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悔》
1. 反悔
《反悔》/三予
2025.1.21
晋江文学城首发
南林连续几天的阴天,俞君宁正盯着手机,准备前往定位。
鼻周全是下雨前的泥土草味儿,抬头望了眼天。
又要冷了。
她今天下班刚走到单元门门口,就发现家被炸了。
不是她家,是楼下天然气爆裂。
只是她家被殃及,没办法继续住了。
给房东付飞录了个视频,对方很快就过来,在看到整个窗户都没了的时候,人先是愣住,随后又和楼下的人沟通赔偿事宜。
消防员已经处理好现场,俞君宁上去把自己东西收拾好,又找了同城快递打包,这才一个人慢慢悠悠按照付飞给她的定位走。
新房子比她租的房子要更靠近城中心一些,又看了眼付飞给她发的门牌号,确认没问题后打开,与外面不同的是,扑面而来的尘土味儿。
付飞在微信上和她说过,这房子一直不对外租,很久没有人住了,房子会有土,她需要自己打扫。
俞君宁没有任何问题。
能遇到付飞这样的房东,她觉得是她上辈子天天烧高香换来的。
房子不乱,除了呛人的灰尘。
俞君宁前前后后把屋子收拾好,恰好同城快递到了,把东西搬进来,本想收拾好,又受不了这一身土,把东西拉进次卧,从最边缘拽出睡衣准备洗澡。
她不傻,付飞说这个房子不对外租出去的时候,就证明有什么特别意义或者作用,去主卧就不合适了,所以才选择次卧。
洗完澡,抬眼看了眼手机,付飞正给她发消息到没到,俞君宁边回复边拧开浴室门,抬眼间,和门口的陌生男人四目相对。
正在擦头发的动作顿住。
一秒...两秒......
俞君宁于第三秒发出尖叫并且快速跑回次卧,并且以火箭升空之势反锁门又从化妆包里找出刮眉刀紧握在手里。
随后,边扬起手,边走到门那里。
动作极轻,悄无声息。
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刮眉刀举到耳旁越攥越紧,耳朵贴在门上,屏气。
她想,只要这个人破门而进,她就敢跟对方鱼死网破。
动静停止,俞君宁没料到对方说出说出的话合理又让她大脑一愣。
“是付飞租给你的?”
扬起的刮眉刀逐渐放下,隔着门,狐疑问道:“你是?”
对方轻咳一声,“你先换好衣服,出来。”
俞君宁给付飞发了消息,告诉他现在的情况,让他过来解决。
脚步声渐行渐远,俞君宁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脸热。
她不知道他刚刚看到多少,换了卫衣牛仔裤,刮眉刀藏在袖子里,坐在他对面,又怕袖口里的刮眉刀太明显,抱过懒人沙发上的狗狗抱枕,挡在胸前。
一时无言。
两人干瞪眼。
似是过了几分钟,又像是几十秒,才听对面人淡淡出声,“我刚刚只看到你人了,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好似在欲盖弥彰。
刚刚消退下去的热意再次传来,俞君宁哦了声,不欲多说。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低着头,细细看去,藏在碎发里的耳尖还染着红。
安静的诡异。
俞君宁开始神思,脑海中先是从付飞是不是故意的,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房子有人住,再到一会儿等他过来她一定要和他掰扯掰扯,最后到要和付飞吵一架。
思想之活分,逐渐跑远。
付飞赶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状况。
俞君宁和席方正坐在客厅,一南一北两侧。
两人听到动静,扭头,视线皆落在他身上
一个蹙眉含怒,一个神色淡淡。
付飞还喘着气,强扯出一丝微笑,边走进来边打量两人。
俞君宁靠北,邻近门口,坐在懒人沙发上,身子稍向后仰,发尾还有洇湿水迹,覆在她怀中的狗狗抱枕上。
席方靠南,背对阳台,坐在单人沙发上,腰背笔直端正。
还不等两人开口,付飞来到俞君宁面前,“小俞对不起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席方会过来,是我的错。”
俞君宁没说话,扫了眼对面的人,原来叫xifang,随后视线收回,再次落回付飞身上。
付飞更加不安,双手掌心合在一起于胸前,鞠躬闭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脑子也没问题,如果知道他在这里断然不会让你和一个陌生异性合租的。”
天地良心,他就差举手发誓了。
说着,又扭头看向另一边的人,语气熟稔,“你怎么过来了?”
