她手臂上真的有。
“怎么样我的亲妹妹,这下你总该相信姐姐的话了吧。”
赵环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好妹妹你知道的,为了让我们的计划无人察觉,这些年姐姐一直东躲西藏的,甚至为了在你身边保护你,去了你庄子上做杂役。
只可惜你那管事的选的真聪明,这些年我怎么样也找不到机会提前靠近你……”
赵环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又是感慨又是愤恨。
遭到了极大冲击的赵子瑜脑子还是有点昏沉,抛开自己手臂上真的有一条鲤鱼胎记以外,她觉得这整件事情透露的漏洞真的很多啊。
都不说为什么扶苏的妻子生产,接生的人没有提前准备好,而是要从宫外找人;
宫外找人也就算了,这些人还不仔细检查,以免出现差错;
一个宫外不知底细的人能靠近扶苏的妻子也就算了,还能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将两个活生生的孩子调换了。
一切的一切赵子瑜都觉得有问题。
当然就算这一切都是巧合的不能再巧合了,最关键的一点,赵子瑜在脑子里召唤出摆烂许久的系统,【小九小九,给我查一下赵国邯郸是什么时候被攻破的。】
这些年早就混吃等死的系统突然被召唤还有点不太适应,但是给答案还是很快的。
【宿主已经查到了,战国时期的赵国都城邯郸被攻破的时间是公元前228年六月,也就是秦王政十九年六月。】
对啊,邯郸被迫是在六月,但是她的生日实在五月啊。
她大父曾经还跟她说过,当时大父奉命跟随秦王奔赴邯郸,临走前只匆匆看了自己一眼。
如果不是自家大父老年痴呆,记错时间,那一切就对不上啊。
赵子瑜神色复杂的看向还在沾沾自喜的赵环,赵环以为她这是接受不了,安慰道,“小鱼儿你也别怪姐姐狠心,你是赵国王室血脉,注定要为了复国而存在的。”
赵子瑜不回答,只是问了一句,“那被送出来的,你口中的真正的秦国公主哪里去了?你养在身边了?”
赵环猜测赵子瑜问这个问题是担心真正的秦国公主存在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于是安慰道,“你放心,姐姐怎么可能会放任这个危险在身边呢。”
赵子瑜震惊“你杀了她?”
赵环立马否认,“当然不是,她还有用。”
“那你怎么处理她的?”
赵环表示已经把这个秦国公主送到了一户百姓家中。
原本赵环还打算好好培养一下这个被扶苏夫妻俩传的玄乎其玄的麒麟儿,让她为自己所用的。
结果发现这麒麟儿蠢笨的很,一点扶苏的聪颖都没遗传到,赵环恶劣的想,一定是遗传了王舒这个贱人,在忍无可忍之下,赵环就把孩子送人了。
知道孩子还活着,赵子瑜稍微松了口气。
赵子瑜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要想脱困还得智取,要和面前这人周旋。
“你都说了不会打扰我,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如果说你要复仇,但我还是个孩子,帮不了你什么忙。”
赵环在心里发笑,她把赵子瑜送到扶苏身边是让她做棋子的,可不是让她去享福的。
“妹妹不要妄自菲薄,姐姐找你自然有姐姐的道理,姐姐想要你把姐姐带在身边。”
“带在身边?”先不说赵环这人智商如何,就是她这个十分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就算自己真的是她的妹妹,她也不敢冒险啊。
赵环没听出赵子瑜语气中的轻蔑,“对,只有你把我带在身边我才好开展下一步计划。”
赵子瑜虽然不觉得赵环的计划能有效果,但还是问了清楚,“你有什么计划,可以跟我说一下吗?”
此时赵环虽然和赵子瑜相认了,但是赵环依旧对赵子瑜有防备之心,八年的养育之情和生生之恩,即便赵环也不敢轻易试探。
赵子瑜看出了赵环的顾虑,表示,“姐姐如果不告诉我,那我如何帮助姐姐?万一弄砸了姐姐的事情就不好了。”
赵环一想,是这个道理。
于是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递给赵子瑜。
赵子瑜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赵环,不懂话题怎么突然变了。
赵环示意赵子瑜接过匕首,然后指着一边的相里明说道,“小鱼儿你说的对,但是小鱼儿你也知道,咱们姐妹二人才相认,而姐姐做的事情太重要了,姐姐非常担心。
所以为了让姐姐安心,你去杀了他怎么样?”
赵子瑜抓匕首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为什么要我杀他?”
除了赵环刚刚说的,让赵子瑜杀人表忠心外,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咱们的谋划他已经全部听到了,姐姐放心你,是因为你是姐姐的亲妹妹,你身上留着赵氏的血脉。
但是他不一样,他父亲是秦国人,效忠秦国。姐姐诶不放心这样的人活着会帮助咱们,保守秘密。”
赵子瑜立马表示,“你放心他一定会站在咱们这边的。”
“你凭什么保证?”
赵子瑜此刻脑子转的飞快,“因为他是我未来的夫婿。”
赵环一挑眉,漫不经心的说,“哦?是这样吗?”
这话是问相里明的,赵子瑜疯狂在赵环身后给相里明使眼色。
相里明看懂了赵子瑜的意思。
虽然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小公主不是小公主了,成了六国余孽,但是这些年养成的对赵子瑜的信任,相里明还是随着赵子瑜的意思点头。
还有就是,如果事情到后面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他活着还有机会提醒秦王,揭露真相。
赵子瑜松了口气,“你看我就说他会听我的。”
赵环冷哼了一声,对此仍然是不满意的,“比起虚无缥缈的承诺,我更相信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说着就要自己动手。
好在赵子瑜及时拦住了,“我和相里明一起失踪,如果只有我毫发无损的回去了,而相里明却死了,还是死在匕首之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刺杀的。
那这样,我不就有嫌疑了吗?”
“你是公主,他是下属,下属保护主人而死天经地义!”
虽然赵子瑜很想骂一句这阶级分明的世界,但是现在她要顺着赵环,“话是这样说,但还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啊。
而且如果发生意外,我们再杀他也不迟啊。”
赵子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才打消了赵环杀人的打算。
“既然你不愿意杀他,虽然你说的理由冠冕堂皇的,非常能取信人,但是姐姐还是不太放心。
不过具体情况姐姐不能告诉你,大概信息还是能说的。”
赵环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混到嬴政活着扶苏身边,给六国余孽做内应。
因为时间较长,她们赵国的残存势力已经销声匿迹了,她身边人也死伤很多,不成气候了,不过刚刚被灭的齐国和曾经强大的楚国蠢蠢欲动的人还是很多。
好巧不巧的,在这之前这些人就凑到了一起,从回复自己的国家变成了暂时统一的目标——反秦。
他们做了很多计划,比如刺杀秦王、煽动百姓造反、挑唆大秦内部矛盾……
这次交给召唤的任务就是做内应,所以赵环想到了她曾经布下的一步棋子。
做内应,赵子瑜其实有点怀疑这个疯女人的能力的,感觉能搞砸。
哦对了,他都告诉自己了,已经搞砸了,有点愚蠢。
但是为了尽快脱困,赵子瑜还是和赵环商量了起来。
“现在秦王已经知道你们失踪的事情了,正在派人到处寻找,*一会儿我就带着你们出去。
到时候你就说只是到处走走,刚好碰上了我,觉得我很有眼缘想要带在身边。
至于这个墨家少主,只能委屈他也留在你身边了。”
赵子瑜为难道,“他有家我怎么把他留在身边?”
赵环双手一摊,“这你自己想,反正我只要一个结果,如果他离开我的视线,我一定杀了他,我说到做到。”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赵子瑜又指了指相里明的脸,“他这样一看就知道是被打了,有人问起来怎么说?”
赵环还是同一个说法,“你自己想办法。”
赵子瑜呵呵一笑。
这边赵子瑜和赵环一边往围场方向走去,一边随时互呛几句,而另一边的嬴政脸色铁青,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嬴政听了查到的信息,狠狠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了负责巡卫的将领头上,“一群废物!
六国已灭,六国余孽不成气候,这种情况下你们都能让人把小公主劫持了去。
寡人要你们何用!”
嬴政既是妈的这群酒囊饭袋的废物,也是在责怪自己。
他原以为刚刚灭了六国,实现一同,这群想反叛的人最起码会顾及一点,收敛一些,但没想到,这群人反而如此猖狂,在他围猎的时候就下手了。
今天他们能不知不觉的掳走赵子瑜,以后是不是能不知不觉的杀了他,嬴政不敢细想。
“好的很,好得很,齐国好得很啊!传寡人旨意,齐王建包藏祸心,意图不轨,伤害寡人之孙,将其赶之共松柏之间,不给粮水,任其自生自灭。”
嬴政完全将齐国想要反叛的余孽的罪过怪在齐国君王身上,而且不是直接让齐王建去死,是让他活生生饿死。
即便这样,嬴政也觉得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寡人的小鱼儿天真淳朴,善良宽厚,还是个孩子,他们怎么敢伤害她的!”
于是嬴政又派人传消息出去,今后六国王室都要集中在一处生活,如果嬴政遭遇刺杀,或者是身边的人受到伤害,除了捉拿凶手之外,这些六国王室也要跟着受罪。
“我看看这群自诩忠义之士,自诩效忠他们国家君王的能人英雄在知道自家君王因为他们受苦之后,还会不会动手!”
丞相王绾和冯去疾等人面面相觑,虽然连坐是他们大秦见怪不怪的事情,但是这种连坐君王的还是闻所未闻的啊。
君上这是气昏头了?
有幸站在一旁参与其中的张良在查到六国之人头上的时候就悄悄隐藏了些自己的存在感,更别说这六国之人似乎跟自家庄子有关。
但是在听到嬴政残暴的发言之后,张良心头一跳,有心想要阻止,但是理智按住了他,再加上的确小鱼儿现在生死未卜,张良最终还是强行理解了嬴政的反应。
倒是李斯非常认同嬴政的做法,“君上英明,六国余孽打着忠君的旗号,咱们就撕开他们伪善的伪装。”
众人看着李斯,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和君上同仇敌忾的机会啊,要不然人家能成为君上的心头爱呢。
扶苏虽然心里很担心自家闺女的安全,但是看着嬴政这个样子,还是想让嬴政先消消气,“父王,这些事情之后再好好商议,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小鱼儿找回来。”
于是嬴政又加派了人手。
连着刚刚收到消息之后,公子高、公子将闾、蒙恬兄弟、王翦、王贲等人,可以说除了必要在场维持秩序的,其他能派的都派出去了。
现在他们只能在焦急地等着。
好在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赵子瑜终于被找到了。
要说赵子瑜能回来,还多亏了公子高和蒙悦家的窈窕和淑女。
因为狩猎,公子高夫妻俩就想带着窈窕和淑女出来放放风,因此在得知赵子瑜失踪,王舒差点晕过去的时候,蒙悦表示她们家窈窕和淑女能够循着气味找人。
蒙悦让王舒拿了赵子瑜穿过的衣服给窈窕和淑女闻了闻,然后公子高就带着窈窕淑女准备找人了。
王舒原本是听他们的意见,留在扶苏身边等着的,但是思来想去咬咬牙,要跟着公子高一起找。
嬴政想也不想就拒绝。
好在扶苏能理解自家夫人的心情,也知道让她留在身边除了加重她的担心也无济于事,于是请求嬴政,“父王,小鱼儿被人抓走一定非常害怕。
儿臣需要留在此地走不开,不如就让儿臣的夫人一起去找,这样找到小鱼儿之后,小鱼儿第一眼看到母亲也能安心些,不枉我们的父母之心啊。”
扶苏的意思就是他和王舒要有一个人跟着去找,以免赵子瑜觉得他们这俩做父母的不关心孩子。
这个解释嬴政勉强能接受,所以答应了王舒的要求。
王舒跟着公子高,公子高牵着窈窕和淑女,窈窕、淑女一路东边闻闻,西边嗅嗅,在一处密林间找到了赵子瑜三人。
王舒看到浑身脏兮兮的赵子瑜,眼泪瞬间流了下了,然后一把冲了过去将赵子瑜狠狠抱在怀里。
一边哭一边说道,“小鱼儿你去哪里,阿母找不到你差点心痛死!
要是找不到你,阿母也不活了!”
赵子瑜看到王舒的那一刻,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然后她的眼泪也不受控制了。
“阿母,我也好想你,我被抓走了我也很害怕。”
赵子瑜窝在王舒怀里,母女两个狠狠哭了一番。
赵环就站在这两人身边,她看着保养得当,恍若双十年华的样子心态差点没稳住。
这些年为了活命,她东躲西藏,风餐露宿的,早些年人手还多的时候还好,越往后她吃的苦越多,甚至后面在赵子瑜庄子上的时候,喂鸡喂鸭不说,还要做苦力。
赵环看了看自己粗糙了很多的手,再看看王舒白嫩无暇的手,看到王舒养尊处优的脸,再想到自己苍老的仿佛和她两代人的样子,毁灭欲蹭蹭蹭往上涨。
曾经如果不是王舒抢了扶苏,现在享受这一切就都是她了,愤恨间连指甲戳破手掌都没发现。
还是一旁公子高看着赵子瑜母女俩发泄的差不多了上前询问相里明,“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失踪了?
是被六国余孽抓走了?那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还有你脸上这俩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公子高一连问了好多问题,好在很多他们都设想过,早就找好了理由。
他们是被一群蒙面人打晕带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只把他们放到了山洞里就不见了,还是身边这位兰花婶子发现了把他们松绑了,他们才得救的。
听到是这个,公子高视线移到了赵环身上,“你救了他们?”
赵环称是。
公子高仔细打量了一下,“你是什么人?怎么发现他们的?在哪里发现的?你发现他们的时候还看到有别人吗?”
公子高问了很多,赵环回答的也差强人意,简单盘问就把他们带回去了。
反正这到底是人是鬼,到了他父王面前就能见分晓了。
等把人带到嬴政面前的前一刻公子高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他父王好像是秦王啊。
所以此刻赵子瑜站在中间,嬴政坐在上首,祖孙两个两两相望,不说一句话。
扶苏站在嬴政身边,看着呆愣愣的女儿和虽然板着脸不说话但是很明显慌了一下的父亲,他也很着急。
嬴政看到公子高带着赵子瑜出现的时候,确实是慌张了一下。
在赵子瑜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的时候更慌了,现在他很想打扶苏一顿。
明明是他们夫妻两个想出来欺骗小鱼儿的主意,怎么现在这个解释的大难题落到了他的头上?
赵子瑜原本打算让自家父亲或者大父先说话,但是现在这情况……
赵子瑜叹了口气,脑子里搜刮一下浅薄的礼仪知识,对着嬴政行了一个四不像的礼,“草民?拜见君上?”
不仅礼仪不伦不类,连话也不伦不类的,但是没人敢在这时候出声。
嬴政看到赵子瑜行了礼,还真的结结实实跪下磕头,嘴角一抽,手摁了摁太阳穴,无奈道,“这就是李斯教你的礼仪?”
李斯惶恐,正准备告罪,好在赵子瑜行完礼之后就爬起来了,“您之前也说了我年纪还小,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君上,没必要这么快学这么复杂的礼仪。”
“寡人有这样说过吗?”
赵子瑜本想撒娇,但是看着场面不合适,只能矜持的说,“有的。”
祖孙两个几句话之后尴尬感也就消失了,为了更好的和赵子瑜解释,嬴政让其他人都离开了,就留下扶苏和王舒夫妻俩。
不多时,人都走光了,嬴政催促着扶苏解释,结果话头就被赵子瑜抢先了,“君上,我有事情禀告。”
嬴政看着赵子瑜一脸认真的样子,同意了。
于是赵环和相里明就被带了过来。
看到是这两个人,扶苏以为是要说一说小鱼儿被绑架的事情。
他已经知道跪在地上的妇人是小鱼儿的救命恩人,秉持着感谢之心,他亲自将那人扶了起来。
“想必这位就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吧,扶苏在此感谢婶子之恩。”
扶苏对着赵环微微拱手,赵环看着眼前自己曾经的喜欢过的人,现在居然认不出自己了,心里五味杂陈的,但是克制住了自己,双手扶起了扶苏。
扶苏发现眼前这个妇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浑身不自在,“这位婶子,我瞧着你比较面善,咱们之前可有见过?”
赵子瑜看了一眼赵环还扶着扶苏的手,又听到自家爹说面前之人面善,冷哼一声,语气非常不善,“可不就面善吗,这位可是曾经赵国的公主,哪怕做妾都要嫁给你的人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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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连生气都要把正事解决了,赵子瑜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懂事了
赵子瑜这话刚说完,就连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嬴政都感到震惊。
而靠着赵环最近的扶苏明显一愣,脱口而出一句,“什么?”
赵环被赵子瑜没有预兆的揭短打的措手不及,脸色一变,动作倒是比脑子快,一把抽出了之前藏在身上的匕首,朝着扶苏刺去。
好在自从守卫带着赵环进来之后,王舒的注意力就一直在这个女人身上,在扶苏靠近赵环的时候,王舒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赵环身后。
所以赵环抽出匕首对扶苏动手的前一刻,王舒就先下手为强了。
距离赵环比较近的赵子瑜在说完话之后立刻就拉着状况之外的相里明跑到了嬴政身边。
于是,女人疼痛的叫声混合着皮肉被利刃刺穿的声音在围场上空响了起来。
王舒是第一次动手,业务不是很熟练,所以利刃刺偏了,只伤到了赵环的背部。
好在扶苏肌肉记忆还在,在王舒刺伤赵环的同时,一脚将赵环踢飞了出去。
这边动静如此之大,在外保护的守卫不可能不清楚,于是一群人乌泱泱进来后发现事情已经解决了,就给他们剩了个捆绑刺客的工作。
扶苏揽着双手沾满了鲜血,此刻双腿有些发软的王舒站在一旁,嬴政坐在上首,原本是打算抱着赵子瑜的,但是赵子瑜以君臣有别的借口拒绝了。
“谁给寡人解释一下!”
王舒挣开了扶苏的手,说道,“回禀君上,这件事情还要从儿臣找到小鱼儿说起来。”
当时王舒找到赵子瑜后一直抱着不肯撒手,公子高为了给这母女俩一点自己的时间,就先审问了一番赵环。
赵子瑜看到赵环的注意力被自家仲父带走了,不动神色的带着王舒往角落里移了移,确保小声说话不会被赵环听到。
“阿母,那个女人就是赵国公主,绑架我的也是她,她说我不是你的孩子,让我给六国余孽做内应,推翻秦国。”
赵子瑜长话短说把事情讲清楚了。
信息太多,王舒根本没有时间沉浸在赵环的恐惧中,先保证赵子瑜的确是自己的女儿之后,母女两就确定了之后应对的办法。
嬴政听完王舒的解释,被扶苏一脚踢晕的赵环就醒了。
醒了之后忍着背后和胸前肋骨的剧痛,愤恨的看着赵子瑜,“你背叛我就不怕我揭露你的真实身份吗!”
赵子瑜无所谓的双手一摊,“你不就是想说我不是真的秦国公主,而是鸠占鹊巢的假货吗。”
赵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赵子瑜居然就这样把秘密说了说出,“你疯了!”
随后想到自己这些年在赵子瑜身边听到的,看到的,冷笑一声,“还真是个小孩子,你不会觉得这些年秦王对你的宠爱是针对你本人吧?
你问问他们,你假公主身份揭穿之后你还能拥有曾经的宠爱吗。
蠢货!”
赵子瑜不以为意,“既然你这样说了,不如亲自问问看我阿母的态度。”
王舒接收到赵子瑜的意思,拍了拍扶苏的手说道,“无论如何,小鱼儿都是我和夫君的孩子。”
赵环听到王舒这话,觉得不可思议,“你这样说不过是因为你不知道你亲生女儿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罢了。
不如我今天好心告诉你啊。
还记得庄子上的那对穷困到进庄子偷东西的兄妹吗?那个瘦的想小猫的孩子才是你的女儿。
前几年吃不饱、穿不暖,后几年一直干着脏活累活,在你们偶尔来庄子上的时候还要做仆人的工作伺候你们。”
赵环说到这里很明显看到了王舒和扶苏皱起了眉头,于是再接再厉,“你亲生女儿吃苦受罪的时候,那个占了你女儿位置的假货享受着秦国公主的荣耀,即便这样,你也能忍受?
那你还真是善良啊。”
最后一句话赵环说的嘲讽意味十足。
而被嘲讽的王舒看到赵子瑜的眼神示意后,无奈叹了口气,装出了惊讶、无措、悔恨和痛苦。
这很好取悦了赵环的变态心理,“哈哈哈哈哈,王舒啊王舒,即便现在你将你的亲生女儿找回来,这也必然会成为你们母女之间的一根刺,永远也不会消失。
这就是你和我抢男人的后果,我要让你尝尝骨肉分离的痛苦。”
赵子瑜等赵环说完、笑完、脑补完后,才开口戳破她的幻想。
“真是一个非常恶毒的计策啊,但可惜一开始你的安排就错了。”
赵环得逞的样子一僵,“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是正儿八经的秦国公主啊。”
赵环不相信,“我明明派人将你和真公主调换的,你休要企图在这里掩盖真实身份!”
“你说你派人调换的,那你可有亲眼见到?”
赵环卡壳了,“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我的丫鬟不会骗我的,不然怎么证明我知道你手臂上有一条形似小鱼的胎记?”
这点扶苏有话要说,“小鱼儿出生的时候,因为胎记栩栩如生,咸阳宫上下几乎无人不知,甚至传到了宫外。只要有心打听一番就能知道。”
扶苏说完之后,王舒接着补充,“你说你是在邯郸城破前逃出来的,逃到咸阳之后,身边的妇人才生下赵王遗腹子,因此才想到的偷天换日的。
但是小鱼儿早在君上远赴邯郸前就出生了,即便按照你的说法,这两个孩子之间也差了一个多月。
大秦的宫人,我身边的宫人不是蠢的,怎么可能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和出生了一个月的孩子搞混?”
赵环不相信,赵环不愿意相信。
“你说自己有能力混进咸阳宫完成偷天换日,结果在我的庄子上干了四年都还只是一个厨娘;
你说你布局缜密,结果最开始两个孩子的生日都搞错了,一切的计划全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你说你为这天等了很久,结果露头就被秒,撑不过半天。
想想也真是可怜啊。”
赵子瑜忍了一路,除了担心这人发疯起来无所顾忌的伤害自己意外,等多的就是在等这一刻。
天知道她装逼成功的这一刻有多么爽。
“小鱼儿,可以了吗?”
要不是赵子瑜悄悄拦着,嬴政根本不想听这个蠢货的沾沾自喜。
赵子瑜听出了嬴政的不耐烦了,点点头表示自己装逼结束了。
赵子瑜玩结束了,嬴政也不客气了,“来人啊,将此人压入大牢,审问清楚背后势力后,车裂。”
说完嬴政忍不住又说,“以后这种蠢货,小鱼儿没必要跟他们浪费时间了。”
赵子瑜嘴上说着知道了,但心里却和自家系统吐槽了一下嬴政不懂装逼的乐趣。
在守卫将要把赵环拖出去的时候,扶苏开口阻止了一下,“等一下,我有个问题。”
扶苏请求嬴政给他一点时间,这次不问清楚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在征得嬴政同意后,扶苏走到赵环面前,看着面如死灰的赵环。
赵环抢先开口,“我现在一定很狼狈是不是。”
扶苏没有回答,他问出了困扰很久的问题,“你处心积虑想要复国,甚至在背后搞了这么多小动作,之前小鱼儿被绑架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
“复国?呵!”赵环觉得扶苏这是在侮辱自己,“谁想要复国都有可能,唯独我不会,我恨不得那群人全部去死!”
既然不是为了复国,赵环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要不是赵环刺客被人钳制住,不然她真的想要伸手摸一摸扶苏的脸,“我是为了你啊。”
“什么意思!”
赵环深深看着扶苏,仿佛想要把眼前这人的相貌刻在自己脑子里一样,眼底是扶苏看不懂的眷恋和深情。
“原来你真的忘了呀,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忘了好呀,忘了最起码不是背叛我了。”
扶苏皱紧了眉头,他很确定自己记忆没有出错,但是对方如此肯定的样子,扶苏一瞬间都不自信了。
心里一阵恐慌,下意识看向了王舒,担心自己夫人误会什么。
王舒没什么反应,倒是赵子瑜心里一咯噔。
前世被网络小说荼毒的赵子瑜脑子里出现了好多狗血情节,难不成自家父亲真的和这个疯女人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按照一般小说的逻辑,自家亲爹要真的恢复记忆了,自己绝对就是要被遗弃的存在。
想到这里,赵子瑜眼里“渣男渣爹”的谴责化成了实质。
好巧不巧被扶苏看懂了,扶苏不仅非常无奈还觉得要命,“既然你说我忘记了,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起初赵环是不愿意说的,但是架不住扶苏的威胁。
“你如果不说,那现在还活着的赵国王室就要陪你一起共赴黄泉了。”
赵环不在意灭九族,“如果你让他们都下来陪我反而是给我的礼物。”
差点忘了这遭,扶苏换了个威胁,“如果你不说,在行刑之前你就跟那群赵国王室生活在一起吧。”
这个威胁非常有效果,赵环骂了扶苏一句无耻后全盘托出了。
“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
扶苏不置可否。
“你我初见是在赵国王宫内,当时你跟随秦国使团出访赵国,遇上了被兄弟姐妹欺负的我。
你帮我赶走了他们,然后牵起了我的手对我说要坚强。
那时候你十二岁,我十岁。
在秦国使团访赵期间,你一直陪着我,给我讲故事,陪我荡秋千;在我走不动路的时候背着我,在我口渴的时候为我倒水……
后来你要跟着使团离开了,离开前你找到我,在一棵合欢树下对我承诺,将来一定娶我。
结果……”
说到这里赵环自嘲一声,“结果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赵子瑜越听心里越难受,被狗血小说占据的脑子也不动了。
扶苏听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胡言乱语!”
大概是扶苏这话说的又气又急,涨红了脸,嬴政难得为自家儿子解释,“寡人怎么不知道扶苏还曾离开过咸阳,出使过赵国!”
“正是如此,我从未去过赵国,从未!”
赵环也弄混了,“不可能,如果你没去过赵国,那我儿时见到的到底是谁?你敢说我刚刚说的那些事情你没做过?”
“那些事情我当然做过,但是我从小保护的是我的夫人,陪玩秋千的也是我夫人,合欢树下许诺一生一世的也是我夫人!
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事情得了臆症,妄图离间我和我夫人青梅竹马的情谊。”
赵环不相信,她觉得这是扶苏不愿意承认而已。
扶苏觉得自己留下她问话简直就是一件错误的决定,“把她嘴塞起来,拖下去。”
等现场彻底清净了,扶苏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本以为这人处心积虑做这么多事情,背后定然有什么不得了的理由,结果却被她戏弄了一番。”
嬴政没有介意,“以后不要把疯子的话太当真就好。”
到这里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于是重点就又回到了赵子瑜的身上。
嬴政和扶苏斟酌了一下,说道,“小鱼儿,你大秦公主的身份,寡人和你父亲……”
嬴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子瑜的动作打断了。
只见赵子瑜简单行了个礼,“君上,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草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草民告退!”
说完也不等嬴政发话,就拉着王舒离开了。
王舒牵着赵子瑜的手,走了好一会儿,“小鱼儿还在生气吗?”
“嗯!”
“虽然这样说不对,但是之前我们隐瞒你也是有我们的理由的,最起码你先听听你阿父的道歉啊。”
赵子瑜闷声闷气的说,“我知道你们隐瞒身份是为了我好,隐瞒身份之后看着我说那些自以为是话不反驳我也是正常的,但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
赵子瑜此刻是非常能共情赵环的。
王舒看着女儿的样子,知道双方都没有错,双方都有自己的理由,也很无奈。
“阿母,等小鱼儿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王舒心疼的看着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小鱼儿,你是大秦的公主,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
赵子瑜一愣,没想到自家阿母会这样说,“小鱼儿没有觉得委屈啊。”
但王舒就是觉得自家女儿受了委屈。
被王舒一把抱在了怀里的赵子瑜感受到自家阿母的自我谴责,赶忙转移了一下话题,“对了阿母,刚刚那个疯女人在胡言乱语的时候,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啊。”
被赵子瑜岔开话题的王舒问道,“要担心什么?”
“担心父亲和那人之间有过一段你不知道的情分啊,阿母就这么相信阿父吗?”
她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我和你阿父青梅竹马的长大,可以说他什么事情我都知道。”
这点王舒是非常自信的。
“那为什么疯女人要那样说呢?”
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甚至赵环本人都不知道。
本以为要成为一桩悬案的,但是十多年之后的某一天,赵子瑜在咸阳宫里的一处偏僻的宫殿里遇到了赵环口中早就死去的晓红。
那时候已经改名的晓红回忆起恍如隔世的赵国记忆,当年的真相才浮出水面。
赵环小时候一直被欺负不假,小时候性格懦弱,不善言辞也不假,在她十岁的时候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居然会奋起反抗了,还成功了。
起初晓红是为自家公主感到高兴的,但是渐渐发现自家公主记忆出现了错乱,时不时跟她说是有人帮助了她。
后来在赵环成为和亲公主来到秦国,偶然间听到了扶苏和王舒的故事,记忆中将扶苏异化成了曾经拯救过自己的英雄,将扶苏和王舒的经历张冠李戴到自己头上。
起初晓红也想纠正赵环的错误的,但是发现自我修正一番记忆的赵环情绪平和了下来,因此为了私信,晓红就放任不管了。
知道真相之后,赵子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个被欺负的精神错乱的可怜人而已啊。
那时候赵子瑜身边的“秘书”李清月问赵子瑜,如果曾经知道赵环的可怜经历,赵子瑜会心软吗?
赵子瑜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十分看好的李清月,“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李清月不好意思的说道,“感觉太孙殿下自身是女子的原因,对天下女子多有宽容。”
赵子瑜摇了摇头,“即便那人再可怜一百倍,一万倍,伤我母亲的,我都不会心软半分。
甚至当初如果是我动手,只会更残忍。”
李清月一愣,没想到赵子瑜会这样说。
“怎么,被吓到了?觉得我不像是你心中的仁善之君了吗?”
“不是,只是我以为小鱼儿会说一切要按秦律办,不让个人情感凌驾于秦律之上的才是优秀的帝王。”
赵子瑜摸了摸下巴,同意的点了点头,“没错,但可惜,我不是优秀的帝王。
人有逆鳞,触之即死,所以我的修行还不到家。”
李婉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啊”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啊什么啊,还不快把我不是合格的继承人告诉大父,让他别整天想着退位休息,五十多岁的年纪,还能再为大秦奋斗呢!”
嬴子瑜非常头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家大父又沉迷修仙长生了。好在有这些年的铺垫,嬴政没有像历史上一样狂磕丹药。
用嬴政的话来说就是,“朕为大秦殚精竭虑了很久了,晚年也该享享福了,既然曾经徐福欺骗朕,那朕亲自去寻找仙山就不会被骗。”
嬴子瑜觉得不行,中老年诈骗防不胜防。
第122章 封禅进行时1(三合一)已修,增加4000字
时间转逝,六月已过。
泰山巍峨,高耸险峻,望之令人生畏;而泰山脚下马车接踵,旌旗蔽空,这是大秦的文武百官和将士,他们奉秦始皇嬴政的旨意,浩浩荡荡的开启大秦统一之后的第一次盛大典礼——泰山封禅。
此时,嬴政站在祭坛最前方,身后紧接着跟着的是扶苏和嬴子瑜,依次往后是各位公子公主,再往后就是朝中重臣,王翦、蒙恬、李斯、冯去疾这些人。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在嬴政准备开始今天的仪式时,天空从原来的晴空万里一下子变成了乌云蔽日,隐隐有下雨的预兆。
天气有变本来没什么关系,但是今天是嬴政的封禅大典,两者相结合总会给心存怨怼之人咒骂的理由。
负责宗庙祭祀的太常小跑上前,“君上,如今气象有变,不如暂停封禅,等风雨过后寻个好机会再继续也不迟啊。”
说着就像是应景一样,一滴雨水落在了嬴政高耸的鼻梁之上,这也意味着大雨即将来临。
嬴政看了看似乎要侵吞了天地的黑云,如果还没有行动也就罢了,现在都到最后一步了,嬴政说什么也不会因为这些原因退让的。
“朕受命于天,即便今天来了狂风暴雨也是上天对朕的恭贺,传朕旨意,封禅大典继续!”
太常见嬴政一意已决,只能照吩咐办事。
当然,嬴政顶着即将到来的风雨继续封禅不完全是因为仪式到了一半暂停十分丢脸,更多的是堵悠悠众口。
原本这个封禅的念头在嬴政统一大秦之前就有了,并且随着大秦统一步伐的推进愈演愈烈。
起初,嬴政只是单纯是为了向上天和先祖告慰自己的功绩,展示自己天命所归的合理合法。
但是如今,即便他统一了六国,人心却四散分崩,所以封禅也就有了收服天下百姓,尤其是齐鲁大地上的百姓的心,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的目的。
所以嬴政今天不能退缩,不然真的就要被这群反叛者抓住漏洞,口诛笔伐了。
嬴子瑜看着自己面前大父义无反顾的背影,心里又说不出来的滋味,毕竟这次封禅是自己极力促成的。
如果按照历史的时间线来看,原本秦始皇封禅的时间应该是一年后,也就是公元前219年,不过当时嬴政泰山封禅也遇到了暴风雨,如同今天一样。
所以嬴子瑜极力劝说泰山封禅的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换个时间能不能避开不利天气。
只可惜事实证明她赌错了。
不过在这件事上,嬴子瑜做了另一手的安排。
时间回到六个月之前,赵子瑜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
自从围场经历了两件惊心动魄的事情,赵子瑜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人也不想见。
当嬴政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天。
“如果寡人今天不过来,小鱼儿不吃不喝不见人这件事情,你们主子预备隐瞒寡人多久!”
不出意外,嬴政很生气。
但是,嬴政匆匆赶到扶苏家中后,首先看到的就是门口焦急万分的扶苏夫妻,他们隔着门对赵子瑜说话,门口还放着没有动过的饭菜。
扶苏和王舒看到嬴政过来刚准备行礼就被嬴政拦住了。
扶苏也顾不得失不失礼了,对着赵子瑜说道,“小鱼儿之前不是一直说要见秦始皇吗,现在秦始皇就在外面,你一出来就能见到的。”
嬴政没有责怪扶苏那自己当理由,只是在屋内毫无反应之后皱了皱眉,指着饭菜问扶苏,“小鱼儿这几天什么人也没见,什么东西也没吃?”
扶苏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嬴政不解,“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打什么哑谜。”
扶苏回答道,“前两天的时候小鱼儿的确谁也不见,什么也不吃,但是第三天突然说他要见子房。
只要让她见子房,她就吃东西。
然后我就把子房请了过来。
他们两个人隔着门说了一会儿话,子房就离开了。但是子房离开之后,小鱼儿还是不肯出门,不想见人,不愿吃东西。”
“见张良?你可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扶苏欲言又止,在嬴政快说的催促中回答道,“小鱼儿问子房,他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时,按照赵子瑜的要求扶苏把张良请了过来,想要张良帮忙劝一劝赵子瑜,实在不行最起码让他们知道自家小*鱼儿为什么突然不愿意见人了。
张良答应了扶苏的请求,隔着房间的门问赵子瑜,“小鱼儿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突然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张良本以为赵子瑜想要见自己最起码是愿意和自己说话的,但是一个问题问出去之后,房间里是良久的沉默。
在张良等不下去准备换一个问题的时候,赵子瑜开口了。
她问张良,“张先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阿父就是公子扶苏的?哦,现在不应该叫公子,应该称呼为太子。”
这个问题一出,张良已经明白赵子瑜这次事情的症结所在了。
“其实我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大概是第一次见你大父,也有可能是帮你管理你的封地。”
赵子瑜听到张良的回答,思索片刻,“所以其实我身边的人,你,相里明,吕雉等等,或多或少都知道我的身份,只有我被隐瞒,只有我自己蠢,不知道是吗?”
张良感觉赵子瑜这话里面有怨气,为自己的好朋友解释道,“小鱼儿不是笨,是当局者迷。”
赵子瑜不买张良的账,“张先生,当时你知道父亲欺骗你的时候第一感受是什么?”
张良微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大概是恍然大悟吧,解开了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官员能将我这个反贼就出来;比如为什么明明家世普通却能和大秦顶尖贵族联姻交好;比如为什么你一个女子,还是个孩子都能拥有一小块封地……
如果你大父是秦王,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张良还想找能够佐证的理由,但是被赵子瑜的话打断了,“你在说谎!”
张良一愣,不明白赵子瑜为什么这样说,还这样肯定。
赵子瑜当然有自己的理由,“张先生知道真相的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被欺骗的愤怒吗?
因为把父亲当做是朋友,但是对方却对你有所隐瞒,本以为是志趣相投的生死之交,但是人家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你,如此种种,不应该感到愤怒吗?”
张良觉得赵子瑜这话看似是在说他,但也在说自己。
“愤怒不说没有,但是还真不多。小鱼儿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说完。
坦白来说,在猜到你父亲是扶苏,甚至是确认你父亲是扶苏的时候,我有过一瞬间的迷茫。
但是话又说回来,扶苏当时作为大秦长公子,改变身份接近我,甚至还愿意让我接近你,本身也是因为看重我。、
否则大秦陆陆续续抓到的反秦人士那么多,与扶苏交好的唯独只有我一人。”
赵子瑜听着张良这话,怎么感觉他不仅不生气,还非常骄傲自豪呢。
“骄傲自豪吗?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是对我才华认可啊。
再说了,扶苏除了在身份这件事情上对我隐瞒了,但是相处过程中的感情不是假的。”
赵子瑜听着张良豁达的语气,闷声闷气道,“有所隐瞒就是有所欺骗,欺骗就是欺骗。”
张良想,也许只有在孩子的世界里才是非黑即白的吧,“欺骗和隐瞒本身没有错,你这样想在你目前的认知里也是对的。
但是小鱼儿,你父母对你的隐瞒和对我的隐瞒是不一样的,他们对我或许还带了一点私心,但是对你完全不一样,有时候父母之爱,论心不论迹。”
赵子瑜不是真的幼童,这些道理她都懂,包括父母、大父、甚至是叔父他们对她的爱,她不是无感之人,她都知道。
张良叹了口气,“你知道,但是你心里就是迈不过去这道坎是吗?”
赵子瑜点头称是。
只是迈不过去也是要迈的,时间不会停留在原地等待,一切都要靠赵子瑜自己想清楚。
最后张良离开的时候告诉扶苏夫妻,“小鱼儿就是一时没想明白,等她自己想清楚就好了,你们别太担心。”
话虽然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扶苏和王舒怎么可能不担心。
张良走后,依旧是不开门,不见人的,硬闯肯定不行,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呢?
听完扶苏的解释,嬴政眉头更紧了,不理解的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你们夫妻两个没有和小鱼儿解释清楚吗?”
他们怎么可能没有解释清楚,王舒牵着赵子瑜回家的时候解释了一遍,当时赵子瑜虽然抗拒,但是态度并没有很激烈。
等到扶苏回家之后也去找了赵子瑜,和她解释他们隐瞒身世的原因,当时的赵子瑜可能因为王舒已经解释过一遍了,所以神色非常平静。
“看见小鱼儿不仅没有抵触反而非常理解,我和夫人就以为小鱼儿已经接受了,我们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小鱼儿嘴上说的好好的,第二天醒过来就闭门不见人了。
一开始我们以为小鱼儿在房间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打算破门而入的,在准备撞门的时候小鱼儿出声制止了,说她就是想一个人静静,没出事。
我和夫人一直没想明白小鱼儿为何会如此,一直找不到原因,等子房来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们的隐瞒对小鱼儿伤害这样大。”
扶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面都带着沙哑,这些天他甚至非常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平和的跟小鱼儿坦白。
这样最起码小鱼儿知道真相的时候不是在那种危机时候,最起码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们陪在身边。
嬴政无奈,现在说这些早知如此的话还有什么用呢,“先把小鱼儿哄出门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扶苏夫妻俩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他出马了,于是嬴政走到了门口,隔着门和赵子瑜解释了起来。
屋内,赵子瑜坐在书桌前,屋外发生的一切都有系统给她转播。
系统小九不懂,【宿主,你还在在生他们的气吗?】
赵子瑜摇摇头,【没有生气,我知道父母隐瞒我是为了我好。
按照他们的说法,当时我刚出生眼瞧着活不久,有人说要隐瞒身份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说实话,如果面对当时情况的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他们是为了爱我,他们没有错。】
尤其是和张良聊过之后,赵子瑜对自家父母的隐瞒已经不生气了。
【那宿主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不理人?】系统不理解。
赵子瑜写字的手一顿,什么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自家父母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隐瞒自己的身份,他们没有错;
但是这的的确确是欺骗,对自己来说的确收到了伤害,善意的谎言最终也是谎言。
赵子瑜现在的状态就是矫情,理智告诉她需要原谅,但是感性上头的时候,想到之前自己自作聪明的揣测又觉得当时像个小丑。
系统不确定的问赵子瑜,【宿主,其实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之前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做的事情特别丢人是不是?】
赵子瑜沉默了一瞬,这样说倒也没错,就是这也太直白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但是宿主,你这样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不就是懦弱的胆小鬼吗?】
系统不太懂人类的情感,但是这不妨碍系统学习人类的语言。
赵子瑜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你说得对!】
赵子瑜将这两天的成果拿起来翻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走到门口,打开了关了很久的门。
门一打开,赵子瑜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站在门口的大父嬴政。在知道自家大父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秦始皇之后,赵子瑜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她印象里的嬴政是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帝王机器,和她记忆力的大父完全不一样。
现在赵子瑜要将印象中的两个人重合在一起,恍惚间,赵子瑜看着自家大父的形象都变得更加高大威猛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秦始皇”的主角光环?
扶苏见赵子瑜打开门后就那样站着,一句话不说,担心孩子还心存芥蒂,抢先开口,小心翼翼道,“小鱼儿肯开门是不是不生气了?”
听到扶苏的声音,赵子瑜才将目光转到自己父亲身上,看着通身气派,衣着华丽的父亲,赵子瑜这下才真的有了“自家父亲=扶苏”的实感,好奇怪的感觉。
赵子瑜回过神来之后也想通了,这些天真的让父母太担心了,于是上前一把抱住扶苏和王舒。
“阿父阿母,对不起,这些天让你们担心了。”
听到这话,扶苏还好,王舒倒是没忍住流下了眼泪,“小鱼儿不需要道歉,是阿父阿母有错在先,是我们隐瞒了你。”
赵子瑜擦了擦王舒的眼泪,“我一直知道阿父阿母隐瞒真相是为了我好,我不怪你们这个的。
我这些天不愿意出门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羞愧。
当初仗着自己能预知未来做了很多令人发笑的事情,甚至高高在上的随意评价别人,把一切想的太容易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
越说下去赵子瑜的脸越热,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虽然自己一直对告诫自己不要仗着前世的记忆,但还是犯了穿越者自大的毛病。
赵子瑜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耻,但是扶苏和王舒,甚至是嬴政都不会觉得赵子瑜曾经的行为狂妄。
为了不让自家孙女陷入自责的牛角尖,嬴政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小鱼儿千万不要这样想,你是上天送给大父最好的礼物。
正因为有了小鱼儿,大父才能避免很多错误。比如正因为你的提醒,大父才没有错信赵高,没有沉迷丹药,没有加重赋税……”
嬴政不是一个很善言辞的人,但这些话都是嬴政心中所想。
赵子瑜闻言非常感动,一把抱住了嬴政。
嬴政给赵子瑜擦了眼泪,笑着说,“大父还以为小鱼儿是大姑娘了,不会再继续亲近大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抱大父了。”
赵子瑜嘟囔道,“长再大也是大父的孙女,也是阿父阿母的孩子。”
嬴政非常纵容,“好好好,无论多大小鱼儿在我们心里都是孩子,随时随地有资格撒娇,有权利躲在长辈们的羽翼之下。
但是现在朕的小鱼儿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先去吃点东西如何?”
被嬴政这样一说,赵子瑜的肚子立刻应景一样叫了起来,她真的饿了。
王舒立马接收到信号,“厨房一直温着粥,小鱼儿吃点垫垫肚子先。”
说着就指挥仆人给赵子瑜准备吃食。
一番风卷残涌后,赵子瑜吃饱了,所以也该说正事了。
应着赵子瑜的要求,嬴政和扶苏夫妻俩也陪着赵子瑜吃了点。
所以在看到赵子瑜吃完放下碗,一脸严肃的像是有正事要说的样子时,嬴政也顺势放下来了手中的茶杯。
“小鱼儿有话要说?”
不愧是秦始皇嬴政,就是这么敏锐,赵子瑜点点头,“是的,毕竟这些天在屋子里不可能真的浑浑噩噩躺尸的,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
王舒和扶苏对视了一眼之后,前者立刻意会,立马带着屋子里的闲杂人等先离开了。
所以现在屋子里只剩下赵子瑜、扶苏、嬴政三个人。
“现在小鱼儿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有了嬴政的首肯,赵子瑜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了,“我叫什么名字啊?”
说实话,这个问题是这两天里最困扰她的,她是因为改名换姓才叫的赵子瑜,真实身份下的名字到现在也没人告诉她啊。
虽然到现在为止,大父他们一直叫她“小鱼儿”,但是赵子瑜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小名,她父母不会这么丧心病狂让自己的大名叫这个的。
也许是赵子瑜问的太坦荡了,嬴政和扶苏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什么?”
赵子瑜见他们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释道,“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跟着李斯学了姓氏规矩才懂了,现在的贵族有姓有氏,男子称氏,女子称氏。
按照规矩我已经是嬴姓,但是到现在为止你们还没跟我说过我叫嬴什么呢?”
说到这里赵子瑜后知后觉,如果当初她多想一点就会发现这里面的不合理之处的。
他们家一直说是赵氏,自己叫赵子瑜,但是父母又说他们是秦王宗室,完全不合理。
真正的秦王宗室应该是嬴姓秦氏,而非嬴姓赵氏。
后世约定俗成的称呼不论,她家大父现在正确的名字应该是秦政,阿父是秦扶苏,而非嬴政,嬴扶苏之类。
甚至自己叫了半天的嬴政、嬴扶苏按照现在的看法反而是带着轻视和侮辱的意思,和赵政、吕政一个级别,难为自家大父忍了这么久了。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解释,天子无氏只称姓,也勉强能解释一二。
可是无论如何,说来说去,如果当初自己发现这其中的问题,再多留心一些,可能早就猜到真相了。
也就是当初自己傻,太想当然了。
所以现在赵子瑜对于自己叫什么名字非常谨慎,觉得必须要问清楚。
听了赵子瑜的分析,嬴政没想到自家小孙女还想了这么多,嬴政还是秦政的,或者只叫政他都不在意,反正如今天下无人敢在他面前直呼他的名字。
至于自家孙女纠结的她的名字,嬴政表示,“赵是假的,但是子瑜这个名是真的。
在大秦宗室册上记录的你的名字就是‘嬴子瑜’,所以你无需纠结新名字的问题。更何况以后多数人称呼大约还是会直接叫你‘子瑜’的,不会带着姓氏的。”
就和秦二世扶苏一个意思,秦三世子瑜。
听到自己未来更多被叫子瑜,嬴子瑜(以后赵子瑜就换成嬴子瑜了)不合时宜的想,这个叫法真熟悉,让她觉得她未来一定会有一个叫“子婴”的亲弟或者堂弟。
说到子婴,嬴子瑜就想到了秦二世胡亥,以及大秦十四年后灭亡的事情,瞬间压力起来了。
还有时间没不要着急。
嬴子瑜连忙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甩了出去,非常熟练且顺手的抱着嬴政。
但是在手抱住嬴政的那一刻,嬴子瑜莫名产生了一种一样的感觉。
眼前这位曾经非常亲近的大父不再是自己的大父了,他还是大秦的秦王,秦朝的始皇,天下共主,第一位皇帝。
瞬间距离感和陌生感涌了出来。
扶苏看见嬴子瑜的表情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虽然知道这对小鱼儿来说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小鱼儿成长必须要经历的,君臣之别是永远在祖孙之情上的。
扶苏现在非常欣慰,越早知道越好。
但是嬴政不这样认为,他狠狠瞪了一眼不跟自己一条心的扶苏,然后像是猜到嬴子瑜要做什么一样,在她准备抽回手的时候一把摁了回去。
表情动作就还像曾经那样没有改变,摸着嬴子瑜的脑袋说道,“无论其他身份怎么改变,小鱼儿都是大父的小鱼儿,大父也永远是你的大父,知道了吗?”
嬴政的话就是给嬴子瑜的保证。
“知道了。”嬴子瑜如此回答。
嬴政点了点嬴子瑜的鼻子,“好了,可不许再听信谗言疏远大父了,你阿父脑子不好,咱们不听他的挑拨。”
扶进献谗言脑子不好挑拨离间苏觉得自己好冤枉。
看到扶苏百口莫辩的样子,嬴子瑜破涕为笑了。
嬴政瞧着嬴子瑜心情好些了,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准备告诉嬴子瑜一个和她有关的消息。
嬴政揣摩着,应该是个好消息的。
“曾经你遇到的两次绑架之事,背后的真凶都浮出水面了。”
“真凶?”嬴子瑜重复了这两个字。
嬴政点头,“虽然这两次表面上都是赵国余孽所为,但是第一次背后有楚国的手笔,这已经帮小鱼儿报仇了;
而这次的绑架,背后是齐国和燕国。”
说道这两个国家,嬴政厌恶值就蹭蹭蹭的往上涨,尤其是燕国,总是做一点登不得台面的事情。
“我们小鱼儿受了这么大的罪,朕不可能是惩罚一个小小的赵国公主就轻轻揭过这件事,受到牵连的人全部送到边境修长城。
其他暂时安分的六国贵族,尤其是六国王室贵族,朕已经派人将他们从原本的地盘上全部迁了出来,迁移到洛阳,集中看管。”
另外,嬴政没说的是,直接参与绑架的人当场车裂。
嬴子瑜听完总感觉这个做法有点熟悉。
扶苏补充道,“原本父亲震怒,打算迁怒所有的六国贵族,把他们全部赶去修长城,好在在朝臣极力反对和子房重提迁徙制度之下,父亲同意迁户的。”
听到自家父亲提起张良,嬴子瑜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措施耳熟,这就是一个改版了的陵邑制度啊。
不过似乎历史上秦始皇也曾经做过迁移六国豪强的事情。
只不过当时迁移的目的地是咸阳,而大秦首都咸阳无法容纳这么多人,最终这个政策失效了。
现在因为厌恶,自家大父没有将这群人迁到咸阳,而是迁到因战乱而荒废的洛阳就不会产生历史上的问题,顺便还能回复洛阳的民生,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选择。
当然这也和自己今天要说的一个内容有关。
“大父,既然你都准备将六国豪强迁徙到洛阳了,而且还准备听张先生的建议,在洛阳修建一些奇特的园林,那不如咱们把这些园林修缮的漂亮些,然后再挖掘一下他们的潜力。”
嬴子瑜说这话的时候两眼放光,端的是一副奸商的模样。
“发挥他们的潜力?你说的是园林的潜力还是六国豪强的潜力?”
对于嬴政的调侃,嬴子瑜嘿嘿一笑,“都发挥一下,并不冲突的。”
嬴政纵容嬴子瑜坑人,“你说说看你的想法呢。”
嬴子瑜抽出腰间的一个迷你小算盘,噼里啪啦打的作响,“我听说这些豪强家中藏书非常多,用汗牛充栋形容也不为过。
所以咱们可以将修缮的园林分为三六九等,一等园林只有一个,力求精美绝伦,之后的质量依次递减,数量依次递增,营造一种数量越少越珍贵的认知。
等那些六国豪强快要到洛阳的时候,放出风声去说,园林各色不一,先到先得,去晚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这群人会为了住上好房子而努力的。
等到他们到了洛阳之后再告诉他们,因为看上园林的人太多了,售卖的人不敢得罪这些顾客,所以只好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但是大秦富有,不需要这些人的金银财宝,拍卖的筹码就用他们这些豪强家中的藏书来抵押。
按照藏书的数量和珍惜程度来估算价值,至于珍惜的标准当然是由我们来规定的。
当然大秦不会私吞他们的藏书,我们只是誊抄一份副本而已,原本到时候还是会还给他们的。”
嬴政目光一动,嬴子瑜提出审阅藏书的时候,他最先想到不是誊写能丰富大秦的藏书,毕竟他的咸阳宫里珍贵藏书不算少。
他最心动的就是借藏书誊抄能筛查不利于统一的反书,集中焚毁,更正他们的思想。
他可以在借阅的同时删选一部分藏书,有利于大秦统一的他正常归还,如果有哪些不利于大秦的藏书,他就要派人动动手脚了。
非常珍贵的就备份一本藏好,其他的全部一把火烧了。
不过按照嬴政对自家小孙女的了解,她肯定不愿意看到书籍被焚毁的结果,所以只能退一步,让人修改这些藏书的内容了。
嬴政越想越觉得可行,即便嬴子瑜最终目的不是这个他也会全力推进的。
扶苏好奇嬴子瑜要藏书的目的,问道,“小鱼儿想要这些书做什么?”
“当然是建一个学宫啊,先网罗天下藏书,然后用天下藏书吸引天下学子,最终不就能是天下学子归心了吗。”
嬴子瑜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之后的场景了,洛阳未来必然会成为天下学子心中求知的殿堂。
扶苏看到嬴政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小鱼儿想要建立一个稷下学宫一般的学宫吗?”
稷下学宫的作用是君王进行询议问政、培养人才、传播知识、学子辩论,扶苏以为嬴子瑜也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嬴子瑜却摇摇头,询议、教育和辩论倒在其次,她想做的学宫最终目的是为大秦培养输送合适的治国人才。
说是学宫,但职能更偏向于后代的太学、国子监这些。
原本嬴子瑜就打算未来搞一搞开民智这条路的,只是因为现在是秦始皇当政,嬴子瑜不敢有太大的、违背商鞅之法的动作。
但是现在,她都已经是大秦的公主了,嬴政都是最宠爱她的大父了,她还害怕什么?
事情搞起来啊!
嬴子瑜修建学宫这件事情背后代表的开民智这件事,不仅是嬴政,就连扶苏,甚至是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
扶苏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就是嬴政有点犹豫,开民智好也不好,百姓有太多想法就不利于管理。
“你说出一个让寡人必须要建学宫,开民智的理由呢?”
理由而已,这还不简单,“刚刚说了,学子向往可以让下一代六国之人归心,思想的统一更能让天下的百姓方便管理,怎么看都是非常有利于大秦的一项措施啊。”
嬴政不这样认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怎么能保证这些百姓开智之后会服从管教呢。”
嬴子瑜耍赖,“大父你说错了,这句话应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就是只有让百姓开民智才能更好的管理这个国家。
大秦虽然统一了,但只是统一了土地,人心没有统一,只有开民智,向百姓宣扬大秦的思想才能教化曾经六国遗民,使他们认同自己秦人的身份。”
最后一段话嬴政听进去了,尤其是在经历过嬴子瑜被绑架和自己被刺杀之后,嬴政更觉得现在大秦暗流涌动。
对外矛盾没有了,对内矛盾就成为了主要矛盾。
不过嬴子瑜对未来还是比较乐观的,自家大父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统一一遍。
纵观封建史,每一个朝代的开国必然需要经历两次统一,一次物理意义上的土地统一,一次精神层面的精神统一。
没有精神层面的统一的王朝都不会长久。
如果她前世的历史中的大秦,秦始皇在统一六国之后再进行一遍清理,然后扶苏继位施行仁政,或许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的。
想到这里,嬴子瑜建议道,“大父想要在精神层面宣告大秦的统一,大秦的合法地位,有没有想过封禅呢?”
从建学宫到封禅,嬴政怎么看怎么觉得两者跨度比较大,尤其是建学宫的问题还没有商讨清楚呢。
嬴子瑜到是没有这个顾虑,反正她的设想已经说完了,这么大的工程肯定不会讨论一次就拍板的,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基本说服嬴政,然后逐个击破找李斯这些人。
不过到这里嬴子瑜就有点踌躇了。
以前不知道身份的时候她联系李斯,给李斯安排事情没什么,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贸然联系李斯会不会让自家大父觉得自己有意插手朝政啊。
要不要把剩下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呢?
嬴政像是没有发现嬴子瑜的犹豫一样,而是揪着嬴子瑜说的封禅事情,“小鱼儿对封禅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嬴子瑜不好意思挠挠头,“看法谈不上,我只是觉得封禅是君主向上天表达尊敬、汇报国家成就的方式,也是宣誓自己权利的合法性,毕竟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嘛,极大程度上有利于人心稳定。”
嬴政点点头,没有反驳赵子瑜的话。
“小鱼儿说的没错,而且朕也想过要去泰山封禅,只是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只能暂时推迟了。”
“各方面的原因?”赵子瑜不懂有什么原因能让这项十分重要的仪式推迟,“难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这么说起来,好像史书上是记载过秦始皇泰山封禅之后出现了大风暴雨,还有人觉得这就是不祥之兆的。
但是如今要封禅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家大父,嬴子瑜必然不可能让自家大父遭受原本历史上的秦始皇一样的委屈啊。
电光火石之间,嬴子瑜就想到她在封禅当天要送给嬴政什么祥瑞了。
但是嬴政摇摇头,“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那是什么?”
说到这件事,嬴政脑子还时不时出现幻疼,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还能是什么原因,还不就是因为安排封禅之礼的儒生提出各种不合理的要求啊。”
那些儒生,尤其是齐灭之后的儒生对他封禅提出的条件居然是“古者封禅为蒲草,恶伤山之土石草木”。
简单来说就是八个字——化繁就简、化奢为俭。
如果嬴政只是单纯封禅,仪式简化他也能勉强忍一忍,但是他这是要在封禅大典上立皇太孙的,太简陋他觉得有点委屈自家小鱼儿。
几番扯皮之下,双方都没有说服对方,所以嬴政只能按下封禅的念头,打算过一两年再说。
说到这里嬴政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扶苏,当时那种情况下,扶苏不帮着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觉得那群齐鲁儒生说的对,简直愚不可及。
他这样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为了小鱼儿,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扶苏感受到嬴政的愤怒,有苦难言,并且还觉得非常委屈。
他有话要说,他真的不是因为向着儒生,也不是因为不帮自家父王,更不是不识好歹。
毕竟父王要册封小鱼儿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其他人知道,但是作为嬴子瑜的父亲,扶苏是知道的。
即便扶苏不知道为什么嬴政会越过第三代的所有公子选择公主继位,但这不妨碍扶苏高兴和支持,他又不是圣人。
但是讲道理,当时他在朝堂上反对的明明就是封禅时嬴政要求的大排场,而不是赞成儒生对自家父王的苛求啊。
扶苏回忆了一下大秦如今的国库,流下了吝啬的泪水。
嬴子瑜没有接收到自家大父和阿父之间的刀光剑影。
听到是因为儒生的介入而导致的封禅之事搁置,在了解清楚大概缘由之后,嬴子瑜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齐鲁儒生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仗着封禅只能他们来而已。
但是天下儒生这么多,他们不愿意有的是儒生愿意啊,齐鲁儒生不行,换楚儒如何?”
嬴政笑着摸了摸赵子瑜的脑袋,还是个孩子,不知道鲁儒代表的意义,孔子嫡传,周礼传承。
赵子瑜却笑自家大父陷入了死胡同,“封禅泰山理当删繁就简,化奢为俭。
但是大秦是一统的大秦,大秦与周是一样的统一王朝,大秦延续自周,但也脱胎与周。
周礼发展至今早就有不符合当下实际的近况,大秦立国本就不该照搬周礼,更别说一板一眼按照齐鲁儒生所言,将周礼奉为圭臬。
周已经灭亡了,他们还固守周礼是想要干什么?复国?
现在是大秦,一切就要按照我大秦的规矩来办事!”
嬴政笑问,“那咱们大秦的规矩是什么?”
嬴子瑜看出这是自家大父在和自己开玩笑,于是也开玩笑说,“大秦的规矩就是天上地下,为朕独尊!”
嬴政点点头,非常满意,“今后这个‘朕’字就只能寡人用了。”
第123章 封禅进行时2之父子谈心
自从那天和自家大父、父亲说开之后,嬴子瑜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快乐,以及又开始准备搞事情了。
而扶苏看见恢复如常的闺女,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无事一身轻的他动起了全家搬回咸阳宫的念头。
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儿该提上日程了,所以就去找自家夫人王舒。
听完扶苏的想法,王舒十分不解,“咱们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说起来要回咸阳宫的事情了?”
王舒乍一听扶苏的打算,内心是拒绝的。
这房子是他们一家三口一点一滴经营起来的,屋子里充满了他们一家人生活的点滴和欢乐的记忆,和咸阳宫里冰冷的宫殿比起来,王舒当然更愿意住在自己温馨的小家里,即便王宫更加豪华。
而且住在这里他们一家三口更像一家人,更加自由。
王舒的感受当然也是扶苏的感受,但是扶苏这样说当然有他自己的考虑。
“夫人有所不知,自从四年前父亲让我以太子身份监国开始,宫里就开始准备太子住所了。
如今太子宫殿早就收拾妥当,按照道理咱们早就应该住进去了。
只是那时候小鱼儿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父亲顾念小鱼儿,所以才拖着没有住进去。
而现在小鱼儿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搬家的事情自然就要提上日程了。”
说到这里,扶苏见王舒想要反驳,先握住了她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抚,“你的想法我知道,甚至我也是这样想的,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是今天早上下朝之后,父亲特意把我留了下来,问我最近小鱼儿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很忙,为什么上次给了随时能入宫的令牌但是小鱼儿一次都没有来过?
还说了他这个做大父的真的很想小鱼儿,想要每天都看到孙女,如果小鱼儿没时间来看他这个孤寡老人,他可以让小鱼儿住回家。”
扶苏说完看着王舒,嬴政的话已经很明显了,王命难违。
见这是嬴政的要求,王舒即便有再多的想法表面上也不能有任何不愿意,只能妥协答应。
不过扶苏和王舒这边同意了,等夫妻俩找到嬴子瑜,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嬴子瑜却不干了。
“必须要最近就回咸阳宫吗?可不可以晚一点呢?”
嬴子瑜和扶苏他们打商量。
只可惜扶苏否定了嬴子瑜的商量。
“可是我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而且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如果现在我离开了,导致失败怎么办?”
扶苏知道自家闺女这几天在家又在搞什么新事物,动静不算小,闻言说道,“很重要吗?回咸阳宫继续做不行吗?”
嬴子瑜当然拒绝,“这边材料齐全,东西非常多,全部带回去比较麻烦,更何况我还有好多工人呢,不方便。”
嬴子瑜有她自己的理由,甚至说到最后,如果扶苏非要回去,君命不可违的话,嬴子瑜建议,“要不然阿父阿母你们俩先回去,等我把重要的水泥研究出来了我再回去找你们如何?”
嬴子瑜说这个建议的时候是很认真想过的,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八岁了,四舍五入也大了,一个人住,还有仆人陪着肯定没有大问题的。
只是嬴子瑜想的简单,扶苏夫妻俩完全不能接受,他们刚经历了闺女被六国余孽绑架的事情,现在让嬴子瑜离开他们身边一个人住,他们能同意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于是两个人轮流给嬴子瑜做思想工作。
只可惜嬴子瑜对这次的水泥非常重视,两人嘴皮子都说破了嬴子瑜都没有松口半句。
最后没办法,扶苏叹了口气,骂了句,“冤孽啊,阿父真实上辈子欠了你的。”
说完就起身往外走了。
嬴子瑜好奇,“阿父,这个时候你出门做什么?”
扶苏捏了捏嬴子瑜的脸,然后摩挲了一把王舒的手指,“阿父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见你大父,给你争取时间啊。”
嬴子瑜看了看天色,“可是这都快天黑了,阿父不如明天再去?”
扶苏哪里不知道天色渐晚,“但是最近你大父事情比较忙,白天不一定有时间。”
说着就对王舒嘱咐了一句,“如果戌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和小鱼儿就先睡吧。”
说完之后扶苏就去找嬴政了,嬴子瑜看这儿扶苏离开的身影,感慨了一句,“也就阿父不顾时间去找大父,大父才不生气啊。”
这话扶苏当然没听到。
等扶苏到了章台宫的时候,嬴政刚和一群儒生吵完架,非常生气。
扶苏见状立马询问,“父王可有烦心之事,和儿臣说一说,说不定儿臣能帮忙呢。”
嬴政揉了揉太阳穴,“还能是什么事情,还不是封禅吗,那群儒生真是油盐不进。”
自从上次嬴子瑜给嬴政出了两个难题之后,嬴政这些天忙的是脚不沾地的,毕竟这两件事情都要他操控大局。
听到原来是封禅的事情,扶苏笑着说道,“这些儒生本身在咱们大秦的根基就不稳,一直处于边缘,远不如法家和墨家受重视。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被需要了,可不就得铆足劲拿乔了吗。
要按儿臣的想法,既然这些儒生这么难缠,不愿意配合,那他们就没有用了,不值得父王耗费心力给他们机会。
大秦人才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如今虽然荀子已逝,但他的弟子还在,李廷尉身为荀子弟子,总归与昔日同门有些交集的,找一两个愿意报效大秦的应该不是问题。
再不济,王丞相年事已高,早就想要致仕了,大秦有能力的人也不少,不如让王丞相致仕之后带领一群人研究制定新的大秦礼法。
昔日吕不韦三千门客能编纂出《吕氏春秋》,没道理大秦集全国之力编纂不出一本《秦礼》。”
这个想法嬴政也想过,但是从扶苏口中说出来,嬴政还是比较惊讶的,“从前你遇到这些事情只会劝谏,如今到是会给寡人出主意了。”
嬴政很欣慰,儿子果然教教还能用。
嬴政的夸奖让扶苏有点不好意思了,“从前儿臣还小,所做之事太欠缺了,幸而有廷尉的指点,加上父亲你的时常鞭策、教育,儿臣这才不算醒悟晚。”
听到扶苏提起李斯,嬴政心里一动,李斯提点扶苏的这事儿他是知道的,李斯提点完就和自己说了。
当时他没当回事,不觉得自家这个倔驴能听进去多少,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扶苏身上开始有自己的影子了,为君处事不再站在臣子立场了。
之前自己虽然认可扶苏,但还是难免为扶苏不类己遗憾。
“李斯这人能力不俗,手段也不弱,你和他亲近不是坏事。
你是未来的秦王,甚至是这天下的皇帝,仁善是你的底色,但是不可一味仁善,朕很高兴看到你有为君果决的一面。”
嬴政的夸奖给了扶苏极大的信心,这些年的教导扶苏也不是傻子,再加上李斯成为一条船上的盟友之后,时不时的提点,扶苏不改变才是奇怪。
嬴政见扶苏提起秦礼的事情,顺势想到了之前交给他的学宫任务,于是问道,“学宫进展如何?可有困难?”
扶苏摇摇头,回答了一句,“一切顺利。”
这不是扶苏硬撑,起初打着稷下学宫的名头,紧张非常顺利,天下学子,不论是何种学派的都为建立新的稷下学宫而欢呼。
有些特别纯粹的学者甚至捐出了自己大半身家只为亲眼见证稷下学宫的复兴,重现当初百家争鸣,思想欣欣向荣的景象。
为此扶苏心里还愧疚的一秒,倒是自家闺女看到后完全不在意。
“阿父,其实他们想的也没错,等到大秦学宫完成了,这些大家都可以来学宫授课,收徒,传播他们的思想。
就算是想要著书立说,仲父手里的大秦出版社也能帮他们完成一系列服务,怎么不算是重现春秋时期思想开放,百家争鸣的壮阔呢。”
扶苏没多久就接受了,至于这些人的授课内容,著书立说的思想要受到大秦出版社的审查,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遗忘。
审核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限制呢,这完全就是为了正本清源,还文学界一片清朗啊。
嬴政满意点点头,果然继承人还是要自己教出来的才算满意,所以他要把嬴子瑜带在身边,从小培养。
“对了,你们何时搬回咸阳宫呢?住所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住人的。”
听到嬴政提起这件事,扶苏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说明今天他过来的原因。
而嬴政听到扶苏说他们还想在外面住一段时间,暂时不回来,心里有些不情愿。
“你身为太子,不在宫里为寡人分忧解难,本就不合规矩,只是因为顾念小鱼儿才破例的,但是现在小鱼儿都知道真相了,你们还想要继续在外面住像什么话。
更何况,你接触朝政也知道,现在天下看似和平安宁,实则暗流涌动,凶险万分,就连咸阳城内寡人都未必能保证十分安全。
你是太子,大秦的未来,你们一家的安全是重中之重,现在你说你们要在外面住,万一遇上危险,真的出了事情,你让寡人怎么办,让大秦怎么办?”
嬴政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扶苏羞愧万分,他理解嬴政的担忧,但还是想为自家闺女争取一下。
“父王所言,只是父王有所不知,儿臣和小鱼儿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小鱼儿态度坚决,说是暂时不愿意回来,如果儿臣逼得急了,她就让儿臣先回来住。”
听到这话,嬴政对扶苏这个宠女狂魔恨铁不成钢。
“朕之前让你对小鱼儿好,不是让你对小鱼儿百依百顺,宠溺无度啊,小鱼儿才多大,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就由着小鱼儿乱来?
朕刚刚才夸了你有长进,结果又开始了,要不是小鱼儿天生聪慧又有寡人在身边看护着,按照你们夫妻的宠溺,小鱼儿不被你们养歪就奇怪了。”
扶苏张了张嘴,对于嬴政的造谣他很无奈,但毕竟对方是自己的父亲,还是皇帝,扶苏只能当耳旁风。
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全天下论宠溺小鱼儿的谁比得上自家父王,这位可是连王位都给了,他甚至很难不怀疑自己沾了自家闺女的光。
“父王,不是儿臣太宠溺小鱼儿,实在是因为小鱼儿说了,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正做到关键时候,她要时刻在旁边看着,片刻都离不开,一旦离开,功亏一篑。”
扶苏这话就是在明示嬴政,嬴子瑜时隔多年要有拿出神奇的东西了。
只不过嬴政现在的关注点有点跑偏了。
“什么事情是小鱼儿非要在旁边看着的?
我记得之前小鱼儿要做什么新奇的事情都是找个看的上眼的人,把事情交给他们就当甩手掌柜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说完之后不确定问到,“还是说小鱼儿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才了?”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嬴政想起来自己还有好多长大成人的孩子,非常慷慨的表示“你后面几个弟弟妹妹也都长大了,能做事情了。
让他们无所事事的吃白饭不如打包给小鱼儿,还能发挥作用,兴许还能创造点价值,不求以一抵三,以三抵一还是可以的。”
这时候就凸显出来他孩子多的好处了,想到这里,嬴政上下打量了一番扶苏,扶苏孩子不多,只有小鱼儿一个。
小鱼儿以后没有助力怎么办。
但是嬴政看着扶苏夫人的身体状况,万一不能生了怎么办?
于是未来几天,成了婚的公子公主都接到了来自他们父王的催生,其中要数公子高的催生非常急迫。
这一刻来自皇帝的压力让这群公子公主苦不堪言,而压力本人毫无知觉,他甚至认为扶苏给不了小鱼儿兄弟姐妹的帮扶,那就只能让扶苏的兄弟姐妹出力了。
于国于家无望的公子生孩子总会的吧,这些孩子里面总有几个聪明的吧,总能找到帮衬吧。
而现在,不知道自家父王打算的扶苏,听到嬴政把主意打到自家兄弟身上了,连忙拒绝。
嬴政脸色一变,“你这是看不起你那几些弟弟妹妹?还是觉得寡人插手小鱼儿的事情你不满了?”
扶苏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次拒绝居然让自家父王这样想,连忙解释,“弟弟妹妹都是聪明有才的,我怎么会有意见,看不起他们。
只是他们毕竟是长辈,给小鱼儿使唤难免不合适,小鱼儿随性惯了,相处中难免会忘了伦理长幼。”
扶苏这个解释看似很有道理,但嬴政还是很生气,“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寡人早就和你说过小鱼儿是寡人预定的第三代,给未来的君王做事,他们有什么不合适的。”
人心难免是偏的,一个是自己一年见不到几次的儿女,一个是自己亲手带大,还是大秦福星的孙女,亲疏远近可想而知。
而且嬴政这样说都不觉得自己偏心,说道最后语气都变了,“或者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需要让小鱼儿认清君臣之别?
你认为小鱼儿既然已经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知晓了寡人是君,就不该像曾经一样肆无忌惮了?
说是担心小鱼儿不分长幼,其实你更担心的是小鱼儿不分尊卑吧。”
自从发现扶苏有这方面的苗头的时候,嬴政心中就非常不满,认为这是扶苏对自己的不信任。
自己是他的君父,他是自己的继承人,他们本应该是最信任彼此的存在,结果因为莫须有的担心而产生猜忌。
一开始,嬴政心中的不满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压抑着,还是后面被善于察言观色的李斯发现了。
出于自己早就和扶苏绑定非常深的关系,李斯决定帮一把扶苏。
“君上和太子是父子,而且太子年纪还小,也是第一次做太子,一些事情难免处理不当。说不定在太子心里他这样做是尊重爱戴君上您的意思呢。
所以这时候就是要靠君上为其答疑解惑,排忧艰难,告诉太子您心中的想法了,以免父子生疑。
这不就是当父母最大的作用吗。”
李斯的一番劝诫让嬴政想通了些,所以在压下心中不满,听之任之之外,选择了和扶苏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才有了这次嬴政半开玩笑,半询问的机会。
扶苏听到嬴政这样问,立马解释,“父王哪里的话,这次小鱼儿要做新东西的时候,儿臣还让她在儿臣手下之中随便挑人的。
甚至如果儿臣手里,小鱼儿如果看不上一个,儿臣还告诉小鱼儿可以找父王你。
但是小鱼儿都拒绝了,她说这是要送给父王你的礼物,亲自做出来才有意义,儿臣听到小鱼儿这番话,想着这毕竟是孩子的一番孝心,所以才同意的。”
嬴政听完扶苏的解释,心中的不满消失了一些,尤其是听到扶苏说这次的新奇事物是嬴子瑜要送给他的礼物,心里哪还有什么不满的。
“神奇之物?有说是什么神奇之物吗?”
扶苏摇摇头,“小鱼儿只说了这次的叫水泥,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的,她就一字未提了。”
第124章 封禅进行时3之——有点失望的礼物
听到这次的新事物是自家小鱼儿给自己的礼物,嬴政按理来说应该是要装作不知道的,然后在嬴子瑜送惊喜的时候表演出震惊和感动的。
但是嬴政太想知道了。
嬴政在大殿内踱步一番后,对着扶苏说道,“每次小鱼儿拿出这些神奇的东西时,寡人往往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以往也就算了,寡人不计较了,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小鱼儿送给寡人的礼物,寡人还是想早点知道的。
扶苏,你觉得如何?”
扶苏觉得不怎么样,扶苏觉得这个想法烂透了,扶苏觉得嬴政还是耐着性子等等吧。
“就这样决定了,寡人明天亲自去瞧瞧小鱼儿。”
不等扶苏有什么回应,嬴政直接拍板决定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嬴政就带着无所事事的公子高去找嬴子瑜了。
对于自家父亲的评价,公子高有话要说。
“父王,什么叫我最近无所事事,我这是因为刚完成了一番大事业好吧,而且我这番大事业足以为我们大秦增加荣光。”
公子高说这话的时候洋洋得意,好不威风。
当然,刚出了一本《嬴子说》,公子高有资本春风得意,这个时候,即便嬴政立马给公子高泼冷水,对工资高也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要知道在公子高之前,能出书立说的都是孔孟这种思想家,学派创始人,圣人仙师。
而现在公子高也出了一本书,还是和孔孟的《论语》《孟子》差不多的书(自认为),这样的成就让公子高认为自己向先贤的高度又迈出了一大步。
至于他书店里出售的那些三教九流的话本小说,根本就不能算是书。
用公子高的原来来说就是,“话本小说都是消遣娱乐,而我现在写的是比肩《荀子》,开创学派的理论著作,是那种未来文坛的常青树。”
公子高出书这件事情,嬴政是知道的,并且在成书的第一时间还拜读了一遍。
看完之后,嬴政立刻阻止了公子高在书的扉页写明自己身份的想法。
嬴政很谨慎,也很有自知之明,现在大秦的名声、他自己的名声不算好,所以更不能让自家儿子去败坏了。
最起码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他的儿子,他丢不起这人。
嬴政这样想这倒不是说公子高这本书写的很烂,相反有些内容写的还很有道理,仿佛就不像是公子高写出来的一样。
但是嬴政抵触这样抵触,主要还是因为公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且毫无自知之明,居然认为他的书能和先贤的书一较高下,他自己虽然比不上孔孟,也是比肩荀子的一代宗师。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嬴政看着没受过挫折的公子高,闭了闭眼,不去想,并且转移了话题,“正好你那本书也写完了,这段时间也有空闲,多多和你夫人相处,争取给寡人生一个孙辈出来。”
公子高诧异的看着催生的嬴政,“父亲,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情了?我不是说了我和夫人年纪还小,不着急吗。”
公子高觉得有点烦,往年这种事情都是他的母妃催的。
好不容易在他多年的据理力争之下,公子高的母妃妥协了,不在催生了,结果催的人变成了嬴政。
此消彼长吗?
嬴政听到公子高说他还不着急,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就连马车都跟着摇晃了一下,扶苏连忙上前,但是被嬴政制止了动作。
“还不着急?那你要到什么时候才着急?
你成婚都这么多年了,你和你兄长也差不多大,但是小鱼儿都八岁了,你这一个孩子都没有,你不觉得羞愧吗?”
公子高不觉得羞愧,“三弟和我也差不多大,他还没成亲呢,按理说应该先催他。”
公子高想反驳但是被扶苏一个眼神制止了,知晓自己拗不过嬴政,公子高只能来了招祸水东引。
嬴政没有被公子高转移话题骗到,“他是他,你是你,朕看到他自然会催促他成婚,现在咱们说的是你的事情!”
转移话题这招没用,公子高只能拖延加敷衍,“我这很好啊,我说不定是儿女缘分还没到而已,不要着急啊,下次,我下次一定努力让您报上孙儿。”
嬴政冷哼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寡人把你写的书给禁了。”
打蛇打七寸,这找对公子高非常奏效。
公子高敲打完了,嬴政也有空隙考虑自家那个混迹军营的儿子将闾了,也是个不省心的。
“刚打完仗回家也不在家好生休息,正天往外面跑,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现在天下初定,暂时没有战事,不需要他带兵出征啊,神神秘秘的。”
这事儿问公子高还真是问对人了,毫不客气的出卖了将闾,“最近三弟和一个姑娘走的比较近,可能有一些想法。”
“姑娘?”公子高这话引起了嬴政的兴趣,或许有空可以和夏姬暗示暗示。
嬴政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马车已经到了扶苏家了,他现在有更加关注的事情了。
马车停下后,扶苏就开始在嬴政耳边絮叨了,“父亲这次去还是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毕竟小鱼儿为了准备惊喜,花费了很多心思的。”
“寡人有分寸!”
嬴政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院子里走去。
扶苏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父亲不要把我供出来就好。”
嬴政回头瞥了一眼扶苏,骂了一句“出息!”
这时候,嬴子瑜正在指挥着仆人第十次尝试水泥的新配方。
之前几次要么水太多,水泥太稀,凝固不起来;要么凝固起来之后,有的表面出现疏松的气孔,有的石子之见出现空隙,有的像蜂窝煤一样,各有各的奇形怪状。
别说做造型了,铺路都觉得寒酸,完全不能用。
嬴子瑜也不气馁,给自己打气,今天又是尝试新配方的一天。
最后一道工序之后,嬴子瑜指挥仆人继续搅拌不要停,她有预感这次可能要成功。
充分拌匀之后,嬴子瑜等不及让人取了一些抹在地上看效果,有了这些天的尝试,这个工作仆人早就熟能生巧了,他们也很期待这第十次的结果。
于是一群人围坐着,眼睛一顺不顺的看着面前一平方被涂抹的试验品。
嬴政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走了过来。
也许是这群人太专注了,嬴政走到身后了也没一人发现,嬴政阻止了宫人传召的声音,站在嬴子瑜身后一起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嬴子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出声询问道,“小鱼儿在看什么呢?”
嬴子瑜刚准备伸手去摸一摸水泥干没干,效果好不好,冷不丁就听见身后嬴政的声音,惊得尖叫了一声。
嬴子瑜身边的仆人纷纷跪下行礼。
嬴子瑜拍了拍惊慌失措的自己的胸口,埋怨了一句,“大父怎么在背后吓人呢?”
嬴政做无辜状,“大父可不是故意的,是小鱼儿看的太入迷了没发现大父而已。”
嬴子瑜顺带谴责了一下嬴政身边跟着的扶苏和公子高,“那都是阿父和仲父的错,不提醒我。”
嬴政跟着附和,“都怪他们。”
两个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兄弟俩有口难言。
等嬴子瑜缓过来之后,嬴政继续自己的好奇,“小鱼儿现在能告诉大父,你刚刚在干什么吗?”
嬴子瑜原本也没想过隐瞒,直接回答道,“我这是在做水泥呢。”
“水泥?水泥是什么东西?”嬴政一半装作不清楚,一半真的是不清楚。
“是个好东西。”
在嬴政和嬴子瑜说话的间隙,这次的水泥已经干透了,嬴子瑜率先上前查看了一番,不错表面没有严重的缺陷;
舀了一瓢水倒在上面,水还在表面没有渗透下去;
最后嬴子瑜走到水泥上面,踩了踩,跳了跳,也很不错,用来铺路也合适。
所以这次嬴子瑜的试验成功了。
嬴子瑜高兴的跳到嬴政身上,抱着嬴政非常激动,“大父真是我的幸运星啊,大父以来我就成功了!”
嬴政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嬴子瑜的高兴也感染了他。
“所以小鱼儿能告诉大父,水泥是做什么的吗?”
在嬴子瑜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嬴政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道。
嬴子瑜拉着嬴政的手走到水泥面前,“大父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如果咱们在洛阳修园子,可以修的奇特一点,修的暂时大秦绝无仅有一样。”
嬴政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个和给自己的礼物有什么联系,嬴政还是接着嬴子瑜的话说下去。
“难道这就是用来修园子的神奇材料?”嬴政原以为奇特的园子是布置精巧,原来能用上这种材料啊,就是不知道怎么用。
嬴子瑜点点头,解释了一下水泥虽然水泥能用来修房子,做奇石假山这些装饰物,也可以用来铺路。
“用水泥铺的路下雨天也不会泥泞,特别契合贵族的格调。”
嬴子瑜接着就讲了很多水泥路的好处,但是听下来嬴政只有一个想法,干了之后防风防雨,“既然水泥能修路,防风防雨的,时不时也能修房子,或者说的更大一点,时不时能去修长城?”
嬴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嬴子瑜。
嬴子瑜侃侃而谈的样子瞬间卡壳,“修……修长城?”
嬴政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听懂了,你这个水泥干的快,干了之后外表也坚固,那我是不是能把他涂在长城外面,或者直接用它修建长城。
水泥修建虽然辛苦,但是总比目前修长城的方法减轻些百姓的压力。”
虽然目前嬴政克制了很多大型工程,但是作为低于匈奴的一道防线,长城嬴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停下的。
这些年在嬴子瑜潜移默化之下,将王图霸业看的非常重的嬴政偶尔也能关注一下百姓的生活了。
听完嬴政的想法,嬴子瑜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家大父要的东西很眼熟,且不是水泥。
嬴政看着沉默的嬴子瑜,心里有点打鼓,“怎么了小鱼儿,不可以吗?”
嬴政觉得他的想法真的很可行啊。
嬴子瑜一拍脑袋,之前高炉炼铁的时候怎么没把青砖弄出来?
只可惜现在她身边也没有高温炉,做不出来抗压能力强悍的青砖啊。
现在大秦的基本建筑材料是砖石、木材这些,砖石也不是后世的青砖,而是更偏向于红砖。
因为它采用的是夯土制砖的方法,用的是黄土或者黏土,做成砖块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就能用了,这种一般是百姓用来修自己的房子的,坚固性也就一般,更别说修长城了,所以另一种材料木头就出现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给红砖外面涂一层水泥是不是算加固呢?
思考着,嬴子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她的园子,地面已经用水泥铺就了,那屋子为何不用砖头砌然后水泥涂抹,统一风格呢,这两者搭配才和谐啊。
说干就干,嬴子瑜又准备开一个新支线任务了,所以把目光投向了嬴政,“大父,你能派人给我找一份黏土吗?”
扶苏和公子高在旁边听了半天,完全没跟上嬴子瑜的脑回路,刚刚还在问水泥能不能修房子,现在又说道黏土上面了。
于是公子高问道,“修房子和黏土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啊,水泥修房子不太行,但是我可以用黏土给大父烧砖,烧出来的砖就可以。”
扶苏笑了笑,“咱们大秦就有砖块的,刚刚父亲问的也是能不能在砖块外面涂水泥。”
扶苏笑嬴子瑜不懂生活,嬴子瑜笑扶苏低估她脑子里几千年的智慧。
“阿父,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烧的砖可不是一般的砖,那种自然风干的砖,我说的是能大批量烧制且稳定性和坚固度更高的红砖,以及比红砖更精致耐用的青砖。”
就这一段时间,嬴子瑜已经想好了,青砖好看但是低产,高价卖给有钱人,红砖普通卖给普通人。
至于修建长城,嬴子瑜原本打算就用红砖配水泥将就一下的,但是想想,大秦是她家的,咬咬牙,还是用青砖吧。
嬴政看着嬴子瑜肉疼的表情,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以为自家小孙女是因为烧砖费用太多才这样的,有点好笑。
“小鱼儿放心,这笔账记在国库里。”
扶苏原本想制止的,想让嬴政看看他们大秦真的不能财大气粗了,但是又想,烧砖而已,花费再多也不算什么的,所以也就没有拒绝嬴政的慷慨。
嬴子瑜虽然不是肉疼这个,但是某种意义上的确是因为花费太多,所以好心接受了。
看着嬴子瑜高兴的样子,嬴政也很高兴,虽然到目前为止的消息都是让他开心的,但是嬴政还是觉得不对,这完全没有体现这是小鱼儿特意送给他的礼物这点特殊性啊。
所以,嬴政思来想去决定暗示一下,“小鱼儿,这个水泥除了铺路还是能什么呢?”
嬴子瑜觉得嬴政这个说法不对,摇摇头表示,“大父,水泥不是只用来铺路,还能做奇石假山,还能做房屋的涂料的。”
虽然如此,但这样没有特殊性啊。
“还有吗?”嬴政又问道。
大概是嬴政问的太自然,嬴子瑜完全没有防备的接了下去,“当然……”到关键时候嬴子瑜还是刹住了车。
“暂时没有了。”
“真的吗?”嬴政不太死心。
嬴子瑜若有所感,瞥了一眼自家父亲,然后坚定的回答嬴政道,“真的!”
到这里,嬴政是有点小失望的。
“父亲,小鱼儿做出能铺路的水泥,给你省了一大笔假山奇石的开销,已经很厉害了,就不要贪得无厌了。”公子高如此说。
嬴政额角青筋都被公子高这话气出来了,“贪得无厌?你说寡人贪得无厌?这是你对待君父的态度?”