“我租的房子到期不想续租了,我姨又在我家。”
付飞叹息一声,只好和俞君宁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过来,他原来都是在外面租房子的,之所以有这里的钥匙是因为他原来有段时间没租到房子我让他住这里,本来是想着让他一直住在这里,但他非要出去租房住,这钥匙我也就忘记要回来了。”
俞君宁扶额,“我信你。”
原因无他,在南林市工作三年,她都租的付飞的房子,两人都是自来熟,付飞又是个热心肠的,每次房子有点问题,不论是水管坏了,燃气坏了还是跳闸,他都会过来帮忙解决。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成了朋友,偶尔还会一起出去吃顿饭。
而这次的乌龙,是因为她租的房子被楼下殃及,事发突然,付飞也是好意,她明白。
南林这两年大力发展旅游业,酒店平常一晚就三百多一晚,更别说最近是中秋国庆赶在一起的小长假,房价涨了不说,还没有空房。
也不知道原来的房子多久能修好,和付飞关系又熟了,再加上她最近刚丢了两个兼职,也就没客气,直接来到这边。
却没料到会和对面的人撞上。
两人视线相碰,很快又避开。
听付飞说完,席方也主动解释,“真的很抱歉,我过来前应该问付飞这边有没有人的,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本就是一件乌龙,被席方这么郑重道歉和解释,俞君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本就是一件乌龙,说明白就好了。”
付飞适时插话,“千错万错我的错,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我请你们吃火锅?”
两人都没和他客气,让俞君宁把头发吹干,席方开车,付飞给他导航,俞君宁则坐在后面。
她忽然意识到,她不能和席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这笔钱她是省不下来了。
打开手机,开始搜索还有什么酒店还有房。
找来找去,几乎没有。
靠谱的订满,没听过的有太偏僻,她不敢去。
正纠结要不要回原来的房子将就几天,付飞忽然出声,“小俞你找房子干什么?”
俞君宁抿唇,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主驾驶的人。
两人目光交汇于此,仿若簇簇焰火,烫得她很快收回视线,“我总不能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吧。”
这倒是,付飞凝眉,“但是我没有空房子了。”
俞君宁正要说出她再看看,就听到席方说,“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和我一起住。”
席方不知道在中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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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里找着什么,随后拿着东西利用等红灯的间隙打开放在俞君宁面前,“这是我的律师证,这个是我工作室名片。”
俞君宁顺着看去,这才知道他名字是哪两个字,同时看到名片上的:一心事务所。
诧异,“你自己开律所的呀?”
席方点头,“刚成立没多久。”
俞君宁再次瞄了眼名片,心想如果他不拿出律师证,她会以为是婚庆公司。
“我身份证还在家,我可以把所有证件都压在你这里,你可以放心住。”席方加大筹码,“而且你这个时候找酒店,整个南林都应该没有空房了,要不就都是比较偏僻的地方。”
红灯变绿,席方发动车子,俞君宁深吸一口气,手指紧攥,闭了闭眼,想了想手里的余额,终是同意。
其实,南林这座城市这么大,房租又很贵,有很多人都是合租拼房住的。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外面忽然下起细雨,俞君宁微微打开窗户,看着外面路人行色匆匆,路灯隔着车窗,被雨水冲刷下,渐渐模糊起来。
视线不自主又往前看去,最终落在搭在方向盘的那双手上。
他左手手背有一道细长疤痕,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手指修长,指骨突出,好似璞玉,但又带了些棉絮。
车子左转,这才看到他右手中指处的茧子。
那是常年写字落下的。
付飞选的地方是南林新开的一家火锅店,目前人还不多,三人找了个地方落座。
席方和付飞都让俞君宁先选。
俞君宁勾了两样,又递到他们面前。
等待间隙,付飞给两人做自我介绍。
“席方,我朋友,目前是开律所的,人很可靠,小俞你可以对他放三百六十一度的心。”生怕她不信,付飞又补充,“真的,他不靠谱我把我头拧下来给你。”
俞君宁点头,又笑出声,“倒也不必把头拧下来。”
刚刚她就意识到了,席方这个人,不会开玩笑,不论做什么都很严肃,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职业有关。
不过倒是和他的名字很搭,一板一眼的。
“俞君宁,一名钢琴老师,我们小俞老师弹琴可好听了。”
俞君宁不是很确定问,“你听过?”
毕竟她租的房子里,没有钢琴,所以她也不是很确定。
“没有,但我就是觉得好听。”
三人笑出声。
“诶对了,你俩记得互相加个微信,毕竟住在一起方便联系。”
说着,席方找出自己的二维码,往前递了递,“你扫我。”
俞君宁申请好友的时候,把备注都存好,同时又给对方发过去自己的名字。
雨越来越大,几人又靠再窗边,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甚至还没来得及留下洇湿水迹,就被接踵而来的水流冲走。
外面烟雨蒙蒙,屋内雾气袅袅。
吃完饭,席方先是把付飞送回去,随后两人才一起回去。
付飞临走前,还对席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这场雨太大了。
席方觉得他太能念叨,等他下车后直接开车离开,只留下在车屁股后面撑伞的付飞。
付飞在的时候,俞君宁觉得还没什么,这会儿车内只剩下她和席方,尴尬无处遁藏。
许是安静的过分,席方率先打破。
“你回去把东西搬进主卧。”
俞君宁自然不同意,她多少也能猜到付飞为什么不把这里租出去的原因,本就是付飞帮了忙,如果她再霸占主卧,那是真的一点儿心都不长。
直接拒绝了。
2. 反悔
“你不用拒绝我。”席方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她正在歪头看着车窗外,浓又密的眼睫在昏暗灯光的衬托下,愈发浓烈。
“主卧有独立卫浴,你一个女生,住主卧方便些。”
俞君宁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没再拒绝,“好。”
又将视线落到外面,愣神。
她从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同居。
随后又内心重重叹息一声,谁能不为五斗米折腰。
等两人回去后,席方很自觉地避开俞君宁,让她把东西收拾好搬到主卧。
随后又把自己东西放到次卧。
许是经历新奇,俞君宁趴在床上,小腿屈起来回晃动,和朋友说这件事。
俞君宁:【阿芮,你绝对想不到我今天发什么了什么。】
谢诗芮:【花生瓜子准备好表情包。】
俞君宁:“我原来租的房子楼下住户天然气炸了被波及,付飞让我来另一个房子先住几天。结果,是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起住。”
俞君宁说话慢条斯理,这条语音发出去显示有十秒。
谢诗芮视频直接打过来,俞君宁接通,同时清楚好友的大音量,很自觉把手机音量调小。
“俞君宁,你在说什么?你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同居了?”
她声音很低,也不知是底气不足还是怕被突如其来的舍友听到,“这不是,突发情况嘛。”
谢诗芮叹息一声,知道她的情况,“不过换个角度想,我这里也是男女混租,而且我这屋子地方特别小,不然直接让你来我这里住了。”
俞君宁知道她租的地方,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没事的,这个人是付飞朋友,付飞我和保证他这个朋友很靠谱。”
付飞谢诗芮知道,“但是宁宁,你别说,你上辈子一定是积善行德,这辈子遇到这么一个好房东。”
谢诗芮说的没错,她也曾这么想过。
她朋友不多,就单说谢诗芮的房东,又抠又什么都不管,每个租客离开的时候,都要仔仔细细严查一番,有点轻微的破损,甚至还没有蚊子落人身上的针眼大,都会被要求赔偿。
当初付飞知道她有这么一个朋友的时候,忙问在哪里,可惜不在一个区,不然付飞一定要当寺庙里普度众生的菩萨,租给谢诗芮一套房。
每每谢诗芮说到这儿的时候,都会回想自己有没有弄坏房东的东西,让的俞君宁哭笑不得,正准备说话,就听到卧室门被敲响。
手机内外的人瞬间都屏气噤声。
俞君宁进来的时候,是把房门反锁了的。
许是里面一直没人应声,那三道敲门声再次隔着厚重门板传来。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道好听的声音。
“俞君宁。”
俞君宁无声张嘴,示意谢诗芮要挂断电话,对方点头,很识趣的没再多说。
呆愣愣看着门口方向,不知道要不要应声。
“俞君宁。”
他重复。
很奇怪,他声音并不清冽,也没有那么粗犷,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低醇。
似是浓郁醇厚的咖啡。
俞君宁觉得格外好听。
起码,在她这里,她很喜欢。
翻了个身,坐在床边,没去开门,“找我什么事?”
“你外套落那屋了。”
沉思片刻,想起来她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阴天,秋风阴凉,她是穿着外套过来的,进了次卧就把衣服随手搭在一个地方,刚刚搬东西的时候也没注意到少了东西。
这才起身打开门,他穿着深蓝色长袖睡衣,外套半搭在他手肘处,俞君宁拿过来,还不忘和他说声谢谢。
本想直接关门,又觉得太过冷场,沉思片刻,才道:“我明天上午九点有课,醒的会比较早,我尽量动作轻点,但如果还是打扰到你,我先抱歉。”
“没事儿,我每天六点多就起了。”
俞君宁满脸不可思议,仿佛在看一个上个世纪弥留下来怪异年轻人,“你休息还起这么早?”