气死嬴政了,这倒霉孩子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没人把他当哑巴的。
公子高忿忿,虽然表面认错了,但是心里不服气,他就是认为这是小鱼儿把自家父亲惯坏了。
每次都能拿出这些算是奇技的东西,还是那样轻松的拿出来,就让自己父亲,甚至是朝堂某些人觉得理所当然了。
殊不知这些东西其中一样或许都是普通人终其一生才能研究出来的。
公子高将想法压在心中,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空找个时间继续“忠言逆耳”一番吧。
扶苏和嬴子瑜在一边拉架,气氛缓和之后,嬴政语气不善的说道,“寡人觉得你还是不要出书了,用词都不会用,省的写书丢人现眼。”
公子高委屈,“父亲,你不能丢了面子之后对我下手啊。”
嬴政冷哼一声,“你不仅要重新学学文化课,而且还要找个先生来教教你情商。
再者,小鱼儿刚刚说的水泥铺路你不会就想到给那个园子铺路吧?”
公子高呆愣一下,“不是吗?”
嬴政气乐了,“算了,寡人和你这个笨蛋置什么气?”说完他就带着嬴子瑜离开了。
留下公子高和扶苏在原地。
对上公子高不似作假的眼神,扶苏难得也沉默了,“原来二弟你是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装样子逗父亲的呢。”
公子高不想听扶苏的惋惜。
“父亲还没有同意之前就和百官商议过车同轨这件事情,而车同轨的话还需要修建符合标准的路,更别说父亲早就有心修建各个郡县通向咸阳的直道。
用小鱼儿的话来说就是想要富,先修路。
只有修好了路才能让大秦政令下基层,才能更好发挥郡县制的作用,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
公子高点点头,“可是父亲不是已经叫停了这些工程了吗?不是说统一之后要休养生息,除了长城以外的大型徭役全停了。”
“停这些是因为修路自古以来就是意见费时费力的工程,但是如果用水泥了,工作量减半的话,不出三年,父亲就要重新动工的。”
扶苏是这样揣测的,甚至他觉得不需要三年,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不出两年就要准备修直道了。
这些政治民生方面的事情,公子高不太懂,他只知道扶苏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小鱼儿的水泥很有用就是了?”
“当然。”扶苏这话说的与有荣焉的。
但这时公子高脸色就有点沉重了,“大兄,政治民生我不太懂,但是我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一下,就是父亲对待小鱼儿的态度,以及对小鱼儿的期待。”
在扶苏惊讶的目光中,公子高把刚刚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不是我无端揣测,只是小鱼儿毕竟还是个孩子,你们不要逼得太紧才好。”
扶苏有时候很看不懂这个弟弟,说他聪明吧,有时候说话很没有水平,说他不聪明吧,但是很多时候又比他们看得清。
公子高笑了笑,“或许我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不行吗?”
扶苏也笑了,“行,当然行!”
站在不远处没有离开的祖孙二人组,嬴子瑜不*懂,“父亲和仲父为什么要笑?”
嬴政揉了揉嬴子瑜的脑袋,“因为你仲父蠢。”
“嗯?为什么?”
“因为他明知道寡人立了扶苏为太子,明知道寡人中意的秦三世是小鱼儿你,还在这边揣测寡人会猜忌你们,蠢。”
嬴政虽然这样说,但其实没生多少气,他也知道公子高的担忧,毕竟历史上这些因猜忌而父子失和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公子高不知道的是,他是亲身经历过未来的,现在什么猜忌,对他来说都不如大秦二世而亡的恐惧大。
至于嬴子瑜,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嬴政说要传位给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传位给我?我吗?”
甚至嬴子瑜还惯性的认为,“我是女子也能做皇帝吗?”
嬴政敲了一下嬴子瑜的脑袋,“我大秦血脉怎么不可以做皇帝只要你能让大秦千秋万代,如何做不成?”
虽然但是,封建王朝应该不能千秋万代。
脑袋上又是一记重击。
嬴子瑜抱着脑袋,“虽然不能千秋万代,但是能保证不会三世而亡!”
嬴政手一顿,嬴子瑜在嬴政又要动手的时候,率先躲开了,“大父,你放心,历史能改变的!”
嬴政最后的手还是没有落下来,“记住你对寡人的承诺,对大秦的承诺。”
第125章 遇见又一个历史名人(三合一)
自从上次嬴子瑜终于配比出合适的水泥之后,嬴政高高兴兴且毫不客气拿走了,然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的咸阳城铺设水泥路。
对此,大臣们颇有微词。
“君上刚刚统一六国没多久,本就计划着泰山封禅,都是些劳民伤财之举,而且国库本就不富裕。
如今又要征发徭役,岂不是雪上加霜?
难道大秦民不聊生,百姓九死存一就是君上想看到的大秦盛世吗!”
敢当着嬴政的面这么骂嬴政的除了一些耿直的儒生外也只有淳于越了。
好巧,淳于越也是儒生,因此这人骂的格外狠厉,甚至有一种就骂这一次的决绝。
听到这话,嬴政上扬的嘴角立马拉了下来。
他本来就打着和大臣们分享喜悦的心情说的,结果没得到想要的反应不说,居然狠狠被骂了一顿。
“寡人不过是新得到一个与民生有益之物,准备修一条水泥路看看成效而已,怎么在诸位心里寡人所作所为就是劳民伤财,寡人就是做步那夏桀商纣后尘之人了?”
嬴政甚至心里都觉得委屈,夏桀商纣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玩乐,但他不一样,他拿到水泥第一反应都没准备给他的咸阳宫铺路。
虽然有一部分人认为淳于越说的太严重了,但是考虑到他们目标一致,加上有愿意出头的人,所以也就没有立马表态。
淳于越看着嬴政的样子就知道嬴政心里的想法,丝毫不畏惧,“君上说的与民有益之物如果没有财力支撑,与那祸国殃民之物有何分别?献给君上此物的人又安的什么心?
臣所言所心皆是为了大秦,如果君上非要一意孤行,那臣今天就撞死在这朝堂上,免得未来见证大秦的末世。”
嬴政没想到淳于越不仅对自己有意见,而且还将脏水泼到了自家孙女身上,眼神立马变得凌厉,“你找死!”
他不介意儒生骂自己,千古功过,他颠覆的常理太多,注定是风口浪尖的人,但是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家小鱼儿被污蔑。
见嬴政这个表情,一部分人认识到淳于越刚刚的话触及嬴政的逆鳞了。
这水泥他们猜都能猜到是小公主呈献给君上的,小公主在君上心中的地位如何他们不是不清楚,现在攀扯小公主心怀鬼胎难怪嬴政变脸。
“君上息怒!”一些人连忙出来打圆场。
嬴政环视了一圈为淳于越请罪的人,最后又看向淳于越,“寡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回你刚刚说的话。”
淳于越依旧不卑不亢,“满朝文武,李斯为陛下马首是瞻,佞臣;王翦、蒙武只知带兵,莽夫;王绾、冯去疾明哲保身,庸碌;至于周青臣、赵高之流,小人。
他们不敢说的话臣说,臣只为心中俯仰无愧。”
完全没有参与这次交锋的李斯等人好好地就被扇了一巴掌,这下真的起了弄死淳于越这个清高之人的心了。
尤其是李斯,刚想出声反驳淳于越就被嬴政制止了,“难道在你心中,大秦除了你就无其他能人了?”
“臣敢于直谏,强其他人数倍。”
“你既然想死,寡人成全你。”
淳于越仿佛得到赏赐一般,郑重磕头谢恩,“谢君上!”
嬴政气笑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扶苏出面阻止了,“君上,淳于越所言有误但罪不至死,还请君上网开一面,不如削了官职,罚去学宫教书如何。”
说着示意淳于越请罪,但是淳于越不为所动。
“君上并非是黄口小儿,也非初登大宝,往常听信博士仆射周青臣谄媚之言也就罢了,不过是歌功颂德的玩意儿。
但如今在这群人的鼓舞下,君上不顾大秦现状,忘记先前定下的休养生息之策,横征暴敛,为臣者若不及时劝谏,如何有脸面对天下百姓?如何面对所学礼义廉耻!”
嬴政看着扶苏,“不是寡人不愿意放过淳于越,而是他自己找死。
太子,仁善是好事,但是仁善挡不住上赶着找死的人,不然你问问其他人怎么看?”
如果淳于越不那么疾言厉色,没有把朝中重臣都骂了一遍,或许还有人愿意出言搭救一番。
但是现在,佞臣李斯低头,莽夫王翦闭眼,庸碌冯去疾装聋作哑。
说实话,他们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如今不能征发徭役吗,当然知道。
但是嬴政也说了,只是修咸阳城一部分水泥路,这要求真的不过分,紧一紧还是能满足的,何必如此苛责引君上不悦,小题大做。
淳于越敢于直谏是好事,只能说这人真的不适合在朝中,过刚易折,有些事情没必要太较真。
扶苏明白吗,当然明白,只是就因为这个原因赐死淳于越于名声无益。
嬴政是在乎名声的人吗,在乎也不在乎。
于是三方就这样僵持住了,而就在这是,转机出现了——巴翼和乌氏倮带着几十箱珠宝粮食浩浩荡荡的求见嬴政。
嬴政暂时放过了淳于越,“请人进来。”
巴翼是巴清的孙子,也是巴清看好的巴家下一代掌权人。
因为玻璃一事,虽然年老但是脑子还很清楚的巴清看出了嬴政对商人的需求,立刻意识到其中蕴藏的绝佳机遇,几乎是立刻就让自家能力出众的孙儿联系老友。
而她联系上的老友就是乌氏倮。
这个乌氏倮也是个人物,她本名叫倮,秦国乌氏族人,住在甘肃平凉。当初她利用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养牛牧马,发展畜成为当地一个大牧主,拥有马、牛、羊不计其数。
一次偶然的机会和巴清相识,两人同为女子,又都是寡妇,自然相见恨晚引为知己。
巴清看出嬴政的需求后,不用想知道光凭她一家是不可能吞下大秦的市场的,必须要有个盟友,这时候身在甘肃的、自己的好姐妹倮就是最好的选择,巴清愿意与她商议共富贵。
巴清起初没有直接和倮说明自己的来意,而是像曾经一样将咸阳的新奇之物玻璃交予倮售卖。
也许是玻璃本身原因,也许是倮经商天赋很高,总之第一批、第二批玻璃非常受欢迎,也让乌家大赚了一笔。
在巴清看出倮深陷其中之后,终于图穷匕见了,她邀请倮和她一起为大秦效力。
这次巴清用自己捐出一半家财换取家族的进入大秦朝堂机会的例子说服倮。
用巴清的话来说,就是“商人的巅峰越不过吕不韦,但是吕不韦的事让如今的秦王对商人心存芥蒂。
但是没关系,如今秦王需要我们,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如果不想要未来咱们成为别人案上鱼肉,只有抓住它。”
说到最后,巴清当然不是想简单的售卖玻璃。
她对倮说道,“我有渠道得知,曾经太子和幕僚谈论过如何处理匈奴的问题,提到说想要与匈奴通商,用匈奴需要之物和他们交换牛羊马匹,只是碍于匈奴狡诈和身边没有相应人才才耽搁了。
但是这个问题放在妹妹身上就不存在,妹妹日常与戎人打交道,戎人和匈奴并无太大区别,如果咱们在戎人身上试验成功,到时候拿下匈奴也不在话下。
为大秦解决一个心头大患,你说咱们家族是否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巴清的话触动了倮,两人一拍即合。
达成共识的倮回去就安排了起来。
她把马、牛、羊贩卖给关中农耕地区的农民,然后收购珍异物品、丝绸和日常生活、生产用品,带回来销往牧区,一来一回,做着倒卖的生意。
同时向居住在大山深处的戎王进献丝织品,换取相当于丝织品十倍的牲畜和畜产品作为报酬。
一来二去,乌氏立马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连带着巴清家也暴富了一波,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嬴政的眼睛。
只是当时嬴政忙着统一六国,巴清之孙巴翼时不时进献,所以嬴政才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给了他们便利。
有了嬴政的保驾护航,巴家和乌家生意做的更加顺畅了。
而今天就是巴翼和乌氏倮交答卷的日子。
如果嬴子瑜在场,她就会认出这位乌氏倮就是秦始皇时期唯一一个因为发展畜牧业而被授予比封君”待遇的商人。
比封君的意思就是她的待遇等同王侯,她可以和秦国的大臣们一样,进宫朝见,参与议事,享有相当高的政治待遇和荣誉。
要知道这在重农抑商的封建时代,尤其是在秦始皇手里,一个以畜牧为主的商人,还是个女人,能取得如此成就是非常少见的。
不过也许是因为倮饲养的马匹也为朝廷提供了大批军马,对秦国的政治经济有极大的贡献,所以才受到秦始皇的格外恩宠也未可知。
当然这是原本的历史,这个时空里,早早进入嬴政眼里的乌氏倮或许能获得更大的成就。
巴翼和乌氏倮进来之后照例行礼,然后像是没看到此刻屋子里紧张的氛围一样,巴翼指挥着人先将一部分财物抬了上来。
“早年大母许下的诺言如今已经完成了,还请君上过目。”
说着就将这次进献的全部账本呈了上去。
嬴政翻看着账本,脸色越来越好,还真是瞌睡了就送枕头啊。
有了巴翼和乌氏倮的就急,别说是修咸阳城内的水泥路了,就是修一条从咸阳城到泰山的水泥路也是可以的。
只是在乌氏倮知道嬴政要修路之后,几乎没有犹豫立马出面表示,“君上不必忧虑,这些年我乌家能有如今全都要依靠君上恩德。
可以说没有君上就没有我乌家。
如今君上遇到了困难,如果我等置之不理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其他的倮帮不上忙,但是出些财物倮还是能做到的,所以我愿意捐出乌家这些年所得的三分之二,为大秦建设贡献一二。”
乌氏倮说完,巴翼立马跟上,“大母也说我等不能忘记君上恩德,我巴家也愿意捐出所得的三分之二。”
嬴政看着精明的老妇和稍显稚嫩的青年人,虽然说他不相信这两人在家会真的感念自己的仁德,但是他绝对相信这两人愿意献出三分之二的财产用于修路。
而这就够了。
于是嬴政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乌氏倮和巴翼。
对于两家的识相,嬴政也不是个吝啬的人,不仅大为褒扬了一番,而且还赐爵“左更”。
这是大秦二十等爵中的第十二级,不算高,但是对商人之家的巴翼和乌氏倮来说已经算是改换门庭般的存在了。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开始,上不封顶的。
同一个圈子是没有秘密的。
一时间,巴家和乌家用钱财换取爵位的事情被很多人知道了,尤其是只有钱没有权的商贾富豪们狠狠羡慕了一把。
纷纷效仿乌氏倮和巴翼为嬴政捐财捐物,以求也能得个爵位什么的,不求比肩乌、巴两家,但求有个爵位。
得了好处的嬴政也不抠搜,大笔一挥,只要捐钱的都给封了个“五大夫”。
当然这些爵位只有一个空头名号,没有实际俸禄,说白了就是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但是这又如何。
对于这些商贾之人,荣誉名头反而比财产更加吸引人,更别说嬴政承诺在大秦学宫之内留了几个名额给他们了。
大秦学宫的学子只要不是蠢钝如猪的废物,将来必定能在大秦官场有一席之地,所以这就是官场入门券,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用大半身家换了个官职,这些人觉得不亏。
但在嬴政眼里,大秦学宫本就是要招人的,他都不限男女,不论贵贱了,加个商人也无不可。
所以这场交换,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到了,所以到全国主干道的水泥路都修完了,双方都非常融洽和谐。
只是,嬴子瑜跟在嬴政身边学习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情,难得脑子转的快了点,下意识回了一句,“大父,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卖官鬻爵吗?”
还是皇帝带头的那种。
说起来,当时嬴政抓包嬴子瑜制造水泥之后没多久,水泥比较完美的配方才终于研究了出来。
而刚研究出来,嬴子瑜就被嬴政半哄半骗的带进了咸阳宫住,尤其是祖孙俩心知肚明一些事情之后,嬴子瑜每天都要在嬴政身边接受教导。
所以嬴政处理公务的时候身边出现嬴子瑜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次,听到嬴子瑜这话,嬴政批阅奏折的手一顿,墨水顺着笔尖滴在了纸上,晕开了一片污渍。
嬴政没去管污渍,而是放下笔,敲了一下嬴子瑜的脑袋,语气似又无奈,“这是什么话,什么卖官鬻爵,怎么用词呢,李斯之前是怎么教导你的?
果然还是不行,还是需要给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先生,熏陶一番。”
说着嬴政就想到了他已经致仕的丞相王绾,不行,老人家要修编秦礼,暂时没空;
那被他赶去学宫的淳于越?学识文采绝对够,就是为人太刚正不阿了些,抛开耿直不谈,是个好人选。
嬴政这边在斟酌嬴子瑜老师人选,嬴子瑜则抱着被嬴政敲疼的脑袋,煞有其事的解释道,“买卖官职和爵位以达到敛财的目的,我说的没错啊。
这就是卖官鬻爵,还是作为皇帝的大父你带头卖官鬻爵,开启不良之风的。”
说到这里,嬴子瑜忍不住发散的想到,曾经历史上比价出名的卖官鬻爵的皇帝是汉武帝刘彻。
只是在自己这个时空有没有汉武帝不好说,但是未来历史上出名的卖官鬻爵的皇帝恐怕就要变成自家大父秦始皇嬴政了。
这难道就是某种意义上秦皇汉武的巅峰想见?好像有点刺激好磕。
嬴政一向对嬴子瑜非常有耐心,也非常宽容,所以这次只是又狠狠敲了一下嬴子瑜的脑袋。
“小鱼儿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他们这些商人重利,但是关键时候还能记住大秦的恩惠,还知道感恩,还愿意为大秦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这是绝对值得褒扬的。
同时,朕也不是那种只会口头表扬不给实际利益的皇帝,得了好处给一份荣誉有什么问题,别说卖官鬻爵这么难听的话。”
如此冠冕堂皇的话,嬴子瑜差点信了。
要不是嬴政同嬴子瑜解释完之后,立马叫人把公子高叫过来吩咐任务,嬴子瑜都不会如此。
被叫过来的公子高云里雾里的被嬴政安排任务,“你将这件事情利用你的报社宣传出去。
注意,宣传的主题围绕商人感恩来说,千万不能出现小鱼儿嘴里寡人卖官鬻爵的舆论危机!”
公子高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接了任务,嬴政实在不放心,“这稿子你要是不会写让张良润笔。”
张良目前虽然没有进入大秦朝堂,还在嬴子瑜手底下干活,但是时不时在公子高的报社里写点针砭时弊的文章还是很受嬴政喜爱的。
本着能用就用的原则,嬴政没有放过他。
事情嬴政认为已经安排好了,也就没有再理会。
现在他是舆论到位了,钱财也到位了,后续计划可以稳步推进了。
首先开工的就是从咸阳到泰山的水泥路。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粮食物资堵住反对意见。
由于这次商贾豪富们非常热情,捐助了不少,所以嬴政这次征发的徭役不仅不需要百姓自带干粮,反而是朝廷全包的。
甚至因为乌氏倮的缘故,这群人隔一段时间还能吃上羊肉等的荤腥补充消耗。
当然,大秦即便有钱了,也不可能奢侈到每个役夫都能吃到大块的羊肉,只不过在喝粥的时候吃到肉沫,对于这些一年到头吃不到多少荤腥的百姓来讲,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要知道这次的修路是大秦统一之后的第一次征发徭役,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就是往后大秦征发徭役的标准——官府供给役夫粮食。
就连修筑秦始皇陵也是如此。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就看这次的徭役,很多人看到不仅不需要自己带粮食,朝廷还给他们吃饱,还有肉,一些活不下去的人都愿意来这里寻求一线生机。
少数一些人看到服徭役的地方在咸阳,打着能碰到嬴政的想法也混在了其中。
但是无论什么原因,这次征发徭役并没有引起百姓的怨声载道。
听着底下人的汇报,嬴政动了去现场走访的念头。
说走就走,嬴政第二天就带着嬴子瑜现身在服徭役的地方了。
“大父,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微服私访了?”嬴子瑜走在嬴政身边,观察着服役的百姓,如此问道。
“寡人这次是花了大价钱的,不得要好好看看成效啊,最起码不能让一些人阳奉阴违了去。”
虽然嬴政也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有人有胆子贪污。
而眼前的场景和嬴政所想的差不多,没有了强征暴敛,给了能填饱肚子的粮食,百姓能活下去的概率大了很多,没有谩骂,这次多的是对秦王的感恩。
“大父,你看他们即便做着高强度的工作任然没有反抗和不满。”
“小鱼儿想说的是,百姓所求不高,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有活下去的机会就可以了是不是?”
“没错!”
嬴子瑜很高兴嬴政现在能抢答了,这说明自己的潜移默化对自家大父还是有用的。
这个时代,力气是百姓最不缺的东西,甚至命也是,只要能让他们有活下去的机会而已。
“大父你听听他们的话,听到他们在感恩秦王是不是非常开心啊?”
嬴政侧头看了一眼嬴子瑜,“小鱼儿说的对也不对,你大父我像是在乎百姓评价的人吗?千秋功过寡人都能不在乎,何况是这个?”
嬴政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嬴子瑜知道嬴政心里是开心的,“大父虽然这样说,但是百姓的感恩和史书评价还是不一样的。
我不信大父你没有触动。”
嬴子瑜言之凿凿,目光灼灼,看的嬴政都不好意思了,轻咳了一声快步走开了。
倒是嬴子瑜追上了嬴政,看着自家大父不自在的表情,笑道,“大父还说不在乎,这不是害羞了?再说了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百姓的感恩是对君王最好的认可啊。”
“这么说来小鱼儿非常喜欢听百姓的赞美?”
嬴子瑜点头,“当然,大父不觉得百姓的赞美比朝中大臣的称颂更直击心灵吗?”
这点嬴政很赞成,于是说道,“但是为君者应当喜怒不形于色。”
嬴子瑜把嬴政这话当做了耳旁风。
“大父,你看百姓这样开心,你也非常开心……”
直觉告诉嬴政,嬴子瑜接下来的话可能是个大坑,想拒绝听,但是不行,嬴子瑜早早就抓住了嬴政的袖子。
“大父,你说咱们大秦以后服徭役能不能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嬴子瑜这话说出来,最先有反应的不是嬴政,而是跟在他们身后的治粟内史,嬴子瑜嘴一张一合的,要的是他的老命啊。
好在嬴政想也不想就否了嬴子瑜这个提议,“这次百姓服役多亏了那些商贾豪富,你以为这种冤大头每次都能碰上吗?”
嬴政这话给治粟内史吃了颗定心丸。
但是嬴子瑜觉得不是问题,“不说标准一定要这么高,我的意思是以后征发徭役也让朝廷包吃包住。”
这点治粟内史觉得也不行,于是期待看着嬴政,希望他的君上和他心有灵犀,拒绝嬴子瑜的无理要求。
可惜,这次嬴政注定要让治粟内史失望了。
嬴政沉思了一下,“朝廷包吃包住,大秦还是能做到的。”
其实包了服徭役的人的粮食,百姓怨怼之声就会少很多,嬴子瑜觉得暂且如此应当可以了。
一番商讨之下,嬴政和嬴子瑜都非常慢,只有心里打着算盘、满头大汗的治粟内史不开心。
巨大的财政赤字仿佛就在他眼前,让他如何能开心?
嬴政祖孙二人循着水泥路走了有一段路了,刚好也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嬴子瑜就顺带观察了一下。
不看不知道,嬴子瑜就发现,越靠近咸阳城的役夫们的午饭就越扎实,越远离咸阳城,他们的午饭就不肉眼可见比不上咸阳城内的。
嬴子瑜立刻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嬴政,希望引起嬴政的重视。
甚至嬴子瑜最后还非常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原本以为在大父你的眼皮子底下就不会出现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结果居然还有,这不就是不把大父你放在眼里吗!”
嬴政听完之后也是一样的想法,还好身后治粟内史及时解释道,“君上容禀,不是这里官员小吏贪污,而是这边才是正常的供给标准。
咸阳城内的役夫的午食之所以会好一些是因为咸阳城内一些豪富自发捐赠的,具体捐赠多少臣都记录在册,以待君上后续查看。
君上明鉴,臣等万不敢贪污克扣,寒了君上和百姓的心啊。”
有了治粟内史的解释,嬴政才放下治罪的打算。
只是因为这次的乌龙,嬴子瑜倒是想起一个之前忽略的点。
“大父,如治粟内史所言,在咸阳城内,您目光所及之处,这些官员碍于您的威严不敢贪污,所以朝廷拨下多少粮食,这些粮食都能用到百姓身上。
但是您总有力有不逮的地方,那些远离咸阳城的地方,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那些您的威严威慑不到的地方怎么办?
那些地方才是最容易出现随意克扣贪污的事情啊!”
嬴政微笑着看着嬴子瑜提出自己的担心,但是这件事情早在嬴子瑜想到之前,嬴政早就和群臣商讨过了。
以往这些供给,比如赈灾所用的,大部分都是朝廷拨款和地方自筹相结合组成的。
甚至为了方便,当地收上来赋税之后,会留存一大部分进入当地粮仓,用于救急,交给中央的只够中央甚至是皇室用度。
这也就意味着很多时候,王朝末年起义非常容易,至少抢了一郡粮仓就能解燃眉之急。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甚至是往后,所有用于徭役、赈灾的粮食都由中央统一调度,从中央直接拨出。”
这样,在很大程度上就能杜绝官员层层剥削的可能性。
这个方案是大秦官员想了很久,商议了很久才达成一致的。
虽然从中央直接拨款很麻烦,会有损耗,但是这些损耗比起贪污来说是嬴政能接受的。
更不要说以后全国主干道的水泥路铺设完成后,走水泥路消耗会大幅减少。
“可是,即便是中央拨款也有很大的可能被当地郡守私吞啊。”
不是嬴子瑜非要做杠精,而是她在前世听过的古代贪官污吏的故事有很多。
中央拨款说直白一点不也就是一方监督,纯看当地郡守的良心和人品了。
嬴政很高兴自家小孙女能想到这点,于是给解释道,“除了中央拨款外,大秦在地方上还有御史呢。”
御史的职责就是监察朝廷官吏,也包括监察地方郡守是否贪污受贿的。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御史和郡守都是在同一官员体系中的,两者之间的监督本质上依旧是体制内监督,还是单一监督。
不能说没用,但是很容易形成联盟,监督制度容易被瓦解。
想到这里,嬴政觉得这个问题有空还需要找百官商讨一番。
倒是嬴子瑜对百官商讨能找到一个好办法抱有怀疑态度。
在嬴政和嬴子瑜各有心事的时候,路边一个端着碗的,好像观察了他们很久的中年人突然起身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遍过来还一边大声说着,“贵人似乎遇到了烦心事?”
也许是因为服徭役的原因,这人身上十分邋遢,脸上手上满是灰尘不说,最重要的是整张脸就一双眼睛能看。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唯一能看的就是身上的衣服比较完整。
只是即便衣服干干净净,他也是不速之客,他要想凑到嬴政面前,真当嬴政身边的护卫是吃干饭的?
所以这个邋遢的中年男人刚走了几步路就被护卫拦住了,护卫动作不会轻柔,这就导致男人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午饭泼了一地。
中年男人顾不得心疼午饭,着急道,“贵人别这样,刀剑无眼,小心误伤了好人啊!”
嬴政被中年男人的动静吸引了过去,说实话,邋里邋遢的,非常不符合嬴政的审美,但是嬴政有一个直觉,这人他不能错过。
于是他朝护卫使了个手势,护卫立马意会,将人押送到了嬴政面前。
嬴政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身形不高(和嬴政相比),穿着邋遢,面容黝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问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中年人见嬴政在打量自己,为了给他留下好印象,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略带谄媚的回答道,“我这是看贵人有了烦心事特意来献策的。”
邋遢的中年男人力求在嬴政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但是他不知道,他最主要的问题不是发型,而是脏。
中年人这话说的很大声,嬴政听清楚了,嬴子瑜也升起了好奇。
只是嬴子瑜看不出来这个邋里邋遢的,和自己大父差不多大的人是谁,脑子里也没想到对应的人,于是在嬴政之前问道,“你说你来献策,你是知道我大父有什么烦心事?”
邋遢的中年男人信心十足道,“当然!”
自从嬴政来到这里,他立马就注意到了这个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贵族老爷,甚至第一眼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
这排场,这通身气派,大丈夫当如是啊。
中年男人是个有大志向的,他就是少数想通过服徭役碰运气遇上贵人,平步青云的那一类人。
他自信,只要有贵人注意到他,凭借他的口才一定能得贵人相助。
而这次,他知道这是他的一次机会,甚至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所以一路上他都有意无意的跟着,用心留意嬴政说的话,越听到后面他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这位可能就是章台宫那位了。
更不能马虎。
嬴子瑜听到中年男人自信的回答,挑了挑眉,做足了贵族派头,“哦。看来你很有自信啊。”
听到嬴子瑜的话,中年人立刻把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不怕小贵人笑话,某天生耳力好,所以刚刚听到了贵人的担忧。”
“你偷听我和大父的话!”嬴子瑜怒目圆瞪。
中年男人赔笑道,“耳力好,耳力好,不是偷听。”
嬴政拦住嬴子瑜,示意中年男人继续。
中年男人定了定心神,继续道,“贵人所愁不过是担心官官相护导致钱粮被贪污而已,这虽然是个难题,但也不是无解。”
嬴政不喜欢别人说一句话藏十句话的样子,也不喜欢陌生人拿乔,更别说眼前这个仿佛乞丐一样的人,感性上他甚至不认为这个人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我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你如果继续这样,那就请回吧。”
嬴政好心解释。
中年男人听到嬴政这话,也不藏着掖着了,“贵人赎罪,某想说的是,既然御史检查贵人不放心,何不采用地方百姓自行监督的方法呢。
朝廷钱粮有多少,用在哪里只有当地百姓最关心。
如果在每个郡县设立一个由百姓组成的监察队或者民间御史之类的官职,监管官员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解决了官官相护的难题。”
这个建议虽然很粗糙,很宽泛,但是嬴政一听就知道里面大有可为,精雕细琢一番未必不能用。
只是一点,这人提议地方砍了御史,全权交由百姓来监督,等于地方豪强代替御史,这触及到了嬴政的底线,他不接受。
但是他可以双管齐下。
御史是中央官职,必须由中央任命,这是他集权不可退让的底线,但是在此之外,百姓作为民间机构的监察弥补了体制内监察的不足。
嬴政脑子里想了很多,到最后看向眼前这位中年男人的目光中都没有之前的抵触了。
“虽然你的献策很粗糙,但是你给寡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是之前寡人从未想过的。
寡人赐你一次提要求的机会,你好好想想要寡人赏赐什么。”
嬴政心情不错,所以赏的也很大方。
原本中年男人在说完自己的献策之后就没听到嬴政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献策嬴政不满意,都准备请罪了,没想到这时候就听到嬴政自称“贵人”了。
连忙跪下,“全天下能自称寡人的现*在也只有……君上赎罪,小人不知君上驾临,贸然献策,请君上看在小人一时冲动份上,从轻发落。”
闻言,嬴政皱起了眉头,“你一路跟着寡人,又说是一路留意,凭着你的机智,寡人不相信你完全不知道寡人的身份,如今做这个样子就演的太过了。”
中年男人是底层摸爬滚打过的,对别人情绪感知非常灵敏,嬴政虽然这样说但是他没有从中感受到任何的愤怒,所以中年男人也就试探的放肆了一些。
“君上容禀,之前某也只是有点猜测而已。”
说着走上前一步,嬉皮笑脸道,“那君上你说的赏赐可还作数?”
他这样子让嬴政一噎,这人是不是过于无赖了点,“寡人一诺千金,你说你想要什么。”
中年人嘿嘿一笑,“小人想要君上开恩,让小人做家乡的民间御史。”
“就这个?”
中年人点点头,“就这个。”
这不算是难题,嬴政很爽快的答应了,想到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微微一笑,“小人刘季,先祖刘累,曾祖刘清。”
嬴政一时没反应过来刘累是谁,刘清又是谁。
倒是一边的嬴子瑜反应很大,当然她也不知道刘累是谁,刘清是谁,嬴子瑜震惊的是,刘季,这人她熟啊,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刘邦。
刘邦他就更熟了,汉高祖嘛。
第126章 封禅前的最后收尾,下一章一定进入封禅!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真正的“秦二世”汉高祖刘邦啊。
于是,嬴子瑜围着刘邦转了好几圈,重新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好奇怪,不确定,再看看。
这动作把原本信心十足的刘邦弄得心虚不已。
“小……小贵人,是季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引得小贵人这样反应?”
说着刘邦把目光投向了嬴政,希求嬴政能给他解惑。
听到刘邦的话,嬴子瑜摇摇头,她这次打量刘邦可不是因为刘邦有什么不妥,纯粹是感慨秦始皇和汉高祖的第一次会面如此历史性时刻居然是在这么个地方进行的。
当然这些都可以算了,让嬴子瑜十分好奇的是,“这计策真的是你想出来的吗?”
此时,刘邦是跪在地上的,而嬴子瑜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蹲在刘邦面前,双手托着腮。
嬴子瑜问这个问题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敢用自己九年义务教育发誓,这个计策绝对不是这位经常将“且为之奈何”挂在嘴边的沛公能想出来的。
刘邦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想否认,“小贵人为何有这样的怀疑?”
嬴子瑜觉得蹲着不舒服,就站了起来,在嬴政的默认下,顺带把跪在地上的刘邦也扶了起来。
“没有为什么啊,直觉而已。”
听到这话,刘邦意识到面前这小孩没有抓到自己的把柄,加上侥幸心理,所以并没有打算说实话。
倒是嬴政皱了皱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人,将刘先生带回咸阳。”
嬴政说完就带着赵子瑜先走一步。
嬴政手底下的个个都是人精,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做什么,所以他们带着刘邦先洗漱了一番。
起初刘邦不知道这群人要做什么,心里有些抗拒,于是试探的询问道,“这个小兄弟,咱们是要去哪里呢?”
带着刘邦的是嬴政身边的内侍,闻言微微一笑,“刘先生客气了,我们这是带您先去洗漱一番的。”
说着上下看了一眼刘邦,“君上毕竟是君上,面见还是需要基本礼仪的。”
言外之意就是刘邦身上太邋遢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刘邦稍微自在了些,顺从的跟着马车进了咸阳。
之后的流程非常顺利,刘邦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没有了邋里邋遢,这样看着倒是有了点高人的气质。
这是刘邦第一次进咸阳宫,左看右看的,似乎这咸阳宫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宏伟富贵啊。
“刘先生意会错了,这里并非是君上的章台宫,而是城外的一处行宫。”
刘邦只是一个毛遂自荐的陌生人,没有引起嬴政的爱才之心,所以嬴政不可能第一时间将其带回宫中。
听到内侍的话,刘邦才恍然大悟,想到即将要重新正式面见嬴政,刘邦心里多多少少也是忐忑不安的。
“这位贵人,某不过是山间一匹夫,不知道面见君上的礼仪,如果可以,能否请贵人指点一二。”
内侍摆了摆手,“先生说下了,奴婢当不得贵人二字。
君上仁善,小公主机敏,只要正常应对就可,不会太为难你的。
只是一点,小公主耿直刚毅,不喜欢任何人的隐瞒和谎言。”
内侍说完,两人就到了嬴政重新接见刘邦的地方,到这里内侍就没有入内。
刘邦揣测着刚刚内侍同他说的话,不喜欢谎言,这明显是君上借他人之口对自己的明示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一时间,刘邦有了决断。
另一边的嬴政在回程途中就命人去搜集一下刘邦的信息了。
在刘邦前去梳洗打扮的时候,刘邦明面上的信息就出现在嬴政桌案前了。
嬴政将信息粗略的看了一眼,“刘邦为人仁厚爱人,乐善好施,性格豁达、不拘小节,颇有度量。
因为不喜农事生产,即便被父亲责骂训斥也不改,反而混迹市井,年长之后也没有安身立命,寄住在兄嫂家中。
年轻时仰慕信陵君魏无忌,即便当时魏无忌已死,在大秦攻打魏国时,也曾受到过魏无忌的门客张耳的招揽。
直到魏国灭亡,张耳成为通缉犯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家乡,到今天也才四年。”
时间紧迫,嬴政只搜集到这么些信息,但这也足够让嬴子瑜惊讶了。
“大父,咱们大秦的情报网已经这么厉害了吗?这才多久啊,就把人开盒了?”
嬴政将手中的资料一放,斜睨了一眼嬴子瑜,“听完之后你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那大父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呢?”嬴子瑜反问道。
“不事生产、崇拜信陵君、受到张耳优待,这人绝对不是甘于现状的人。”
嬴子瑜认同嬴政的观点,“如果他甘于现状也不会找上大父啊。”
即便这次的徭役待遇不错,但是待遇再好也是徭役,能躲的人早就躲开了,有选择的都不会上赶着来,上赶着的都是有目的的。
这点嬴政当然知道。
嬴政的手摁在“曾受到过魏无忌的门客张耳的招揽”上面,“他为寡人出谋划策是真心还是假意?”
比起嬴政担心的真心假意的问题,嬴子瑜纠结的是,“大父你怎么能保证刚刚他说的就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计策?”
听到赵子瑜这话,嬴政笑了笑,“年轻时曾游历魏国各地,张耳曾以大礼厚待过他,这样的人必然不会是抢夺他人成果的酒囊饭袋。
有志有才,朕看好他。”
嬴子瑜微微瞪大了眼睛,“大父就这么确定?”
嬴政自信笑道,“更重要的是小鱼儿你的反应,听到这人的名字激动的样子和曾经听到张良的名字一样。
所以朕有理由相信,这位也是比肩张子房的人才吧,所以小鱼儿你只说他是谁吧。”
嬴子瑜点头赞同嬴政的推测,“何止是比肩张先生啊,他原本的成就可是超过张先生的,毕竟人家是真正的秦二世,汉高祖刘邦!”
嬴政拿茶杯的手一顿,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
“没错,大父你没听错,这人就是传说中的汉高祖。”
看着嬴子瑜玩笑得逞的样子,嬴政原本准备敲脑袋的手拐了个弯,捏上了嬴子瑜的脸。
“既然是汉高祖,寡人就更感兴趣了。”
说完就催促人将刘邦带上来。
嬴子瑜疑惑,“大父你不生气吗?”
嬴政厌恶刘邦吗,当然,但是不多。
他更多的是好奇这个在他之后的第二位大一统帝王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至于你要说第二位皇帝是胡亥,对不起,在嬴政心里,胡亥不是人。
没让嬴政等多久,刘邦就来了。
洗漱干净之后的刘邦终于不再碍嬴政的眼了,鼻梁高挺,眉骨立体,在嬴政的审美点上,这点嬴政很满意。
“刘先生感觉如何?”
刘邦在心里预设过嬴政等会儿会问自己的问题,对答还算中规中矩。
简单寒暄过后,刘邦忍不住问道,“君上可需要某重新仔细解释一番刚刚的献策。”
由于嬴政一直问的都是刘邦早年经历,问曾经游历魏国的所见所闻,做过张耳门客的刘邦有些心虚,想着将话题转移到其他问题上去。
即便这献策也是刘邦的一个雷,但至少这个雷他不要命。
但嬴政觉得没必要,他早就说过了,这次的献策虽然粗糙但是值得百官商议,没必要刘邦做过多解释。
简单聊了聊嬴政就发现了,刘邦和张良的不一样。
他不像张良那样有成熟的政治敏锐,甚至能提出成熟可行的意见,所以和现在的刘邦聊国政不合适。
相较于此,他更愿意探索刘邦本人,挖掘这人的魅力,探寻他为何能在未来一统。
只不过,虽然嬴政没想法,但架不住嬴子瑜有疑问啊。
于是嬴子瑜扯了扯嬴政的袖子,“大父,小鱼儿有疑问,能不能让我先问问呢?”
嬴子瑜的请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嬴政一般都会满足,这次也是。
刘邦看着祖孙俩的动作,在心里将嬴子瑜的地位往上抬了抬,“不知道小公主需要问什么?”
嬴子瑜还能有什么问题,依旧是刚刚没回答的,“这个计策真的是你想出来的吗?”
听到又是这个问题,刘邦原本还想挣扎一下的,但是突然间似乎是想到刚刚内侍对他的劝告;
又看到嬴子瑜虽然年纪小,但是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两遍了,说出来的话又是那样斩钉截铁的。
刘邦在心里斟酌了一番之后决定坦白从宽了,“小公主果然聪慧,一眼就看出了这计策不是我一人能想出来的。
既然如此,某也不在遮遮掩掩了,这计策是我和友人萧何一次聊天中意外得到的。”
说到这里,刘邦不由得想起当时的场景。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萧何刚刚成为主吏掾,兴起邀请刘邦喝酒。
毕竟之前还是泗水郡的一个卒史,现在成了主吏掾,算是升职了。
因为在监郡御史手底下干活,因为御史交给他的事务萧何都能办的井井有条,所以非常欣赏他,才提拔了他。
再加上萧何本人的才华和情商,年年考评第一都不是问题。
作为友人,刘邦是非常看好他的前途的,认为以后萧何绝对能进入中央,做个丞相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萧何却摇摇头,喝了口酒,制止了刘邦不切实际的幻想。
刘邦立刻不乐意了,“萧何你这就没意思了,咱俩都是兄弟。
当初御史想要向朝廷举荐你没成功不过是因为你再三推辞,然后遇上官员晋升需要考核的改革,但是你的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你就不要谦虚了,谦虚过头可就是骄傲了。”
萧何又喝了口酒,“你真这样认为?”
刘邦点点头。
也许是酒劲上来,萧何拉着刘邦道,“你可知为何我曾经不愿意接受御史的推荐一再请辞,甚至推辞不了了才做了这个主吏掾?”
刘邦大惊,差点想去捂住萧何的嘴,“你居然有这样的念头,你不想活了?”
萧何掰开刘邦捂住自己嘴的手,“我有什么念头?什么我不想活了?你在说些什么?还是说你想歪了?”
刘邦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然后压低声音凑近萧何说道,“你当初不愿意接受推荐难道不是因为你看出当时的大秦寿命不多,即将走向尽头了吗?
你当时还跟我说的,即便大秦真的统一了,那也不过是死前余晖,不做改变的话用不到几年,大秦就会乱。
你看到了大秦的末世所以才同我交好,是也不是?”
刘邦一副我猜的如何的样子看向萧何。
萧何抿了抿嘴,这确实是之前自己不愿意成为大秦官员的原因,就是担心不好抽手。
但话又说回来了,刘邦又说,“只是你看看现在,大秦可还有一点摇摇欲坠的样子?”
说来也奇怪,刘邦没感觉大秦大刀阔斧做了些什么,但就是感觉有好多都不一样了,大秦大厦将倾的感觉少了很多。
刘邦都能感受到,更别说政治敏锐的萧何了。
但是萧何不能认刘邦的帽子,“这只是你的猜测,与我无关。”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刘邦被萧何噎了一下,但是没有太过计较,“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既然不是那个原因,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呗。”
刘邦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然后萧何同刘邦说了一件事情。
“前段时间我发现,县丞和御史狼狈为奸,私相授受。”
刘邦没明白,“比如呢?”
“贪污受贿,任人唯亲,一手遮天,不顾百姓……”
刘邦笑了笑,“萧何兄弟,以前都是你照顾我,都是你指点我,这次也轮到我指点指点你吧。
你觉得县丞和御史做那些事情是狼狈为奸,但殊不知在他们眼里他们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应当呢。
你说他们贪污受贿,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收一点辛苦费;
任人唯亲也可以说是培养亲信;
就连一手遮天,不顾百姓在他们眼里都可能是冤枉之语,毕竟其他人就是这样做的。
其他人都是这样他们便也如此有何不可?”
“其他人如此就是对的吗?”
刘邦摇摇头,“不是,但是屁股决定脑袋,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甚至刘邦都疑惑了,这个道理曾经还是萧何告诫自己的,是他说的,不平之事很多,管不过来,要收起曾经的三观。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萧何自己就忘记了?
“你怎么变得如此天真了,天真过头都不像你了。”
萧何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大约今天的我醉了,突然涌起了少年时候的壮志了吧。”
刘邦笑道,“现在我们都老了,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你不一样,你都是快要做大父的人了。
少年的激情离我们太远了,曾经谁不想为苍生谋福祉,为天下大同,但是现实会教会我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萧何点头,然后问道,“这么说来刘季你就认命了?”
“不认命又该如何?”刘邦反问。
“至少不该认的这么快吧。”萧何喃喃自语。
刘邦重新给萧何酒杯里满上,“说来说去,萧何你还是心中有一团火,压不下去。”
萧何阻止刘邦继续倒酒的动作,看着刘邦,“我不信你没有。”
“诶,现在在说你,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
要我说,既然你有想法不更应该接受御史的推荐吗,只有身处高位才能有所改变,不然你现在说的一切都是空话。”
“哪有什么为什么,世人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就两个字,我不愿!”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醉了,这明明是四个字。”
两人胡搅蛮缠的一番后,萧何又说,“如果有一天我能改变,我就要……”
萧何说了很多,到后面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就记得是不是耳边传来刘邦的点评——屁股决定脑袋。
这件事情在两人喝完酒,清醒过来之后互相当做没发生了。
刘邦明面上也是这样,但萧何的一番话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所以这次,刘邦抓住了机会,虽然到现在刘邦也不知道当时萧何情绪失控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嬴子瑜就知道,这里面有其他人的身影,不过想来也是,这个时候的刘邦身边除了萧何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人,即便有也是樊哙、卢绾这种的武将。
然后嬴子瑜一副胜利的样子看向了嬴政,仿佛在说胜利的是我。
嬴政只是睨了一眼嬴子瑜。
见自家大父没什么太大反应,嬴子瑜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有点索然无味。
不过,萧何诶,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饟,不绝粮道的全能型好苗子的萧何啊,她要得到。
于是又问刘邦,“那你朋友现在在什么地方?”
刘邦回答道,“在沛县,担任沛县主吏掾。”
人在何处已经知道了,嬴政也不拖沓,立刻派人前去沛县寻人。
刘邦看到君上对自己友人的重视,虽然心里难免有落差,但更多的是为萧何感到高兴。
毕竟萧何曾经多次凭借官吏的职权袒护他,自己当了亭长之后还指点过他,就连这次来参加徭役萧何都送了五百的路费,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想到这里,刘邦最后一点不悦也没有了。
嬴子瑜盘算着,如今汉初三杰中的两个张良和萧何都有眉头了,她是非常期待韩信的出现了,所以要不要派人去淮阴呢?
第127章 盛大的出行要有一个记录
嬴子瑜灵光一闪,大秦上下忙的不可开交,只有她的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
在嬴子瑜心里,除了第一次在服徭役的地方碰上了刘邦,附赠了萧何之外就没有新奇的事情发生了。
刘邦现在因为向嬴政献策有功,嬴政非常欣赏,所以破格被嬴政留在了咸阳。
虽然这是对外的口径,但是嬴子瑜就是觉得这是自家大父的借口,嬴政留下刘邦绝对和刘邦是汉高祖的原因分不开。
当然,刘邦虽然被嬴政留在了咸阳,嬴政手底下的人也有眼力见给他安排了住所,只不过刘邦初到咸阳城,还是举目无亲的状态。
不过好在刘邦毕竟是刘邦,交友能力强悍,个人魅力也不俗,没多少时间就结交了不少相见恨晚的好友,章邯就是其中一位。
这点嬴子瑜是不知道的。
所以后来嬴子瑜在封禅途中见到刘邦的时候属实惊讶了一番。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百无聊赖的嬴子瑜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因为水泥修路节省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所以没过多久,一条从咸阳到泰山的阳关大道就修筑好了,这也意味着嬴政即将开启他的第一次封禅之旅。
公元前220年九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嬴政带着扶苏、嬴子瑜等儿孙,并文武百官七十余人启程了。
这次的封禅可以说除了嬴政以外,最高兴的莫过于嬴子瑜了,但是嬴子瑜低估了高兴过后的难熬的路程了。
“小鱼儿这是受不住了?”公子高坐在嬴子瑜的旁边,笑问道。
嬴子瑜点点头,“仲父,我错了,我以为修建了水泥路应该会好走些,结果并没有。”
嬴子瑜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条路比曾经自己跟着去秦楚战场的路难走好多。
明明这水泥路走的不该如此啊。
公子高自顾自的吃着零食,并没有嬴子瑜这样的感受,他反正觉得这条路比以前的路好走多了。
“真的?”
嬴子瑜不相信,但是问了很多人,他们的感受和公子高一样。
公子高往嘴里塞了一块果干,“小鱼儿你这是无聊了吧?”
这次封禅,扶苏没有代替嬴政监国,所有的公务都是送到这边交给嬴政的,所以大部分时间,嬴政和复苏都是忙于政务的。
这才让公子高认为,嬴子瑜现在的状态是是无聊导致的,毕竟全程赶路,谁也受不了。
不过公子高能理解,招了一个守卫过来询问了一下路程,得知还有一天就到了泰山了,激动的和嬴子瑜说道,“马上就到了,等下你就不会无聊了。”
嬴子瑜无聊的点了点头,然后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突然间有一群人吸引住了嬴子瑜的视线。
他们手里拿着木板和炭笔,时不时观察着周围,然后在木板上描描画画。
嬴子瑜随口问了一句,“他们是谁?”
公子高循着嬴子瑜的实现看去,“他们是宫里的绘画的匠人,负责记录这次出巡封禅的场面的。”
公子高看了看确定,他们这是在工作。
嬴子瑜一拍脑袋,她怎么忘了这茬了,在她的前世有照相机,所以出去旅游很方便,但是这是古代,绘画就成了照相机的代替。
而现在他们是要去封禅的,这么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性时刻怎么能不去记录。
现在的嬴子瑜,大父是皇帝,父亲是太子,即便不说也会有人去揣测讨好,这不,嬴子瑜还没说话呢,心思活络的人就将这群工匠的领头人带来见了嬴子瑜。
“臣参见公主殿下。”
嬴子瑜一边唾弃自己被腐朽的封建主义腐蚀,一边开心的接受特权的服务。
“快起身。”
有了嬴子瑜的话,工匠也就麻利的坐在了嬴子瑜的对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嬴子瑜的问话,工匠非常自豪的回答了。
“既然如此,我方便看看你们的草稿吗?”
虽然说他们的草稿一般不会轻易示人,但是嬴子瑜是一般人吗?
所以没过多久,工匠们的草稿都到了嬴子瑜手里。
嬴子瑜和公子高翻看了一下,里面有跟随的百官和秦军,有沿途的风景,有好奇的百姓,但更多的是嬴政和扶苏,偶尔夹杂着几张嬴子瑜探头探脑的画。
公子高甚至特意将里面的几张挑选了出来,“小鱼儿你看,这几张画的你挺有趣的。”
嬴子瑜觉得是不错,但是如果主人公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作画我能理解,为什么还有我的特写?”还是这种憨态可掬的样子。
嬴子瑜看了看这画作的手法,和其他人的端正、写实、工整不同,她的几张画偏可爱,非要类比的画,就很像Q版的画风。
不符合主流审美但意外契合嬴子瑜。
只不过喜欢又如何,这种青史留名的机会,嬴子瑜觉得还是留给更重要的人为好。
工匠不明白嬴子瑜内心的吐槽,只以为嬴子瑜是单纯的询问,于是为自己的鬼才徒弟解释道,“这是我徒弟画的,本来我都想销毁的,但是偶然间被太子殿下发现了。
太子殿下觉得可爱,又拿去给了君上,君上也觉得不错,还说要多画些。”
原来是自家大父和阿父的手笔,嬴子瑜也知道反抗无效了,于是逼着自己忽视这些画。
接着就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去,“你们画的这些画一般都放在那里呢?”
工匠没有一点犹豫,回答道,“回公主的话,这些都是与史官记载放在一处的。”
这么说嬴子瑜懂了,这些都是作为历史材料保存的。
“不过我看你们这些草稿画的都非常不错,作为历史材料保存,束之高阁未免有些浪费了。”
工匠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从来如此,他也没什么办法改变。
嬴子瑜提醒道,“这些画画出来就是给人看的,画比文字的门槛低,一些不识字的人也能看懂。
而如果画没有人欣赏就失去了它的传播价值,你们何不将他刊印成册,交于书铺售卖呢?”
工匠有点意动,但是他有自知之明,“我们的画技粗糙,只能担得上工整,与文士们相比差距很大。”
他害怕他们刊印成册会被人嗤笑,说他们这群人不自量力
但是嬴子瑜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让更多不识字的人知晓大秦封禅的壮观景象,又不是让你们去选美的,只要能让百姓看懂就好了。
再者,这次的画作很明显是内容价值超过绘画价值。”
嬴子瑜说到最后还威胁上了,“你如果不愿意,那我就去问问其他人,总有人愿意的。”
这时候公子高也出声帮腔道,“你们也不要想太多,有君上站在背后,谁敢诋毁你们?
如果你们愿意,我立马让我的印刷厂和出版社出面,你们只需要负责画,其他后续一切都不需要费心。”
嬴子瑜和公子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工匠再推辞就是不识好歹了,于是乐颠颠答应了。
甚至,这位工匠头领还是个有脑子的,一个呼吸间的功夫他就讲嬴子瑜的想法升了个级。
“小公主的目的是让大秦百姓都能看到君上封禅的盛举,但是能花前买画册的毕竟是少数。
所以臣有一个提议,因为我们工匠除了偶尔会给史官画一下大场面的画记录之外,其实本职工作是画壁画这些。
正好现在洛阳的大秦学宫还未修缮好,期间装饰也没敲定,不如等这次封禅图完成了,在学宫的墙壁上也复刻一遍?”
“这个主意好!”
嬴子瑜一下子就被点拨了,她想要出画册除了宣传之外,也有画多了流传到后世的可能性就多了的想法在里面。
但是她怎么给忘了,相比纸张和帛画,壁画的保存时间更久。
这件事情甚至不需要嬴政和扶苏过问,嬴子瑜自己就能决定。
敲定好这件事情之后,嬴子瑜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公子高再次确定,之前嬴子瑜萎靡的状态就是无聊导致的。
而且公子高十分不能理解的是,“小鱼儿为什么你非要有事干才精神呢?”
哼着小曲的嬴子瑜一顿,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公子高解释道,“之前一路没什么事情,小鱼儿反而蔫蔫的,但是现在你给自己找到事情了,立马满血复活了。”
公子高甚至觉得自家小侄女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比如俗话说的闲不下来?
公子高不说不知道,一说嬴子瑜也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挺贱的。
立马甩开脑子里可怕的想法,嬴子瑜不想理公子高了。
心情大好的嬴子瑜准备下车放风,正巧在人群中看到了令她十分意外的人。
“刘季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出于好奇,嬴子瑜让人将刘邦叫了过来。
这时候正是队伍休息的时候,叫个人也比较方,没多久刘邦就被带到了嬴子瑜面前。
刘邦在得知嬴子瑜找他的时候,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确保不出任何问题。
“不知道小公主找某有什么事情呢?”
嬴子瑜看着刘邦端着彬彬有礼的样子,一下子还不太习惯呢。
“我在队伍中不小心看到了你,还以为是看错了呢,特意找人问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看来大父真的很欣赏你,给了你特权。”
刘邦矜持一笑,“小公主误会了,这次能来并非是君上钦点的。”
嬴子瑜意外刘邦居然这么坦然的说出了他是走后门这件事情。
刘邦维持的仪态没多久就松散了,挺直的背塌了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坐姿,说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必要说谎。
再者小公主慧眼识人,什么谎言在你面前都会被识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嬴子瑜拒绝刘邦的糖衣炮弹,然后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那你是怎么混进来啊?”
也许是懒散的仪态能传染人,嬴子瑜也不自觉的找了个舒服的坐姿,然后双手托腮如此问刘邦。
刘邦看出眼前的嬴子瑜没什么上纲上线的脾气,也因为对方是个孩子,说话越来越随意了些,“怎么能说是混进来的呢,我这也是正儿八经入了随行名单的。”
嬴子瑜更想知道这是谁帮忙得了,“这次封禅是李斯先生和王绾先生全权负责的,随行军队则是我曾外祖父王翦将军负责。”
嬴子瑜猜测,“难不成是李斯或者王翦?”
猜测到这里,嬴子瑜还小小惊讶了一番,感慨刘邦的魅力之大居然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征服李斯他们。
第128章 祥瑞降临
对于嬴子瑜的猜测,刘邦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某刚来咸阳没多久,虽然很想结识李丞相和王将军,对王相和冯相也向往许久。
但是某不才,还未得缘与他们想见。”
既然还没有想见,嬴子瑜就好奇了,“那你是怎么被安排的进来的?”
刘邦回答道,“某这些时候在咸阳,偶然间结识了好友章邯。
好友知晓我仰慕君上威仪,也想亲眼见一见君上封禅的威仪,在我的一番请求之下,将我的名字加在了随行的名单中交给了王翦将军审核。”
也许是这些年仇人变朋友,盟友变死敌的见的多了,这回嬴子瑜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变现出来。
章邯嘛,她是知道的,曾经她叔父跟她提起过军中好友时说过。
按照她的历史知识,章邯就是王翦、李信、蒙恬等老牌将领去世之后,大秦唯一能打的了秦末名将。
章邯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是在秦二世胡亥登基之后。
当时陈胜吴广起义攻入了函谷关,当时的章邯组织骊山囚徒组成军队抗击叛军。
短短一年之内,章邯就做到了灭周章、田臧、李归、邓说、伍徐等部队;杀楚国柱国蔡赐、将领张贺,逼迫楚王陈胜逃走;击败齐魏联军,先后斩杀齐王田儋、魏王魏咎、魏相周巿等人。
甚至西楚霸王项羽的叔父项梁都死于章邯之手。
随后章邯北上收邯郸,围巨鹿,先后消灭四支起义军首领后被赵高陷害。
在大秦灭亡之后,章邯被项羽分为雍王,定都于废丘。
最后,章邯和刘邦的缘分在汉高祖元年八月开始,在汉高祖二年六月结束,汉军破城,章邯自杀。
嬴子瑜只是感慨了一下这两人之见缘分的奇妙,其他多余的话也就没有说。
反正嬴子瑜这些时候无聊,正好刘邦情商很高,所以在一行人到达泰山脚下,嬴政终于放下他的政务的时候,才发现嬴子瑜和刘邦的关系好了起来。
“小鱼儿很欣赏刘季?”
嬴政将嬴子瑜召到身边询问。
嬴子瑜奇怪的反问道,“不是大父你很欣赏吗,不然怎么会仍由刘邦的名字留在随行名单之上。”
别以为嬴子瑜不知道,虽然这些名单是王翦决定的,但是突兀出现一个人,还是被嬴政打过招呼的人,王翦一定会向嬴政询问的。
嬴政也不否认,“朕之前就说了,朕好奇这人,想知道在寡人死后*,在群雄逐鹿的时代中,他为什么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原因,嬴政暂时没有和刘邦接触太多,但是刘邦最近的一言一行都被嬴政派去的人记录下来,供嬴政翻看。
“这人交友能力不俗,短短时间之内,就连淳于越这个犟种都对他有过好脸色。”
嬴政有一种预感,最后甚至是李斯也会成为刘邦的朋友的。
“刘季这人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他能让每个人都舒服,愿意和他交往。”
嬴政这样评价,而这点也是嬴政觉得自己缺少的。
即便刘邦现在只是一个身无半点官职的平民,但是嬴政就是下意识的去比较了一番。
嬴子瑜诧异嬴政居然这样评价刘邦。
“能拦住寡人,给寡人献策已经强过很多人了。”
说完嬴政在嬴子瑜疑惑的眼神中派人给刘邦传旨,让他跟在扶苏身边。
“为什么要把他放在阿父身边?”嬴子瑜不理解。
“让咱们这边的秦二世和原本历史中的秦二世学一学是没有坏处的。”
接到嬴政旨意的刘邦以为是这段时间陪孩子陪出的机会,激动不已,而扶苏就不一样了。
封禅之前需要斋戒三天,这三天里沐浴更衣,戒奢戒酒嬴子瑜都能接受,就是吃了三天的素有点受不了了。
好在这三天熬一熬就过去了。
封禅分为封礼和禅礼,一个是在泰山顶上筑坛祭天,一个是在泰山底下除地祭地。
此刻正是嬴政封禅第一天,他正带领着大秦重臣登上泰山,站在祭天坛前,诵读赞美神灵的祭辞。
从嬴政带着百官开始祭天之礼开始天空就开始出现了要下雨的征兆。
即便在官员的劝阻之下,嬴政依然没有叫停这场祭祀仪式。
也许是上天垂帘,在嬴政诵读完祭祀辞,那雨也没有落下来;杀完牲畜也没有下雨。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是不敢松懈半分。
果然如此。
在进行到燔柴之礼,也就是把玉帛、牺牲这些东西放在柴火上焚烧时出现了变故,暴雨下下来了。
在这时候的人眼里,这世间有很多惩恶报善,威力无比的鬼神,这时候要祭天就是将祭祀的肉类、玉帛等财物放在柴火上烧给鬼神,鬼神看到了,享用了才能得到他们的庇护。
而现在,仪式进行到一半就被大雨打断了,这不就意味着鬼神不愿意接受大秦的祭祀,不认可大秦吗。
一时间,忠于大秦的人心里惴惴不安,害怕引火烧身,一些对大秦充满恶意的人则在心里欢呼。
苍天有眼,暴秦不被仙神认可,注定不会长久。
此时嬴政的脸色非常难看,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并没有打扰到他,他抬头望天,心里想的是即便这样上天也不会认可他吗?
这种丧气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随即嬴政心里想的是,即便上天不认可,他作为统一天下之人,功过三皇,德高五帝,上天不认可,不愿意享用他的祭祀,他偏要勉强这些仙神。
在大雨中柴火稍不起来又如何,他准备让人搭建帐篷了,遮住倾盆而下的大雨,他就不信了这火烧不着。
但是太常战战兢兢回答道,“君上,短时间之内完全搭建不好,即便是搭建好了,那也错过了祭祀的良辰。
不如这样,君上带人先下山,等到天气好了再重新走一遍祭天之礼也不是不可以啊。”
太常苦口婆心的话很有道理,但是现在的嬴政很明显已经跟上天杠上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
太常都要给嬴政跪了,“君上何出此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下大雨打断祭祀之礼并非君上之错。
君上只是顺应天象,暂时避雨而已,不是君上的退让啊。”
好家伙,为了让嬴政能下山,主持祭祀的太常都说出了荀子的话,暂时叛变了自己的信仰,站在了无神论的一边。
而太常的话虽然没有说服嬴政,但是说服了扶苏李斯他们,他们也开始劝说嬴政先下山。
他们和太常的理由不一样,他们完全是担心在雨中待的时间长了,嬴政会生病,或者发生什么危险。
“君父,即便您不认可太常所言,那你也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啊,大秦现在离不开您,万一您在这雨中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现在是初秋,不比夏天,很容易受风寒的。”
扶苏这样劝诫道。
接着公子高补充道,“君父就算认为自己身体康健,那也为小鱼儿考虑一下啊,她还是个孩子,自己坚持爬上山已经很劳累了,再淋一场雨肯定会生病的。”
说着还将嬴子瑜推到嬴政面前,企图让嬴政看到嬴子瑜狼狈的样子有所触动。
但可惜,即便如此,嬴政只是犹豫了一下,吩咐人将嬴子瑜待下去,他自己则依旧不为所动。
有时候真的别怪扶苏脾气倔,别怪公子高做事一意孤行,别怪将闾像头倔驴,这些都是遗传的嬴政。
嬴子瑜眼瞧着自己就要被推走了,连忙出声,笑话,再不出声自己准备的惊喜就要泡汤了。
“你们看祭坛上!”
嬴子瑜这个声音非常大,不仅是靠着最近的嬴政扶苏等人,就连离得远一些的李斯、冯去疾等人都听到了。
由于声音掷地有声,这些人不自觉的顺着嬴子瑜的声音朝着祭坛看去。
只见原本毫无生气的祭坛此刻爆发出明亮的光芒,耀眼夺目,足足持续了靠近一分钟。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嬴子瑜在心里对自家系统说到,【可以了,将手电筒收一收,把我做的“祥瑞”放过去吧。】
有了嬴子瑜的吩咐,系统立刻照做。
所以在光芒退去之后,众人看到,原本空荡荡的祭坛上立马出现了一条玄色威严的龙。
这龙栩栩如生一样,威武霸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飞起,直冲云霄而去。
众人都被这一刻的惊变震惊的待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看着这群人的反应,嬴子瑜非常满意,甚至在心里尖叫,【系统系统,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令人震惊!
我的这个出场方式是不是特别厉害!特别有创意!特别有排面!】
是的,这个“祥瑞”是嬴子瑜自己造出来的。
当时在知道自家大父下定决心准备泰山封禅的时候,嬴子瑜就有这个想法了。
更别说在想起来历史上秦始皇泰山封禅似乎是遭遇了狂风暴雨就更加坚定了嬴子瑜制造祥瑞的心了。
而这个祥瑞怎么制造呢。
嬴子瑜在想了很多之后办法之后,将注意打到了水泥身上。
她打算用水泥做一条威武霸气的龙,然后在封禅大典的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放出来,召显秦始皇天命所归。
当时系统还问的,【宿主要怎么将这东西拿出来呢?】
嬴子瑜将目光聚焦到化作猫咪的系统身上,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不是有你在的吗?
猫咪系统浑身炸毛,非常拒绝,【即便我到时候能把这条黑色的龙拿出来,但是宿主现在住在咸阳宫,是在你大父眼皮子底下,你怎么能保证自己能避开你大父的耳目,偷偷搞出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这当然是一个好问题,于是嬴子瑜看着猫咪,写满了帮我。
系统更是拒绝,【这怎么行,我就是一个系统,有没有什么实体,更不会你说的制造雕刻技术。】
系统的拒绝嬴子瑜没当回事,反而非常郑重的表示,【小九,我看好你。】
在嬴子瑜强买强卖中,系统只能委屈巴巴的做着对他来说非常难的事情。
嬴子瑜定好了图纸就催促这系统开工,当然系统毕竟是bug型作弊神器,不情不愿中还是给嬴子瑜完成了。
至于怎么完成的别管。
嬴子瑜非常满意,看着系统交出来的成品点点头。
而被逼迫的系统抱着自己缩水了一大半的积分哭的震天动地。
这点嬴子瑜狠狠心,就当看不见。
系统更难受了,【我为了你的要求倾家荡产找别的系统换的,还是高出市场价的两倍换来的!】
系统不断在嬴子瑜耳边提醒,因为系统自己做不到,他的商场里说白了都是一些图纸知识,而嬴子瑜又是一副我只管提出问题,你才应该想解决办法的态度。
所以无奈的系统只能找别的系统买,系统之间的交易只能用系统自己的钱,经过几道中间商赚差价,小九从原先的富有变成了穷鬼。
【小九,做系统要有格局,咱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应该看重未来的效益。
这次虽然花了很多钱,但是收到成品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钱没白花,相信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要太在意积分,你要在意的是未来,是不是未来的成功!】
系统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系统了,它不好骗了,【我不要听这些,这都是你们人类PUA员工的话,我不要,我要实际利益。】
嬴子瑜一边感慨自家系统变聪明了,一边表示,【我们下次积分分成多给你两成。】
【这还差不多。】系统满意到手的利益。
嬴子瑜也满意,这次只是个试探,如果系统完不成,她大不了找自家阿父或李斯帮忙。
虽然找他们有暴露的危险,但是最起码能把事情做好。
只不过一旦这样做,这祥瑞就变得非常普通,但是赢子瑜做这些的目的最重要的就是给嬴政的封禅多一层保障。
也许有人会说,按照当时的技术,做出来的“假祥瑞”肯定骗不了所有人,在未来一定会被揭穿。
但那又如何。
嬴子瑜要的又不是非常完美的伪装,只要现在这群人相信就可以了,只要她能自圆其说就够了。
但没想到,一次不走心的试探让他发现自家系统还有这样的潜力,意外之喜。
和别的系统交换吗,这个可是非常有用的技能啊。
嬴子瑜虽然没有探究系统隐私的偏好,但是这不代表嬴子瑜不去利用已知的信息,所以她把更多的积分交给了系统。
积分在她手里除了买书之外也没别的用处了,但在系统手里不一样。
所以嬴子瑜虽然给了自家系统更多积分,但是未来要系统花积分的地方只多不少。
当然,这点嬴子瑜贴心的没有告诉系统,让孩子高兴高兴吧。
话题回到封禅大典上面。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家都被惊讶到了,都一时呆愣着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而嬴政是这群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立马想要上前查看,但是身边的人纷纷阻拦。
“君上,这东西突然出现,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切不可随意上前啊。”
说着就有人要代替嬴政去查看祭坛上突然出现的龙究竟是什么情况。
嬴政被劝阻的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但是随即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不用,寡人亲自去!”
说着,在大雨中快步走上前,众人见嬴政已经孤身在前也不做停留,都跟在了后面。
大家靠近了才发现,原来这是石头雕刻而成的假龙。
大家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他们期待是真龙,但又恐惧是真龙,而告诉他们是假的又有些可惜。
这是做了很久的背景板的刘邦出声打断了他们的惋惜,“这龙即便是假的也是巧夺天工的存在,比之真龙也差不了多少了。
甚至我觉得假龙比真龙更神异。真龙咱们大秦饲养不来,但是假的,还能做成这样栩栩如生的,除了仙神的手段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所以,这很显然是上天认可君上的功绩,给准商准备的礼物,甚至这大雨也只是送礼的前奏。
由此可见,君上受命于天,名正言顺,功盖前朝,标榜青史。”
有了刘邦的带头,一些心思活络的人跟着高声赞美了起来,“受命于天,标榜青史!”
仿佛是为了印证刘邦的话,群臣刚喊完原本下着大雨的天立刻放晴了。
而这条玄色的龙在阳光之下更显威严,仿佛就是嬴政的化身一样。
嬴政很满意,上手抚摸了一下,感受着其中的触感,然后看了一眼嬴子瑜。
嬴子瑜猝不及防与嬴政的眼神交汇,在嬴政的眼神中仿佛看出了嬴政看出了她的小动作。
嬴子瑜一边做无辜状,一边极力呼叫系统,【系统系统,怎么感觉我大父知道了我做的事情啊。】
说到这件事,系统也很不理解,【宿主,之前你还用仙人之说掩盖过你的神异,现在就算秦始皇怀疑了,你继续用这个理由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要担心真相被秦始皇发现呢?】
还能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担心自家大父深信不疑世界上有神仙,费尽心思要寻仙问药,最后吃仙丹吃死自己啊。
虽然这些年在嬴子瑜有意无意的暗示里嬴政打消了吃徐福这些方士的丹药的念头,但是嬴政对长生的执念,嬴子瑜可不敢赌。
第129章 立太孙(大修,调整了一下顺序)
因为天降祥瑞的事情,原本被大风雨破坏的祭祀仪式最后硬生生转折成为神仙送礼庆贺,这更加印证了嬴政一统天下是天命所归。
在祥瑞出现之后,天也跟着放晴了,所以燔柴之礼能正常进行下去了。
这场熊熊燃烧的烈火在嬴政眼里就是蓬勃爆发的大秦。
随着玉帛燃烧的青烟缕缕升起,直至升至天空消散,柴火上最后一点火星子熄灭,这也意味封天之礼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也是时候返程了。
返程没有什么别的疑问,只一点有异议的就是这条突然出现的玄龙怎么办?
按照实际情况来看,这条玄色大龙长五丈,龙身需要三人合抱才勉强围住,这么个大家伙用人力搬下山,不说是无稽之谈,但也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李斯劝说道,“君上担心人力运输的花销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万一在运输玄龙雕像下山的时候,因为一个不小心,导致玄龙有所损坏了怎么办?
这可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上天赐予大秦的礼物,若有损坏,让仙神认为这是我大秦对其的不满怎么办?”
李斯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很多人也认可将玄龙放置于祭坛之上,不做搬运。
但是也有人认为不搬下山也不合适。
就像冯去疾,听到李斯的话之后也说出了自己的考量。
“左相所言有理,但是忽略了一点,玄龙乃是上苍赐予我大秦的祥瑞,是认可君上、认可大秦的象征,其对大秦的意义非同凡响。
将其运回咸阳,让其成为我大秦的象征,供人瞻仰,好生打理,日日供奉都不为过,怎么可以就这样将其孤置在山上?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对仙神的不尊重,若是仙神认为大秦对这次的祥瑞不满意,进而生了气,那又该当如何呢?”
冯去疾这话说的也没毛病,所以也有一部分人支持。
一来二去之间,对如何对待玄龙的事情就由两位丞相带头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嬴子瑜没想到自己弄出来的祥瑞变相成为了朝中争吵的话题,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嬴子瑜都想让系统把祥瑞收回去了,等到了咸阳再拿出来。
但这也只是想想。
眼看着争论不休要影响下山的时间了,嬴政也没有再任其继续发展下去,不想浪费时间的他立刻拍板决定道,“这条玄龙就留在山顶。”
话刚说完,反驳的意见就出来了。
但是嬴政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反对的话憋在了心里,“寡人见这泰山之顶也颇为宽敞,适合在此修建一座楼观,然后派人在此为其看顾。
日后若有重要祭祀皆可前来祭拜一二,不致荒没,也不会对祥瑞有所损害。”
如此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的方法了。
但是总有人会挑刺,他们认为就算是修建楼观也是一场劳民伤财之举,于国无益。
“那将其运送下山就不是劳民之举?”
“所以说将其放置于此,仙神悲悯苍生,定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斤斤计较。”
“仙神之物理当时时祭拜,日日观摩,而不是放置于此,空耗信仰。”
眼瞧着又要吵起来,嬴子瑜悠悠的回了一句,“这不行那不行的,那就让反对的人自己想一个更加完美的对策出来。
或者有些人非要把它运回咸阳,那就自己来搬。”
考虑到这些人的年纪和官职,嬴子瑜收回了那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有扯到自身利益,他们互相攻讦,互相反驳都成了习惯,但是一旦牵扯到自身的利益,这群人立马团结了起来。
“想来君上所言乃是最合适的办法。”
“君上英明!”
……
接下来就是禅地。
第二天一早,嬴政就带着人来到了梁父山,而这里早就摆好了禅地所需要的物品。
相较于前一天的封天,禅地仪式会比较简单。
这个简单不是礼仪流程的繁琐,而是因为禅地仪式用的是秦人更加熟悉的祭祀仪式。
是的,这次的封禅,嬴政将周礼和秦礼结合了起来,封天用周礼,禅地则采用秦国本土在雍祭祀天帝的方式。
原本历史中,嬴政也是这样做的,甚至赶走了随行的儒生,不让他们参与其中。
不过后世对此的理解是,因为儒生不配合,这是秦始皇无奈之下的举措,所以能看出秦始皇极度自负得性格;
也有人认为这是秦始皇担心禅地用秦礼会被儒生嘲笑,所以才赶走的他们,这种观点就认为秦始皇是一个非常自卑的人。
毕竟周时,各诸侯国都认为秦人是蛮夷,大秦礼仪始终被当时的东方文化所鄙视。
不过,如今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上面这两种猜测,嬴政不用周礼坚持用秦礼只是因为一点,他觉得秦礼更好。
嬴子瑜觉得有这样改变的原因多亏了她时不时在自家大父身边夸奖,潜移默化的改变。
嬴政笑笑不解释,看到真实的儒生,看清真实的周礼,看明白周的兴衰,一统天下的嬴政已经对曾经的齐鲁文化祛魅了。
这个时代是他的,他将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他的印记,这片大地必然要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按照秦礼来看,禅地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颂祭文,然后将祭天册文用金线缠绕,用金泥塑封,盖上玉玺之后放入铜盒之中,埋于地下才算完成。
历来祭文无不是歌功颂德,彰显君王威仪,或是感念仙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这些。
所以即便这祭文没有固定的模版,即便祭文他们都没有看过,各位大臣还是没有特别担心的。
有的甚至在心里觉得,今天的禅地比昨天的封天顺利太多了。
只是可惜他们还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惊喜。
嗯,也许是惊喜。
嬴政按照要求走上诵读祭文的台子上,打开了文册。
在非常模版化的祭文中,一些人开始昏昏欲睡了,一些回忆过去的荣耀和他们关系不大,展望未来的征程有头顶大佬顶着。
只是这祭文越听到后面越不对劲,尤其是听到嬴政开始夸奖自己的孩子了,是每个有所成就的孩子都夸了一遍的那种。
当然这种炫耀孩子的做法当然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夸儿女都是一句话带过,就连太子扶苏都只分到了三句话。
只是对扶苏女儿嬴子瑜的夸奖则非常多,有种前面的夸奖都是为了抛砖引玉。
什么“少聪慧,有大志,能文能武,有济世安民之才。”
什么“孝悌仁爱,宽厚仁慈,赤子之心,有忠义贞信之德。”
当然这些他们都还能给自己洗脑这些都是合理的。
但是什么“福星转世,得仙人教化,人在则可以保大秦百世无忧”就夸张了吧。
到这里一些聪明人就反应过来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祭文,而是一份立储诏书,还是在皇天后土面前过了明路的立储诏书。
果不其然,嬴政最后一句话印证了他们的猜测,“扶苏之女子瑜,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可立为皇太孙,后继位为三世皇帝,以承大秦百年基业,威服四海。”
这时候群臣都被嬴政这一招打的措手不及,愣神在原地,这就不对了吧。
“自古以来,如何有女帝?”
嬴政回答,“自古以来也没有皇帝,寡人能创皇帝,为何不能立女帝?”
当然不可以!
这不是皇帝是谁的问题,这涉及到了立储,君上不经过群臣商议就一意孤行的下发诏书,以个人喜好左右朝堂政事,与那暴君何异?
更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政事,这涉及到立储的问题,三代皇帝的确立啊,里面的政治利益有多大在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这时候,在场的很多大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嬴政把这封诏书推行下去。
女帝?他们不认!
看懂一部分大臣心中所想,李斯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心想我亲爱的君上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找我商量一番呢,好歹出出主意,不要和这群人硬刚啊。
李斯甚至在心里责怪了一句,“君上又不是不知道这群人的难缠程度,之前因为郡县制都能吵很久,何况是立储,还是立皇孙。
好歹跟我说一声啊,这样还比较好配合的。”
嬴政当然认清楚自己手底下一些人效率有多低,但是正因为如此嬴政才不愿意把这件事情拿到朝堂上去说,而是选择了在这种场合。
他才不要在这件事情上耗费太长时间。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将小鱼儿的立储诏书放到朝堂上商讨,没个三四个月的时间绝对商讨不出个什么结果。
既然嬴政最后的决定绝对不会改变,不如一开始就一锤定音来的简单明了。
嬴政说完之后就不再理会,反而亲自将祭文放到了铜盒中埋在地底下。
铜盒入土,诏书就再也不能更改,所以群臣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嬴政完全不理会,嬴政身边有护卫,大臣们靠近不了嬴政。
甚至他觉得让守卫埋不诚心,自己埋又不符合身份,于是只有扶苏代为亲手埋。
等扶苏最后一铲子填平之后,嬴政才终于正眼去看那些激烈反对的大臣们,这不看不要紧,有些大臣激动的晕厥了过去。
“好了,现在寡人给你们自由申辩的时间了。”
虽然嬴政独自埋诏书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他完全不听任何人劝谏的态度,可见他在立储问题上的决心,但是完全不听大臣们的意见不是明君所为。
所以等尘埃落定之后,嬴政表示这群反对的人可以说话了。
但是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看到嬴政这样子,群臣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就是自家君上要的结果啊。
李斯、蒙恬等是嬴政心腹,公子高这群宗室代表,以及张良、陈平这些扶苏的人对于这个决定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对,甚至还对此喜闻乐见。
毕竟在嬴子瑜被封为皇太孙这件事情上,他们是受益的一方。
其实一些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现在想起来,这一切似乎早就有迹可循了,不然君上不会一直将公主带在身边,这是哪位秦公子都没有待遇。
但还是那句话,想得通不代表能接受。
“立储乃是国之重事,应当和群臣商议之后再做决断,君上如今这番所作所为与暴君有何区别?”
儒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攻击力。
但是这一点被蒙武反驳了,“和你们商量?
之前君上要封禅,找你们商量了半天也商量不出什么东西出来,简直就是白白浪费君上的时间和生命。”
“无知莽夫!”
蒙武被骂毫不在意,“你们说我无知我还说你们管得宽呢,你们这群人中间不是有人多人都不愿意在大秦出仕吗?
都不是大秦的官员,说这些话不觉得羞愧吗?
再说了,国之重事也是君上家事,君上家中无人反驳不就行了,用得着你们管。”
不认可这个观点的大臣厉色愤言,“胡说八道,君上之事无小事,君上家事就是国家大事。
这些儒生有万般错但是有一点却说的对,这次君上因为立储的事情不和大臣商议,明天君上增加赋税,征发徭役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不和大臣商议了?
那么到后面在君上心中可还有一点我们为人臣子的地位,独夫之心日益骄固,这样专权独断的君上和暴君有何不一样?”
蒙武一个武将,嘴皮子说不过这群熟读经史子集的人,只能一口咬定公子公主对此都无异议,群臣没必过分要苛责。
公子高都看不过去自家夫人的族叔这样一个老实人被欺负,立刻以嬴政儿子的身份,作为大秦宗室代表开口,“我们作为子瑜的长辈,完全认同君上的提议,完全认可子瑜成为三世皇帝。”
别管其他人是不是这样想的,公子高一开口且无人反驳,宗室这边就不是问题了。
“自古只有男子为官做宰,君上曾经准许女子为官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如今又要一手促成大秦的女帝,阴阳颠倒,牝鸡司晨,一旦招致祸端,君上就不怕上天降罪大秦吗?”
这话刺到了现在在场的女性官员,尤其是阴嫚的心。
“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古以来,但你别忘了我君父如今做了多少打破常规的事情!”
阴嫚不服气开口。
这是说这话的人却表示,“正是君上来者不拒的用人政策才养大了你们这群女子的野心,阴阳颠倒。”
阴嫚想继续反驳,但话口被嬴子瑜接了过去。
小小的嬴子瑜即便这些天因为封禅穿的很隆重,但是稚嫩的脸庞依旧遮掩不了别人对其的轻视。
“你说女子做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牝鸡司晨,那我问你,在大秦开放女子做官之路之后,那些进入官场的女子做得如何?”
说话的人想也不想就想给她们扣黑帽子,好在甘怀先一步出声,“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手下有三位女性官员,阴嫚公主自不必多说,工作认真,有君上之风;
另外两位是民间而来的,虽然一开始基础不好,但是只要是我教过的都能记住,不仅和男性官员一样,甚至胜过一些偷奸耍滑的人。”
接着治粟内史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手底下虽然没有女官,但是我曾经在小公主的封地上遇到过一个小吏,是一名女子。
遇见她的时候她正在研究如何堆肥能使得粮食增产,认真模样甚至我都自叹弗如。
好的官员并无男女之别,有的只是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分。”
虽然为女子开口的人不多,但是有就足够了,嬴子瑜说道,“这些女子工作并没有比男子差,战战兢兢,没有任何懈怠,何来的阴阳颠倒,招致霍乱?
你认为是君上养大了女子的野心,可是女子也是人,男子有加官进爵的野心为何女子不能有?
以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现在有机会了,为何不可去争取?
还是说在你们心里,将你们生出来的母亲,为你们生儿育女的妻子不是人?”
那人气红了脸,明明说的是女帝的问题,怎么扯到了他母亲和妻子身上去了?
嬴子瑜眨眨眼,这不是他先说的吗?
不过不要紧。
“既然你想回到女帝之事上来,那我请问你,请问你们反对的人,如何确定我嬴子瑜就一定做不好这三世皇帝?”
说这话的时候,嬴子瑜眼睛微眯,还真有三分嬴政的气势。
“别用什么‘自古以来’的废话来搪塞我。
论忠孝仁义,我大父在诏书中都已经说明白了;
论民生贡献,我推行了纸和印刷术,造出了玻璃,就连冬天御寒的衣物和增产的粮食都有我的手笔;
论识人用人,昔日鲍叔牙向齐桓公推荐了管仲,成就一段佳话,如今我发掘的张良未必没有管仲之能。”
张良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情,感受着从四面八方过来的探究的眼神,心知此刻无法解释,只能闭眼装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你还别说,配上张良那张过于惊艳的脸,还真有几份仙人之感。
然后张良闭眼没多久,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就是张良啊,我是刘季,也是太子的人,以后就是同僚了,多多关照啊。”
张良听说过刘季,这时候见到真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不清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张良甩了甩脑子里奇怪的想法,重新关注到嬴子瑜身上。
虽然嬴子瑜自认为自己的解释很有力,但是想要找漏洞还不简单。
“小公主所言皆为发明创造的能力,就连识人用人也只是蜻蜓点水。
若是小公主想要做一做墨家钜子,我等一定双手赞成,但是小公主若是想要做的是一国之君,恕臣愚钝,看不出小公主的资质。”
“你是一点也不看嬴子瑜的封地啊。
你不会不知道君父曾经将咸阳城外的一处划给了嬴子瑜做封地,就连平舆城也在攻破后成为实际上嬴子瑜治理之地。
但凡你们多了解一下这两块封地上百姓生活状态都不会说出刚刚的话。”
将闾都忍不住开口了。
只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相信,只愿意看自己想看的,听自己想听的。
“臣理解君上想要巩固太子的地位,但是太子还年轻,未来还会有其他儿子,贸然立女儿为储君实属不妥之举,这将未来太子嫡长子置于何地?”
见刚刚的话题不了了之,其他人又重新起了一个。
对于这个问题,嬴政则疑惑,“你们都认为寡人因为太子而立太孙,但为什么不是因为寡人信任太孙所以立了太子?”
嬴政这话大臣们不知道该怎么接,就连李斯也卡壳了,毕竟嬴政的语气太真诚了。
“君上慎言!”
“寡人这些孩子加起来都比不上寡人之孙。
更何况,太孙是太子第一个孩子,如何不*是嫡长子?难道你们认为太孙不是太子,不是寡人的孩子?”
一顶质疑皇室血脉的大帽子扣下来,这群人肯定不敢接,只能慌忙解释,他们所说的嫡长子指的是儿子,“而且自古以来,嫡长子都是指儿子,女儿是不算的。”
嬴政眉眼一挑,“看来爱卿还是没有听懂刚刚的话,寡人如今做的打破世俗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们居然还想用自古以来这四个字束缚寡人?
简直可笑。
再者,爱卿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孩子了?”