“有一个好的作息时间,好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道理没错,但——
俞君宁还是觉得别扭,仿佛在这空间内,空气都弥漫着诡异。
“等那边房子修好了,我就搬回去。”
她希望那边能尽快修好。
“我也找找别的房子,找到合适的就搬出去。”
两人开诚布公,皆是让对方满意。
门再次落了锁,打开手机,谢诗芮正在对她进行连环轰炸。
谢诗芮:【你好了么?】
谢诗芮:【他找你干什么啊?】
谢诗芮:【你回我消息。】
谢诗芮:【十分钟后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就报警了。】
谢诗芮:【着急表情包。】
俞君宁:【他刚刚还我外套。】
又给谢诗芮发了条语音,解释为什么。
谢诗芮评价:【还挺绅士。】
俞君宁盯着手机,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两人在卧室门口,他睡衣是v领,锁骨蜿蜿蜒蜒若隐若现,喉结上下滚动,目光再往上,是薄唇挺鼻,以及一双好看的眼睛。
眼睫卷翘,眉毛浓密,额头的碎发还带着轻微湿润。
她想,长得还不错。
俞君宁回:【还挺好看。】
谢诗芮:【???】
谢诗芮:【俞君宁,你在想什么。】
她也没瞒着:【我跟你说,和我同居的那男的,长得还挺好看。】
谢诗芮:【......】
谢诗芮恨铁不成钢,让她不要当个颜狗,长得好看不代表人品好,让她一定要多个心眼,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多次强调,这才准备休息。
隔天醒来的时候,俞君宁打开手机,谢诗芮给她发了条消息。
谢诗芮:【早!和陌生男人同居的第一晚,睡的怎么样?】
俞君宁弯唇:【挺好的。】
谢诗芮:【你睡这么踏实?也不害怕对方晚上破门而入。】
下面是一个兔子打手电筒吓人的表情包。
俞君宁觉得谢诗芮把一切都想的太过消极了。
俞君宁:【起码现在,我正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危险的,和你聊天。】
说完,也不再看手机,起床洗漱。
衣服是昨晚就选好了,深灰色卫衣,牛仔裤还有双蓝色板鞋,套上直接出门。
却在餐厅看到正在吃饭的席方。
对方也穿一件连帽深灰色卫衣,棒球服外套搭在客厅沙发上。
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只是卫衣的颜色,要比他的浅了些。
对方看到她后,指了指对面的粥,“给你买的。”
哪怕知道房子里没有第二人,但俞君宁还是狐疑,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席方点头,“早晨下楼慢跑半小时,顺便把早餐买上来了。”
她没客气,打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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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钱我转给你。”
说着,还喝了口粥。
不然她准备上班路上买点吃的,这会儿有人买了,她也就不用赶时间了。
“不用,就当是我的赔礼道歉了。”
说完,许是意识到这一份赔礼显得太无足轻重,又解释,“我可以天天给你买早餐,但这个不是重要,重要的是道歉。”
俞君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你昨天已经说了不是吗?”
席方张嘴,还不知要说什么,就被俞君宁打断,“真的不用想那么多,我如果介意,昨晚就搬走了,而不是选择和你一起住。”
喝完最后一口粥,她起身,“谢谢,粥很好喝,但是不用天天给我买,日常开销平分就好了,但是我现在要去赶一个面试,等我晚上回来和你具体说。”
俞君宁是真的怕迟到,她今天的兼职是新找到的。
转了两趟地铁,又走了一段时间才到。
是一个别墅区。
好在雇主家比较靠外面,她没走多久。
在门口说明了来意,这才谨慎走进去。
入了大厅门,沙发上正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对方正斜靠在沙发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刀光剑影。
俞君宁捏了捏手指,唇角逐渐扯平,“我是来给西西上课的钢琴老师。”
男人甚至都没抬头,冲着楼上喊道:“西西,你的补课老师来了,快点下来。”
一个穿着蓝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跑下来,看到俞君宁后很拘谨地喊了声老师好,随后带着俞君宁来到琴房。
钢琴旁边有一个小几,上面放着一些散乱的五线谱。
因为提前和西西父母沟通过,所以俞君宁提前指定了教学计划。
没过多久,门忽然被敲响,两人动作一顿。
“西西,给你送点水果。”
西西一脸不情愿下去开门,俞君宁也很局促站起来,看向门口。
男人把水果放到小几上,又把五线谱都整理好。
西西略微不开心,“小舅舅,不是和你说过,上课不要打扰我吗?”