赞同这话,自己女儿就不是自己女儿,不赞同这话,小公主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进退两难间,那位呛声的大臣立刻跪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嬴子瑜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除了认为我不配之外,我想不出你说这话的理由。”
跪在地上的大臣很想说,嫡长子就是儿子,不是女儿。
“自古联姻也是成两姓之好,也没有说女儿出嫁就不是家中之人的意思。
若是爱卿认为自家女儿嫁人之后就与自家无任何关系,寡人不介意派人前去和爱卿出嫁的女儿说道说道。”
当然不可以,他还指望着自己那几个高嫁的女儿提携提携自己呢,如果真的让自家君上把这些事情告诉她们,那他高嫁女的计划不就全盘落空了吗。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贵族之间联姻不在少数,一句女儿不是一家人,那让这些靠联姻维系关系的人怎么想。
最后之能妥协。
诏书都埋在地底下了,他们反对有什么用!这群人忿忿的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其实说实话,嬴政不是没有想过立女帝会给大秦带来多么大的冲击,但是仍然决定册立女帝除了嬴子瑜本身外,还因为嬴政用过女子为官之后发现,这些愿意抓住一线改变命运机会的女官比老油条的男人好用。
哦对了,平民出身的男人也比贵族纨绔好用。
这些人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更能不折不扣的完成自己交办的任务。
嬴政没有维护男子利益的自觉,在他心里他就是皇帝,除了扶苏和嬴子瑜之外,其他人就都是给他做事的,没有性别的区别,只有做的好做不好的区别。
只是这群百官看似被说服了,承认了嬴子瑜太孙的地位,但是太孙毕竟还不是皇帝,就连太子都能被废,何况是太孙?
他们有的是办法让嬴政对嬴子瑜消磨信任,到时候一切就都能回归到正轨上去了。
于是这次的禅地一世在一群人表面和谐中落下了帷幕。
第三天是刻石记功,宣扬自己的功绩威严,这一项早有准备,嬴政一个月前就把这项任务交由李斯完成了。
李斯接到这项任务的时候是非常慎重的,毕竟这不仅可以让李斯光明正大的对自家君上进行夸奖,而且也是也是嬴政对李斯重视的表现。
就是这内容可愁坏了李斯了。
十天下来,光是废稿都有百来份了,李斯本人是肉眼可见的苍老萎靡了很多。
一次小朝会的时候,当时正好嬴政带着嬴子瑜在身边。
正事已经商量好了,大家都准备陆陆续续离开的时候,坐在李斯身边的蒙武突然对着李斯说起了悄悄话,交流感情。
只是蒙武这个粗人,所谓的小声说话其实大家都听得见。
“李丞相啊,你这刚做了丞相压力就这么大吗,人都憔悴了不少。”
李斯虽然很感谢蒙武的关心,但是他觉得他不需要,什么刚成为丞相就压力大,这不是在说自己不堪重任吗,李斯阴暗的想。
“多谢关心,并非是斯政事处理的吃力的缘故。”
听到李斯的反驳,蒙武也好奇的猜了起来,“不是因为工作,难不成你是因为夜夜笙歌,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由于嬴子瑜还在,蒙武收敛了一点,只是给了李斯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李斯的脸都黑了,他就知道他讨厌蒙武这个粗人是有原因的!
每次遇见蒙武,每次蒙武对他产生好奇他都会倒霉,他和蒙武绝对犯冲!
什么夜夜笙歌,这人真的不是在君上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吗?
说真的,和蒙武相比,他家那个非常讨厌的、和自己政见相左的儿子蒙恬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李斯冷冷回答了一句,“蒙将军慎言,斯只是遇上了些困难而已。
斯为大秦殚精竭虑,无暇顾及声色犬马之事,还请将军不要没事找事,乱造谣。”
蒙武摸摸鼻子,也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有点登不上台面了,连忙给李斯道歉。
好在每次蒙武给李斯造成困扰之后道歉,李斯都会接受,用李斯的话来说就是谁会真的和莽夫计较呢?
倒是这件事情引起了嬴子瑜的好奇心。
“说来小鱼儿和李先生还有过一段师生情谊在,李先生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记得及时说出来,说不准我还能帮忙呢。”
帮不帮忙嬴子瑜不知道,但她现在是真的想八卦。
李斯看了一眼嬴政,在得到嬴政点头答应的示意后告诉了嬴子瑜他困扰的问题,“最近在为君上写泰山封禅时,刻石记功的时候刻在石头上的功绩。”
他想要写出一篇文采、意义都非常优秀的,配得上嬴政的文赋,但是写了很多都不满意。
原来是这个原因,嬴子瑜还以为是什么呢,立刻建议道,“既然是撰写君上丰功伟绩的,就要写君上所有的事情。
写十三岁登基,平定长信侯嫪毐叛乱,铲除权臣吕不韦后亲政;十年统一六国……”
嬴子瑜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还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嬴政。
而嬴政自始至终都是非常和蔼微笑的样子,只不过在嬴子瑜说完之后立马拒绝了嬴子瑜的想法。
嬴子瑜不理解,“本来就是大父你目前所有的政绩,既然是刻石记功肯定都是要写上去的,为什么要否定?”
嬴政很有自己的理由,他不想以后提到自己就会让后世的人第一时间想到赵姬嫪毐这俩蠢货,和他们放在一起真的很掉价的。
对此嬴子瑜的解释是——即便不写这些,嬴政和赵姬嫪毐也分不开了。
看着嬴子瑜的表情,嬴政瞬间猜到嬴子瑜又想要剧透些什么让自己听了很想去死的话,立马阻止了。
“行了,寡人也不难为丞相了。
石刻上写明寡人一统天下即可,只需陈述事实,无需过多溢美之词。
剩余的就刻下寡人如今在全国范围内再三声明的重要法令,以此彰显寡人坚持法家路线不动摇的决定。
另外也是告诫后世子孙,我大秦以法治国,绝不更改的国策。”
嬴政的这段话让李斯热血沸腾,这无异于是嬴政对李斯的承诺——只要大秦不灭,法家就不会灭亡。
而且还是那种不需要躲藏在儒家背后的传承延续。
是的,李斯在一次无意的试探中已经得知了未来随着大秦灭亡,法家也不再存在。
也不能说不再存在,只是和儒家融合在一起了,所谓的外儒内法,但是这在李斯眼里就是法家的式微和灭亡。
即便李斯知道,嬴政对自己承诺的大秦以法立国也不可能让其他学说被吞并、消失,李斯也是开心的。
于是李斯郑重跪下,“君上的意思李斯明白,李斯定然不负君上所托。”
嬴政很满意李斯的聪明和识相,这就是他对李斯的优待和承诺。
于是嬴政摇摇头,“丞相错了,丞相还是没有寡人的意思。”
李斯都准备谢恩的动作一顿,脱口而出了一句,“什么?”
“丞相明白的只是其中之一,寡人还想说的是,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大秦曾经的律令虽然完善,但也不太符合现在的情况。
为了更好的完善秦律,寡人还需要丞相组织人手,重新编纂一份《秦律》,是真正适合如今大秦的《秦律》。
不知道丞相有没有信心?”
这当然有,必然是有的,李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嬴子瑜回忆道这里,那块事先准备好的石碑就已经被抬了上来。
百官看着今天的仪式,刻石记功应该不会出现意外了吧,他们祈祷着。
嬴子瑜不知道官员的心声,她在观察石碑,稍稍估测了一下,这块石碑高约1.6米,四面之三都刻上了字。
据说总共有222个字,而且是李斯用小篆花费了靠近半个月才完成的,在雕刻途中损耗了很多石碑,想想都是一件工程量极大的细致活。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石碑上的小篆给人一种肃穆雄浑、典雅高古的气息,看着让人感觉到眼前好像出现兵马俑一样,远看整齐划一,近看栩栩如生。
难怪李斯被称为“小篆之祖”,这是实力的原因,嬴子瑜在心里悄悄感慨道,这花费的时间还真不浪费,太值了。
至此,所有的流程都走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大赦天下,昭示大秦开启新元,万象更新。
在嬴子瑜的建议下,这次大赦天下减免赋税,除了一些罪大恶极的人,其他罪罚不重的都获得了一定的减免;
另外值得称道的就是这次大赦天下,赐民以爵,赏赐粮食若干等等。
其他的无所谓,给粮是百姓最高兴的。
一时间,整个大秦都处于兴奋之中,一片祥和。
第130章 将闾的姻缘(细节已修)
天降祥瑞和册立太孙这两件事情,只要出现一件就足以让这次的封禅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更何况两件事情同时发生。
可想而知,这次的封禅注定是精彩的、神秘的,富有话题度的。
即便如今已经距离泰山封禅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嬴子瑜他们早就已经回到咸阳了,按理说封禅的热度应该退去了。
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现在在咸阳城内的大街小巷中,只要有闲暇空余的人,仍然乐此不疲的和同伴好友津津有味的谈论着这件事情。
话题褪去估计还要过好久的。
而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公子高的杰作。
嬴子瑜站在戏楼包间的窗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对面戏台上的演绎。
此时台上正上演着这段时间咸阳城最火热的新戏剧——《皇帝封禅记》,顾名思义,这是以秦始皇泰山封禅为蓝本创作的故事。
嬴子瑜听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演到皇帝泰山封禅之后,立刻册立太孙的剧情了,这段写的十分激烈曲折,现场观众的情绪被调动的很足。
嬴子瑜转头就对公子高夸道,“这次经历还能这样改编,仲父你真是厉害啊。”
说完之后还特别给公子高竖起了大拇指以示鼓励。
公子高则是一副嬴子瑜少见多怪的样子,“按照你仲父我的能力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
公子高非常享受这种被夸奖追捧的感觉,嬴子瑜也乐意配合,于是她特意表现得非常好奇的样子,凑到公子高身边询问。
“仲父改编戏剧的能力绝对是大秦第一,绝无仅有,空前绝后,就是怎么想起来要把大父封禅这件事情制作成戏剧的呢?”
嬴子瑜了解到,之前公子高准备把嬴政上朝时一些精彩刺激的场面改编成戏剧,但是嬴政知道后的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嬴政认为朝中之事不可对外宣扬,君王臣子像戏子一样登台被人指点有损大秦威严。
“这次仲父你这样做就不怕之后大父知道了生气吗?”
公子高不慌不忙的吃着桌上的糕点,“你仲父我有极强的政治敏锐力,怎么会做一些反复试探触碰父亲底线的事情呢。”
公子高自吹了一下。
说起来这次泰山封禅剧本的改编从嬴政准备封禅就在公子高脑海里模模糊糊存在了。
等到封禅仪式正式结束之后,公子高和身边的创作者们立马投入了没日没夜的创作中,终于在回咸阳之前就将新剧的初稿完成了。
完成之后公子高心里就有一个预感,这次的戏剧绝对会成为里程碑式的存在,受人追捧,名留青史。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从这些天戏台座无虚席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次戏剧的主角是嬴政,和之前在寿春城内编的秦王传差不多,这本戏舆论很稳定,没有辜负嬴政血雨腥风的体质,口碑两极化很严重。
换句话说,对这位秦始皇嬴政的评价两极分化十分严重,当然这些负面评价只在某些人、某些圈子私底下流传。
至于为什么嬴子瑜还会知道呢。
原因还在于这几次嬴子瑜出门听戏,在听到百姓评价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人看似夸奖实则贬低的言论。
有些人分辨不出来也就算了,一些听出来的并且还不认可的,双方就会争辩的面红耳赤,到最后大打出手也不在少数。
嬴子瑜甚至不止一次感慨,秦始皇果然是从古至今的顶流,所到之处必定会引起舆论的滔天巨浪。
想到这里,嬴子瑜突然怜悯的看了一眼自家似乎无知无觉的仲父,“这样大的舆论效应,这件事情肯定满不了太久,仲父就不怕大父知道之后怪罪吗?”
公子高神色不变,“当然不怕。”
嬴子瑜不解,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自己不知道的细节。
“为什么?
虽然咱们大秦没有文字狱,舆论还比较宽松,大父自己也不在意别人的误解和评价,甚至咸阳城内明面上百姓的舆论还很克制。
但是这种直接评价君主的行为确实超过了封建君王的容忍程度,完全削弱了君王的威严。大父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原来自家小侄女担心的是这件事情啊,公子高了解清楚之后非常不在意的说道,“不用担心,我是有免死金牌的人,毕竟这件事情父亲是知道的。”
“大父知道?而且还同意?”
果然这件事情背后有她不知道的细节。
公子高点点头,“是啊,而且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父亲要求我做的。”
事实上,嬴政一直都知道当初在禅地的时候,一些大臣对自己立太孙的行为虽然表面赞同了,但是内心却很反对,当时所谓的同意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也知道这群人未来肯定会搞事情。
这件事情他隐晦的同嬴子瑜说过,但是也许是嬴子瑜没听懂,也许是嬴子瑜听懂了但是认为自己只要做好储君之位就够了,所以没有引起很大的注意。
嬴政一方面高兴自己养出的是一个走光明正道的君王,一方面又担心嬴子瑜善良磊落,以后会被这群老狐狸欺负。
所以在自己能力所及的时候,他要为自家孙女多铺一铺路,想到这里,当时嬴政立刻叫来了公子高,打算先下手为强。
他需要培养更多认同自己、认同小鱼儿的人,他需要自己和小鱼儿的支持越来越多。
长辈爱之深,则为其计深远。
这些年他也看明白了,宣传的作用潜移默化,是一把看不见的思想演变的刀,用的好了,效果非常喜人。
不过嬴子瑜是一只不谙政治斗争的小白兔这个观点只有滤镜八百米厚的嬴政赞同。
听到这里,嬴子瑜张了张嘴,在心里对系统发出了第一次的忏悔。
【小九啊,我真的很惭愧,我一个学新闻的专业人士居然还不如我家大父这个古代人。
明明我家大父也没有学过舆论战和文艺作品对人意识形态转变的重要作用啊,结果仍然凭借天赋,玩转了起来。
和我家大父比起来我真的是太不称职了。】
已经很少冒头的系统数着这段时间迅速回本的积分,头也不抬的敷衍道,【所以宿主是明白自己工作的不认真了,打算重新卷起来了吗?】
嬴子瑜摇摇头,【我家大父毕竟是千古一帝,能抱他的大腿何乐而不为,哪里需要我亲自卷?】
和系统插科打诨的嬴子瑜微微走神了一会儿,不过这在公子高眼里就变成了震惊到呆愣住了,以为嬴子瑜担心舆论不好控制。
想到嬴子瑜之前提出的双刃剑的概念,于是公子高更加详细解释道,“你也别担心后面舆论控制不住,现在只是让话题发酵一段时间,等后面我的出版社就会出手的。”
嬴子瑜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公子高说道这里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么说来仲父你已经准备好引导舆论的稿子了?”
公子高给了个必然如此的眼神,“而且这次的稿子还是张子房亲自写的。”
嬴子瑜抽了抽嘴角,她现在真心觉得自己对不住自家张先生了,怎么什么活都接啊。
对公子高开玩笑道,“我好好的封地丞相都成了你们御用笔杆子了,明明是我的秘书,结果都快成为你们养的营销号了。”
以后如果这段历史被挖掘出来,那岂不是——震惊!风光霁月的大秦丞相居然是营销号出身!掌握水军数十万,为大秦三代君王洗白反黑,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简直太丧心病狂了,她觉得她们老嬴家对不起留侯。
公子高手指一屈,往嬴子瑜脑袋上一敲,“别把你仲父说的好像是黑心商贩一样,我们出版社是给钱了的,而且他的稿费不低!”
最后一句话公子高简直是用吼的,张子房的身价简直是高得离谱好吧。
这是钱财的问题吗,这是张良史书上名声的问题啊,让张良成为后世人人喊打的营销号鼻祖,这简直是给他们贴金。
嬴子瑜决定了,这件事情一定要瞒住!对后人瞒住!
但是现在,嬴子瑜揉了揉被敲了的脑袋,嘀咕了一句,小时候大家喜欢捏脸,现在长大了,不好捏脸了,改敲脑袋了是吗。
然后重新回到正式话题上,“引导舆论光凭借张先生还不够吧。”
独木难支,即便张良言语再犀利,粉丝再多,孤零零的意见领袖也不能形成一边倒的舆论风向啊。
这点公子高早就在过去的尝试中有了很多经验了。
“你不会以为我们养的这些你所谓的营销号只有张良一个吧?”
天真!
自从第一次翻车之后,公子高早就痛定思痛,暗地里养了很多作者了。
至于这些作者都是从哪里来的?
大秦朝堂的官员都是宝藏,不用白不用。
知道公子高心里有数,嬴子瑜也就没有过多干涉,下意识感慨道,“可惜大父只同意改编这一个,不然朝堂一些争论、大父统一六国的过程都是现成的素材。”
嬴子瑜的刚说完就看到公子高意味深长的表情。
“仲父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惊喜?”
公子高轻咳了一声,“你知道的,仲父我自从出版了《嬴子说》奠定了我小说学派集大成者的地位,现在我的目标是创作一部史诗级小说。”
“仲父的意思是……”
公子高给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懂了的嬴子瑜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重新回到窗边看戏了。
虽然这本戏嬴子瑜已经完完全全看完一遍了,但是好剧不怕重复看。
只是看着看着,嬴子瑜觉得不对劲了,“仲父,你看戏台下中间位置上的人是不是很眼熟?”
嬴子瑜和公子高是在二楼包厢,她指的位置是在一楼大堂中央。
公子高听到嬴子瑜的话也走了过来,顺着嬴子瑜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不是三弟吗!”
是的,一楼大厅坐着的是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把军营当家的公子将闾。
当然,如果只是公子将闾一个人,嬴子瑜他们还不会这么惊讶,最关键的,公子将闾身边带了一个姑娘!
嬴子瑜和公子高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三叔父/将闾有看上的姑娘了?”
结果两个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不解和好奇,然后两个人一拍即合,准备下去一探究竟。
对于这俩人要做什么,坐在楼下的公子将闾一无所知。
他现在正对着自己身旁的姑娘献殷勤呢。
一会儿拿着糕点询问,“李姑娘,你尝尝这个糕点,是一品楼新出的,特别好吃!”
一会儿端着茶水递过去,“李姑娘要喝水吗?这是新出的茶,虽然我尝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是我觉得你一定喜欢的。”
见对方正关注着台上的戏,又说,“李姑娘很喜欢这部戏吗,我听说这是最近咸阳城内最流行的,你觉得如何?”
……
李婉清一边感谢公子将闾的厚待,一边对公子将闾不加掩饰的亲近感到为难。
“将闾,你是秦公子,没必要做这些的,让仆人来就好了。”
将闾摇摇头,不乐意,“这怎么可以,仆人做的哪有我做的诚心啊。
你也不要有负担,我这是在追求你,做这些理所应当,我还觉得不够呢。”
要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将闾都想和李婉清说之前扶苏和公子高追求夫人的时候闹出的动静比这还大呢。
不过看着依旧非常为难的李婉清,将闾灵光一闪,像是意识到什么后同李婉清商量道,“你是不是担心和我走得近了会对你的名声不好啊。
那我下次悄悄约你怎么样?
我今天贸然约你来这里,一是听我小侄女说这本戏很好,很多人都喜欢看,二是因为我觉得我要约见你就要光明正大。
如果你不喜欢这戏,下次咱们换一个?”
将闾以为李婉清可能误会自己了,所以连忙解释。
李婉清脱口而出道,“不用换,这部戏很好。”
将闾听到李婉清这样的回答非常开心,憨厚的笑容一出,人都傻了很多。
只是李婉清可不敢真的把对面的少年将军、秦皇公子当做是傻的。
同样,对于对方对自己的喜爱,李婉清也很有压力,她抿了抿嘴,心中挣扎了很久,说道,“你可能有所不知,我曾嫁过人。”
给李婉清递水的将闾闻言一愣,不明白李婉清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我知道啊。”
这下换李婉清愣住了,“什么?”
将闾将不烫的茶水放到李婉清的手里,“我知道你嫁过人啊。
当初在楚国,我和你偶然间相识,有过几次交谈,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姑娘,你还说如果可以你一定要参加官员考核证明自己。
但是我父亲在寿春举办官员考核的时候你却没有来,我那时候觉得奇怪,托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要嫁人了。
后来回到咸阳之后,我放心不下,又找人去寿春打探过你消息一次,但是那时候去的人回来告诉你你在夫家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几年之后,以为过得很好的姑娘会突然和离出现在咸阳。
有是有将闾后悔,如果他一直关注这李婉清,也许她就不会在夫家受那些年的苦。
但有时候他又庆幸,卑劣的想正是她夫家不珍惜她,才让他有了实现心愿的机会。
将闾觉得这一定就是上天给自己的厚待。
李婉清没想到将闾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做了这些事情,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变成一句“既然你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和离。”
将闾依旧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李婉清回忆起几年前的事情,当初她因为父母逼迫,无奈之下只能嫁人。
起初,婚后日子还不错,夫君虽然文弱,但对她很体贴,双方父母也是旧相识,对她也像对待女儿一样。
本来她以为往后的日子会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下去,曾经年少时撩拨了少女情怀的人注定只停留在过去。
即便偶尔收到妹妹在咸阳寄回来的家书,里面说了自己在咸阳官场遇到的多么难缠的事情,多么烦人的上级,字里行间的自由气息非常让她羡慕,除了为自家妹妹开心之外,没有其他想法。
即便妹妹曾经提到过公子将闾,她也按下了悸动的心,将其归于平静。
但是事与愿违,两年之后,在她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之后,事情就发生变化了。
起初只是婆婆明里暗里的给自己寻找生子秘方逼着她喝,黑漆漆、苦兮兮的喝了几次之后,李婉清受不了了,拒绝了。
那次拒绝仿佛撕开了夫家伪装,自此之后她在夫家的日子就开始水深火热了起来。
不耐受辱的李婉清最终在什么都不要的决绝下求得了一纸和离书。
拿到和离书的李婉清以为自己能回家了,结果她父亲却因为她冒着和夫家决裂的风险要和离的行为会影响到他的生意。
在利益驱使之下,李婉清的父亲把她送到了咸阳李婉月处,美名其曰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李婉清知道之后虽然伤心于自家父亲对自己的决绝和不重视,但是想到在咸阳或许能过出自己想要的生活,心中的火热压过了苦涩。
以及心中还生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隐秘心事。
而将闾在知道李婉清出现在咸阳之后,高兴之余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探查缘由了。
知道李婉清不能生育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好了,不生就不生呗。
反正大秦公子很多,自家父亲不指望自己传宗接代,自己也没有封地需要儿子继承,更别说头上还有一个不生的兄长顶着,他压力没这么大。
像前世一样,生再多最后全给自己陪葬了有什么用。
是的嬴子瑜曾经透露出来的未来将闾也知道了。
现在他想得很清楚,到时候他和李婉清成婚了,他就和大兄、小鱼儿说,他为他们镇守边关,等老了就会咸阳,他不信他兄长和侄女不赡养他。
将闾的想法李婉清不知道,她以为将闾只是一时兴起,她以为将闾不明白她不能生育的后果,“即便你现在愿意,那你以后会愿意吗?
即便你愿意,君上会同意吗?”
在李婉清心里,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她经历过因为不能生育而导致婚姻巨变,她不敢赌。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有一个孩子,也许有个孩子她不会受那几年的白眼和冷落。
将闾一顿,他能保证自己,但是他不能保证别人,李婉清这样一说,他突然明白一件事,“你说得对,这件事是我唐突了。”
见将闾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李婉清松了口气,虽然此时她心里也不好受。
将闾威武英俊,曾经她芳心暗许过也不是一件难事。
就在她心中酸涩的时候,又听到公子将闾说道,“你放心,我马上就去和我父亲商量,等他同意了,我再来追求你。”
李婉清这下眼睛都瞪大了。
只是她还没说话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三弟要找父亲商量什么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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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公子高:我靠脸,你不行
在将闾和李婉清交谈陷入僵局的时候,嬴子瑜和公子高出现在他们身后了,并且还听到了将闾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婉清并不想自己的事情被太多人知晓,对着将闾使了一个眼神,接收到信号的将闾于是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只是跟李姑娘刚刚在说一些话罢了。
对了,二兄和小鱼儿怎么来这里了?”
公子高也狐疑的看了一眼,“今天父亲不得空,我带小鱼儿出来玩一玩。
刚刚小鱼儿在二楼包厢内看到一个身影很像你,怕认错所以才过来确认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
“原来是巧合啊。”将闾悄悄放下心来,还好不是特意来逮他的。
虽然他不介意自己和李婉清绑在一起,但是听了刚刚的话他才知道,李婉清因为之前经历的事情不太想把自己的事情弄得很多人都知道。
公子高将视线转到了李婉清身上,“我和小鱼儿都来这边很久了,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在公子高的提示下,将闾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忽视了什么,立刻有些慌乱的互相介绍了起来。
“这是李婉清,是阴嫚的属下李婉月的姐姐,刚来咸阳不久。”
然后将闾又指着公子高和嬴子瑜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兄和小侄女。
之前也算是旧相识,难得在咸阳遇见,所以叙叙旧。”
将闾最后一句话也是在向公子高和嬴子瑜解释他和李婉清为什么会在一起。
嬴子瑜眼神在将闾和李婉清身上来回转了两圈,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之见不对劲。
于是,将闾的话刚说完,嬴子瑜就仗着自己年纪小的缘故,拉着李婉清的衣袖卖萌道,“婉清姐姐,你还记得我吗?之前咱们在寿春见过面,还聊过好几次天呢。”
嬴子瑜一开始的确没认出李婉清来,毕竟虽然寿春相识的事情才过去五年。
但是五年前的李婉清还是一个不染时事的少女,而现在的李婉清成熟了,眉目间也染上了几分愁绪,整个人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不过后来嬴子瑜能认出李婉清还多亏了公子高。
从包厢向将闾那边走去的时候,公子高嘀咕了一句,“跟三弟在一块儿的姑娘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啊。”
结合自己对她的熟悉,嬴子瑜陡然间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一个人——李婉清。
“可是,李婉清不是嫁人了吗?”当时嬴子瑜在回程途中都在和公子高可惜这样有才华的姑娘居然因为嫁人而不去参加考核,错过机会。
“为什么会和三叔父在一块儿呢?难道这次是跟着她的夫君一块儿来的?”
公子高摇摇头,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嬴子瑜没有一下子认出来李婉清是谁,但是李婉清却一下子就认出来嬴子瑜是谁了。
事实上,自从偶然的机会和将闾相遇之后,李婉清私下里就盘算过曾经遇见的那几个人的身份。
再加上之前咸阳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太子爱女心切不惜隐姓埋名的故事,李婉清大概猜到,曾经那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不出意外就是现在的君上了。
至于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儿就是现在戏台上大名鼎鼎的太孙殿下了。
所以这时候李婉清听到嬴子瑜的话,蹲下身来说道*,“当然记得,你是小鱼儿对不对。”
嬴子瑜脸上适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婉清姐姐居然还记得我呀。”
李婉清可不觉得太孙殿下会真的像一个稚童一样,于是笑了笑,“当然记得啊,毕竟小鱼儿是当时是第一个赞同我,认为我一定要参加考核的人啊。”
是的,在当时李婉清表露出自己不想嫁人,想考核做官的时候,其他人都反对,自己那个迂腐的父亲不同意也就算了,就连自己亲近的妹妹也不理解。
一度,李婉清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误的。
但是在一次看戏的时候,她遇上了嬴子瑜,当时还是赵子瑜。
当时,李婉月看着自家愁容满面的姐姐,宽慰道,“姐姐,你别难过了,做官有什么好的。阿父阿母不愿意你去一定有他们的道理的。”
李婉月看着听不进去话的李婉清,着急万分,甚至出了个主意,“如果姐姐一定要去,那我就替姐姐出嫁,姐姐自己跑吧。”
李婉月那时候是万事不愁的年纪,在家人的保护下心智没有姐姐成熟。
她不懂逃婚的概念,但是李婉清已经懂了,她看着懵懵懂懂的妹妹,最终还是拒绝了,“姐姐没有必须要参加考核。”
“那姐姐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高兴?”
李婉清摸着妹妹的头发,“姐姐在想,阿父阿母不愿意姐姐参加考核,身边的好多人也不愿意,是不是女子参加考核是不对的?”
这个问题李婉月回答不上来,但是路过的嬴子瑜倒是插嘴回答了。
“当然不是!”
然后在这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嬴子瑜一屁股坐到了李婉清身边,“这位姐姐你千万不能这样想。
君上不顾千难险阻都要推行平民和女子都能参与考核这件事就是因为君上要给平民和女人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经过嬴子瑜三寸不烂之舌的忽悠,李婉清也懂了一个道理,这次是证明她们女子不比男子差的机会。
就连跟在李婉清身边的李婉月在嬴子瑜一顿忽悠之下,也生出了对未来的野心——凭什么她要浑浑噩噩的活着。
听到李婉清现在还记得当时自己说的非常中二的话,嬴子瑜此刻是真的脸红了,“婉清姐姐太过奖了,我愧不敢当的。”
看着嬴子瑜和李婉清也打算叙旧,公子高和将闾也不打算做没眼力劲的人,公子高手臂一钩,拉着将闾一边说话了。
李婉清摇摇头,“没有过奖,小鱼儿担当的起,其实如果没有那几次小鱼儿你的劝说,和对未来蓝图的描绘,我妹妹也不可能下定决心来咸阳拼一个未来。”
别人都说自己比妹妹有主见,比妹妹聪明,其实在她看来妹妹比她果决,比她有魄力。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嬴子瑜也顺口将自己多年的疑问问了出来,“当初婉清姐姐明明都打算参与考核了,为什么最后还是没去啊?”
李婉清听到这个问题一顿,面露为难。
“如果不方便说也没事的。”嬴子瑜贴心的给李婉清找了个台阶。
李婉清想了想,反正自己嫁人这件事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也就直接说了,“当时我要成婚了,婚期都订好了。”
而且李婉清不相信,凭借这些人的身份,当时没有查过自己。
事实也确实如此,嬴子瑜早就知道李婉清成婚的消息,所以顺着李婉清的话问了下去,“那这次婉清姐姐来咸阳是?”
“我和夫君和离了,父亲担心我在寿春会影响他和夫家的合作,把我送到咸阳,让我投奔妹妹的。”
嬴子瑜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子的,而且看李婉清的样子,为什么和离的原因她一点都不想讲,所以也就没有刨根究底下去。
只是宽慰了一句,“以后会好的,那人不是良配,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这下嬴子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三叔父估计以前就对李婉清有意思,只是碍于婉清姐姐已经成婚了不好下手,现在人都和离了还等什么。
所以才有了约人叙旧的事情。
她就说嘛,自家一根筋的三叔父什么时候铁树开花,知道找姑娘约会了。
只是看着李婉清的样子,自家三叔似乎追妻路漫漫啊。
于是自认为是好侄女的嬴子瑜决定帮一帮公子将闾,所以说那句话的时候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自家三叔父。
嬴子瑜动作不小,也没有可以避讳,所以李婉清也是看到了,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嬴子瑜看出来,李婉清只是脸红,并没有很抗拒的样子,心里顿时放心了些,自家三叔看来还是很有戏的。
另一边,公子高则在盘问将闾,“说说吧,怎么回事?”
将闾装傻,“二兄什么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
公子高冷笑,“咱俩之间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呢,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傻子,看不出你的不对劲?”
将闾坚持自己不懂公子高在说什么。
公子高看出来自家三弟油盐不进,“我也不逼迫你了,我直接去问那位李姑娘了,相信但凡我拿出秦公子的身份出来压人,她不会不说实话的。
只是我这仗势欺人一出来,你俩之后的关系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公子高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抓住了将闾的命门。
眼看着公子高就要不管不顾的去问李婉清了,将闾一把抓住公子高的手阻止了,然后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二兄你现在变聪明了好多。”
公子高就当将闾是在夸自己了,“所以父亲说的,读书能让人变聪明是真的。”
然后催促将闾别转移话题。
将闾无奈,只能说出真相。
“我喜欢李姑娘,我在追求她。”
短短一句话公子高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下意识反问道,“你喜欢李婉清?你不是喜欢李婉月吗?就是阴嫚的属下。”
将闾急忙否认,“二兄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喜欢李姑娘的妹妹。”
公子高脱口而出道,“上次我还看到过你和李内史交谈甚欢呢。”
顺着公子高的思路,将闾这才想起公子高说的是什么时候。
“我那时偶然和李姑娘的妹妹遇见了,看着眼熟问了几句话,而且问的最多的还是李姑娘的事情。
你怎么会产生这样可怕的想法!”
公子高倒是觉得自己没错,“你一个身边没有异性的,总是泡在军营中的人,突然身边出现一个女子,还和人家相谈甚欢,可不就让人误会了吗。”
将闾不理会公子高的强词夺理,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二兄,这件事情你除了自己知道外,没跟别人说过吧。”
公子高眼神有些游移不定。
在将闾想要吃人的目光中,公子高心虚的说,“我发誓,我告诉的不是闲杂人等。”
将闾心碎了,“所以前段时间我母妃突然一反常态的跟我催婚是你的原因!”
公子高又指天发誓,“我只告诉了父亲,没告诉你母妃!”
好好好,原来是告诉了父亲,将闾觉得自己命好苦。
“嬴高!”
万一自家父亲会错意了,脑子一抽给自己赐婚可就完蛋了。
公子高和将闾的动静很大,不仅吸引了看戏的其他人,就连嬴子瑜和李婉清都过来关心了一下。
将闾摆摆手,“没什么事情,就是和二兄聊了一些事情,比较震惊而已。”
将闾觉得他和嬴政说实话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李婉清虽然不相信,但是没继续过问,然后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多谢公子的招待。”
将闾看着李婉清远去的背影,有些可惜,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没意识到自己问题的两个人,有些生气。
都怪他们俩打扰了自己的约会,他好不容易才把人约出来的。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吃吃吃,还吃,我天都塌了。”
嬴子瑜不明白,公子高倒是知道,于是拍了拍将闾的肩膀,“你也别担心,不就是父亲误会你了吗,你去和父亲说清楚不就行了。”
多大的事。
将闾不觉得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怎么不简单?到时候让小鱼儿在旁边帮你说好话不就行了,你是想娶个妻子,又不是让父亲给你摘星星。”
在公子高心里,嬴政对儿女的婚事没有太大干预,除非是自己没什么想法,不然一般都会满足的。
将闾非常扭捏,“不是这个原因,是……是人家拒绝了我。”
公子高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不喜欢你?你还是单相思?”
公子高无奈点头。
嬴子瑜觉得不对,“可是我看着婉清姐姐不像是对你没意思的样子啊。”
嬴子瑜这话让将闾瞬间高兴了起来,“真的吗?小鱼儿你确定吗?你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李姑娘喜欢我的。”
将闾期待的看着嬴子瑜。
然后嬴子瑜从嘴里说出了两个字——感觉!
将闾嘴角一抽,“这个理由还不如没有。”
嬴子瑜有点受不了自家三叔父萎靡的样子,刚想安慰,就看见将闾满血复活一样。
“没关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现在李姑娘不喜欢我,我就追求人家,追上了不就好了。”
说着还看向了公子高,现成的例子在这里呢,他不相信自己没机会。
公子高摇扇子附庸风雅的手一顿,看自己干什么,“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其他人不清楚咱们兄弟间还不清楚,当初明面上是二嫂追求的你,实际上是你看上了二嫂,追求的人家。”
当时将闾还出过主意呢。
公子高高深莫测的说道,“话虽然如此,但是当初我的核心竞争力是我这张灿若桃李,风华绝代的脸,而你……”
公子高上下打量了一下,冰冷的说道,“靠脸吃饭不行。”
第132章 阴嫚成婚
大秦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所以一般像现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大家都准备休息了。
但是今天阴嫚的屋子里即便没有暗下来,也早已点上了蜡烛,烛光照耀的屋子里灯火通明的。
红绸装饰的周围喜庆洋洋,以往安静的院子里此刻也挤满了人,整体都十分热闹。
这意味着对于阴嫚来说,今天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屋内,王舒亲手给阴嫚挂上吉服上最后一枚玉佩,象征着幸福美满的寓意终于都点缀好了。
王舒这才拉着阴嫚的手坐在床榻边,感慨道,“你终于要走向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
说完还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是的,今天是阴嫚和李由成婚的日子。
自从一年前李由用粮食增产的功劳换取嬴政的赐婚之后,李由和阴嫚的婚礼就开始准备了,到现在六礼之中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经走完了,今天就是迎亲。
阴嫚见状就要上手给王舒擦眼泪,但是被王舒抢先一步了。
“你这才装扮好,可别因为给我擦眼泪而乱了。”
阴嫚则笑着打趣道,“我不过是成个婚,又不是嫁去很远的地方见不到面了,大嫂怎么如此激动。
难道是看着我的样子,想象到小鱼儿以后成婚,代入感太强导致的?”
阴嫚的打岔让王舒的情绪缓解了一下,意识到刚刚的失态,王舒也非常不好意思。
“我家小鱼儿估计不会让我送嫁。”
这话一旁的蒙悦不理解了,“难不成小鱼儿不成婚?”
阴嫚笑了一会儿蒙悦没转变的思维,然后解释道,“咱们小鱼儿现在是太孙了,未来还是皇帝,以后成婚只有娶,哪有嫁的。”
即便嬴子瑜是女子,但是如今君臣之别高于一切。
经过阴嫚的提示,蒙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闹了什么笑话了,“怪我怪我,我这还没有小鱼儿不一样了的实感,该打。”
说着还准备轻轻打自己嘴巴一下。
好在王舒拦住了,“小鱼儿即便是太孙了,在私底下,尤其是现在还小,你们都是她的长辈,不比如此。”
王舒话是这样说,但是蒙悦也不会真的没眼力劲的这样认了。
所以只是打个哈哈,然后就转移了话题,将话口重新转到阴嫚身上。
“说真的,你和李由感情一直稳定的,早该成婚了,没必要拖这么久的。”
阴嫚知道蒙悦的转移话题,也乐意配合,于是笑道,“之前就像小鱼儿说的,我要忙事业没空啊,不过现在成婚也不晚啊。”
蒙悦听到这话,笑骂了一句,“都二十了,还不晚啊,咱们大秦女子身高六尺二寸就意味着成年了,就可以成婚了,你想想你都拖了多久了?”
阴嫚不依不饶,蒙悦句句有理。
眼看着自己要败下阵来,阴嫚突然瞥见旁边的吕雉,立马有难同当的拖吕雉下水。
“我和娥姁差不多大,个子也差不多,我如今都成婚了,娥姁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要催催她去,可别催我了。”
在一边最后清点阴嫚迎亲所需要东西的吕雉突然被点了名,立刻撇清关系,“今天是你成婚的日子,你才是重点,可别把关注点转移到我身上。”
阴嫚哼哼了一下,“我今天之后就要加入催你婚的阵营了,你好日子可就没有了。”
吕雉将配巾往阴嫚手里一塞,“我可太谢谢你了,不过我不需要。”
“要的要的,就算不催婚,我也要给你找个良人的。”说着阴嫚就开始像模像样的举例子了。
眼瞧着再说下去吕雉羞的都要上手和阴嫚动手了,王舒出手帮了一把,“你可别把我看好的人抢走了。”
阴嫚明知故问,“大嫂这是准备撮合娥姁和谁啊,好难猜啊。”
这几年,王威对吕雉的追求虽然没有人尽皆知,但是亲近一些人都是知道的。
所以阴嫚这话完全就是指名道姓了。
吕雉背过身去不搭理阴嫚,“马上迎亲队伍就要来了,你少说点话吧。”
刚刚她们提到了王威,吕雉现在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王威的脸。
不得不说,王威这些年坚持不懈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吕雉的心已经动摇了不少了,现在她对王威的抗拒已经不多了。
如今的王威在王离手底下,虽然不如大牛和将闾优秀,有前途,但也小有功绩了。
军营的历练不仅让他整个人外表成熟了,内心也更加成熟了。
吕雉觉得,如果以后一定要成婚,对方是王威她也是愿意的。
一群人吵吵闹闹也是为了缓解阴嫚的紧张,看起来效果不错。
没过多久,嬉闹的众人就看到嬴子瑜兴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然后嘴上高喊着“阿母,姑姑,姑父的墨车已经到了,咱们该出去了。”
阴嫚听到这话,深深呼吸了一下,手搭上王舒,踏出了自己生活多年的闺房了。
现在她需要去章台宫拜别嬴政。
走到章台宫的正殿里,李由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阴嫚来了,李由接过阴嫚的手,两人到嬴政面前跪拜行礼,接受嬴政的告诫和祝福。
嬴政现在当然不是第一次嫁公主。
只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嫁的公主是阴嫚,她在嬴政心里还是有分量的,能让嬴政生出些许久违的慈父之心的存在。
所以在常规告诫和祝福之外,嬴政感慨之余又多说了几句,“往后好好过日子,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就找你兄长他们撑腰。
要真的他们俩都没用,你就来找阿父或者小鱼儿,章台宫永远是你的家。”
说完之后就让礼官带着他们去拜别母亲。
因为阴嫚母亲早亡,这项仪式是由现在嬴政后宫中地位最高的楚夫人代行了,楚夫人就是扶苏的母亲楚姬。
楚夫人虽无皇后之名,但行皇后之责。
楚夫人按照规定,给阴嫚的腰间系上一条带子,寓意和娘家关系不断绝,然后将阴嫚手中的佩巾给她带上,这礼才算完成。
一切结束了,阴嫚就上了李由准备的彩车,后一步离开了,而先行一步的李由则需要回自己家迎接。
原本嬴子瑜、吕雉这些人是应该留在章台宫的,因为她们是娘家人。
但是嬴政受不住嬴子瑜的一再请求,想着李斯怎么说也和自家小鱼儿有过师徒之情,也就答应嬴子瑜去李斯家再见证一次的无礼要求了。
而嬴子瑜才不管是不是无礼呢,她一手捧着嬴政的赏赐,一手拉着吕雉,高高兴兴的朝着李斯家赶去。
因为抄小路和速度快,嬴子瑜到的时候李由都没有回来。
刚有动作的时候,嬴子瑜就被眼尖的将闾拦住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应该在章台宫陪着父亲吗?”
嬴子瑜指了指身后宫人端着的盒子,“我这可不是无礼,我这是过来送赏赐的。”
说着越过将闾的阻拦,大摇大摆的去找李斯了。
将闾脑子生疼,他才不信自家父亲这个时候会有什么遗忘了的赏赐需要嬴子瑜来送呢。
八成只是让自家小鱼儿过来凑热闹的一个借口。
将闾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家宠小鱼儿宠的有些过度的父亲。
李斯可不管是不是借口,君上的赏赐由太孙送来,这不就是对他的荣宠嘛,他可太开心了。
毕竟他致力于向所有人展示嬴政对他的特殊和优待。
然后李斯非常有眼力劲的将嬴子瑜留了下来,“赶路辛苦,太孙还是孩子,不如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正好太孙与我有一段师徒之情,见证完礼才好。”
嬴子瑜当然欣然答应。
在李斯面前露过脸的嬴子瑜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站到了将闾身边。
将闾无奈,只能提醒道,“一会儿我要到阴嫚身边去,不能看着你,今天婚礼比较乱,你一个人不要乱跑知道吗。”
原本将闾打算让嬴子瑜去李斯身边的,但是想到李斯一会儿也有事,就放弃了。
嬴子瑜白了一眼将闾,“三叔父,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好吗,这点安全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将闾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正好看到一边的相里明,二话不说让相里明陪着嬴子瑜。
对此,相里明是十分愿意的,但是嬴子瑜就不一定了,感觉她被小看了。
“你好好待在明身边,有他看着你我才放心。”
嬴子瑜默默吐槽了一句,“按照过去的经验,把我和明哥哥放在一起才是最不安全的。”
由于周围环境太嘈杂,相里明一时没听清嬴子瑜说了什么,问道,“子瑜妹妹刚刚说了什么?”
嬴子瑜立马变了一副样子,朝着相里明就是一笑,“没什么呀,明哥哥我是说咱们去那边看的更清楚些。”
说着就拉着相里明跑开了。
将闾在后面嘱咐道,“别跑太远,小心遇上不怀好意的人。”
不过将闾想错了,碰到不该碰的人的不是嬴子瑜,而是吕雉。
正确来说,吕雉碰上的也不能算是不该碰的人。
吕雉来李府本来就是陪着嬴子瑜一起来的,她本人不爱凑这种热闹。
所以在将赏赐送到李斯手中之后,她没有和嬴子瑜一起到正门,仆人明悟,就将她带到了宾客席上。
宾客席这边相对安静了很多,吕雉很满意,并且周围喧嚣热闹的氛围也很足,一时间吕雉突然有了一股成婚的冲动了。
感受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的吕雉,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她很熟悉,虽然只听过一次,但她不会忘记的。
“萧何兄,我就说我可以带你进来的吧,这下你总该承认我厉害了吧。”说着刘邦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感慨了一句,“丞相李斯家的婚宴果然排场大,咱们参加一次不容易啊。”
萧何看着来咸阳这么久的刘邦还一副吊儿郎当,仿佛没变的样子,无奈提醒道,“丞相似乎没有给你发请柬,你这属于私闯。
但凡丞相较真,按照大秦律令,咱俩都逃不掉。”
刘邦不以为然,“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刚刚带着你可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可不是偷偷摸摸的。
你怎么可以说我是私闯呢。”
萧何毫不犹豫的戳穿刘邦的谎言,“你那是光明正大吗,你是用太子身边人的身份为借口进来的。”
刘邦两手一摊,“那你说我是不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找了个借口而已。”
“但是……”
刘邦将一个鸡腿塞到萧何手里,打断萧何的话,“别可是了,我问你,我是不是太子的人?”
萧何点头,“是,但是……”
“我是不是要来找太子说事?”
“是,但是……”
“我拿出来的太子信物是不是真的?”
“是,但是……”
“是就行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门房放我进来没问题的。
放心,胆子大一点说破天了咱们都没错。
别整天不知变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不想见一见丞相?
这些天你往李府送了多少次拜帖,但是都被门房拦下来了,说不准丞相都不知道你这个人。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我带你直接去见丞相,这还不好?”
刘邦一边解释,一边嫌弃萧何来了咸阳就畏手畏脚的,一点也不像在沛县那样胆大心细。
萧何正是知道这是好友刘邦为自己考虑的结果,所以才更加小心谨慎。
“这里是咸阳,不是咱们的沛县。
这里碰到的十个人里面,八个都比咱们位高权重,你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无所谓,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家怎么办,所以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再者,万一咱们偷偷进来见丞相的事情暴露了,影响我在丞相心里的形象倒在其次,关键是让太子对你印象变差就不好了。”
对于萧何的担忧,刘邦完全不放在心上,宽慰道,“你放心吧,君上对我的感官也不错,太孙对我的态度也很好。”
萧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跟着刘邦放手一搏了,只是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自家好友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满满,甚至更甚。
“行了,别瞎担心了,你兄弟我趋利避害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放宽心,先吃点东西,之后咱们再见机行事。”
是的,吕雉碰上的刘邦和萧何。
第133章 吕雉、刘邦、萧何的会面
刘邦现在坐着的位置就在吕雉身后,所以吕雉一回头就和正在喝酒吃肉的刘邦对视上了,也是第一眼就认出刘邦是谁。
当初自家父亲初到沛县,为了不走之前在咸阳的老路,要自己和沛县的地头蛇联姻成婚,选的就是刘邦。
再加上宴席上吕父也安排了两人见面,所以她不会忘记刘邦的长相的。
或许吕雉记得刘邦是因为带有很强的个人情感,但是刘邦不一样,刘邦早就把吕雉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原本刘邦欣喜于自己要有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了,但后来听说老婆注意大,一个人跑到咸阳说要建功立业去了。
吕父原话是“小女生来就比她兄长们精明果决,也更加聪慧机敏,本以为是一件好事,将来相夫教子也能得个美名。
谁曾想君上开了女子为官的先河,勾的我这女儿野心顿生,不顾父母阻拦,竟然要去学那毛遂,去咸阳自荐为官。
这一下好事成了祸事,惹得贤侄与我产生龃龉,我甚是不耐。
你说她一个女子在外孤身一人如何可行,为官做宰有哪里是这么容易的,日后怕是客死他乡也是时也命也。
如今我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只是对贤侄愧对之心,不愿隐瞒。”
吕父这话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吕雉身上,甚至还暗暗诋毁了一句大秦推行的政策,把自己身上的问题摘得干干净净。
虽然当时刘邦也听得出吕父的言外意义,但那又如何,丢人丢面的是他,所以很是生气。
他认为这只是一个借口,或许人家吕家是没看上自己,在拿自己寻开心,甚至还跟好友萧何卢绾说起过自己心中的不忿。
而吕父为了安抚刘邦,赠与刘邦不少钱财,才换来刘邦的揭过此事。
而刘邦则带着白得的金银财宝挥霍了好长一段时间。
因为早就不在意,因为也没正眼瞧过以前的吕雉,所以现在吕雉出现在刘邦面前的时候,他完全没认出来这人就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未婚妻吕雉。
但是,即便不知道是谁,刘邦凭借本能,对吕雉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容貌不复,风姿绰约的姑娘。
还以为这是一次不小心的对视,结果刘邦发现眼前这位美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
一下子,刘邦身为男人的自信心就爆棚了,这姑娘对自己有想法。
他三两口就吃掉手里的鸡腿,正欲上前,但看到自己油腻腻的手觉得不妥,于是随便在地上抹了抹,接着故作风雅一样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
然后伸手对吕雉说道,“这位姑娘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某,不知是某有何不妥?”
说实话刘邦长相不难看,是一个标准的剑眉星目的美男子,不然嬴政也不会第一眼就对其有好感。
但是长时间的市井生活让他身上带了一丝的痞气,不拘小节的人不会在意,甚至会觉得那是一种不同于常人的侠气。
但是吕雉偏偏是另一种人,她不喜欢这种的,甚至她觉得刘邦刚刚的样子还不如王威在自己面前笨拙的表现可爱呢。
现下想到王威,吕雉也面色柔和了一些,对着刘邦笑了笑,自报家门道,“刘冼马多虑了,只是遇见故人特来一见而已。”
这下八面玲珑的刘邦也搞不清楚状况了,“故人是谁?”
倒是一边的萧何认出来了,他原本只是有一点怀疑,但是吕雉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确定了。
“原来是吕公的女儿,之前未曾拜访,倒是我们失礼了。”
有了萧何的提醒,刘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自己差点娶了的老婆啊。
有了这层原因,刘邦看吕雉的观感也发生了变化,不再认为眼前这人是个漂亮花瓶了。
“吕舍人,某失礼了。”
原本刘邦是想随萧何叫吕雉一声吕姑娘的,但是刚刚吕雉用官职称呼他,他想了想同样用官职称呼吕雉。
不过对于吕雉来说,称官职更让她开心,所以对刘邦的态度更好了,“刘冼马不必如此,大家都是同乡,我还想让你别怪罪我贸然出现呢。”
刘邦当然只能说不会不会。
相熟之后,三人寒暄了一会儿,刘邦拿起酒杯说道,“咱们都是沛县来的同乡,在这里相遇也是难得的缘分,借着丞相的东风,咱们庆祝一下,往后还需要多多扶携才是。”
说完就用酒杯和萧何吕雉轻碰了一下,之后一饮而尽,见刘邦如此,另外两个人也没有扭捏。
一杯就下去,之前的所有不愉快就此咽下。
吕雉放下酒杯,然后进入了正题,“刚刚我不小心听到,你们想要见李斯李丞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萧何没想到吕雉会问的这么直接,但好在他没感觉到吕雉有什么恶意,于是简单解释道,“君上将我我沛县传召至咸阳后却没有任何安排,我心里惶恐,听说丞相是君上最信任的人,所以才想见一见丞相,请教一番的。”
吕雉听明白了,“这个倒是不难,如果你只是想问问这个情况,或许我在太孙面前为你引荐一下,对于君上的安排,太孙应该更了解些的。”
正好吕雉有一次从嬴子瑜嘴里听到过萧何的名字,知道嬴子瑜对萧何很感兴趣。
当然这点就不需要和萧何他们说的太清楚了。
吕雉这话透露出两个意思,一是她因为相识的原因,愿意帮萧何他们的忙;二是虽然她官职不如刘邦,但是论在太孙面前的得脸程度却是刘邦比不上的。
刘邦当然也听懂了。
他一开始想凭借在封禅途中和太孙殿下相处融洽生出的一点情分求嬴子瑜帮忙的。
但是无奈,嬴子瑜一直在咸阳宫内,而他在宫外,即便嬴子瑜偶尔会出宫,在嬴子瑜身边没人脉的刘邦一次也没偶遇过。
刘邦看着眼前的姑娘,第一次生出了一丝的可惜,若是成为自己的妻子,自己何愁官运不亨通啊。
但是这点可惜很快就消失了,相比野心勃勃的女人,刘邦更喜欢小意柔情的,吕雉这种的盟友可,妻子不可。
吕雉当然不知道刘邦在心里又评估了一番自己,就算知道也不会给一个眼神。
他说完这话之后就等萧何的意思了。
萧何沉思了片刻,和刘邦对视了一眼后才说道,“多谢吕姑娘好意,只是除了询问我今后该如何自处外,还想以学生的身份拜访丞相的。
都知道丞相乃是法家领头人,我不才,正是学的法家,如今有幸来到咸阳,有幸和丞相靠的这样近,若能上门请教,得丞相一星半点的指点也是受益匪浅的。”
萧何这话说完,刘邦侧目,几日不见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见涨了,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人学的不是法家吧。
这理由找的,真冠冕堂皇啊,刘邦悄悄在心里给好友鼓掌。
吕雉摸不准萧何这是漂亮话还是真心实意所想,但她确定萧何想见李斯这事是真的。
“无碍,太孙与李丞相有师徒之情,你到时候见到太孙,言明心愿,只要不为难,太孙乐意成人之美的。”
刘邦一听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看了一眼对面的吕雉,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就对萧何说道,“吕姑娘说的对,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再说了,那可是在太孙面前露脸的机会啊,别人求都求不来呢,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说着还推了一下萧何的手臂,示意萧何赶快谢谢吕雉的帮助。
对比刘邦的乐观,认为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萧何却依旧有所顾忌。
萧何思索良久,最终只问了吕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帮我们?即便我们是同乡*,但这个理由,不够!”
萧何不相信吕雉仅仅因为这就会帮助他们,即便这个帮助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想事先就弄明白吕雉要的报酬。
人情之债,最难偿还。
“你们想多了,带你们见太孙在你们看来可能很难,但在我这里的确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吕雉见他们依旧不行,又说道,“要说还有什么目的,大概我还想问问你们我父母如今如何了。
自从我离开家乡以来以及好多年了,这些年担心父母生气也就没有回家看望,正好想从你们这里了解一下。”
之前也说了,吕雉当时投奔嬴子瑜是偷跑出来的,用的还是直达天听的亲王玉佩,所以一切痕迹吕家人是寻不到的。
而且为了在吕父面前争一个面子,在功成名就之前,吕雉憋着一口气,没有回家,也没有送过一份书信。
衣锦还乡是荣耀,现在回家只会是笑料。
原来只是这个原因,刘邦很轻易就相信了,于是将自己知道的吕父近况都和吕雉说了。
也就是在刘邦嘴里,吕雉这才知道原来自从离开家之后,为了在沛县立足,捐出了三分之一的身家用来回馈乡里,在君上准备修建水泥路的时候又出钱出力。
自己的两个哥哥一个接手家中生意,一个通过官员考核成为了当地的一个小官吏。
自己担心了很久妹妹也没有代替她嫁给刘邦,而是后来选择了一个心意相通的人成了婚,虽然吕雉不懂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的妹妹会看上一个杀猪的。
至于自己的母亲,刘邦因为接触不多也就不太了解。
但是从兄长和妹妹近况可以看出,自家母亲生活应该还是过得去的。
这样想着,吕雉的眼泪不知不自觉中流了下来。
这些年即便她一直觉得自己没错,坚定认为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逃跑这条路,但是午夜梦回,总有那么一刻她在害怕。
她害怕自己的选择是建立在母亲的痛苦和妹妹的牺牲之上的,她害怕自己的选择中间横梗着亲人的血泪。
说她虚伪她也认了。
现在不一样了,好在上苍还是眷顾她的,亲人和未来,她都可以抓住。
刘邦和萧何两人哪里懂吕雉心中的苦涩,只看到对方哭了就有些慌乱,甚至一向巧言令色的刘邦都卡壳了。
萧何给刘邦使了个眼色,让他想想办法。
刘邦也很为难。虽然哄女人他在行,但是他一般哄的都是自己的小情人,比如隔壁的曹寡妇。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如果用哄曹寡妇的方式哄吕雉,他敢保证,自己就不用见明天的太阳了。
好在吕雉也不是需要别人哄的人,最起码不需要刘邦哄,几行眼泪过后她自己就调整好心态了。
“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
萧何松了口气,“无碍无碍,多年没有回家,猝然知道家中事情必定会情绪大动,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吕雉点点头,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浪费时间,于是建议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太孙殿下在丞相府中,我前去言明一二,若是太孙有意,早点定下见面时间你们也更放心些。”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萧何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于是刘邦就帮着答应了下来。
第134章 月下的约定
另一边,被吕雉记挂着的嬴子瑜正凑完热闹,和相里明躲在李斯府中一处偏僻的亭子中看月亮呢。
是的,婚礼整个流程走下来天已经漆黑了,新郎正在陪着宾客喝酒,嬴子瑜年纪小,没兴趣,于是才拉着相里明离席的。
月色高悬于空,他们找的地方人不多又偏僻,远处宾客的喧闹的生声音似有若无的飘过来,不吵人,但很安静。
嬴子瑜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吹着丝丝的晚风,而被拉着跑出来的相里明就这样陪着嬴子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两个人都没说说话,好似这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一样。
突然间相里明觉得这样也不错。
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嬴子瑜突然开口了,她问相里明,“你觉得今天的婚礼怎么样?”
相里明很多时候其实都不太能跟得上嬴子瑜的脑回路,就比如这次。
但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和经验告诉他,即使不明白嬴子瑜最终的想法没关系,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本心回答就可以了。
所以这次相里明也是这样。
他回答道,“婚礼很盛大,可以看出你姑姑的受宠程度绝对不低。
而且这次在你的建议下涌上了徐福研制的爆竹开路,更加让这场婚礼变得非常引人注目。
更重要的是,这场婚礼是你姑姑和李由期待已久的,即便没有这些,在他们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嬴子瑜又问,“那你觉得姑姑和李由会一直幸福下去吗?他们的未来能像爆竹一样热烈美好吗?”
相里明非常诚实的回答道,“不知道,世事易变,未来的事情变成怎么样我们肯定没办法保证的。”
听到这里,嬴子瑜收回看月亮的眼神,而是转头瞪了一眼相里明。
“虽然你实话实话的行为很值得表扬,但是在这样一个幸福美好的日子里,你怎么就不说一些让我开心的话呢?”
相里明看着嬴子瑜,脸颊鼓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手指微动,但还是归于了平静。
他知道嬴子瑜并没有真的生气,所以不急不忙的说道,“我这话的意思是,虽然我不知道你姑姑和李由会不会一直幸福下去,但我知道的是,你姑姑会一直幸福下去。”
嬴子瑜歪头,“此话何解?”
“因为有你啊。
只要你一直为你姑姑撑腰,你姑姑以后就算和李由感情破裂,不能幸福生活下去,也一定能和别人幸福的。”
相里明敢保证,如果未来李由敢对不起阴嫚,自家子瑜妹妹绝对有很多手段惩治李由。
闻言,嬴子瑜嗔怒了一下,“我难道就这么丧心病狂吗?”
说的她好像是一个随意杀人的暴君一样,简直是误解!
相里明当然不是说嬴子瑜杀人如麻,只是让人痛苦的又不是只有一种办法,杀人先诛心。
有时候他也搞不懂为什么有些人会认为子瑜妹妹像太子殿下,明明本质更像君上啊,听话只是伪装罢了。
不过,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子瑜妹妹就是了。
所以相里明熟练开启嬴子瑜的顺毛方式,“不是子瑜妹妹丧心病狂,而是因为子瑜妹妹对人真诚,心中有爱,爱憎分明。”
嬴子瑜勉强接受了相里明有些夸大的奉承。
“不过子瑜妹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突然有感而发而已。
就像你说的,世间之事太容易变了,人世无常,往往物是人非事事休,谁能保证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也许是前世想爱的人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的事情看多了,百年好合太少了,兰因絮果太多,嬴子瑜突然有这样的感慨。
相里明现在还体会不到嬴子瑜话里的意思,但是嬴子瑜的问题,他是能回答的,“未来不确定,但是我们能过好现在啊。”
少年不懂时间的残酷,少年相信炽热的心能抵过人的劣根性。
所以相里明眼里闪着光问嬴子瑜,“那小鱼儿你怎么想的呢?”
嬴子瑜被相里明突如其来的反问弄懵了,“我?什么意思?”
刚刚的问题不是相里明脱口而出的冲动,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于是相里明很郑重的又重新问了一遍,“我想问,小鱼儿你觉得我怎么样?”
嬴子瑜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好兄长,好伙伴,好助手,也是未来的好臣子。”
相里明不知道嬴子瑜是没听懂他的问题还是听懂了故意这样说的,有点小失落。
但很快又更加直白的问了一句,“我不是问的这个,我想问,你对我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哪怕一点。”
相里明的意思嬴子瑜当然明白,“但是你要知道,我现在是大秦的太孙,未来的三世皇帝,所以我将来的另一半就是大秦的皇后。
即便我再信任对方,愿意给他权利,不至于让他在宫中空耗青春,但是皇后发挥的作用肯定不如臣子,自由也是。
甚至如果一个皇后没有多少贡献,史书无名,只有‘秦三世皇后某氏’这七个记录都是有可能的。
你是未来墨家的领头人,未来的钜子,你有更加耀眼的未来,更应该在朝中发光发热。”
嬴子瑜这话不是危言耸听,是两千年的历史给出的答案。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了解了这个时代之后,嬴子瑜所做的一切除了一开始让自家在秦末活下来以外,后面更多的都是求一个青史留名,让史书证明自己存在过。
以己度人,她认为相里明的追求也是如此。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相里明不是她,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相里明听到嬴子瑜是这个想法的时候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代表嬴子瑜不是不喜欢自己。
“但是我不怕。”
这是嬴子瑜意料之外的回答。
相里明继续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用自己的才华在朝堂上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固然是好的,但比起这个,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嬴子瑜觉得相里明这话太恋爱脑了,也太不符合自己认识的相里明了。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
而且不瞒你说,在如今的朝堂上竞争,我自认为我争不过。
不说原本就地位稳固还能为大秦效力十几年的李丞相、冯丞相,王贲王离、李信、章邯这些将军,就连张先生、项羽、大牛、吕雉、李由、阴嫚这些人我也不一定比得过;更别说你未来还能遇上刘邦这样的人才。
我实在没信心在这些人的包围中闯出重围。
而且比起在朝中做事,我更愿意研究我喜欢的东西,比如机械木工这些。
而这些研究只需要场地和材料罢了,难道你连这点都不舍得?”
嬴子瑜下意识回了一句,“当然不会。”
相里明笑容更灿烂了,“而且你担心的史书无名的问题我也不怕,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在历史中消失的。”
虽然相里明不知道为什么嬴子瑜这么在意史书留名的事情,但这不妨碍他愿意顺着嬴子瑜说下去。
事实上,自从他小时候第一眼见到嬴子瑜就觉得这人他很熟悉,所以喜欢上她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他喜欢的人身份不一般,是大秦未来的皇帝,要想和她在一起,他需要更加努力。
想到这里,相里明重新期待的问嬴子瑜,“所以,子瑜妹妹你是怎么想的呢?”
说了这么多,相里明只有一个目的,想要嬴子瑜一个答案。
嬴子瑜怎么想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
对于未来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这件事情,嬴子瑜还没有认真细想过,用她的话来说她现在还是个孩子,成婚这件事离她太遥远了。
但是自从泰山回来后自己正式成为太孙,这件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不仅是自家阿父、阿母,就连大父都开始旁敲侧击问自己对未来丈夫的有什么要求,说是未来的皇后要开始培养了。
尤其是自家阿母还提到了相里明,意思也很明显,他们觉得相里明不错。
而她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不出意外她只会有一个丈夫,所以和相里明相守一生她愿意吗?
不是嬴子瑜矫情,前后两世她都向往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爱情,而她和相里明之见好像和轰轰烈烈搭不上边。
但是感情的热烈退去后终将归于平淡,而和相里明过平淡的日子,她似乎是能接受的。
现在的嬴子瑜脑子里的想法很乱,好在相里明也不是立马要嬴子瑜回答他。
“只要子瑜妹妹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把我第一时间排除在外就可以。”
少年人的目光坚定而又纯粹,这次嬴子瑜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嬴子瑜对自己心跳感到无所适从的时候,吕雉出现拯救了她。
“太孙殿下,我有要事需要禀告。”这一声将嬴子瑜从刚才的慌乱中拉了出来。
嬴子瑜眼神飘忽了一下,对相里明说道,“咱们的事情以后再说。”
说完就朝着吕雉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而且,婚姻之事我听大父的。”
原本相里明还有点小失望,结果嬴子瑜这话又让他活了过来,听君上的意思就是她不拒绝自己。
相里明压制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看着嬴子瑜走远,三两步上前追上了她。
嬴子瑜走到吕雉面前,心情早就平复好了,“娥姁姐姐这次找我这么正式,所以这件事情一定很重要。娥姁姐姐没必要如此郑重。”
吕雉觉得嬴子瑜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而且她和相里明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但是想到身边还有外人也就没有多问。
“话虽然如此,但是礼不可废。”
听到这话嬴子瑜才意识到吕雉身后跟着其他人。
顺着看过去,刘邦她认识,而另外一个人比较陌生,但是在刘邦身边的,难道是……萧何?
吕雉侧身给嬴子瑜让了一个位置,给两个人介绍道,“这二位是臣的同乡,刘邦您认识,另外一位是萧何。”
吕雉这些年在嬴子瑜身边久了,当然也知道嬴子瑜一些别人看不懂的兴趣点,她知道引荐萧何根本不需要解释太多,只要报个名字就可以了。
这不,嬴子瑜听到对面这人还真是萧何的时候,眉毛微挑,根本不需要吕雉再说其他的了。
她走到萧何面前,重新仔细大量了一下眼前这人。
和历史书上的样子不一样,现在的萧何身材伟岸不输刘邦,身上自带一股沉稳的感觉,光看外表很难想象规行矩步的萧何会和散漫的刘邦成为朋友。
不过这也更加说明一点,萧何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循规蹈矩。
“原来你就是大父说的萧何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第135章 三人结盟
一开始,萧何是做好被嬴子瑜审视的准备的,甚至炼如何回答都想好了,比如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全面的介绍自己,让自己在领导心里留下好印象。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准备再充足都没想过太孙会说这样的。
君上会知晓自己?他怎么有种太孙在安抚自己的错觉呢,是错觉吧。
萧何看了一眼刘邦,难不成是自己好友为自己争取的?
好了,自家好友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萧何知道肯定不是刘邦的能耐了。
也对,如果自家好友真的有这样的能耐,不至于连见个丞相都如此费力。
即便君上知道监察改革是自己提出的,但是他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这点才华在人才济济的君上眼里不足挂齿。
嬴子瑜看懂了萧何心里的想法,问道,“你是认为我刚刚的话是在周旋客气吗?”
如果嬴子瑜不直接说出来,萧何也许只会在心里过一遍吐槽的想法。
但是现在嬴子瑜把话点破了,萧何只能回答道,“太孙恕罪,并非是我不相信,不是好歹,而是惊喜到不知所措。
原本我以为能在君上心里留一个印象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没想到君上不仅知道我还认可我,可我却并没有展露太多,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从萧何到咸阳之后的境遇,说实在的一点也体现不出嬴政对他的看重,也难怪萧何这样想了。
嬴子瑜却解释道,“不必如此,你的才华我大父心知肚明。
原本大父早就想召见你了,但是因为封禅的事情重要,回来又碰上姑姑成婚的大事,所以召见你的事情就被大父延后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估摸着也快了。”
嬴子瑜这话既是解释,也是安抚,给萧何吃了一颗定心丸。
嬴子瑜虽然不清楚吕雉今天把萧何带过来的具体目的,但是萧何如今焦急的心态她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咸阳人才济济,一旦错失良机,萧何的未来都会千差万别。所以现在萧何唯一要做成的就是趁着这次提出监察制度改革的东风,稳定在自己大父心中的位置。
所以萧何在嬴子瑜说完这话的时候,面色很明显的一喜,忙就要给嬴子瑜行一个大礼。
不过嬴子瑜拦住了,顺带又给了萧何一个不能拒绝的承诺,“大父闲暇时候就曾跟我提起过,他知晓你在沛县的工作成绩,非常认可你的处事风格。
大父说了虽然比李相还稍显稚嫩,但并非不可培养。
萧先生是一个大才,未来一定有机会一展宏图的。所以萧先生有空可以去李相处请教一番,想来李相愿意成人之美的。”
别管李斯之前愿不愿意,在嬴子瑜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斯就是愿意的。
听到这番承诺,萧何真心实意感到惊喜了,自己来找太孙的两个目的居然不用开口就都能实现,太孙果然聪慧、善解人意。
当然对嬴子瑜来说,这可不是单纯因为她善解人意。
这明显就是嬴子瑜的恶趣味。
在原本历史中,萧何跟着刘邦进入咸阳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接手了李斯等人留下的户籍、律法等的资料,这为后来刘邦顺利建立大汉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斯能算得上是萧何的老师。
现在她这个做法直接坐实了两人之间的师徒名分,嬴子瑜就喜欢这种历史的幽默。
至于嬴政对嬴子瑜私自撮合李斯和萧何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当然不会。
某种程度上,被嬴子瑜时不时剧透历史的嬴政也爱看这种历史幽默。
嬴子瑜和刘邦、萧何两个人简单又说了一会儿,看着天色真的不早了就坐上马车回咸阳宫去了,顺便给自家大父剧透。
吕雉和萧何、刘邦目送着嬴子瑜离开后,萧何又重新感谢了一番吕雉。
“虽然吕姑娘只说自己是举手之劳,但是这对何来说确实是莫大的帮助,何再次感谢吕姑娘的帮助。”
吕雉微微一笑,接受了萧何的大礼之后,说道,“你我三人出身相同,又都是老乡,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现在如此,未来也应当如此。”
萧何沉思了良久,最后还是接受了吕雉抛来的橄榄枝,“正是如此,以后还请吕舍人多多指教。”
吕雉满意萧何的识相,看了一眼旁边的刘邦,刘邦同样朝着吕雉作揖,“以后多多指教。”
这次的碰面就在三人的默契中结束了。
萧何来到咸阳之后一直住在刘邦家,所以两个人回去的路是一致的。
走了一段路之后,刘邦忍不住开口道,“你就这样同意了?”
萧何当然明白刘邦的意思,斜睨了一眼他,“你不也同意了吗。”
刘邦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似乎十分苦恼的样子,“我这也是看你同意了我才同意的啊。”
萧何却不信刘邦是跟着自己做的选择,“你这话说的可太违心了,即便我不同意吕雉的招揽,你也会和她结盟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和她结盟的好处。”
刘邦很想说不会,但是身边没有其他人,对面还是对自己了如指掌的好友,刘邦顿了顿,继而无奈一笑,“看来我刘季什么都瞒不过你萧何啊。”
萧何在心里小声骂了一句刘邦黑心肠。
刘邦将手背在身后,感慨了一句,“吕雉这个女人还真的不容小觑啊,野心能力不俗,我都有点可惜没娶她了。”
萧何知道这是好友随口一说,于是让刘邦认清自己,“吕雉这人手段和心计都不俗,不是你能驾驭的。”
言外之意就是,人家看不上你。
刘邦一噎,不想继续这种伤男人自尊的话题,“你说她为什么会找我们结盟?
按道理来讲,她是太孙心腹,又和阴嫚公主交好,据说和王家老二也有关系,这样的人完全不缺盟友啊。”
刘邦虽然很多时候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但是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和萧何两个人完全就没有吕雉可图的价值啊。
这也就是为什么刘邦敢立马答应吕雉招揽的原因。
萧何企图在刘邦脸上看出点他开玩笑的痕迹,但可惜,刘邦是真的感到困惑。
于是萧何解释道,“吕雉有野心,而且她的野心导致她肯定不会让自己止步于一个小小的舍人,即便这个舍人是太孙心腹。
按照常理来说,即便只是一个舍人,但有太孙为靠山,向吕雉伸手的不会少,但是如今情况恰恰相反。
根本原因就是她身上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她是女子。
虽然当今君上在还没有统一之前因为人才不够的因素,极力推行女子为官,但是女子为官者太少了,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这项政策能不能一直延续下去。
如今的大秦几大势力可分为四个,老牌贵族、新生代贵族、女官以及被提拔上来的平民组成的寒门。
老牌贵族就是以李斯、王翦等人为首的大秦原本的官员;新生代贵族就是张良、项羽等人为首的原六国官员,相比其他两个势力,他们才是角逐的有力方。”
萧何话说到这里,刘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吕雉为首的女官们和寒门要想在这两方的夹击中生存下去只有结盟求存。”
萧何点点头,“而我们就是新生代的寒门代表。”
至于为什么寒门官员不说多,但也不少,至少小吏群体中还是以寒门为主,但是吕雉会选到他和萧何,刘邦自信认为这一定是他们能力出众而已。
“萧何啊,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吕雉这女人厉害了。”刘邦这次语气中是对吕雉的赞美。
萧何没有反驳刘邦对吕雉的评价,甚至他觉得吕雉不仅厉害,而且比自己也不差。
想到这里,萧何难免不会想到那个善解人意的太孙,“果然太孙和传言中的一样啊。”
“传言?什么传言?”刘邦摸着下巴的手一顿,难道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你难道没听过太孙殿下神仙下凡的言论?”
刘邦当然听过,“但这有什么联系?”
“你没发现吗,太孙殿下向君上推举的人,向张良、李由这些人都是百年难遇的人才,到底是太孙慧眼识珠还是太孙有本事将庸才变成良才?”
刘邦听到后面都有点听不懂萧何的意思了,“你想这么多干什么,有空胡思乱想还不如想想之后见到李相怎么办呢。”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家了,刘邦打了个哈欠,提醒萧何别人再怎么样是别人的事,现在他们最重要的是让萧何也有个官做。
见好友如此萧何也将心里的没理清的猜测放到一边。
虽然有了嬴子瑜的保证,但是见李斯这件事还是不是很容易,之后萧何刘邦他们又上门了两次,结果这两次刚好又碰上李斯进宫。
本以为又要找吕雉帮忙的时候,萧何收到了李斯的帖子,邀请萧何刘邦上门一叙。
萧何当然没有不愿意的,立马和刘邦收拾了一下,在约定的时间上门拜访了。
萧何上门的时候在李府门口还碰上了李斯的儿子李由和太孙。
萧何和刘邦走进才听到两人的对话。
“李由姑父我这不都已经道歉了吗,你当时都原谅我了,现在怎么还说话不算话呢?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吗!”
今天嬴子瑜是上门抓人干活的。
自从李由阴嫚成婚之后,已经七天了,李由七天没干活了!
结果嬴子瑜找上门说这件事的时候李由却用受伤为由,说还要再休养一段时间,并且还拉着阴嫚一起休息。
至于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呢,就是一年前嬴子瑜唆使相里明找人殴打李由那次。
嬴子瑜明明知道这是李由的借口,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长辈且自己理亏呢,以及人家成婚七天就让人家干活的确也有些不厚道。
但是一切都是为了大秦!
实验室真的离不开李由啊。
李由原本想继续拿乔的,但是眼神一撇就看到过来的萧何他们,于是收敛了一下。
双方互相行礼打完招呼后,李由说道,“父亲已经在正厅等候了,两位直接过去就好。”
说着就让仆人给他们带路。
萧何和刘邦跟着仆人走了,刘邦好奇回了一下头就看到嬴子瑜不知道说了什么后直接招呼人将李由拖上马车带走了。
“太孙殿下这么凶残?”
带路的仆人闻言笑着解释了一下,“这是太孙殿下和我们郎君开玩笑呢,公主就在车上,而且郎君本来就是要走的。”
听到仆人的回答,刘邦这才是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话说出了口,于是只能笑笑不说话。
没过多久两人就被带到了李斯面前。
萧何和刘邦照例先行礼,李斯就打量起眼前这两人。
说实话,一开始嬴政让李斯培养一下萧何的时候,李斯是拒绝的。
一是他不想培养出一个和自己争宠的人;二是自己也不缺徒弟。
这么多年君臣了,嬴政当然也了解李斯的想法。
说实话,对嬴政来说,李斯哪里都好,就一点,太小心眼了。
但是好在李斯的小心眼目前还是比较有分寸的,目前也只局限于在自己面前争宠而已,没有做什么陷害忠良的事情,所以嬴政还能接受。
所以嬴政很能明白如何让李斯改变想法。
“你和韩非曾经都是荀子的学生,且都才学出众。与韩非相比,爱卿定然是更胜一筹的,只是韩非有一点强过你——他有一个张良一样的徒弟。”
李斯不满,嘴硬道,“张良有才和韩非有什么关系,只是小时候教了人家一段时间,师徒情分有多少还不知道呢。”
嬴政顺着李斯的话说道,“知道内情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则会固执的认为张良师从韩非啊。难道爱卿不想自己培养一个徒弟,超过张良吗?”
李斯原本想说自己已经有嬴子瑜这个徒弟了,但是最后没敢,嬴子瑜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师父,那就是嬴政。
“但是张良这样的天才可遇不可求,如果收一个庸才被张良比下去,臣还不如不收!”
即便李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张良的优秀。
嬴政安抚李斯道,“爱卿放心,寡人怎么会随便找个人搪塞爱卿呢,寡人为你找的徒弟不输张良。爱卿可以前去验验货。”
虽然李斯因为嬴政对他人的看重而嫉妒的泛酸,但多少还是勾起了兴趣。
所以有了这次和萧何他们的试探和见面。
第136章 多少年了,李斯还是放不下韩非
萧何的礼仪很好,一举一动不显怯懦,也不会让人觉得心高气傲或者桀骜不驯,整体非常对李斯的胃口。
李斯对萧何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于是立马扶起了萧何,“快起快起!”
至于旁边跟着的、仪态比之有些许懒散的刘邦,抱歉,李斯没关注,又不是自己未来徒弟的候选人。
“萧何,你可知我这次请你过来的原因?”
萧何之前就被嬴子瑜提醒过,所以心里是有点数的。
而且看李斯目前对自己的感官还不错,于是萧何稍微胆大的试探性回答道,“学生心中有些许猜测,只是恐猜测是假,所以不敢妄言。”
李斯哈哈大笑,示意李斯放心大胆的说,“妄不妄言的该有我来评判,自己担心就不说可会错过良机的。”
萧何进一步大胆开口道,“之前有幸在丞相府中的婚宴上偶遇太孙殿下。
与太孙殿下交谈一番后,太孙殿下曾说学生手段稍显稚嫩,做事可以,但不能独当一面。
不过太孙仁善爱才,惜我一身才华弃之可惜,所以曾提点我可以向丞相求教,若得丞相一二点拨,对我来说也是受益匪浅的。”
萧何这话不仅将自己和嬴子瑜的相识解释了一遍,而且对李斯的夸奖和对自己才华的显露也不刻意、谄媚,整个人谦虚又不失风骨。
李斯更加欣赏了,于是又问,“原来是太孙殿下的意见。
众所周知太孙殿下慧眼识人,所举荐的都是时间少有的良才,不知你可有什么本事能打动我,让我收你为学生呢?”
李斯说完还补充了一点,他现在没有一个弟子,如果萧何真的能让他起了收徒之心,那他就是李斯唯一的弟子。
其中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而这点,萧何也是知晓的,这是李斯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他才能真正平步青云,实现抱负。
所以李斯问出的问题的答案,既要符合李斯的胃口,又不能完全照搬李斯的政策主张。
好在这点萧何早有准备。
“自君上统一寰宇,海内澄清,一片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之下潜藏的暗流涌动却仍然不少。
各方势力之间的斗法争夺,学生见识短浅,尚不能完全言明,在此就不乱言得失了。
只是学生之前一直接触与律法相关的工作,所以就律法一道上还有三两句话能说一说的。”
李斯听到这话,眉毛微挑,没想到萧何居然准备从“法”的角度向自己展示能力和才华。
一下子来了兴趣,示意萧何继续说下去。
萧何见李斯目前对此没有排斥,于是定了定心神,他先夸了一遍李斯的能力和制定的律法的前瞻性和卓越性。
“如果你只是为了夸奖我,那你还是停止吧,我要听你的想法,比如我我指定的律法的意见,那才是决定我要不要收你为学生的最终依据。
昔日文信侯一字千金的事迹相信你有所耳闻,今日我也效仿一下,若是你能找出我的问题,且言之有物,我未必不会认可你。”
虽然李斯认为萧何的夸奖夸的人心情舒畅,但是他要听有用的东西。
“丞相之才学是我等法家弟子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学生怎敢随意指摘。
秦律虽好,但也不是完美。
丞相如今身居高位,指定的律法虽说尽量符合大秦现状,但是受到所处位*置的影响,这更多的只适用于大秦中上层,对底层百姓而言,有些太过苛刻。
因此如今的律法在距离咸阳越远的地方,效果越不明显。”
李斯刚刚对萧何说的让他给自己提意见其实只是话到嘴边的随口一提,没想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也不觉得萧何能提出什么有效建议。
对李斯而言,这次修改的律法可以说是他心血所化,没想到在萧何眼里却是一无是处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我这丞相制定的律法是空中楼阁,虚浮缥缈,没有实施价值?”
李斯保证,如果萧何敢说是的,不论这个“是的”是为了引出他自己的观点的话术,还是对自己欲扬先抑的铺垫,李斯都不会再看一眼的。
不过好在萧何并没有狂妄到踩着大秦制定律法的人的身体为自己铺路。
“丞相您误会了,学生并非说您制定的律法无用。
学生的意思是,您在丞相这样的高位上,所看到的必然不会是真真切切的百姓。
即便您见识过真实的百姓,也没有见过其他的确的,甚至是一些原本六国土地上的百姓。
而规范百姓生存生活的律法却是一项长期工程,毕竟只有长期积累才能知晓其中的不足。
而且很多地方是六国旧地,风俗本就和大秦有所不同,所以制定律法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将这点考虑进去。”
大概是萧何在工作中有太多话不吐不快了,于是一下子没注意,从怀里拿出了一本《秦律》,将自己觉得有问题的律法条文一条一条全都指了出来。
如果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看,萧何说的都比较在理,但是不巧的是,萧何对面站着的是李斯,还是一个小心眼的李斯。
李斯的脸都黑了下来,不过萧何没注意到,刘邦注意到了且给萧何不断提醒,但是萧何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萧何最后一句话说完后,李斯撑起勉强的笑容,“我懂你的意思了。
而且从你刚刚说的内容我也能知道你这些年工作的确很认真,而且于律法上也很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对如何修改也有了自己的一套见解。
难怪君上和太孙殿下对你赞不绝口,果然是一个才华经验的年轻人啊。”
听到李斯的夸奖,萧何面露喜色,“学生不敢居高,只是希望自己的拙见能对大秦有所帮助而已。”
可惜,萧何对李斯的想法揣测错了。
这里李斯脸色一变,变得非常严肃,“我虽然觉得你说的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你不认为你太自傲了吗。
你不知道的是,大秦制定或者修改律法都是要参考近些年各地送上来的案卷,不存在你说的我们这群人不下基层。
更别说你所谓的能帮助我修改律法,仔细想来这也不过是你的一言之词,你如何保证我采纳了你的意见而修改的律法就能符合现在的大秦?
或者,我应该像向你征求意见一样,每一个郡县,每一个村镇都收集,你可知这是一项多么庞大的工作,其工作量不言而喻,完全不现实。
所以……”
后面的话李斯没有说完,但是萧何已经明白了,自己这次的剑走偏锋失败了。
不仅没有给李斯留下好印象,反而惹了李斯的厌恶。
好在这些年的小吏生涯早就锻炼了萧何的心态,即便被李斯这样不留情面的批评一通后,萧何也没有什么怨怼,只说了一句“学生受教了。”
之后就再无任何辩驳之语。
李斯其实也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有点不讲情面,也是鸡蛋里挑骨头。
但原本李斯想的是,自己说完后就让萧何自述陈情的,结果这人直接没声了,不理解,“你不打算反驳我的话?”
萧何摇摇头,“丞相所言不无道理,学生的确太将自己当回事了,这点是学生之错。”
但看着话有点像是萧何的赌气,但是李斯就站在萧何对面,一直观察着萧何的表情,确实没发现萧何言语中的不满。
李斯有种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挫败感,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是萧何,对面有人如此质疑自己,自己一定要与其争辩一番定个输赢才行。
这人如此,血性不够啊,李斯在心里给萧何的分数又降了一些。
但是李斯似乎忘记了,他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能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自己在高位久了的缘故。
如果他还是二十年前的客卿李斯,他或许也只能像现在的萧何一样忍。
可惜这一点现在的李斯已经完全意识不到了。
见萧何不在为自己争取,李斯心中可惜了一下,学生资质不错,但是没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可惜可惜。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你们了。萧何,你也别多心,你能力不俗,会有更好的机遇的。”
李斯这话虽然好听,但也是给萧何判了死刑。
萧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打算整理笑话刚刚李斯的话之后再寻个时间上门拜访的。
不过在两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只见一个仆人从外面跑进来说是张良来了。
李斯端茶的手一顿,表情也肉眼可见的不好了,只问道,“他来做什么?”
因为张良是韩非的弟子,他和韩非关系恶劣,所以太和张良私交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他单方面敌视。
平时无所交集的,什么事情值得张良特意前来?
李斯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只是通报的仆人了。
好在张良非常贴心,没有让李斯为难仆人,而是自己向李斯解释了,“并非是公事,良此次过来是为私事。”
说完,张良人就出现在李斯面前了。
看着没有通报就进来的张良,李斯皱眉不悦,这人怎么不经过他的同意就进来了,礼仪呢!
张良装作看不懂李斯的不悦,自顾自为自己的行为描补。
“丞相勿怪,实在是因为良受了君上的催促,在途中又遇上李由贤弟,他说丞相此时在家,直接去便可。所以良这才无礼叨扰了。”
这当然是借口,张良没等仆人通报就上门,就是担心自己按照常规流程上门,说明情况后,李斯闭门不见。
既然这样,还不如打他个措手不及呢。
李斯看到张良都搬出嬴政了,其中还有自家不孝子的手笔,只能忍了忍,压下心中的不悦问道,“既然说是私事,那斯也厚脸皮自称一句师伯,不知师侄前来所为何事?”
李斯和韩非之前都曾是荀子的学生,说一句师兄弟不过分,所以李斯这样称呼张良也没毛病。
张良笑了笑,表示当然没问题。
“师侄这次前来是想说最近就要到师父的祭日了,往年因为各方面原因,师侄不曾好好祭拜过师父。
但是如今师侄在君上面前留了名,想着是该好好纪念师父一番了,原本还担心有什么问题,但是太子殿下知晓后就表示不会有问题的,让我放心祭拜。
我想着师伯和师父同门师兄弟,感情不错,若是师伯愿意祭拜,师父在天之灵肯定会高兴的。”
李斯在心里冷笑一番,狗屁的感情不错,他和韩非这个小结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
不仅没有感情,反而他还非常讨厌韩非,若不是韩非死的早,这人绝对会抢了自己在君上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的。
让自己去祭拜韩非,韩非开不开心不知道,他自己绝对会呕死。
但是李斯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思考了一番之后,面露为难道,“师侄所言甚是。
但是师侄有所不知,韩非之死乃是君上心中一根刺,这些年谁都不敢在君上面前提及韩非,即便是太子、太孙都是如此。
如今师侄想要为韩非举办大型的祭拜仪式,怕是君上那边就不好说吧。”
李斯以为搬出嬴政张良就会打消念头,但可惜李斯想错了。
“师伯放心,这件事情就是君上答应的。”
“什么?”李斯惊讶的声音都高了起来,为什么君上会答应这种事情!
张良仿佛没有意识到不对,为李斯好好解释了一番。
“这件事情本就是君上提起的。当时君上邀我问策,结束之后问我是不是韩非的弟子。
我说是的之后,君上就像打开了回忆一样,跟我说了好多和师父之间的经历。
君上说,如果不是一场阴差阳错的错误,或许现在和我师父也是一对君明臣贤的典范。
思及此君上借着怀念故人的由头让我牵头拟办我师父韩非的祭拜仪式。”
这个解释是李斯没想到的,李斯听完牙都要咬碎了。
这么多年都没想起韩非,现在就像回忆起来了?李斯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肯定是张良在君上面前说了什么。
张良像是李斯肚里的蛔虫一样,“我也好奇君上为何如此说,但是君上回了我一句,‘你真的很像韩非’。
我猜想大概是君上看到我之后情不自禁的回忆起我师父的好了吧。”
还真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看来师侄在君上心中位置极高啊。”
李斯的酸言酸语张良不在乎,甚至还觉得李斯的理智还没有摧残完,于是继续刺激道,“师伯说笑了,良在君上心中能有什么位置,不过是托了师父的福。
君上认为师父会教徒弟,给他留了个勉强能用的人罢了。”
这话到了李斯耳朵里就变成了:是的没错,我会教学生,而且我的学生身上有我的影子;今后只要我的学生在大秦朝堂上一天,你的君上就能记住我一天。
李斯,你赢不了我!活着,你赢不了,死了,你照样赢不了。
李斯忍不了了,不就是教学生嘛,谁不会啊!
张良看着李斯面目扭曲的样子,装模作样的问道,“师伯看样子不太高兴,是不想去吗?是因为和师父关系不好吗?
还是说坊间传闻,师父是死于您之手不是空穴来风?若是如此……”
李斯怎么可能让张良诬陷自己,即便不愿意也咬牙切齿的回答道,“师侄放心,当日我一定到场为我师弟祭拜!”
张良觉得刺激够了,于是准备离开了,“君上的要求良已经带到了,良看到师伯府中有客,本就有所打扰,更不好继续下去,所以先告辞了。
十日之后的祭拜仪式,郊外师父的墓前,师伯千万不要缺席啊。”
张良说完后就离开了,转身动作毫不留情,完全不管身后的李斯的愤怒。
第137章 扶苏离开和萧何拜师
清风和畅,天色微亮,今天一大早嬴政就带着嬴子瑜等人来到官道上为扶苏送别。
因为今天是扶苏去邯郸就职的日子。
显而易见,之前张良提出的代替分封藩王的陪都制度经过几个月的商讨完善终于得出最后结果了。
为了更好的抵御边境匈奴和同化六国旧地百姓,嬴政力排众议设立了两个陪都,一个在邯郸,一个在寿春。
邯郸作为抵抗北边匈奴的战略要地自然是扶苏这个太子前往坐镇嬴政才更为放心。
而去寿春的人选,嬴政起初属意的是公子高,毕竟公子高一直从事文化工作,用文化渗透的方式同化楚人用的得心应手。
但可惜公子高胸无大志,他的原话,“父亲你是了解我的,我搞搞文艺还行,但是让我治理一方百姓真的就太为难了。
别到时候移风易俗还没搞好,我自己先把寿春那块儿治理烂了。”
公子高别的不行,自知之明是一等一的清晰。
嬴政虽然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人说的是实话。
就在嬴政惆怅人选的时候,刚成婚没多久的阴嫚为自己争取权利了。
“女儿愿意为大秦镇守寿春,十年之内让当地百姓只知大秦,不知前楚。”
阴嫚有这样的气魄嬴政自然是高兴的,更何况这些年阴嫚的工作嬴政看在眼里,她做事没有不放心的。
所以几天前阴嫚就带着嬴政的旨意前往寿春了。
至于公子高,嬴政虽然不让他坐镇寿春,但是也不能闲着,洛阳这块儿文学殿堂适合他。
不过这事儿后面再说,今天的主角是扶苏。
嬴政看着背上行囊初次离家的扶苏,难得抛开皇帝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嘱咐道,“邯郸路远,这一去五年起步,上不封顶,回来也成了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所以多写些家书回来,别忘了咸阳还有挂念你的朕……朕是说小鱼儿会挂念你的。”
别扭且在儿子面前不善言辞的嬴政话说到一半还是改了,不过扶苏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了,多少也了解自家父亲。
“父王不要太伤心了,身体要紧。
况且儿臣此番前去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到年底述职,父王还是能看到儿臣的。”
甚至为了活跃气氛,扶苏调侃道,“这些时候跟父王顶嘴的多了,马上要有很长时间不见了,父王朝堂上也能安静些。”
嬴政被扶苏这话气笑了,“你也知道你在朝堂上给寡人气受啊,那你就不能忍着点?”
扶苏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有时候我也忍不住吗。”
嬴政看着扶苏,千言万语最后都化成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的动作,以掩饰他的一些失态。
然后故意说道,“朕之前早就说了,让大臣一块儿来送行,就像之前阴嫚那样,你非不听。
现在冷冷清清的像什么样子,一点也没有大秦太子的气势。”
扶苏也知道这是嬴政转移话题,顺嘴安抚道,“又不是此生不复相见。
再说了阴嫚前去寿春已经有过一次大排场了,短期内再来难免劳民伤财,没必要。”
“你是寡人的太子,是大秦未来的君王,前往邯郸抵御外敌以保社稷安定,百官相送有何不可!”
不过嬴政也就是说说,他当然知道自家儿子的考量。
对此扶苏也只能无奈笑笑,然后将视线转向另一边的嬴子瑜,揉了揉脑袋,“阿父和阿母要去邯郸了,在咸阳要听你大父的话。”
该说的扶苏在走之前早就和嬴子瑜说了不下八百次了,嬴子瑜就算是笨蛋也记住了,所以这次扶苏只强调了这点。
这次扶苏去邯郸,嬴子瑜一开始就定下要留在嬴政身边教养的,所以王舒一直纠结是留还是跟着扶苏走。
对嬴子瑜的母爱都快超过对扶苏的夫妻之情的时候,嬴政给他们做了选择,“太子妃跟着太子一块前往,小鱼儿有寡人看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在邯郸那边没有小鱼儿影响,你们趁此机会给小鱼儿生个弟弟妹妹做帮手才是要紧的。”
是的,嬴政还没有放弃催扶苏和王舒生孩子的念头。
这场简单的送别不过一个时辰,最后还是宫人上前提醒嬴政,如果扶苏他们再不走就要错过到达驿站休息的时间了,这样很大可能会露宿荒野。
听到这话的嬴政和嬴子瑜即便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催促他们离开。
“好了,你们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于是,在一步三回头中,扶苏牵着王舒,带着张良、陈平、刘邦和萧何等人走上了前往邯郸的路。
张良和陈平跟着扶苏离开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主要是刘邦和萧何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一跃成为扶苏身边的得力助手是很多人不理解的。
说起这事儿还要从萧何拜见李斯开始说起,
一开始因为萧何的剑走偏锋,李斯对其的印象大打折扣,已经不打算受萧何为徒了。
但是关键时候张良出现了,狠狠刺激了一下李斯。
众所周知,李斯对韩非是很嫉妒的,不仅求学时候如此,在知道嬴政喜爱韩非的见解的时候更是如此,于是单方面将其看作是自己的对手。
站在李斯的角度来看,他自问与韩非相比不输他一点,但是求学时荀子更加偏爱心思纯粹的韩非,对他这个汲汲于名利的人颇有微词。
即便这只是李斯的臆想。
所以拿韩非刺激李斯,百试不爽,张良在心里对自己师父道了声歉。
所以当时李斯看着奸计得逞的张良潇洒离去的背影,恨的是痒痒。
甚至不顾萧何刘邦还在旁边,直接大骂张良,“奸佞小人,就会在君上和太子面前作秀!”
骂的时候还不肯放过韩非,“韩非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居然还能在君上心里有一席之地,祸害!”
李斯气的骂人的话都没有逻辑。
骂来骂去李斯意识到一点,现在他比韩非强很多,但是只有在弟子方面输了。
尤其这个张良完美到他都感受到了威胁。
不行,他比韩非厉害,弟子也一定要比韩非强。
李斯来回变换的脸色和对张良韩非的咒骂让萧何和刘邦意识到现在如果不走,他们就要被灭口了。
但是李斯却拦住了他们,“你们要走?”
刘邦率先嬉皮笑脸的解释道,“丞相有所不知,我看着提案也不早了,再待下去可能就会打扰到您了。”
李斯当然知道这两人在害怕什么,“是担心你们打扰我还是担心你们知道太多被我灭口?”
刘邦脸色一僵,没想到李斯不仅这么小心眼,嘴还这么毒,居然直接把他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一下子也只能尴尬在原地。
萧何有心为刘邦解释一下,但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李斯打断了。
“说你们蠢你们还不承认,还杀人灭口,你们真当我制定的《大秦律令》是摆设?真当君上会纵容违背他的统治根基的人活着?”
萧何本人一直和律法打交道,对自己能产生这样的想法很羞愧,倒是刘邦无知无觉,一点没有玷污法律的感觉。
“丞相教训的是,是学生没有学好,学生这就回去勤奋读书。”
说着就拉着刘邦准备跑路。
李斯脸色更黑了,“跑什么跑,你还没拜师,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怎么有脸回家?”
李斯一句话硬控萧何三秒,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李斯以为萧何没有动作是不愿意,冷声开口道,“怎么你不愿意?”
刘邦见萧何还处于兴奋和蒙圈当中,立马推了一下萧何以做提醒。
而回过神来的萧何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跪下,“学生不敢,学生愿意,学生拜见师父!”
萧何这样明显高兴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李斯,稍稍缓过些来之后立马吩咐自家仆人准备拜师仪式。
刘邦看着动作迅速的仆人,不自觉说了一句,“这是不是太快了?”
不仅是李斯就连萧何听到刘邦这话都面露不赞同。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是落到实处最放心。
于是,萧何的拜师仪式就在一键加速中迅速完成了。
尘埃落定之后,李斯将萧何拉了起来,非常郑重的嘱咐道,“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弟子了,也将是唯一一个,有些事情我要事先跟你说清楚。
之前太孙殿下曾经在我这里求学过一段时间,虽然当时是按照师徒来称呼的,但是严格来说太孙殿下并非我的弟子。
所以你们不得以太孙殿下的师弟在外惹是生非,即便太孙仁善,会因此对你们另眼相看,但是你们不能全盘照收。
如果不听,被我知道了一定严惩不贷!”
这点萧何当然不敢说不。
“还有一点,也是目前最最最重要的,你要刻进骨子里的,一定要超越张良那小子!”
见李斯铺垫了这么久还以为是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多少有点落差。
更别说刚刚见到的张良,再回忆起这段时间听到的张良的事迹,萧何很是为难,“张良智谋无双,我恐……”
还没说完就被李斯打断了,“张良算什么智谋无双,你是我的弟子,绝对不比他差!”
也不能比他差。
李斯某名有信心,一个能被嬴子瑜记住的、花心思安排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出类拔萃的人才再加上他的倾心培养,超越张良绝对不是难事。
萧何见李斯现在只是情绪上头,也没有蠢到继续顶撞,只是好生安抚。
张良现在不仅是君上面前的红人,和太子、太孙之间的关系也不差,而自己现在忙活了半天也只见到太孙,和张良相比差远了。
但是李斯却表示这不是困难,“我儿最近成婚,说是要和妻子一同出游一段时间,说什么度蜜月。
虽然我不懂这个,但是目前他走了,太子身边正好缺一个得力助手,你先和我学一段时间,我再将你举荐给太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还看了一眼刘邦,这两人形影不离的,李斯好心买一送一,“你这好友也是个人才,到时候和你一起来我这边学习,一起为太子做事。”
萧何大喜,但是刘邦有点不愿意,“我来丞相这边学习是不是也要拜师?”
李斯摆摆手,“只是一同旁听,不做师徒。”
刘邦松了口气,虽然成为李斯的弟子利大于弊,但是刘邦就是不喜欢。
该交代的事情李斯都交代完了,也真的时间不早了,于是李斯给萧何一本自己多年来的法家心得的书,约定后下次上门求学的时间之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两人心满意足的离开李府没多久,就在一处转角碰到了早该离开的张良。
很明显张良是特意在这里等候萧何和刘邦的。
见到张良的邀请,萧何和刘邦都觉得眼前这人不怀好意。
尤其是刘邦,自己之前找他搭讪,张良一直爱答不理的,现在却一副热情的样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刘邦还是懂的。
但可惜,不管她们两个多么不愿意,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两人没有别的选择。
两人上了马车才发现,马车里面还有另外的惊喜等着他们。
萧何和刘邦看到上首坐着的男人,立马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扶苏虚扶一下,让两人起身,“我在此等候二位多时了。”
扶苏见萧何和刘邦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也就不和他们卖关子了,直接说了他前来的目的。
萧何和刘邦对视了一眼,“招揽?”
刘邦还能理解,毕竟是在君上面前露过脸的,太子招揽情有可原,但是萧何?
“还望太子赎罪,何能问一下原因吗?”
扶苏做事一向直来直去,萧何有疑问也就直接回答了,“因为我认为先生有才。”
“只有这个?”
“当然!”
很抱歉,这个解释别说萧何了,就连刘邦也说服不了。
扶苏看到面前两人这样谨慎的样子,无奈和张良对视了一眼,“子房,果真如你所说,这两人心志坚定啊。”
一边的张良艳丽无双的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只对扶苏说道,“这不正好要恭喜桥松你喜得良才吗?”
这两人的对话让萧何和刘邦更摸不着头脑了,上位者的哑谜真讨厌!
扶苏不忍心自己看好的大才被蒙在鼓里太久,解释道,“邯郸将要组建一套和咸阳相似的朝廷运行机构,这是一条捷径,我认为你们会愿意。”
扶苏要去邯郸就职,自然要带一批人过去,只是臣子好寻但良才难得,满打满算也就张良和陈平愿意和他一起去邯郸。
所以扶苏将目光投向了传说中的“汉高祖”和“萧相国”。
和扶苏想的一样,有这样弯道超车的机会,这两人绝对不会放过。
第138章 又要上学了
随着马车一路向前驶去,与咸阳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扶苏和王舒夫妻两个只能互相依偎着安慰对女儿的不舍和思念。
和扶苏和王舒俩为人父母的担忧不一样,张良和陈平却动力满满。
只不过张良看着上了马车就一直动来动去的陈平,有些毒舌的提醒了一句,“陈平兄,从这里到邯郸还有很长一段路,稍微需要平复下心情最好,可千万别把坐垫磨穿了。”
陈平听到张良的调侃,虽然感到抱歉,但是仍旧是控制不住自己。
“子房兄你有所不知啊,我们现在走的路可不是一般的路,而是一条康庄大道。我这也是苦尽甘来了,怎么可能不激动啊。”
张良当然知道陈平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这次的机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纠正了一句,“陈平兄这话不对了。
自从成为太子殿下的门客开始,就是翻天覆地的改变了,何来吃苦一说,更别提苦尽甘来了。
张良和陈平因为扶苏的关系,这些年也可以称得上是关系不错,所以张良听到陈平有些随意的话的时候,才有此提醒。
谨言慎行是官场保全自身的一个重要手段。
陈平这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话里的不妥,呸呸几下连忙改正。
“我这就是太激动,一时失言,子房兄说的没错,遇见太子开始就是幸运的开始。
但你也知道,之前虽说是在太子殿下手里做事,但我一直没什么正经官职,只是一个门客幕僚,做一些太子殿下吩咐的琐事。
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跟着太子殿下去邯郸,那可是有名有份的,我起步就是少典客。”
这可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啊。
“虽然邯郸这个陪都的典客比不上中央的典客,足足低了一级,虽然去了邯郸被调回中央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我高兴啊,从受到任命开始我就高兴,我这算是祖上积德,冒青烟了,先祖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的。”
陈平想到当时自家夫人和闺女儿子为自己高兴的样子,心里满满都是开心和满足。
张良清楚感受到陈平的快乐,所以也就没有重复提醒刚刚话里的不妥当。
不过对于陈平为什么因为一个少典客就如此高兴,张良只能勉强理解,毕竟对张良来说,他家祖上做官相国起步,巅峰时期甚至做到了“只知韩相,不知韩王”的。
而且韩国即便再弱小,也是和曾经秦国一样的诸侯国,含金量不是现在他的位置能比的。
陈平看着张良没有特别激动,十分佩服道,“要不说子房你能做少丞相呢,这样都能做到宠辱不惊,我就没你这么好的养气功夫。
我妻儿都为我高兴,我就更加高兴,就是这次去的匆忙,不能带上他们。
等我在邯郸安定下来,我就把他们接过去,一家团圆。”
陈平对未来的美好期愿感染到了张良,他也愿意和陈平多说些其他东西。
“不够,邯郸只是陪都,陪都得丞相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我要做就做未来大秦的相国。”
张良给自己的规划就是,给扶苏做丞相,给嬴子瑜做相国,甚至努努力在扶苏手里就做到相国的位置。
这点陈平虽然不知道,但是他还是非常配合的提前恭喜张良,祝福他早日得偿所愿。
至于陈平自己,做个少丞相足以。
两人说笑恭维一番后,陈平眼神往后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邯郸自从提级成为陪都之后,整套官员一律按照中央配置。
三公之中的丞相和太尉由你和蒙恬将军担任我没意见,只是这萧何和刘邦是什么来历,居然得到了太子殿下的信任,去邯郸也是少廷尉、少少府起步?”
(这里私设“少”是用来区份陪都官职和中央官职的。)
张良疑惑陈平的明知故问,“不提其他,只说萧何是李斯的亲传弟子这一个身份就绝对能让太子殿下对他另眼相看,以少少典的待遇相请。”
甚至因为是李斯的弟子,他们考虑的是待遇是不是低了,而不是待遇是不是太高了。
你说太高不足以服众,不会的,即便现在不到这个位置,以后也会到的。
更别说当初李斯在知道他们要去邯郸,知道了在邯郸张良为相,萧何只是一个廷尉的时候,非常不乐意。
想过上书嬴政,请求嬴政给他的弟子升一升官的;或者给张良降一降,总之不能让自己的弟子低人一等。
李斯这人虽然小心眼,但是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尤其萧何成为他的亲传弟子之后,传承自己学说的继承人,在他心里仅次于儿子李由。
好在虽然李斯被嬴政惯的有点恃宠而骄了,但是萧何理智还在,关键时候拒绝了李斯的好意,这才没有让扶苏难做。
“子房你为大秦献过策,也是太子多年好友,为太孙治理了多年的封地,虽无丞相之名,但有丞相之实,君上如此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陈平当然知道这里面的人情世故,但是他要问的不是这个。
“我想说,除了君上安排的一些官员,其他的则是太子殿下所选。
我们跟随太子殿下也好多年了,得此殊荣无可厚非,但是萧何和刘邦怎么就让太子殿下另眼相看了?仅仅因为是李丞相的原因?”
这点就是陈平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难道他俩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不知道。
张良担心陈平的随口抱怨是真实嫉妒,担心怨恨不消会影响日后同事之间的相处,进而影响工作开展,不利于他抱负的实现。
于是耐心解释道,“他二人才华不低。
之前一个月,他们都在李丞相处学□□殿下请教李丞相的时候很容易碰见,这时候太子殿下就会与他们谈论一些政事。
从与他们的交谈中,能够很清楚的看到这两人虽然出身乡野,但是乡野的生活经历让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与我们不一样。
一来二去,太子殿下将他们引为知己,交付信任也不是难事。
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太子,性情中人,对待自己认可的人完全信任不相疑。”
张良以为自己的解释能打消陈平心中的不满,不过其实这次是他想多了。
陈平那话只是随口一问。
但是有了张良的预防针,陈平能更好接待刘、萧二人。
张良看到陈平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也就不再说其他的废话,而是拉着陈平继续畅想未来,顺便商讨制定到邯郸之后的一系列政策。
邯郸将是他在大秦政治舞台上亮相的第一站,一个真正展示他全部才华的*地方。
他目前所有的理想和抱负都会在这里得到实践,所以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一定要烧的旺,烧的好。
另一辆马车上的刘邦和萧何这两人,既没有扶苏夫妻俩对家人的思念,也没有张良陈平对未来的踌躇满志。
这两个人正坐在马车里互相大眼瞪小眼的。
很长时间过去之后,刘邦率先败下阵来,“得了,我从小就比不过你玩沉默,你赢了,我认输。
但是兄弟啊,从出了咸阳开始你就一句话不说,你到底怎么了,不开心?”
萧何并非是不高兴,也不是对扶苏有意见,他就是习惯性想的多。
“刘季,你说咱们现在跟着太子殿下走的真的是一条捷径吗?”
刘邦缓缓转过头,幽幽的看着萧何,“其他暂且不提,只一点我要纠正,我叫刘邦!”
当初在第一堂课上,李斯对刘邦唯一的要求就是改名,因为“刘季”太不好听了。
李斯当时的原话是,“你们两个人未来是大秦的官员,即便是你不是我的弟子,但是得我教导未来官职不会太低。
而名字是别人对你的第一印象,更不能太随意。”
刘季,顾名思义刘佳最小的儿子,以前可以这样叫,现在如此就不妥了。
于是,刘邦当着李斯的面,给自己选“安邦定国”中的“邦”子,取名叫刘邦。
萧何见状立马改口,“好好好,是刘邦,你现在叫刘邦。
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走的这条捷径真的是捷径吗?”
刘邦歪着身体毫不在意的说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未来的事情未来才会发生,对现在的我们而言,这就是捷径。
咱们现在一个是少廷尉,一个是少少府,官职很大了,放从前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甚至对我来说,即便一辈子做个少少府我也乐意。”
刘邦目前还是一种无赖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作为好友的萧何却比刘邦更加了解他自己。
“你现在觉得满足只是因为新鲜,但是等你在少府一职上干的久了,不出三年你就会不满足的。”
这点刘邦不否认,但是刘邦有个好处就是他比萧何看得开。
“萧何啊萧何,我发现你现在怎么畏畏缩缩的了。
如今大秦百废待兴,正是我等有识之士、有志之士实现价值的好时候。
想要加官进爵那就好好干呗,反正我们都没到不惑之年,正是奋斗拼搏的时候。
更何况君上和太子都不是抠门的人,也不是会忌惮功高盖主的人,只要咱们有政绩,有君心,还怕少了晋升的机会吗?”
某些时候,刘邦就是这样的乐观且自信。
萧何看着这样雄心勃勃的刘邦,仿佛看到了未来他们站在大秦臣子巅峰的场面。
冷不丁泼了盆冷水道,“你想的很美好没错,但是你别忘了咱们前面还有张良、陈平这些人呢。”
刘邦摆摆手,“张良又怎么了,你别忘了你的老师可是李斯啊,而且你老师也给你下大了超越张良的任务。
我非常看好你!
至于陈平之流,甚至不如张良,对你就更没有威胁了。”
萧何听到刘邦这样说终于回过味来了,冷笑一声,“我就说你怎么这么自信,合着是把重担压我身上了?”
刘邦完全不怵萧何,反而很有道理的回答道,“你是被丞相选中的人,自然有过人之处,我这不仅是相信你,也是相信丞相的眼光。”
回应刘邦的是萧何的一个白眼。
这边提到李斯,萧何也想起来,“我与老师相处不过一月由于,感情深浅不说,接受他教导的时间也短。
空有个师徒之名,没尽到半点弟子的责任,如今往后就是光占便宜了,想想就羞愧难耐啊。”
李斯自从知道萧何要跟着扶苏去邯郸,这一个月里绞尽脑汁给萧何灌输学习内容,力求短期内将萧何改头换面。
“邯郸是一个新的战场,虽然你开局比张良低一点,但是没关系,时间还长,你要多学些我的本事,在太子身边将张良比下去!”
填鸭式的教学有用,但时间毕竟太短了。
刘邦知道萧何这样说是因为他的责任感和道德感太强了,一方面担心别人误会自己,另一方面也还怕自己没有学会,完不成李斯的愿望,
“与其担心这么多,不如想其他的办法。反正邯郸和咸阳也不算太远,以后有不懂的时常写信问问丞相不就行了。
多多联系维系感情。
你是他的弟子,承载着他的希望,他肯定不会对你的问题置之不理的。”
萧何很羡慕刘邦的乐观,仿佛在他心里什么事情都不能算问题,都能解决,非常认真的说道,“你未来成就绝对超过我。”
刘邦坐没个坐相,听到萧何这话却表示,“这和未来成就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不是什么事,是你们这些人想的太多,胆小鬼。”
萧何被刘邦一噎,不想去争辩这个话题,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而是正常的三思而后行,是谨慎,是一步三算。
路的另一头,嬴政和嬴子瑜看着去邯郸的马车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后,也就带着人转身回咸阳了。
因为今天无事,所以一群人走的不快,走走停停的,就当散心踏青了。
然后嬴子瑜人还没进城呢,就被嬴政告知了一个噩耗——又要开始上学了。
对于大秦目前这种学不下去就罚抄的风气,嬴子瑜是深恶痛绝,所以对上学这事儿是抗拒的。
但是如今这点嬴子瑜都能接受了,因为还有个比上学更可怕的消息,淳于越是她的老师。
没错,这次在嬴政千挑万选之下最后选了八个老师,其中一个就是博士淳于越。
嬴子瑜对淳于越这人是既熟悉又陌生。
陌生是因为她没见过,熟悉是因为受了前世“淳于越教坏扶苏”这一言论的影响。
所以嬴子瑜抗拒也情有可原。
第139章 嬴子瑜和淳于越的交锋
“可是,大父为什么啊!”
嬴子瑜想了半天都没明白自家大父非要执着于把淳于越打包送给自己的原因。
嬴政拨弄了一下刚刚顺手摘得花草,然后非常自然的插到嬴子瑜的头上,像是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一样。
“你现在是太孙了,要接受太孙的正统教育,你父母把你留在大父身边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嬴子瑜还有自己的道理,“大父,我本来梦中就有神仙教学,该学的常识我都知道,只需要有一两个老师就够了,没必要八个吧。”
嬴政睨了一眼嬴子瑜,“你不会觉得太子太孙的教育很简单吧?
除了文学、律法这些你已经学过的,你还要学前代历史,学习百家经典,培养军事才能。
甚至骑马射箭这些你也不能丢下,至于像大秦的风俗、地理等你也要涉足,如此才不会被手底下的人欺骗。”
而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嬴政看了眼张大嘴巴一脸震惊的嬴子瑜,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说道,“原本从李斯不再担任你的老师之后,朕就应该立马将接替的人送到你面前。
只不过当时事情太多,你阿父也说不急一时,多让你开心一段时间才暂时没提及。
现在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是命令。”
这道理嬴子瑜都懂,为了做好皇帝,为了穿成大秦,这些她必须听话,“但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博士淳于越呢?
我记得大父你提到过这人,当时我就直接拒绝了,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嬴子瑜在心里暗戳戳吐槽一句,真不知道这个淳于越给自家大父灌了什么迷魂汤,在朝堂上都那样骂了,大父居然还继续重用,甚至还把人送到自己身边。
嬴子瑜的抗拒嬴政看的很清楚,于是解释道,“这淳于越虽然性格顽固了些,情商低了些,骂人狠了些,但确实是有才华的。”
嬴政这话太委婉了,淳于越的性格是有些顽固吗,那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嬴子瑜甚至脱口而出一句,“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会折寿的吧。”
嬴政听到嬴子瑜不着四六的话,立刻呵斥,“说什么胡话呢!”
虽然从心底里也很认可嬴子瑜这话,但还是继续强调淳于越知识储备丰富,教嬴子瑜绰绰有余。
嬴子瑜撇撇嘴,不上当,“大秦有才学的人多的是,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比肩淳于越的。”
当然不是,但是才学比淳于越高的人都拉去干活了,淳于越纯靠他的低情商让嬴政不知道怎么用他。
嬴子瑜震惊嬴政的无耻,“大父这是把我当鸡肋处理站了吗!”
嬴政看着嬴子瑜气呼呼的样子连忙安慰。
说句实话,真的让嬴政下定决心让淳于越成为嬴子瑜的老师还真的是因为淳于越这张淬了毒的嘴和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
这些年嬴政早就发现嬴子瑜身边一个不太好的现象——如今围在嬴子瑜身边的臣子都对嬴子瑜言听计从。
这些人说是臣子,但更多的是看着嬴子瑜长大的长辈,要么就是跟嬴子瑜一块儿长大,从小就把嬴子瑜当老大的孩子。
他们对嬴子瑜的态度就是宠着、惯着。
如果嬴子瑜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没问题,但是嬴子瑜未来是皇帝,是大秦的帝王。
她身边一直是顺着她心意的人,这些人就像密不透风的铁桶将她牢牢围住。
现在嬴子瑜脑子清醒不会有什么,但时间长了,成功太容易了,嬴子瑜是不是会成为刚愎自用的人,会不会听不进逆耳忠言?
这些都不是一个好的帝王该有的品质。
这些都是嬴政再活一世感悟所得,所以嬴政要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在嬴子瑜还小的时候纠正她爱听好话的毛病。
嬴政将自己的担忧说给了嬴子瑜听,“你阿父我不担心,他虽然固执了点,脑子一根筋,有时候像个犟驴,但是旁人的劝谏他听得进去。”
嬴子瑜不知道这话是夸还是骂。
“但是你和你阿父不一样,你太像朕了,性格完全就是翻版的朕,朕了解自己,所以朕也了解跟朕性格一样的你。”
或许嬴政和嬴子瑜性格乍一看不一样,但这只不过是因为嬴政从小到大都要靠自己,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和算计。
而嬴子瑜不一样,从小生活幸福,所以一直是乖孩子的形象,听话懂事。
但是看两个人的行事作风就能发现,一样的离经叛道,一样的乾纲独断,一样的自我,一样的认准一件事不撞南墙不回头。
嬴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嬴子瑜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拒绝淳于越的可能性了。
好吧,即便没有这些理由,嬴子瑜也拒绝不了。
嬴子瑜在心里暗暗发誓,她倒要看看这个淳于越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然后一个月之后,在公子高和将闾非常高兴的找嬴子瑜的时候发现,嬴子瑜现在的状态十分萎靡。
公子高大吃一惊,“小鱼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话本里被吸干精气的人一样。”
将闾也是一样的想法,甚至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强作担忧。
嬴子瑜撑开无神的眼皮,眼神空洞的看着这两个略有幸灾乐祸样子的长辈,“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公子高抿了抿嘴,极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说道,“这是什么话,小鱼儿就是这么揣测我们做长辈的好心吗,仲父太伤心了!”
嬴子瑜对着公子高皮笑肉不笑一番,反而看向将闾,将闾立马摆摆手,“我和二兄不一样,我可不是来看小鱼儿你的笑话的!”
公子高不依,“好啊老三,你这就背刺我了?”
眼看着兄弟俩要说一些没用的废话了,嬴子瑜把书一扔,无精打采的说了一句,“所以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公子高看着萎靡不振的嬴子瑜,啧啧了两声,“这淳于越的威力还真大啊,我们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鱼儿都受不了他那张嘴了。”
嬴子瑜侧目而视,“没有受不了,而且刚刚的那番探讨争论,我赢了!”
是的,这次公子高来找嬴子瑜正是因为听说嬴子瑜和淳于越大吵一架的事情。
本来这事儿不算大,谁让淳于越和嬴子瑜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关键吵完之后两个人都像没事人一样,异口同声的说只是切磋交流。
因此短短一个月咸阳宫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但是这次不知道嬴子瑜说了什么让淳于越如此破防,直接去找嬴政告状了。
“告状?他怎么这么输不起!”嬴子瑜强烈谴责。
公子高往嬴子瑜对面一坐,“所以你告诉仲父,你俩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吵的,你又说了什么?”
有此一问,嬴子瑜像是找到了情绪宣泄口一样,“仲父,我发誓,我这次什么重话都没说。
我就说了一句情商低和耿直是两码事,找茬和忠臣也是不一样的,偏偏别人就算了,可别真把自己也洗脑了。”
“这还不算重话?”公子高脱口而出。
嬴子瑜点点头,“这就是实话啊,怎么能算是重话呢。”
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也很简单。
今天淳于越照例给嬴子瑜上课,说起了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讲完之后问嬴子瑜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想法。
嬴子瑜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一个非常中规中矩的答案,“告诉我们要善于听从别人的意见。”
淳于越点点头,虽然回答的很对,但是他还是有点不太满意,“太孙殿下能领悟到这层意思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还不够。”
嬴子瑜表示洗耳恭听。
“为君者不仅要学会广开言路,善于听从别人的意见,更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不然臣子纳谏君王不受或者受了但是不以为然也是不妥的。”
嬴子瑜不知道淳于越说这话是单纯的有感而发,还是指桑骂槐,借机说她没有自知之明。
鉴于之前两人的相处方式,嬴子瑜直接说了一句,“邹忌纳谏也是有纳谏的艺术,从自身出发,推己及人,语言委婉,因而齐王才愿意听从。
如果邹忌直接上来就说齐王小心眼,不从虚心纳谏,大概率齐王都不会听他把话说完。
所以我觉得这个故事还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就是做臣子的想君王纳谏的时候要有智慧,要有技巧,不然也是枉然。”
说完嬴子瑜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淳于越,把淳于越噎的一下子没说的上来话。
“你这……”
嬴子瑜歪头,“怎么了老师,学生说的不对吗?”
“为人臣子就该用最犀利的话语点醒昏聩的君王,如果为了照顾君王的面子,担心君王听到实话的心情而畏首畏尾,这种臣子与怯懦小人有何区别!”
嬴子瑜不甘示弱,“可是学生觉得如果每个人说话都像老师那样横冲直撞,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那迟早完蛋。
学生不想像老师一样被所有人讨厌。”
淳于越像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如果我的话能刺穿虚伪,那即便被所有人讨厌我也不悔。”
哇哦,多么高尚的品德,多么慷慨激昂的陈词,嬴子瑜忍不住都要为淳于越鼓掌了。
然后嬴子瑜回答道,“可是老师,说话难听和振聋发聩是不同的,情商低和耿直是两码事,找茬和忠臣也是不一样的,骗骗别人就算了,可别真把自己也骗了。”
嬴子瑜这话刚说完,就看见淳于越一副深受打击要晕厥的样子。
嬴子瑜意识到不好,这人不会要碰瓷吧,连忙上前查看淳于越的情况,“老师你可千万别晕过去栽赃我啊!”
这话一说完,淳于越如嬴子瑜所愿,水灵灵晕过去了。
“我还以为老师是找夏无且大夫去了,没想到是去找大父了,真玩不起!”
公子高和将闾早就受不了了,两个人稍微缓过来一点后,说道,“小鱼儿还是想想怎么办吧,万一父亲生气了总要有对策的吧。”
嬴子瑜当然知道要想办法,但是这么久了,嬴子瑜也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
“难道我真的一辈子要生活在老师的阴影之下?”
这一刻嬴子瑜万分共情唐太宗李世民,并且非常佩服。
这边叔侄三个人在商量对策,那边淳于越已经告完状了,甚至非常郑重的给嬴政跪下谢罪。
“臣自觉无法承担起教育太孙的重担,太孙想法奇特,思想别具一格,若君上不出手,那臣只能请辞了。”
第140章 三个臭皮匠,顶不了诸葛亮
淳于越这段话看似是在示弱,但其实是以退为进,逼迫嬴政立刻出手管教嬴子瑜,或者嬴政发布一道命令让淳于越更加有资格管教嬴子瑜。
淳于越的这点小心思嬴政当然看出来了。
不过有点尴尬的是,嬴政看到淳于越这个样子,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更好的解决这个问题,而是满意。
因为现在淳于越和嬴政说话的方式已经开始委婉了,不像以前那种横冲直撞、忠言逆耳了。
嬴政非常庆幸将淳于越交给自家小鱼儿,简直就是明智之举、神来之笔,两个人都变乖了,一箭双雕!
嬴政甚至抽空脑子里想到了一个词,恶人自有恶人磨。
想完之后嬴政立马将这个词甩出了自己的脑海里,自家小鱼儿聪明乖巧,才不是恶人,不能这样抹黑。
嬴政心理活动非常活跃,但是表面上去没有任何反应。
淳于越见状还以为嬴政是在纠结,是在犹豫,于是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君上明鉴,臣自认为自己才疏学浅,而太孙殿下又有自己的想法,教授太孙殿下之事君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话的时候,淳于越背脊挺直,一副宁折不弯的样子,瞧着还真有了点动真格的意思。
嬴政当然不会同意淳于越的请辞,只把这件事情定性成两个人之见的小矛盾。
于是笑着宽慰道,“这件事情不过就是两个人相互交流经验和想法,只是小鱼儿还太小了,说话有些没轻没重的。
这点当然是小鱼儿的不对,所以往后还需要先生多费心教导。”
总之嬴政就一个态度,淳于越他是不会调离嬴子瑜身边的,为此嬴政还特意夸奖了一番淳于越。
比如淳于越才能品德上佳,为人正直不屈,敢于直谏等等。
当然,除了给淳于越戴高帽之外,嬴政还一直强调自己相信淳于越,虽然他不会亲自出手,但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针对于他。
“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卿没必要一直忧虑恐慌,寡人一直相信卿的能力,一定能解决好这件事,未来与太孙的相处也能更和平些。”
总之,说来说去,嬴政就一个态度,他不掺和,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他希望只限定在师生之间,不扩散。
淳于越对嬴政这种“不管”的态度很是不赞同,想要用自己淬了毒的嘴继续给嬴政做思想工作。
但是嬴政一点也不想听,用一个现在有事需要忙的借口就将淳于越给打发了。
嬴政如此坚决且一意孤行的态度半点不给淳于越申诉的机会,于是挣扎不开的淳于越被宫人“请”出了章台宫,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
“君上如此偏颇太孙殿下不是为了太孙殿下好,而是害了太孙殿下啊!”
可惜,淳于越的叫唤声并没有传到嬴政耳朵里,但是这整件事的经过没多久就被公子高他们知道了。
公子高听完宫人的描述之后,沉思片刻就让报信的人退下了。
然后饶有兴致的打趣嬴子瑜,“看来咱们小鱼儿真的运气不错,父王不仅没有怪罪你,而且也没有插手你和淳于越之间的事情。”
按照公子高对嬴子瑜的信任,只要嬴政不出手偏帮淳于越,嬴子瑜就一定能想出办法治一治驴脾气的淳于越的。
想到这里,公子高还在心里小小嫉妒了一下嬴子瑜,然后对着另一边的将闾做戏道,“看来在咱们父王心中还是更疼爱小鱼儿啊!
咱们以前顶撞先生是个什么待遇,现在小鱼儿顶撞先生父王居然视若无睹,偏我来时不逢春啊!”
将闾虽然上学期间不如公子高闹腾令人头疼,所以受到的惩罚也不多,但不是没有啊。
想到之前受到几次惩罚,也颇为赞同公子高的说法。
“谁说不是呢,当初咱们因为一些小事就被先生罚抄,被父王训斥的日子我可是还历历在目呢,真羡慕小鱼儿不用经历这些啊。”
公子高点头如捣蒜,看着嬴子瑜震惊到面无表情的嬴子瑜,觉得调侃够了,于是问道,“所以咱们幸运的小鱼儿听到淳于越的评价作何感想呢?
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整治他呢?”
公子高对嬴子瑜充满了期待,算是弥补他幼年时在先生手底下没讨到便宜的遗憾了。
不过,嬴子瑜点点头又摇摇头的样子让公子高和公子将闾一头雾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仲父,天地良心,我没有想要整治淳于博士的想法,而且我刚刚惊讶的也不是你们儿时受的苦,单纯是震惊仲父你居然这么勇,在大父身边都安插了眼线。”
真的是仗着大父的宠爱就为所欲为,在生死线上反复蹦迪的狠人啊。
当然,最后这句话嬴子瑜为了保留公子高的脸面没有说出声来,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而又被嬴子瑜污蔑的公子高则是一怒之下拍案而起,愤怒中带着些许的委屈,“小鱼儿你怎么又污蔑你仲父我了呢!”
他公子高再声明一点,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没有活腻歪了想找死!
以及,即便很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说一句,他还没那样的能力在自家父亲身边安插眼线。
嬴子瑜这下哪里不知道自己又造谣且高估了自家仲父,但是嬴子瑜梗着脖子也很有她的道理。
“这不是因为看到大父身边的宫人过来和你禀报这些算是辛秘的事情才误导了我吗。”
公子高把头一歪,非常不理解吗“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人是我父王、你大父特意派过来通知咱们的吗?”
说的再清楚些就是,这些人是嬴政特意派过来告诉嬴子瑜的。
当然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表明一点,她和淳于越之间的事情,嬴政不会插手。
这是一次考验,如何做,结果如何都要考嬴子瑜自己处理。
嬴子瑜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啊。”
公子高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且理直气壮道,“现在知道也不晚就是了。”
“可是……”
公子高打断嬴子瑜的话,声音提高了些,“可是什么可是,现在小鱼儿你最重要就是想想怎么对付淳于越,其他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嬴子瑜被公子高哄了一愣一愣的。
公子高提了几个又笨有没杀伤力的建议后,喝点水缓了缓,然后就听见嬴子瑜手扶着下巴,十分真诚的问道,“抛开其他不说,我为什么要对付淳于越啊?”
公子高以为嬴子瑜是善心泛滥,“当然是因为淳于越坏啊,不仅忤逆,而且还告状。”
公子高儿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先生,简直就是一生之敌。
嬴子瑜摇摇头,“我只是烦淳于越,我不想对付他。”
公子高叹了口气,小鱼儿还是太善良了。
嬴子瑜满头黑线,想到公子高刚刚提出来的对策,真的不至于,“淳于越罪不至死,咱们没必要对他赶尽杀绝。”
公子高正色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受教了,于是嬴子瑜不去管公子高,而是转身询问比较靠谱的将闾,“三叔父,我只想让淳于先生不做我的老师,你能给小鱼儿想想办法吗?”
对嬴子瑜来说,这段时间的相处,淳于越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情商低且嘴毒容易破防的老头,整天说点她不爱听的花。
她只想让这个老头离开而已,真的不想要人家的命。
将闾摸了摸嬴子瑜的头,然后双手一摊,“叔父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嬴子瑜啊的一声瘫倒在地,脑子里想的是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为朕分忧,嘴里说的却是,“两位智勇双全的叔叔竟然完全靠不住啊。”
公子高依旧推销着自己的“诡计”,嬴子瑜让他别闹。
而公子将闾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建议道,“小鱼儿没必要这样担忧。
淳于越也就是嘴巴毒了点,说话难听了点斤斤计较了点,要是真的赶不走,你就把他放身边,平时就当他的话放屁就好了。”
嬴子瑜嘴角一抽,这个对策真好,“这种好事我收受不起,三叔父更适合带淳于先生回家。”
将闾说这话本就是针没扎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听到嬴子瑜要把淳于越送自己几天立马拒绝,“三叔父想活久一点,婉拒了哈。”
嬴子瑜垮着一张小脸,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怎么他们三个一点进展都没有?
嬴子瑜看了一眼自己两个叔叔,还是他们太不靠谱了。
最后还是公子高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了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你要是真不想见他,我倒有个暂时能躲避他的计策,要不要听?”
嬴子瑜眼睛一亮,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立马凑到公子高身边殷勤道,“什么办法?”
看着嬴子瑜这个样子,公子高本打算稍稍卖个关子的,结果嬴子瑜不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只能全盘脱出,“你仲父我啊要去洛阳了。”
按照嬴政的设想,在扶苏走后公子高就可以准备准备去洛阳的大秦学宫里做名誉校长,替他监视着洛阳的一群六国原贵族,顺便引导一下洛阳的舆论风向。
但是这些天公子高一会儿这里有事,一会儿那里要忙,死皮赖脸拖了好久就是不动身。
前几天看不下去的嬴政终于下了最后的通牒,表明如果公子高再不自己收拾好上路,那他就亲自动手命人绑了他带走。
知道已经拖不得的公子高无奈只能妥协。
“反正我快要去洛阳了,归期不定,我把你带过去不就行了,最起码一个能不用见到淳于越,多好。”
嬴子瑜眼珠子一转,立马意识到这个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能让她逃避一段时间,可行。
治标不治本没关系,显然她喘口气缓一缓也行啊。
于是嬴子瑜和公子高一拍即合,但是一旁听着的将闾却非常不赞同。
“二兄你这样做不是在帮小鱼儿,而是在害小鱼儿啊。”
“胡说!”公子高不认这个大帽子。
“小鱼儿这段时间学的都是如何做好一个储君,这是影响大秦未来的大事。
结果现在小鱼儿东西没学多少你就把人带走了,拉下功课不说,最重要的是会让小鱼儿养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怎么办?
你觉得父王会答应?”
将闾考虑的当然很有道理,但是公子高不以为然,“咱们小鱼儿多自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我们见过最乖的小孩儿了。
而且你又不是父王,你怎么知道父王不会答应?”
将闾不想和公子高玩“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游戏,于是带着他们直接去见了嬴政,当面问。
结果嬴政的反应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嬴政再知道公子高的“诡计”后只问了嬴子瑜一句话,“小鱼儿真的想跟着去?”
得到了嬴子瑜一句“真的很想和仲父一起去看看洛阳”之后,嬴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在嬴子瑜和公子高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还是想不通,两个人面面相觑,哭丧个脸一样不高兴。
嬴政看着已经维持这个表情很久的两个人,忍无可忍之下用竹简敲了一下两个人的头。
有点不满道,“你们两个这幅样子是很不高兴吗?都不乐意寡人一块儿跟着去?”
一通扫射之后再精准狙击。
对着公子高又说道,“你这是什么要哭不要哭的表情?寡人给你送行,还送你到洛阳,这可是你大兄扶苏和妹妹阴嫚都没有的待遇,你还拿乔些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0-140
第141章 来到了洛阳城
嬴政的话刚说完,嬴子瑜立马表忠心,且非常狗腿的凑到嬴政面前说道,“当然不是大父你想的那个意思啊,我和仲父都是非常想要和大父一起出门的。”
嬴政闻言看了一眼笑的比哭的还难看的公子高,然后明知故问道,“那你们叔侄两个人还这副表情做什么?”
公子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嬴政被公子高变来变去的表情弄烦了,“说,寡人恕你无罪。”
“这可是父王你让我说的。”
即便是有了嬴政的那句话,公子高还是不放心给自己叠了个甲,然后才放心大胆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真的憋不住了。
公子高示意嬴政看一看外面的马车,以及跟着的浩浩荡荡的随行军队,头疼欲裂道,“大父你没说你顺便送我是因为你打算巡视全国啊。”
是的,嬴政这次送公子高去洛阳是顺带,主要目的还是第一次巡游全国。
嬴政瞥了一眼公子高,一副你在明知故问的样子说道,“朕早就说过要巡视全国了,是你平时对朝政不关心怪得了谁?”
公子高被骂了一顿,心里忿忿不平且非常后悔,早知道他自己就早点出发了,这样就不用陪同了。
嬴政像是能读懂公子高心中所想,然后将公子高做典型给嬴子瑜上课,“小鱼儿看好了,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公子高挣脱无果只能躺平任由嬴政摆布。
因为想着自家仲父平时对自己也不差,所以嬴子瑜找准时机转移了话题。
“大父怎么突然想到要巡视天下了,第一次巡视还是向东走,去往洛阳?”
对于嬴子瑜,嬴政总是有很多耐心的。
“小鱼儿也知道,自从朕一统天下以来,虽然大秦看似蒸蒸日上,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
但是掩藏在繁*华和平静之下的是六国旧地依旧不安分。
所以朕打算来一次小规模的巡视,安一安大秦百姓的心,顺便威慑一下心中有小久久的老鼠们。”
这次巡视虽然在嬴政口中是小规模的,巡视的路线也不长,但是意义比较重大——衣锦还乡和接见未来大秦的人才。
由此可知,这次嬴政的巡视路线就很清晰明了,先向东去到洛阳,参观一下目前大秦修建的最豪华,最宏伟的学宫,巡视一下如今学宫运行如何。
毕竟是培养人才的圣地,是大秦传承发展的根基,不容有失。
巡视完洛阳之后嬴政就要回头一路向西了,然后经过甘肃陇西,到达秦人故地,在故地进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告诉先祖大秦基业已成。
最后从宝鸡、岐、凤翔等地回到咸阳。
“最后的那条路咱们老秦人走了600年,历经34代帝王才终于走完。
原本大秦一统后第一时间咱们就该回去,但是后面事情太多耽搁了,这次再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原本嬴政应该带着太子扶苏去的,但是扶苏目前坐镇邯郸,走不开。
所以带着太孙嬴子瑜,告诉秦人先祖,大秦后继有人也是一样的。
秦始皇在统一天下之后进行的六次巡视天下在历史上都是非常出名的。
而且嬴子瑜也知道,原本历史中第一次巡视全国就是在在刚统一没多久,出巡路线也是去到大秦发源地,重走来时路。
这次虽然时间改变了,但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目的没有改变。
“你们也别担心,为了这次的祭祖顺利且无事打扰,朕做足了准备,现在大秦大部分工作都是李斯和冯去疾主办。
如果遇到实在不好处理的也没关系,送到邯郸扶苏那边。”
除非天塌了,不然嬴政不想有打扰。
道理嬴子瑜当然都懂,但是她并不是在关心朝政谁处理啊。
她不理解是,“既然咱们这次出巡是为了祭祖,为什么还要带着淳于越?”
没错,和公子高的不开心不一样,嬴子瑜这一路上的不乐意纯粹是因为身边还跟了个杠精淳于越。
等了这么久,嬴政终于看到嬴子瑜忍不住了,于是非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咱们这一去大概要半年时间才能回到咸阳。
这半年时间里,你难道打算一直不学习?”
嬴政笑意盈盈的看着嬴子瑜,但在嬴子瑜眼里就是如果她说一句不学,嬴政就能狠狠敲一敲她的脑袋。
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和面子,嬴子瑜撇了撇嘴说道,“当然不是。
但是这一路上带着淳于先生会不会太影响心情了啊。
大父你也说了,咱们这次去往大秦旧地是告慰先祖的,为了保持更好的状态,连平时非常看重的政事都放下了。”
嬴政则完全没有嬴子瑜的担心,动了动自己一直看书而酸疼的脖子,非常没有人性的说道,“不会的。
现在淳于越是咱们家小鱼儿的先生,服务于小鱼儿,已经很少来烦你大父我了。
这一路上只要朕身边的内侍宫人有点用,拦住他还是能做到的。”
听到这话,嬴子瑜嘴角抽了抽,“呵呵,大父你居然也把我当做是挡箭牌!”
嬴政双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虽然表情还有些不自然,但是话却是格外的冠冕堂皇。
“小鱼儿这样想就不对了,大父这样做完全是考虑到咱们小鱼儿的学习情况,都是为了你好!”
嬴政说的义正词严,嬴子瑜听的半信半疑。
不过抛开淳于越不谈,嬴子瑜还是非常期待这次出巡的。
应该是一段令人难忘的经历吧,嬴子瑜如此想。
因为水泥的原因,大秦如今的主路修的都很不错,所以没用太长时间,嬴政一行人就提前到了洛阳城下。
嬴政没有派人通知三川郡守前来接驾,也不打算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城,而是将大部分护卫留在了城外,只带着嬴子瑜、公子高和随身保护的护卫进城了。
带的护卫也是老熟人了,就是项羽。
并且现在的项羽已经被嬴政赐给嬴子瑜了,等于说项羽就是嬴子瑜的贴身保镖,今后嬴子瑜的安危关系着项羽的生命。
嬴政的这个决定是对项家忠心和在统一战场上的攻陷给予的恩赐,项燕和项桑是非常高兴的。
但是项羽就不一样了。
不过项羽的意见不重要。
嬴子瑜和公子高跑在前面,嬴政走在中间,项羽走在最后,而其他护卫则分散在周围。
嬴子瑜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洛阳城,虽然与后世著名的旅游胜地不同,但是如今的洛阳城人口密集,来往商贩络绎不绝,非常热闹。
“不是说洛阳城因为战乱比较凋敝吗,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是非常繁华,和咸阳也没差了。”
嬴子瑜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询问道,毕竟她所知道的六国一些贵族都是迁到洛阳,用以恢复民生的。
但洛阳看起来完全不需要啊,或者说是迁徙效果太好了?
难得公子高有可以显摆的地方,于是给嬴子瑜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洛阳原先是周的都城,周平王迁都的地方,本来就很繁华。
即便后来因为战乱凋敝了一段时间,但是在庄襄王时期,大秦得到了洛阳并且重建了洛阳。
在大秦几十年的治理经营中,现在的洛阳不仅重新繁荣了起来,而且地处要塞,人口庞大,成了其他郡县不能比拟的存在。”
这个解释,嬴子瑜似懂非懂。
“既然洛阳这么重要,为什么咱们还要把六国贵族迁移到这里?”
按照嬴子瑜的揣测,如果在洛阳的六国余孽突然心怀不轨,然后不自量力的搞事,大秦就很容易受到重击啊。
嬴子瑜的担心有一点道理,嬴政肯定了它。
“但是小鱼儿你忽略了一点,洛阳是大秦重要的郡县,是咽喉,这么重要的地方生存的也都是对大秦忠心耿耿的老秦人,而非新秦人。
如果这时候六国贵族要造反,强行征兵,你觉得这里的老秦人会同意吗?”
嬴子瑜脱口而出道,“不会!”
说完嬴子瑜就反应过来了,她只想到这里对大秦来说是咽喉要地。
毕竟这里东靠荥阳、成皋之险,北依滔滔黄河守卫,南立嵩山、轘辕屏障,西有崤渑、函谷关,是扼守关中之要塞。
这里的安危对大秦来说都是存亡的关键。
但是忽略了,这么重要的地方生活的都是对大秦忠心耿耿的人,在这里起兵难如登天。
嬴政很满意嬴子瑜的一点就通,然后非常顺手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感慨了一句,“这洛阳曾经是吕不韦的封地,只不过后来吕不韦因为叛乱受到了牵连,洛阳一度沉寂了下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嬴政含糊了一下,但是吕不韦受到的牵连就那么些,嬴子瑜想一下就知道了,不就是嫪毐的事情嘛。
嬴政瞪了一下心中腹诽的嬴子瑜。
嬴子瑜则赔笑道,“那现在的三川郡守是谁啊?”
按照嬴子瑜对自家大父的了解,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是让最信得过的人来做的。
“原先蒙恬暂代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匈奴犯边蒙恬出征,这里就由蒙恬的弟弟蒙毅接管了。”
嬴子瑜点点头,心里想的是果然史书没有骗她,在自家大父心里蒙家兄弟的地位非常高啊。
其实让蒙毅接手三川郡也是嬴政的权宜之计,就如嬴子瑜想的,嬴政很信任蒙家兄弟。
所以蒙恬跟了扶苏,而蒙毅嬴政就像留在身边。
为此嬴政曾打算在阴嫚和李由两人成婚后就让他们来接替蒙毅的。
但没想到阴嫚先一步提出要坐镇寿春,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三川郡的郡守也只能是蒙毅。
嬴政的这个打算嬴子瑜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反应过来,原本历史中的李由是死在洛阳的。
因为受到嬴政的信任,李由一直就是三川郡守,后来秦二世时期各地起义军突起的时候,李由也一直固守三川郡、苦战荥阳。
只是胡亥昏聩,杀了李由的妻子秦公主,赵高诬陷李由私通起义军,以谋反罪收捕李斯,派人前往三川郡拘捕李由。
这件事被项梁知道了,于是他趁机出兵,两军在雍丘大战,秦军大败,李由被杀。
因着嬴子瑜没有想起来,所以现在一行人的氛围还是很轻松的。
他们在洛阳街头走了有一段路了,而且不是漫无目的的闲逛,而是有目的的朝着某个方向前行。
嬴子瑜推测应该是要去看看大秦学宫,为此还小小期待了一下。
嬴子瑜扯了扯公子高的衣角,仰着头好奇道,“仲父,你说大秦学宫什么样啊。”
公子高摇摇头,想象不出来,“但是作为大秦第一个学宫,怎么样也要比稷下学宫气派吧。”
公子高理所当然的说到。
嬴子瑜是见过稷下学宫的,就是嬴政泰山封禅的时候。
虽然她看见的稷下学宫已经是荒芜衰败,不见昔日荣光的样子,但是在这些断壁残垣中还能依稀窥见往日辉煌。
嬴子瑜想了想史书中对于稷下学宫的记载,“当初齐威王为了强调田氏代齐的合理性,巩固田氏政权的统治,花了很大的本钱创建稷下学宫。
书上说了,稷下学宫的规模宏大,‘为开第康庄之衢,高门大屋’,巅峰时期光先生就有上千位,学士数百人。”
说到这里,嬴子瑜忍不住惊叹,故意问公子高,“稷下学宫的规模都已经这么大了,咱们的大秦学宫岂不是占地千里才能比得上?”
公子高一噎,即便他没有见过,他也知道大秦学宫没有这么大。
好在嬴政适时出声解救了说大话的公子高,“大秦学宫还在初建,现在比不上不代表未来比不上,所以咱们的小鱼儿要努力。”
话锋一转,话题又回到了嬴子瑜身上,嬴子瑜不依。
但是嬴政只有一句,“小鱼儿别灰心,大父看好你的。”
“就是的,小鱼儿要努力,仲父还等着小鱼儿给我修一个金碧辉煌的学宫呢!”
因为旁边站着说话不腰疼,极力煽风点火的公子高,嬴子瑜也不甘示弱,“金碧辉煌修不起,但是扩大规模肯定会的。”
嬴政笑了笑,还是小孩子心性,好又不好的,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走着走着,嬴子瑜发好像现不太对劲了,“大父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了?”
嬴子瑜看着入目所及之处没有高耸的建筑,全是一些正常的府邸住宅啊,学宫难道在这里?
嬴政沉声道,“没有走错。”
嬴子瑜原本想继续问下去的,但是看着嬴政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和公子高对视了一眼也就没有多嘴,反而安分了起来。
跟着嬴政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们在一处府邸停了下来,这处府邸已经荒芜了,早就没人住了。
即便是公子高也不懂嬴政来这里的目的。
嬴政驻足在府邸前,良久说了一句,“这里是吕不韦生前住所,进去看看吧。”
第142章 嬴政和吕不韦的过去
嬴政刚说完这话后就推门而入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公子高和嬴子瑜面面相觑,不知道嬴政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公子高看到嬴子瑜在看自己,连忙摆摆头,抢先一步说到,“小鱼儿你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另一边一头雾水,整个人仿佛在状况之外的项羽,他们作为嬴政最亲近的人都不懂,所以嬴子瑜也就没有为难项羽了。
不过,虽然嬴子瑜没有为难项羽,项羽倒是摸了摸脑袋凑上前去,“太孙殿下、公子,你们不进去吗?”
项羽是过来保护嬴政和嬴子瑜的,他有责任提醒。
这时候嬴政也发现嬴子瑜他们还傻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的,催促道,“还不进来!”
“来了!”
嬴子瑜他们没跟上嬴政的步伐只是单纯因为震惊,所以在嬴政又一次催促下,两人立马跟了上去。
等他们正式迈进吕不韦的府邸后,嬴子瑜才看清这座府邸内里的全貌。
虽然它从外面看已经是荒废很久的样子了,但是里面却比较整齐,完全没有想象中断壁残垣、破败不堪的衰败样。
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嬴子瑜快步上前,牵住了嬴政的手说道,“大父,文信侯的府邸并没有想象中的破败诶,里面比外面好多了。”
公子高原本是左顾右盼,打量周围的,听到嬴子瑜这个问题,非常理所当然的解释道,“小鱼儿这都不知道吗,很明显是有人经常过来打扫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就成了最大的问题,“谁会过来打扫修理呢?”
这点就超出公子高的认知了。
“当年吕不韦因为叛逆之事受到牵连,身死之后,他的后人将他秘密葬在了北邙山。
即便朕多次下令吕不韦意图谋逆,乃是罪人,大秦之人不得为他立碑著说,不得纪念他。
但是他的门客之中总是有不听朕命令的人。
这些人感念吕不韦曾经对他们的恩德,偷偷来到北邙山祭奠吕不韦,再来到这里修缮吕不韦的住处也不足为奇。”
虽然嬴子瑜觉得这个解释比较牵强,但是勉强能解释得通。
“那大父你是怎么知道的?”
“整个大秦都在朕的在掌握之中,他们以为的偷偷祭奠朕怎会不知,不过是朕不愿意计较罢了。”
嬴政说完这话之后就不在多言。
几人穿过前院就来到了吕不韦府邸的中心地带,这里现在虽然长出了星星点点的青草,但是不能看出这以前是一整块平整宽阔的场地。
是原来吕不韦宴请宾客或者教导学生的地方。
嬴子瑜和公子高已经踩上了这片空地,只有嬴政站在门口看着,眼前不知不觉中就浮现出曾经的画面。
那时候因为秦孝文王和秦庄襄王接连驾崩,大秦上下动荡不安,十三岁的嬴政小小年纪被迫登上了秦王宝座。
年纪尚小的嬴政没有任何势力,也没有任何威慑力,各方势力都想从他身上获得更大的利益。
这时候的嬴政名为秦国君王,实际上只不过是这些专政弄权之人满足野心的傀儡。
王位看似牢不可破,实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小小年纪的嬴政为了能够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生存,在心中筛选一番后立马找到了当时深受秦庄襄王信任的托孤重臣、相国吕不韦帮忙、合作。
嬴政借着拜访的由头,甩开一众跟随的、不知道被哪些势力收买的宫人,直接闯进了吕不韦的家中。
嬴政突然的出现将还在为秦庄襄王处理身后事的吕不韦吓得不轻,“君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这个时候的嬴政不应该在赵王后宫中为先王守孝吗?
想到这里,吕不韦又朝着嬴政身后看去,连个宫人都没有跟着,使出了什么事情还是有人懈怠?
“相国不用看了,是我一个人跑出来的。”
吕不韦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嬴政这个小孩儿这么做的目的,但不妨碍他拿起长辈的架子训斥。
“君上可知如今你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了,身为大秦的王怎可冒冒失失,甩开护卫,若是有个万一,怎么办?
如今大秦五年之内连换两任秦王,若是君上你有个闪失,是想大秦再换一个王,朝堂持续动荡,葬送大秦祖业?”
嬴政并没有仔细听吕不韦的训斥,而是在吕不韦恨铁不成钢中,直直的跪了下去。
“求吕相救我!”
嬴政这一手成功让喋喋不休在训斥的吕不韦说不吃话来。
反应过来嬴政说了什么之后,吕不韦连忙扶起跪着的嬴政,“君上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
而且您是君,我是臣,君怎么可以跪臣!”
嬴政拒绝了吕不韦的搀扶,依旧跪着,言辞恳请,“实在是事态紧急,我没有选择,只能舍了脸面求吕相救我。”
吕不韦还是不明白嬴政在做什么,现在大秦虽然内忧外患不断,但是不至于将一个孩子逼的如此惶惶不可终日吧。
甚至吕不韦还产生了怀疑,嬴异人难道生了个废物儿子?
想法很多,不过吕不韦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由于嬴政此时还跪着,吕不韦当然不能站着真的受了嬴政的大礼,所以只能坐下陪着。
语重心长且满含担忧的说道,“君上何至于此,朝中有臣,后宫有您的母亲,定然能好好辅佐君上,君上只需安全长大便可。
再者,即便事情万分严重了,起身慢慢说也不急。”
嬴政虽然年纪小,但是不是可以被哄骗的幼童,吕不韦说的嬴政并不相信。
于是,印章抹了一把眼泪,更加声情并茂的说道,“父王刚刚驾崩,朝中大臣、宫中太后觉得我年弱可欺,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
幼弟深受大母喜爱,若是……政只有吕相可以依靠了。
吕相视父王挚友,是父王的恩人,是钦定的托孤重臣,辅政栋梁,父王在世时就多次告诫我,满朝文武只有吕相可信。
我现在没有办法了,群狼环伺之下,只有吕相可以救我,也只有吕相有能力救我。
吕相,我想活着!”
吕不韦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只是小儿登基之后,因为忧虑恐惧而产生的不安。
虽然吕不韦也惊讶嬴政小小年纪就能看清朝堂的几股势力之间的博弈,但是就像嬴政刚刚说的,只要有他吕不韦在,这些人翻不出浪来。
所以既欣慰又不屑的安慰了一下嬴政,“君上莫怕,不韦不才,曾得先王重用,一直鞠躬尽瘁。
如今先王故去,理当为先王嫡妃、嫡子的赵后和您保驾护航。”
吕不韦这话就是暗示嬴政,赵姬是他府中出去的人,他们一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吕不韦天然就是支持他们的。
但可惜,这不是嬴政想要的回答。
年纪尚小酒流露出狼王狠厉的嬴政要的不是吕不韦对他们母子的忠诚,而是吕不韦对他的忠诚。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他年纪还小,给不了吕不韦想要的东西,反而容易受人轻视,但这恰恰也是他的优势。
在吕不韦的视角里,嬴政因为他的话,先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是郑重磕头。
“吕相果然是父王所言的大才,有姜尚管仲之能,小子庸碌,还请相父教我!”
嬴政的一句“相父”让吕不韦云淡风轻的手一顿。
嘴上却依旧是谨慎,“君上慎言,能担君上一句‘父’的只有先王,不韦不敢当。”
说着不敢当,但是吕不韦丝毫没有受之有愧的惶恐,嬴政当然也看出来这只是吕不韦口头推辞。
于是假托秦庄襄王的遗命,坚持这是可以的。
一番推辞之下,吕不韦最终“万般无奈”的临危受命。
双方都比较满意。
有了相父这一身份,吕不韦不仅不分场合的以秦王长辈的身份自居,经常入宫教导嬴政,甚至到了后面都要嬴政来吕不韦家中请假。
以前嬴政还没有细想过两人感情变质的原因,只以为是物是人非,权利腐蚀了真心。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打从一开始吕不韦的野心就没有藏好。
吕不韦承认自己是狐狸,但错就错在把嬴政当了兔子。
“大父!大父!”
嬴子瑜的声音将嬴政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所以嬴政刚回过神来就看到了自家小鱼儿放大版的脸。
“什么东西!”
退后一步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公子高抱着嬴子瑜的缘故,难怪能出现在他正前面。
嬴子瑜见嬴政终于回神了,挣扎着从公子高的身上下来,然后有些控诉的对嬴政说道,“大父刚刚在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
“有吗?”
公子高补充,“当然,刚刚小鱼儿叫了父亲你好久你都没反应。”
嬴政轻咳一声,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不过是想到了一些曾经的事情罢了。”
至于是什么事情,嬴政就没有说清楚了。
嬴子瑜和公子高对视了一眼,自从嬴政来了这里,整个人就非常的不对。
嬴政没有管叔侄俩私下的暗示,而是指着那块空地说道,“以前这里宾客宴饮,人来人往的时候只觉得不够大,现在人都走了倒觉得这里空荡荡的了。”
这话初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想想就有很大的漏洞。
“大父,这里是洛阳,你以前来洛阳生活过吗?”
嬴政当然没有来过洛阳,也没有在洛阳生活过。
“朕对这里熟悉,不过是因为这座府邸的布局和曾经吕不韦咸阳城内的府邸布局相似罢了。”
甚至不仅仅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嬴子瑜听闻,艰难的说了一句,“文信侯还挺怀旧啊。”
嬴政不觉得无利不起早的吕不韦会有恋旧的感情,但是对于嬴子瑜的话也只说了一句,“也许吧。”
就没有其他解释了。
不知不觉中,走过了这个和记忆中相似的场地,嬴政就停住了脚步,剩下的他不想带着嬴子瑜他们了。
“大父还有事情要做,你和高两个人先到其他地方看看。”
说完后还让项羽也跟着,保护他们的安全,而他自己则一个人。
嬴政把项羽留给嬴子瑜他们是担心他们的安全,但是嬴子瑜又何尝不担心嬴政一个人的安危呢。
嬴政虽然很欣慰儿孙的小型,但是仍旧坚持一个人。
“大父想一个人静静,项羽保护你们就行,这里是吕不韦的府邸,不会出问题的。”
说完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推辞中,嬴政直接推开一个屋子的门进去了。
公子高不懂了,“父亲怎么知道吕不韦的府邸很安全?”
公子高不知道,嬴子瑜怎么会知道,只能随口猜道,“也许是因为大秦全都在大父手中?”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
嬴政推开的屋子是吕不韦生前的书房。
嬴政走到吕不韦的书案前,这里已经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人使用过的样子。
嬴政走到书案的一遍坐下,仿佛另一边也坐下了吕不韦。
桌上刚好有准备好的茶水,嬴政倒了两杯,“先生好久不见。”
知道另一边不会有人回应,嬴政也不需要有人回应,自顾自的说下去。
“也不知道寡人自作主张的修缮先生可还满意?”
是的,吕不韦在洛阳的府邸能修缮完整都是嬴政的功劳。
“说来也奇怪,当时寡人对先生可是深恶痛绝,只是一次身临其境的噩梦之后,感受过真实死亡之后,寡人好像看开了很多,对先生的恨也少了。”
嬴政讲这种变化理解为死过一次之后的看开。
“先生,如果寡人说曾经称呼你为‘相父’是自愿的,真心实意的,先生可信?”
说完嬴政又自嘲式的补充了一句,“也许先生是不信的。”
无论吕不韦信不信,嬴政起初找到吕不韦和他联手的时候,称呼其为“相父”是出自真心的。
“但是先生,人心不足蛇吞象,相父后来都不能满足你膨胀的野心了,你开始让寡人称您为‘仲父’,那下一步呢?
君无为,臣有为,无为既有为,先生这是想乾纲独断啊。”
即便是后来吕不韦辞官归隐,外国使臣来秦也是只知吕相,不知秦王,这让嬴政如何能放心。
吕不韦的死有太多的因素,即便现在嬴政非常怀念,但是重新回到那个时候,嬴政依旧会毫不犹豫的赐死吕不韦。
嬴政对着空气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的话,有怀念的,也有解释的,有遗憾,也有坚决,总之最后都变成了一句,“先生之才,卓尔不群。”
至于为什么当时嬴政赐死吕不韦的时候要说吕不韦对大秦毫无贡献。
“那时候的寡人年纪尚小,先生要接受寡人犯错。”
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嬴政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然后走到一处书架前,伸手朝着一处隐蔽的地方翻了翻。
还真让嬴政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看着手里吕不韦生前修改过的最终版本的《吕氏春秋》,嬴政轻笑了一声,“先生藏东西的位置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变。”
然后拿着吕不韦最后的心血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第143章 对此关心还不如不关心
距离嬴政去吕不韦府邸过去了三四天后的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洛阳城外的官道上站着一队迎接的人。
这个队伍最前面的就是蒙毅,迎接的就是从咸阳过来的嬴政。
因为这是嬴政统一六国后的第一次巡视,又是第一次巡视中的第一站,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所以蒙毅此时是既激动又忐忑,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察觉身后郡丞的小动作。
“君上马上就要到了,马上就能看到咱们三川郡的治理成果了。”
为了嬴政的这次巡视,蒙毅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敲打了在洛阳的六国贵族,无论有没有小心思都给他安分点。
至于学宫那边,担任祭酒的王绾已经心照不宣的安排好了最出色的弟子,以备嬴政考校。另外其他更加细节的部分也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好。
做完这些,蒙毅才添了些信心,这次的巡视结果应该能让君上满意。
听到蒙毅这话,站在他身旁的郡丞见缝插针的恭维道,“郡守所言极是,谁不知道您来了之后,咱们三川郡尤其是洛阳城那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他就多余和郡丞搭话。
即便来洛阳城这么久了,蒙毅还是没有习惯这位郡丞随时随地能拍马屁的能力。
郡丞见蒙毅没有搭腔也不恼,当然也是因为他没有资本和蒙毅这位皇帝心腹闹。
郡丞见蒙恬不再搭理他,环顾左右没有特别关注他的人,于是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离开了队伍。
然后找到了自己的一个幕僚。
“我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幕僚等候多时,闻言表示一切安排妥当了。
郡丞摸着自己的胡须,很满意,“蒙毅还是太年轻,以为君上过来只看百姓、只看他的政绩就够了。”
幕僚当然顺着郡丞的话,“还是郡丞您懂得君心,蒙郡守不过仗着自己的家世才能得君上另眼相看,哪里向您这样体贴入微呢。”
郡丞笑着听这些他爱听的话,“对了,那几家怎么说的?”
这意思就是问幕僚,那些人有没有什么表示。
幕僚立刻意会,“郡丞您放心,那些人说了,如果事情办成了,除开之前许诺的金银珠宝外,还有百亩良田做额外感谢。”
百亩良田虽然不算多,但是这也是在蒙毅眼皮子底下能匀出来最大的限度了。
幕僚看到郡丞放平的嘴角就知道他对这份谢礼不是很满意。
“算了,如今形式不好,又正逢关键时候,还是收敛点吧。”
郡丞也不为难幕僚,但话是这样说,他心里还是抵触的,“都说咱们君上统一天下好,我就没觉得,还不如以前活的舒服呢。”
这话不了不敢接,郡丞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建设性回答,“行了,把事情吩咐下去吧。”
嘱咐完后,郡丞就要走了,但是幕僚心里还有计较,拦了一下,“蒙郡守刚正忠直,这事儿若是被他知道了,怕是……”
郡丞恨铁不成钢,“这个节骨眼上你跟我说你害怕蒙毅?
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只要咱们把君上、太孙和公子服务好了,害怕蒙毅?到时候都是蒙毅这小子看我们脸色。”
郡丞呸斥责了幕僚一声废物,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另一边被三川郡下上翘首以盼的嬴政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公子高此时学着嬴子瑜的样子,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时不时感慨几句“蒙毅治理的不错”之类的话。
“不过有件事情我其实早就想问了,咱们在洛阳城内都待了好多天了,要想见蒙毅直接去郡守府见就好了。
为什么还要重新回到城外,派人通知蒙毅,装作是刚到的样子接受蒙毅的隆重迎接仪式?
这不是兴师动众嘛!”
说着,公子高的眼神还在嬴政和嬴子瑜身上转了一圈,心里计较了一番,他父亲嬴政也就算了,讲究排场很正常。
但是他家小鱼儿可不是这种人啊。
嬴政看着公子高明知故问的样子,懒得搭理这个时而蠢笨时而聪明的儿子,“你真不知道到还是假不知道?”
被点名的嬴子瑜虽然不是嬴政肚子里的蛔虫,但是猜几个理由还是很容易的。
“咱们当初微服进城就是因为大父想看看洛阳百姓真正的生活是如何的。
如果一开始就直接大摇大摆的明牌进城,看到的还是我们要看的东西吗?”
公子高毕竟也不是真的蠢人,三两句点拨也就明白了,“所以后面回去假装没来过也只是不想让蒙毅他们察觉?”
嬴政回了个简短的两个字,“自然。”
“我还以为是因为大父想要偷偷祭奠文信侯,不想被人发现呢。”
虽然嬴政肯定有这个原因且这个原因一定是占了绝大部分,但是嬴政他不要面子的吗?
所以公子高这不过脑子的话成功让嬴政的注意力从嬴子瑜身上挪了开来,想打人了。
整天说点让他这个做父亲丢脸的话。
嬴政不想听公子高没水平、没情商的话,自己岔开话题道,“小鱼儿,之前大父给你的《吕氏春秋》看的如何了?淳于越教的怎么样?”
“我已经看了一遍了,有很多地方不是很懂,淳于先生自己也在学,等淳于先生弄明白了我再请教。”
这个回答嬴政比较满意。
嬴子瑜还记得当时嬴政将这本《吕氏春秋》拿给她的场景。
当时因为嬴政要一个人静静,所以公子高和嬴子瑜以及一直处在状况之外的项羽,三个人就围着吕不韦的府邸到处转。
美名其曰就是探险。
“仲父,你别不相信,一般这种地方都能发现宝藏的。”
虽然嬴子瑜信誓旦旦,但是公子高仍然是嗤*之以鼻。
嬴子瑜一边漫无目的的“挖宝藏”,一边询问公子高知不知道嬴政和吕不韦之间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大父和吕不韦关系不好来着的。”
说道这个,公子高可就不无聊了,兴奋的和嬴子瑜分享着他知道宫闱辛秘。
要不说公子高是个优秀的文娱工作者呢,简单的过往被他一番描述下,惊心动魄又充满遗憾,就连状况之外的相遇都凑了过去。
“所以,其实很长一段时间父亲与文信侯之见的关系非常融洽,只可惜最后败给了时间和权利。
不过,无论如何,父亲对文信侯还是有感情的,所以过来祭拜也无可厚非。”
公子高最后做了总结,语气里满是遗憾和可惜。
抛开公子高带有非常浓重的个人主观色彩和描述,嬴子瑜还是能从故事里听到相对真实的嬴政和吕不韦的过去。
真情夹杂着利益。
“也不怪父亲,毕竟哪个君王能接受叫臣子‘仲父’的,这不得寸进尺嘛。”
嬴子瑜点点头,“你说的对,仲父!”
不知道是不是公子高的错觉,嬴子瑜这句“仲父”有点别的意味。
“我这不算,我是你真的‘仲父’!”
公子高如此强调。
嬴子瑜一脸无辜,“我知道啊仲父,你在害怕什么呢仲父,别自己吓自己啊仲父。”
公子高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来嬴子瑜在戏弄他,他就白活了,“你以后还是别这样叫我了,我惜命!”
嬴子瑜可不管公子高赌气的话,眼珠子一转,十分好奇的凑到公子高身边,“仲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
公子高还想拿乔的,但是架不住嬴子瑜的软磨硬泡,端起了架子,说道,“我要纠正小鱼儿你的一个错误认知,父亲和文信侯的关系不算什么秘密。
大秦上下知道那段过去的人不少,我是秦公子,随便找个人威逼利诱一下,很快就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表面上“威逼利诱”,实际上只有“威逼”。
只是,嬴子瑜不明白公子高为什么要去问这些。
她一个嬴政粉丝都没想过深入探寻自家大父年轻时候的事情,“仲父,你这个行为很可疑啊。”
公子高不乐意了,他理由很充分的,“什么很可疑,我这是为我的旷世巨作搜集素材呢。”
“旷世巨作?你不已经写好《嬴子说》了吗?”
公子高摇摇头,“这只是我的开山之作,并不是我的巅峰之作,我的巅峰之作将会是我手上正在创作的《秦》!”
公子高想的很美,他的《秦》如果写好了,将会和大秦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
嬴子瑜充满了怀疑的眼神激起了公子高的胜负欲,“小鱼儿你别不信,我这本《秦》讲的是我大秦从成立到兴盛再到辉煌的故事,以父亲的视角展开,绝对具有开天辟地、划时代的价值!”
到这里嬴子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公子高这是打算自己亲自动手操刀一部长篇小说,比前世的长篇章回体小说早了一千多年。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划时代的突破。
不仅是嬴子瑜,就连一旁不爱看书的项羽都来了兴趣。
公子高得意洋洋,有点找不着北了,“吕不韦写了《吕氏春秋》,说是一字不改,我以后写出来的《秦》也是这样的。”
说什么来什么,公子高吹牛还没结束呢,嬴政就从他身后来了一句,“说这话之前看过吕不韦的《吕氏春秋》了吗?”
这一声差点吓到公子高。
公子高抚摸着胸口,有些惊慌失措,“父亲,你站在人后面太吓人了。”
嬴政不在意,一锤定音道,“你被吓到说明你刚刚说的话非常心虚。”
公子高需要辩驳,“我虽然没看过《吕氏春秋》,但不是我的问题啊,还不是因为这书不给看嘛。”
公子高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
嬴子瑜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举手表示,“仲父没关系,我这里有书,可以借你的。”
公子高勉强微笑。
嬴政则表示不用,“朕正好在吕不韦书房中找到了新版《吕氏春秋》,更好给你学学。”
说完作势就要把书给公子高,公子高一开始是真的浑身抗拒,他爱写书不代表他爱看书,这完全是两码事。
但是到后面公子高就发现,其实嬴政不是真的想把《吕氏春秋》给他。
得出这个结论的公子高非常高兴,嬴政则也没有不好意思,而是非常理直气壮的表示,“这书只有一本,当然是给小鱼儿更加有用。”
嬴子瑜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吃瓜群众,结果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她的身上,“大父我不需要啊,我有的,之前你让阿父带给我的。”
嬴子瑜企图让嬴政回想起来。
但可惜,嬴政没有忘记。
“这本是最终版,是吕不韦死前才修改过的,和之前给你的不一样。”
“修改过?可是吕不韦当初在这书完本之后可是放出话来说,这书一字不可改啊?”
当初吕不韦说《吕氏春秋》一字不可改一方面是个噱头,传播他的书。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当时正处于权力巅峰,正春风得意,和后来晚年不受重用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产生不一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然后自行修改年轻时候偏激的观点也是正常的。
当然这些嬴政没有太细说,“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
行吧,嬴子瑜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是这书之前不是还不让人看嘛,现在怎么还逼着我学呢?”
嬴子瑜更想问的是,不能因为祭拜一次吕不韦,她家大父就对吕不韦改观了吧,难道恋旧的实际上是她大父?
“想什么呢,让你学不过是因为这本书很重要而已。”
嬴政反思过了,以前他虽然也知道这书有用,对大秦未来有用,但是那时候的他年轻,还是比较意气用事的,是非黑白太绝对了。
等后来阅历跟上了,他也忘了吕不韦和《吕氏春秋》了。
好在现在还不晚。
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受苦的嬴子瑜发扬着有福同享的好精神,“仲父也说了,文信侯的《吕氏春秋》对治理国家和地方都有好处。
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个人看呢?”
突然被提及的公子高很想表示,这话他没说过。
“正好咱们印刷术已经很成熟了,多印刷一些也不难。”
嬴子瑜的意思是让嬴政陪着她学,但好像嬴政理解错了嬴子瑜的意思,“你说得对,你父亲在邯郸治理国事也需要这书,印好了找个人给他送几本。”
虽然但是,嬴子瑜当然不会阻止自家父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甚至还想为他添砖加瓦。
“我在大父你身边,大父随时可以检验我的学习成果,但是阿父不行,为了阿父好,阿父每个月交一篇学习心得最好。”
而且她阿父坐镇陪都之一的邯郸需要学,那她姑姑坐镇寿春也不能厚此薄彼。
对此,嬴政表示顺手的事!
至于收到嬴政的“关心”的两位什么样的心情,这就不在嬴子瑜现在的考虑范围内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本书,阴嫚后面对百越的征伐才不至于伤亡过大。
第144章 忽悠蒙毅
蒙毅等人接到嬴政之后,原本打算先带嬴政他们去行宫休息的,但是嬴政有别的想法。
“自从学宫建成,寡人还未见过,还是先去学宫吧。”
蒙毅有些犹豫,“君上一路舟车劳顿,臣恐君上不耐,不如先去行宫,反正学宫一直在,休整好再去也不迟啊。”
蒙毅这话完全是从嬴政的角度来考虑的,但是嬴政并不是像蒙毅想的奔波许久。
“不用了,寡人更想看看学宫。”
蒙毅的劝阻不过是之前照顾嬴政照顾惯了,嬴政当然也知道蒙毅平时的贴心,于是开了句玩笑,“蒙卿这样极力阻止寡人,难道是学宫有什么寡人不能看的?”
蒙毅知道他们君上的性格,并不是真的生气,但是跟在一旁的郡丞不知道。
郡丞以为嬴政因为被反驳所以生气了,于是立马挤开蒙毅,“君上误会了,郡守并非是这个意思。
学宫一切都好,若是君上恩准,臣斗胆为君上引路。”
要不说嬴政宠爱蒙毅不是无缘无故呢,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蒙毅就发现嬴政对眼前搭话的人毫无印象。
所以第一时间就不留痕迹的为嬴政介绍他的副手——郡丞陈方。
虽然即使是介绍了,嬴政还是没有想起来,但不妨碍嬴政表现出对他的赏识,让陈方前面带路。
陈方以为自己因此入了嬴政的眼,立刻有些逾距地安排自己和嬴政同行,故意遗忘了身后的蒙毅。
同样被嬴政落下的还有嬴子瑜。
嬴子瑜仰着头询问道,“蒙卿,你能带一带我吗?”
蒙毅是打算追上嬴政的,但是看看拉着自己衣摆的嬴子瑜,又看看了已经走远的嬴政,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嬴子瑜。
说是带着,不过是因为嬴子瑜还小,要做马车,需要蒙毅陪同。
嬴子瑜仔细打量着这位史书上都承认的嬴政的心腹重臣,与他兄长蒙毅正常的五大三粗的将军相不一样,蒙毅偏文臣书生气一些。
蒙毅被嬴子瑜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又想到兄长曾经跟他提到过的嬴子瑜的神异之处,总感觉嬴子瑜要做些什么。
“不知道太孙殿下如此看着臣做什么?”
自己吓自己也不是办法,蒙毅选择先下手为强,询问清楚。
嬴子瑜则是摇摇头,“我是觉得蒙卿长得好看才看你的,可没有什么坏心思啊。”
嬴子瑜要不这样说蒙毅可能只是猜测,但是都已经这样说了,蒙毅可就确定嬴子瑜要给他下套了。
“太孙殿下说笑了,说起伟岸英武,臣是比不上张少相张子房的,更不用说您仲父公子高也是姿容绝艳的。
在他们面前,臣怎敢当太孙一句‘长得好看’啊。”
嬴子瑜不喜欢蒙毅这样妄自菲薄的样子,“蒙卿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和仲父以及张先生是不一样的好看。
他们是超越性别的美,的确是人间少有,但蒙卿你也是和阿父一样的美男子啊。
真不用自谦!”
嬴子瑜说的很真诚,蒙毅只能勉强微笑,“太孙说的是。”
嬴子瑜很开心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说到张先生和仲父,不知道蒙卿觉得他们如何?”
对于嬴子瑜非常真诚的问题,蒙毅也非常真诚的回答道,“太孙殿下容禀,臣与他们两位并无多少交集。
只知道两位都是我大秦不可或缺的人才,臣才疏力短,恐评价有失偏颇。”
总之一句话,蒙毅非常谨慎,不愿意在领导或者未来领导面前说同事的不好。
早在之前,嬴政就已经给嬴子瑜提醒过蒙毅的性格了,是一个谨慎到认死理的古板,平时逗逗非常有意思。
但是在马车上,嬴子瑜都跟嬴政夸下海口了,为了让嬴子瑜实施,嬴政和公子高都贴心的给两人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所以即使蒙毅说话滴水不漏,但是嬴子瑜照样有办法自说自话下去。
“说起我仲父,不知道蒙卿知不知道我仲父呕心沥血之作——《嬴子说》?”
话题属实转的有些僵硬。
“臣只是知道,但确实是没时间翻看过。”
蒙毅甚至表示,如果有需要,他现在立马派人买一本回来研读一遍。
嬴子瑜当然说不需要,“不用这么麻烦,我随身就带着的。”
说着就从马车坐垫底下翻出了一本《嬴子说》。
蒙毅都看呆了,“看来君上非常喜爱这本书,都随身携带。”
嬴子瑜摆摆手,“大父才不喜欢呢,大父看完一遍之后就下令仲父这本书不许出现在他面前。”
“那这是……”蒙毅不明白嬴子瑜随手就能拿出一本书,这明显不对啊。
“虽然大父觉得仲父这书写的一般,但是仲父不这样认为,所以这次来洛阳城,仲父带了一箱子的书,期待洛阳有慧眼识珠的英雄同好。”
蒙毅翻看的手一顿,心里暗自揣测,难道太孙刚刚的反常是为公子高推销?