“你刚开始,我过来送点水果,不算打扰。”说着,又看向一旁的俞君宁,“俞老师,你也可以吃。”
俞君宁抿了抿唇,声音极低地说了声谢谢。
等男人离开,那压抑氛围才堪堪散开。
西西撇了撇嘴,“俞老师你别理他,我小舅舅就是放假没事干。”
俞君宁弯唇,一节课的时间两个小时,结束后俞君宁拿着东西已经走到门口,身后的男人忽然起身,“俞老师,我送你。”
俞君宁连连把手,但架不住男人坚持。
一路无声。
不知怎地,男人忽然做起自我介绍,“我叫陈卓琛。”
俞君宁疑惑,面上却不露声色。
“俞老师,我是你学弟。”
俞君宁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大四那年,你毕业演出,我当时大一,所以认识你。”
俞君宁点头,此时也走到门口,手指蜷动,稍稍弓下身子,“谢谢你送我出来,有任何问题西西父母会联系我,就到这里吧,再见。”
正准备往前走,身后忽然停了一辆车。
虽然知道在这里不会遇到她认识的人,但很奇怪,俞君宁仿佛被定住一般,没有动作,看副驾驶的车窗缓慢落下,甚至还来不及看里面的人,就听到有人喊她。
“俞君宁。”
3. 反悔
声音熟悉,但大脑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微微弯腰,见到人时,诧异。
席方已经脱掉早上的深灰色卫衣,这会儿是白衬衫黑西装。
只是这温莎结打的,实在不太好看。
不过用俞君宁不严格的眼光来看,倒也说的过去。
弯了弯眉眼,语调上扬,“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工作要谈,刚结束,你要回去吗?”
俞君宁没客气,点头。
比起陈卓琛,她更愿意和这个舍友相处。
“上车,一起。”
俞君宁转身,陈卓琛还未离开,“我朋友正好在这边,我和他顺路回去,谢谢你,如果后续有什么事情,西西父母会联系我的。”
席方不着痕迹扬眉,总觉得俞君宁这话,太过自信了些。
没多问,俞君宁长得好看,或许是她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有经验处理这些。
席方的车子有股淡淡的檀香,她昨晚就发现了。
但是车内什么也没有。
索性垂眸回顾刚刚给西西上课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复盘总结的时候,又顺便给西西妈妈发了消息,告知对方今天的课已经上完,如果需要继续上课的话,可以随时联系。
“你上课地方在这边?”
俞君宁抬眼,看了眼旁边的人,“第一天,还不知道行不行呢。”
“我记得付飞说过,你是在艺术机构上课的。”
“那个是全职,空了的时候就找点兼职。”
沉默一瞬。
席方在此刻也算明白俞君宁为什么要和他同租的。
谁都要为生活折腰,他工作室今年刚有转色。这还是原来的大学同学给他各种介绍。
“你要是很缺钱的话,日常开销我来出就好了,你不用和我平分。”
俞君宁脑子里再次想起昨晚谢诗芮和她说过的话——
还挺绅士。
但这已经不是绅士了,这是好人啊!!!
“该平分还是要平分的,我只是需要攒钱,不是没钱到连平分生活开销的钱都没有。”
席方抿唇,这才意识到刚刚在无意间已经伤了一个人的自尊,出声,“抱歉。”
许是气氛安静的诡异,俞君宁这会儿又无所事事,眼神飘忽,四处乱逛。
又不动声色吸了吸鼻子,“你车上总有寺庙的檀香味儿,你是信这些吗?”
席方回答得干脆。“不信。”
那就奇怪了,不信这些,还求这些做什么?
也不等她问,席方主动解释,“但是开车大家求平安一辈子,所以就去求了一个。虽然我觉得,这些事情,全靠自己,偶尔会有时运在。”
飞来横祸也不少,所以不能什么都说的那么肯定。
“我听别人说过,如果你不信佛,去求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佛祖能听到每个人的心声,心诚则灵,你这心不诚——”
俞君宁顿了下,幽幽补充,“是叫送香火钱。”
“......”