当然不是。
“蒙卿先翻着看看。”
面对嬴子瑜的催促,蒙毅只能硬着头皮读起了这本书。
看了三分之一,蒙毅终于知道为什么嬴政不喜欢这本书了,不是这本书不好,而是因为这本书太接地气了。
如今能出书的除了近几年刚刚兴起的话本小说这种故事书,其他的都是语言短小精悍的精英阶层的奢侈品。
说白了就是读起来是有门槛的。
这些年因为故事书背后站着的公子高,是嬴政,所以即便很多人抨击这些登不上台面的东西根本就不能算是“书”,不然就是玷污书本的神圣性。
久而久之,这些读书人之见就有了个默契,精英阶层的书是教人的,而话本故事则是普通人打发时间的消遣,是流行于戏子和说书人之中的另类。
但是公子高这本书不一样,形式像是所谓精英阶层的书,但是内容、措辞都是三教九流的习惯。
不被人接受也是正常的。
但是嬴子瑜不打算放过蒙毅,所以问道,“蒙卿看了之后觉得如何?”
蒙毅斟酌了一下措辞,“读起来很好懂。”
嬴子瑜听了,一拍手,很高兴,“蒙卿也觉得这书很适合做幼子的启蒙之书对吧。”
蒙毅将刚刚自己的回答在心里反复回忆了好多遍,确定自己没有任何让人误解的意思。
“太孙殿下怕是说笑了,臣刚刚的话并非是这个意思。”
嬴子瑜摆摆手,“蒙卿就是说话太委婉了,其实蒙卿想说的我都懂的。”
到这里,蒙毅就觉得嬴子瑜开始不安好心了。
不是他太疑神疑鬼,实在是嬴子瑜的前科太多,很多人的经验告诉他,这就是“前辈”跳坑的开始。
“太孙殿下,您不懂,我是想说公子高这书写的比较接地气。”
嬴子瑜点点头,“对啊,读这本书的人不需要有太多的知识储备,书里面的一些小故事也是那种通俗易懂的,很适合做启蒙书。”
蒙毅有必要提醒嬴子瑜一点,“太孙殿下可能有所不知,现如今世卿贵族家的孩子启蒙之书虽然都是不外传的,但是都是经过他们家族传承的,即便没有我们读的书那样复杂,但和公子高所做的相比,还是有些门槛的。”
蒙毅虽然没有说的很直白,但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如果有人家用了公子高这书做启蒙教材,肯定会被其他人取笑落魄的。
“我还当是什么呢,不就是世卿贵族有自己的骄傲,看不上我仲父的书嘛,我还不乐意给他们用呢。”
嬴子瑜下巴微微一抬,一副是自己看不上他们的样子。
“不给这些人用,那给谁用?”
蒙毅灵光一些,“难道太孙是想将这些书卖于那些落魄的小贵族或者是商人?”
说这话的时候,蒙毅试想了一下,“这方法倒是可行。”
但是嬴子瑜却摇摇头,“这些人太少了,我仲父在教育界可是要做比肩孔子的至圣先师的,还要扩大范围的。”
嬴子瑜眼睛眨也不眨就给公子高扣了一个帽子,可怜现在跟在嬴政身边巡视学宫的公子高一无所知。
等公子高知道之后,他在天下学子心中的形象已经毁誉参半了,公子高心里苦,公子高的眼泪只能往回流。
蒙毅属实没想到平时名不见经传的君上第二子居然有这样伟大的理想,肃然起敬的同时也难免觉得这位公子眼高手低。
“不知道太孙殿下可有想法?”反正他蒙毅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嬴子瑜此刻也不卖关子了,“蒙卿你忘了,咱们还有学宫啊,这里面聚集了很多学子。”
蒙毅还当是什么办法呢,原来只是小孩子的一厢情愿。
“太孙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大秦学宫招收的学生都是有一定基础的,不适合用这种启蒙类的书。”
说白了学宫就是再教育的地方,不是启蒙的地方。
蒙毅看着肉眼可见低落了的嬴子瑜,心里有些不忍,于是安慰道,“太孙殿下想法是好的,只是弄错了条件,这书适合给私塾学子用,不是给学宫弟子。”
说道私塾,蒙毅甚至建议嬴子瑜,因为孔子的原因,现在民间似私塾很多,这书或许在他们中间比较有销量。
被蒙毅这样一说,嬴子瑜眼睛都亮了,看蒙毅就像看到了发光的圣人,“大父说的没错,蒙卿果然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
为了大秦的百姓能够读得起书,竟然想到开县学、乡学这样利国利民的政策!”
单纯夸奖还不够,甚至还给蒙毅画饼,“蒙卿此举若是成功,定然能名留青史,受万人敬仰。”
嬴子瑜夸的真情实感,蒙毅听得一头雾水,“太孙殿下是不是搞错了,臣没有说要开县学和乡学啊。”
第145章 反思忽悠失败的原因(明天小修细节)
嬴子瑜摆摆手,看着不明所以的蒙毅非常贴心的解释道,“放心蒙卿,我没有弄错。”
那就更不对了,他什么时候说了要开县学、乡学了。
嬴子瑜安抚道,“刚刚蒙卿也说了,我仲父的启蒙书只能给一些民间私塾学子用,但是我也知道民间私塾毕竟有限,而且人家为什么一定要用仲父的书。
所以蒙卿你的意思不就是让大秦开县学和乡学,这样学的人就会多起来的。”
嬴子瑜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蒙毅单从好友那边知道太孙殿下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大,但以往毕竟没有真实体验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这次真真实实体会到什么叫曲解,什么叫有口难辩了。
“太孙殿下……”
蒙毅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嬴子瑜一把抓住了手,“我知道蒙卿想要说什么,但是蒙卿不必多言,你为了大秦所做的大秦一定会记住的。”
他为大秦做了什么?他怎么不知道!
只是现在嬴子瑜完全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蒙毅说的任何解释都不管用,所以蒙毅只能从现实出发,点明目前的困境。
“太孙殿下,县学、乡学虽然说起来容易,但是办起来却是非常困难的,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在少数。
大秦怕是一时间无法在各地办起来啊,所以还需要太孙殿下再仔细斟酌才好。”
嬴子瑜觉得这个问题不算问题,“蒙卿放心,县学乡学这些大工程,我们都是要弄一个试点的,看看在试点推行的情况如何,有什么问题,改正之后才能全国推广。
蒙卿也不用灰心,毕竟这是蒙卿提出来的建议,第一个试点肯定是在洛阳的。”
蒙毅面无表情,他并没有很灰心,甚至听到这个回答更加死心了。
“但是洛阳虽然看似繁华无限,但要供应起县学还是有点难度的。”
简单来说就是洛阳也没钱。
嬴子瑜更无赖了,“蒙卿不用担心,我和大父相信你的能力,放手干!”
蒙毅差点被嬴子瑜的这句话气笑了,他就算再有能力也不能变出钱财啊。
这时候嬴子瑜悄悄暗示蒙毅,可以学之前嬴政修建水泥路的时候,让商贾巨富们出钱出力的方式,“用一些他们拒绝不了的利益作为交换,相信他们不会拒绝的。”
说完嬴子瑜还唾弃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了曾经讨厌的样子,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哎!
但是没办法,谁让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不过嬴子瑜转念又想到,如果自己不用这么和平的方法要钱,那就是直接抄家的,这么一想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瞬间就把自己哄好了。
这边嬴子瑜没用多长时间就和自己和解了,那一边蒙毅瞧着嬴子瑜一意已决,不可更改的样子,拿出了最终杀手锏。
“太孙殿下,您勿怪臣多言,您说的这个县学乡学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君上若是不愿意也是办不成的。
臣斗胆问一句,这事儿君上知晓吗?君上同意吗?君上支持吗?”
蒙毅说这话的时候是算准了嬴子瑜这事儿没有和嬴政说过,或者最起码嬴政没有很直接表示同意做这件事。
事实也确实像蒙毅想的那样,但是谁让嬴子瑜脸皮厚呢。
“蒙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利国利民的好计策怎么是我想出来的呢,明明是蒙卿想出来的,我可能不能抢了蒙卿的功劳。
后面上奏还需要蒙卿整理好措辞呢,我相信凭借蒙卿在大父心中的分量,再加上我在一旁的帮忙,咱们的计划一定能够实现的。
到时候蒙卿可就是天下学子的恩人,被天下学子感恩,蒙卿难道不心动吗?”
即便嬴子瑜描写的未来再如何光明灿烂,蒙毅始终一个态度,“臣不敢自傲,不敢违背君上的意见。”
无论嬴子瑜如何解释,蒙毅任然是这样一幅油盐不进的态度。
一直到马车停在学宫门口,嬴子瑜说破了嘴皮子,蒙毅都没有松口。
嬴子瑜累了,蒙毅这人果然和嬴政说的一样死脑筋啊。
最后嬴子瑜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一退再退,“行吧,这事儿我去和大父说去,蒙卿就等着好好接住本殿下给你送的名垂青史的好机会吧。”
蒙毅也不懂为什么嬴子瑜非要心血来潮开县学、乡学,若是想要培养大秦的人才,如今识字的人相较于之前已经很多了,人才储备已经够了。
再继续开民智下去就和商君之法相违背了。
嬴政也是这个意思。
嬴子瑜没有直接提出来开县学、乡学的时候,嬴政都是当做不知道的,但是嬴子瑜直接开诚布公的谈了,嬴政拒绝了。
不过嬴政和蒙毅不一样的一点是,嬴政没有忍受住嬴子瑜的软磨硬泡,答应了一半,“你要是能说服蒙毅,让他为你所用,朕就不再反对。”
嬴子瑜原本听到这个赌约的时候是不放在心上的,凭借她三寸不烂之舌忽悠的人不在少数,一个小小的蒙毅还不在话下。
可惜现实不如她所愿。
嬴政和公子高早就到了学宫好一会儿了,甚至都召见了一批学宫的优秀学子了。
这时候看到像霜打了茄子一样的嬴子瑜走过来,嬴政放下手中的茶杯,“怎么样失败了吧。”
嬴子瑜跳上嬴政旁边的椅子,顺便指挥仆人给自己倒水,喝完一口就开始控诉,“大父欺负人。”
嬴政不接这个指控,“朕哪里欺负你了?高你给朕说说。”
公子高可不想参与这祖孙二人的争辩,毕竟哪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嬴子瑜也一声不吭的。
“这么看我们小鱼儿在蒙毅那边吃了亏了啊。”
好在蒙毅被嬴政支出去了,不然听到这话,蒙毅要准备请罪了。
“大父还说没有欺负人,蒙毅这么难搞也不提醒我一下。”
嬴政非常有理由,“朕怎么没有提醒,再说了,即使朕告诉你蒙毅难搞,你说服不了他还是说服不了,结果不会有变化的。”
“但是若果提醒了,我就会更加花心思的。”
听到这话,嬴政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小鱼儿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嬴政很早就觉得自家小孙女一直一帆风顺不是一件好事,想要做什么事情就能做成功,渐渐地她会懈怠,就像这次一样。
嬴子瑜看到嬴政严肃的表情,再听到他的话,想到之前大父和阿父对自己说的话,还没有什么不清楚的。
“大父,这只是一次意外,你不能因为我一次的失败就否认我。”
嬴子瑜虽然明白,但还想给自己申辩。
“但是你也说了,你这次的失败是自己大意导致的。”
嬴子瑜不这样认为,“失败是我导致的没错,可是没有一个证据能说明如果我非常小心谨慎了我就能成功的。
大父你又不是不知道蒙毅为人如何,可以说如果没有你的命令,我甚至是阿父说的再天花乱坠的,他都不心动的。”
说到后面嬴子瑜都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我都拿名垂青史来诱惑他了,他都没心动,可见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因为他是石头做的。”
嬴子瑜的回答不知道哪里触动到了嬴政,嬴政按下不自觉上扬的嘴角,“蒙卿对朕的忠心真是知道的,所以还是小鱼儿你不行啊。”
嬴子瑜听出来了,这明晃晃是自家大父的炫耀。
嬴子瑜能怎么办,只能发挥自己最擅长的技能,向嬴政撒娇耍赖,“失败是我的问题,可是没有谁会一辈子成功啊,大父,我还年轻,你要允许我犯错的。”
嬴政原本还想继续教育嬴子瑜的,但是这时候郡丞陈方进来了。
朝着嬴政、嬴子瑜他们行礼,“君上、太孙殿下,公子,天色也不早了,郡守命我来请您用餐的。”
一开始,蒙毅是将接风宴安排在郡守府的,但是没想到嬴政第一时间去的是学宫。
如果现在回到郡守府肯定会错过用膳时间,好在学宫内有专门的会客厅所以蒙毅就做主将接风宴换了个地方。
一开始郡丞是有所顾忌的,“学宫简陋,会不会怠慢了君上和太孙殿下?”
这何尝不是蒙毅的顾忌。
不过暂任学宫祭酒、曾经是大秦丞相的王绾表示,“放心,君上没有这么矫情。
若是你们觉得会让君上感觉被怠慢,不如叫刚刚见过君上的几个学子在一旁陪同,说起来也算是君上重视大秦的教育。”
嬴政听到接风宴上还有这样一个安排,倒是觉得新颖,嬴子瑜没见过这些所谓的学宫出色的弟子,听到可以见一见,兴致比嬴政还要高很多。
嬴子瑜甚至还很美好的想着,说不定还能遇上几个历史名人呢。
“这个主意好,我和仲父都很期待他们的。”
说着就催促陈方在前面带路。
嬴政觉得自家小孙女这么积极肯定不是因为好奇学子,而是因为不想听自己的教育。
不过嬴政向嬴子瑜提及刚刚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怪罪嬴子瑜懈怠了或者是失败了,最主要的还是让嬴子瑜明白失败。
不过现实比嬴政想象的要更好一些。
于是也就没有继续追着不放,而是跟上他们。
刚刚嬴子瑜进入学宫是坐着马车的,所以学宫内的很多风景都是没有看到的。
现在不一样了,嬴子瑜拒绝了马车,而是和嬴政、公子高走过去,美名其曰享受学宫浓厚的文化氛围。
“仲父,这就是你未来要工作的地方,感觉如何?是不是特别喜欢?”
可惜,公子高并没有像嬴子瑜期待的那样想。
嬴子瑜不理解,“为什么啊,这里学术氛围这样浓厚,仲父你在这里肯定能很快将自己的著作写出来的。”
公子高勉强一笑,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谁会喜欢上班?
嬴子瑜觉得自家仲父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工作是让我们体会到生存的价值,仲父你要树立正确的价值观才好。”
公子高呵呵一笑,捏了捏嬴子瑜的鼻子,“你仲父我现在学聪明了,才不会被你这小混蛋三两句话骗的团团转呢。”
嬴子瑜遗憾的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现在自己忽悠人的本事真的退化了,连她家一向好骗的仲父都不上钩了。
嬴子瑜站在原地,捏着下巴思考道,“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懈怠了?”
就在嬴子瑜自我怀疑的时候,嬴政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看来朕说的没错啊。”
第146章 法家对儒家的碾压
对于饭桌上的寒暄交际,嬴子瑜向来是不乐意也不耐烦的。
只是嬴子瑜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大秦的太孙,是储君,更是未来的三世皇帝。
这些身份限制她不能任性,不能随心所欲,所以嬴子瑜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是嬴子瑜乖巧懂事,嬴政也是心疼自家小孙女的。
于是大手一挥,非常善解人意道,“你还小,不用太勉强自己,还可以任性一段时间的。
这次就不逼着你陪伴大父了。”
有了嬴政这话,嬴子瑜不用听宴会上无聊的废话,她当然是开心的。
但是开心不妨碍她贫嘴,“大父之前一直让我快快成长,现在怎么允许我偷懒了?”
嬴子瑜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嬴政狠狠敲打了一下以示警告。
对着公子高故意说道,“看来咱们家小鱼儿十分孝顺,坚持要跟在朕身边,朕很欣慰啊。”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句话。
在公子高还没有回答之前,嬴子瑜果断抛下嬴政和公子高跑了。
边跑还边说,“这种快乐还是留给大父和仲父吧。”
嬴政看着仿佛避若蛇蝎的嬴子瑜,觉得十分好笑。
“不就是接见一些学子而已,也不知道小鱼儿抗拒些什么。”
“父王,小鱼儿不是抗拒接见学子,她是抗拒一切宴会。”
公子高的回答嬴政更觉得不理解,“宴会不过是促进关系的,哪里有她想的那样可怕。
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嬴政这话只是随口的一句吐槽,根本没想过要有人回答他。
但是可惜公子高没有这方面的情商。
公子高非常惊讶的表示,“这个问题父王你居然还要问别人?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从小隐瞒小鱼儿的身份,又不带着小鱼儿参加宴会,小鱼儿现在不喜欢很正常啊。”
这是实话,但是嬴政不爱听。
要不是现在身边还有其他人在,这些人又没资格知道皇室秘密,不然嬴政高低要为自己辩解几句。
隐瞒身份这件事是他想要的吗,这难道不是扶苏夫妻俩主导的吗?
公子高看准了嬴政此时此刻不会指责自己,于是非常蹬鼻子上脸道,“好了父王,那些学子还等着咱们呢,那些可都是大秦未来的栋梁啊。”
一边说就一边推着嬴政往宴客厅走去,身后的人虽然在嬴政和嬴政开玩笑的时候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自处了,但现在这情况只能跟上。
另一边的嬴子瑜带着项羽离开了成年人的名利场之后,感觉自己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果然,无论过了多久,我还是非常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客套场面。”
出来之后,嬴子瑜感慨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项羽非常赞同的点点头,“我也不耐烦这种宴会,总是一群人说来说去的,吃饭都吃不畅快。
宴会嘛,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对,结果我参加的都是饭吃不了几口,全在说话耍心机的宴会,真累。”
项羽虽然长得高大俊美,比大牛斯文很多,但是真相处起来,五大三粗的大牛比项羽八面玲珑很多,也比项羽更能处理各种弯弯绕绕。
所以项羽不爱这些,但大牛你能处理好。
嬴子瑜听到项羽这样说,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件事,然后噗呲笑了出来。
在项羽疑惑的表情中,嬴子瑜收敛了好多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喜欢宴会很正常。”
语毕又强调了一下,“我说的是所有。”
项羽非常莫名其妙,不懂嬴子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嬴子瑜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想起了一个非常著名的宴会故事——鸿门宴。
主角之一正好是项羽。
就是不知道现在这样,鸿门宴还能不能发生了,估计悬了。
嬴子瑜艰难遗忘刚刚想到的地狱笑话,也为了避免项羽锲而不舍的追问,嬴子瑜提出往学子多的地方走一走。
嬴子瑜想起来曾经封禅的时候,有一队工匠画下了当时的情景,还打算复刻在学宫的墙壁上的。
“咱们就去那处,看看在墙上的以封禅为主题的壁画画得如何。”
得益于这处封禅壁画是学宫学子最喜欢“打卡”的地方,所以嬴子瑜简单问了几个人就找到了。
见到壁画的第一眼,嬴子瑜脑海里想到的就是那些工匠还是太谦虚了。
她是看过工匠在画本上画的原稿的,那时候只觉得非常真实。
但是画纸毕竟有限,对画作尤其是这种规模宏大、内容丰富的画作的气势还原度有限。
而壁画就不一样,整面墙都是他们创作的画布,只一个“大”就将画纸所不能体现的气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难怪这里成为这么多学子喜欢来的地方啊。”
只简单扫了几眼,嬴子瑜就看到了三个对着这些壁画作赋的学子了。
为了让这些学子能更好的观赏这些壁画,学宫后来还在这片地方补建了一些小亭子、露天石桌石凳这些。
就在嬴子瑜和项羽为这壁画惊奇的时候,项羽身后突然窜出了一个人,吓了他们一跳。
“两位是新来的学子吗?”
原本是把嬴子瑜他们当做是新进来的学子的。
项羽准备否认的,但是嬴子瑜为了少一些麻烦就默认了。
看到这两人承认了,过来打招呼的学子显得非常开心。
然后神神秘秘的凑到他们面前,问道,“你们新来的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这位学子说话的时候非常小声且严肃,弄得嬴子瑜以为在他们大秦学宫里出现了恶性霸凌事件。
简直不能忍。
收到嬴子瑜的暗中命令,项羽一把抓起和他们搭讪的学子的衣领,“你要做什么?”
这位学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被人拎了起来,还是一位看着比他年轻很多的人,丢脸之余还非常崩溃。
“我要做什么?我没想做什么啊!我还想问问你们俩要干什么呢!”
这位学子说到后面越来越委屈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新来的有没有选好想要追随的老师,选好自己想要学的学派。
你们至于把我拎起来吗?难道问问也不可以,问问也有罪吗?”
话说到这份上了,嬴子瑜和项羽哪里没有明白他们这是误会了。
所以嬴子瑜立马让项羽把人放了下来,然后非常不要脸的将锅甩给了项羽。
“对不起啊,我这位兄长脾气比较急躁,他以为你是要对我不利才出手的。”
被放下来的学子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心脏。
“你这兄长我看不是急躁,而是头脑简单,我这样玉树临风的,难道长得很像坏人吗?”
嬴子瑜还真顺着他的话仔细打量了这位学子一番,说他玉树临风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嬴子瑜只能非常委婉的说道,“你长得非常端正,怎么可能像坏人呢,只是我兄长一贯担心我罢了。”
虽然嬴子瑜没有夸到这个学子的心坎上,但也不差,于是他非常大度的原谅了项羽刚刚的无礼。
“说来小妹妹你长得粉雕玉琢,乖乖巧巧的,独自出来上学家里人不放心,让兄长陪同也是在理的,就是你这兄长人情世故太欠缺了,容易得罪人。”
说着还摇摇头,一脸可惜的样子。
大秦学宫不仅招收男子,也招收女子,虽然不多就是了。
这位学子对项羽的诋毁只换来项羽一个不屑的眼神。
嬴子瑜瞧见被翻了白眼的学子好像又要和项羽置气了,连忙拉住,岔开了话题。
“对了,我叫赵子瑜,这是我兄长赵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被嬴子瑜一句话打断的学子像是想到自己要来做什么的一样,不再纠结刚刚项羽对他的无礼。
“我叫韩益,我在家排行第一,所以你们也可以叫我伯益。”
双方交换了姓名之后也算认识了,嬴子瑜率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伯益兄,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自己选择跟随的老师?”
虽然大秦学宫是嬴子瑜提议建立的,但是里面如何运行,她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很具体的东西她并不特别清楚。
韩益听到这话就知道,这俩一定是刚入学没多久,还没被法家和墨家这些强势的学派污染的萌新,是非常适合发展的对象。
于是非常热情的回答嬴子瑜的问题。
“赵姑娘,赵兄弟你们有所不知,咱们学宫包罗万象,诸子百家在这里都能学到,只要你想。
但正因为如此,人的精力本就是有限的,有些学派之间观点还对立。
所以我们或是学了基础之后,或是本身就有信仰,不约而同的都会选择不同学派的老师,学习自己想要学习的内容。”
嬴子瑜听懂了,这不就是现代社会的分科选专业嘛。
只是她不懂的是,这如何选择是自己学了一段时间才知道,韩益为什么在自己刚来就突然跟自己说这些。
韩益叹了口气,“这不是为了壮大我们学派,不得已出此下策嘛。”
什么学派居然需要弟子前来拉人?
“冒昧问一下,伯益你是什么学派的?”
嬴子瑜本以为弟子这么努力拉新人,大概是什么阴阳家这种冷门学派的。
结果韩益非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是儒家的。”
“儒家?”这可出乎嬴子瑜的意料了,在她的印象里,儒家怎么可能缺人?
就连项羽这种不爱学习的人都知道儒家,儒家曾经的地位可高了,稷下学宫的最后一任祭酒就是儒家大佬。
韩益见嬴子瑜和项羽不信,解释道,“赵姑娘你有所不知啊,曾经儒家十分辉煌是不假。
但是如今是在大秦,大秦以法家治国,为了更好融入大秦朝堂,更好投上级所好,能学法家的都学法家了。
就算一些人法家学不好,也去学了在大秦地位稍逊一筹的墨家,实在不行还有农家,再再再不济,还可以学小说家。
而很明显被大秦排除在外的儒家则成了他们不会看一眼的存在。”
说到这里的时候,嬴子瑜很明显看到韩益的失落。
刚想安慰一句,韩益又说到,“曾经儒家辉煌一时,巅峰时期就连法家,道家都要避其锋芒。
现在我等弟子虽然没有先辈才学,但是仍然想为心中的‘儒’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得了,这人心态不错,不需要嬴子瑜给他安慰。
不过听伯益的意思,现在大秦学宫内选科都是按照大秦喜好来的。
虽然这是封建教育下的必然,毕竟这些人追求的就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自然是帝王要什么,他们学什么了。
但长此以往下去,思想太容易僵化了,不是一件好事啊。
韩益看着陷入沉思的嬴子瑜,非常贴心的表示,“赵姑娘若是想要学法家或者墨家也没关系,益不会强求的。”
很明显,韩益遇到的拒绝他的人太多了,多到他已经麻木了。
“你都知道讲明白其中内情大家都会学法,为什么不说的模糊些呢?”
韩益觉得奇怪,“我是找和我们一样热爱儒家的人的,又不是结仇的。虽然能骗一时,但骗不了一世啊,他们以后知道真相了怪我怎么办?”
嬴子瑜觉得不对,“既然你认为我们一定要学法家,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万一呢,万一这一万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想学儒家我们也不亏的,总要试试的!”
说完韩益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不过嬴子瑜拉住了韩益,韩益不解,嬴子瑜笑了笑,“现在你找到人了!”
第147章 去见叔孙通(上)
嬴子瑜指了指自己和项羽,表示他们两个就是韩益口中的热爱儒家的人。
很显然,这样一句话让以为失败准备离开的韩益看到了希望,以至于在韩益带着嬴子瑜和项羽去见叔孙通的时候,他一直都处于一种难以置信的状态之中。
他居然真的在法家和墨家的强势包围下抢到了两个非常有天赋的苗子?像大海捞针一样捞到了两个沧海遗珠?
还是很难想象,于是在路上的时候,韩益悄悄掐了一把自己。
嘶,疼的,不是做梦。
韩益的动作幅度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仍然被眼尖的嬴子瑜发现了端倪。
嬴子瑜也难以置信,不就是要学儒吗,有必要激动成这样?
“有必要,真的有必要!”
说到这个,韩益又变的非常严肃,“你不知道,现在大秦风气太差了。
虽然这话不对,但是我还是要说,如今大秦的学习风尚和曾经的稷下学宫相比,相差远矣,当年的稷下,各种思想学说喷涌而发,哪像现在规定在了方框之中。”
说完忍不住摇了摇头,但转头看到嬴子瑜他们,又找补了一句,“当然这话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我也是将你们当做是自己人才说这些的,可不能传到祭酒耳朵里啊。”
项羽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嬴子瑜。
嬴子瑜则表示,“祭酒不是限制舆论的人,不会干涉学子的言论自由的。”
韩益觉得嬴子瑜的话太苍白无力了,嘀咕了一句,“祭酒宽宏大量,但是君上不一定啊。”
嬴子瑜觉得韩益这个人很有趣,“你既然认为君上乾纲独断,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呢?”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做嘛?
韩益也很无奈,“我这张嘴口无遮拦惯了,同辈师兄弟都说迟早要因为这张嘴出事,但这不是我管不住嘛。”
大概是心虚过头反而会更加理直气壮,“不过我这话说的又没错,如今大秦的风气的确不好。
学宫之中,什么学派有前途大家就学什么,什么学派受重视就学什么,什么学派最容易献媚君上就学什么,完全就是功利在支配。
法家和墨家都快人满为患了,汲汲于此的人还是很多,而我儒家如今却门庭冷落。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大秦学宫完全丧失了传道受业的本质,简直荒唐。”
说到这里,韩益的表情是抑制不住的愤怒,非要嬴子瑜举个例子的话,大概就是前世她遇到的愤青,还是极端愤青。
不过之前也说了,韩益这个人的心态好,所以没一会儿就整理好了心情。
对着嬴子瑜和项羽十分郑重的说道,“但我知道,你们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能在人群中选到你们两个,就是因为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有着崇高理想的年轻人,不随波逐流,不汲汲于功名利禄。”
为了稳住好不容易上钩的两个人,韩益开启了无限赞美模式。
甚至对着项羽那种即便穿了很多层衣服,也能清晰看见肌肉线的身材,也能睁眼说瞎话,“春秋时期,我儒家随先师孔子周游列国,如羽兄弟一般身体强壮的弟子不在少数。
所以羽兄弟不用自卑,你很适合的。”
项羽很想冷笑,并且告诉这个眼瞎的人,他并没有自卑!
但是项羽知道自己不能坏了嬴子瑜的计划,哪怕他不知道嬴子瑜的计划是什么,所以项羽只能恶狠狠的咽下韩益的污蔑。
但是有一点项羽要极力维护,“我这一身是从战场磨炼出来了,和你们那种小儿过家家完全不一样。”
韩益则摆摆手,“差不多,差不多。我儒家周游列国时,遇到的也不都是好人,若是遇上土匪强盗也需要战斗的。”
这话不知道嬴子瑜和项羽信没信,反正一路上韩益是把自己哄骗住了
即使现在项羽在韩益面前露出强壮的身体,舞一套枪法,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夸赞项羽非常符合儒家的收徒标准。
所以等到了叔孙通面前的时候,叔孙通见到的就是一个自我说服了的韩益,十分无辜的孩子和非常不情愿的少年。
“伯益,这是怎么回事?”
叔孙通不理解,这个韩益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啊,而且他们要的是心甘情愿的人,而不是半哄半骗的。
叔孙通不太确定,又看了一眼,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眼睛里都是灵气,还能勉强说可以培养。
但那个大一点的少年,左脸写着桀骜不驯,右脸写着狂妄自大,完全不符合啊。
“我和兄长听了伯益先生的话对儒家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听说这里可以遇到真正的儒家,所以特意央求了伯益先生,冒昧拜访,还请先生勿怪。”
要不说淳于越的礼仪培训非常奏效呢,这一套下来,别说韩益了,就连叔孙通看嬴子瑜的眼神都发光了。
“不……”
“不用这样客气,叫我伯益或者伯益兄就好。”
叔孙通刚出声就被韩益打断了,不过他也没生气。
嬴子瑜和项羽顺着韩益的话,对着韩益叫了句“伯益兄”。
“这……”
“这处简陋,你们随便坐。”
韩益这话也是叔孙通想说的,所以他依旧没有生气,引着二人落了座,顺便用了平辈的礼仪招待嬴子瑜他们。
“这……”
“这是最近学宫流行的茶,你们尝尝看如何?”
一而再,再而三,除了第一句话,到现在叔孙通一句话也没说全。
不过,他不生气!
虽然茶这种东西嬴子瑜见怪不怪了,但第一次见面,即便是项羽也非常给面子的喝了一口。
“如……”
“如何?这可是最新的茶,据说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得了一点呢。”
韩益又抢了叔孙通的话。
这下叔孙通是忍不了了。
所以嬴子瑜还没回答呢,叔孙通就制止了韩益,“伯益,你说话比较直接,还是我来和两位小友交谈吧。”
言外之意,赶快闭嘴。
韩益如果这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叔孙通就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了,于是韩益退到了叔孙通身后。
没了韩益的没眼力劲,叔孙通这才有机会和嬴子瑜正式交流。
“两位小友既然是伯益带来的,伯益肯定告诉二位如今的儒家不是曾经显赫一时的儒家了。
如今的大秦,崇法、尚墨、重农,甚至支持小说家,但唯独缺了我儒家,可以说朝堂之上半点没有我儒家立足之地,因此也就越来越少人愿意学儒家。
此消彼长,未来儒家的衰败已成定局,即便如此你们也愿意跟着我学儒家?”
说这话的时候,叔孙通虽然很委婉,给了嬴子瑜很大的自主选择权,但是实际上步步紧逼,就要嬴子瑜马上说出答案,然后立马收徒。
嬴子瑜当然不可能真的拜师学儒,不说嬴政同不同意,但凡李斯知道嬴子瑜要学儒家,他都能立马放下咸阳的政事,到嬴子瑜面前,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所以嬴子瑜没有正面回答叔孙通的问题,只是问到,“按你所言,曾经儒家也是显赫一时的,为何未来就一定会衰退呢?”
“儒家讲究‘仁’,与大秦如今的行事作风不太相符。”
因为还没有摸清嬴子瑜的背景,所以叔孙通这话说的比较克制。
“即便儒家与大秦不太相符,但你又如何坚定认为未来儒家一定会衰败甚至消失?
在这点上我就和你不一样,我认为不会,而这大秦的学宫就是最好的证明,未来大秦学宫将会开遍大秦,在学宫之中,仍然是各种思想百花齐放的。”
叔孙通嗤笑嬴子瑜的想法太过美好和不切实际,“只有少年人才会只看到理想的未来。”
“为什么这样说?”
叔孙通挑了挑眉,“你还小,你不会明白君王所喜,必有所效,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曾经楚王好细腰,所以士人约食束腰;吴王好剑客,吴国国内形成尚武之风。
而结果呢,一个宫中多饿死,一个百姓百姓多疮瘢。
如今大秦的君王推崇法家,实行严刑峻法,若是不改,我儒家不过是君王喜好下的牺牲品罢了。”
叔孙通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是仔细一看完全不对。
“楚王、吴王是个人喜好,而大秦不是。”
“这是你认为的不一样,在我看来其实没有区别。
大秦推崇法家,官员考核只考法家,长此以往那些学子知道如果想要为官做宰只要学好法家就可以了,渐渐的其他学派还有什么生存空间。
甚至可以说,我不是单纯在位儒家哀悼,而是为其他学派一起哀悼。”
嬴子瑜本来想反驳的,但是不巧她想到了前世,那个独尊儒术的时代,这样看来似乎叔孙通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想是这么想,嬴子瑜还想为这些人辩驳几句,“天下多的是普通人,他们为自己的未来更好无可厚非。”
叔孙通说这话当然不是指责这些人,甚至说句实话,他自己都是这类人。
不是指责普通人,那就是指责皇帝了。
嬴子瑜简单粗暴的结论卡住了叔孙通,他有些无奈,“倒也不用这样非黑即白。”
最重要的是,不要给他扣大不敬的帽子。
嬴子瑜习惯性做不解状,“既然你认为这不是学子的错,也不认为是君王的错,那是谁的错?”
别告诉她是时代的错。
叔孙通当然不是这样回答的,“学子无错,君王也没有错,只是我觉得选贤用人的方式还不够完善罢了。”
简而言之,叔孙通的想法是希望大秦如今在官员考核时,不要非常偏颇于法家,而是雨露均沾。
为此,叔孙通找到的办法是让更多的儒家之人在大秦的政治舞台上拥有话语权,这样他们就能改变。
但可惜现实与他想象的相差有些大。
嬴子瑜毫不惊讶这个结果。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儒家所推崇的思想与现在大秦要走的道路背道而驰呢?”
这点,嬴子瑜已经说倦了,儒家那一套强调家族利益、提倡分封的观点与嬴政追求的中央集权和君主专制的政治目标相违背,不受重用才是常态啊。
“若是君王只用自己喜爱的思想,与楚王、吴王有何不同?”
得了,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嬴子瑜放弃和叔孙通争论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认为人为什么要学习?”
虽然叔孙通没懂嬴子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依旧认真回答,“知耻明礼,规矩自身。”
“如果一个人学会了礼义廉耻,知道要用道德规范自己之后又该怎么办?”
“自然是男有分,女有归,各行其是,选贤与能,实现天下大同。”
说到问题的关键之处了,嬴子瑜反问,“你觉得这样就能实现天下大同了吗?”
叔孙通当然知道这样不可以,但不妨碍他拉葛垫背的,“但是只靠法家绝对做不到。”
“法家做不到,目前的儒家更做不到。”
看着叔孙通不善的脸色,嬴子瑜继续拱火,“法家或许还有可能,但是儒家,像你说的它已经没机会了。
毕竟一个学派想要救世最起码要被重用,而儒家好像不太行了。”
“你!”
“我只是按照你的说法说下去的!”
叔孙通刚想要发火,嬴子瑜抢先一步用他的话堵了他的嘴,逼得叔孙通无话可说。
于是这两个人只能怒目而视,或者说叔孙通单方面对嬴子瑜怒目而视,而嬴子瑜却不急不慢的喝了口桌上的茶。
项羽看着嬴子瑜这个样子,即便她是太孙也会被打的,更何况还没有表明身份,身为护卫,很自然的抱着武器以一种防御姿态站在嬴子瑜身边。
叔孙通不是个蠢人,眼前这两个人的关系明显不是普通的兄妹,也不可能是普通的学子。
思索良久之后还是叔孙通先败下阵来,“你说的没错,若是儒家被那群蠢货拿着对抗君上,一直被大秦抗拒,那儒家才是真的要亡。”
此刻,叔孙通像是受了打击一样,双手掩面像是在哭泣一样。
“如果我的老师没有拒绝出仕大秦,而是听调成为大秦的官员,即便是个博士,但在君上身边,或者是太子、太孙身边,潜移默化之下未必不能出一个心向儒家的君王。
这样的话,儒家的未来就能更轻松了。”
当然,叔孙通说这话不是想责怪自己的老师,就像他说的,这是一场遗憾。
而叔孙通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有原因的,嬴子瑜能理解。
第148章 参见太孙殿下
“如今大秦朝堂上活跃的学派简单可以分为法、墨、农三家。法家的核心人物是李斯,他是大秦的丞相;
墨家的核心人物是钜子相里野,虽然在朝中官职不显,但他直接交好太子,他的儿子和太孙又是同门,未来前途不会差;
农家虽然表面上没有核心人物,但是自从李由将杂家粮食研究出来,使得大秦粮食大幅增产,农家内部早就将其视作是领头人了。
这个李由也不简单,他既是丞相李斯之子,又是皇帝的女婿,因此农家背靠大树好乘凉,日子过得也不错。
只有我儒家,不说得到重用,因为一些蠢货的原因惹怒了君上,又没个领头人,用打仗来比喻就是还未开展就丧失了一大片领土,这仗必败无疑。
难啊!”
嬴子瑜眼神微闪,“先生看起来很了解朝堂之事啊。”
叔孙通直接承认了嬴子瑜的说法,“身为大秦学宫的学子,未来也是要进入大秦朝堂的,我早了解还是晚了解有什么区别吗?”
嬴子瑜当然说没有区别,“只是刚才听了先生的话还以为先生不愿意出仕大秦呢。”
叔孙通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我也是个俗人,我也追求一个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也想做名留青史的人。
怎么,不像?”
“既然先生想要出仕,那先生的烦恼都可以迎刃而解啊。”
叔孙通摇摇头,“孤立无援,独木难支啊。”
懂了,这就是叔孙通想要在身边聚集同道之人的原因了。
只不过叔孙通点头又摇头的行为嬴子瑜又不太懂了,果然她最讨厌谜语人了。
“想要找同道之人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我在惋惜我老师一身才华要被埋没,独留我一个人奋力平博啊。”
这是叔孙通第二次提及他的老师,成功勾起了嬴子瑜的好奇心,“冒昧问一句,你那不愿出仕大秦的老师是何人?”
这话一出,刚刚还故作伤感的叔孙通也演不下了,下意识指着自己问,“你不知道我老师是谁?
不应该啊!”
虽然知道这很可能很伤人,但嬴子瑜还是决定遵循自己的内心,不说谎话,“我和羽兄长不仅不知道你老师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你是谁。
而且因为来到这里之后咱们是直接进入正题的,容我提醒一句,先生大概率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看着嬴子瑜不似作假的样子,叔孙通彻底愣住了。
然后转头看向了一直做着背景板的韩益,他忘记介绍这两个人情有可原,但是不情有可原的是,“之前你没有和二位小友介绍过我?
就这样你都能把这两位带过来?”
叔孙通一时不知道该说韩益嘴皮子溜呢,还是说这两人没有警惕心呢。
韩益被叔孙通问的面露羞愧和尴尬,“当时一直沉浸在终于有人慧眼识珠的喜悦之中,所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叔孙通都要气笑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
他怎么不把自己给忘了呢!
但现在很明显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叔孙通要做的是重新、正式介绍自己。
“我是叔孙通,家师乃是孔鲋。”
有名的人不需要很前缀名号修饰,简单几个字就能让听的人恍然大悟又心声敬佩。
叔孙通很自信,自家老师孔鲋绝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孔鲋博古通今,文采绝妙,更重要的是,他是孔子第八代孙。
所以叔孙通已经做好了嬴子瑜惊讶道无以复加的准备了。
可惜叔孙通高估了嬴子瑜的知识储备。
孔鲋在历史上最出名的一则典故是鲁壁藏书。
大概内容是在秦始皇准备焚书时,孔鲋因为不舍前人心血被毁,于是将家中的《论语》《孝经》《尚书》等经典简册藏在孔子故宅的墙壁之中。
而这些书也正因为孔鲋的保护才得以保存,最终在汉武帝时期重见天日,流传后世。
对于嬴子瑜来说,提到鲁壁藏书这个典故,她可能稍微有点印象,但是只提起孔鲋这个人,她却是两眼抹黑的状态。
但是即便没反应过来孔鲋是谁,嬴子瑜还是给了叔孙通一个满意的反应。
只因为相比孔鲋,她更了解叔孙通,这人在历史上同样鼎鼎有名。
这个人曾经六易其主,但是却没有像吕布一样被骂“三姓家奴”,反而被后世称为“汉家儒宗”,就单凭这一点,嬴子瑜就不得不承认其本事之大。
前世嬴子瑜作为大秦狂热粉时,也曾对叔孙通粗粗研究过,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清朝毗陵七子之一的洪亮吉评价过他,“秦之亡,亡于赵高,实亡于叔孙通一言。”
想到这里,嬴子瑜带着惊讶和兴奋的神情围着叔孙通转了一圈,一边转一边上下打量,一边大量一边在心里评价,一边评价一边摇头。
史书中记载的叔孙通希世度务,非常善于与时变化,又擅长投其所好,所以才能在各个君王手下混的很好。
而且书中的叔孙通思想很明显更加务实,且善于改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叔孙通才能将儒家从纯理论的学派变成具有可实践性的武器,为后面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奠定了基础。
所以,要么是史书记载有误,要么就是眼前这个叔孙通还有所保留,还没说实话。
不太确定,嬴子瑜再看看。
而被嬴子瑜打量的浑身发毛的叔孙通非常不自在,因为项羽抱着武器站在一边的原因,只能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叔孙通不断给自己解释,嬴子瑜是因为听到自己老师孔鲋的名号才这样激动的。
可能真的起了效果,叔孙通慢慢有了底气,他打算再违背自己老师一次,再用一用“孔子第八代孙”“孔鲋”的名号。
为什么说叔孙通用孔鲋的名号是违背孔鲋呢,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
在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与张耳、陈余等反秦积极分子交好的孔鲋虽然对大秦抱有敌意,不愿意出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同意叔孙通出仕。
只不过叔孙通没有按照孔鲋的规划直接去咸阳求官,而是跑到洛阳,以一个普通学子的身份去大秦学宫求学。
自认为见识过稷下学宫辉煌的孔鲋如何能忍受弟子去一个冒牌学宫,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大秦学宫说的是学宫,实则不过是东施效颦的产物,无论从老师还是学生的质量都无法和稷下学宫相媲美。
我真不懂见识过真正的百家争鸣的辉煌的你如何能忍得了小丑大家,愚不可及!”
孔鲋的话即便是对大秦没有太多好感的叔孙通都觉得有失偏颇。
所以叔孙通极力争取,“虽然稷下学宫曾经很辉煌,是求学的殿堂,学术争鸣的中心,但是秦统一之后就不复存在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孔鲋打断了,“你既然知道稷下学宫因秦而毁,为何还要去那个冒牌的学宫!”
叔孙通理智上很能理解自家老师的愤怒,但还是好好安抚,“学生去大秦学宫并不是认可大秦学宫优于稷下学宫,只是因为如今能继承稷下学宫的只有它了。
学生想去看看,大秦学宫是否有资格。”
叔孙通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孔鲋就是不听,“你要去也可以,出了这门就别说你是我的弟子,我们师徒情分就此断绝!”
孔鲋很明显就是在气头上,这话一出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叔孙通也很了解自己的老师,当然也知道这是一时的气话,所以只是给孔鲋磕了个头,“等到学生证明完心中所想再回来和您请罪。”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离开了孔鲋,来到洛阳学宫的叔孙通也像他承诺的一样,从来没有用过孔鲋的名号。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叔孙通有预感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既然老师的名号这么好用,傻子才不用呢。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儒家再次兴盛,他是有正当理由的!
大不了之后一起负荆请罪。
现在,他有自己的节奏。
于是,叔孙通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话,*正准备和嬴子瑜多聊聊他的老师孔鲋呢,就看到嬴子瑜像看到鱼的猫,兴奋上前抓住他的手。
言辞十分恳切,“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叔孙通,久仰大名,失礼失礼!”
这反映给叔孙通整不会了,不是应该对自己老师感兴趣吗,怎么是对自己?
叔孙通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韩益,韩益也是同款不明所以。
嬴子瑜好心拍了拍叔孙通的肩膀,“不用惊讶,我就是对你感兴趣。”
虽然很多时候叔孙通认为自己很厉害,但他绝对没有那种认为自己已经超过自己老师的傲慢。
“不知道小友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呢?”
既然不懂,叔孙通就直接问了出来,嬴子瑜也很贴心,保证绝对不会拐弯抹角。
然后回答道,“直觉!”
好一个没有拐弯抹角,叔孙通都被眼前这个孩子弄得没脾气了。
嬴子瑜却让叔孙通不要这么急躁,顺便将茶水递了过去,“我真的没有骗你,一切都是直觉。”
叔孙通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你说是就是吧。”
叔孙通也不话茬,不过嬴子瑜也不需要他接就是了,“其实我有一个疑问,先生能为我解答吗?”
嬴子瑜就是这样,说的是请,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
“你说说看。”
“还是刚刚的问题,既然儒家在大秦生存不下去,先生可有什么想法?”
问完之后,嬴子瑜想了想又补充道,“先生可别说自己没想过这点,我是不会相信的。”
见话题又重新回到的之前上去,叔孙通整个人也很放松,“我不是说了吗,等到儒家有人身居高位,就可以改变了。”
嬴子瑜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先生之前咱们都互相保证了要坦诚相待,你这不诚实啊。”
叔孙通也觉得好玩,“光我一个人诚实有什么用,你这小娃娃也不诚实啊。”
嬴子瑜把脸一板,十分气愤,“谁说我不诚实的,你这是污蔑!”
叔孙通看出了嬴子瑜的雷声大,雨点小,所以毫不担心。
眼看自己就要被拿捏了,这还了得,嬴子瑜眼珠子一转,神神秘秘来了一句,“其实先生不说我也知道。”
“哦?你知道?不知道什么?”
叔孙通很明显不相信嬴子瑜真的能知道什么,毕竟那个想法自己谁都没告诉。
“我知道,先生对儒家的未来很忧虑,所以想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叔孙通眼眸微动,虽然嬴子瑜这话搭到一点边了,但不排除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乱猜的。
“这猜的不够准,你说我想走的不一样的路是什么?”
“让儒家工具化。”
要不是叔孙通当时极力稳住了自己,嬴子瑜说完他就要倒吸一口凉气的。
居然真的猜出来了?
虽然叔孙通没有失态,但是看向嬴子瑜的眼神带上了审视。
嬴子瑜也不慌,就这样任由他打量,嬴子瑜很公平,之前她打量他,现在他打量她,合情合理。
然后猝不及防下,就看到叔孙通给嬴子瑜行了大礼,还是君臣之礼。
嬴子瑜还没很大的反应,叔孙通身后的韩益倒是先一步上前,“先生怎么行如此大礼!”
韩益没把叔孙通扶起来,反而是他自己被叔孙通摁着跪了下去。
韩益刚想反抗就听见叔孙通说道,“参见太孙殿下!”
第149章 淳于越的乐极生悲
其实一开始,嬴政来洛阳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祭拜吕不韦的,其他的什么送公子高、巡视都是顺带,所以待个半个月就够了。
但没想到嬴子瑜不干了,说是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在洛阳停留了两月有余。
这两个月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过谁不开心都影响不到淳于越,他最近容光焕发的,因为这段时间他的弟子、太孙殿下一直和儒家的走得很近。
这意味着什么自不必说,在淳于越看来嬴子瑜有了点贤明君王的雏形了。
当然另外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就是,他碰到了一个非常有天赋的、非常合他口味的学子。
淳于越时常和人夸奖这个学生,“孟渝虽然平民出身,但是为人刚正不阿,又有情有义,我保证没来不可限量。”
当然淳于越夸奖是一回事,别人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天,淳于越本打算和孟渝继续上次没有聊完的话题,但是听孟渝的同学说孟渝有事出去了,淳于越不好打扰。
于是淳于越调转了个头,去找嬴子瑜了。
美名其曰,“许久未见太孙殿下了,是该好好督促太孙学习了。”
至于另一边的嬴子瑜,看到淳于越的那一刻,心情都不明媚了。
嬴子瑜悄悄戳醒了身边昏昏欲睡的保镖项羽问到,“淳于先生怎么来了?”
项羽被惊醒了,抹了一把嘴角不存在口水,茫然看着嬴子瑜。
淳于越最近开心,所以不计较一些细枝末节的不合礼的地方,“因着太孙殿下连续几日不曾学习,我特意前来看看,了解一下太孙殿下在忙些什么,功课可有拉下。
听闻太孙殿下最近对儒家格外感兴趣,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也可以为太孙殿下答疑解惑的。”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的,嬴子瑜还是不难看出淳于越就是闲了。
以前他俩虽然算不上争锋相对,但是绝不是可以互相串门的交情。
毕竟嬴子瑜觉得淳于越古板迂腐,淳于越认为嬴子瑜跳脱随性,不似儒家推崇的圣主。
好吧,其实在淳于越眼里,大秦三代也就个扶苏能入眼一些,有圣主的潜质,其他两个一个比一个有个性,一个比一个听不进劝谏。
所以很多时候除非必要,比如上课,其余时候淳于越都不怎么凑到嬴子瑜面前的。
而今天,嬴子瑜看了一眼特意过来的淳于越,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难道淳于越变性子了?
心里这样想就算了,嬴子瑜倒是没有让一个老头一直站着,立马让人搬来桌椅。
淳于越看着这非常不合礼仪的桌子椅子,皱了皱眉,“虽然这话太孙殿下可能不是很爱听,但是臣还是要说的。
桌椅这些虽然能让人坐的比较舒服,但是在正经场合还是要正坐的,这是先祖传下来的,代表的是身份和礼仪。
太孙殿下年纪尚小,切不可因贪图舒服而丢失身份和规矩。”
做师徒也做了这么久了,嬴子瑜也知道淳于越的性子,这番挑刺的话在嬴子瑜那边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不过谁让淳于越最近开心呢,这番话说完之后还补了一句,“当然,臣也知道太孙殿下这样也只在平时,在正式场合还是很知礼守礼的。”
说完也就没有任何负担的坐了下去。
嬴子瑜抽动了一下嘴角,但是为了自己的耳朵和心情,没有继续和淳于越掰扯,这些天她在淳于越身上学会了一个技能,选择性听。
“淳于先生今天过来找我是?”嬴子瑜装作思考了一会儿的样子,又说道,“最近的功课我都有好好写的,大父那边也都知道的。”
淳于越喝了口项羽倒的茶,摇摇头,面容舒展,“太孙殿下不必紧张,不是你功课的问题。
相反这几次的功课太孙殿下都完成的相当不错,一些见解,尤其是关于儒家的见解非常深刻。”
“那淳于先生这次过来是因为?”
淳于越微笑,“刚才也说了,我听说最近太孙殿下与儒家的学子走的近,又对儒家感兴趣,所以过来看看。
顺便也想瞧瞧那位让太孙殿下改变想法的人是何方神圣,互相交流一番想必也是能有所收获的。”
淳于越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欣赏,仿佛叔孙通就是让嬴子瑜改邪归正的能人异士。
倒是嬴子瑜,她听了淳于越这话,心里想的是,你要是见到了叔孙通大概不是欣赏,是气晕。
毕竟最近她和叔孙通暗中做的事情可不是单纯发扬儒家学派,而是叔孙通想要改造儒家学派。
还好现在叔孙通不在,嬴子瑜还能和淳于越打一下太极,“叔孙先生有事儿,所以今天没有来,等有空了我再安排你们见面如何?”
别管,遇事不决先拖一拖。
淳于越不知道嬴子瑜的打算,知道对方也有事,只觉得可惜,“这一个两个的都有事儿,今天难道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这话淳于越也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嘴,不过嬴子瑜在淳于越旁边听了个正着。
嬴子瑜好奇,“今天还有谁有事儿?”
这个问题问到了淳于越的心坎里去了,就像是话茬子打开来,淳于越拉着嬴子瑜详细说了他最近如何认识了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学子,这个学子如何的聪明过人。
侃侃而谈、兴致勃勃的样子是嬴子瑜从未见过的,至少淳于越从没有这样夸奖过她。
当然,嬴子瑜不是吃醋,她反而还怂恿道,“既然淳于先生这么喜欢这个学子,何不将他收为弟子,带在身边教导呢?”
当然嬴子瑜心里想的是,要是这个学子离不来大秦学宫,淳于越跟着留在这里就更好了。
可惜,这件事情不可能如嬴子瑜所愿。
听到这话的淳于越收敛了笑容,“刚刚才夸了太孙殿下有长进,怎么立马说了这种话。
现在臣是太孙殿下的老师,如何还能做别人的老师,收别人为徒!”
被骂的嬴子瑜一愣,摸不着脑袋,什么时候淳于越这么有君臣之别了?
淳于越板着脸数落完嬴子瑜后,又变的和煦,“孟渝这孩子年纪不大,但是很有天赋,性格刚直,就算我不在身边,他也能学得很好,我期待在咸阳看到他。”
嬴子瑜庆幸,还好她自己不是真小孩儿,不然谁家小孩儿经得起这样踩一捧一的教学方法啊。
不过有一点嬴子瑜感到奇怪,“孟渝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啊。”
但是这个记忆特别模糊,死活想不起来。
就在这是,嬴子瑜屋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太孙殿下,你再看看我这版如何!”
是叔孙通。
叔孙通有些邋遢的举着一本书册,还没进门就吼了一句。
在进了门后发现嬴子瑜身边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浑身气质不像是普通人,立马知道自己似乎打扰了,就想要行礼道歉,然后离开。
倒是淳于越先嬴子瑜一步,拦住了叔孙通,“这位想必就是叔孙先生了吧。”
叔孙通现在才三十左右,被一个看起来就学识渊博的老者称一句先生,无论如何都是担待不起的。
“通当不得您一句‘先生’,若是先生您不在意,唤我名就好。”
淳于越本来那句先生就是客气话,见叔孙通这样说了,也就顺势应下。
两人简单客套了一下,淳于越感慨道,“我见你才识渊博,果然和孟渝说的一样。”
听到这个名字,叔孙通眼睛一亮,“先生和孟渝交好?”
淳于越点头,“他与我算是忘年之交,他的才华品德高出一般人许多。”
叔孙通也像是找到了认同感,“孟渝很好,只差个机会了。”
到这里,嬴子瑜也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感到熟悉了,因为叔孙通有一次在她面前提到高。
当时叔孙通话里话外都是为这个朋友感到可惜,因为没有一个好家世,否则早就能有机会了。
嬴子瑜记得,当时她的回答是,“如果他真的像先生所言这般有才华,我大秦的官员考核制度又不是摆设,女子和平民子弟皆可去考,择优录取。”
未尽之意就是,如果官员考核都过不了,那就不要说是沧海遗珠了。
“太孙殿下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官员考核制度就是完美的,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
但是在嬴子瑜问叔孙通有什么不合理的时候,叔孙通又闭口不言了,因着这个态度,嬴子瑜下意识就给抛到脑后去了。
现在想起来,嬴子瑜还是坚持自己原先的想法,除非这个孟渝真的有说服她的理由。
这边嬴子瑜还沉浸在回忆中,那边叔孙通和淳于越就吵起来了。
嬴子瑜一看,这还了得,赶快劝架,一边拉架一边说道,“两位先生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将两个人拉开后,淳于越因为年纪稍占上风,拍了拍因拉扯而稍显凌乱的衣服,“老夫不与这个欺师灭祖的小儿计较!”
原来两个人其实的确是相谈甚欢的,只是聊着聊着,淳于越就问叔孙通来这里的目的,“老夫刚才听到你说什么这版书如何,可是写了什么见解,不知道老夫可有机会拜读?”
叔孙通自然不会不答应。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了,淳于越气炸了,“满纸荒唐言,你这写的什么东西!”
叔孙通当然要维护自己的书,“这是我写的儒家经意注解,结合目前形式做出了一些的删减……”
叔孙通话还没说完就被淳于越呵斥住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胆敢删减圣人所言。
别说你了,就是你老是孔鲋来了他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淳于越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有一个,叔孙通不配删改,而且删改的狗屁不通,简直就是在侮辱先圣。
但是叔孙通有他的理由,“这是让儒家适应现在的大秦,他这是去芜存真。”
“什么狗屁的去芜存真,我看你这就是披着儒家的皮,内里全是法家那套,什么发展儒家,你就是想着让儒家灭亡!”
淳于越这话说的太狠了,也太不给叔孙通面子了。
叔孙通也不再敬着这是位老者,直接说了一句,“淳于博士也没必要如此反应大,我能这么改除了因为这样才能就儒家之外,更重要的是这是太孙殿下同意了的。
太孙殿下同意难道不是意味着君上同意,君上认可我对儒家的改变吗!”
叔孙通甩了甩衣袖,一副背后有人撑腰的样子。
淳于越锐利的目光立马转向嬴子瑜,“他说的是真的!”
嬴子瑜没想到这火能烧到自己身上来,张了张嘴,最后默认了。
叔孙通说的嬴子瑜同意不算错,但也不全对,叔孙通本来就有改革儒学的念头,而嬴子瑜只是将他的这个想法引导的说出来而已。
所以这两人最后一拍即合了。
第150章 是儒是杂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当时叔孙通跪拜嬴子瑜,嬴子瑜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一旁的韩益被吓到了。
一连问了好几遍,“太孙殿下?什么太孙殿下?谁是太孙殿下?赵姑娘不是叫赵子瑜吗,怎么成了太孙殿下?”
可惜嬴子瑜和叔孙通各有自己的心思,所以一个也没有回答韩益。
好在,项羽在自家祖父和父亲的特训下,稍微懂得了些察言观色,知道嬴子瑜现在有话要和叔孙通说,还是私下不想让人打扰的那种。
所以项羽一把拉住韩益的胳膊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安抚韩益,“弟弟和伯益兄简直一见如故,一块儿切磋切磋啊。”
至于韩益愿不愿意和项羽切磋,无人在意。
于是,等无关人员走了之后,院子里就剩下嬴子瑜和叔孙通两个人了。
“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嬴子瑜虽然是这样问,但是没有一点慌乱,倒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而叔孙通也因为没有别人在,整个人就更加放肆了些,“这应该是太孙殿下故意为之吧。
从见面开始就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身份,甚至对伯益介绍的名字还是曾经的真名。
如果这样我还猜不出来,那岂不是愧对太孙殿下刚才对我的夸奖了?”
“因为我的名字?”嬴子瑜不得不感慨一句,“难不成我现在已经这样出名了?”
她才十岁不到啊。
叔孙通安慰道,“太孙殿下谦虚了,您是太孙,是储君,是未来大秦的皇帝,为人所知是很正常的。”
早在嬴政泰山封禅顺便册封太孙之后,这个新鲜出炉的太孙殿下早就被有心人研究了个底朝天。
“通不才,虽然暂时还没有进入朝堂,但是为了之后的打算还是留意过的。”
叔孙通这话说的不是一般的委婉了,什么留意过,怕是自己的祖宗八代、生平所事都被挖的干干净净了吧。
看到嬴子瑜非常反感的样子,叔孙通立马解释,“不曾,书册中只是简单介绍了太孙殿下的基本信息,以及这些年太孙殿下为大秦谋得的福利,别的再没有了。”
到这里嬴子瑜也猜到了,这书册很大概率是自家仲父搞出来的。
目的也很简单,大众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太孙肯定很好奇,各种妖魔化的猜测肯定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与其让一些离谱的小道消息甚嚣尘上,还不如自己先出手,最起码还能控制。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对我的介绍的小书册卖的很火?”
叔孙通不太明白嬴子瑜的意思,保守的点了点头,毕竟不是谁都想韩益那样死板和好骗的。
嬴子瑜在心里给自家仲父狠狠记了一笔,有机会一定要自家仲父把那笔钱吐出来。
远在嬴政身边的公子高莫名感到一阵心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离自己而去。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嬴子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既然你猜到我是谁了,也应该明白我刚才没有兴师动众的过来就是不想要人知道。
你是聪明人,为什么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点破我的身份?”
这点叔孙通有点冤枉,刚才只有四个人,且都是信得过的人,不算是大庭广众吧。
只是叔孙通还有脑子,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如果不点破太孙殿下的身份,那我如何能有机会实践自己的研究理论呢。”
终于到嬴子瑜想听的地方了,“你想实现什么?”
“如何解决儒家目前的困境。”
一开始他们就是围绕这个话题讨论的,现在重新回到这个话题上也没问题。
不过嬴子瑜听到这里,像是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如何解决儒家的困境,之前你不是和我说了吗,你想要让大秦接受儒家。
但我也告诉你了,现在的大秦与现在的大秦不适合,不匹配,强行融合在一起,要么一块崩盘,要么其中一个发生改变。”
在叔孙通明显发亮的眼神中,嬴子瑜泼了盆冷水,“你想也不要想,大秦不可能为儒家做出改变的。”
不仅是因为现在在位的是嬴政,即便现在在位的是嬴子瑜自己,没有经过改造的儒家她也是不会用的。
不过即便这盆冷水下去,叔孙通的热情并没有被扑灭,眼神反而更加炽热了。
“如我说,我的计划就是改造儒家呢?”
虽然这个说法说到了嬴子瑜的心坎里去了,但是嬴子瑜依旧不露声色,“不怎么样,你想改变儒家?你有计划吗?你有没有问过你老师意见?”
没有经过重大变故,嬴子瑜不认为这种改变有效果。
改造儒家的想法叔孙通一直都有,只不过之前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知道大秦一统之后,这个想法才清晰起来,这么久了,完美的计划虽然没有,但是理论已经有了雏形了。
至于自家老师知道之后会怎么想,抱歉,叔孙通暂时只能先委屈一下老师了。
但他有信心,只要自己成功了,老师会接受的。
叔孙通这时候又想到了他自报家门之后,嬴子瑜脱口而出的“儒宗”,不合时宜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么高的评价,看来自己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我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太孙殿下愿不愿意支持了。”
嬴子瑜没想到这才刚见面,这人就把自己也算了进去,“你什么都没说呢,凭什么就觉得我会帮你?”
“当然是凭借太孙殿下对我的看重了。太孙殿下曾赞我是儒宗,能得神仙下凡的您的夸奖,我自然要自信一点,脸皮厚一点。”
嬴子瑜没想到那小书册上面这个都写了,看来是时候需要拿一本回来研究一下了。
嬴子瑜对着叔孙通看了又看,打量了又打量,在叔孙通不见慌乱反而全是自信的表情中,问了一句,“你一向都是这样锋芒毕露吗?”
嬴子瑜此时很难不怀疑这样的有想法,有追求的人,在原本历史中怎么会对二世胡亥献媚进谗的。
“不是,只是我认为太孙殿下喜欢张扬自信的人,而非死气沉沉或者是郁郁不得志的人。”
这点,叔孙通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自己什么性格大家都知道。
“如果今天见你的是大父呢?”
“自然是小心谨慎,尽全力展现自己的价值。”
“如果是我父亲呢?”
“只需展露最原本的自己和自己的才华即可。”
简而言之,在叔孙通这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是他的行为准则。
这点嬴子瑜很赞同,于是一拍桌子,“你觉得这样很聪明吗?自认为将君上摸透?”
叔孙通不认可嬴子瑜的指责,“为臣者自然应该是针对不同君上的性格转变自己的态度,我们是适应君上的,而非让君上适应我们。
更何况,只是转变说话方式而已,又不是真的改变说话内容,让自己的见解更好被君上采纳,又不是谄媚欺君,我依旧是能臣贤臣。”
要不说叔孙通能在大汉寿终正寝呢,看看人家这觉悟,这情商,某位淳于博士可要好好学学。
嬴子瑜在心里对淳于越指指点点,但是表面上却是对叔孙通的满意,“叔孙先生不愧是大才。”
好在贫嘴不是叔孙通的性格,给自己贴了些金之后,他开始陈述自己的想法了,话里话外依旧是满满的自信。
嬴子瑜听着,提炼出他最核心的见解后,她很明显就能知道叔孙通这些想法不是自己现在编造的,而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打磨。
说不定早就想好要找个机会学张良献策呢。
嬴子瑜听了这么多,对其中一句生出了些兴趣,“儒家境遇的尴尬或许可以从百家之中寻求破解之法,吸纳百家之长……”
这个想法很好,嬴子瑜在叔孙通说完之后并没有急着对他刚说出的见解发表什么评价,而是问了一句,“你可知文信侯吕不韦和他的《吕氏春秋》?”
也许是了解到了嬴子瑜说话的没头没脑和话题的跳脱,叔孙通也只是愣了一下就立马回答,“知道。”
“你既然知道《吕氏春秋》,那有没有读过这本书?”
叔孙通摇摇头,然后叔孙通就看到嬴子瑜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摸,就从身上摸出了一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吕氏春秋”四个大字。
嬴子瑜非常贴心的将这本书放到叔孙通手上,“没看过不要紧,我这里有最新版,借你看看。”
“这是为何?”
叔孙通不明白嬴子瑜拿出《吕氏春秋》的用意,明明他们刚才在讨论的事儒家啊。
嬴子瑜不赞同叔孙通的想法,“你既然说要博采众长,那《吕氏春秋》也是其中之一,肯定是你需要的!”
说完就将它塞进了叔孙通的怀里。
“就这样你们两个就狼狈为奸了?”淳于越简直不敢置信,连骂了好几句“荒唐!”
嬴子瑜不高兴了,这怎么就狼狈为奸了?
她要为自己正名,“明明就是我们两个共同努力,挽救儒家。”
就冲这点,嬴子瑜觉得淳于越不该骂自己,反而要感谢自己。
当然,看着淳于越这样子,这话嬴子瑜还是咽了下去。
“挽救儒家?”这简直是淳于越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儒家如日中天,其他学派望尘莫及,何谈挽救?
再说了,就算你说得对,儒家需要挽救,需要博采众长,但是再怎么采也采不到吕氏春秋上去。”
那是个什么东西?吕不韦一个商人搞出来的,登不上台面的四不像。
不属于任何一个学派,不被任何一个学派承认,只能自己给自己挽尊,说是杂家,可笑至极。
“淳于博士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孔子曾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对于书本和学说来说也是如此,每一本都有可取之处。”
“你既然这样说,何不把公子高所著的《嬴子说》也那来看看。”
淳于越本意是讽刺,谁想到叔孙通一本正经道,“果然和淳于博士一见如故,实不相瞒,这书我也看了,并且还认为其中有可取之处正打算化用一番呢。”
“那你这样东采采,西纳纳,最后出来的是儒是杂?”
“虽然看了其他学派的书,但是博士放心,我依旧是坚定不移的儒家人。”
什么淳于越放心,淳于越一点也不放心。【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0-160
第151章 闹到赢政面前(三合一)增加了6000字,原谅最近单手打字的我出的差错吧,sorry
嬴政这段时间出行在外,不需要处理政事,每天要么约着蒙毅出城狩猎,要么跟着公子高在学宫观察学子,日子好不惬意。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从登基以来,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惬意之余,嬴政对嬴子瑜的一些小打小闹就没有盯的太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嬴子瑜折腾去了。
嬴政的想法也很好理解,“寡人还在,小鱼儿弄出了再大的事情,寡人都能为其兜底的,所以让小鱼儿自己发挥就好了,不必苛责。”
但是放手让孩子搞事的结果就是,最近嬴政听说自家小鱼儿在大秦学宫聚众洗脑,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虽然嬴政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但是嬴政现在无事可做啊。
“老二,你知道小鱼儿最近在忙什么吗,这么久了也不见小鱼儿过来陪陪寡人。”
先不说这段时间的公子高一直跟着嬴政,对嬴子瑜做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
就算公子高真的知道嬴子瑜在干嘛他也不说的,这祖孙俩自己的事情,他是一点不想沾染的。
嬴政见状,非常自然的扣帽子,“就知道你这个做仲父的不关心小鱼儿,难怪小鱼儿将你抛在脑后,顺带还连累的寡人。”
公子高也不是第一次被嬴政扣这样的帽子了,早就习惯了,但还是要自证一句,“父亲若是想小鱼儿,想要去看看小鱼儿完全可以承认,没必要拉我做筏子。”
嬴政嘴硬,“朕何时将你视为筏子,再说了,朕有说是想小鱼儿了吗?”
这其实是嬴政父子之间的常态,但是蒙毅不太了解,还以为嬴政真的生气了。
但他能怎么办,当然是捡着嬴政爱听的话宽慰他家君上啊。
“君上多虑了,大秦上下谁不知道太孙最是孝顺爱戴君上,多日未见许是有事绊住了,并非故意为之的。”
这话是嬴政爱听的,但是作为君王和长辈,嬴政还是要故作烦恼的。
“你们也知道,小鱼儿这些年总是时不时冒出一些奇思妙想,虽然这些都是利国利民之举,但是这对寡人来说也是难以拒绝的负担啊。
更别说小鱼儿往往都是成功了才告诉寡人,寡人费心少了很多不说,心里也是有落差的。”
名为烦恼,实为炫耀。
公子高习惯性的揭短,“说白了就是父亲想孩子了,想去见孩子,蒙郡守赶快想个理由才是。”
蒙毅似是恍然大悟,继续捡了嬴政爱听的说,“这不正是说明了太孙殿下对君上的孝心日月可鉴马。
不过君上若是不舍得太孙殿下一个人扛住所有问题,不如去学宫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如果公子高不在一边揭嬴政的短,蒙毅的提议是正合嬴政之意的。
公子高这样也不是因为他是真的杠精,天生爱和人对着干。
事实上公子高的情商和为人处世还是很有一套的,不然就不会被嬴子瑜戏谑一句“笨蛋美人”了。
毕竟笨蛋美人虽然笨,但是不蠢啊。
甚至可以说和公子高相比,早期的扶苏更像是杠精。
但是公子高今天这样,一是因为他和嬴政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另外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受不了嬴政得了便宜还卖乖。
于是公子高在旁边补了一刀,把嬴政架了起来,“父亲,既然小鱼儿这次没有提前告诉你,说明这是给你的惊喜。
既然是惊喜,咱们还是不要去破坏了,反正到时候您肯定会知道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再说了,反正你也没有很想念小鱼儿,何必去了给人添堵呢。
所以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嬴政想要顺着蒙毅说的同意的话到喉咙口因为公子高的故意,全部噎住了。
这个没脑子的儿子,他是这个意思吗?
公子高想的是,不管是不是,反正他就当是了。
父子俩属实有点争锋相对了,蒙毅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绞尽脑汁想要帮实现嬴政原本的打算,这是身为君上宠臣要做的事情。
可惜蒙毅也遭遇嬴政一样的事情,被别人截了话。
因为一直在做背景板且会意错了嬴政意思的陈方傻愣愣真的以为嬴政等人不去学宫了。
这可是他给人办事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毕竟他不是收了钱不办事的那种人。
所以陈方直接抢了蒙毅的话口,“公子说的在理。
太孙殿下想要给君上惊喜是太孙殿下孝心可嘉,君上知道之后给予最大程度的自由也是君上的慈爱。
二人能互相为对方做到这个地步,可见这祖孙之情旷古绝今,令人无比动容。”
陈方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把当事人说的都脸热,就他脸皮厚无知无觉罢了。
公子高属实没想到在场真的有人会附和他,惊讶之余也不嫌事大,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公子高先是赞扬了一番陈方的慧眼如炬,“郡丞一下子就能明白君上的良苦用心,可见郡丞本人也是如此。”
然后在陈方不敢不敢的推辞中,顺着往下继续跟嬴政唱反调。
说到最后,公子高久违在嬴政脸上看到了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的表情。
公子高只觉得可怕,倒不是因为嬴政气的脸都黑了,而是因为自己看到父亲生气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怀念。
公子高甩了甩头,拍了拍吓到的自己,“我真的是骨头痒了。”
公子高骨头痒不痒嬴政不知道,嬴政只知道自己的脸更黑了。
关键公子高还在旁边煽风点火,“父亲,别总是生气,小鱼儿说了对身体不好,要是心里不舒坦就说出来,免得郁结于心,要不将夏无且招来看看身体?”
不过可惜,公子高的“好心”被嬴政当成了“驴肝肺”,只收获了嬴政的冷漠。
自家儿子无用,嬴政把希望寄托在了蒙毅身上。
蒙毅也不负嬴政期望,“君上身体意向康健,且昨天才找的夏无且医师,公子就放心吧。
只是臣觉得不妥的是,原本计划了去学宫寻太孙的,临时改变计划是不是不好?”
蒙毅说完之后还顺便给不长眼的郡丞使了眼色。
奈何不知为什么,往常聪明机警的郡丞今天像是完全听不懂人话,看不懂人脸色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公子高摆摆手,完全不在意,“郡守多虑了,父亲要去学宫的计划也是你刚刚提出来的,也是临时起意,现在就算不去了也不是打乱计划。”
“可是我等还未安排好代替的行程。”
蒙毅故作为难。
好在“猪队友”陈方不忍自己顶头上司为难,“郡守不必忧心,下臣这里倒是有个好建议。”
陈方这话说的是非常谦虚低调的,但是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破坏了这份谦虚的美感,全是“你们快来问我啊”的跃跃欲试。
蒙毅不想接话茬,嬴政直接无视,倒是公子高非常配合。
只因为刚才陈方是唯一一个助攻了公子高的人,所以公子高已经决定了,只要陈方的建议不是特别离谱,他都愿意给个面子。
“郡丞说来听听是什么建议,若是合理有趣,君上肯定是愿意去的。”
“洛阳城内有一家戏院仿着公子您之前的曲子排了个新戏,据说很有意思,这段时间天天座无虚席。
若是君上赏脸,臣立马派人将他们请到府上为君上表演一段。
看戏消闲不失为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啊。”
公子高听到这里不但有戏院,居然还自己排了新戏,非常感兴趣,直接问道“新戏?讲的是什么?”
“讲六国贵族往事的。”
这话一出,不只是嬴政,就连公子高都皱起了眉头,收敛了笑容,“六国往事?”
陈方只一眼哪里会不知道这是他们误会了。
毕竟现在“六国”这个话题在大秦还是比较敏感的话题,于是立马解释,“当时六国贵族大部分都迁居来了洛阳,这些人平时无事可干,浑浑噩噩的也不是个事儿,放任不管很容易出问题。
所以郡守和我也想了很多办法。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其中一部分沉迷戏剧的人找到了新方向——生出了编写一段戏曲追忆往昔岁月的心思。
我推荐的就是其中翘楚。”
“追忆往昔?”这可不是什么好想法啊。
嬴政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玉佩,这是他生气的一个小动作。
“君上放心,这些人排的戏我们都按照要求审查过好几次了,绝对不会出现不利于大秦的言论。”
陈方说的恭敬且绝对,倒是蒙毅面露不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按说现在在嬴政面前,蒙毅不该说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的事情有什么纰漏都该是他们关起门来自己说。
只是这个问题太敏感了,大秦虽然没有文字狱,但蒙毅也害怕这悬崖走路容易翻车,到时候他糊里糊涂被牵连可就不是他愿意的。
更何况今天的郡丞奇奇怪怪的,总感觉在酝酿什么大事情,所以事已至此,蒙毅也顾不得了。
陈方也是好耐心,“也是最近才有的,郡守那时忙着迎接君上,许是忘了。”
“真的?”蒙毅不信。
嬴政听到这里,原本无感也升起了一丝兴趣,“这倒是很够意思,寡人必要看看了。
不过不用请过来了,直接带我们过去吧,免得影响百姓的娱乐。”
一般来说,嬴政对这种类似话本子改编的戏剧非常无感,总觉得咿咿呀呀的吵得他头疼。
但是架不住今天他旁边有个精于此道且非常热爱的公子高撺掇。
嬴政都发话了,一行人更不敢拒绝,于是没多久,嬴政等人就坐在戏院之中的最佳观众席位上了——一个视野非常好的包厢。
这时候的嬴政身边除了公子高、蒙毅和陈方之外,还有几个学宫的弟子随侍左右,虽然插不上话,但是这些随侍也是必要的,充当陪聊解闷的。
因为看的入迷,时间仿佛过得很快。
这部剧剧情果然如陈方所言讲的是六国贵族之间的家族琐事,兴衰变迁史。
不涉及任何政治敏感的东西和对大秦统治不利的内容。
第一场结束,除了贵族吃喝玩乐和曾经家族的辉煌外,也没别的重要内容。
虽然陈方看得出来嬴政和公子高对此很满意,但还是非常谨慎的问了一句,“君上认为这戏如何?”
“可以看出来写这戏的人经历过当时的贵族生活,有些寡人都觉得熟悉,真实不失乐趣。”
所以嬴政给了不错的评价,“难得能将这些日常琐事演绎的很有趣味而不显无聊,很不错。”
公子高冷不丁问了一句,“父亲,曾经的六国真的如此富裕奢华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
嬴政还记得当时自己父亲秦庄襄王继位时,赵国为了搅动大秦的王位继承,将自己送还回秦,在那之前赵王在赵王宫内接见过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赵国的王宫,奢靡程度在小小的他心里留下了难以忘却的印象,更不用说赵王那些公子公主的生活了。
嬴政难得升起了诉说的欲望,将当时在赵王宫中的所见所闻说了除了,然后就得到了一大片的倒吸一口凉气。
嬴政觉得好笑,“其他人也就罢了,高不该如此的。”
按道理,公子高也是秦国的公子,不应该这样没见过世面,但公子高心里吐槽道,您从小到大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年长的公子可不是娇惯着长大的啊。
嬴政看着戏台上戏子的演绎,思绪忍不住回到曾经,那时候赵王在王位之上,他只是一个孩子。
多年之后,赵王成了过去,而曾经那个小小的幼童成为了一统天下的皇帝。
世事无常啊。
嬴政心情不错,也就不太拘束着其他人,“其他人就没有什么感悟了吗?”
有了嬴政这句话,其他人尤其是学子纷纷畅所欲言了起来。
“这戏粗看是讲琐事,但仔细品来才发现琐事中蕴含着大道理。”
“戏散神不散,戏乱意不乱。”
……
总之一句话,夸就对了。
公子高说不出什么非常有大道理的话,他是非常直白的表示,这部戏他想买了回咸阳甚至在全大秦上演,“好故事就是值得如此。”
讨论的激烈是大家热情的体现,是对这部戏曲的反馈,更多的也是为了在嬴政面前有所表现。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为了夸赞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嬴政身边就有一个随侍的学子一直保持着风度,没有参与其中。
但是没有参与其中并不表示他不认可这部戏,甚至相反,在他表面淡然之下,是更为激动的心。
嬴政起初是想听听不同意见的,但是听来听去都是夸奖的话,而且还是翻来覆去的一些车轱辘话,换汤不换药的,所以后面就觉得吵闹了。
所以嬴政制止了他们的攀比,重新寻了话题,“郡丞可知这戏是何人所写。”
这也是公子高和其他学子想知道的。
“是啊,若是郡丞知道是何人所做的,代为引荐可好,我们真的很好奇。
尤其是我,我想当面与作者商议,将原稿或者副稿带回咸阳刊印成册的事情呢。”
陈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不经意和那位淡然的学子对视一眼之后,非常激动的恭喜嬴政。
“可就是说这戏与君上有缘呢,这作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惊讶到了,有些沉不住气的学子还问出了声。
等到质疑、惊讶、疑惑的情绪达到高潮,陈方才不急不慢的指了指嬴政身后的一个学子,“这位张然就是写出这部戏的作者。”
一开始在嬴政心里对这戏作者的描摹是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也可以是历尽千帆的老年人,但绝对不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顺着陈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公子高这才看清作者的相貌,身量七尺有余,身材适中,容貌清俊,一看就知道是没吃过苦的少年。
公子高脱口而出,“作者是个孩子?”
陈方没想到公子高第一反应是这个,解释了一句,“张然年方二十有七,不算是孩子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少年能写出这样的作品?不是公子高嫉妒,这少年身上虽然也很富贵,但是那是金钱堆砌的表象。
张然被公子高的动作弄得进退两难,关键时候嬴政解了围,“你上前。”
有了嬴政的话,张然立刻满血复活,极力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越过身前的其他学子,走到嬴政面前,克制的朝着他心中崇敬的君王行礼。
“学生张然,拜见君上。”
“你既然是作者,那就说说你创作的灵感。”
这种和嬴政单独对话的机会可是非常珍贵的。
都不说随侍君上的机会都是他们这把个人挤破脑袋才得到的,非常珍贵,更不用说他家只是小小商户,本就不受同行学子的待见,机会更为珍贵。
所以张然有很多话要说,誓要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在嬴政面前展示一遍。
但越想什么都说,越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嬴政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蒙毅看出嬴政耐心有些耗尽了,立马把嬴政的问题拆了开来,“你不必紧张,君上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年纪看起来不大,为什么会对家族兴衰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不知道是因为蒙毅把问题掰开揉碎了,还是因为张然已经从紧张中缓过来了,总之回答的中规中矩。
“不瞒君上,这戏我虽是作者,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润笔之人,戏剧核心是别人讲述给我听的。”
张然不是没想过把这份美名套在自己身上,只不过是因为这个谎言一眼假,拆穿了得不偿失。
听了这话,公子高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很高兴,随即向他跑了个橄榄枝,“你虽然是润笔,但是天赋不错,可愿意来我这边?”
公子高也不占他便宜,各种福利待遇直接拉满。
不过张然有些不愿意,毕竟公子高手底下说得好听是进行文学创作,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做着供人玩乐的事情。
别说张然不愿意了,就是收钱办事的陈方也觉得不够格,但两个人碍于公子高的身份不好明晃晃的拒绝,只能委婉。
好在公子高对人情绪比较灵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拒绝。
公子高理解对方有更长远的志向,也乐见其成,也就没有为难,“我不过一时兴起,你既然能在这里,说明你是学宫中出色的弟子,未来不可限量,我何必枉做坏人,断了你的青云之路呢。”
公子高发誓,他这话说的觉得是肺腑之言,而且是为了张然考虑的、深思熟虑过后的产物。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出口之后,到了别人耳朵里就变了一层意思,给人一种在阴阳怪气的感觉。
张然面露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把目光投向了陈方求助。
而其他学子则互相对视了一眼,对张然刚才出风头的嫉妒也少了一些。
虽然别人会误会公子高,但是作为父亲的嬴政多少是了解一点的。
碍于之前公子高对他的曲解抬杠,嬴政也没提醒。
嬴政将目光放在张然身上,“你说这是其他人告诉你的,那个人在哪里你还找的到吗?”
张然摇摇头,“那人是我之前救过的乞丐,他说只因家中变故才落得这样的结局,我救了他,他无以为报,所以将之前写的话本小说给我,算作报答。”
虽然一开始张然拿到话本不觉得有什么好的,但是看完之后才惊觉这是自己的运气,或许他能一战成名。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简单两句话所有人都听懂了。
嬴政虽然不是一定要把这人找到,但是听到这话也难免有些可惜,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改了之后的和改之前相比变味了。
好在嬴政虽然略显遗憾,但没有继续抓住不放,这事儿就轻轻揭过了,而张然顺势站到了嬴政身侧。
陈方见状心中满是完成任务的满足,又是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官。
然后就重新招呼大家继续看接了下来的内容。
只是在知道这戏是谁写的之后,大家心里多少都发生了改变。
嬴政对他们心中的小九九不甚在意,刚沉浸在剧情之中没多久,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道自己不太想听到的声音。
嬴政不太确定的转头问蒙毅,“蒙卿,寡人好像出现幻觉,这时候居然听到了淳于越的声音了。”
蒙毅还没说话呢,公子高率先伸手指向门口,“父亲你看,你没有出现幻觉,淳于博士真的过来了。”
公子高定睛一看,吓了一跳,“哦豁,还是怒气冲冲的样子,谁又惹到他了?”
来到洛阳之后,淳于越不是折腾嬴子瑜就是折腾其他人,已经很久没有打扰过嬴政了,久到嬴政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所以嬴政哪里知道谁又惹到他了,不过贸然听到淳于越的声音,嬴政还真的非常不习惯。
嬴政揉揉太阳穴的功夫,淳于越就到他面前了,接着就是非常硬邦邦的哭诉呐喊,“君上要为臣做主啊!”
一句话,公子高产生了兴趣,他实在是不知道这里还能有人让淳于越吃瘪。
非常应景的,公子高脑子里浮现出嬴子瑜的脸。
要么说不愧是父子俩呢,嬴政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嬴政让人赶快将淳于越扶起来,“淳于卿快快起身,可是小鱼儿又犯什么错了?
小鱼儿还小,还要请淳于卿多多费心啊。”
淳于越还没来得及解释,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嬴子瑜听了全过程,非常不满,“大父怎么能这样揣测我,难道在大父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乖的孩子吗?”
嬴政没想到自己顺嘴的话会被当事人抓包,不过即便抓包了又怎么样,嬴政照样理直气壮,将脸一板,“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小鱼儿你来告诉寡人!”
一进门除了开头的哭诉之外再没有机会说其他话的淳于越当然不能让嬴子瑜继续开口,万一她先一步颠倒黑白怎么办,他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淳于越抢先一步,“君上有所不知,臣生气是因为有人妄图推翻先贤的理论,不知天高地厚的企图用自己的诡辩代替正统。
君上,若非今日机会偶然,怕是等到这些包藏祸心的人事情办完了,臣也不知道啊。
臣此生碌碌,但绝对不允许这些人玷污信仰。”
“这些人是谁?”
听到嬴政这样问,淳于越立马将叔孙通拉到嬴政面前跪下,意图让嬴政知道那个可恶的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就是这件事的执行者,麻雀披彩衣装凤凰,明明是个小人却觉得自己是圣贤!”
要不说爱的时候什么都好,不爱的时候呼吸都是错,刚开始两人引以为知己时,淳于越觉得叔孙通哪里都好,现在却恶语相向。
淳于越这些话带有很强烈的个人色彩,嬴政没怎么听明白。
嬴子瑜双手一摊,无奈解释道,“大父,这是叔孙通,我最近就是和他在一起。
大父还记得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不论是国家还是学说,如果一成不变就会变得僵化,不适应时代的发展。
而任何事物不适应时代的发展就会被时代所抛弃。”
嬴政听的眉头直皱,“你也别给寡人打哑谜,直接告诉寡人你最近又干了什么大事情了。”
要不说嬴政了解嬴子瑜呢。
只是被拆穿的嬴子瑜没有做了坏事的羞愧,反而是做了好事的自豪,非常坦荡、理所当然的说道,“在和叔孙通对儒家进行改造。”
嬴政觉得自己难道是老了,不然不会出现幻听啊,他家小鱼儿在干嘛?改造儒家?
嚯嚯完墨家、法家,现在要对儒家下手了吗?
嬴子瑜气急,“大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干嘛这么震惊,之前不都和你报备过了吗,我是得到您的准许才着手做这些事情的。”
听到这话,淳于越立刻不敢置信的看着嬴政,心里立刻打起了算盘,如果这事是嬴政支持的、受益的,那他能在嬴政处得到公证的对待吗?
应该是不能的吧。
这样的话他就要另想办法了,总归不能让无知蠢物把儒家玩废了。
嬴政虽然不至于躲闪淳于越的控诉,但他实在没想起来,“你之前跟寡人不是这样说的,你只说有些学派要推陈出新了。”
嬴政只以为自家小孙女对法家又有什么新想法了,所以没太在意,谁能想到这次居然想弄儒家。
嬴子瑜没被儒家那群学子骂过,所以对儒家骂人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但嬴政不一样,他被儒家那群人骂过,还骂惨了,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骂人不带脏,什么叫骂的愧对先祖。
虽然他本人可以做到不在意,但是这不以为他想要自家小孙女受这个苦。
嬴子瑜对嬴政的担忧一无所觉,非常无辜的看着嬴政,“这两个不是一个意思吗?”
怎么说呢,嬴政其实也觉得这是一个意思,如果此刻没人,他肯定已经夸奖一番嬴子瑜了。
但是淳于越都闹到他面前来了,他如果偏袒太过不太好。
所以嬴政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例行询问,“你不要说一些别的,你就告诉朕,你又做了些什么,怎么让淳于博士这样抗拒,是不是之间有什么误会。”
嬴子瑜接收到嬴政给的台阶暗示,从叔孙通手中拿过一本书册,把它递给嬴政。
嬴政不明所以。
“大父,你看过这本书就知道了。”
嬴政半信半疑的翻开看了起来,看到嬴子瑜觉得重要的地方,她还负责补充解释。
“大父,这书虽然还有很多瑕疵,但是这只是初稿,后续肯定是要完善的。
其实一开始我和叔孙先生的打算是,等到最终成书之后再给您过目的,但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只能委屈您看这份初稿了。
所以如果现在这里面还有一些不成熟的观点,大父您可不要太挑刺啊。”
不仅是解释补充,就连预防针嬴子瑜都给嬴政打好了。
嬴政不理会嬴子瑜后面的找补理由,快速翻看一遍之后就合起了书。
客观来讲,嬴政更接受这本书上的内容,如果儒家以后能改造成书中那样,他不介意为此时的改造计划行方便。
因为他从这本书中的字里行间看到了对他至高无上的皇权的敬畏。
自荀子之后,如今的儒家虽然已经初见对君王的尊重,但是依旧局限于士人的核心,这还不够。
不过这本书不一样,它已经明确看出了君主集权的色彩了。
唯我独尊的嬴政在他朴素的价值管理肯定更愿意选择叔孙通的观点。
只是还是那句话,嬴政现在不能偏心的太明显,不利于统治。
所以顶着嬴子瑜亮晶晶的目光,嬴政矜持开口,“这本书寡人已经看完了。”
淳于越抢过话口,不死心的问道,“君上以为如何?是否如臣所言,是一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辈的妄想!”
这话嬴政不好接,所以给了蒙毅一个暗示。
蒙毅意会,“淳于博士何必这样偏激,刚刚我也有幸拜读了一番,虽然这书大胆了一些,但是并非一无是处啊。”
“君上也是这个意思吗?”
说实话,淳于越如果稍微冷静下来他就能意识到一点,他不应该来找嬴政评理的。
嬴政这人要的是什么还不够清楚吗,集权,君主专制啊,而叔孙通书中所提到的都非常巧妙的搔到了嬴政的痒处,非常契合如今的大秦。
试问,就“符合大秦的发展”这一个理由,嬴政都无法拒绝。
淳于越之所以想清楚了还这么生气,除了因为叔孙通这本书违背了儒家先贤的理念之外,更是因为在他眼里这就不是一本论证观点的书,而是为了迎合君上所写的媚上之书。
可以说,写这书的人毫无风骨可言。
淳于越要防的就是这种投机取巧的佞臣。
所以即便嬴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淳于越此时也什么话都不说,就梗着脖子让嬴政给个说话。
出了名的臭石头,嬴政也头疼,他解决不了只能群策群力。
一向圆滑世故的陈方都束手无策,试探问道,“这书不过是一家之言,若是淳于博士不愿意看到,不看便是。”
这是什么迫解决方案,淳于越不屑一顾,一点也不想搭理这种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货色的人,庸碌小人。
蒙毅建议,“可做修改。”
“遣词造句可改,但是书本核心不会改,既然是这样,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这不行那不行,就连嬴政的处理方式淳于越都不满意。
“君上认为臣只是纠结于这一本书吗?臣是为了大秦的未来啊,若大秦未来朝堂之上全是阿谀奉承的小人,谄媚欺上,大秦又该如何!这种风气的口子不能开啊。
若是君上一意孤行,臣今天就跪死在这里,以全臣之忠心。”
动不动就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死样子,嬴政也拿他没办法,所以只能把问题抛还给淳于越,“淳于卿既然拒绝了这么多办法,相比已经有了更好的了,何不说出来?
嬴政想的没错,淳于越已经有主意了。
一开始淳于越的打算就是,如果嬴政没有看到书中的内容,他就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
如果嬴政看到了,毁尸灭迹就不可行了,但是让他昧着良心承认这本书的存在他也不甘心。
“君上明鉴,臣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臣知道无论下达什么命令都会让君上为难,臣也不逼迫君上了,臣想让君上做主,为我和叔孙通设立一个公平的比试机会。”
他要用学识碾压叔孙通。
淳于越计划的很好,如果他赢了这场比赛,那叔孙通改造儒家的计划就不会很快推行,即便有嬴政在背后支持也不行。
那样他就有更多机会,更长时间和所谓的新儒家作斗争,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如果他输了,也不亏,至少他能影响更多的人反对新儒家。
当然,他输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这个要求不是很过分,嬴政没有为难就答应了淳于越。
得到嬴政的首肯之后,淳于越顾不得失了礼数,简单行了告别礼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他要抓紧时间备战,即便这是一场必胜局。
等淳于越的身影看不见了,嬴政才问嬴子瑜,“现在你能告诉朕你们做了什么了吗,淳于越这么如临大敌可见不是小事。”
嬴政不相信只一本书就让淳于越这么忌惮。
嬴子瑜本打算糊弄过关的,但是嬴政了解她,“朕可不是你仲父那样的蠢瓜能被你欺骗,事情没出成果之前嘴里没一句实话的小骗子。”
嬴子瑜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事以密成嘛。”
“行了,朕还不了解你。”并没有纠结很久,嬴政将目光投向还跪着的叔孙通,“你是叫叔孙通是吧,你来告诉寡人,你和太孙都干了些什么。”
因为事先没有串通好,以及此刻嬴政的提防,叔孙通只能照实回答,“回君上的话,也没做什么。
就是将这些理论和观点写成书,刊印成册发放给一些儒家弟子而已。”
嬴政不信,“只是这样?你在跟寡人玩心眼子吗?寡人想知道一件事情很容易的。”
嬴子瑜是一个合格的老大,这时候就该挺身而出了,“还有就是学着之前仲父的样子搞演讲,不知不觉引起了很多弟子的共鸣。”
“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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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子瑜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百人?”
嬴子瑜摇摇头,“是三千人。”
这话一出,不只是嬴政晃了神,就是蒙毅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身为祭酒的王绾。
“大秦学宫内的儒家弟子怕是都不足三千人吧,难不成他们都来了?”
嬴子瑜这时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倒没有,这些儒家弟子中还是有很多反对者的。
但是有反对者又如何,耐不住其他学派的学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生怕事情不够大,纷纷来支持,所以看着就显得人多势众了。”
这样嬴政才理解为什么刚刚淳于越这样生气了,“这样声势浩大,支持者众多,不知内情的淳于越怕是危机感十足才这样了。”
嬴子瑜撇撇嘴,“淳于先生真是的,也不听完我们的话就生气上头了。
这些又不是儒家弟子,他们的意见有什么用,反倒急吼吼的闹的人尽皆知了。”
“其他人没有用?朕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嬴政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舆论小白了,更何况人云亦云的道理他早就领教过了。
嬴子瑜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耍无赖,“大父你在说什么,小鱼儿听不懂!”
嬴政也不生气。
等嬴子瑜耍完无赖之后,顾不得嬴政在前,催促着叔孙通赶快回城备战,“新儒学的未来在你身上呢,任重道远啊。”
嬴政也是同样的意思,“淳于越为人虽然顽固,但学识不低,你若是没有把握,屋外的那些学子可借你一用。”
在淳于越过来的时候,陪同的学子就被蒙毅派人带出去了,所以此时他们都不在屋内。
嬴政说完之后征求了一下王绾的意见,王绾当然没意见。
于是叔孙通离开的时候身边跟着一群人,一个个都是人才,叔孙通睡觉都要笑醒的程度。
第152章 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小修)
一般来说,一件事情超过两个人知道就不会成为一个秘密的。
更何况,不论是对叔孙通还是淳于越来说,他们要切磋比试这件事,任何人都不会想要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都是悄无声息,无人关注的状态。
所以理所当然的,没过多久大秦学宫的弟子们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
“听说了吗,来自咸阳的博士要和咱们这儿的学子比试学问呢。”
“咱们学宫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大事情了,这次的学问比试一定很热闹,到时候我一定要去看看,一起啊。”
“那是必然。”
这些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的想法。
“据说那位博士还不是一般人,是太孙殿下的老师。”
“可不是,要我说,能被选为太孙老师的,学识绝对不差,那位跟博士比试的弟子惨咯,被碾压。”
“谁说不是呢,这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啊!希望那位学子不要被打击的太惨,一蹶不振可不就废了。”
这是认为叔孙通一定会输,无论出于什么心态,肯定是非常消极的学子。
当然,有态度消极的,自然就有态度积极的,这些人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做法和态度嗤之以鼻。
“比试还没开始呢,你们怎么就认定我们会输?谁规定的咸阳出来的那些博士们就一定比我们强?”
这个言论一出,也迅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说的对,太孙老师又如何,儒学博士又如何,咱们学宫之内不也是藏龙卧虎,能人众多的吗?
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很自然的,在叔孙通和淳于越还没有吵起来前,态度积极和态度消极的两派人就先吵起来了。
从知道比试吵到比试开始,吵架不仅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了。
而夹在这两派争吵之中,还有一小部分微弱的声音,他们谁也吵不过,也不想跟两派之中任何一方吵架。
他们只想弄清楚一点,“这个叔孙通是谁,有人知道吗?”
不过回应他们的不是一方的唾沫,就是另一方的拳头。
台下激烈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到台上淳于越和叔孙通两人的发挥。
比赛开始前,淳于越为了展示他作为年长者的气度和胸襟,十分谦让的让叔孙通先开始。
叔孙通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又不是在下棋,哪里先行一步就能掌握先机?是输是赢还是要凭各自的本事。”
淳于越也不是上赶着的人,“你这无知小儿若是不识好歹,老夫也没必要妄做好人。”
说着就作势要先开始。
叔孙通虽然嘴上占便宜,但到手的好处可一点也不想还出去,“既然这是淳于先生极力要求的,纵然我不愿意也只能勉强,这才不至于寒了先生的心。”
淳于越看着脸皮厚的能抵御匈奴的叔孙通,促骂了一句,“也就嘴皮子功夫厉害了。”
但是话是这样说,淳于越还是有点不安,他有种感觉他自己可能会输。
当然不是输在自己的能力上,而是单纯输给叔孙通的不要脸上。
叔孙通收敛起自己的嬉皮笑脸,“如果淳于先生准备好了,那我就开始了。”
叔孙通还怪有礼貌的,输出观点之前还给淳于越做个提醒。
这次辩论的主题很简单——学习应当重“功”还是重“情”。
“常言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我冒昧问一句,淳于先生学习数载是为了什么?”
淳于越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自然是报效国家,实现自己的追求和信仰。”
叔孙通觉得这话还是太过粉饰,他觉得这句话的意思可*以换一个更为直白的表述。
“报效国家,实现自己的追求,这一目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为官做宰,青史留名?
既然是这个意思,那与我所说的追功利有何不同?”
淳于越就知道叔孙通会在这点上面给自己做文章,他早有准备。
“当然不一样,为官做宰实现自己的抱负是每一个人的追求,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这和我们今天所辩的‘功’不一样。
为天下,为百姓,为君王,这是‘大功’,这样的‘大功’脱离了以自身为中心的利益,更是一种大情大爱,就是我所说的重‘情’。
我从不认为这样的‘功’需要被抵制。
我一直强调的是,以自我为中心,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不修道德,只顾利益的行为需要被抵制。
我所言的是,在大局面前,个人利益和小爱应当为其让步,何况是为了谄媚君王,不顾礼义廉耻这种小人行径?”
“淳于先生说了这么多,我有一事不明,何为个人利益,何为群体利益?
世人皆浊的时候,我们是坚持自己还是顺应群体利益同流合污?”
“自然坚持自身,就像如今,我也是坚持自身不与你等小儿同流一样。”
对于淳于越这种时不时找机会骂自己的行为,叔孙通毫不在意,他抓住其中一点不放,“淳于先生说的对,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我们都知道。
但是这个判断标准又是什么?
自以为是的做着为了百姓好的事情,往往百姓深受其苦。
打着为了百姓好的旗号却做着残害百姓的事情,这种人比直言残害百姓的人又强到哪里去?”
淳于越对于叔孙通的声声质问不加理会,他知道这是叔孙通的诡辩,他不能被带偏。
所以无论叔孙通说了多少,淳于越只坚持一点,“个人利益要为百姓利益让步。
君王是人,总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为臣者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对君上的懈怠视若无睹,甚至纵容献媚,要的是规劝,这是臣子之责!”
“淳于先生在回避我的问题,我问的是,什么是个人利益,什么是百姓利益。”
淳于越不为所动,“老夫并未回避,是你在曲解老夫的意思。”
“先生这话明晃晃的带了个人情绪了,通完全是顺着先生的意思。
不过看起来先生似乎也不能解答,那通只有问问在场的其他人了。”
说着不等淳于越反驳就转身看向台下的学子,随便找了个人问道,“之前我和淳于先生的辩论相信你已经听了。
别的通也不多言,只问一句,若是所学的和所看到的,所要做的相去甚远,你们会怎么办?”
被选中的学子差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道,“先印证,如果是自己的问题就改正,如果不是就坚持自己。”
淳于越拦住叔孙通,“你这个问题与之前的一点关系也没有,简直就是在胡言乱语。”
叔孙通不理会淳于越,自顾自问下去,“问题又回来了,如何印证?”
这倒是把被选中的学子问住了,“大概是遵从本心吧。”
这个回答也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得到他要的答案之后,叔孙通鼓起了掌,“遵从本心归根到底也不过是自己的认知,重利还是重情这样看来并无区别。
所以我认为所做只要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便是合理的,正确的,值得推行的。
正如我想要改造的儒家一般,很明显现在的儒家跟不上大秦的发展,只有顺应时代的调整才能让儒家焕发生机,儒家弟子才能有机会发挥所长。
所以我做的并非谄媚之举,而是为天下儒家弟子找寻生存之路的大善之举。”
这话说的激情澎湃,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引得他们高呼“善举!”
其中当然不包括淳于越。
甚至淳于越还很后悔,后悔心软同意,他就知道不能这么干。
一开始他只想将比试安排在空放的屋子里,比如宴会厅这种的。
他和叔孙通就在这样的房子里,向上朝一样在嬴政面前陈述自己的观点,可以有听众,但不能太多。
不然争辩到激烈的地方很容易将学术探究的地方变成喧闹的菜市场。
这是淳于越不愿意看到的。
总而言之就是要保证他们言论的私密性。
但是淳于越的想法刚提出来就被嬴子瑜否决了,“这种形式太单一无趣了,而且宴会厅再大能有多大,容纳的人毕竟有限。
不如将这场辩论放在室外,这样能过来看的人也能更多。”
嬴子瑜的设想就是套用了她前世的户外辩论赛的模式。
“我想将这种通过辩论进行学术交流的方式作为传统在大秦学宫传承下去,所以作为第一届就应该越盛大越好。”
嬴子瑜这话听起来是有商有量,但语气是不容质疑的坚定。
当时淳于越有些担心和反感,“我等不过是进行一次简单的学术切磋,应该无需特别盛大。
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还是不妥,像戏院里的戏子一样,是个供人消遣的玩意儿。”
叔孙通不喜欢淳于越这样的说法,立马反驳,“淳于先生是因为高高在上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忘记先贤辩论是不介意外在环境如何的了吗?”
叔孙通就差指着淳于越的鼻子骂他忘本了,“还是说淳于先生认为自己比先贤更贤明有能力?”
淳于越当然不会任由叔孙通污蔑自己,更咽不下这口气。
“你这完全就是在曲解老夫的意思,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难道年纪轻轻的你已经听不懂人话了?
读书明智,老夫为官多年依旧能做到时时刻刻手不释卷,我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叔孙通也不恼,反而顺着淳于越的话往下,“如先生所言,既然不是因为高高在上太久了,不习惯低头,难道是因为先生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输给我这个年轻人不成?所以才极力抗拒?”
叔孙通拙劣的激将法对淳于越根本不管用,但最后淳于越也被迫同意了。
只因为嬴子瑜在两人初次交锋的最后添了一把火,还是淳于越拒绝不了的火。
“先生无须担心,这场辩论被人看到不是一件坏事啊,因为有更多的人了解到您的思想,这就更容易传播您的思想啊。”
就这一句话,淳于越一改反对的态度。
其实淳于越哪里不会明白嬴子瑜心里打什么坏主意,传播他的思想是假,传播叔孙通的才是真。
但还是那句话,这种方式对面可以用,他淳于越也可以用,说不定还真的能聚集一波支持自己思想的正统儒生。
但事情好像并没有朝着淳于越期待的方向发展,怎么问了一圈人都是支持叔孙通的?
就在淳于越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此言差矣,有失偏颇!我等学习只是虽然有为官做宰的期望,但是为官做宰不是必然追求,最重要的知耻明礼,追求自己的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即便最后不能做官,也不留遗憾的。”
这位学子的话就像是打开了某种缺口,支持淳于越的学子的声音越来越大。
要不说如今大秦的人,尤其是不用承受生存压力的学子,他们还是很纯粹的,只反应在做学问上就是他们更能心无旁骛的最求人生价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此时此刻,追求自己的道和追求普世价值,两边居然是对半开的结果。
这是嬴子瑜没想到的。
“我还以为大家一股脑的都会选择追求普世价值呢。”
这个答案嬴子瑜或许要纠结一会儿,但是公子高可以立马为她解惑,“如果有人替他们完成了普世价值,他们追求自己的道就更顺利。”
用再直白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人没有生活压力。如果让那些每天忙忙碌碌只为碎银几两的人空谈理想就是扯淡。
当然这不是绝对。
“仲父你为什么这样说?”
公子高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因为你仲父我就是这种人啊,自然很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嬴子瑜对公子高这话不置可否,看来古往今来都没有改变过的一点就是,精神追求要靠物质基础支持。
“难道就没有没有物质基础也会只求精神富足的人吗?”
公子高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嬴子瑜,“先不说你这问题问的傻不傻,你不是叔孙通一边的人吗,怎么还担心起淳于越了?”
嬴子瑜哼哼唧唧,不搭理公子高。
嬴子瑜和公子高对话的空隙,台上两个人的辩论已经到达高潮点了。
标志就是双方支持者已经形成了规模。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淳于越或者叔孙通输出自己的观点了,而是变成了他们的拥护者之间的唇枪舌剑了。
好在现场对这种情况早就有过预案,场面不至于变成乱哄哄的菜市场。
嬴子瑜看的津津有味。
公子高好奇,“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大秦学宫里多的是生活富足的人,心思纯粹的传统学者也很多,你就不怕这些人将你的叔孙通比下去?”
嬴子瑜更加不理解,“比下去又怎么了?难不成真的会因为一场比试而影响新儒学的推行?”
这下轮到公子高傻眼了,“那你们举办这场比试的原因是?”
嬴子瑜坏心思的逗弄自家仲父,“因为好玩啊!”
公子高满脸不可置信,好在嬴政关键时候一丝父爱上线了,“小鱼儿别欺负你仲父了,本来就笨,这样更蠢了。”
“好吧好吧,其实是因为王先生说了,最近的学宫不活跃,想搞点事情激起大家的斗志。
所以这样说起来,为了好玩也没错。”
公子高看向坐在一边的王绾,王绾表示是这样的,没错。
“好啊,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我一个学宫副祭酒,你们居然瞒着我。”
嬴子瑜不认公子高的指责,“谁说所有人都知道了,淳于先生就不知道。”
公子高头一歪,看着台上舌战群儒的淳于越,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怜悯。
“可怜的淳于越啊,被小鱼儿当楚国人整啊。”
嬴政都不惜的搭理公子高。
“至于新儒学的推广,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加上书册早就完善好了,就等这场比赛结束就能发出去了。”
嬴子瑜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似乎刊印的书册不够啊。
看来要被迫饥饿营销了。
非她所愿,实乃实事所迫啊。
嬴政不去看叔侄俩的斗嘴,关注度依旧在台上,只是目光不在聚焦在叔孙通和淳于越身上了,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更为年轻一点的学子身上。
嬴政抬手非常自然的招来蒙毅问道,“淳于越身边为其冲锋陷阵最激烈的学子是何人?”
嬴政问蒙毅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习惯,毕竟蒙毅怎么可能人权学宫中的所有人,他连学宫都不是来的很勤快。
问完之后,嬴政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问错人了,好在王绾就在嬴政身边,立刻接上了嬴政的问题,“此人名叫孟渝,是一名儒家弟子。”
说完之后王绾有“嘶”了一声,表示自己的疑惑。
“王相这是怎么了?难道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虽然现在的王绾已经辞去了丞相之职,但是嬴政多数时候还是习惯称呼他为王相。
王绾收回看向孟渝的打量目光,“君上有所不知,这位孟渝学识、品性都不错,只可惜家贫无所依靠。
他平时和叔孙通关系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居然是为淳于越冲锋陷阵。”
王绾说完之后还感慨了一句朋友之间居然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影响他们两个的关系才好。”
嬴子瑜见王绾居然还会担心一个学生,问了一句,“王相很喜欢这个学生吗?”
王绾也不藏着掖着,“刚才我也说了,这孩子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家里穷了点,自己运气差了点。”
“运气差?”嬴子瑜不明白这个运气差是怎么看出来的。
于是王绾就选了一些孟渝运气差的例子讲了出来,什么吃饭吃到虫子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最关键的还是错过随侍嬴政的机会。
“这次我们整个学宫挑选最优的学子随侍君上左右是通过考核来决定的。
原本他是有很大机会选上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考核前后他生病了,错过了这次的机会,所以才让张然上的。”
王绾说到这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话太有某种暗示了,于是补了一句,“不过如果不是这次的遗憾,君上也不能遇见张然,而孟渝兜兜转转还能被君上发现。
这样说起来,孟渝的运气不算太差啊。”
王绾这话嬴政放没放在心上不知道,但是郡丞陈方一定是放心上了。所以王绾在说的时候总是担心,害怕说出点什么东西。
嬴政点点头,“那一会儿把这个孟渝带到我面前把。”
说完嬴政就准备离开了,“这里也差不多了,寡人就不到最后了。”
说完就问嬴子瑜,“小鱼儿是跟着朕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看完?”
毫无疑问,嬴子瑜是要跟着嬴政的,“我也想看看孟渝有什么能耐让大父注意到。”
在知道嬴政要见孟渝,陈方的紧张情绪达到了顶峰,只是他的异常嬴政他们没有发现,但是陈方旁边的蒙毅看出了点端倪。
“郡丞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陈方手一顿,“多谢郡守关心,只是有些累而已,没什么大碍的。”
蒙毅定定地看着陈方。
“怎……怎么了?”
“郡丞是把我当做好骗的傻子吗?”
陈方神色一凛,“我不知郡守这话是什么意思。”
蒙毅看着嬴政远去的背影,也不和陈方打太极,“你刚刚可不是不舒服的样子,而是害怕!”
陈方当然不能在蒙毅的试探中露怯,“郡守说笑了,我能害怕什么,真的就是身体不舒服。”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最后蒙毅败下阵来,“你最好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不然……我想你应该不像尝尝大秦律法的严苛的。”
说完蒙毅没等陈方说话就转身追上嬴政的步伐了,所以也就没有看到陈方后面颤抖不止的手。
“这一切都是孟渝自愿的,再怎么调查也怪罪不到我身上来的。
嗯,就是这样!”
陈方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
第153章 是至交还是塑料情
平静的湖面丢下一块石子激起的涟漪注定不会立马消退。
也就是说,虽然淳于越和叔孙通的辩论赛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但是针对这两个人、这两个人的思想的讨论热度一点也没有降低,还是学宫弟子交谈的主要内容。
这连带反应就是叔孙通本人在学宫之中名声大噪,推行新儒学之旅颇得助力,顺风顺水外,他的底细也被扒了个底朝天。
起初,叔孙通是不在意的,他活到现在一直是行得正,坐得直,不惧怕任何人的探寻,更别说他也不相信短短几天时间这群人就能把他的底细摸透彻。
但是事与愿违,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他的老师孔鲋的书信,书信内容不多,两页纸而已,但这两页纸最起码有一页半都是孔鲋单方面对他这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的训斥。
叔孙通这才知道,他孔鲋弟子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
“大秦学宫要不要这么卧虎藏龙啊,我隐瞒的好好的秘密居然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
知道事情真想的韩益不敢说话,尽力缩小他的存在感。
虽然叔孙通知道,孔鲋弟子这个身份绝对能为他的形象增添一笔传奇色彩,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看了看孔鲋书信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的愤怒,叔孙通准备将孔鲋从这场舆论风波中摘出去。
只是他还没行动呢,就又收到了孔鲋的书信,这次书信很简单,中心意思就是他要来找叔孙通。
叔孙通当然扫榻欢迎。
这边叔孙通意气风发,春风得意,另一边的淳于越就没这么好过了,整天郁郁寡欢的。
虽然那场辩论赛到最后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谁输谁赢的结果,因为发展到后面让谁赢都会得罪另一方的程度。
所以为了贯彻爱与和平的理念,投机取巧的陈方自认为机智的决定,这两人都赢了。
陈方本以为自己的这个决策一定是端水的极致体现,但是这不仅没让双方都满意,倒是让双方都不满意了,引发的混战更混乱了。
尤其是淳于越,叔孙通可以心大的接受平局的结果,但是淳于越不行。
在他眼里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不可能有什么折中。
而且对淳于越来说,只要他没有赢,那就是输了,所以只要一想到他一大把年纪输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脸上无光,羞愤欲裂的他一气之下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谁也不见。
淳于越这个行为谁最开心,那肯定是嬴政和嬴子瑜了。
尤其是嬴政,他在得知淳于越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人的时候,都松了口气的,然后才有心思打趣嬴子瑜,“这是跟谁学的,生气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嬴子瑜把嬴政的调侃当做是耳旁风,因为她心情好,毕竟不用见到严厉且烦人还固执的老师,换做是谁都会高兴的。
只不过开心过后,嬴子瑜还是有点担心,“淳于先生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里已经几天了,也不知道吃没吃东西,如果没吃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公子高觉得嬴子瑜这个行为真的不能理解,“不用见到淳于越这样固执的老师还不好吗,你居然还想拉他走出自己的束缚圈?”
“毕竟是我的老师,还是大父给我找的。”
说完嬴子瑜还担心起淳于越的心理问题。
公子高对嬴子瑜此类“担心”的解释不以为然,“没事的,你就放宽心把。
淳于越大概就是因为在比赛中输给了小辈,这成了他的一个心魔,他难以接受,觉得丢人所以才不想见人的。
放宽心,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要问公子高为什么如此笃信,全靠他在这方面有经验啊。
对上嬴子瑜好奇的目光,公子高很体贴的解释道,“那时候你才三四岁的样子,刚见面就坑了我一把。
而且这件事被我的兄长姊妹知道了,我被他们嘲笑了好久,当时也就是这个状态吧。”
公子高现在回忆起那段时间的事情,仍然觉得非常羞愧。
公子高这话随即吓到了嬴子瑜。
嬴子瑜一直认为自己是那种对别人情绪比较敏感的人,更何况她当时因为某种原因,对自家仲父非常重视,不应该出现这种失误啊。
所以在知道当时的她居然没有发现她仲父的不对劲时,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
话还没问出口呢,公子高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不过好在你仲父我看得开,一晚上就想明白接受了。
得了,原来不是嬴子瑜没发现,而是公子高没有给嬴子瑜发现的机会,如此她愧疚个什么劲儿啊。
公子高的消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大概就是说完就好,所以他立马收拾了一下心情说道,“你看你仲父我都能这么容易就想开了,淳于越比我厉害多了,还能想不开?”
对于公子高的自信,嬴子瑜从来都是持怀疑态度的,这次也不例外。
“这可不好说,淳于先生的性格和仲父你的性格相比,还真算不上比你强的。”
公子高把这当做是嬴子瑜对自己的夸赞。
当然,事实也证明了嬴子瑜是对的,不然淳于越也不可能把自己关在屋内。
公子高直接建议,“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反正你现在无事,去淳于越的住处探望一下不就行了吗?”
“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嬴子瑜生拉硬拽带上了公子高,结果谁都没想到的是,嬴子瑜等人在路上和叔孙通他们狭路相逢了。
嬴子瑜率先开口询问道,“叔孙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叔孙通见对面是嬴子瑜,行了一礼解释道,“听说淳于先生因为辩论的原因,受到的打击很大。
所以我想去去探望一下他。
实不相瞒,抛开学术思想的冲突之外,淳于先生一直是我尊重和敬佩的前辈。
如今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生病避客,我理当去探望的。”
听到这话,公子高没过脑子就说,“淳于越到底为什么生病你是真不知道到还是假不知道啊?”
叔孙通没有任何脸红,因为他其实已经想到了,而且为了不显得他去探望显得有点像是炫耀,他还特意约了几个朋友一起。
说完就将两个人推到嬴子瑜面前,介绍道,“这是孟渝和他的好友张然,太孙应该有印象的。”
张然她当然有印象,六国贵族生活录的那部戏的作者嘛。
而孟渝,嬴子瑜也很有印象,因为他被嬴政单独召见过。
一开始,嬴政离开辩论赛的现场冷静下来就后悔了,这是一场冲动之后的结果。
他想要召见那个学子也不过是因为嬴政觉得,孟渝遇到事情较真的样子,活脱脱就是第二个淳于越。
只是这个理由不足以让孟渝获得独一份的殊荣。
好在孟渝的才华和学识没有辜负嬴政的决定。
嬴政的打算是,直接让人离开的,但嬴子瑜认为这样做对孟渝不好,所以建议道,“大父反正回现在没事,见他一面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如果真的不感兴趣,简单聊几句再让人离开也不迟啊。”
所以嬴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谁知道聊到后面嬴政越来越上头了,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孟渝走了之后,嬴政还跟嬴子瑜感慨,“之前朕还觉得孟渝不过是一个翻版的淳于越,没想到他居然给朕这样一个惊喜,不仅比淳于越有脑子,还比他更懂得变通。”
简单点说就是孟渝更能接受新事物。
为此,嬴政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还是年轻好啊,如果年轻一点,淳于越说不定也不会这么固执的。”
“不一定啊,淳于越性格就那样,就算年轻许多也不会变成另外一种性格的。
就比如大父你就是一个敢于变革创新的人,年轻的时候是这样,到老了也一定不会变得畏畏缩缩的。”
嬴子瑜这话是带了哄嬴政的成分在的,但没关系,嬴政听的开心。
“小鱼儿说的对。”
嬴子瑜以为孟渝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是令她侧目的是,嬴政后面居然派人去调查孟渝的过去了。
嬴政这个反常的行为让嬴子瑜摸不着头脑,但唯一确定的是,嬴子瑜对孟渝的印象非常深。
所以嬴子瑜在知道孟渝也要和叔孙通一起去探望淳于越的时候,他的惊讶不似作假,“但是你们俩为什么会约着一起?”
这一点,这一点,叔孙通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说的非常坦荡,“我与孟渝本就是志趣相投的好友,相互约一下不算难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怕我一个人去了,淳于先生不想见我,或者见到我更生气,更加重病情了也不好。
正好孟渝也是淳于先生的忘年好友,我想我俩一同去见他,淳于先生看在孟渝的面上也会顾忌一些的,总不至于将我扫地出门。”
至于为什么张然也在?也很好理解,“我与孟渝一直都是至交好友,他做什么我一定要奉陪的。”
张然回答的理所当然,说着为了显示他和孟渝的兄弟情,还将自己的手搭在孟渝的肩膀上。
对张然的亲密行为,孟渝也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纵容,反正就这样看起来,她们两个人的感情是非常好的。
这轮到嬴子瑜觉得不可思议了,“你们是朋友?”
听到嬴子瑜的反问,张然拍了拍孟渝的肩膀,“怎么,不像吗?”
如果说刚才孟渝从容张然的亲近动作是因为习惯使然,也因为在那时候那个动作做的很自然,不失礼,甚至可以用一句行为豪迈来解释。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张然对着太孙的面与人亲近,不合礼数,所以孟渝推了一下张然,示意张然收敛一点,注意礼仪。
然后对着嬴子瑜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之前我家中贫困,多亏了张然的父亲好心帮助,才得以稍微摆脱困苦,过上好日子。
所以,算起来,我不是张然的朋友,而是他的小厮或者书童。”
说完还怪里怪气的叫了张然一声“主君”,惹得张然恶寒连连。
不过,因为孟渝这些画说的非常有坦然,没有一点委屈和遮掩,所以嬴子瑜能肯定这是他的心里话。
但是张然每次听到孟渝这样说都会非常生气,这次也不例外。
“孟渝,你是我认定的好友,什么仆人不仆人的,你这是在跟我撇清关系吗?
如果你这话再说下去,我就真的要和你断交了。”
张然的威当然有效果了,孟渝立马表示他那时随口说的。
孟渝和张然的掰扯嬴子瑜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觉得有问题的是,如果张然没有说谎,他们两个的关系真的这样好,那为什么自家大父要派人去调查。
是的,虽然嬴子瑜不太清楚嬴政派人调查到孟渝的什么,但是模糊的消息是有的。
当时她还问了嬴政,“大父派人调查孟渝顺带也调查了张然吗?”
只是当时嬴政没多说,不过真相也快了。
第154章 这县学是孟渝唯一的机会
几个人怀着各自目的,没多久就出现在了淳于越门前。
接着,这群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讶住了,因为淳于越手里拿着一块板砖在他的院子里锻炼。
叔孙通先沉不住气问道,“不是说淳于先生因为比试不利的原因,不肯见人,独自伤神,以致茶饭不思了吗。”
叔孙通手指着院子里完全没有被他们的到来而打扰到的淳于越问道,“他现在好吃好喝、精力充沛、面色红润的,那里像是受了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啊。
亏得我听说他可能因为我想不开,心中有愧,特意巴巴的跑过来探病。
结果就这?”
淳于越不知道是因为叔孙通的话还是已经锻炼结束了,放下手中的板砖后,斜睨了叔孙通一眼,一副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着身边的仆人说道,“你听见了没,刚刚好像有一只聒噪的青蛙在乱叫。”
仆人下意识的抬头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一丝青蛙的痕迹,看到门口的来人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君说的青蛙到底是什么。
然后仆人立马又低下头去,不回答淳于越要命的问题。
毕竟对他来说,眼前这些人都是非富即贵,她一个小小的仆人惹不起的,现在只希望她家主君不要强人所难。
好在淳于越也只是过个嘴瘾,对待仆人也很有人性,不至于做出逼着自家仆人去死的事情,所以没有逼着人家回答。
仆人都能意识到淳于越在指桑骂槐,叔孙通哪里会没反应过来,只是他来有他的目的,所以故意凑到了淳于越面前。
叔孙通顺着淳于越的话说道,“青蛙?现在是秋天,哪里来的青蛙,淳于先生是看错了还是听错了?”
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帮淳于越找“青蛙”,自己一个人找还不算,还要拉着大家一起。
所以,淳于越现在是不想搭理叔孙通也不得不搭理他了。
可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只能冷哼一声道,“贼喊捉贼。”说完就扭头不搭理这个厚脸皮的人。
叔孙通好生冤枉,自己就像帮个忙,怎么就又被骂了?于是依旧像是听不懂话、看不懂淳于越的抗拒一样,一个劲儿的往上凑。
淳于越越抗拒,叔孙通越起劲。
眼看着淳于越就要被叔孙通弄崩溃了,嬴子瑜赶忙出声解释,“叔孙通还不住手,淳于先生要被你勒死了。
淳于先生您别生气,叔孙通不是故意的。”
嬴子瑜说完后,叔孙通果然收敛了一些,于是淳于越才有机会挣脱束缚,看向叔孙通身后的嬴子瑜。
嬴子瑜像淳于越解释了他们这群人今天过来是为了探望淳于越的,毕竟自从比试结束后淳于越都没有在人前露过脸。
嬴子瑜知道叔孙通和淳于越未来是要共事的,可别旧怨未解,再添新仇啊。
听了嬴子瑜的解释,淳于越的脸色才稍稍平和了一点,但只是一点,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话也带刺。
“可不敢生气,老夫现在是败将,哪里有资格生气,不是招人笑话吗。”
嬴子瑜无奈,还说没有生气,这句句带刺,阴阳怪气的样子就说明淳于越气还没消呢。
为了后面的事情,嬴子瑜当然只能哄着淳于越了。
只是淳于越没空也没心情听嬴子瑜和叔孙通的解释,他的目光越过这两个人,停留在最后的孟渝身上。
然后嬴子瑜发现,淳于越立马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果说之前的淳于越是冷言冷语,那现在的他就是和风细雨。
淳于越推开挡道的叔孙通,径直走到孟渝身边,拉着他的手,完全是好友许久未见的样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孟渝小友来了怎么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这样我也好有个准备啊。”
孟渝行了个礼,“不必客气,我是过来讨教学问的,还请勿怪匆忙上门。”
淳于越当然说欢迎,“正好之前的学问讨论还没结束呢,今天继续啊。”
孟渝点点头。
讨论学问?这把嬴子瑜都惊住了,“孟渝和淳于先生?”
孟渝立马知道嬴子瑜误会了,“淳于兄说的客气了,那里是讨论,不过是我单方面请教而已。
还多亏了淳于兄不嫌我愚笨,倾囊相授,我才进步非常。”
淳于越很喜欢孟渝这个后生,也愿意在嬴子瑜面前给他说好话。
好好夸奖了一番孟渝后,说道,“所以虽然是孟渝小友请教我,但是在和他的交*谈中我也能受到启发,算是教学相长吧。”
说完就要拽着孟渝的手往屋里拉。
在场的或多或少都知道淳于越对孟渝的欣赏,只有张然是状况之外的,所以在孟渝被淳于越拉走的最后一秒抓住了孟渝的另一只手。
“你没跟我说过啊。”
张然有点委屈,是好朋友有了新朋友不告诉自己的那种委屈。
孟渝还没开口,就听见淳于越说道“你这后生很眼熟啊。”
孟渝以为淳于越问这话是因为不知道张然是谁,于是为两人介绍。
“然兄,这是大秦的博士淳于越,也是我的忘年好友,之前有和你提过的。”
有了孟渝的介绍,张然顺势行了一礼,这时场面很和谐。
但是介绍到张然的时候就出现问题了,孟渝的话被淳于越打断了,“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他是谁。”
张然和孟渝两个人都比较惊讶,淳于越居然也知道。
不过随后也明白了,张然之前跟在嬴政身边,有可能是那时候被淳于越留意到的。
这是孟渝的想法,不过张然显然想的还要深一些,他之前因为一本戏剧入了嬴政和公子高的眼,没道理不会因为那本戏剧入了淳于越的眼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张然忍不住激动起来,他真的凭借一本戏剧就能在大秦上层官员之间留下名声了。
对那位乞丐新生感激之余,也不自觉的挺直了身体,果然自己父亲说的没错,任何时候投其所好才是正确的。
张然立马谦虚道,“先生谬赞了,然所写的不过是锦上添花……”
“你就是在辩论时骂我骂的最狠的那个人吧。”
要不说张然和孟渝是好友呢,当时在台上混战的时候,就数他们两个骂的最凶。
因为孟渝是淳于越身边的人,所以淳于越没什么感觉,但是张然不一样,他当时是叔孙通阵营的,淳于越难免对其印象深刻。
所以在事后,淳于越不经意间就把张然的信息要了过来。
身为学宫的风云人物,这信息很好找,问一下王绾就好了。
淳于越上下打量了一下张然,带有非常主观的色彩评价了一句,“看着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惜跟在了一个只会迎合媚上的人的身边,太可惜了。”
现在站着的几个人里面,就数孟渝和张然最人微言轻,所以淳于越这话不是张然能随便接的。
张然接不了,不代表叔孙通接不了啊。
叔孙通重新厚脸皮凑上去,“淳于先生不要这样说嘛,咱们虽然学问上面有分歧,但这不妨碍咱俩也称为忘年之交啊,您可别总是对我有误会啊。”
淳于越拒绝,“谁要和你成为朋友,谁和你之间有误会,我们成为不了朋友,死心吧,媚上的小人!”
听到淳于越一而再,再而三的称呼自己是“媚上小人”,即便叔孙通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也难免心里不舒服。
叔孙通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点心理建设,心道嬴子瑜已经给他提前交代过淳于越的性格了,嘴巴非常毒,就连丞相李斯也经常被淳于越骂是佞臣,自己应该宽容些。
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情之后,叔孙通说道,“淳于先生,有没有人跟您说过,您这张嘴巴真的很容易得罪人啊。”
说完甚至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到太孙殿下怎么承受的了这个老头的。
“不用你担心,不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老夫的敌人也不少,老夫也不再意多你一个。”
然后淳于越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做局外人的嬴子瑜,“至于你很好奇的那一点,老夫回答你,在太孙殿下面前,老夫也这个样子,也得要太孙殿下迁就老夫。
你如果受不了,门口在那边,出门不送。”
在淳于越说着嬴子瑜也要迁就自己的时候,叔孙通下意识看向嬴子瑜,嬴子瑜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大父说了,淳于先生才华横溢,能成为我的老师是我的幸运,为人弟子自当尊师重道。”
这话说的淳于越非常顺心,至于这是嬴政原话还是嬴子瑜现场编的,淳于越毫不在意。
要不说叔孙通脸皮厚呢,看着嬴子瑜这个态度,即使心底对“尊师重道”这四个字打了好多问号,但不妨碍他转变态度。
“淳于先生开什么玩笑呢,别说那场比试并无胜负之分,您就不算是败方,就算是,那也是您让着我这个后辈啊,难道不是为了激励我吗?
台上比试咱俩是意见相左的对方,但是到了台下咱俩还能成为朋友的。”
说来说去,叔孙通就一个意思,他是来和淳于越做朋友的,不是来破坏这份友谊的。
看着如此努力粉饰太平的叔孙通,公子高在心里为其鼓掌,然后戳了戳嬴子瑜,“小鱼儿是从哪里发掘出来的这样的人才,特别的……”
公子高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用一个“能屈能伸”来形容。
嬴子瑜面露自豪,压低声音对公子高炫耀道,“自然是我慧眼识珠。”
公子高毫不怀疑,甚至非常认可,“你那儒学改革还真的需要这种不要脸的人才能推行下去。”
这边嬴子瑜和公子高还在偷偷说话,那边叔孙通和淳于越已经进行到了下一阶段了——叔孙通强行交好友。
“如果淳于先生还觉得心中不舒坦,我叔孙通今日就学一学廉颇,向你负荆请罪了。”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的,但淳于越不信,藤条、荆条都没见一根,说什么负荆请罪,就是口头乱说的。
淳于越不想搭理叔孙通,转头问孟渝,“你跟他一起来的还是碰到的?”
如果是碰上的,他就要让人把叔孙通扫地出门了。
显然孟渝也明白了淳于越的意思。
淳于越是孟渝的好友不假,但是叔孙通也是他兄长一样的存在,所以两人能缓和关系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于是帮着叔孙通说道,“叔孙兄这次来真的是来找您缓和关系的。为此太特意找我来做中间人,帮忙说道说道。”
“是吗?”淳于越看着叔孙通“贼眉鼠眼”“面露精光”的样子,他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听到淳于越对自己的评价,叔孙通深吸了几口气以平复心情,“自然是真的,我是真的敬佩淳于先生,非常不希望淳于先生对我存在误解。”
淳于越此时有些动摇了,“好了,我现在对你没有误解了,你可以走了嘛?”
“当然不行。”叔孙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要说的还没说出来呢,走了不就是半途而废了吗。
“那你还想干什么?”
叔孙通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常言道,切磋是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不知道先生可有兴趣我们再切磋切磋呢?”
淳于越非常冷漠的说道,“我没听过这个常言。”
而且,他也不跳叔孙通挖的坑,“再说了,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交流学问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但是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叔孙通不管,“私下不伤感情的交流还是可以试试的。
何况你的学问在我之上,这些天我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浅陋,难以为继,所以需要多多向您讨教才好。”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淳于越就想到最近叔孙通的风光无限,对他就更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
“你最近可是大秦学宫中儒家学子的先锋,他们一个个的唯你是从,把你的言论奉为金科玉律,哪里需要我这个手下败将、因循守旧、不知变通的人给你帮忙了,这不画蛇添足吗?”
叔孙通装作听不懂淳于越的酸言酸语,态度仍然很谦虚,“也是大家的厚爱,我这才忝为第一的,但我知道我的能力还有很多提升空间,还是有很多要学的。
所以才想向您请教,教学相长嘛。”
叔孙通用淳于越刚才的话堵他的嘴,不过回应叔孙通的是淳于越的一声冷哼。
“若是淳于先生今日没有心情,我也不勉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您和孟渝交谈的时候留个位置给我旁听一下呢?”
如果说之前淳于越只是带着个人感情色彩的猜测,那现在就是有八成把握认为叔孙通这个人今天来找他绝对不是负荆请罪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淳于越看了一眼在旁边一直做背景板的吃瓜群众嬴子瑜,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不去理会叔孙通的请求。
但是他实在是好奇嬴子瑜和叔孙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所以,淳于越此时就像是赌场的赌徒一样,一群人就这样都做了下来听淳于越讲课了。
只不过,淳于越和孟渝的教学刚开始没多久,叔孙通还没说一句话,门口就进来几个人将其打断了。
他们走到嬴子瑜和淳于越面前,“奴奉命请孟渝和张然前去面见君上。”
没错,来的正是嬴政身边的宫人。
但是嬴政身边的人为什么要传召孟渝和张然呢?
宫人摇摇头,“奴不知,奴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位学子速速起身,别让君上等太久。”
从过来的宫人身上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淳于越就不为难他们了,转头看着孟渝他们,“这些天你们可做了什么?”
孟渝和张然一脸懵的摇摇头。
淳于越见从当事人这边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想嬴子瑜求助。
嬴子瑜接收到淳于越的信号,微微一笑,没说嬴政找他们俩要干什么,只是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君上找见自然是重要的事,万一是好事也不说准呢。”
这话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听着像是什么都说了,所以孟渝和张然两个人心中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跟着宫人走了。
看着孟渝也走远了,淳于越就下逐客令了,“今天的旁听结束了,我就不送了。”
嬴子瑜耍赖,“先生明明就是我的先生,怎么只教孟渝不教我?我还想多听听先生的课呢。
之前也就算了,现在我人都到先生面前了,先生怎么还让我走?”
淳于越不接受嬴子瑜的诬陷,“太孙殿下怕是忘了,早几天君上已经停了殿下的功课了,说是让殿下有更多的时间推行新儒学。
为此所有的事情都不得成为其绊脚石。”
“可是新儒学的推行已经到了一个阶段了,我现在有时间了,可以同先生学习了。”
因为孟渝的事情,淳于越现在没心情和嬴子瑜打哑谜,也不想跟他们周旋。
他把心里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按照太孙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这次过来绝对不是简单的负荆请罪或者旁听。
猜来猜去也麻烦,不如直接说吧,太孙殿下和叔孙通你们这次来有什么目的?”
嬴子瑜心里吐槽了一句这人对自己的评价也太低了,然后也不反驳,“先生你好聪明啊。”
淳于越不理会嬴子瑜的高帽。
嬴子瑜也不在意,而是示意叔孙通说明他们的来意。
“如今虽然认可新儒学的人很多,但是旧儒学依旧是中坚力量,难以撼动。
更何况两派之间因为辩论比试,现在已经是势同水火的关系了。
虽然现在的大家还能保持理智,但长此以往肯定不是一件好事。内部分裂不说,出现党争可就不好了。”
叔孙通的苦口婆心并没有打动淳于越,“你的意思是让我说服所谓的旧儒家融入新儒家?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先不说旧儒家的人认不认我的号召,就算认,我也不做。”
淳于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嬴子瑜立马按住淳于越,“先生误会了,我们再不懂事也不能让先生做这种事情啊,真这样了我还是人吗?”
嬴子瑜甚至想要发誓,好在淳于越拦住了嬴子瑜。
“那太孙殿下只是要我做什么?”
“想要淳于先生号召儒家弟子为开县学做准备。”
这比让淳于越带着旧儒家融入新儒家还要强人所难。
“儒家弟子散落四方,聚集起来本就不容易,何况是让他们听我之命?”
淳于越很有自知之明,他说破天了也只是大秦的一个博士,在目前儒家之内根本排不上号,让他号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叔孙通,“号召儒家这事儿他比我合适,毕竟他的老师是孔子的八代孙,孔鲋老先生。”
嬴子瑜叹了口气,她哪里不知道孔鲋的名号好用,但是叔孙通说了,他的信寄回去就没了消息了。
“要么是我老师生气不认我了,要么是老师出去周游大秦了。”
作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的淳于越依旧不买账,“太孙殿下,你这要求即便我同意了,君上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开县学这事儿他早就听说过了,似乎第一次是太子扶苏提出来的,但最后被君上压了下去。
“如果君上同意早就开起来了,不会现在了还没个动静,太孙殿下还是收了这个心吧。”
“大父那边我去说,只要先生愿意就好。”
“只要我同意,一切就不是问题?”
嬴子瑜听到这话,以为事情终于有转机了,立马点头,“当然!”
“可惜,臣,不愿意!”
淳于越是个死脑筋,即便后面嬴子瑜和叔孙通两个人再怎么威逼利诱都无动于衷,丝毫不改变。
嬴子瑜没办法了,只能拿出杀手锏,“先生可能不知道,如果我说这县学是孟渝唯一的机会呢?”
第155章 “你不会以为巧合都是你的幸运吧”(明天修细节)
淳于越那边暂且不谈,孟渝和张然这俩被宫人一路带着,虽然宫人不跟他们多说什么,但两人心里是激动大过不安的,尤其是张然。
张然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十分激动的拉着孟渝,悄悄压低声音道,“孟渝,学宫之中的优秀学子多如牛毛,其中的贵族王侯子弟更是一抓一大把。
在他们之中,咱们是很不起眼的存在,但是君上偏偏越过那些人,独独召见了咱们两个,还不止一次,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孟渝不知道。
“当然是因为咱们有异于常人之处啊,说明咱们前途一片光明了啊。”
说到后面,张然甚至已经看到他们未来平步青云的美好场面了。
孟渝被张然感染的也很激动,但他此刻还能保持冷静。
孟渝看了一眼带路的宫人,这些宫人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论内容,松了口气的同时,拉住了张然放飞的思绪,“君上的想法咱们还是不要乱猜了,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就能知道君上召见是为了什么了。”
张然表面答应。
孟渝话说完没多久,宫人就停了下来,“已经带到,请二位进去等候便可。”
两个人环顾四周,面露疑惑,孟渝率先拉住要走的宫人,不太确定道,“就在这里吗?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君上在的地方啊,是不是带错了?”
只是宫人依旧坚持自己没有带错地方,并且还让他们不要在门口墨迹,赶快进去,以免贵人等急了。
宫人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孟渝和张然即便心里有再多的疑问都没有拒绝的权力了。
两个人踏进门之后更加觉得不太对劲,这里太冷清了,君上即便召见他们也不该在这样的地方。
“你们在看什么?”
正想着呢,蒙毅的声音就从偏殿传了出来。
孟渝和张然在看清来人之后立马行礼,“学生孟渝/张然拜见郡守。”
蒙毅点点头,走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让两人起身回话。
“在这里等了很久吧。”
这是一句客气话,孟渝张然当然说没有。
“知道我找你们来是做什么的吗?”
原以为只是先见到蒙毅而已,但是这话一出就不对劲,即便孟渝他们再迟钝也该知道中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张然先一步开口询问道,“郡守赎罪,容学生冒昧问一句,刚才宫人说的是君上要传召我们,怎么突然换成了您?”
甚至张然还贴心的为他们找了个理由,比如嬴政暂时有要紧的事情。
蒙毅也算个和蔼的人,看出他们两个的无措,安抚道,“君上临时有事,让我先过来问问你们的情况,随便聊聊,你们不要有太多的压力。而且有些事情我想还是私下问清楚会比较好。”
只是这安抚的话是蒙毅表情严肃的时候说出来的,所以效果需要减半,因此没有让孟渝他们安心,反倒是让他们两个更加不知所措了。
也许是意识到这点了,蒙毅重新换了个说法,“不用紧张,只是随便问问,你们就当我这个郡守和你们相互了解就行。”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回答道,“凭郡守问话。”
蒙毅先随便聊了聊,瓦解这两个人的警惕,然后不知不觉就图穷匕见了。
“对了,之前王祭酒跟我提过一嘴,说你你们两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刚刚聊天的时候我也发现了,确实如此。
如此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一个是富商之子,一个却是出身贫寒,关系是进了学宫才变好的吗?”
蒙毅一边说,还一边拿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完全就像是想起来随口问的一样,因此也就没有引起两个人的怀疑。
张然大咧咧的说道,“我和孟渝不是进了学宫才认识的,我俩早就相识了。”
这倒是引起了蒙毅的好奇心。
孟渝解释了一句,“早些年干旱的时候,地里收成不好,我一家人差点饿死。
在走投无路之下,幸得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张然兄一家。因为张伯父出手,我一家老小才得以苟活至今。
后来张伯父不仅让我一家留在他的庄子上干活,有个栖身之所。
甚至在得知我有些许学习天分之后,留在我张然兄身边做个小厮书童,我这才有机会学习圣贤知识。
就连张然兄有机会进学宫后,还去求了张伯父,为我争取到了一个名额。
所以张然兄对我来说不只是朋友,更是恩人。”
孟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没有对曾经糟糕困难境遇的窘迫,只有对张然的感谢。
蒙毅从孟渝清明的眼睛里也能看出这点,所以很轻易就相信了孟渝的话。
至于张然,他又听到孟渝说自己不爱听的话,脸色一边,非常不悦,重新强调了一遍孟渝对他来说不是仆人,而是朋友。
“我家虽然算不上尊贵,但是家里仆人奴隶不缺,不少你一个,我和你做朋友就是看重你!”
孟渝依旧是照常安抚,“但是刚刚说的也是事实啊,即便你心善将我视为至交好友,但是咱们如何相遇也是实话,没什么好隐瞒的。
再说了,这也是郡守问的,总要说实话的。”
张然还有话要说,但孟渝坚持,“我知道你担心我把之前的事情说出去会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目光,但是张然,那本就是事实,我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这些话显然不是孟渝第一次说,张然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会被人欺负,不过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的。”
张然虽然没有办法阻止孟渝的想法,但是他还有话要说。
“郡守容禀,虽然孟渝一直说他是我的书童,但是我从没有将他当做是书童仆人,在我心里他一直就是我的好朋友。”
蒙毅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两个人争辩又互相为对方着想的样子,面露不解。
“看你们这个样子,你们好像就是真的刎颈之交了一样。”
即便对面是一郡之首,张然还是对这话感到不满,“不是好像,是就是。”
孟渝点点头,也是这个意思。
这下蒙毅更加不解了,他看向两人之中更加激动的张然,问道,“既然你说孟渝是你的至交好友,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为了你的前途牺牲呢?”
蒙毅这话差点让张然没法应过来,呆愣愣的顺着本能问了一句,“什么叫孟渝为了我的前途牺牲?”
“就是孟渝为了让你能够顺利成为随王伴驾的一员,主动退出选拔啊。”
张然下意识否认,“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让孟渝做这种事情!”
下意识的反应虽然骗不了人,但蒙毅就是不信,面露不悦,“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你扪心自问一下,如果不是孟渝在考核之前突然出事了,你觉得你真的能比得过孟渝?”
蒙毅这话撕开了张然一直不愿意深想的问题,即便现在也是不敢深想的。
所以张然只强调了一句“孟渝说他是身体不适。”
蒙毅轻嗤了一声,“他说了你就信了?你真的看到了?你真的带他去找了医师?”
这点,张然无话可说,他当时确实是轻易就相信了,“但我那是相信孟渝,相信他不会用这种事情欺骗我。”
张然的解释在蒙毅耳朵里就是狡辩,还是没有可信度的狡辩。
“你口口声声说是关心他,是相信他,那我问你,你在听说他生病的第一时间是担心他的安危,还是庆幸他不不能参加考核。”
张然矢口否认,“当然是担心他的安危。”
蒙毅端起水杯,不急不慢的回答道,“真的吗?你别忘了,只有他不在了,你的机会才会更大,他天天压你一头,你真的不怨恨吗?”
蒙毅的话带有很强的引导意味,张然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道,“这次的考核是要选出八个人随王伴驾,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很多人都会去竞争。
我自认为和孟渝的学问都不差,八个名额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所以抢两个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让孟渝为我让步?
刚才说了那么多,包括郡守您刚刚的问题都是您的猜测而已,您的猜测,也紧紧只是猜测。”
张然这话本就不客气了,尤其是最后,个人情绪非常明显。
不过蒙毅也不恼,只反问了一句,“你真的认为,只要你们两个足够优秀就都能争取到这个机会吗?”
蒙毅这话说的云淡风轻的,但就是这不走心的话揭开了学宫隐秘的规则。
其实一开始蒙毅也有想过把这种潜规则说出来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但是嬴政当时嘲笑了蒙毅一句,“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就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讲,这种风气难道值得提倡?放任下去各种派系斗争不利于国本啊。”
想到这里,蒙毅眼神往偏殿的位置瞥了一下,说道,“虽然明面上有八个名额,但是其中六个都被几个王侯贵族、地方豪强瓜分了。
剩下两个才是给其他人的。
但这其他人里面还要分一个出去给女子,所以真正给到你们商户平民的名额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你和孟渝两个人都要竞争同一个名额。”
如果再仔细看看被选上的人的名单,其中唯一的女子也是贵族的一员。
所以,说到底贵族和商户平民的机会还是七一开的。
很现实的一点就是,在这些贵族眼里,阶级认可永远超过性别认可。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嬴子瑜推行女官比推行平民为官容易一些的道理。
如今大秦的女官不多,但也有,而平民为官的几乎为零,就是因为政治资源在他们内部流通怎么样都不是特别亏。
至少在现在的大秦是如此,因为大秦不是乱世,势力并没有洗牌重组。
“因为你知道,在只有一个名额的情况下,你的竞争压力会很大,如此,为了更大的胜利的可能性,你只有让你口中的至交好友为你让步。
所以他生病了,生的是那样的及时,那样的凑巧。”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当时你的父亲找到了他,用这些年的恩情,半是请求半是要挟的,最终才说服了他。
我倒是好奇,在这件事上,你是真不知情呢,还是在装作不知情实为默许呢?”
之前蒙毅的攻击对象还只是张然他自己,现在却已经到了他父亲身上了,所以他很气愤,他不允许有人这样污蔑自己的父亲。
“看来你还是不信,不如你问问你的好友,他的话你总该相信了吧。”
有了蒙毅的提醒,张然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当事人,立马转身期待的看着孟渝。
“孟渝你告诉我,郡守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我父亲他……”
张然起初还满怀期待的,但是孟渝一直沉默打碎了张然最后的期待,张然有些难以置信,还很害怕,“孟渝,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句话,你这样我害怕。”
张然的请求换来的还是孟渝为难的神情。
孟渝不忍心张然期待落空,又看了一眼蒙毅,也不敢在蒙毅面前说谎,最后只能沉默。
蒙毅见状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杀人诛心的话,“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
张然不听任何人的话,他要孟渝亲口说,“现在只有你说的话我才相信。”
孟渝纠结了好久,最后下定了决心,“张然,你放心,你父亲没有逼迫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听到这话,张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而蒙毅也不满意这个回答。
“什么自愿的,你真的甘心把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拱手让人?
还是说你认为现在的场合并不算正式,我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郡守,所以现在你说谎没关系?
亦或者你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可惜,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却并非如此。”
孟渝开了口之后,其他的话也就没有那么难说了,“郡守,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张伯父真的没有逼迫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蒙毅紧接着问了一句,“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君上,你也不改你的说辞吗?”
孟渝依旧是点头,“不改,这的确就是学生的心里话。”
孟渝和蒙毅的对话,张然没有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自家父亲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他的胜出是靠着好友的牺牲换来的。
张然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渝知道张然的心性,虽然看起来桀骜不驯,但是却最为赤诚,他做的一切怕是触及到了张然的底线。
如何能让张然消气就是孟渝现在最大的目的。所以孟渝想了很多措辞。
“我不要听你编理由,你只说你最初的想法。”
“最初的想法就是,正如郡守所说,咱们只能竞争最后一个名额,我知道你想见君上,最大的愿望就是君上能跟你说话,所以我要成全你。”
孟渝不这样说也就罢了,这样说完完全激起了张然的血性,“你成全我,你凭什么成全我?我哪里比你差了,需要你牺牲自己成全我?”
“咱们两个不能完全都落榜啊,总要有一个人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你凭什么觉得只要你不去我就一定能见到君上?你凭什么觉得只要见到君上我就恩能够平步青云?孟渝,我该说你太自信,还是太自负?”
张然不需要孟渝这样自我感动的牺牲,好像他真的欠了孟渝一样。
他甚至觉得好在他最后力挽狂澜,不然他们两个的都要全军覆没了。
孟渝是知道这件事情被张然知道之后他们两一定会有一番争吵的,要不是现在蒙毅在旁边,按照张然的性子,她一定会转身就走。
这件事情的确是孟渝自作主张,“但这已经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最稳妥的?呵!”
这时,在一边看了很久戏的蒙毅,幽幽来了一句,“因为你父亲早就为你打通了后续了。
其他和你能力相仿的人要么收了钱财输给你,要么直接没有报名参选。
说白了,郡丞陈方已经内定了你。
至于你说的见到君上,君上能不能一眼看中你这件事。”
说到这里蒙毅故意停顿了一下,在勾起了张然的好奇心之后,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救了的乞丐,乞丐给你一部剧本是天意、是巧合吧。”
蒙毅这话就差明晃晃的告诉张然,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父亲在背后为他铺路而已。
蒙毅寥寥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张然完全不能接受,他看向孟渝,希望孟渝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但可惜孟渝眼里有担忧,有无措,有后悔,就是没有反驳。
这一刻张然的天塌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天才,但似乎自己是个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的自大狂,打击不可为不大。
这边蒙毅将真想告诉给孟渝和张然,另一边嬴子瑜也在说这件事。
淳于越听到后面直接怒其不争,“蠢货,就算要报恩也不该是以这种方式。”
嬴子瑜解释道,“不是说了吗,人家张父已经打通好所有的关卡了,就等他宝贝儿子考核通过了,孟渝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淳于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孟渝就是笨,一根筋,被张然他父亲忽悠一下就同意了,死脑筋!”
这点嬴子瑜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认可淳于越的评价,什么一根筋,她看这人聪明的很。
淳于越骂完之后又说,“即便事情是这样又如何,犯错的是张然一家,孟渝清白无辜,甚至还是个苦主,大秦可没有一条律法说孟渝有罪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大秦律法不能定孟渝的罪,但嬴子瑜要告诉淳于越的一点是,“这件事情是大父查到的,能让蒙先生去找他们两个就说明大父非常关注这件事情。
大父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不分主次,太过感情用事导致脑子拎不清的人。
淳于越先生你觉得大父在知道孟渝因为所谓的报恩而故意让步后,会不会怀疑,这样的人做了官后是不是也会徇私枉法,感情用事,视秦律于无物?”
说道感情用事,淳于越很想说他们一家才真的是感情用事的吧,比如太子扶苏。
但是淳于越仅存的情商告诉他不能这么说。
“何至于此。”
“淳于先生真的认为这是*一件小事吗,正值如您,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您身上,你会怎么办,您会退让吗?”
淳于越下意识回答道,“当然不会。”
说完淳于越也愣住了,“看来我还是看走了眼啊,说孟渝这孩子像年轻时的我也不尽然,他比我重感情多了,他比我更不适合官场的弯弯绕绕啊。”
对于淳于越的这番话,嬴子瑜不敢苟同,什么不适合官场,如果孟渝还不适合官场的话,恐怕没人适合了。
也是奇怪,怎么淳于越这一把年纪了还看走眼了呢?
“即便后面孟渝进了大秦的朝堂,一辈子却只能做一个小官,你说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悲哀?”
对于普通人,甚至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来说,能做一个小官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但是在淳于越心里,孟渝能走的更高,所以让他一辈子止步于小官,真的是非常可惜的。
想到这里,淳于越叹了口气,“难怪太孙殿下说县学是孟渝最后的机会了。”
都到这一步了,淳于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让这种不适合官场的人强行进入官场完全就是害了他。
还不如顺了太孙殿下的愿,让他去推行县学,没有这些弯弯绕绕,做一个纯粹的文人,孟渝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淳于越也不纠结了,直接问道,“太孙殿下要老夫做什么?”
淳于越都直接问了,嬴子瑜也不客气,“要先生去和大父说开县学的事情。”
听到这话,淳于越立马起身要去找嬴政,嬴子瑜被淳于越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惊到了,“这么快?”
“事情宜早不宜迟。”
嬴子瑜也连忙起身,“淳于先生,我能问个问题吗,为什么你对孟渝这么好呢?”
好到要不是嬴子瑜确定这俩之前没有任何交集,她都快要怀疑孟渝是淳于越的私生子了。
回应嬴子瑜的只有淳于越一句,“这孩子性格太像我了。”
公子高这时候终于出声了,第一句话就是对淳于越话的肯定,“一个臭石头,一个死脑筋,这俩的确挺像。”
嬴子瑜毫不诧异自家仲父会这样说,“仲父你真的觉得孟渝是个死脑筋的人?”
“不然呢?他都为了所谓恩情主动让步还不算?”
嬴子瑜双手往背后一背,故弄玄机道,“非也非也。
他知道张父为了自己的儿子一定会有所行动的,在看到张父贿赂了陈方之后,他就确定了自己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上场的。
恩情也好,利益也罢。
所以这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而是谋划从这件事情上可以获得的最大利益是什么。
你觉得为了恩情主动让位的名声好听还是收了钱财而让步的名声好听?”
公子高不敢相信,这人怎么会想的这么多?
“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被人知道,再说了这可是见父亲的机会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他就这样轻易让出去了?”
“仲父,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至于你说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别人或许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对他们大秦学宫的学子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你不会觉得他和淳于越引以为知己是一件巧合吧?”
嬴子瑜的疑问让公子高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么说来这都是他算计好的?”
嬴子瑜点点头。
“怎么会有人算的这么多,这么远?”
嬴子瑜不以为意,“这很难吗?子房先生就能做到啊。”
公子高想到那个智多近妖,与他并称咸阳双子的张良,那人的手酸,不敢深想。
嬴子瑜继续解释,“甚至这次他也会顺着咱们的计划为大秦开县学的,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
在大秦朝堂上卷生卷死还不一定青史留名,李斯、王翦、蒙恬、蒙毅、张良、刘邦、萧何、吕雉,哪一个不比他有根基。
超过他们很难。
但如果县学开起来了可就不一定了。
别的不说,仲父你想想如果他开了县学,未来多少人会是他的学生?他的学生里面多少会成为大秦的官员。
大秦名臣和百官之师,你想想哪一个更诱人?
如此,他在史书上的地位不会比孔夫子差太多的。”
公子高不得不佩服孟渝的心计,感慨道,“难怪你说他很适合官场,只可惜,张然和淳于越把他当朋友,结果他只把人家当踏脚石。”
说话间公子高还有些为张然他们打抱不平的意思。
嬴子瑜摇摇头,“谁说算计和真感情不能同时存在的,感情真不妨碍他会算啊。
张然就不说了,你觉得淳于越会是那种分不清虚情假意的人吗?”
公子高只觉得背后发汗,嘴唇打着哆嗦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总不能自家小鱼儿也是这样的人吧。
嬴子瑜微微一笑,“大父告诉我的。”
说完不等公子高就自己跟上淳于越的步伐,“走了仲父,去找大父看下面一场戏啊。”
第156章 要离开啦,最后的布置(小修)
说实话,对于嬴子瑜鼓动嬴政开县学这件事,原本是有很多人都反对的。
就比如当初治粟内史就和嬴子瑜算过一笔账,“现在大秦学宫的开支主要依靠的是两部分,一是国库,而是贵族豪强的捐助。
贵族豪强愿意支持不过是因为大秦学宫名额和未来大秦的官位挂钩,所以这部分支持说白了就是投资。
但是县学不一样,有能力读书的人看不上县学的教育能力,没能力上学的人也负担不起县学的运作。
所以县学到最后要么中途夭折,要么大秦国库兜底,要么成为贵族的把戏。
如今的大秦百废待兴,北击匈奴,南征百越,多的是用钱用粮的地方,县学这块儿属实有心无力了。
而其他的结果想来也不是太孙殿下想要看到的,所以县学一事,还要请太孙殿下三思。”
治粟内史这话是站在大秦的角度上考虑的,嬴子瑜自然要听,但是其他的人更多是站在自己角度,归根结底还是不愿意让人分割他们的话语权。
这些人的想法,嬴子瑜都不愿意多做考虑。
只是因为治粟内史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嬴子瑜当时只能暂时压下大搞文化教育的心思。
不过,按照嬴子瑜对扶苏的解释,她当时才不是因为治粟内史的一番妥推脱之言才打消了念头。
“我是因为看到大父在听到治粟内史说,如果我要搞文化教育的话,一定会影响大父征服天下的步伐的时候,表情有些抗拒,所以才暂时打消这个念头的。”
毕竟当时嬴子瑜最大的靠山都不乐意了,嬴子瑜也就没有继续坚持。
当时扶苏还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只是暂时打消,那就说们我们家小鱼儿还是有点想法的喽?”
“那是当然,我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现在就是嬴子瑜认为的最合适的时机!
今天是县学开学的第一天,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再加上这些是他们看着一点一滴建立起来,嬴子瑜一开始就说了,要亲自动手才更加有参与感。
所以一大早,公子高就开始忙活起来了,结果转头就看见嬴子瑜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似乎在偷懒。
内心极其不平衡的公子高放下手中的事务,上前拍了一下嬴子瑜的后脑勺,“什么是不是最好的时机,别给自己的偷懒找借口,赶快干活!”
嬴子瑜本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被公子高这样一打,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堪堪稳定好自己的身体之后,嬴子瑜学着嬴政的样子,将自己的手往身后一背。
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
嬴子瑜用非常信任的语气对公子高说道,“这件事情交给仲父你,我很放心。”
说完就打算开溜,只可惜人没有跑掉就被公子高抓住了。
“别想着偷懒不干活。
开县学、搞教育的设想是你在父亲面前提出来的,也是你在父亲面前打了包票的。
现在真的开始做事了,你休想像之前一样做甩手掌柜,我会在你身边看着你,一直看着你的!”
公子高说完作势就要将手里的笔往嬴子瑜怀里一扔,嬴子瑜不接,外旁边一躲就避开了。
嬴子瑜看着在捏肩、捶背、揉腰、转脖子,一副这段时间劳累过度的公子高,非常没有眼力劲的拆穿了他。
“仲父,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嬴子瑜故作惊讶,“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的明明是孟渝他们,咱们俩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在旁边出工不出力的。”
听到这话,公子高不乐意了,决定好好说道一下,“这是什么话,你仲父我为此的奔波劳累你是一点也看不到啊。
不然你真的认为即便有着君上手谕的孟渝张然,真的能说动洛阳城内的这群高高在上的人?”
公子高的控诉并没有触动嬴子瑜一丝的良心。
她甚至非常理所当然的说道,“仲父,你给我这个善良贴心的小侄女做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善良?公子高不觉得。
贴心?公子高也没体会到。
“听听这是人话否?
可怜你仲父我呀,为了这个县学到处奔走求人,舍弃面子也要为你的事业贡献,结果在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嘴里就成了理所应当了。”
嬴子瑜当然不是真的无视公子高的付出,说这些不过是逗逗自家仲父而已,“别说我有好事不想着你,惊喜已经在路上了。”
“惊喜?你仲父我都孤身一人被发配到洛阳独立了,还能有什么惊喜可言?”
公子高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期待一下嘛,事情会向好发展的,就比如咱们开县学这件事。”
时间回到几个月前。
当时按照嬴政的指使,蒙毅点破了张然和孟渝之间的问题后,正如一开始淳于越猜测的那样,张然和孟渝都以为受这件事影响最大的会是张然。
毕竟他是这一切的受益者。
这时候的张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做好准备了,“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张然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即便是……即便是让我永不进入官场,我,我也愿意。”
说完重重的朝着蒙毅磕了个头。
说是愿意,但都知道这不过是无奈之举,因为张然没有办法保证,真的追究起来自己父亲会不会受到惩罚。
即便这件事情他父亲才是主谋,但是身为人子,尤其他还是这件事的受益者,他都有必要承担罪责。
孟渝闻言大惊,“何至于此?”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被发现后一定要有人为其承担后果的,但这个后果是不是太严重了。
于是他立马跪下,帮着张然求情,“张然虽然受此恩惠,是名副其实的受益人,但确实不知情。
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就罚他永远不入官场,未免太重了。
大秦诊视每一位人才,所以还请郡守网开一面。”
对于能说服蒙毅这件事情,孟渝有七重把握。因为这一切是蒙毅私下跟他们提及的,无论嬴政是否知情,中间都有可操作性。
如果嬴政不知道,那很好。只要蒙毅不说出去,帮他们隐瞒,他们大概率不会有事;
如果嬴政知道,那更好了。这说明君上还愿意保住他们,所以才让蒙毅过来的,否则就直接问罪就是了。
蒙毅看着突然跪下求情的两个人,想到在这之前君上的要求,于是问道,“孟渝,你是在为张然求情?即使他差一点牺牲了你的前途?”
孟渝还不犹豫的点头。
“但你可知道他这个行为影响非常恶劣,我若是网开一面,给别人一种可以随意践踏大秦律法的感觉,君上面前我如何解释?”
孟渝和张然都不明白,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么就上升到危害社稷安危的地步了。
这时候蒙毅看出来他们两个人实在是没招了,于是提议道,“想要我网开一面,不断送张然的官途也可以,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看你们愿不愿意答应了。”
听到还有选择,两个人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可惜这时候的蒙毅不是善人。
“我的要求就是,你和他两个人一辈子只能在一个贫瘠的地方做一个小小的令史,你们可愿意?”
令史是一个县里面整理文书的小官。
如果从平民到官员的变化角度来看,孟渝是实现了阶级跃迁的。
只是如今的孟渝已经见识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了,现在让他重新接受懵懂时候的目标,完全不可能,太强人所难了。
所以,这一刻的孟渝犹豫了,没有了刚才无畏的决心。
倒是张然没有犹豫纠结,也许是因为短时间内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太大,导致他内心崩溃,也或许是因为蒙毅的要求在他看来不合理,他不愿意再一次拖累好友。
张然替孟渝拒绝了,“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我,我父亲不会想走一条捷径,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不能再让孟渝为我牺牲了,他应该有更好的前途,而不是和我一样蹉跎一生。
所以让我承担这一切就够了。”
张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做官就不做官了,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特别想要成为一个大官的。
心里是这样想的没错,但是实际上张然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很艰难的。
孟渝看着都快哭出来的、浑身散发着颓废之气的张然,心里也不好受,于是把心一横,说道,“郡守,学生愿意。”
“什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
蒙毅是惊讶中带着欣慰,做出这个决定孟渝是不会后悔的。
张然则是愧疚中夹杂着恨铁不成钢,“孟渝你是不是疯了!我不做官也可以回家继承我父亲的商户,重归我家的老本行,依旧衣食无忧。
但你呢?你还想回去种地,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你走到这一步我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你能出人头地了,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了一个外人就要放弃你未来?
你不是一直想改换门庭吗?你不是一直想向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证明,即便出身平民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吗?你那时候的雄心壮志哪里去了?
你傻不傻!”
张然的质问,孟渝只回答了一句,“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至交好友。”
接着,孟渝就没有管张然听到这话之后有什么别的反应了,对着蒙毅重复了一句道,“学生愿意陪着张然一起做一个令史。”
“不后悔?”
“不后悔。”
这的确是孟渝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明显松了口气。
孟渝知道,他或许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在未来会不会后悔,会不会遗憾,但他知道,如果现在不陪着好友同进退,他现在就会后悔。
张然或许不清楚一些内情,但孟渝自己心里有数。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不能说一点错也没有,因为有一些事情他不仅是听之任之的。张父利用他为张然铺路,他同样也在利用张然为自己刷名声。
现在这个结果他得认,他经历了太顺狂妄了,觉得一切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太低估了君上的敏锐力,也太小看了大秦官员的能力。
他不得不承认,成功不会建立在捷径之中。
蒙毅这时候看人还是比较准的,从孟渝的表情中就知道他的改变了,心里忍不住感慨,这人的确是个可造之才,好在也没有辜负君上的看重。
孟渝说完之后便就沉默不言了,等着蒙毅下最后的判决书了。
在两个人的忐忑中,蒙毅先是鼓掌,进而缓缓开口道,“你们两人的友谊非常感人,令人动容,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蒙毅这话没有刚才有压迫力,是不是说明这里面还有转机?
孟渝和张然不约而同的想到。
“可惜谁说要处罚的张然了?”
兄弟两个双双抬头,在他们讶异的目光中,蒙毅说,“按照大秦律法,真正不被允许进入官场的应该是你——孟渝。”
孟渝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瞪大双眼问,“为什么!”
就连张然也不懂,“明明有错的是我,要惩罚也应该惩罚我,和孟渝有什么关系?”
蒙毅给他们两个的解释和嬴子瑜对淳于越的解释差不多,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为官者不能让私念私欲左右公平的行为。
“今天,你能因为一个救命之恩放弃自己的利益;明天是不是就能因为其他人的请求放弃别人的利益?
如此一步步放低底线,大秦怎敢用你?”
蒙毅这话说的很重,而且还没有逻辑,至少张然是这样认为的。
他不顾面前的人是一郡之首,反驳道,“不是这样推论的,即便这样也只能说明孟渝很善良,懂得知恩图报。
况且这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如何作数?且郡守又不是孟渝,怎么能用自己的揣测误会他?”
蒙毅不管张然话中的其他意思,只抓住一点,“知恩图报有用吗?
也许学宫中的老师没有教过你,不过没关系,今天我来告诉你,在官场上,善良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拥有所谓的善良的人也不意味他能做好一个官!”
张然不服,“那连善良都没有的人是不是更不配为官!而且,这件事情不应该全部让孟渝背负,如果被收买有错,那些收我父亲钱财的是不是也应该断绝升迁资格?”
这话也没毛病,但今天蒙毅最主要的目的可不是与这两个年轻人讨论怎样的才是一个好官的。
“所有的我都是一视同仁的。
只是我以为你们两个,或者至少在孟渝你心中对自己的要求没有这么低,应该对标的是曾经名留青史的贤臣。
但是现在看起来是我高估了你们。
如果你们的目标仅仅是像那群浑浑噩噩的庸碌之辈,那我没有什么话可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安排一个不大不小官,让你们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过一辈子。”
说完,蒙毅起身就要走了。
两个少年还是太年轻了,随随便便就能妹被蒙毅骗过去,以至于现在才隐约觉得蒙毅背后另有深意。
不过孟渝他们只以为蒙毅这样恐吓他们是想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然后在拉拢他们,让他们俩为他所用。
至于投不投靠蒙毅这件事,孟渝几乎没有犹豫,一秒就做了选择。
“郡守留步!
方才郡守说了这么多,肯定不会只为了针对我俩,问责我俩这么简单,孟渝斗胆猜测其中另有隐情。
只是孟渝愚钝,不太能参透郡守的意思,还请郡守明示。”
终于到了最后一环了,这是最关键的地方。
蒙毅听到孟渝的问题,没有立马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沉默的将他们带到嬴政面前。
即便一路上两人询问,蒙毅也只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孟渝和张然感觉蒙毅一直在带他们绕弯,在绕了一大圈之后,他们才终于到了地方。
蒙毅带着孟渝和张然走进去,不仅嬴政已经坐在了主位,就连嬴子瑜、公子高、淳于越、叔孙通这些人也陪坐一边。
他们围坐在一起,似乎在商讨些什么。
蒙毅率先上前,朝着嬴政行礼道,“君上,人已经带过来了。”
嬴政让蒙毅起身不必多礼,然后问道,“事情都说了?”
蒙毅点头,“都说了。”
嬴政听到这个回答很满意,“这里不是正式场所,不必拘谨,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嬴政说这话的时候,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还是很和善的。
但是孟渝和张然并没有因此放松,他们可不会觉得君王的和善是他们无礼的借口,所以只选了最外侧的位置坐了下来。
而蒙毅则坐在了嬴政特意为其留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是除了嬴子瑜外最靠近嬴政的了,就连公子高都比不上。
在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蒙毅在嬴政心中的受宠程度。
等这三个姗姗来迟的人坐下后,嬴政重新说起了刚刚的话题。
“淳于卿刚刚说的事情寡人都知道了。
寡人还是当初的意思,寡人并非不同意,寡人只是担心因为县学的创办既缺钱又缺人的,一时半会儿很难成功的。”
这不是嬴政的推脱,而是现实存在的问题,也是嬴政丢个他们的一个考验。
这件事情虽然明面上是淳于越提出来的,但他的确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毕竟在场的除了孟渝和张然,其他人都知道淳于越只是一个幌子,背后之人是嬴子瑜。
所以淳于越非常信任嬴子瑜,相信她有办法。
“君上恕罪,老臣这个想法只是一个构思,具体章程如何还没有头绪。
不过太孙殿下一向聪慧,现在也正在场,或许太孙殿下会有还好办法也未可知啊。”
见嬴子瑜要拒绝,淳于越又说道,“太孙殿下不必忧虑,也不比自谦,这不过是一次闲聊,没有好的建议也没关系,建议有些瑕疵也没关系。
要的就是说出来之后,大家一起集思广益,一起完善优化的。”
都说淳于越对嬴子瑜非常信任,你问这信任从何而来?
淳于越表示,如果连最明显的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嬴子瑜四处游说个什么劲儿啊,趁早回家睡大觉算了。
淳于越半是真诚,半是推脱的将问题推给嬴子瑜,就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好主意,不让她太置身事外。
结果转头看去,就看到嬴子瑜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淳于越绷不住了,这人居然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真是好极了。
淳于越都快气笑了。
嬴子瑜当然也不是真的一点好想法也没有,她现在犹豫不太想说,单纯是因为她的主意比较不做人,她不太好意思把它搬到明面上讲。
“不做人?怎么不做人法?咱们小鱼儿都觉得不做人了,我一定要好好听听了。”
这话一出来,公子高可就不困了,立马催着嬴子瑜快说。
嬴子瑜瞪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公子高,“大秦国库没有钱没关系,咱们可以像之前修水泥直道那样,找人借钱啊。”
嬴子瑜觉得,之前修路的时候那些富户都能出钱出力,没道理现在搞教育的时候他们不出钱不出力啊。
毕竟在嬴子瑜看来,这两者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为了大秦的发展啊。
闻言,公子高啧啧两声,“难怪小鱼儿不好意思说,这从别人口袋里掏钱的确有点不太做人啊。”
嬴子瑜的想法引起了其他人的思考,蒙毅有些犹豫,最后出声否定了这个主意。
“太孙殿下有所不知,修路的时候大家愿意出钱一方面是因为修好了路他们也能获得好处;另一方面是因为看到了巴家和乌家得到的切实好处——爵位。
但是这次开县学不一样。
有能力的人会觉得自己在家请人教孩子读书就可以了,另外最重要的是,这次捐助并不能得到切实好处,除非君上也准备用爵位诱之。”
蒙毅话是这样说,但这个用爵位诱之的方法蒙毅是不赞同的。
都不说这些爵位分出去之后,未来会不会对大秦国库产生不必要的要立。
最要紧的事滥发爵位必定会导致爵位贬值,这对那些军功获爵的人太不公平。
这点嬴子瑜哪里会想不到,滥发爵位和后世滥发货币一个道理,很容易导致通货膨胀的。
蒙毅紧张的看向嬴政,生怕嬴政会因为太孙的缘故同意了这不着调的计策。
很显然,蒙毅还是不了解嬴政,或者说不了解嬴子瑜,嬴政不相信自家小孙女想到的方法一眼就能看出漏洞。
所以他并没有立马制止嬴子瑜,而是让她继续。
“蒙郡守先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嬴子瑜让蒙毅稍安勿躁,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完。
“蒙卿,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孩子有一天跟你说他要为自己的梦想奋斗,你会如何?”
蒙毅虽然不懂为什么话题跳跃的这么快,但想到嬴子瑜说话一向如此,也就没有多问。
顺着嬴子瑜的问题回答道,“若是我的儿女跟我说他们要追寻梦想,如果梦想并无不妥,为人父母的,自然是鼎力支持。”
父母嘛,大部分都是为自家孩子好的。
“这里的鼎力支持也包括钱财支持吗?我的意思是他们如果再追寻梦想途中要花钱也会支持吗?”
蒙毅不是蠢人,嬴子瑜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太孙殿下的意思是,这些开销让创办县学的人自行负担?或者说让其背后的家族负担?”
这办法乍一听是很好,但是细想还是有很大的问题的,“且不说这样一来,这县学是大秦的县学还是他们个人的私塾。
只单说一点,这些创办县学的人或许热情上头,看不透背后的意思,但他们家族的人难道都是蠢的,他们怎么会愿意让自家孩子随意挥霍家底,吃力不讨好。”
对此,嬴子瑜却表示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指了指嬴政和公子高,“我大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啊。”
嬴子瑜拿嬴政举例,“我大父身为曾经的秦王,大秦如今的皇帝,还不是照样为我仲父的梦想贴钱支持吗?
我大父都能,其他人尤其是真的望子成龙的父母也定会如此的。”
嬴子瑜毫不客气出卖了自家仲父。
公子高原本只是做个旁听的背景板的,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情。
嬴子瑜的很直白,所以听懂嬴子瑜表达的意思的公子高十分不满,“小鱼儿,仲父要纠正一点,仲父现在获得的所有成就都是仲父自己奋斗而来的,不靠任何人。”
看着公子高信誓旦旦,沾沾自喜的样子,嬴政没好气的嗤笑了一声。
嬴子瑜心想,古今中外这二代好像都一样,取得成绩都认为是自己的能力,与父辈无关。
不过嬴子瑜目前没空跟自家仲父掰扯他的事业之中多少是靠着嬴政得来的,敷衍的安抚了一下公子高后就重新将重心放到蒙毅身上去了。
嬴子瑜的解释虽然很合理,家中幼子如果有所想法,长辈的确可能给予一定的支持,“但是这支持毕竟有限。”
“积少成多啊,一个人的贡献有限,但是一群人的贡献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嬴子瑜给叔孙通一个暗示,接下来就是叔孙通的主场了。
叔孙通接到嬴子瑜的眼神示意,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从胸前拿出了一份材料分给在座的人看。
公子高接过来一看,之间上面写着七个大大的字——县学推行计划书。
“之前太孙殿下跟学生讨论过的,县学要想推行,其中三项是最为必要的——老师、房子、学子。
其中学子是最好解决的,出现一个免费教学的地方,只要有想法的人家都会愿意送孩子去的。
房子就是县学应该落在何处的问题,这点也好办,县令可以帮忙批出一块地来。
而这里面最难办的就是老师了,可以让学宫的学子来,毕竟只是教一些启蒙的东西,学宫的学子绰绰有余。
所以那些创办的人只需要满足县学最基本的运作需求就够了,解决掉其他问题之后,剩下的也不再是难如登天的困难了。”
甚至当时嬴子瑜在和叔孙通商量琢磨的时候还想到,一些特别纯粹的名师高士说不定对这种纯粹的教书育人之举很感兴趣,还会愿意来他们的县学教书,给他们的县学打响知名度呢。
对此,叔孙通非常慷慨的贡献出了自己的老师孔鲋,并表示一定能让自家老师在县学领一个教学名额的,再不济,大秦学宫的讲师名额要占一个的。
叔孙通后面还说了很多设想,针对蒙毅之前的担忧,比如这样县学是大秦的还是私人的等问题,做了一个解答。
比如他们可以让那些创办县学的人都要去官府登基,只有官府给了准许证才是合法经营,不然就是违规,就也可以依法取缔等等。
到最后蒙毅也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地方了。
不过蒙毅被说服之后,淳于越提出的异议,淳于越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孟子曾言,君子可欺以其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说的直白一点,淳于越就是在说嬴子瑜和叔孙通两个人的方法是在欺负老实人。
利用老实人的追求,让他们完成他们的想法也就算了,还要从他们身上薅羊毛,“这不是榨干他们最后一点价值吗?”
甚至还发出一声质问,“真的会有人愿意做这种吃力还不讨好的事情吗?”
嬴子瑜不敢苟同,“我们并非是榨干他们的价值。”
嬴子瑜嘟囔了一句,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什么罪恶的资本家一样。
“我们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实现自我价值的平台,如果真的有那种格外纯粹的人,我仲父的出版社也不是白开的,到时候一定是大书特书,绝对达到名留青史的地步。”
嬴子瑜现在画饼的能力大涨,以前还能用实实在在的好处吸引这群人上钩,现在直接拿虚无缥缈的身后事做诱饵。
关键这还真的有人上钩。
嬴子瑜说完之后,从坐下就一直不吭声的孟渝站了起来,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最好的机会了。
“学生自知能力尚弱,资质尚浅,但学子依旧斗胆自荐,想要成为这县学创办人。”
嬴子瑜一挑眉,看着淳于越仿佛在说,我就说孟渝是个聪明人,肯定能明白这是他最好的机会的。
淳于越叹了口气,罢了,这次的所谓的讨论不过是走个形式,最终的目的本就是让孟渝接手。淳于越在心里安慰自己,殊途同归。
一边的张然听到孟渝都这样说了,立马也表示自己也愿意创办县学,“虽然学生可能学识不如孟渝,但是就像太孙殿下说的那样,学生家里有钱,可以提供钱财支持的。”
这是县学的财神爷,嬴子瑜哪里会拒绝,立马表示都是大秦的栋梁之材,并且还给这两个人灌了一口鸡汤。
“无论是为官还是为师*,都是为大秦更好的发展,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君上不会忘记你们,大秦不会忘记你们,历史更不会忘记你们的。”
事情到这里仿佛已经结束了,嬴子瑜看向嬴政,等着嬴政做最后的总结。
这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嬴政说道,“目的和方法不能太直白,你们不要脸,寡人要脸,大秦要脸。”
最后的话是对着嬴子瑜说的。
嬴子瑜撇了撇嘴,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说的这么直白的话,不就是给它套个高大上的帽子吗。”这对嬴子瑜来说简单的很。
回忆到这里,公子高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说道,“所以你就对外宣扬孔子有教无类?
还让人煽动一些年纪不大的、尤其是家里有钱的学子的情绪,让他们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想要成为如孔子那般教书育人之人?
美名其曰‘追寻先贤步伐,体验先贤人生’?
然后这件事情就从他们求着学子办变成了人热血上头的学子求着他们批许可证,简直倒反天罡。”
当然效果也不是一般的好。
嬴子瑜看着自己如今的成果,洛阳城内的县学已经开起来了,老师都是学宫现成的,选址也用了吕不韦故宅,学生虽然不多,但是至少凑够了三个班。
“殊途同归嘛,你就说我是不是把这件事情办成了?”
这点公子高当然没办法反驳,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可怕的小鱼儿。”
“不过小鱼儿,还有一件事情我没问清楚呢,你之前说的我获得的这些成就全是因为父亲,你还没跟我解释呢。”
正事谈完了,公子高终于有机会询问这个他认为是污蔑的问题了。
嬴子瑜没想到自家仲父记忆力这么好,这个都还记得。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公子高从造纸开始,一直到开办出版社,甚至还给自己搞了个碰瓷《论语》《孟子》之类的《嬴子说》,背后要不是站着嬴政,他仲父早让人抢占了生意了。
当然这点公子高不是不知道,不承认就是主观想法了,所以嬴子瑜立马逃走了,“仲父,孟渝那边似乎找我有事,我先去看看。”
说完就跑。
而公子高在后面生气怒吼,“你仲父之后就要留在洛阳了,最后这点都不告诉我,咱们还是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然后嬴子瑜传到公子高耳朵里的话就是,“不是,我和大父才是天下第一好。”
另一边正忙着弄开学第一课的孟渝走在路上打了个喷嚏。
一边的张然问到,“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耗费了很多心血,导致你现在生病了?”
孟渝揉了揉鼻子,“哪有这么脆弱,现在县学办起来了,我精神倍儿棒。”
孟渝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他们最后的、唯一的机会了,一定要做好。
说到这里,虽然孟渝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张然,“那时候为什么要跟我一块儿办这个县学?
就像蒙郡守说的,这件事情本就是我的过错更大,你完全没必要放弃官途的。”
张然的回答也在孟渝的意料之内,“之前你愿意为我牺牲,难道换过来我就不愿意为你牺牲了?”
孟渝笑骂了一句,“傻。”
张然看出孟渝似乎有点自责,略带安慰道,“我可不傻,说句现实的话,如果当时我不和你共同进退,即便我以后做了官也难有进步,更别说名垂青史了。
所以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我这也算是为了我自己。”
说完就推着孟渝往教室走去了。
县学开学第一天最后非常完美的落下了帷幕,嬴子瑜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开心之余猝不及防就听到嬴政跟她说,“小鱼儿,剩下的事情了一了,十天之后咱们就要走了。”
这么快?
嬴子瑜不敢置信,嬴政敲了敲嬴子瑜的脑袋,“你想想咱们在洛阳耽搁了多长时间了?”
“可是我的县学才弄好,正轨都还没进入呢,现在离开不太好啊。”
这是嬴子瑜最担心的问题。
但不是嬴政该考虑的,“所以朕给了你十天时间处理后续啊。”
“但这还不够啊。”嬴子瑜试图讨价还价,多争取一些时间。
只是后面嬴政就没听嬴子瑜说,转身离开了。
嬴子瑜的苦恼公子高没有什么好办法,但他能保证的是,“你仲父我在洛阳,一定会帮你看好学宫和县学的。”
嬴子瑜很感谢公子高的承诺,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这时候叔孙通拿着书信过来告诉嬴子瑜一个好消息,“太孙殿下,我的老师孔鲋大概三天就能到洛阳了。”
所以叔孙通建议,嬴子瑜可能试着让他的老师也加入他们。
“老师一辈子都在教书育人,有太孙殿下的极力邀请,一定会愿意的。”
嬴子瑜好奇,“这不应该你去和你老师说更合适吗?”
而叔孙通的回答却是,这次孔鲋来这里最大的目的是揍人的,所以为了顺利,叔孙通还是不要出面的好,不然事倍功半。
等到最后坐上马车,嬴子瑜甚至都把蠢淳于越留在了洛阳。
不过嬴政看着嬴子瑜不舍得目光,严重怀疑留下淳于越是私人行为。
第157章 大秦的将士,是时候重新亮出他们锋利的刀枪了
嬴政这次巡游的最后一站是他们老秦家的发源地——甘肃礼县。
从洛阳到陇西,从天水到礼县,这一段路嬴政他们走了三个月,终于,在来年开春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
因为在赶路,一路上没什么乐趣,再加上公子高被留在了洛阳,此时嬴子瑜身边只有一个闷葫芦项羽,所以原本没什么乐趣的赶路生活更加无聊了。
压抑了三个月的嬴子瑜在越过天水,到达礼县的时候,搞事的心早就按捺不住了。
对于嬴子瑜这个动不动就想要搞事,一刻也闲不下来的性子,嬴政是十分头疼的,“真不知道你这是像的谁,明明扶苏和你母亲都是沉稳的人啊。”
怎么就养出了好动的魔头了,整天给他找事。
虽然找的事他自己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嬴子瑜非常自然的从嬴政手里抽出办了一半的政务,“当然是像大父你啊。”
嬴政反驳,“朕小时候可没有小鱼儿这么精力旺盛,整天有数不尽的奇思妙想。”
嬴子瑜黄晃动手指,“我可不是说的这个,我是说我闲不下来的性格像大父你啊。
你看看,说是在出巡期间,朝政大事全权交由父亲或者是丞相代管,但这一路上大父你也没有停过啊。”
说着还摇了摇手里的政务,表示这就是证据。
嬴子瑜都这么说了,嬴政也知道她的意思了,就是觉得这些时候他处理政务忽视了小鱼儿。
嬴政无奈,“好了,剩下的大父不处理了,大父陪你可好?”
嬴子瑜心想,都快到地方了,就算陪也陪不到多长时间了。
但怎么说呢,聊胜于无就是了。
于是在剩下的路程中,嬴政给嬴子瑜讲述了他们大秦的历史。
“大秦的开国之君是秦非子,他曾经因为善于养马所以得到了周孝王的赏识,才得封秦地。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们这一支就不再是嬴姓赵氏,而是嬴姓秦氏。”
说到这里,嬴子瑜难免想起自己曾经的窘迫之事,“大父,也就是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姓氏的区别,才被你们骗的团团转的。”
嬴政笑笑,没有反驳。
“不过当时的秦国并不是诸侯国,只是依附于周朝的附庸。直到申侯之乱时,襄公率兵援救周朝,作战得力,立有大功,才被周朝承认,列为诸侯国。”
接着嬴政又说了秦穆公开地千里,称霸西戎的卓越政绩……
“可惜,穆公死后强用活人殉葬,导致六国有才之士避秦远之,大秦浑浑噩噩了整整200年。直到后来献公继位,情况才有所好转。”
如果说,嬴政在讲前面的一些大秦先祖时,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嬴子瑜对他们的了解一知半解,所以听的比较艰难。
那么从秦献公开始,嬴子瑜听的轻松很多了。
秦献公嬴师隰在位以来,废黜活人殉葬制度、迁都、支持发展商业。推行县制。
而让他被人知道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的儿子是秦孝公嬴渠良。
后面的内容嬴子瑜都快会背了,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革新;秦惠文王改“公”称“王”,连横六国,开疆拓土;秦武王平定蜀乱;秦昭襄王灭亡东周,奠定一统……
时间卡的正好,等嬴政将这段历史全部说完之后,他们就到了礼县城外。
嬴政要到礼县的消息陇西郡守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早一个月他们就到了礼县。
今天,陇西郡守就带着陇西郡的官员们并当地有名之人前来接驾。
“臣恭迎君上驾临。”
在郡守的恭迎声中,嬴政和嬴子瑜露面了。这段流程和在洛阳的时候,蒙毅他们的没有什么不一样,所以也就没有引起嬴子瑜多少额外的兴趣。
嬴子瑜跟在嬴政身后,百无聊赖的听着这群官员向嬴政汇报工作,偶然的一瞥,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存在。
那是一个穿着华丽中带着朴素老妇人,个子不高,眼神清明,布满皱纹的脸上不见一丝疲态。
只一眼,嬴子瑜就猜到这人是谁了。
嬴子瑜悄悄环顾了四周,发现没有多少人注意她,于是慢慢放慢脚步,直到和乌氏倮肩并肩。
嬴子瑜戳了戳乌氏倮,似乎是求证,“你就是陇西首富、乌家现任家主倮吗?”
在嬴子瑜逐步靠近的时候,乌氏倮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一直不敢置信太孙殿下会越过一众官员,来找自己这一介商人。
但是现在嬴子瑜都和她搭话了,也由不得不相信了。
“回太孙殿下的话,臣的确是乌氏倮,不过陇西首富之名愧不敢当。”
嬴子瑜摆摆手,“当得当得,当初大父想要修水泥路的时候,多亏了乌家和巴家鼎力相助呢。
大父都夸赞你们有赤诚忠心呢。”
听到这话,乌氏倮心稍微平静了些,也不觉自得了起来,但嘴上倒是一贯的谦虚。
乌氏倮早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商,见识很多,能解答嬴子瑜好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所以两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后,聊的甚是投缘。
激动之余,嬴子瑜建议道,“乌家主,不如你带我在周边逛一逛吧。”
这是一个和未来君王打好关系的好机会,乌氏倮自然不会放过。
但是嬴政先乌氏倮一步开口,“太孙,到寡人身边来。”
说是见一见陇西的官员,熟悉一下,实则是嬴政不愿意嬴子瑜单独行动。
嬴子瑜当然知道嬴政的意思,撒娇道,“大父,这里是咱们大秦发迹之地,我还是第一次来呢,真的非常想逛一逛。
尤其是您刚刚跟我讲了咱们大秦的历史,我也想通过实地走访切实感受一番啊。
您就让我去吧。”
说完还表示,如果嬴政担心她的安危,她带上项羽就可以了。
嬴政睨了一眼,“人家项羽有正儿八经的官职,你真把他当做是你的护卫了?”
“可是让他给我做护卫是大父您说的啊。”
嬴子瑜非常无辜。
最后嬴政还同意了,因为他真的敌不过嬴子瑜的请求。
“自行去逛一逛也可以,但朕有一个要求,你全程安分一些,不许搞事。”
要不说嬴子瑜是嬴政亲手抱大的孙女呢,她转一下眼珠子,嬴政都能知道嬴子瑜在想什么,要干什么。
倒不是嬴政真的不喜嬴子瑜搞事,毕竟这搞事为的都是大秦好,而是因为现在公子高不在身边,嬴子瑜搞起事来没有用的顺手的人。
只不过被警告了的嬴子瑜怎么可能是一个非常听话的人呢。
她敷衍的答应了嬴政的要求之后,就拉着乌氏倮离开了大部队,然后开始打探起了情报。
两个人走在礼县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时间,乌氏倮问到,“太孙殿下可有想去的地方?”
嬴子瑜眼睛放光,乌氏倮先一步开口,“如果太孙殿下还是想要去乌家圈养牛羊马的牧场,恕老身不能同意。”
嬴子瑜脸一垮,“那我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去的地方了,我们继续沿着街道走吧。”
乌氏倮非常纠结,“可是太孙殿下,咱们已经快绕着礼县仅有的主路走完一圈了。”
乌氏倮看着现在还精神奕奕的嬴子瑜,想了想自己风烛残年的身体,真的比不了,再走下去,她怕是要散架的。
嬴子瑜这时候也看出了乌氏倮的强撑,十分贴心的表示,“如果乌家主腿酸了可以去坐车。”
但是嬴子瑜自己是坚持要走的。
太孙殿下自己走,乌氏倮再怎么没情商都不会去坐车的。
所以乌氏倮只能想办法提建议,“太孙殿下,不如去秦王故居看看如何?”
嬴子瑜摇摇头,不感兴趣。
说白了,嬴子瑜只对一个感兴趣,那就是去乌氏倮的牧场。
“太孙殿下,不是老身不愿意带您去,也不是老身的牧场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实在是这里距离老身的牧场足有百里,太远了。”
是的,乌氏倮为了接驾,是从百里外的地方赶过来的,当时走了一天一夜,现在如果带着嬴子瑜,时间花费不会比这个少。
如果嬴子瑜将这件事告诉嬴政,征求到嬴政的同意,派一队护卫随行保护,乌氏倮都能勉强同意。
坏就坏在嬴子瑜不打算告诉嬴政,她想来个先斩后奏。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大父之前都警告我了,让我安分一点,如果我现在去跟他说我要去你的牧场看一看,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咱们干脆留书先跑,到时候大父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要不说这些年嬴子瑜安稳日子过久了,对危险的警惕心松懈了呢。
乌氏倮现在还不太了解嬴子瑜的脾性,很多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项羽不一样,身为没什么情商的、嬴子瑜身边的“老人”,他没有对嬴子瑜谨言慎行的自觉。
“太孙殿下这样实在是太为难乌家主了。你是太孙,安危关系着大秦的安稳与否。
别看现在大秦一统,天下和平了,但是和平之下的危机依旧很多,平时跟在君上身边还好,毕竟在这保护的人,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非常多。
一旦离开保护范围,您遇上刺客的概率只会有增无减。
这一点,一介商户怎么能承担其后果。”
项羽说完,乌氏倮连忙接话,“正是如此。
不是老身不愿意太孙殿下亲临,反之若是太孙殿下过去,我的牧场只会蓬荜生辉,实在是老身即便拼尽全力也没办法保证太孙您的安危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嬴子瑜也不是什么听不进劝的人,“所以我要去乌家的牧场只有征求大父的同意是吗?”
两人皆点头。
“那我就去找大父。”
于是嬴政看着自己面前眼里充满期待,左脸写着“快同意吧”,右脸写着“求求了”的嬴子瑜,感觉头突突的疼。
“不是答应了大父要安分一些吗?最起码在祭祀完大秦先祖之前,你都要安分一些。”
嬴子瑜辩驳道,“我是有很安分啊,我要去乌家牧场可不是去玩的,我是有正事要做。”
嬴政当然知道,嬴子瑜提出的一些不合时宜的要求或者想法,很大概率都是对大秦有用的。
“只是如今最重要的是祭祀之事,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一放的。”
“我知道,所以我可以等,等大父咱们祭祀完之后,绕一个路,去一趟乌氏牧场呗。”
嬴子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期待。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现在就要告诉朕,你为什么非要去乌家牧场?难道乌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见嬴政的思绪即将朝着错误的方向跑偏,嬴子瑜立马将其拽了回来,“乌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我有一个想法想要验证一下。
如果这个想法被证实可行,咱们就可以对匈奴动手了。”
听到这里,嬴政坐不住了。
“对匈奴动手?难道说乌家的牧场里面藏着能让朕重启兵锋的秘密?”
不是嬴政思维局限固化,实在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其中的联系。
嬴子瑜摆摆手,“当然不是。”
她有点无奈,自家大父怎么只想着用兵征讨啊,他们完全可以采用怀柔的手段啊。
“你说的怀柔手段不会是恩威并施,辅以经济制约吧。”
嬴子瑜一愣,“大父你怎么猜到的?”
“这不用猜,乌氏包括边境的一些商贩早就这样做了,而且他们的计划一开始就放到了朕的案前。”
可以说嬴政对他们与匈奴人互市的行为一直都是了如指掌的。
“草原说是富裕但也贫瘠,虽然牛羊、马匹很多,但粮食和布匹却很少,尤其是物美价廉的生活必需品。
所以在看到这里面的商机之后,乌氏家主乌氏倮一早就和朕提出他们可以与匈奴人通商,来牵制他们的办法。”
甚至考虑到匈奴人的狡诈和不守信用的性格,很多时候大秦商人与他们做交易,嬴政都让当地军队为其保驾护航。
“所以,如果小鱼儿你所想的只是这些,那咱们就不用绕路过去了,这项措施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嬴政没说的是,这个办法还是太慢了,联系也不紧密,正如之前所说的,要想让匈奴人乖乖听话,大秦与他们必有一战。
当初因为统一六国的原因,这场战嬴政压了很久了。
今天嬴子瑜误打误撞提到了匈奴,倒是又燃起了嬴政出兵的想法。
大秦的将士,是时候重新亮出他们锋利的刀枪了。
第158章 改良工具(小修增加了三千字)
要嬴政说,自家小鱼儿还是很双标的。
在礼县的时候,嬴政一直坚持只有举行完祭祀仪式之后,嬴子瑜才准备去乌氏的牧场,结果这场祭祀从准备到结束,整整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的时间其实不算长,因为嬴政并非只是来走个过场这么简单,只是这些在嬴子瑜看来就有点等的太长时间了。
所以那时候的嬴子瑜从最初的七天一提醒,到三天一提醒,最后变成了每天都要催促嬴政,问什么时候才结束。
“大父,我可不是为了自己考虑,我这是为了你啊,咱们这时候快了,回咸阳的时间也能早些,你不就能早点接手国事,免得在外还要记挂吗?”
嬴子瑜这番话说的倒是非常冠冕堂皇,可嬴政没那么好糊弄,“咱们小鱼儿这么催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后面,等嬴子瑜到了乌氏的牧场,见到了一群绵羊,心里有了主意之后,嬴子瑜和嬴政的身份仿佛对调了一样。
催着回去额的变成了嬴政,而嬴子瑜则成了那个不慌不忙的人了。
对于嬴政的指控,嬴子瑜那可是半点都不认的,她很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大父,我这是在做大事,一件为大秦百姓谋福利的好事呢。”
看着嬴子瑜骄傲求夸奖的样子,嬴政故意使坏道,“谋福利的好事?朕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呢?”
“这是惊喜!”
嬴政不理会,“这都快三个月了,你整天都和羊泡在一起,朕有时候找你也找不到人。
之前问也不说,神神秘秘的,怎么今天到了朕面前,是说明惊喜准备好了?”
“当然!”
嬴子瑜说着就兴冲冲的从背后拿出了一件羊毛制成的衣服给嬴政,“当当当当!”
一边向嬴政展示这件毛衣的与众不同,一边非常积极的让嬴政上身试试。
“大父你不知道,这件衣服可是我亲手做的,你快穿上试试看,感觉如何,是不是被我满满的孝心包围着,非常暖和。”
听到这件衣服是嬴子瑜自己亲手做的,嬴政无论如何是要试一试的,但是当他看到衣服的第一眼就知道这衣服是适合冬天穿的御寒的。
更不用说后面嬴子瑜的介绍更加印证了嬴政的猜测。
但现在是夏天啊。
报不保暖的嬴政可能不清楚,但他确定一点,如果他现在穿了这件衣服,大中午的一定会中暑的。
嬴政看着嬴子瑜期待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小鱼儿的孝心大父已经收到了,衣服暂且就不试了。”
嬴子瑜原本还期待嬴政多夸一夸她呢,结果就一句话,说完就再也没有了,有点失落,“大父就不再多说些别的吗?”
嬴子瑜爱听好话,喜欢被别人夸奖的毛病嬴政哪里会不清楚,第一眼就确定自家小鱼儿老毛病犯了。
所以嬴政可没有顺着嬴子瑜的话,“别的话吗?好像没有了。
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朕想问问咱们小鱼儿事情如果办好了,是不是可以启程回咸阳了?”
嬴政转移话题的方式嬴子瑜不接受,而且嬴子瑜将衣服抬到嬴政面前,想让他再看看清楚。
“大父,这可是冬天的衣服啊,能御寒的衣服啊。”
嬴政配合的点点头,“朕知道这是一件冬天的,能御寒的衣服。
只不过朕虽然没有穿它,但能看得出来这衣服厚实,拿着分量也不轻,有羽绒服这个珠玉在前,这对朕的吸引力不是很大。”
嬴子瑜摸不清嬴政这话实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真的没有发现其中的巧思,“但是这是羊毛做的啊。”
嬴政理所当然的回答,“朕知道。
这些天你命人又是剃了羊毛,又是派人到处收集羊毛,就算朕一开始不清楚,多想一下也能知道。”
很显然,嬴政这时候还只是把这件事当成是嬴子瑜要改善百姓生活的民生之事。
不过想到嬴子瑜这段时间忙前忙后的辛劳,嬴政安慰了几句,“不过你也别难过,只是朕不太喜欢穿臃肿厚实的衣服,不代表咱们家小鱼儿做的没有用。”
嬴政直接保证,等到了咸阳,他就让大臣们都穿嬴子瑜做的衣服。
“咱们小鱼儿心地善良,为百姓做事的事迹到时候也让你仲父宣传一下,一定要让天下人知道。”
嬴子瑜做这些事情难道是为了让百姓知道,然后对自己感恩的吗?
虽然嬴子瑜不否认,但是这可不是绝对原因。
见自家大父没有发现其中的关键,嬴子瑜提醒道,“大父,和鸭绒、鹅绒比起来,羊毛可谓是量大便宜。
所以制作出来的衣服也会相应的比羽绒服便宜,因此这毛衣能供应的人也会比羽绒服多很多。”
嬴子瑜走到嬴政面前,给他描述这个情形,“便宜就会有很多人买,这需求量就多起来了。
毛衣需求多起来,羊毛需求量就会多起来,自然而然的边境草原养羊的人获得的利益就会多起来。
然后大父你想,别人看到那些养羊的人获利了,会不会也跟着养羊?这样草原上养羊的人就会多起来是不是?
草原上的物资就这么多,养殖的物种、数量也就有定数,羊多了,相应的养牛和马的就少了。”
牛也就罢了,主要能减少马的数量。
如果只涉及到牛羊,嬴政可能还不是很敏感,但是现在嬴子瑜提到了马,那可就不一样了。
也许是刻在基因里的天赋,嬴政第一反应就是,马的数量和质量与匈奴的战斗力挂钩,马少了,匈奴的战斗力就少了。
至于为什么嬴政会想到匈奴。
那还不是因为草原上养殖业做的最好的不是乌氏倮这些人,而是匈奴。
“如果养羊真的能获得很大的利益,匈奴人不可能不心动,即便不是大规模养殖,逐步削弱也是可以的。
也就是说,等到匈奴人实力大减之后,朕就可以出兵了。”
嬴政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北击匈奴的,开疆拓土的伟业,怎么可能不重视,所以嬴政这才重新拿起手边的毛衣。
此时的毛衣不再是简单的利民之物,而是他霸业的一颗棋子。
虽然嬴子瑜说这些的目的是为了让嬴政知道羊毛的重要性,但还是有点无奈,总觉得自己不小心勾起了自家大父的野心之后,大父满心满眼就全都是出兵匈奴这件事了。
几个月前,嬴子瑜去找嬴政商量要跟着乌氏倮去牧场的事情。
结果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话题谈偏了的原因,嬴政毫不犹豫的得出了他要出兵的结论。
当时,嬴子瑜立马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严重超出了她的预料。
嬴子瑜不可置信的看着嬴政,打断了他道,“等等,大父你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提及牧场包括里面的牛羊马匹,只是想走经济路线,怎么自家大父一言不合就动手了,要走军事路线了?
嬴政没想到嬴子瑜的反应这么大,解释道,“不过是将大秦与匈奴的一战提上日程而已,这么激动做什么?
当初之所以按下双方之战,不过是因为大秦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统一大业上,所以没有精力顾及,统一之后又要休养生息,更是不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
嬴政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嬴子瑜打断,接过去了,“现在也不是好时候啊。”
嬴子瑜试图通过提醒让嬴政记起来,现在距离大秦一统天下不过才过去了三年的时间。
“大父应该知道的,短短三年的休养生息不足以补足因为因统一之战而被消耗的国力。”
换言之,现在的大秦又是修路,又是搞教育的,国库支撑不住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啊,怎么着也得要个十几年吧,至少要一代的积累才行。
嬴子瑜这时候知道,自己一定要劝住自家大父,要珍惜国力。
嬴政看着面前试图跟他讲道理的嬴子瑜,有点好笑,“朕在你心里成什么样的人了,国力不允许这件事朕怎么可能不知道?”
嬴政摸了摸嬴子瑜凑过来的脑袋,“朕当然知道这不是好时机。
但是朕说的是可以重启刀锋,又没说现在立马就要开战,只是提前备战而已。”
攻打匈奴这件事嬴政心中的最佳人选是李信和蒙恬。
蒙恬多年在边境与匈奴人战斗,现在已经被他派去修长城了;而嬴政的另外一个选择李信,只是单纯因为嬴政想要给他一个机会。
嬴政知道自家小鱼儿在担心什么,“放心,朕只做有把握的事情,与匈奴之战应该还要过个五六年的。
现在包括李信的练兵,蒙恬的修长城,甚至是商人与匈奴的通商都不过是站前的准备而已。”
甚至扶苏过去也不仅仅是因为太子坐镇边疆这边简单,如果扶苏在边疆有军功,登基只会更顺利。
嬴政现在虽然又是贬了胡亥,又是立了太子太孙的,但是多一层保障谁会闲多呢?
听了嬴政的话,虽然在嬴子瑜心里,五年六年和三年四年没什么区别,但好歹不是立马不管不顾。
前世,汉武帝打匈奴是建立在文景两代的丰厚积累上的,自家大父似乎不太可能用十年不到时间完成两代的积累,但是谁让他是嬴政呢。
那可是始皇帝啊。
嬴子瑜有信心。
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个变数呢。
于是嬴子瑜眼珠子一转,凑到嬴政面前,“大父,你想不想再加快一点速度呢?”
“加快速度?”嬴政闻言皱起了眉头。
当然,嬴政不是不想,相反他是非常想,但怎么才能加快进度呢?
嬴政知道嬴子瑜肯定不是让他不管不顾的出兵,空耗国力,再加上自家小鱼儿这幅胸有成竹的表情,嬴政心里有了点底。
大概自家小鱼儿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于是点头表示,“看来咱们小鱼儿是又有好主意,说出来听听呢。”
嬴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可见嬴子瑜吊足了嬴政的胃口,结果嬴子瑜说完一句“当然有”之后就不说了。
嬴政还等着呢,嬴子瑜话不说完还挺难受的,尤其是对嬴政这个强迫症来说。
意识到嬴子瑜又犯傲娇的毛病了,嬴政能怎么办,只能纵容且配合的问道,“那小鱼儿这次的奇思妙想是什么呢?”
嬴子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要去乌家牧场,去了大父就能知道了。”
其实嬴政在之前有一点说的不太对,目前大秦的商人与匈奴的交易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拉进双方的关系。
但是之前和乌氏倮的交流中,嬴子瑜发现一个现象,如今的大秦和匈奴通商互市还只是停留在原料互换的阶段,也就是秦人用粮食布匹和匈奴交换牛羊等。
这种交易看似需求大,但双方之见依赖不强,联盟或者合作很容易瓦解。
这也就是为什么嬴子瑜一定要去一趟乌氏倮的牧场。乌氏倮是边境与匈奴通商最频繁的商人,她那边和匈奴接触最多,过去能有一手资料。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想去找找乌家牧场有没有发展畜牧业经济的机会。
嬴政不知道嬴子瑜的打算,只是在看到嬴子瑜非常坚持,也就猜到这个想法可能与牧场有关。
因为去牧场参观本就不是什么特别过分得到要求,所以在嬴子瑜三次撒娇求情之后就答应了。
但是答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是有条件的。”
只要能让嬴子瑜去,她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条件也不难,就是你不能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朕不放心。因此只有等这边祭祀全都结束之后,咱们在返程途中一起过去看看。”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嬴子瑜的脸都垮了,她不是不知道如果跟着大部队走,时间耗费的肯定多。
这不,一拖就拖了两个月。
好在好事多磨,事情的发展还是顺着嬴子瑜的想法走的。
嬴子瑜心里想什么嬴政无心去管,他摸着毛衣的动作不像之前那样随意,不在意了。
不过摸了几下之后,嬴政恢复了一些理智,正色道,“说说你的计划吧。”
这种商业计划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
“大父,乌氏倮就在门外,这块内容不*如让她来说,她毕竟是专业的,比我说的清楚很多。”
嬴子瑜都这样说了,嬴政也不为难,立马让人把乌氏倮传唤进来。
乌氏倮进来之后刚要行礼就被嬴政拦住了,“不必多礼,乌氏倮你还是先跟寡人解释一下你们的计划吧。”
乌氏倮自然不会拒绝。
其实他们的计划也很简单,简单概括就是——高价收购匈奴人手中的羊毛,然后制作成御寒的衣物,再高价卖出去。
说完之后,嬴政没有立马表态,而是面露犹豫。
乌氏倮以为嬴政觉得高价不合适,是在资敌,于是立马解释,“君上放心,只要羊不死,羊毛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所以虽然我这里说的是高价,但价格不会太离谱,只高个半成。”
说完还怕嬴政不答应,立马说了毛衣的价格,“但是等我们用特殊的办法将羊毛制作成毛线,纺织成毛衣之后,这价格可就不是高半成这么简单了,五倍六倍都是可能的。”
乌氏倮说这话也不是信口开河,哄骗嬴政。
匈奴这边冬天寒冷,如今这群匈奴人包括边境的百姓,御寒的衣物大多是一些动物的皮毛。
也就是这些年大秦的羽绒服传开来了,这边的一些贵族有钱人才能弄到一两件,稍微缓和了一下冬天的寒冷。
但是也说了,这些事有钱人的生活,和那些穷苦之人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因为在大秦羽绒服都是奢侈之物,更别提边境了。
在这里羽绒服都快成为地位的象征了,只有很有钱,很有门路的人才能拥有。
所以现在的冬天,冻死的人和动物依旧很多。
可惜,嬴政犹豫的点和乌氏倮猜的不一样,“价格定高了,匈奴人不一定会买,看不到其中的利益,他们又怎么会大规模的养殖羊呢。”
所以嬴政的意思是,收购羊毛的价格可以适当高一些,卖出去的毛衣可以适当低一些。
当然嬴政没有对定价方面有过多的指点,经商这块还是要听专业的人的意见,“这事儿你来办。”
说完嬴政停顿了一下,如果只是和经济有关,他放权给商人无所谓,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和他出兵匈奴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
他不会这么放心了,还是要有个人看着。
这又是一个嬴政头疼的地方,这次过来的人要懂得经商,又要忠心大秦,最起码是忠心他,不以利益为目的。
嬴子瑜看着嬴政头疼的样子,出声提醒了一句,“大父,我阿母或许可以胜任的。”
听嬴子瑜提起扶苏的妻子,王舒,嬴政第一反应是拒绝,“太子妃是大秦未来的国母,自然有太子妃的事情要做,怎么能分心做这些。”
嬴子瑜不乐意了,“太子妃要以大秦的利益为先,但这件事情就是涉及到大秦的利益啊,阿母可以的,不算分心,不务正业。”
顺带着嬴子瑜说了好多选择王舒的好处。
渐渐地,嬴政也开始顺着嬴子瑜的思维想下去了。
的确王舒似乎是很合适的人了,经商才能不用多说,他们有眼睛能看到。
最重要的是,她是扶苏的妻子,嬴子瑜的母亲,在面对利益,不会太丧失抵抗力。
更别说扶苏在她身边,万一有什么不对扶苏还能看这些,夫妻两个遇到事情也能商量着来,遇到问题扶苏还能帮忙。
嬴子瑜听到嬴政的想打,心里嘀咕了一句,可能到后面还是自家阿母要给阿父出主意呢。
当然这些画就没必要跟嬴政说了。
“这件事情你与太子妃联系。”
不过在这之前,嬴政还要求乌氏倮先写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出来。
因为刚刚乌氏倮是口头阐述,说的比较粗糙,计划因为不完善,不完美。
即便是决定了交给扶苏夫妻,嬴政也不可能不过问清楚的。
还是嬴子瑜了解自家大父,事先已经让乌氏倮写好了,所以趁机乌氏倮就将计划递了上去。
那份计划书中详细写了,如何快速让匈奴人知道养羊的好处大过养殖其他动物;如何让他们经过加工之后的羊毛和羊毛衣在草原风靡……
甚至如果时机允许,他们都可以给这一些听话的匈奴建造房子,让他们固定下来。
游牧民族的威胁性高就在于他们的不确定性,入了草原就像鱼儿进了大海,很难找寻踪迹。
如果真的能然他们在草原的固定位置,甚至不需要他们一直固定一处不动,只要有他们个大概位置,管理他们就会方便很多。
这一点是嬴子瑜补充的,“如果匈奴人都便于管理了,时间一长,匈奴的地盘不就成了咱们大秦的地盘了吗。
等时机到了,这就是咱们大秦的匈奴郡了。
如果不这样做,咱们即便打在多的仗也拿不到土地,拿不到土地的话,这场仗打的就让人感觉少了一些东西了。”
嬴子瑜这话说的比较直白,嬴政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同时还提醒了她一句,“什么地盘不地盘的,说的咱们像是强盗土匪一样。”
嬴子瑜立马表示受教了。
不过嬴政对嬴子瑜的描述也很心动,但他还有一点理智,拍了拍嬴子瑜的肩膀,“不过这个场景朕怕是见不到了。
可能要等到扶苏或者是咱们小鱼儿在位的时候才能完成了。”
刚刚还是很欢乐的,嬴子瑜完全没反应过来嬴政会突然说这个话题,没绷住,反驳道,“大父说什么呢,您一定长命百岁。”
嬴政笑着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什么长命百岁,他要的是长生不死。
但是前世的记忆里,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嬴政暂时没有了寻求长生的心思。
瞧着嬴子瑜快哭出来了,嬴政无奈转移了话题,“想象和计划得再美好,终归还只是躺在纸上的虚拟的东西。
你们如何能保证事情的一切都按照你们的预想发展呢?”
知道这是嬴政对他们的考验,嬴子瑜收拾了一下心情,早有准备的让乌氏倮重新从怀里掏出另一份计划书。
也不能说是计划书,而应该是问题预警及相应处理办法。
嬴政看着乌氏倮的动作乐了,“小鱼儿,怎么你身边的人都胸口都要藏好多东西,之前的叔孙通,现在的乌氏倮。”
嬴子瑜不懂这有什么好奇怪,“这是李斯先生教我的,出门在外一定要做好准备。”
当初李斯告诉她,人在外一定要那好仇人的犯罪记录,一旦抓住机会,就能送对手滚蛋。
只不过对于嬴子瑜而言,她没有什么敌人,所以出门只能带她的各种计划书或者百科全书,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是这样。”嬴政表示了解了,居然还可以这样。
“只是按照你所说的,不应该是小鱼儿自己带着这些东西吗,怎么都在别人身上了。”
嬴子瑜头一歪,现在是讨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的时候吗?
嬴政轻咳两声,然后接过乌氏倮递过来的书册,翻看过后感慨了一句,“你们准备的还很充分啊。”
不只是嬴子瑜,就连乌氏倮听到嬴政的夸奖都很骄傲。
但是嬴政话锋一转,“这东西虽然很好,计划书也很全面,出现的问题预警也补充的很充分。
但是朕有一个问题还需要你们帮忙解答的。”
“大父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嬴子瑜这话说的非常豪气,嬴政也没跟她客气,“这东西虽然非常好,看起来也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但是我只问一个问题,匈奴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他们全部都养羊了,咱们确定能全部吃下?”
换句话说,嬴政的意思是,如果吃不下,这些收集起来的羊毛就会浪费。
“当然,朕的意思并非是说如果出现浪费就要否定这个计划。”
相反,这个计划不错,即便有浪费,嬴政也是会持续推进的。
“朕现在想要知道的是,你们关于这个浪费的问题有没有进行过考虑,有没有一个数字给朕。
最起码让朕做到心中有数。”
不为别的,至少他能有底气和百官争取。
嬴子瑜还当是什么重大问题呢,原来是这个。
这点她早就想好了。
普通的纺织也当然吃不下这么多,但是改进纺织工具就可以了啊。
第159章 回咸阳了(小修)
嬴政的第一次出巡花费了21个月的时间,最后在第三年的初夏回到了咸阳。
回咸阳的当天,天气正好,所以一开始李斯是想要带着文武百官去城门外迎接的,只是嬴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迎接太过隆重,一来二去浪费的时间也多。
寡人在外两年,朝中之事掌握不全面,这次一直快马加鞭回来也是这个原因,所以丞相带着百官在章台宫等候便可。”
收到嬴政来信的李斯手一抖,君上这意思就是回来当天就要开朝会?
这些年嬴政对李斯的看重李斯心里有数,所以对嬴政的这个决定不会认为是君上对自己的不信任。
李斯第一反应是担心嬴政的身体,本身就奔波劳累许久,一回来不休息反而立马召见群臣,处理公务,铁打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因为这个原因,李斯立马提笔给嬴政写回信,“这段时间君上在外巡游全国,咸阳一切安好,请君上安心。
如今一路奔波许久,君上可以先行休息,等休整好了之后再开朝会也不迟的。”
嬴政知道这是李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没必要休息。
所以,嬴政是早上到的咸阳,在巳时的时候人就已经出现在了章台宫的百官面前,听取他们的工作汇报了。
按照正常道理,嬴子瑜作为太孙,在太子扶苏不在的时候是需要和嬴政一起会见百官,参与朝政大事的。
但是嬴政在下马车的时候看到,嬴子瑜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萎靡不振,不如往常有活力。
嬴政想到这段时间赶路的辛苦,多数大人对此都感到吃力,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也是自家小鱼儿从小就跟着他到处跑,有点底子在才稍微好点,所以嬴政半是关切半是心疼的说道,“从牧场到咸阳一直在赶路,你没怎么好好休息。
如果累了就先回宫休息吧,朝会就不需要参加了。”
而且,嬴政没说的是,这次的朝会大概率就是他找百官这段时间工作中的差错漏洞,所以才能这么干脆的让嬴子瑜缺席。
至于嬴子瑜,听到嬴政这话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等完全反应过来后并没有顺着嬴政,而是表示自己可以坚持的。
嬴政看着嬴子瑜一本正经的小表情,撸了撸她的脑袋,“你年纪还小,不用像个大人一样为难自己。”
嬴政都这样说了,嬴子瑜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但嬴子瑜也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
,百官就在眼前,章台宫她的专属位置就在龙椅旁边,今天这群人要是没有看到她,心里有很大意见的肯定会很多。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该做的样子嬴子瑜还是要做的。
“大父,孙儿不累,而且孙儿身为大秦的太孙,就算累也要做好自己的本职之事。”
嬴子瑜这话冠冕堂皇,但确实是真心的。
“大秦太孙的职责就是保证自己健康长大,稳定接过大秦的重担。
所以现在你应该回去好好休息,相信文武百官也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去为难你的。”
说着还象征性的问了一圈身边陪着的官员意见。
李斯作为嬴政的头号支持者,加上和嬴子瑜的这些年的师生之情,自然不会为难,“君上说的是,太孙殿下还是个孩子。
如果有人因为这件事来攻讦太孙殿下,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其他官员,眼观鼻,鼻观心的,面上不露声色,全都默认了李斯的说法。
但是一些人心里却不这样平静,他们还是很有意见的,从成为太孙开始,她就不只是是一个孩子了,各方面都应当按照一个大一统王朝的储君的标准来要求。
不过这群心里有其他不可言说想法的人也清楚,在这件事情上嬴政有他自己的标准,这个标准如何,都是基于一点,那就是太孙嬴子瑜在君上心中的地位绝对很高。
嬴子瑜没管这些官员心里的小九九,有了李斯的助攻,她现在没必要勉强自己,所以简单告别嬴政之后,就带着人朝着自己的寝宫的方向离开了。
从章台宫到嬴子瑜的寝宫不是很远,没多久就到了,只是嬴子瑜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听到外面的宫人进来通传,说是相里明来了。
嬴子瑜心中一喜,毕竟很久没见了,也不收拾了,立马让人将相里明迎进来。
相里明进来还没有站稳,就被嬴子瑜拉住了,“我这刚一回来就等到明哥哥,难道明哥哥一直在等着?”
相里明顺着嬴子瑜的力道,在椅子上坐稳之后,非常认真的回答道,“这里是宫中,我不能随时入宫,时刻等着的。”
嬴子瑜噗呲一笑,她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相里明会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好了,不逗你了。
多年未见,明哥哥过得可好?”
“只是两年未见,不算是多年,而且这两年的时间里咱们还是有互通书信的,不算音信全无。
最后这些年除了甚是思念之外,一切都好。”
如果说听到前面的话,嬴子瑜是非常不满意的,但是最后一句就比较差强人意了。
“我也和明哥哥一样,非常非常非常想念你。”
这话是嬴子瑜拉着相里明的手说的,相里明顿时耳朵红了一片,心甜如蜜。
然后就听到嬴子瑜十分自然的说道,“不只是明哥哥你,我还想娥姁姐姐,还想阴嫚姑姑和李由姑父,就连张良先生我都想念。”
相里明的嘴角的弧度僵硬在了原处,嬴子瑜还在继续,“明哥哥都不知道,我在外面遇到的人都不如你们优秀,根本不懂我的想法。
比不过张先生也就算了,甚至连李由姑父都比不上……”
嬴子瑜像是要把这两年遇到的各种人都做个比较,转身就看到相里明勉强的表情,福至心灵。
“当然,其中让我意识到最重要的,对我来说最不能代替的就是明哥哥你了。”
相里明一点都不会期待嬴子瑜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事实也确实如此。
“明哥哥你都不知道,我在乌氏倮的牧场上找了好多工匠,能力不如明哥哥你也就算了,好多话都需要我解释很久他们才勉强能理解,一点也不像明哥哥你这样懂我。”
说着,嬴子瑜就打算把巡游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相里明,尤其是在乌氏倮的牧场上,她进行纺织工具改革时遇到的困难。
虽然这些经过相里明早在和嬴子瑜交流的书信中了解过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书信所说的总是受制于工具载体,怎么样都不如嬴子瑜面对面的讲来的清楚明白。
所以相里明没有阻止,反而是饶有兴致的听了起来。
一开始,嬴政在听到嬴子瑜说到可以改进纺织工具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拒绝的理由也不是嬴政故步自封,不愿意改变,更不是看不起奇技淫巧这些可笑的理由,单纯是因为,“咱们在甘肃一带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了。
如果你还想要改进工具,在这里耗费的时间只多不少,这样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要知道咱们离开咸阳已经快两年了。”
说着,嬴政连连摇头,甚至用咸阳的人和物打消嬴子瑜现在继续留下来的想法。
嬴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觉得不过是改进工具的事情,哪里都可以,“咸阳不仅有许多技艺高超的工匠,就连墨家都在那边,可不比你在这里找一些野路子容易?”
这时候的嬴子瑜比较执拗,非要坚持,“大父,这不会花费咱们很长时间的,因为工具我已经让人在做了,不用等很久的。”
是吗?嬴政表示怀疑。
这时候,在一旁的乌氏倮提醒嬴子瑜,“太孙殿下,刚刚那些工匠过来禀告,说是工具已经按照要求做好了。”
要不说嬴子瑜运气好呢,这瞌睡就送枕头了。
于是嬴子瑜撒娇的推着嬴政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乌氏族长都说了工具已经做好了,就在外面,咱们过去看看吧,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嬴政斜睨了一眼身后的嬴子瑜,颇为无奈,这孩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跟自己简直太像了。
因为不好推脱,再加上他本人也想知道这个工具改良成什么样子了,短短时间内的改进,他持怀疑态度。
嬴政作为曾经的秦王,如今的皇帝,对百姓的衣食住行等根本问题,不说非常清楚,也是有所了解的。
按照他知道的情况,现在大秦的纺织工具是沿袭的春秋战国时期发明的脚踏纺织机。
与商周时候的腰机比起来方便快捷许多。
从春秋战国到如今,即便纺织工具有什么改进也是基于脚踏纺织机进行的修改。
他倒要看看这次的改进是小打小闹还是巨变。
嬴政显然是想错了,他没想到自家孙女给他展示的是用量取胜。看着一排排排列整齐的机子的时候,嬴政还是不太确定,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改进的工具?”
说着,嬴政手不自觉上去摸了摸。
因为刚将机子送过来,所以工匠们并没有走,于是为首的工匠得到指示就给嬴政介绍了起来。
“君上,这些都是我们按照太孙殿下给的图纸制作出来的纺织工具,他们的类型很多,作用也各不相同,名字自然就不一样了。
这个叫脚踏缫车,那边的是络车,络车旁边的是纺车,以及整经工具、浆经工具、纬车、立织机、绫机、花罗机……”
跟着为首工匠介绍的顺序,嬴政匆匆看了个大概,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里的机子最起码有二十多件。
只是,嬴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寡人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这架是斜织机,它旁边的叫罗织机,他们做大的不同就是织出来花色不一样。”
嬴政只是拿其中两个为例,事实上,这里的二十多种机子的效果作用都大差不差,区别也只是织出来的花色。
听到嬴政这么简单粗暴的解释自己的劳动成果,嬴子瑜高低都要为自己辩驳一下。
“大父这是什么话,没经过试验怎么能随意下定论,说我这些改造只是花色区别呢?
我们改造的机子可是实打实的提供了工作效率的!”
说道激动的地方,嬴子都上手拍了拍身边的机子。
嬴政也不直接回答嬴子瑜,而是随口问了身边一个工匠,“这些纺织机每人每天能纺织出多少布料?”
工匠小心翼翼报了一个数字。
而且为了显示他们改进的纺织机的有用,这个数字是被他刻意放大了的。
但是,即便是这样,这远远没达到嬴子瑜和嬴政的要求。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要不是现在身边有人不方便,嬴子瑜都想将空间里存放的纺织工具信息大全拿出来找找原因。
要知道,如果按照现在工匠给出的数据来看,她根本不可能达到上辈子英国的珍妮纺纱机那样的经济效果,也就不能达到当年英国羊吃人的政治效果。
嬴子瑜提出这个计划就是比照着英国羊吃人运动展开的。
当时的英国因为工业革命的原因,纺织工具有了长足的发展,再加上航海时代的到来带来了巨大的市场,所以纺织业成为获得暴利的热门行业。
因此,纺织业中的一项重要原料——羊毛的需求量暴增,这让很多投机者看到了养殖羊群的背后的好处。
也正是在这些利益的驱使之下,更为有钱的英国贵族们纷纷进行圈地养羊行动,历史上给这一行为取了个名字——圈地运动。
嬴子瑜做这么多就是有圈地运动的先例在,想要在匈奴也搞一场,以此来削弱匈奴的战力,瓦解他们的威胁性。
即使嬴子瑜不是专业的历史学家,她也知道一个道理,这场羊吃人的运动之所以会发展起来,核心原因就是生产力的发展。
或者换一个更加直白的解释就是,纺织工具的效率大大提升。
结果现在这些工匠却告诉她,她千辛万苦从犄角旮旯里面找出来给他们的图纸,做出来的纺织机效率只提高了一点点。
别说推动“羊吃人运动”的出现了,这个效率能不能吃下匈奴人的所有羊毛都是个问题。
“我不能接受!”
嬴子瑜没忍住,心里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嬴政虽然被嬴子瑜这个突然的声音吓到了,但是能理解,现在就看嬴子瑜准备怎么办了。
嬴政是很放心的,但是旁边原本还得意洋洋,等待夸奖的工匠们顿时噤若寒蝉了,一个个都以为嬴子瑜升起了。
犹豫了片刻,还是为首的工匠出来小心翼翼的解释,“太孙殿下息怒,虽然单个效率不高,但是只要人多起来就好了。”
反正他们有图纸,这些纺织机做起来不要太容易啊。
这些工匠不知道嬴子瑜的计划,只以为他们只是想做很多羊毛,用这些羊毛做毛衣,所以并不理解嬴子瑜的着急。
嬴子瑜则张了张嘴,想着到底怎么跟他们解释明白,她要的不是什么群体效率,她要的是单个效率,毕竟人力也是需要成本的。
如果可以,这点她都要省掉。
正如嬴子瑜不理解工匠,工匠也不懂嬴子瑜,在他看来穷苦百姓的人力亦或是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只要给足生存最基本的需求,他们愿意以一人之命换一家人的未来,这是底层生存的规则。
“边境苦寒,许多百姓冬天很少会出门,所以只要这些纺织工具做的足够多,这些边境的穷苦百姓就都是人力,都能没日没夜的为太孙殿下纺织毛衣。
所以不用担心纺织跟不上。”
甚至有没有报酬都没关系,这个时代,底层百姓反抗不了权贵的,他们用一点粮食买命,都会被这群人认为是恩人。
因为说了,一人命换全家活,是他们默认的选择。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工匠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嬴政,他们的君上。
这些年的大秦在君上的治理之下,能活下去的希望变打了,君上眼里容不下沙子,不会让他们这些人做白工的。
即便不给钱,能留一些粮食,一件衣服也是可以的。
又是这样的话,即便来到这里快十年了,嬴子瑜还是没习惯这种人命轻贱的认知。
尤其是看到工匠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之后,嬴子瑜是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嬴政看着嬴子瑜皱起的眉头就知道她又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了,虽然心疼,但他知道这只有靠嬴子瑜自己,靠她自己把事情想通。
嬴政没办法给嬴子瑜解答,因为他和工匠的想法差不多,他觉得工匠说的有道理,所以心里的天平已经悄悄倾斜了。
有道理?哪里有道理?
嬴子瑜虽然现在没有办法解决自己的困惑,但是有一点最浅显的问题她看得很明白。
她搞这个圈地运动目的是限制匈奴的发展,但如果匈奴好美限制住呢,就先让大秦的百姓困在纺车间,这不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吗?
属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搞工业革命,把珍妮纺纱机弄出来。
随后嬴子瑜就甩了甩自己的头,这个办法不行。
倒不是因为工业革命会孕育资本主义,而是最简单的,如今的大秦搞不了。
在生产力不达标的基础上搞乱搞就是揠苗助长,贻害无穷,所以嬴子瑜暂时压下搞工业革命的建议。
对工匠们的问题,嬴子瑜的解释是,“如果百姓在纺织和养殖上看到能获得更多的利益,纷纷投身于此,忽视了田间农事怎么办?”
嬴子瑜话里的意思嬴政明白,这样的结果与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
而这时,工匠中有个年纪小的,因为没有其他年纪大的老工匠的谨慎,所以听到嬴子瑜的话非常自然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且不说农家人一辈子都是跟土地打交道,不会放弃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
就算放弃了也是因为有更好的选择。
这样为什么太孙殿下还会担心,想要阻止我们过上好日子呢?
如果纺织布匹或者养殖牛羊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呢?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给匈奴人占便宜呢?”
小工匠刚说这话,就被旁边的年长的人捂住了嘴,但是嬴子瑜非要坚持听听小工匠要说什么,于是听到了这个回答。
国家的战略部署和统筹安排和百姓讲太空泛,他们不能理解;牺牲一时换取长远的胜利对他们来说也很遥远,他们也不能理解。
这是他们的认知和见识导致的。
这是他们的局限,她不能仅仅因为这个原因,用“苦一代人,甜万代人”的借口心安理得的放弃他们。
而且,她也没有把握换个条件,这方法真的能“甜万代”。
小工匠说的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但却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而是千千万万其他百姓的想法。
嬴子瑜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她求助似的看向嬴政,希望自家大父能帮忙。
但可惜,这本就是嬴政的考验,还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考验,只能嬴子瑜自己来。
“这个问题要小鱼儿自己想清楚才好。”
自己想吗?
即便知道这是嬴政对她的考验,嬴子瑜也免不得有点生气和焦虑,因为答案实在是太难了。
这个问题嬴子瑜想了很久。
嬴政看着实在是解答不出来的嬴子瑜,也不催着要答案,只说要是想不出来就慢慢想,“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要等到你成为皇帝,做完皇帝才能知道了。”
在嬴政都快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嬴子瑜跑到嬴政身边,告诉嬴政,她知道了。
“这么短时间就想到了?朕不是说你可以用一生来回答吗?这个答案的回答对象不是寡人,而是你自己。”
“大父,我说的是,我想到了这次的事情的解决办法了。”
听到是这个,嬴政放下手中的事情,认真听起了嬴子瑜的话。
“这些人是大秦的百姓,他们不能理解大秦的规划和发展不是他们的错,是见识和认知的问题。
但是他们都是大秦的百姓,大秦应当为他们负责,为他们兜底。
我一直担心的是百姓因为纺织和养殖利润高而全部投入到这些事情当中去,因而荒废了粮食的种植和马匹的培育。
前者会让这里的百姓生存困难,粮食依靠别的地方;后者会让大秦的战力削减,这样的话就违背了我的初衷。
但是我忘了,他们是大秦的百姓,他们这片地方没有充足的粮食没关系,可以从别的郡县运过来;民间马匹养殖减少,官方可以加大养殖培育力度。
所以现在大秦要做的就是修建直道渠道,方便交通,同时为这些百姓寻找市场。
总之,大秦统一调度不会让他们活活饿死的情况发生的。”
嬴子瑜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嬴政,企图获得嬴政的夸奖。
嬴政沉默了,这个回答既在他的意料之内,又在意料之外,这个主意还真实带着他家小孙女浓厚的个人风格啊。
如果让嬴政来,他的选择很简单——威逼和利诱。
只要朝廷规定好他们种植粮食和养殖羊群的数量,一切按照规定的来,基本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至于那些头铁的不愿意听话的人,杀鸡儆猴便可以。
嬴子瑜说完自己的想法就等着嬴政点评了,结果等了好久就看到嬴政的沉默,她以为嬴政不认可,于是问道,“大父,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吗?当然不会。
嬴政夸奖嬴子瑜都来不及呢。
“只是大父在思考小鱼儿的办法,想来想去觉得非常合适。所以这件事情朕就交给小鱼儿了。”
简单两句话,嬴子瑜身上就多了一份活儿。
但是话虽如此,嬴子瑜继续改进纺织工具的计划主观上是不会放弃的。
为什么说的是主观上不会放弃呢,还是那句话,这群工匠的能力和默契都不行,每次嬴子瑜和他们都仿佛是鸡同鸭讲一样。
甚至到了最后,嬴子瑜人都踏上了回咸阳的路了,改进的方案都没有出来。
说到这里,嬴子瑜眼睛亮闪闪的看着相里明,“还好明哥哥有你在,明哥哥能帮助我的对不对。”
一瞬间相里明压力非常大。
第160章 三章合一(明天修细节)
面对嬴子瑜的期待目光,相里明有一瞬间是后悔自己过来的这个决定的。
而嬴子瑜看懂了相里明的退缩,毫不犹豫的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委屈巴巴的说道,“明哥哥是不会看着我为难的对不对?”
相里明很早就说过,他对嬴子瑜一点办法都没有,完全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你要我怎么做?”
相里明这话刚说完,嬴子瑜的表情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兴冲冲的拉着他的手来到一个箱子面前。
这箱子长五尺,宽四尺,高约大半个人那样,说是箱子,更像是一个柜子。
箱子里面摆满了书册,这些都是嬴子瑜陆陆续续从系统中换出来的她认为有用的书,自己做了点伪装,摆在人面前也不会引起怀疑。
由于里面的书册实在是多,嬴子瑜翻找了很久。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箱子的里侧找到了她要的东西,相里明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张略显皱巴巴的图纸。
嬴子瑜将图纸递了过去,“明哥哥看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相里明略带怀疑的接过图纸,只看了一言就陷进去了。
看着相里明这个样子,嬴子瑜略显*得意的说道,“明哥哥,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是不是特别感兴趣?”
图纸里面的设计非常得精巧,是相里明之前没接触过的,“精巧不输墨家珍藏。”
“明哥哥现在是不是手特别痒,想要把这件精巧的机器制作出来?这样一个有挑战度的机器从你手中完善,想想都是一件非常兴奋的事情,对不对?”
对于嬴子瑜一直在自己身边怂恿自己动手制作的行为,沉浸在图纸里的相里明没有及时给她回答。
嬴子瑜倒也不急。
等到相里明把图纸都看完之后,将手里的图纸往嬴子瑜手里一塞,非常认真的说道,“子瑜妹妹,这是做不出来的。”
“为什么!”
嬴子瑜不相信相里明都做不出来。
按照她朴素的认知,有了图纸之后,这手搓珍妮纺纱机不应该有手就行吗,里面又没有什么高难度的工艺原理。
当时在乌氏的牧场之所以走了那么多弯路,做不出来,嬴子瑜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那些工匠技术不过关。
今天相里明也告诉她做不出来,嬴子瑜就有点破防了。
“明哥哥,这图纸很详细,也没有很难的原理,对你来说不应该做不出来啊。”
相里明安抚了一下嬴子瑜,“这个机子大致样子我能做出来,只是其中有几个部件不太行。”
说着相里明用手指着承轴给嬴子瑜看,“这个地方我虽然可以用木头代替,但是按照整个机子的体量来看,木质的太容易消耗了。”
尤其相里明一时间还没有想好要用什么来代替。
嬴子瑜顺着看过去,图纸上的承轴是用钢做的,但是在如今的大秦,钢这种东西还没做出来,更别说制成一粒粒圆滑的小珠子。
现在的情况,总不能把纺织机放在一边重新开炼钢的支线任务吧。
嬴子瑜思考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用铁呢?”
百炼成钢,都说铁是钢的前身,如果钢材做不出来,退而求其次的铁大秦还是能保证的。
“或许可以。”
相里明的回答比较模糊,用铁不过是比木制的损耗慢一些罢了,还是不能达到图纸上的效果。
嬴子瑜了解到相里明的担忧,安慰道,“无论什么材料制作,时间长了总归会有磨损的,明哥哥无需对自己如此苛刻。”
相里明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那我先试着做出一个来给你看看。”
原本相里明是以为嬴子瑜这么着急,一定是立马就要的,但是嬴子瑜则让他安心,好好做,不用贪快。
“我不逼着明哥哥在短时间内就要出效果,所以你有很充足的时间去研究。”
话虽如此,但嬴子瑜话锋一转,又说道,“铁制可以先放一放,先做一批木制的出来应个急。
你刚刚说了木制的容易耗损,但又不是不能用。”
这边,嬴子瑜在和相里明讨论怎么升级纺织机,制作效率更快的纺织机的问题,十分惬意开心。
而另一边,嬴政将嬴子瑜的经济计划说了一遍,刚说完没多久就引得大臣们议论纷纷。
有的认为这计策可行,甚至不用一兵一卒就能让匈奴的实力大减。
有支持的就有反对的。
“话虽如此,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个计策能取得预期的效果呢?到时候万一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所以我看还是不要对这件事情看的这么乐观。”
“非也非也,事先一切计策哪有人能够保证一定成功,如果不能保证那所有计谋就都不用了?显然不可能啊。”
“我也觉得不能这么乐观。
匈奴人如果发现大秦的布匹毛衣好用,发现边境百姓能制作他们需要的布匹毛衣,万一不是按照咱们所想的那样通商买卖,反而是直接抢劫怎么办?
这样就会给边境百姓带来灾祸,好事就变成了坏事。”
……
各种意见相互交换,一时间,章台宫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变得仿佛像菜市场一样喧闹。
嬴政被这群人吵得头都疼了,眼见着就快到忍耐极限了,李斯立马出声制止,“各位安静,且听李斯一言!”
李斯身为丞相,还是有点话语权的,于是相互攻讦谩骂的声音果然停住了。
终于安静了下来,嬴政终于好受了点,“丞相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李斯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问出了大部分官员都比较关心的问题。
“君上,商人重利,我们无法保证这些重利轻义的商人在遇到自己个人利益和大秦集体利益发生冲突的情况下,这些人会愿意舍弃自己的利益而维护大秦的利益。”
李斯言罢,其他官员纷纷点头。
这点嬴政之前也想到了,也正因商人重利轻义的本性,嬴政才会选择扶苏的妻子、太子妃王舒协同督办,甚至掌决定权的。
王舒督办?即便知道皇室参与其中,一些官员还是心存疑虑,还是不太放心。
“有太子妃在,各位爱卿还有什么担忧的地方?难道爱卿们还担心太子妃会无视大秦的利益?”
被嬴政这么直接的点明,一些官员脸上无光,当然立马否认,说不是这个理由。
“太子妃是太孙之母,太子之妻,是大秦未来的国母,自然会将大秦的利益放在首位。
只是有一点臣要说,太子妃毕竟是女子,心善且容易被骗,本人又在邯郸,在太子身边随侍,与乌氏所在地相距甚远,对这些人的管理和掌握难免有所疏漏。
人心难测,一些有二心的人借此机会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依旧会让好事变成坏事。
君上明鉴,非我小看女子,小看太子妃,实在是有些情况,不得不防。
因而太子妃督办一事,还请君上三思。”
这位官员虽然表面上说的非常正义凛然,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拿王舒女子的身份说事。
如果这还是以前也就罢了,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大秦的朝堂上可不只有男子。
秉持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态度,这些在朝堂上还有话语权的女官可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她们的能力和态度不容污蔑。
接替了阴嫚之前工作的李婉清出声辩驳道,“你表面上说着各种理由,实则不过是看不起女子罢了。
优柔寡断,急功近利,被人蒙蔽这些错漏可不只有女子才会犯,你们也不遑多让,以性别来论因果对错,可见你的狭隘。”
那名官员也是聪明,对女子的偏见之语只藏在字里行间之内,言语之上没有明说。
所以对于李婉清的发难,他毫不畏惧,双手一摊,“女子就是容易想多,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还请不要随意扣莫须有的罪名。”
这话说的太无赖了,即便不是女官,一些有廉耻的官员都觉得过分,引得好一顿挤兑。
一时间这章台宫又像菜市场了。
“够了,给寡人安静!”
嬴政的怒火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闹哄哄的场景立马安静了。
“寡人知道你们私底下有一些争执和不合,小打小闹的,寡人可以不去管。
但是你们现在越发放肆了,不看场合,不看情况,直接闹到寡人面前来了,还肆无忌惮,不把寡人放在眼里,寡人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说着,嬴政停顿了一下,仔细环顾了一下他的朝堂,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自从大秦开放女子为官,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了,寡人知道当初你们这些人怨气很重,认为女子抢占了属于你们的位置。
但是你们不要忘了,当初寡人之所以同意女子为官,同意平民入朝,是因为那些六国隐士、贵族拿乔,一个个的不肯为大秦效力。
如果寡人没有记错的话,这些人有些还在寡人的章台宫里站着的吧。
如果真想找个发泄对象,应该找这群人,如果没有当初的宣而不仕就不会其他人的机会。
当初寡人用这些女子和平民勉强将大秦运转了起来,如今不会,以后更是不会卸磨杀驴。”
天子一怒的威力还是很大的,所以在场的纷纷跪了下来请罪,连声说不敢。
李斯虽然顺着大流一起跪下,但是下意识观察着嬴政,这是他印象中嬴政第一次对女官进行维护。
“这是寡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这件事情,这次念在尔等是初犯,所以不做惩罚,但是下不为例!”
眼看着嬴政这意思是不追究今天的事情了,已经打算轻轻放过了,所以其他人也不会上揪着不妨,于是齐声回答了一句,“诺。”
话题岔出去就要收回来,嬴政不能因为刚刚警告了百官一次,就不解释选择王舒的原因了。
于是就让人将巴清传召进殿了。
巴清此时已经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其他七八十岁的老人早就老态龙钟了,但是从她稳健的步伐和红润的脸庞上真看不出来。
了解内情的人知道,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
几个月之前,嬴政还在甘肃的时候,一封快马加鞭的传讯从乌氏倮的牧场发出,急召巴清面君。
只是当时的巴清卧病在床,实在不适合长途奔波,所以让其孙巴翼代为前去。
一路上巴翼一直担心,是不是他们一家做了什么惹怒了嬴政,所以在这么着急召见的,不过巴翼想了半天都没想到最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段时间巴家一直谨小慎微,实在不曾有僭越之处啊。”
见状随行传召的宫人则让他放心,“巴君莫要忧虑,君上传召你可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等着你呢。”
说着还不忘给巴翼一个莫相忘的眼神示意。
但是只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宫人就不肯再多说一句了。
巴翼见此情景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也就没有继续勉强。
按他的猜测,有件好事,大概是君上准备牵头让他们巴家和乌家一起合作挣钱,就像之前修筑水泥路一样,为大秦基建赋能,
于是,云里雾里的巴翼怀着忐忑的心跟着宫人到了嬴政面前,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件好事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令他振奋。
嬴政见到巴翼,并没有寒暄叙旧,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如今的巴家已经到了鼎盛,可有改头换面的想法?”
没有前因后果的一个问题把巴翼问懵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就这么呆愣愣的“啊”了一声。
嬴政觉得巴家派过来的人怎么这么蠢,怎么听不懂人话的。
而一边坐着的嬴子瑜噗呲笑出了声,“大父,你不要这么抵触嘛,什么都不说明白,人家当然不清楚,也就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了。”
嬴政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寡人还当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巴清的继承人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才。
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一副愣头青的样子,明明之前见他的时候还挺老道懂事的啊。”
嬴子瑜当然不会理会嬴政这明显带了赌气成分的话,向巴翼解释道,“巴君,我大父的意思是,他之后准备为商人专门设立一个官职,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担任。”
嬴政这时候在旁边冷不丁补充了一句,“这可是你们脱离商人身份的唯一办法,要好好想清楚啊。”
摆脱商人身份吗?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即便没有大秦的轻商政策,能够获得官职谁会不愿意。
只是,听嬴政和嬴子瑜的意思,这个官职还不是现有的,而是现编的,巴翼就有些迟疑了,这靠谱吗?
巴翼甚至还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吕不韦。
当初吕不韦改换门庭是封侯拜相的,总不能他也能吧。
巴翼甩了甩头,这种白日做梦的好事还是少想为好。
但是他做官和吕不韦当时做官有什么不一样呢。
嬴政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这人是吃错了什么药吗,在这个时候,在他的面前居然会提起吕不韦的名字。
“巴清老夫人难道没有告诫过你,在大秦,在寡人面前,吕不韦三个字就是禁忌吗?”
嬴子瑜有点无语,她以为自家大父带他们祭奠过吕不韦就证明在嬴政心里吕不韦已经过去了,但是为什么现在吕不韦还是他心里不能提及的存在呢?
不过也难怪这段时间嬴政心里不舒坦了。
用嬴政的话来说就是,他虽然原谅了吕不韦,但是他不能容忍再出现一个吕不韦。
嬴政的怒火没有吓到嬴子瑜,但吓到了巴翼,他在嬴政变脸的时候就已经跪下认错了,“君上恕罪,小人一时口快,绝无半点不敬之意。”
“谅你也不敢。”
说完,嬴政又偏过头去不在搭理,所以剩下的内容又只能是嬴子瑜继续。
“是这样的,大父准备在九卿之列开一个商部,专门管理大秦的所有商人,以及大秦的商铺,以后商部的主管人就是奉旨经商。
在提出这个设想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你们巴家,但这毕竟是我的打算,要经过你们同意才行。”
说着嬴子瑜就看向巴翼,等待他的答案。
巴翼现在虽然一下子接受了一个惊喜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但是感性告诉他要答应,错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但是理智还是让他心生疑虑,如果仅仅只是想要设立一个新的部门,选一个新的官员,没必要千里迢迢把他从咸阳叫过来。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乌家,那可是跟他们巴家不相上下的商人家族,即便是近水楼台的原因,没道理会越过乌家而选他们巴家。
除非已经问过乌家的族长乌氏倮了,而乌家已经拒绝了,这说明这件事情里面肯定有一个他不曾发现的大坑。
这时候年轻的巴翼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是这么一件大事,他就不应该代替祖母过来的,他甚至在心里哭诉,这巴家的未来可就在他一念之间了啊。
巴翼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定定格在了惆怅上面。
嬴子瑜歪头,这个选择难道很难吗?
巴翼拱手,“回太孙的话,并不是选择很困很困难,只是小人有一个疑惑,请太孙殿下代为解答。”
人家在做决定之前了解事情很正常,所以示意巴翼直接问。
“如果只是管理商人,为大秦挣钱,为何不选择乌家,反而是千里迢迢将我巴家从咸阳传召过来,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嬴子瑜还以为是什么顾虑,原来只是担心其中有诈。
“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乌家有其他人的事情要做啊。”
“就这么简单?”不是巴翼不相信嬴子瑜的话,只是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他信服。
“就这么简单。”嬴子瑜回答的到是非常坚定。
不过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是巴翼想的有点多。嬴子瑜选择巴家就是因为巴家全族都在咸阳,方便掌控不说,对接君王也很方便。
而且巴家和秦王室的关系明显比乌家更好啊。
是的,嬴子瑜选人就是这么肤浅。
也许是“赌”刻在每一个成功的商人的血液里,巴家已经到了顶峰,如果不寻求改变,那他们就会走下坡路。
不破不立,总要试一试的。
所以巴翼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嬴子瑜的建议。
巴翼这么干脆倒显得嬴子瑜开始变得犹豫了,“你不再想想吗?这个官职要做什么你都还不清楚的吧。万一这需要你们巴家付出一些代价呢?”
巴翼有一次勾手作揖,“请太孙殿下示意。”
既然人家这么爽快,嬴子瑜也不再说其他的话了。
要巴翼做的官其实很简单,就像刚刚说的一样,是整个大秦的商人的管理者,对他们进行登记,每家商户经营什么都要记录在案。
用现代更容易理解的名词来解释就是,巴翼要做的就是大秦版市场监管局要做的事,顺便代管监督“大秦国企”。
是的没错,在一些人的质疑声中,嬴子瑜直接拿出了“国企”的方案,大秦特色版就是直接对君王负责,收入所有都归国库。
听完解释巴翼放下了心,这比他想象中的结果要好很多。
“臣定然不辜负君上和太孙殿下的期望,一定让大秦的国企挣得盆满钵满。”
看着巴翼激动的表情,嬴子瑜难以理解,难道从老板变成给别人打工的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但如果从商人变成官员就不一样了,权利永远比财富更加吸引人。
“这件事情不需要回去和巴老夫人商议一番吗?”嬴子瑜看着仿佛等不及就要上任的巴翼,好心提醒了一句。
巴翼摇摇头,“祖母会赞同的。”
嬴子瑜抬手按下巴翼跃跃欲试的动作,“这只是表面的任务,还有一向特殊任务你先听完再决定。”
巴翼收拾一下激动的情绪,表示洗耳恭听。
“刚才说的都只是对外能说的内容,实际上,商部目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与匈奴通商,然后逐步瓦解匈奴的社会结构,打击匈奴的实力。”
这部分内容,嬴子瑜专门花了很长时间,详细的为巴翼解释了一遍,力求让他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重要性能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可以说,在大秦与匈奴开展之前,在大秦打败匈奴之前,这件事都是最重要的,你可想清楚了?”
巴翼当然不会拒绝,说来说去就是坑匈奴人啊,他们这项流程很熟练的。
“当初管仲用鲁缟搞垮鲁国经济,让鲁国从此一蹶不振,彻底成为齐国的附属,这个计策让管仲闻名史书。而今的羊毛之战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只要这件事情办好了,未必不能在史书上成就管仲一般的名声。”
嬴子瑜习惯性的给自己手底下的人画大饼。
然后得到的就是一个更加激动,踌躇满志的巴翼,“君上、太孙殿下放心,臣一定不负所托,臣之祖母也一定全力支持。”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巴翼带着好消息回去的时候,巴清表演了一番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颤抖着抓紧巴翼的胳膊,一连说了三个“好”,足以见得巴清的高兴。
巴清是个有智慧有野心的人,在她接手亡夫的事业之后,一开始想的如何将巴家的产业做大做强;后来就变成了如何让巴家成为大秦首富;再到后面就是想着怎么样让巴家长期延续下去。
看了很多世事变迁的巴清最后得出了一个道理,权利才是最坚实的保障。
高兴之余的巴清甚至非常慷慨了的又捐了一大半身价给嬴政,美名其曰支持大秦的发展建设。
一堆金银财宝砸下去,就算巴清是吕不韦转世,嬴政都要亲自上门,给足人家荣耀的。
美好的心情和对未来的期盼以及拥有的权利是女人最好的补品,也是所有人最好的续命良药,这不这次的上朝巴清自己就能亲自来,甚至面上都不带一点病容。
巴清进了大殿,有点消息渠道的大臣都想起了几个月前,巴家少族长巴翼只身出咸阳的事情,甚至当时一度有传言是嬴政急召。
如今看来,一些猜测未必是空穴来风。
“草民巴清拜见君上。”
因为嬴政的特殊待遇,巴清只是简单行了个礼就被嬴政命人安排了座位。
“巴清夫人不必拘谨,想必你已经知道寡人传召你上殿所为何事了是吧。”
巴清点头,然后将嬴政和他们计划的事情润色修改了一遍之后在殿上说了出来。
百官听完之后先是一愣,一片寂静,随后就是沸反盈天的反对之声。
重新设立一个官职去分他们的权利,开什么玩笑。
“君上三思,多设立一个官职本没有问题,将商部列为九卿同级也能理解,但是若是直接让一个商人担任却是不妥。”
要不是这人还有理智,这句“一介商人也想凭借君上一步登天,与他们平起平坐,简直痴心妄想”的话就会狠狠地排在巴清脸上。
当然,这也是一巴掌打嬴政的脸的行为。
嬴政哪里会不知道这群人肚子里的小心思,但凡他说这商部的官员由他们其中一人担任,这些人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的。
但是现在坏就坏在,这经手的油水非常多的官职牢牢掌握在这群商人手里,也就意味这些商人直接对接嬴政,换句话说钱、很多钱都在嬴政手里。
他们怎么能不眼红,怎么能不反对,他们要的就是集体反对,要么分一杯羹,要么都拿不到好处。
当然,对于这样的威胁,嬴政也不后退。
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相国冯去疾出声了,“君上请听臣一言……”
“如果相国想说的是寡人不想听的话,那相国还是不要说了。”
冯去疾一愣,随后立马调整表情,“君上误会了,臣并不是要反对这件事情。
臣想问的是,之前刘邦和萧何提起过权利监督的事情,不知君上可还有印象?”
嬴政到底是做了很多年王的人,与冯去疾相处的也久了,只一句话他就明白冯去疾要说什么了,所以并没有制止冯去疾。
“君上当初担心地方郡守的权力过大,都想着完善对他们的监督,为此,在现在的大秦郡县里,不仅有御史作为权利内部监督,更有当地百姓豪强同时监督作为补充,视为权利外部监督。
一个郡守都能有如此大的监督力度,更何况新设立的商部,他们经手的钱财数不胜数,更应当公开透明,被监督。
群臣刚才如此激动,如此强烈的反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并非出于私心,实在是担心新设立的商部成为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又是君上提出来的,到时候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最后为难的还是君上,所以,请君上三思!”
冯去疾都给了他们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这些心里有小心思的,想要分一杯羹的官员们立刻挺直了腰板,“君上明鉴,臣等确实如此,请君上为大秦考虑,为社稷考虑。”
嬴政瞬间乐了,这群人居然还能如此异口同声。
嬴政知道这是权利拉扯,但是巴清还不太清楚,她虽然很有智慧,但是玩不过这群官场老油条。
她在听到冯去疾说他们接手商部会贪污腐败,会让嬴政蒙羞,立马坐不住了,极力表示,“我等对君上忠心耿耿,绝不会辜负君上所托。
我巴清以性命发誓!”
“人心易变,巴老夫人如今对君上忠心耿耿,但是十年之后呢,或者等巴老夫人仙逝,之后的继承人会一直如此?甚至三代四代之后?”
巴清哑口无言。
嬴政适时出声解围,“好了,未来之事现在如何知晓,卿是在为难巴老夫人。”
说话的官员则是不卑不亢,“臣并非为难,只是点明一个事实,只是想要完善君上的计划,臣是为君上分忧。
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总比出事后找补来的有价值。”
说的在理,如果这些人心里的私欲少一点,真心实意为大秦就更好了。
当然嬴政不是说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是因为心里的私欲才对巴清发难的,肯定还有一些是真心实意的,但是总归不多就是了。
“那依照各位爱卿所言,此事该当如何?”嬴政将问题抛给了他们,想听听这群人美丽谎言下的本意。
结果没有一个出面回应嬴政的问题。
嬴政还当自己离开的两年内,他的臣子们莫名其妙心意相通,莫名其妙战线一致,莫名其妙同仇敌忾了呢,原来也不过是暂时的,到了真上的时候,有些人还是做了缩头乌龟。
“没有人回答寡人的问题吗?”
嬴政又催促了一遍。
可惜这时候的章台宫内依旧只能听到非常小声的窃窃私语的声音。
冯去疾无奈,只能自己出面回答,谁让这是他提出来的呢。
“君上稍安,臣有一个建议。”
其实冯去疾在出声之前,李斯发现了冯去疾的意图,甚至还好心提醒了冯去疾一句,“这件事情君上铁了心要做,谁劝也没有用。
你想想,君上从登基到现在,哪件坚持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了?
而且开设一个新官职管理商人不过是一件小事,相国也不是那种看上了其中利益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何苦趟这趟浑水,和君上对着干?”
李斯好心的提醒冯去疾接受了,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
“君上,臣建议在商部为官者每个月的营利润全部公开,让所有官员甚至是百姓都能知道,一共盈利了多少,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这主意不错,嬴政点点头表示认可。
但是冯去疾还没有说完,“如此只是一点,另外除了商部整体的经营利润外,商部所有官员的收入都需要公开透明。”
如果说之前一个建议还会有人支持,那冯去疾提出的第二个建议没有一个人会想要实行的,全是反对的。
当然这只针对未来会在商部为官的人,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天然的会赞同这个建议。
“君上,臣认为相国说的对。”
“君上,臣也认为相国说的在理。”
“君上,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嬴政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规模的群臣请命,心里不合时宜的小小震撼了一下。
“丞相怎么看?”
面对这样的场面,嬴政到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问了李斯。
李斯自然是听嬴政的。
“太尉有什么想法吗?”
被点到名的太尉也学着李斯的样子,“一切听君上安排。”
“御史大夫人呢?”
御史大夫出列,回答的内容跟丞相和太尉相差无几。
见从这些人嘴里得不到办法,嬴政也不勉强,“众位爱卿起身吧,相国的要求不算为难,寡人答应了。”
这话让巴清坐不住了,“君上不可!”
嬴政抬手安抚了一下巴清,示意他稍安勿躁。
“只是仅仅只有商部一处的官员收入公开太过于针对,不利于之后大秦朝堂中官员之间的关系。
所以寡人建议,不如所有官员一起收入公开如何?”
什么如何,他们觉得不如何,也不知道自家君上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刁钻的共沉沦方法。
嬴政表示,还是自家小孙女的有用。
没错,这个方法是嬴政从嬴子瑜不经意间的吐槽中得到的启发。
当时嬴子瑜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大秦什么信息都不公开,造假简直太容易了。”
大概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嬴政脑子里立马记下了公开的概念,这不现在正好用上。
嬴政此时看着底下一群仿佛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的官员,心里莫名有点畅快。
用嬴子瑜的话来说就是,刀子不划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啊。
这不,这样一说,一些被裹挟了意见的官员开始犹豫了。
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瓦解,这句话到哪里都适用。
“请君上三思!”
“看来这件事情还有人有不一样的意见,今天商讨不出结果的话,就稍后再议吧。”
冯去疾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件事情会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现在这样也只能像嬴政说的那样,稍后再议了。
“对于同匈奴通商这件事情,各位爱卿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吗?”
上一个话题结束了,嬴政很自然的就进行下一步了,这事儿要是结束了,他还有进行下一步呢。
刚被嬴政摆了一道的众人嘴上说着没有,心里意见非常大,但是又不敢当着嬴政的面和他争辩。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家君上性子执拗,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就拿这件事来说,嘴上说着有不一样的意见可以提出来,但是如果真的有人把不一样的意见提出来了,他们君上就要解决提出意见的人了。
简直就是,专制,暴君!
当然这话也只有一部分人在心里偷偷的骂。
有眼力劲儿已经认命的官员很多,但那些看不懂嬴政想法的人也不少。
这不,顶着百官“真勇士”目光的官员走到了中间,“臣有一个疑问,还请君上不吝赐教!”
嬴政循着声音看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各种心思在脑子里滚了一遍,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说。”
“勇士”丝毫没有一点被人注视的压力,掷地有声的问嬴政,“君上难道忘了文信侯之祸了吗?”
轰的一声,一个惊雷在百官,包括嬴政的脑子里炸开了花。
要不说人家是勇士呢,居然在君上面前提起这个人,好走,不送!
这是大部分人心中的第一想法。
嬴政脸色没有看出有什么变化,甚至比提及之前的话题更加从容淡定。
于是大家听到嬴政问到,“爱卿这话是什么意思?”
嬴政这话说的半点没有严厉训斥的意味,反而只是像寻常唠家常的语气。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李斯心里有了计较,将目光落在嬴政的右手处,果然不出他所料,嬴政的右手正无意识的在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个动作正是嬴政怒火中烧的表现。
于是李斯悄悄往后挪了挪,以免之后血溅当场的惨案波及到他。
这些平静下的暗流涌动“勇士”丝毫没有发现,他现在对自己的这不险棋沾沾自喜。
听到嬴政对自己的询问,“勇士”立马表示,“文信侯当初依一介商人的身份,用奇货可居的理由结交太上皇,然后用金银珠宝资助太上皇回国,成就太上皇乃至君上的伟业。
一切本该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文信侯在君上继位之初不满足于相国之位,妄图染指君上的王位,企图挟制君上,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索性君上聪勇机敏,识破了文信侯的阴谋诡计,事情败露的文信侯最后畏罪自杀。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文信侯是商人出身,商人重利轻义,忘恩负义,前车之鉴在此,君上怎么能视而不见,重新重用商人呢?
文信侯之祸没有过去很久,请君上三思啊。
更何况,大秦自商君变法开始就奉*行重农抑商的国策,君上如今这样,难道不是在挑战祖宗家法吗?”
“勇士”这一段激情澎湃的陈述有没有把其他人说感动了不知道,反正他是把自己说激动了。
如果“勇士”提到文信侯吕不韦,他们只会觉得他没脑子,但是在“勇士”当着嬴政的面这么直白说出嬴政的吕不韦的过去,这已经不是一个没脑子可以形容的了。
一开始这个人出面提意见的时候,一些官员还以为他们的话事人出现了,结果现在一个比一个想要跟这个人划清界限。
“爱卿的意思是,你认为商人都是贪图利益的小人,这些小人不值得信任,不能担此重任,是不是?”
“勇士”点头,“不仅如此,重农抑商是国策,君上不能改祖宗家法。”
嬴政不理会,只问他,“看来爱卿对文信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不知可不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
“勇士”一愣,这不是他表达的重点啊。
“寡人只是好奇,爱卿不必多心,知无不言,不用拘束就好。”
要不说这人一直是不受重视呢,连嬴政的正反话、是不是在挖坑都听不出来。
“勇士”观察着嬴政的表情,似乎对贬低吕不韦很感兴趣,再加上之前他了解到的一些,心里有了计较。
“文信侯此人急功近利,贪得无厌,若非有钱又足够幸运遇上太上皇,这辈子怕是只能做个碌碌无为的商人,哪有什么机会封侯拜相。
既然都封侯拜相了,也应当小心敬慎,认清自己的位置,而不是狂妄自大,惹人厌弃。”
这人话说完之后,嬴政双手鼓起了掌,“说的不错,不过寡人想知道,在你心中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有能力封侯拜相的,什么样的人才值得寡人尊重?你吗?”
这人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一僵,没明白嬴政这话是什么意思,“君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并无逾距地想法,更加没有不自量力的想法。”
嬴政嗤笑,“你还知道自己是不自量力的啊,寡人还以为你自我感觉良好呢。
文信侯再如何,也是你能随意评价的?”
剩下的话嬴政就没有多说了。
也正是因为嬴政的这个态度,在场的官员都知道吕不韦在嬴政那边的地位了——特殊。
恨着,也敬着。
用嬴政当初和嬴子瑜说的话来解释就是,嬴政真的将吕不韦当做是值得信赖的长辈和臣子,但是他却背叛了嬴政。
所以,敬的是曾经的保护和教导,恨的是之后人心的变化。
“勇士”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这跟他了解到的、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况且,他提到吕不韦完全不是出自本心,他只是想用吕不韦这个话题将嬴政的目光吸引过来仅此而已。
他真的没有对吕不韦有一丁点儿的不敬啊。
“君上,臣没有不尊重文信侯,臣要说的也不文信侯的事情,臣只是想提醒你切勿违背祖宗家法啊。
臣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啊!”
说的真是太令人动容了,只可惜嬴政不吃这一套,而且不止嬴政不吃,在场的、有点脑子的官员就算真的想阻止嬴政开商部也不会用这个理由的。
没别的原因,说烂了。
当初他们君上强调了多少遍了,祖宗家法在他这里不作数,作为第一位封建帝王,建立帝制的第一人,自他之后才是祖宗,他制定的才是后人的祖宗家法!
嬴政不想听这个蠢货的辩解,命人将他塞了嘴,“寡人不讨厌有小心思的臣子,也不反感故弄玄虚的臣子,前提是有真材实料,寡人唯一不能接受自作聪明的蠢货。”
他觉得他这个毛病在知道胡亥的所作所为之后达到了顶峰,他现在看到身边又自作聪明的蠢货都要把人赶的远远的。
“大智慧没有,小聪明不断,大秦的朝堂容不下你。将他剥去官职,贬为平民。”
中间一场小闹剧的风波算是过去了,嬴政继续问还有人有没有不一样的意见。
经此一事之后,也没人敢随意出头了。
“既然大家暂时没有其他想法,此是就先推行下去。”
说着嬴政又想到一件事,“这事儿不仅对匈奴有用,对南边的百越也同样适用。”
于是嬴政随手指了一个官员,让他带着自己的口谕去寿春找阴嫚,“你将这个办法告诉长公主,同时在一旁配合长公主。”
如此,用不了多长时间,百越就也能拿回来了,说不准能和匈奴一起拿回来呢。
嬴政这样想着,却发现底下官员的表情不太对劲。
“李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寡人?”
李斯斟酌着回答道,“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还未来得及禀告,还请君上恕罪。”
嬴政摆手,示意他快说。
“恭喜君上,百越一半已经归了大秦。”【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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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求你救救我的部族
听到这话,嬴政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坏了,“李斯,你刚刚说什么?”
“臣恭喜君上,百越一半已经尽归大秦了。”
李斯说完之后,其他大臣仿佛像心有灵犀一样,异口同声道,“恭喜君上,天佑大秦!”
是不是天佑大秦嬴政还真不好说,现在嬴政就想知道,大秦对外用兵为什么他这个皇帝不知道?
如果兵将调动都不需要知会他了,这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李斯,你给寡人说清楚!”
此时的嬴政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李斯也不敢继续隐瞒,“启禀君上,百越之功归于长公主。”
长公主就是阴嫚,这个封号是阴嫚在前往寿春之前,嬴政特意加的,为的就是让她在寿春行使权力会更加方便。
“这跟阴嫚有关?阴嫚动了兵权?谁给她批的?长公主带兵出征百越这件事情,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寡人!”
嬴政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不知道内情的官员一个个头都低的更低了。
嬴政见状,气就不打一处来,让没用的人都滚了,就留下一个李斯。
群臣松了口气,如蒙大赦,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些人没事儿的时候惹嬴政生气有一手,真遇到事情了,一个个完全不顶用。
被留下的李斯如此愤懑的想着。
现在章台宫中就剩下李斯了,嬴政重复了一遍问题,“李斯,现在已经没人了,你可以放心说了,为什么阴嫚能在不经过寡人的同意之下调兵?”
说到最后,嬴政甚至怀疑到了扶苏身上,太子能在不被他知晓的情况下调兵遣将,嬴政心里很复杂。
李斯见嬴政越想越偏,立马将嬴政的思绪拉了回来,“君上,这件事情太子殿下也是后面才知道的,一开始他确实不知。”
嬴政闻言,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遗憾,忽略了心里对自己皇权受到冒犯的烦躁,问道,“所以说阴嫚出征这件事情,你们不仅瞒过了寡人,也瞒过太子?”
嬴政忍不住给他们鼓了掌,“寡人、太子、太孙对这件事情毫无察觉,你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好啊,你坦白告诉寡人,以后你们还想做什么!”
这话李斯没办法接,怎么说都是错。
要李斯自己说,他现在承受嬴政的怒火就很委屈。
李斯现在后悔极了,这件事情一开始他是打算告诉嬴政的,即便那时候的嬴政还在巡游途中,快马加鞭都不是事儿。
但怀旧坏在这件事情等他知道的时候,大秦和百越的仗已经打完了。
嬴政打断了李斯的回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他们没有向你要兵?那他们是怎么打的?”
嬴政现在脑子更混乱了。
李斯表示,“君上莫急,且听臣细说。”
大概半年之前,李斯当时正在家中帮嬴政批改日常的奏疏,突然听到门房来报,说是李由回来了。
李斯皱眉,“他不是和长公主镇守寿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虽然阴嫚不是名义上的诸侯,大秦也没有诸侯无诏不得回咸阳的说法,但是这突然回来,李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事实上还真被他猜对了,李由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的。
已经到李斯面前,且被李斯左看右看检查了一遍李由听到李斯的话,有点无奈,“父亲,我这一身伤早就好了,不然我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回来啊。”
等真的确定了李由没有事之后,李斯换了一副面孔,有心情盘问了,“你和公主不是在寿春吗,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李由将李斯扶到椅子旁让他坐下,以免接下来的话让李斯太过吃惊。
“我和公主带兵把百越打下来了一半。”
“什么!百越攻下来了!”
果然如李由预料的那样,要不是李斯坐在椅子上,真的要站不稳的。
李由无奈纠正,“百越没有攻下来,只是攻下来了一半。”
不过这在李斯心里没什么区别,“你们两个怎么攻下来的?我如果没错的话,寿春只有行政权利,兵权还握在君上手中的。”
思索间,李斯差点以为她们两个独立招兵了。
“父亲,我们两个是那样没脑子,不懂大秦律法的人吗?在大秦我们招兵不是意味着要造反吗?”
李斯稍稍放心了些,“那你们这是?”
而且李斯要是没记错的话,寿春即便靠着楚越,但是离真正的百越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李斯的疑问,李由给了解释。
当时阴嫚和李由刚到寿春,因为人生地不熟的,所以需要好好了解一下这块他们即将治理的地方。
项氏族长,曾经的大将项燕,现在阴嫚手下的能臣建议道,“想要快速了解楚……寿春,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看楚国的百姓如何。
如果长公主不嫌麻烦,臣可以带着公主拜访寿春城内如今还在的豪强贵族。”
阴嫚听了项燕的建议很是心动,“但是仅仅拜访豪强贵族不够,那些百姓也是很值得观察的对象。”
因为张良和嬴子瑜的原因,阴嫚和李由两个人都不排斥去田间地头,反而觉得只有去那里才会看到最真实的大秦。
阴嫚和李由两个人在整顿好寿春,安排好一系列寿春的运转之后,便不满足于只在寿春周围了,他们向南出发了。
阴嫚以为一路向南,遇到的百姓生活会困难很多,但事实并非如此,尤其是到了大秦和百越的交界处。
李由提醒阴嫚,“夫人,这里都到了大秦的边界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阴嫚手里把玩着刚刚到手的翡翠和珠玑,摇摇头拒绝道,“再过一段时间嘛,你看这边集市还挺繁华的。
我原以为这些地方都属于未开化之处,没想到他们也有自己的文化,还很繁荣呢。”
李由警惕的看着周围,心里的芥蒂不曾放下,“夫人,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这些百越之人别看他们好似很和善的,但心怀鬼胎你又如何得知?”
李由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百越百姓。
阴嫚自然是有不一样的想法的,她知道自家父皇的计划,百越未来必定要纳入大秦的版图的,所以百越的人也是大秦的人。
阴嫚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身边有个百越百姓打扮的人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们这群中原人也太傲慢了。”
阴嫚循着声音看去,结果没看到人,正觉得奇怪呢,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裙被拽了。
阴嫚和李由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孩子。
“你们两个中原人也太没有礼貌了。”孩子不满的嘟囔。
阴嫚和李由对视了一眼,阴嫚蹲下来和孩子说道,“你是什么人?”
小孩儿白了阴嫚一眼,“看不出来吗,我是你们口中的百越人。”
阴嫚觉得小孩儿特别可爱,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我是大秦的人,你一个小孩儿在大秦境内不害怕吗?”
小孩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阴嫚,然后指了指被遮掩着的界碑,这里已经是我们吴越部族的地盘了。
阴嫚和李由都很诧异,没想到他们不小心就出国了。
“你们中原人在我们地盘上最好还是小心点,我们吴越部族虽然不会主动对你们下手,但是你们在我们地盘上说我们的坏话是不对的。”
小孩儿左右看了看又说,“你们要是不小心过来的,就赶快走。”
对于刚刚无礼,阴嫚和李由都道了歉。
阴嫚不顾李由的拉扯,执意说道,“我们夫妻两个偶然来到这里也算一种缘分了,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带着我们俩转一转呢。”
阴嫚表示他们夫妻两个都很喜欢百越人手里的各种特产。
小孩儿狐疑的看了一眼李由,对阴嫚的话表示怀疑。
阴嫚倒是非常坦荡,“家里我做主,你听我的就可以了。”
小孩儿非常严肃的拒绝了阴嫚,“阿爹说最近中原不太平,让我们小心一点,万一你们是中原的逃犯,跟你们走的尽了很容易让我们部族受到牵连。”
阴嫚没想到这个偶然遇到的小孩儿还有这样的思考,没有觉得冒犯,倒是觉得很可爱。
见她盯着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看了好几眼,阴嫚将它从身上取了下来,“如果你能带我们逛一逛你们部族,我就把这块玉佩给你。”
小孩儿年纪还小,哪里经得起这样大的诱惑,事实上之前拒绝阴嫚已经是靠着极大的自制力了。
见小孩儿收下了,阴嫚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拿着玉佩爱不释手,听到阴嫚的问话,随意回答道,“你叫我小花儿就好。”
“那我们就请小花儿带我们逛一逛这边了。”
小花儿将玉佩受在了胸口,然后就履行承诺,带着阴嫚逛了起来。
整个集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据小花儿说,今天是正好赶上了赶集的时候,不然也没有这么热闹。
阴嫚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集市上的人,百越的商贩是用象牙、玳瑁、翠毛、犀角、玉桂和香木等珍贵的奢侈品,来交换大秦商贩手中的丝帛和手工艺品;
而百姓们则是互相换取一些生活用品。
阴嫚留意到百越百姓换的盐比较多。
李由忍不住感慨道,“这个集市还真的大。”
阴嫚也接了一句,“不仅大,而且还很合理,商贩在一边,百姓在另一边,互不打扰。”
两人正感慨着,小花儿就停了下来,阴嫚不解,“怎么不走了?”
她还想看看更里面的样子呢,比如百越人现在的生活状态什么的,据说现在还是部落制,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部落首领什么的。
小花儿表情一收,“好了,我能带你们看的地方已经逛完了,剩下的就不能去了。”
阴嫚和李由表情一凝,“只有这些地方吗?”
小花儿也觉得不好意思,以前她是可以带着远方的客人好好逛一逛他们部落的。
甚至有些时候她带来的客人看到他们部族的特产之后,会和他们部族做生意,给他们部族带来的好处非常多,所以她阿爹很开心,族人也都很开心。
但是前段时间,她阿爹告诉她中原那边出大事了,他们大部落好像也出事了,为了部族好,她不能再把人带回来了,以免参与到不好的事情当中去。
小花儿年纪虽然小,但是特别听话,也就导致了即便阴嫚和李由说什么也是不答应的。
几次请求之后,阴嫚也就不再勉强。
小花儿觉得一块玉佩换这次的领路的确有点亏心,想着把玉佩还给阴嫚,但是阴嫚拒绝了,“这就当做是给你的赔罪和你给我们带路的谢礼了。”
阴嫚和小花儿的相遇就这么短暂,短暂到阴嫚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但是事情在一个月后发生了转折。
一开始阴嫚和李由见百越之地没什么可以探访的地方,准备打道回府的,结果李由在山间发现了一小片特殊的粟米种子,因此回寿春的时间就耽搁了。
一个月之后,阴嫚照例准备陪着李由去看看他新弄的试验田里的庄稼,但是人还没出门就听到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个孩子拿着一块玉佩说是要见阴嫚。
原本阴嫚和李由还没想起来是谁,再见到小花儿的时候,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孩子身上破破烂烂的,脸上还带着血,脚上的鞋子不见了,血肉模糊的。
阴嫚不忍心,以为孩子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想着先带下去洗漱一下。
但是小花儿执拗的拒绝了,只是跪下重重给阴嫚磕头,“阿爹说你是中原的大官,请你救救我们部族吧。”
先不管小孩儿是怎么知道阴嫚身份的,就小花儿没头没尾的请求,阴嫚就不能立马答应啊。
“你先起来,把身上清洗干净,上了药再说也不迟啊。”
小花儿摇摇头,非常急切,“等不及了,我阿爹和部族都被大部落的首领抓起来了,我是被阿爹藏起来才逃过一劫的。
阿爹说你是中原的大官,你有办法救我们的。”
虽然小花儿很可怜,但是牵扯到百越部落内部的事情,阴嫚还是很冷静的。
这时候小花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阿爹说,如果我找到你,你不愿意帮我们,就让我告诉你们一句话,楚国叛徒勾结百越一支部落,准备复国。”
“什么!”这下阴嫚坐不住了,如果这件事情牵扯到楚国余孽,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162章 传寡人帝令,召长公主回咸阳解释
如果不牵扯到楚国甚至是其余六国余孽,阴嫚还能坐得住,但显然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阴嫚能够忽视的。
“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情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了阴嫚的保证,小花儿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然后一下子晕了过去。
阴嫚和李由立马安排人给小花儿洗漱治疗。
李由是阴嫚的枕边人,自认为对阴嫚的了解不少,再加上阴嫚刚刚的表现,李由不难猜出阴嫚的打算。
只是李由还有疑虑,“夫人,你就这样信了这个孩子?”
不是李由疑心病重,而是这个孩子太可疑,“她说大的部落进攻她的部族,甚至还抓了她的部族的族人,但为什么单单她逃了出来?
你的玉佩上面没有标志身份的信息,她或者她的部族怎么就能这么快知道,甚至还能精确找到我们的位置?
我甚至可以怀疑,在我们进入这个地界的时候,这个部族的人就盯上我们了。”
如果不是小花儿身上的伤和神情太真了,李由甚至都觉得什么部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是一场骗局。
李由的猜测,阴嫚不是没有想到,“但是正如你说的,这孩子的伤太真实了,不似作假。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们去帮助她的部族就是做了一件好事,扬我大秦国威。”
“但是我们这里只有这么些人,如何能帮助她的部族?”
李由和阴嫚这次出来虽然带了一队护卫,但是也不过二十余人,真的交手起来,肯定是寡不敌众的。
“就怕到时候不仅没有帮助小花儿救人,反而我们的人全军覆没了。”
李由的意思是,如果阴嫚真的想要出手相助,最好还是多找点人比较好,“而且这件事情要通知父皇,调动兵将就是太子也没有这个权利。”
话虽如此,可惜实际情况不容如此。
“且不说父亲现在在巡游天下,人到了哪里我们也不清楚,即便父亲现在在咸阳,从这里到咸阳,一来二去的时间耽搁,早就错失了好机会了。”
阴嫚有阴嫚的理由。
很明显,两个人对这件事情如何除了产生了分歧。
好在分歧没有存在很久,在项燕到来之后就拿出对策了。
项燕是支持阴嫚的决定的,“这次出兵有一个很好的借口——大秦接受部族的请求,帮助他们夺回故土。
这样,大秦这次的出兵就不是侵略之战,而是正义之师。”
“项将军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想法,只不过对于战场之事,我们夫妻两个并不精通,我夫君的担忧是,万一其中有诈该如何是好。”
项燕却觉得有没有诈都无所谓,内乱是他们给的理由,即便这是假的,大秦说是真的,它就必须是真的。
“有了长公主府上的小姑娘,咱们带着大军,打着帮助的旗号进入百越,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起来了吗?届时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可就不是他们决定的了。”
项燕几句话就在心里谋划好了作战的方案,简而言之,这场战,可以打,也必须打。
项燕的计划和阴嫚不谋而合,只是阴嫚还有顾虑,“项将军说的在理,只是大秦兵将调动在君上手里,请示君上花费时间太长了。
我虽然不曾带兵,但也读过一些书,知道战场之上时机决定战争的成败。”
项燕闻弦知雅意,立马表示,“长公主不用担心,这不过是一场公主帮助友人的小打小闹,都上升不到国家层面的战斗,何须君上特意调兵遣将前来。
如果公主不嫌弃,我项家还有几百私兵,个个都是精兵强将,收拾这些不成气候的百越部族绰绰有余。”
项燕这也不是夸大其词,他所说的私兵是他为数不多的心腹了,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存在,战斗力不俗。
他们对战整个百越可能会被百越的兵士用人头战耗死,但是这次他们对战的只是一个部落,胜算还是很大的。
阴嫚听到项燕这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项将军大义,救小花儿部族的重任到时候还是要交给项将军的。”
项燕当然高兴的答应了,“臣必定不负所托。”
阴嫚和项燕之间很快就达成一致了,期间李由虽然在旁边有疑问和不赞同的地方,但是一直忍住了。
知道项燕离开去整军了,李由才问阴嫚道,“夫人是一开始就打算用项燕的兵而不是远调秦军吗?”
不然这解释不了项燕提出用他的兵之后,阴嫚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阴嫚点点头。
“为什么?你就这么确定项燕会答应用自己的兵?而且就算你能确定,他手里不过几百人,真的打起来,战争收不住了,这些人也不顶用的。”
“我就是确定项燕不会不答应才这样做的。”
阴嫚不急不慢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在楚国没有灭亡之前,项燕是楚国的大将,是能和王翦老将军对战的将领,这样看起来也是当世顶尖的一批的。
但是你看看,自从楚国灭亡之后,项燕还有什么发挥价值的地方吗?
王翦老将军是因为年事已高所以才很少出战,甚至在后续的统一战争中不是不出战,一些重要的战役,王翦老将军还是到场的。
作为王翦老将军的对手,项燕会甘心?”
答案是不会,项燕也是有骄傲的资本的,他自认为不输王翦,当初他在秦楚之战中之所以被打败也不是他作战能力比王翦逊色。
“若非王翦那个时候拿出火药,再加上楚国内部斗争厉害,我怎会输给王翦?
我不是输在了能力,而是输给了楚国那群心怀鬼胎的贵族!
否则现在我如何成了这幅半卸甲的状态?连带着你们两个也跟着为父赋闲在家。”
这是项燕心中难以抹去的悲痛。
跟在项燕身边的项桑深有其感,倒是他的弟弟项梁皱眉,“父亲说这样的话,可是心中不满,可是对楚……”
剩下的话项梁没有说完,也不敢说完。
项燕狠狠敲了一下口无遮拦的项梁,“你这是什么话,你侄儿现在跟在太孙殿下的身边,也算是太孙的心腹,我们怎么会有不满,怎么能有不满?
我刚刚那样说不过是遗憾自己不能上战场罢了,你休要泼我脏水,一起如何都不做数了,现在的项家只能忠心于大秦。”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项燕缓了缓,又道,“咱们家是降将,要想得到重用本就要花费比其他将领更大的努力和功勋。
更不用说,如今的大秦将领不少,老中青三代都有领头人,完全不存在青黄不接的可能,这种情况下我们只有更努力。
当初大秦统一之战我们出力不多,对抗匈奴也不是我们的强项,只有在百越之地下功夫了。”
所以这才是项燕极力赞同阴嫚出兵帮助小花儿部族的原因。
项梁是个聪明人,项燕说到这里他就明白了,“所以父亲阻止公主调用秦军就是担心如果被咸阳知道了,派一个秦军过来咱们就只能为他人做嫁衣了。”
项燕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看着项梁,“不错。”
项桑有疑问,“咱们不可能一直不让咸阳知道啊,到时候那边知道了不照样会派人过来接手,如此这般,对我们来说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项桑的疑虑也在理。
“所以咱们就要在咸阳那边派人过来之前,挣足够多的战功。”
项桑叹了口气,“父亲,非要这样不可吗?”
另一边的李由也是同款叹气,“项将军会不会想太多了,大秦一向不吝啬给降臣降将机会。
而且他们的孙儿项羽还在小鱼儿身边呢,不算后继无人啊。”
李由这话说完,不用阴嫚帮忙解释自己就笑了,“做长辈的哪里能心安理得的将振兴家族的重担压在晚辈身上。”
阴嫚点头,“而且这百越之地的战争,我不打算让秦军出动的太多,所以主战力还在当地。”
或者说的更明白一点就是,阴嫚即便要向嬴政申请调兵,调过来的秦军也不会立马投入战争,而是要给他们一个适应的过程。
这期间的主力军依旧是项燕他们。
虽然李由不明白阴嫚的用意是什么,但是这么离谱的要求,他很确定一点,“这是小鱼儿说的?”
“果然瞒不过你。”说到嬴子瑜,夫妻两个神情轻松了很多。
“当时在知道我要离开咸阳到寿春的时候,小鱼儿特意找我的,跟我说起了百越的事情。”
阴嫚回忆起当时嬴子瑜非常郑重的告诉她,百越之地深受中原文化的熏陶,早就是中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大父现在统一了六国,暂时腾不出手收回百越之地,但不意味大父会放弃,所以姑姑你要是到了寿春,可以多关注一下百越的动静。
那里的生活习性,自然条件和咸阳很是不同,大秦将士或许很不习惯,冒然出兵可能会损失惨重,所以这一切要靠姑姑想办法了。”
这些嬴子瑜也只是简单提了一嘴。
阴嫚能有什么办法,她能想到的就是既然不习惯,就多待一段时间习惯习惯呗。
在这之前全都要靠项燕他们了,谁让他们对百越作战很有经验呢。
李由闻言十分惊讶,“小鱼儿这么早就部署了百越?难道小鱼儿早就预料到百越会发生内乱?”
阴嫚给了李由一个白眼,“你把小鱼儿当做是神仙吗?只是说可以部署,又不是说可以出兵,当时小鱼儿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这次的事情完全就是巧合。”
“但是巧合就是好时机!”李由将阴嫚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项燕的动作还算迅速,只一天的功夫就集结好了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原本小花儿是要做带路人的,但是阴嫚用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为由,将她留在了府中。
小花儿始终坚持,“这些都是皮外伤,我能坚持的,而且没有我的带路他们根本找不到我的部族被抓到了哪里去。”
这点阴嫚不需要小花儿操心,“他们军队中有能带路的人。”
阴嫚好说歹说才让小花儿冷静下来,小花儿想了想,摘下了脖子上一直带着的象牙饰品,“这是我部族首领的象征,是我阿爹送我逃出来的时候给我的。”
说着就将饰品交给了阴嫚,“把他交给你的军队,,我的部族看到它就能认出这是我找的救兵的。”
阴嫚之前就猜到小花儿的父亲在他们部族的地位不会很低,没想到居然是首领,这样就更不能让小花儿离开他们身边了。
阴嫚将信物交给了项燕,项燕对小花儿保证道,“你放心,到时候一定帮你把你活着的族人带回来。”
说完就带着军队离开了。
小花儿看着远去的军队,心里也不确定自己的做法对不对,大秦到底是神仙送给他们的拯救,还是覆灭他们的灾祸,小花儿年纪还小想不明白。
但是她知道一点,她不想要她的族人死。
想到大部落抓他们族人的样子,小花儿甚至觉得,即便他们部落要覆灭,也得拉个垫背的。
好在这次出征很顺利,项燕带着他的私兵很快就找到了部落之间械斗的地方,也找到了被抓走的小花儿部族的人。
原来什么楚国余孽,六国余孽的都是幌子,是一个从大秦逃走的人为了在当地立足撒的谎。
李由看着阴嫚写的内容,“你确定这是一个骗局?”
阴嫚吹干了纸上的墨水,不在意道,“当然,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了,他就是假的。”
说着不等李由反驳,就催促道,“好了好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我写的奏章带回去给咱父亲,让父亲稳住朝中,能调一点兵过来肯定是好的。
如果调动不了,千万不要让咸阳的人干涉这边太多。”
李由不满,“为什么是我去,我的试验田里的宝贝快要出结果了,我要守着它们。”
“让你去你就去,你是丞相的儿子,说话肯定有分量一些,另外我还要写一封信给太子兄长……算了兄长还是不知道的好……”
李斯回忆到这里,嬴政差不多也了解了,的确事出有因,但是还是不能原谅,“要是说刚开始是时间不允许,寡人能理解,战场之上,时机把握很重要。
但是仗都打完了,你们为什么还是没有告诉寡人?难道说在你心里,寡人对*这件事根本不需要知情权?”
很显然,这个理由没有说服嬴政。
李斯承受着嬴政的骂的同时,在心里同步把自家儿子也骂了一顿。
都怪这个混账玩意儿,要不是他特意跑回来拦住自己,阻止他给君上写信,说什么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没必要让君上在途中担忧了。
李斯后悔啊。
嬴政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又道,“若非今天寡人突然问起了长公主,你还预备瞒寡人多久?”
李斯连忙回答,“臣等不敢期满君上,如果君上所见,臣等在君上回宫第一时间就告诉您了,万不敢有所隐瞒的。”
嬴政冷哼了一声,“你们最好是只有这一件事情瞒着。”
说着停顿了一下,“不过按照你刚刚所说的,阴嫚只是帮助了一个小部落夺回了自己领地,即便顺手清理了一些其他的小部落,也不会很多,因为项燕的私兵数量在哪里。
那你怎么说百越一半都归顺了大秦?”
这事儿怎么说呢,李斯也是一知半解的。
“罢了,寡人召长公主回咸阳就知道了。”
李斯下意识阻止,“君上不可!”
嬴政目光危险了起来,“丞相为何阻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向父亲隐瞒女儿伤势的行为。
“君上息怒,在对百越作战的时候,长公主受了伤,不过君上放心,长公主的伤已经好了。”
李斯嘴上好像说的受伤不重,但是嬴政明白,如果真的只是轻伤,李斯不可能下意识阻止自己。
“传寡人帝令,召长公主面君!”
第163章 想要灭了百越,你带的这些人可不够啊
半个月后,咸阳阴嫚的长公主府内很难得的围坐了一群人。
阴嫚虽然吊着左手,但是依旧手舞足蹈,声情并茂的为兄弟姐妹们讲述着她当时在百越之地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情。
“那是一个寻常的一天,我和李由正准备出门,谁知道刚出门就碰到了一个小乞丐。
我和李由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个小乞丐扑通一声跪在了我们面前,说是希望我们能帮助她,因为她的部族正受到侵害,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因为阴嫚专门挑的自己的好话说的,所以她一边说,一边有年纪尚小的弟弟妹妹为她鼓掌,给她极高的情绪价值。
“七姐姐,你好厉害!”
“七姐姐,你好善良!”
“七姐姐,你好勇敢!”
……
就在阴嫚沉浸在一浪又一浪的夸赞声中的时候,突然有人发出了一点不和谐的声音。
“阴嫚姑姑,我想知道你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阴嫚捏了捏嬴子瑜的脸,“当时不是跟父亲说了,这是一场意外吗。
也是我的问题,都到胜利的尾声了,结果一时松懈被其他百越部落的人偷袭成功了。”
阴嫚语气里都是遗憾和后悔。
当时阴嫚被嬴政急召回咸阳,她当时准备暂缓一下的,毕竟虽然她自己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但别人看着的确太触目惊心了。
结果嬴政连下了五道诏令,令其回咸阳。
阴嫚无奈,只能带着伤回去见了嬴政。
阴嫚跪在嬴政面前,嬴政的脸都青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嬴政拍着书案,气倒不是对着阴嫚撒,而是阴嫚旁边的李由。
李由非常有眼力见的立刻跪下认错,“君上赎罪,是臣没有保护好公主,臣知罪。”
阴嫚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李由是无辜的,所以立马表示,“父亲,这件事情和李由无关,是孩儿的问题。
好在事情有惊无险,孩儿也伤的不重。”
伤的不重?
嬴政不敢苟同。
手臂粉碎性骨折,身上多处刀伤,“一国公主,即便是在战场,也不该伤的如此严重,难不成你亲自上阵杀敌的?
项燕是干什么吃的,让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上战场,寿春那边的人都死光了吗?
还是说你这个长公主,寿春的主事人吃错了药,准备上战场体验一下了?”
嬴政这话说的非常不客气,毕竟撇开君王的责任,他还有一个父亲的身份。
阴嫚倒是很诚实的摇摇头,“回禀父皇,孩儿不曾上阵杀敌。”
嬴政冷哼一声,“那你这一身伤从何而来?别告诉我你也要学小鱼儿,说什么是摔的。”
当然不可能是摔的,这样说不是把嬴政当傻子吗。
“回禀父亲,这件事情你听我说。”
原来当时项燕拿着小花儿的信物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多藏起来的他们部族的族人。
族人看到信物的那一刻还是有些怀疑的,“你们说是少族长给你们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万一你们这些人是抓了少族长,抢了她的信物,然后利用我们找到剩下的人呢。”
族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今天我落入你们的手里是我的疏忽大意,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但如果想要我出卖族人,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项燕很欣赏这样的人,“我刚刚说了,我们是你们少族长请来帮你们救回被抓的族人的,我们只要你帮我们找到抓走你们族人的人的住处就可以了。”
项燕的话,那个人半信半疑。
项燕好脾气等着那人自己思考,但是项桑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你还有什么好想的,我们不需要知道你其他族人的藏身之处,你只要带我们去抓你们族人的人的地方就够了。”
项桑没说的是,就算他不说,他们也可以找其他人,他们才没有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项桑的话给了族人一个提醒,他仔细想了很久,久到项燕都准备另寻其他人了,才拦住项燕,“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话说完,族人就拉住了转身要走的项燕,“你先等一下,那部落人很多,你们就这些人恐怕不够。”
“大秦的军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你把心放肚子里安心带路就是了。”
事实也正如项燕所说的一下,抓走小花儿族人的部落虽然和小花儿他们部族相比很庞大,但是在秦军面前就不够看了。
项燕带着他的几百精锐,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人抓了起来。
这个部落抓的肯定不是小花儿他们一个小部落,其他小部落也很多,好在大部落抓小部落的目的只是为了壮大他们的部族,所以没有对俘虏进行绞杀。
所以等项燕赶到的时候,损失并不是特别惨重,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小花儿的父亲得知这是自家女儿找到的外援,先一步上前感谢,“多谢恩人相助。”
随后才是其他小部族的首领跟着小花儿父亲一起向项燕道谢,“多谢恩人!”
项燕这个时候已经擦干净了自己刀上的血迹,然后收起了刀,又变回了那个慈祥和善的老头子,“各位族长不必多谢,项燕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说着就扶起了跪在地上感谢的族长们。
即便在项燕自己眼里,刚刚的他已经释放了非常多的善意,但是在其他族长眼里,这个老头刚刚把人头当瓜砍的架势他们可一点都没有忘记。
于是一个个都更加谦虚恭敬了,“将军说的哪里话,是将军救的我们,我们必定不会忘记的。”
这时候,项桑和项梁两个人在收拾部落的残局,项燕则全心全意的安抚着这些受到惊吓所以有些惊弓之鸟意味的各部族族长。
项燕知道不能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下去,所以转移了一下话题,“各位族长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今后的打算?
这可把他们给问住了。
“难道不是继续维持之前的生存状态?”有一个人下意识反问道。
说完不等项燕回答,就有其他人解释道,“能继续维持以前生活状态的是你们这些部族没有受到太大损失的。
想我们这种部族本来就小,之前因为反抗损失的更多了,现在留存的能有一百人就已经算是老天开恩了。
我想,恩人应该问的是我们这种的吧。”
这个话引起了其他有相同处境的族长的认同。
那人想了想,回答项燕道,“若是恩人问的我是,我大概是和其他同样损失惨重的部族合并起来吧。”
本来这个计划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但是他数了数自己还剩的人,他实在是没有机会拿乔了。
这人的回答给了项燕一个话口,“这位族长若是不嫌弃,不如加入大秦。”
“加入大秦?”
项燕点点头,“和其他损失惨重的部族组成一个新的部族和加入大秦没有什么区别,本身就是寻求庇护,这里有那个部族有大秦强大,可以保护你们呢?”
起初项燕的声音还算温和,但是越到后面,凌厉的感觉就越发明显了。
项燕这话虽然客观上没错,但是对于这些百越的部族来说还是难以接受的。
收到拒绝的项燕倒也没有继续坚持,只是笑了笑,问了他们休息好了吗,“休息好的话,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因为一场大战,这里属实不是一处可以多停留的地方。
以免路上还会出现意外,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吧。”
这些族长本以为他们拒绝了项燕,项燕会生气,没想到项燕不仅不生气,还未他们考虑,要送他们回去。
“恩人如此,我们无以为报啊。”
项燕摆摆手,“都是举手之劳,即便你么你不愿意归顺大秦,即便之后也许我们可能成为敌人,但是现在我们还是朋友。”
这些人下意识忽略了项燕说的那句“之后也许我们会成为敌人”的话,但是小花儿的父亲却没有忽视,他总觉得项燕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和善温良。
小花儿的父亲在心里打鼓,叹息道,“乖女儿啊,你这是给大家招来了一个怎样的猛虎啊。”
“恩人不愿意要我们的回报是恩人大义,但我们不能不识好歹,等回到我们部族,我一定送上我族珍稀之物,聊表心意。”
“我等也是如此!”
项燕没有立马纠正回绝,随意微笑了一下之后,转身问向项桑项梁两兄弟,“你们收拾好了吗?”
项桑、项梁兄弟俩异口同声回答道,“已经收拾完毕,现在就可以启程了。”
项燕很满意,“各位,可以回家了。”
这句话让这些被关押了好久的人泪流满面。
只是跟着项燕走了好一会儿,有些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他有些犹豫的越过人群,朝着项燕走去,“恩人难不成是迷路了,这不是回去的路啊。”
这人甚至表示,如果项燕真的不认识路,他可以带路的,“密林杂树的,的确有些不太好辨别方向。”
项燕看了一线手中的地图,然后合了起来,“族长多虑了,燕没有走错。”
说着,高喊了一声,“快到地方了,大家打起精神来!”
然后没过多久,在一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中,项燕到了目标之所——一个部落。
“将士们累吗?”
“不累!”
“杀敌!”
项燕很满意这个回答,振臂一呼,“随我冲锋!”
项燕话音刚落,自家的将士就冲了出去,而被带着的各个部族的人则被控制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为什么要出手对付一个无辜的部族?”
“你们是恶魔!”
……
没过多久,在这些人的惊诧的咒骂声中,项燕的第二场冲锋结束了。
项燕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敌取人首级,而是要他们臣服,所以赢了之后就让人把这个部族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项燕回来之后,有人直接问道,“项将军这是为什么?”
项燕不解,“这个部族对你们虎视眈眈,我这是在帮你们报仇,规避风险,你们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如此误会我?”
甚至项燕这话说的非常委屈,仿佛他真的收了很大的伤害。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
一天下来,项燕带着他的将士们平定了五个小部族,也多亏了这个地方的部族很小,类似于大秦一个村一样,所以他们的效率才能这么高。
眼看着被绑过来的百越部族百姓一个个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恶意,一个个恨不得吃了他们,这些百越族长也维持不了风度了。
“一个,你说是帮凶,我们信了;
两个三个,你说是潜在的危险,我们也信了;
但是你们一天之内灭了五个部族,也说这些是危险?”
项燕年纪大了,今天的活动量也是之前的两倍,所以现在正在马上闭目养神,闻言没有回答。
倒是项燕的儿子项梁帮项燕训斥这些人,“注意你们的说话方式!”
“我们说话方式怎么了,你们这群狼子野心的人,亏我们还以为你们是恩人。”
这时候项燕出声了,“我们这可都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做的。”
“胡说八道!”
这盆脏水,他们可不认。
但是认不认已经不是这些族长能够决定的了,这一切可都要看项燕的意思了。
他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到现在这些人哪里还有看不懂的,“你们这是打算借由我们的名义出兵?”
小花儿的父亲拉住了其他没抓到重点的人,自己跟项燕面对面。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是打算借此机会灭了百越?”
说完还看了一看项燕带着兵士,“想要灭了百越,这些人可是不够的。”
第164章 走之前要参加完三兄的婚礼才对
对于小花儿父亲的这句话,项燕倒是没有感到被冒犯,因为他说的就是实话。
但,话虽如此,要知道这是项燕给嬴政的投名状,其中部署项燕不可能不做好打算。
“方族长说错了,大秦并没有灭绝百越之心。从始至终,我们都是朋友,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
项燕重新强调了一遍他们的善意,但是这善意在被擒住的百越部族人眼里就是深深的恶意。
看着那些“手下败将”惊惧忧虑的样子,项燕抛开他的“借口”,而是被他打败的五个部族的人解释道,“各位不必忧虑,我大秦并非野蛮血腥,不讲道理的国家,必不会让各位毁族灭种。”
“你带着将士突然冲到我们部落,将我们擒获,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我们如何信你?”
很显然,项燕干巴巴的解释并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
“此举乃是受人之托,各位也不必忧愁,等出了这片地,大秦会好生安置你们的。”
说着,也不再管身后百越的人的咒骂和哭泣,骑马离开了。
等项燕带着部队去见阴嫚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因为提前收到项燕的消息,所以阴嫚还在厅堂等候。
“臣拜见长公主。”
阴嫚看到项燕这神情,立马就意识到事情办的很成功。
于是立刻让项燕起身,“将军快起,事情办的如何了。”
项燕也不负阴嫚的期待,“回禀长公主,一切安好。暂时收服的百越部族正被看押着等候公主处置。”
“小花儿的父亲他们呢?”
项燕知道,阴嫚不仅仅是小花儿的父亲一个人,而是那些被大部落吞并的小部族的人。
“那些人另外看押着,公主放心。”
到现在,阴嫚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完成了。
“百越之地大大小小的部落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的,如今只收服了五个,即便加上救出来的,数量也不能和百越相提并论的。”
项燕有点担心,“如此巨大的差距,公主是想向咸阳求助吗?”
阴嫚摇摇头,还没有获得成效,她不想这么快求援。
“但是,如果不求援,在没有地形优势的情况下,很容易栽在百越部族手里。”
这个问题,从门外进来的陈平有话要说,“不用担心,大秦不是和百越作对的,大秦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为交好的部族报仇的。”
对于出现的陈平,项燕皱眉,这人不是君上配给太子扶苏,已经跟着去了邯郸,怎么会出现在阴嫚身边。
似乎是看出项燕的疑惑,阴嫚解释道,“陈平此番前来是受了太子兄长之命,正巧碰上这件事,所以留下为我们出谋划策的。”
简单几句话,项燕就明白陈平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将军勿怪,刚才有事耽搁才未能及时与将军见面。”
既然是为他们出谋划策的,项燕习惯性称其为军师,“军师客气了,不知军师刚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与大秦交好,大秦会保护他们免受吞并的危险。”
行了,后面的话也不用陈平说的太直白了。
简单解释就是,只要和大秦交好,大秦就能保护他们,反言之,与大秦交恶的,就好掂量一下他们的实力了。
这有威胁逼迫的意思。
“如何能保证这些人一定会愿意呢。军师有所不知,我们抓来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部落首领,不说全部,但大部分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恐怕即使是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愿意向大秦称臣。”
项燕的担心不过是当局者迷。
“将军不用担心,以利诱之便可。”
项桑没有他父亲那么好的耐心,闻言立马坐不住了,“军师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这样一点一点的卖关子真的让人很难受。”
陈平一噎,动作一顿,颇为无奈,“这点就要看公主能给这些人什么好处了。”
其实很简单,现在项燕已经抓了五个部族的人,这些“意图不轨”“危害百越和平”的部族肯定不能留在百越境内,这不符合大秦对好友的帮助。
好在大秦本国境内很多地方还没有被开发,正缺人呢,这些部族正好可以去那里。
他们被打乱了散入大秦,正如曾经的六国人一样,用不了多久就能被大秦同化。
而他们离开之后,他们原来的部落原址秉持着不可浪费的原则,就由与大秦交好的部族继承。
曾经没有一个国家能拒绝增加土地的诱惑,如今这些百越之人也不会拒绝的。
将灭国的野心隐藏在百越内部战争之中,只要有点政治思维的人都能看出来。
但是看出来是一回事,拒绝就是另一回事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小花的父亲。
刚到阴嫚的府邸,小花儿的父亲就见到了小花儿,父女两个失而复得的拥泣一番后,就要开始就他们部族的未来展开讨论了。
理智上,小花儿的父亲是不愿意接受大秦的帮助的,“说是与我们交好,但是我看他们那样子就不像是平等交往的意思,更有可能是把我们党附属。
更别说大秦在中原统一了,现在将目光放到我们这里,我不信他们的君王是个和善的,对百越没有一点想法的人。
只怕到时候不仅是我们部族不存,百越也不会存在啊。”
小花儿父亲的担忧也是其他部落首领的担忧。
当然担忧的都是自己部族损失比较轻的,那些损失惨重,要靠几个部族合并,或者加入其他部族才能生存的人来说,他们一点担忧都没有。
反而很容易接受了项燕当时的橄榄枝。
“依附大的部落和依附大秦没有什么根本区别,既然没有区别,你们又为何对我们的选择如此义愤填膺?”
担忧的人指责道,“怎么可能没有区别,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都是百越之人,但是大秦不一样!”
那人嗤笑,“中原之人将我们统称为百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一块整体了吧。
不说吴越、扬越、东瓯、闽越、南越、西瓯、骆越等等越族支系繁多,且不是一族。
即便你们认为这是一个整体,那大秦与我们就也是一个整体。
别忘了我们这里有些地方还是春秋时期的吴国和越国,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周朝册封的诸侯国。
如此说来,自古我们就是中原一部分,如今我们重新回归中原,有何不可。”
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个自古以来会不会太古了?
两方就这样吵了起来,谁也吵不过谁,最后一起问小花儿父亲,“方族长,你怎么看?”
俨然一副以小花儿父亲为尊的样子,仿佛就等小花儿父亲做决定了。
小花儿父亲沉思了片刻,“这几天大秦抓了不少小部落的人。按照大秦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把这些又放回去,所以他们留下的领地就空着。
我想,如果是我,我不会归顺臣服大秦,我会收拢这些土地,逐步发展自身。”
小花儿父亲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也是希望其他人和自己做一样的选择。
可惜他的想法注定会落空,其他人思考了很久之后还是被归顺派说服了。
“方族长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就像你说的,按照大秦的处事风格,他不会在只抓了五个部落的人就停手的,未来只会不断的找借口灭部落抓人。”
“这样我得到的土地也会更多。”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想说,这样下去,你发展的速度再快能赶得上大秦?而且当你成为大秦不断扩张的借口的时候,你还能抽身离开?”
小花儿父亲不可能没有想过,但是,“总要有人试试能不能抵抗住大秦啊。”
“中原六国都无法阻止大秦的统一,看来他是天命所归了,但我也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可惜,理想很美好,但现实是残酷的。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面,项燕的军队混合着百越本地的将士不断的扩张,也许是有了一层伪装,在很多没有政治敏锐度的人的眼里,这就是争夺领土的内战。
等他们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阴嫚不知不觉已经占领了一小半的百越之地了。
嬴政看着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成就中无法自拔的阴嫚,知道再不出声提醒,自家闺女肯定收不住了。
“可以了,这些事情寡人已经从你的书信和李斯的转述中知道了。
寡人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受伤,还上的如此重。”
被打断的阴嫚也有点不高兴,“父皇,这后面就快说到了,你不要打断嘛。”
当时阴嫚打下了百越不小的领土,在领土分配上和小花儿父亲产生了分歧。
“公主殿下,您曾经承诺过的,打下来的领地是归我们所有的。”
阴嫚点点头,“之前是这样说的没错。”
有了阴嫚的承认,小花儿父亲也就稍稍安心,“既然如此,你这次又为什么出尔反尔,和我们分起了这些领地。”
阴嫚当然有她的理由,她让项燕他们带着这些部族征战,可不是单纯的做好事,帮助这些部族发展壮大。
她根本的目的是壮大他们大秦。
“方族长误会了,我只是看如今的地盘实在有些大,而你们部落的人数的确太少,完全填满肯定有一些难度的。”
“按照道理,公主带领我们征战收一些土地无可厚非,只是公主何不要那些挨着大秦边境的土地,与其接壤也算是扩张了。
这在百越中间挖几个飞地,管理起来不方便就不说了,对住在这些土地上的百姓也是个麻烦事啊。
而且这些飞地长时间与大秦脱节,也不是一件好事儿啊。”
小花儿父亲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话显得非常有道理一些,为大秦考虑一点,希望阴嫚听进去能改变。
殊不知这是阴嫚故意选择的。
当初阴嫚和陈平商量选哪些地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飞地。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但是这份默契不被项桑接收。
“请教公主,为什么我们要选这些?”
阴嫚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一个项桑,“先生既然跟我选的是一样的,不如先生为项将军解惑。”
“陈平的荣幸。”
考虑到项桑的理解能力,陈平的解释非常浅显。
选择飞地是选的能将这些部落隔开来的地方,不是最有价值的,但一定是选了最放心的。
因为只有这样,这些部落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联合起来,这样大秦对其的震慑力就不会减退,这是大秦能更好控制他们的方法之一。
所以,这时候即便小花儿的父亲联合其他部落首领一块儿劝谏阴嫚,阴嫚也不会松口一点。
从阴嫚的态度中,他们也知道了,这不仅仅是大秦对他们的一次警告,更是一种预示,告诉他们,大秦对百越只是暂时的脱管,未来一定会拿回去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啊,但是这些部落的首领暂时有没有办法和大秦撕破脸,所以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快。
本来以为短期内没有机会给大秦军队下马威的,结果机会就这样来了。
因为大秦的动作太快太频繁了,所以引起了没有被占领的大部落的注意,这些大部落联合了起来。
所以这一战,秦军面对的不是之前那种乌合之众,或者没有成势的部落,而是一支等待许久的部落联盟军队,他们等候多时了。
一般情况下,在人数占据优势,情报占据优势,士气占据优势的条件里,这种军队很难输。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当阴嫚这边的部落军队看到秦军被围困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前去救援,所以耽误了。
阴嫚身边的部落军也不是通敌了,他们真的只是延误战机。
但是,在战场上,时机就是胜利的基石,错过时机,再想扭转战局就是天方夜谭。
那次就是大秦军队失败最惨的一次,也是阴嫚受伤的一次战役。
嬴政听到这里,眉头依旧是皱紧的样子,他很不解,“你怎么会在战场上?
听你刚刚的意思,当时应该是项燕带队,你怎么会在前线,还被当时百越联盟军伤的不轻?”
嬴政既心疼自家孩子被欺负,也生气不懂军事的人上战场瞎指挥。
对于嬴政的指责,阴嫚当然很委屈,“父皇,儿臣在战场上的确不对,但儿臣绝对没有随意瞎指挥。”
她绝对不能背了这口不存在的黑锅。
嬴政闻言,还是老问题,“既然不是你准备上战场瞎指挥,那你为什么会在战场上?”
理由也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在以为的必胜局中,谁不想过去蹭一点军功呢?
嬴政气笑了,“所以你这不仅是军功每蹭到,还让姿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嬴政看着阴嫚此刻受伤虚弱的样子,也不舍得继续骂孩子了,“这次连你都受伤了,岂不是项燕的私兵也全军覆没了?”
听到这话,阴嫚情绪低落了起来,“这件事情是儿臣思虑不周,项燕将军……”
嬴政见阴嫚急着为项燕开脱,连忙打断了,“寡人又不是要只他的罪,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听到嬴政并没有治罪的打算,阴嫚稍微放下了心一些,解释道,“这次女儿侥幸活下来也多亏了当时项燕将军舍命相救。”
行了,这下嬴政也明白了,项燕是阴嫚的救命恩人了,他作为父亲来说,的确不该过多处罚,一切按照军中规矩来就是了。
听阴嫚讲到这里,兄弟姐妹们的心早就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而起伏。
嬴子瑜问到,“后来呢?这些归顺的部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姑姑就没有什么后续的惩罚措施吗?”
“当然有惩罚措施。你们都不知道,看到大秦失利,一些心里有小心思的都蠢蠢欲动了。
好在我们虽然损失了一部分精锐,但是在清缴百越部族开始就已经在训练秦军了。
危急时刻这些人还是很有用的。”
阴嫚当时受伤严重,好在陈平当时还在,立马带着新训练好的秦军增加气势,压制住那些不安分的人。
等阴嫚清醒过来,伤情稳定之后,也就要开始准备处理这些部族的问题了。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说是一时不察也能说通,但是说他们故意不出兵就是意图谋害带亲长公主,就是公然与大秦为敌,这也说得通。
所以一切处置还得由长公主定夺。
甚至,是不是也要传信给咸阳,告知给君上,就连太子那边是不是也要通知一声才好。”
陈平说出了自己的意见,阴嫚思考了一会儿,通知咸阳已经刻不容缓了,但是不能没头没尾得到告诉自家父亲和兄长。
而给咸阳传信的人选也很有讲究,所以她派的是李由。
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就要处理那些有小心思的部族了。
这次阴嫚没有耐心去分辨这其中有谁是有小心思的,有谁是一心归顺大秦的。
“传我令,既然这些部落有二心,也就是背叛了大秦,大秦容不下他们,立刻清缴。”
所谓的清缴当然不是把人杀光。
人力是一项很重要的资源,而大秦如今的粮食储备量也够养活这些人,所以阴嫚将这些人也送回了大秦。
阴嫚的解决办法不算狠厉,甚至在一些人眼里都是仁善了,比如陈平。
但还有人有不一样的意见,“讲这些部族的人全都迁走,这些地方可就都空了,该怎么办?”
他建议的是,学习之前的方法,只把一个部落的主支迁到大秦,部落其他人就留在当地。
“这些人熟悉当地生存环境,比大秦的百姓过来更好。”
因为之前迁了一批大秦百姓过来,那些人来了没多久就水土不服,倒了好多。
但这次阴嫚没有退让,“全部迁走,人不够就从大秦调人,越北边的人越不适应,那我们就迁一些靠着这边的人过来。”
其实阴嫚还有一层考虑,这次的失利也让她知道,大秦要想靠着原先的办法蚕食百越已经不现实了,未来一定会停下扩张的脚步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重中之重就是消化占领的地方,将这地方发展起来。
阴嫚的计划也告诉了嬴政,当时的嬴政非常看好她,立刻拨了一万军队,让他们跟则阴嫚回寿春,以备不时之需。
知道阴嫚没有坑杀这些百越百姓,嬴子瑜也就放心了很多,她想知道的事情大致已经知道了,剩下的就是正儿八经的闲聊了。
“这件事情为什么姑姑不告诉阿父啊?”
“不是我不告诉你阿父,不是防着你阿父,而是因为我知道,告诉了你阿父,父皇肯定就知道了,*所以为了不泄露秘密,只能连着兄长一块儿瞒着。”
“七姐姐,那边生活环境真的和咱们咸阳很不一样吗?”
“当然,那边特别湿热,和咸阳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那七姐姐过去有没有水土不服啊?”
“当然,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的确难受了几天的,但是几天之后就恢复过来了。”
“阴嫚,百越那边有什么新奇的物件吗?”
“有是有,但是和进贡的相比也不够看,不过若是三兄好奇,一会儿走的时候我送你一些。”
“七姐姐,我们也要,我们也要。”
“就是,七姐姐可不能厚此薄彼。”
阴嫚无奈,“不会厚此薄彼的,你们想要到时候可以一起去我库房挑一些。”
这下阴嫚无比感激自己,当时回来的时候停了陈平的话,土特产带的多了些,不然还真不够分。
阴嫚的回答让其他人非常满意,只是阴嫚看到欢喜雀跃的人中间没有嬴子瑜,“小鱼儿难道不想喜欢这些特产吗?还是说不好意思说?”
嬴子瑜摇摇头,“没有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
阴嫚挑了一下眉,“哦?是什么事情困扰到了咱们小鱼儿了?”
嬴子瑜回答道,“刚才姑姑说了,那一万的军队是大父给你,让你带回去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姑姑你已经定好了回去的时间?”
说到这里,阴嫚有点不确定道,“难道说快了?”
阴嫚看着非常舍不得自己的嬴子瑜,心里是非常欣慰的,“不是,因为姑姑身上有伤,父皇说了,让我把身上的伤在咸阳养好了再走,那军队就先去寿春,让项燕将军帮我训练就是了。
而且……”
索道这里,阴嫚停顿了一下,随后语气一变,带着调侃的意味,看着将闾说道,“在走之前我可是要参加一下三兄的婚礼的。”
第165章 婚礼肯定要隆重一些
对于将闾要和李婉月即将要成婚这件事情,大家都没有感到惊讶。
将闾对此还很意外,“你们一个个怎么这么镇定?难道你们都不感到震惊吗?”
“震惊?你和李姑娘不成婚我们才要震惊呢。”
在场或许也只有嬴子瑜稍微惊讶了一番,“三叔父,你这件事情怎么没有跟我说过?
我跟随大父出巡之前,你和李姐姐的关系还很一般啊。”
嬴子瑜对于两个人之间的发展非常感兴趣,缠着将闾告诉她。
将闾被闹了一个大红脸,有些害羞,“什么怎么发展的,我们就这样郎有情,妾有意就在一起了啊。
你还是个孩子,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将闾三两句话就想把嬴子瑜糊弄过去,但是事与愿违,嬴子瑜可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人啊。
嬴子瑜双手环胸,头一撇,“三叔父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可以问其他姑姑。”
嬴子瑜话刚说完,其他公主都觉得可爱,纷纷争着要说。
“小鱼儿别担心,三兄不告诉你,八姑姑告诉你。”
“小鱼儿别听你八姑姑的,你八姑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十姑姑知道的多。”
“我经常和三兄在一块,你们怎么可能有我知道的多,小鱼儿过来,十五叔告诉你。”
……
眼瞧着自己这一群弟弟妹妹就要把自己的老底都揭了,将闾也顾不得害羞了,“都给我停!与其让他们在外面乱说、胡说,给我造谣,还不如我自己说呢。”
将闾是真的见过自己这些弟弟妹妹们把一件事传的十分离谱的。
其实将闾和李婉清的故事很简单——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当初李婉清拒绝将闾一方面是自己的身世问题,另一方面就是自己的生育问题。
大秦成婚的公子中,扶苏迎娶的是王翦的孙女,王家嫡系;公子高迎娶的蒙恬、蒙毅这两位皇帝面前的红人的族妹,蒙家在大秦的势力也不算小。
不说这两个成婚早的,嬴政寄予厚望的,就连后面成婚的公子,迎娶的不是公卿之女,就是功成之后。
而李婉清只是寿春城内一个稍有家资的普通百姓,或许在普通人眼里家世尚可,但是在整个秦王宗室来看,还是不够格的。
甚至,她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不能生育。
综上所述,李婉清对待将闾的追求都是拒绝的,回避的。
但是将闾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吗,很显然不是啊,今天约不着人他就明天约,明天约不着人他就后天约。
知道李婉清就是躲着自己他就千方百计制造偶遇。
也许是执着感动了上天,还真他碰上了一个好时机。
那个时候的李婉月已经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一个基层小吏,官职虽然不大,每天和百姓扯皮,处理邻里矛盾,但胜在活的开心。
李婉月照常前往自己负责的村落查看,还没有出门就听到屋外下人来报,说是有客上门。
李婉月以为是将闾,心中高兴之余却是让人把他回绝,“你告诉公子将闾,说我不在府中,让他另寻时间吧。”
仆人面露犹豫。
李婉月不解,“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公子将闾为难你了?”
“女郎,外边的不是公子,而是您的前夫婿,钱明。”
李婉清一愣,多久没有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上次想起恍若隔世,“他来做什么?打发走,我不想见。”
这下仆人更加为难了,纠结许久,把心一横说道,“女郎,钱明说了,女郎今日不得空闲他就明日来,只要女郎不是故意不见,他都等得起。”
仆人看了一眼李婉清的脸色,又道,“那位还说了,如果女郎不去见他,他就把女郎的事情都告诉公子。”
李婉清手一抖,怒意顿生,“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倒是说清楚。”
钱明看到李婉清出现,扬起了一个笑容,这让他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红润了不少。
“婉清,好久不见。”
李婉清不理会钱明的笑脸,“你刚刚让我家仆人带的话是什么意思?”
钱明笑容不变,“婉清别这样,我那不是防止你不愿意见我的无奈之举吗?”
李婉清看到钱明这幅样子就来气,“既然知道我不愿意见你,你为什么还要过来,我们之前分开的并不和平。”
甚至可以用撕破脸皮来形容。
所以李婉清不懂,这人明知道再出现自己面前,自己肯定没有个好脸色,所以过来自讨没趣是做什么。
“钱明,我没空和你耗时间,我不像你,我还有工作,来人,送客!”
钱明一把拉住要走的李婉清,难得语气真诚了一些,“婉清,你别这样,我知道之前是我们钱家对不起你。
但是抛开我们破碎的夫妻情分,我们之间还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啊。
我承认之前是我的不对,但是现在我是以一个幼时玩伴,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过来看看你,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李婉清承认,钱明这个人长得人畜无害的,配上病弱的身体,带给一种非常无辜的感觉。
李婉清这时候想到了另一个人,将闾。
和钱明相比,将闾更高更强壮,表面看起来更加的不好惹。
但是李婉清知道,表象只是表象,这两个人里面,底色善良的事将闾,而钱明,则更像是一条隐藏着的毒蛇。
所以,即便这次钱明自认为已经非常低声下气了,李婉清依旧保持着几分戒备。
“人你已经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钱明来此另有目的,怎么可能随便就被打发了,“婉清,故人到访,难道不能讨杯水喝?”
说完就定定的看着李婉清。
李婉清这时候也发现了钱明的意图。
或者说几年的夫妻,李婉清知道钱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之前不愿意搭理,现在李婉清知道了,如果不让钱明把话说出来,他这人有千万种理由留下。
于是,李婉清坐了下来,“喝茶就不必了,你这次特意上门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叙旧。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钱明听到李婉清这话,自然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是来求妹妹帮忙的。”
听到这话,李婉清冷哼了一声,“你居然有事求我,真是不可思议。
而且,谁是你妹妹!”
钱明没有将李婉清的嫌弃放在心上,而是不受影响的继续说道,“婉清,我听说秦三公子正在追求你……”
不等钱明把话说完,李婉清就拍案打断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来找我,还请出门左拐,恕我不送。”
李婉清虽然很奇怪自己和将闾的事情为什么钱明会知道,但她相信这不是将闾的问题,说不定是钱明从哪里打探到的。
思及此,李婉清对将闾的态度更加不和善了。
“婉清,别激动,我没有恶意,知道秦公子和你的事情,我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瞧出李婉清眼里的不信任,钱明又道,“我们虽然做不成夫妻,但是作为兄长,你能有一个这样好的前程,我也是十分开心的。”
李婉清不搭话。
但是不搭话没关系,钱明不在乎,“不怕你笑话,我这次来是想求婉清妹妹帮我在秦公子面前说说好话。”
李婉清就等着钱明图穷匕见,说出他最终的意图。
事情很简单,钱家看到大秦新出的水泥让很多商户挣了不少的钱,心里也意动不少。
但是这些东西牢牢掌握在大秦皇室手中,其他人很难分到一杯羹。
就在这个关头他们知道了李婉清和将闾的事情,于是打起主意。不说两人几年夫妻,就是之前的世交关系,钱家都觉得这事儿可成。
李婉清只觉得可笑,“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帮你?”
简直可笑。
钱明做好了李婉清拒绝的准备了,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来日方长。
钱明就这样纠缠了李清月快十天了。
这十天里,不仅李婉清烦不胜烦,就连她的妹妹李婉月也受不了了。
“姐姐,这人这样纠缠,你不如带他去见了公子将闾,让公子将闾拒绝。”
李婉清当然也想过,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把事情扩散到将闾身上,“这件事情本就是我的,也没有到无法解决的地步,何必因为这种小事麻烦公子呢。”
还有一个原因,钱明是李婉清的污点,是李婉清的伤疤,她不愿意让这样丑陋的污点出现在将闾面前。
但是李婉清不愿意是李婉清的事情,事情不会如人所愿的,有一次钱明纠缠的时候被将闾看到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偶遇,可以说是将闾故意堵人的。
这些天,钱明对李婉清的纠缠没有避着人,一男一女,还是前任夫妻关系,八卦传播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所以即便是不关注的将闾都有所耳闻了。
将闾一开始是很委屈的,明明李婉清的前任丈夫对她那样不好,为什么李婉清还是愿意给他机会,而自己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甚至还让人告诉他这段时间她很忙,千万不要过来找她。
但是在看到钱明不顾李婉清的不愿意,非要与她有什么牵扯的时候,他抛开了自己的委屈,一把上前将李婉清护在身后。
“当街行凶,你将大秦律法放在何处!”
说着就要派人把钱明送去见官。
钱明好不容易见到将闾,怎么可能让将闾误会自己。
“公子恕罪,小人并非有意的,也不是对婉清意图不轨,只是叙旧罢了。”
叙旧需要拉拉扯扯吗,将闾不相信。
“婉清,秦公子都误会我了,你快帮着解释一下啊。”钱明将希望寄托在李婉清身上,“大家有误会,解开就好。”
李婉清可不是什么圣人,钱明纠缠了自己这么久,自己不将他送官是不想闹大,让将闾误会。
现在将闾都看到了,还出手帮自己了,她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帮着欺负自己的人的傻子,于是仍由将闾处置了钱明。
事情解决之后,李婉清如此道谢,“还是你有办法,本来不想麻烦你的,结果还是靠着你的帮助。”
将闾则又是很委屈的样子,“这些天你就是和他在一起吗?”
李婉清纠正道,“是他在纠缠我。”
“我知道他是你的前任丈夫,既然他在纠缠你,让你感到不舒服了,你完全可以找我帮忙。”
说到这个,将闾更落寞了,“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始终是个外人?
但即便是外人,你在有困难的时候还是可以找我帮忙啊。”
将闾很想让李婉清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成为那种完全依靠别人的人,以前如此,现在我想不一样,你大概不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李婉清的话将闾很难得居然听懂了,“我能懂。”
将闾觉得李婉清这种心态就是自家小鱼儿说的,从一个极端跑到了另一个极端。
曾经的李婉清整个人都处于被控制的状态中,现在能获得自由了,会很极端的。
她会觉只要依靠别人就是依赖别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完成才是必须的。
“你是人,你生活在人中间,不可能每件事情你都能自己解决。
遇到问题,寻求我……别人的帮助不会让你失去选择的权利的!”
李婉清这点还是很固执。
“为什么?”将闾就想知道一个原因,尤其是李婉清对自己的态度。
“我不是要逼着你对我敞开心怀,即便是别人,我也希望你能信任一点。”
将闾还想说他们之间的事情的,但是看着李婉清的样子,最后还是咽了下去,“算了,你不想说就罢了,戏院又出了一部新的戏曲,咱们去听戏啊,换一换心情。”
李婉清却没有顺着将闾台阶下,心里想了很多,最后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其实对你也不是心如磐石。”
李婉清突如其来的话让将闾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李婉清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但是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的道理他懂。
“你说什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已经听到了,你说你喜欢我,那这样的话我是不能能理解为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一瞬间将闾都已经想好了后续的一切事情。
“你先等一下,我想说的是,虽然我喜欢你,但是咱们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
“我不在乎你的身份。”
将闾是真心的,什么公卿之女,什么功臣之后在他眼里都是差不多的。
“我不是勉强,也不是违心之语。即便你不相信我的真心,那你这样想,我已经掌了一部分兵权了,我就不可能与武将或者势力大的人联姻,这对大兄也是威胁。”
“即便你不在乎我的身份,那你能接受我不能生育?”
将闾一愣,没想到这才是她心中最深的一根刺,“我之前早就说过了,大秦公子很多,父亲不缺我这一个后代。
而且你不用担心,我二兄也不生孩子,到时候我们就说我们两个都不愿意生就是了。”
这些话李婉清之前听将闾说的时候虽然不信,但是心里是开心的。
但是见到了钱明之后,这些话对李婉清来说就不是甜蜜,而是负担了。
钱明的出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生育问题自古以来就是头等大事,它会让原本恩爱的夫妻变得互相憎恶。
将闾知道这已经是李婉清的心病了,事已至此他好像任何承诺都变成了空话,“我知道你不相信未来的事情,但是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的诺言啊。”
就在将闾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李婉清突然牵住他的手,“就像你说的,总要试试才知道的。”
将闾此时的心情,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现在将闾回忆起当时,仍然会觉得心跳加速,那是他目前最幸福的时候。
阴嫚坏心思问了一句,“目前最幸福的时候?那什么时候就会代替这个时候呢?”
秦六公子抢答道,“自然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了。”
将闾一把捂住秦六公子的嘴巴,“你们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小鱼儿还是个孩子,少带坏她了。”
而被点到名的嬴子瑜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三叔父,其实我也想知道的。”
众人又欢笑做了一团。
然后阴嫚将话题撤了回来,“对了三兄,你准备怎么办这场婚礼呢?排场多大?”
因为李婉清的身世,嫁妆的排场肯定比不上其他秦公子的夫人,所以阴嫚有此一问。
如果排场比肩其他秦公子的话,她们这些做妹妹的是不是要酌情多添一些妆。
将闾摇摇头,“不用麻烦,我和婉清早就商量过了,一致决定婚礼没必要太隆重。”
其实将闾是想要隆重一些的,但是李婉清不愿意出风头,多次商量下,将闾最后还是听从了李婉清的意见。
听到婚礼从简,其他人很是可惜。
“好久没有热闹一番了,还指望着三兄你的婚礼能让我们玩一玩的。”
将闾敲了一下由此发言的弟弟的脑袋,“玩玩玩,就知道玩,这是你兄长的婚礼,可不是你玩耍的地方!”
不过婚礼从简是将闾他们的意思,最后决定权还在嬴政手里,而嬴政知道之后直接打了回去。
将闾疑惑。
“最近大秦发生的事情很多,你妹妹阴嫚又受了伤,你的婚礼正好是一件喜事,办的隆重些,就当是祛除邪祟了。
到时候把扶苏和高也叫回来,一家人也算团聚了。”
得了,有了嬴政这话,将闾不想改也要改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终章】
第166章 正文完(二合一)
自家三叔父的婚礼要不要大办,嬴子瑜并不关心,她更开心的是,按照现在的意思她马上就要和她的阿父阿母重逢了。
这样算算,她已经快两年没有和父母见面了,不得不说,时间过得真快啊。
嬴政觉得很有意思,“这是你的词儿吗?”
嬴子瑜不接嬴政这话,只非常高兴的说道,“我要给阿父阿母一个惊喜,要给他们好好接风洗尘!”
于是,嬴政就看到了一个兴致勃勃正在布置扶苏宫室的嬴子瑜。
嬴政站在一旁,时不时还调侃一句,“平常让你给大父做点事推三阻四的,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积极性就好了。”
嬴政的这话嬴子瑜当然要反驳,“那还不是因为大父你交给我的事情非常的繁琐,非常的复杂,明明有些事情根本就没必要。”
在嬴子瑜帮嬴政处理一些政务之前,嬴子瑜其实是很疑惑的,她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家大父每天都这么忙,以至于后世都认为自家大父是一个工作狂。
等嬴子瑜接手了嬴政给的一些工作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有些工作完全就是没必要啊。
嬴子瑜不懂,为什么嬴政不精简一下工作流程。
这个问题嬴子瑜不是第一次和嬴政说过,所以嬴政在听到嬴子瑜的抱怨后,有心强调纠正一下嬴子瑜的不正确的想法。
但是嬴子瑜不想听。
她知道嬴政要说的是什么,左右不过还是老生常谈的话。
翻来覆去不过就是,这些繁琐复杂的流程根本目的不是为了办成事情,而是为了维护大秦整套核心班底不崩溃。
就想大秦律法不是为了维护正义,而是为了维护稳定一样。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嬴子瑜有一瞬间有过非常“孝顺”的想法——等她以后做了皇帝,一些没用的东西就从轻从简。
嬴政对于自家孙女那副不想听的逃避样子也是没辙了,他知道嬴子瑜什么都懂,现在这样不过就是孩子叛逆期到了而已。
“你们快点把阿父阿母之前常用的东西打扫干净,等阿父阿母回来就能看到最熟悉的家了!”
看着转头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的嬴子瑜,嬴政笑了笑,孩子还小,不懂没关系,好在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教的。
也许有人会问,嬴政为什么不着急嬴子瑜的叛逆想法,毕竟这种“与众不同”就是最大的不稳定。
对此嬴政的回答是,少年人的叛逆而已,等了解的更透彻她自然而然的就能想明白的。
这时候的嬴子瑜不就是早些年在朝堂上天天反驳自己的扶苏吗。
嬴政能将扶苏掰正,影响一下嬴子瑜,他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
重新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去,嬴政对忙前忙后,忙的不亦乐乎的嬴子瑜说道,“小鱼儿这么想念扶苏他们,到时候等婚礼结束了,让扶苏夫妻在咸阳多留一段时间可好?”
嬴政这话不是诓骗嬴子瑜,但是话刚说完,嬴政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扶苏或许能多留一些时间,反正邯郸有蒙恬撑着,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大问题。
但是王舒不行啊。
很明显,嬴子瑜也想到了这点,撇了撇嘴,“阿母不是被大父安排了任务,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了吗,甚至这次的能回来参加婚礼都是幸运而已,哪里会有多余的时间空下来陪我?”
嬴子瑜说的这番话只是简单的陈述,没有一点抱怨的想法。
相反,在王舒被委以重任这件事情上,嬴子瑜是最支持的人。她喜欢看到母亲有事可做,能证明自己能力而快乐的样子,那个样子下的王舒闪闪发光的。
不过这次嬴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出来,他倒是以为嬴子瑜心里真的不舒服了,有些心存怨怼,于是拍了拍嬴子瑜的肩膀。
然后说道,“小鱼儿不要耍小孩子的脾气,你母亲做的这件事情对大秦很重要,她责无旁贷。”
说完后还不等嬴子瑜接话,嬴政又来了一个大转弯,略带遗憾的说道,“其实这次派你母亲过去朕也是很犹豫的。”
“为什么?”
嬴政看了一眼嬴子瑜,“你母亲什么都好,就是到现在也没给你生下一个嫡亲弟弟妹妹帮衬,以后咱们小鱼儿就很麻烦了。”
嬴子瑜很是懵圈,虽然嬴子瑜在自家叔叔姑姑嘴里听到过,大父时不时敲打他们这些成婚的公子公主们,让他们快点生孩子,但这毕竟只存在于别人的话中,嬴政丝毫没有在嬴子瑜面前提过。
但今天,传言照进现实吗?
嬴政以为嬴子瑜没有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倒是非常贴心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嬴政当然不是对嬴子瑜有什么意见,或者想要废太孙,她的想法很简单,多生孩子,嬴子瑜就会有更亲近的弟弟妹妹,这样帮手也就会多。
等嬴子瑜继位之后,要用人了不至于捉襟见肘。
“小鱼儿你还小,不知道有嫡亲兄弟姐妹帮衬的好处。”嬴政为了嬴子瑜更好理解,不惜拿自己举例,“太上皇儿女不多,朕满打满算只有两个孩子,所以很多时候用起人来就不方便。
不像你父亲,兄弟众多,遇到事情还能和老二老三他们商量。”
嬴子瑜看着嬴政的表情,知道嬴政这话不是说的假话,更加惊讶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家大父居然会有期待兄友弟恭的一天,她很想问一句,“大父,你还记得曾经的好弟弟长安君成矯吗?”
嬴政脸有点挂不住,“成矯这个蠢货是个意外。”
嬴子瑜撇撇嘴,兄弟姐妹多了可不是一件好事,自古皇位争夺可是很残酷的。她吃饱了撑的要一个威胁?
嬴子瑜不懂嬴政既然都已经历过兄弟造反的事情,怎么还会对这些有滤镜?
这也不难理解,一方面记忆自带美化功能,长安君成矯叛变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嬴政记忆中的成矯更多的是那段为数不多的兄友弟恭的样子。
另一方面就是兄弟是兄弟,孩子是孩子了。人总是会自信自己孩子永远和睦的。
“大父都说了阿父兄弟多,叔父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兄弟姐妹,不都是一样的吗?”
嬴子瑜准备祸水东引,“与其催着阿父阿母,仲父都成婚这么久了还没有个孩子,不是更应该多加关注吗?”
嬴子瑜希望嬴政去催公子高,再不行,去催即将成婚的三叔父也成啊。
不说这些人还好,一说到这俩兄弟,嬴政心情就不好了,一个不愿意生孩子,一个娶了个不能生的,一下废了两个机会。
嬴子瑜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立马转移话题,“大父咱们不说这些了吧。”
所以,关于催婚的问题,嬴政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而是让嬴子瑜重新转心她的“惊喜”,顺便期待扶苏和王舒的回家。
只是嬴子瑜期待了很久的扶苏和王舒并没有如嬴子瑜所愿的那样立马回来,而是到了将闾成婚的前一天才到的咸阳。
嬴子瑜兴冲冲的跑过去抱住扶苏和王舒,“阿父阿母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明明张先生早就到了咸阳了。”
扶苏和王舒夫妻俩看到很久没有见到的闺女当然也很很开心,亲热了好久,才解释道,“途中有事耽搁了。”
见自家父亲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嬴子瑜也不再多问,拉着他们去说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
两年的时间里事情发生的很多,足够一家人聊很久的。
嬴政说了将闾的婚事要大办,那么这场婚事就不会太低调,所以只要报得上名字的人都来了。
将闾骑在马上,心里十分得意,对着身边的兄弟说道,“二兄,成婚的感觉真好。”
对此非常有经验的公子高表示,“快收一收你这幅蠢样子,今天来的宾客很多,再高兴都要稳住!”
被公子高提醒,将闾郑重点头。
婚宴的另一边,张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独自喝着酒,本以为不会有人过来的,结果自己才安静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子房兄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这个声音的主人张良可太熟悉了,他转身邀请来人一同坐下,“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去寿春就不回来的陈平兄啊。”
对于张良的调侃,陈平也没当一回事,反倒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里是我不想回来,不过是为君分忧罢了。”
两人友好的夹枪带棒的一来一回后,张良问道了寿春的事情,“听太子说,百越的局面有你的一份功劳,这是怎么回事?”
陈平非常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是长公主抬爱了,我不过是出了一些小计谋而已。”
张良自然看出了陈平谦虚话中的骄傲,不过这也是张良有疑问的地方,“陈平兄既然如此大才,为何在邯郸的时候并无表现?”
听到张良这话,陈平幽怨的看了一眼他,这一眼宛如闺中幽怨的妻子在责备失职的丈夫。
张良猛地打了个寒颤,“陈平兄为何这样看着我?”
陈平回答道,“我为什么在邯郸毫无表现难道子房兄不知道?”
张良还真不知道。
陈平叹了口气,“子房兄乃是世间少有的大才,萧何也不是等闲之辈,至于刘邦这人,虽然行事放荡不羁,但是能力也不俗。
你们三人乃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能臣贤臣。
在你们面前,我就变得不够看了。”
张良可不会相信陈平的这个理由,“陈平兄这话可是在怪我们?我们可没有嫉贤妒能,排挤异己的习惯。”
“是极是极,陈平兄可不能给我刘邦乱扣帽子,我可不是那种人!”
话音刚落,刘邦和萧何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陈平脸热,有种在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抓住的羞愧,“你们怎么偷听人说话呢?”
之前的控诉刘邦都不应,陈平这次的倒打一耙刘邦更是不承认,“陈平兄可不要污蔑我,我和萧何可没有偷听,只是不小心罢了。”
简单解释了一下刘邦和萧何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后,刘邦又道,“陈平兄不要转移了话题,你还没回答刚刚子房的问题呢。
我也想知道陈平兄的想法。
毕竟之后还都是同僚,若是陈平兄在心里对我等有什么误解可就不好了。”
刘邦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的,陈平更是无地自容了,“各位好兄长,是陈平说过了话,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刘邦不依不饶了,“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来,我可就赖在你们身边不走了。”
说着刘邦就朝着张良身边坐下,并且招呼着一直没出声的萧何也坐下。
张良皱了皱眉,身体往旁边挪了挪,但是刘邦把人往身边一拉,张良又坐了回来。
萧何提醒刘邦注意分寸。
陈平对刘邦无赖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对刘邦的话也没有心存芥蒂,只说道,“刚刚真是我说错话了。”
“我们可不是来听你道歉的,今天是公子将闾的大喜日子,我可不愿意咱们这边不和谐。”
对于刘邦不依不饶的性子,陈平多少有点了解,虽然心里后悔这事儿被刘邦知道,但是嘴上倒是解释清楚了。
“刚才那话也不算是搪塞之语,我的确是因为你们三个太过优秀,在太子身边不出挑。
但是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我的计策不被你们接受。”
这话刘邦不是很懂,但是萧何和张良却若有所思了起来。
在不熟悉的人的眼里,第一次见到张良和陈平都会觉得他们很相似,但是相处下来就会知道,张良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而陈平更偏向功利李斯。
如果是嬴政则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偏偏扶苏偏好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
陈平担心自己一些计策太过于阴毒招致张良他们甚至是扶苏的不喜,所以有些时候的确有点束手束脚。
听到陈平傻里傻气的担心,张良气笑了,“我们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吗?太子殿下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吗?”
陈平的担心在张良看来就是杞人忧天。
有了和张良、刘邦和萧何的深入交流,陈平心中的结终于打开了。
对于这三人,陈平是很有好感的,但是除了刘邦意外,陈平知道另外两个都是君子,他把他们当好友,自然会思考的多了些。
刘邦和萧何对视了一眼,说道,“我之前就说了,再怎么样的试*探都没有,要知道症结还是要直接问,你们看这不就解除误会了吗。”
说完朝着张良挑了挑眉,张良则是装做没看见的样子,不做搭理。
刘邦挠了挠头,不明白张良为什么突然之间对他的态度特别差了,“子房,你干嘛对我这么冷淡啊?难道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吗?”
张良拢了拢一副,简短的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这一看就有。”
张良闭口不谈,脸上倒是一副受到羞辱的样子。
陈平自己的问题解决了,落得个一身轻,现在还有心情帮腔,“之前都说了,咱们今天就是为了解决误会的,这一看你俩之间就有误会,何不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解释清楚?”
张良被烦的不行了,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情说打大也不大,说小也要看人——张良怀疑刘邦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刘邦一口水喷了出来,“你说什么?”谁在外面造谣他的!
刘邦发誓,这个胡说八道的人如果被他抓到了,他一定把人家大卸八块!
“刘邦,你若是有龙阳之好我不歧视,但是你找别人去……”
“等等,谁告诉你我喜欢男人的,我明明就是喜欢女人的,是胸大腰细的美妇人!”
身关自己的清誉,刘邦有必要着重强调一遍,“就算你长得跟朵花儿似的,但你又不是女人,没办法那个什么,我图你什么?”
说到后面,刘邦的话越来越露骨,张良都快听不下去了,连忙制止,“你够了!我信你就是了。”
刘邦虽然觉得还不够,很明显这是张良敷衍的话,但是在他还想纠缠的时候,萧何走上前来让刘邦闭嘴。
刘邦不乐意的闭嘴了。
张良松了口气,转身对陈平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张良这话就是个废话,因为陈平在阴嫚手底下干得不错,加上阴嫚的请求,嬴政暂时将他拨给了阴嫚。
“陈平是给你兄长安排的能臣,不过你兄长身边能臣不少,暂时给你也无妨。”
听到这话的阴嫚直呼不公平。
所以陈平的去向早就安排好了,现在张良这样问不过是想知道陈平自己心里的想法是怎样的。
“你若是不愿意去寿春,去求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去求君上也是有机会的,是在不行还有太孙殿下呢。”
不过陈平摇摇头,“我有预感,我的成就在寿春,在百越,不在邯郸。”
有了陈平这话,张良也不再加持,只是他有一点不理解,“曾经的你只要一个安稳便可,如今怎么就生出了那些大志向?”
“很难吗,我身边的好友都是有雄心的人,跟你们跟久了,我可不就要有一点改变了吗,否则不就真成了烂泥扶不上墙了吗?”
陈平简单开了句玩笑,随后四个人举起酒杯,“为友谊!”
“为将来!”
“为大秦!”
“干杯!”
这边张良、萧何、刘邦和陈平躲在一边处理他们自己的事情,另一边的李斯则在一边到处找人。
李由好奇,“父亲是在找谁?”
“萧何。”
李由是知道自家父亲收了一个关门弟子叫萧何,跟着扶苏去了邯郸。
“昨天不是见过吗”
李斯白了自家儿子一眼,“你懂什么,我找萧何不单单是为了找萧何,而是通过他找张良。”
“子房兄?”李由不解,“父亲和子房兄又没有什么特殊的交集,这么着急是做什么?还是在将闾的婚礼上。”
李由甚至建议道,如果真的有事情,不是到了非常紧急的情况,也就没有必要找人,明天再说不也行吗?
“说你不懂你还不服气,我找张良哪里是真的有事情,我只是想和他聊聊韩非罢了。”
好吧,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虽然李由觉得自家父亲和韩非的弟子没什么可聊的,但是身为孝顺儿子,李由当然要满足自家父亲的心愿。
而且,更幸运的是,他知道张良在哪里。
对于李斯的到来,张良很是震惊,“丞相找我有何事情?”
“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回忆起曾经的事情,这些天总是想起韩非,总是想起他和我曾经在荀子处求学的日子。”
张良懂了,这是李斯要找自己回忆故人了。
张良有一瞬间觉得李斯抽风了,就算要怀念旧人也不该是找自己吧,找嬴政不是更合适?
当然,张良也不是没眼力见儿的人,这些话自然不会说,只道是,“这些天我也总是时不时的想起我的老师。”
张良接话就好,李斯继续从记忆里搜刮了好多过去的事情,挑挑拣拣,删删改改说了很多。
自己说完之后还问张良,“也不知道韩非在收你为徒的时候都交了什么?”
张良觉得好笑,这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李斯这次叫他过来目的他可就真的是徒有其表了。
所以前前后后还说了不少东西。
说完之后在心里给萧何点了根蜡烛,虽然坑了一把萧何他很愧疚,但是同时牵绊住了刘邦,张良是非常开心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李斯的“鸡徒弟”计划就开始了,连带着刘邦,张良轻松了好久。
萧何的痛苦没人知道,或者张良李由多少知道一些,但不多,但是今天大家的高兴是有目共睹的。
将闾在拜完天地之后,天色已经擦黑,这时候屋外的天空中绽放开了很多精彩震撼的烟花。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嬴子瑜上千解释道,“这是徐福研制了好久才研制出来的烟花,炸开来特别好看,第一次放,就是他给三叔父、三叔母的新婚贺礼了。”
将闾揽着李婉清看了一会儿。
这场烟花秀不止让两个新婚夫妻更加高兴,烟花秀之下的其他人也深受这种浪漫氛围的鼓动,心中的激情蠢蠢欲动。
就比如王威。
之见他越过人群,来到了吕雉身边。
吕雉此时正和李婉月、王晗等人看着天上绚烂夺目的烟花,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拉扯自己。
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威。
吕雉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吕雉一出声,另外两个人齐刷刷的一块儿回了头,都看着王威。
王威瞬间脸色通红,但是好不容易氛围很好,王威不想放弃,于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娥姁姐姐,我有几句悄悄话想跟你说一下,你能移步吗?”
吕雉还没有回答呢,王晗就八卦道,“什么悄悄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没有的事。”
王威这话一出,王晗和李婉月更加不走了,一副都要听的架势。
吕雉看着王威,一瞬间有了个猜测,于是没有回应王晗和李婉月的调笑,而是跟着王威离开了,找了个相对僻静一点的地方。
“这里没什么人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吕雉本以为王威会先铺垫一番的,结果王威就这么结结实实朝着吕雉跪了下去,然后说道“娥姁姐姐你我相识多年,从十岁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娶你。
以前你认为我年纪小,所以拒绝了,但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依旧想娶你,所以请问娥姁姐姐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吕雉看着眼前的王威,久久没有说话,就到王威以为自己没戏了,觉得自己的暗恋无疾而终的时候,吕雉轻轻说了一句,“可以。”
王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你说什么?”
吕雉有点好笑,然后声音大了点,然后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说我愿意嫁给你!”
吕雉说完这话的时候,天空中正好非常应景的炸开了一朵烟花,就如同王威此刻开心的心,开心炸了。
王威下意识上前抱住了吕雉,吕雉连忙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关注他们之后才让王威把她放下来,“这里是大庭广众,不能随便做这些。”
王威像一只开心小狗一样,听话的放下了吕雉,虽然不能抱抱,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吕雉,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有问题。
吕雉脸红了红,最后勒令王威不许看自己。
“为什么?我不要!”
“你再看我,之前我答应你的承诺我就反悔了!”
这可不行,这戳到了王威的软肋,这下王威才收敛了些。
嬴政没有跟着这群人一起疯闹,只一个人静静站在咸阳宫的城墙上看着远方。
嬴子瑜找了好久才找到嬴政。
“大父可让我好找。”
嬴政侧头,“徐福放了烟花,你平常就是很爱热闹的,怎么不去玩?”
嬴子瑜回答道,“那大父怎么不去看烟花呢?”
嬴政揉了揉嬴子瑜的脑袋,“还是这么好欺负,小鱼儿怎么还没长大啊。”
嬴子瑜挣脱嬴政的蹂躏,“大父!”
嬴政笑了笑,“小鱼儿,你说大秦会像这烟花一样绚烂夺目但转瞬即逝吗?”
嬴子瑜嘴角的笑容一僵,“大父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嬴政则回答,“随便想想罢了。”
嬴子瑜不知道为什么嬴政会突然有这个担忧,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嬴政的这个问题,但是她知道,“即便转瞬即逝也曾经绚烂过,大父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多支撑大秦一些年。”
嬴政摇摇头,“只我一人无用,要扶苏和你一起才是。”
嬴子瑜握拳,“那我就和大父一起努力,让大秦更好!”
嬴政笑意真实了很多,然后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我也和父亲、小鱼儿一起努力!”
大秦会如同烟花一样绚烂,但不会如同烟花一样短暂。【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