几秒过后,两人同时笑出声。
相比俞君宁的开怀,席方的过于隐忍收敛了。
家里没有饭,两人商量着点了外卖,俞君宁吃完饭回到卧室,和谢诗芮聊着天谈天说地又扯到今年过年要去哪里玩。
俞君宁虽然想出去,但每次小长假都是她工作的最佳时机,是以每次谢诗芮都是和男朋友出去,只不过会来俞君宁这里问个意见。
下午俞君宁又提前准备了艺术机构给她安排的课,随后又复习了上次外教老师和她上的课。
期间不乏多次打开手机想看今天的兼职有没有结果。
每次微信除了那些免打扰的群聊上下来回翻滚,没有任何通知。
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席方过来问她要不要去超市。
俞君宁看了眼时间,点头同意。
打开门的空隙,余光扫到她桌子上的纸笔。
“没休息?”
“没,要备课,也要复习。”
两人来到超市,席方忽然碰到熟人,俞君宁颔首,主动避开。
女人裹挟道:“你女朋友啊?”
“是朋友。”
女人意味深长哦了声,明显不信。
和席方又聊了会儿,这才离开。
俞君宁见人离开,这才来到他身边。
“你委托人还挺好。”
“是今天别墅区的人。”
俞君宁不理解,“那里的人,也会来这边买东西吗?”
老城区,再加上这里不是什么高档超市,已经完全打破俞君宁的认知。
“她家里边人都在这边。”
俞君宁哦了声,不问了。
买完东西,席方做的晚饭。
刚刚在超市他就看出来了,俞君宁这个人,应该不太会做饭,不然不会只买一些速冻食品。
问她的时候,反而坦然,“我做的不好吃,有的时候又不想做,速冻食品更适合我。”
内心叹息一声,席方把她挑的速冻食品放回去很多,只留下三袋。
“我来做。”
于是晚上自然而然,就成为俞君宁洗碗。
她今晚有外教课,提前洗漱好,随后打开手机,早早在教室里等着。
以往的上课规律:复习,学习新的。
以及从未留过的作业。
退出教室,谢诗芮的消息随之发来:【我忽然想起来,你今天兼职可以吗?】
砰的一下,俞君宁坐在原位,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是啊,已经这会儿了,怎么还没有通知她。
接踵而来的是不远处的敲门声,“俞君宁。”
沉重而有力的三个字,不知为什么,俞君宁不敢抬头。低着头看向屏幕,于此同时,手机收到另一个人的消息。
提示音响了两次。
上一条很快就被最新一条消息顶下去。
俞君宁只能看到最新一条。
西西妈妈:【所以很抱歉,俞老师,你的兼职没有通过。】
本就喘息微薄的心脏,仿若在这短短一分钟内,被不同的人,用不同但又都很用力的力道,攥紧了三次。
第一遍,尚留余地。
第二遍,还可周旋。
第三遍,不留余地。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的头,视线逐渐恢复至清明,最终定格在卧室门口。
艰难起身,打开门,“怎么了吗?”
席方就快脱口而出的话忽然顿住,“你有什么事吗?脸色不太好。”
俞君宁摇头,不欲多说。
席方也很识趣不再多问,进入正题。
“刚刚付飞给我发消息,问咱们明天要不要出去吃烧烤,他找到一家新开的,说味道还不错。”
俞君宁强扯唇角,“我就不去了吧,我还有事。”
气氛沉默。
席方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俞君宁的脸看。
俞君宁的漂亮是有攻击性的,双眼皮是恰到好处的自然,眼睫浓而翘,眼眸大且眼尾锋利,深棕色瞳孔无论何时都是有光的,嘴唇红艳,哪怕现在没涂口红,也是难以让人忽视的存在。
他太着急了,以至于没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
察觉到他的视线,俞君宁迟疑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席方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还是俞君宁主动破解,“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可以了。”
她想,还能有什么比今天更烂的一天呢?
“你在不开心。”
席方很直白说出自己的见解,哪怕他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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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席方先开口,“不开心的话,还是要说出来比较好。”
俞君宁摇了摇头,还是拒绝,“我自己一个人消化就好了,马上就好。”
“那明晚?”
“我就不去了,我怕到时候我情绪不好,影响你们。”
席方没强求,“好。”
关上门,俞君宁这才打开微信。
第一条消息是:【俞老师,我弟弟和我说,你是他学姐,我不否认您的能力,毕竟南林音乐学院在国内是比较好的音乐学校,但是我能感受到,我弟弟在你身上浓烈的兴趣,可是在我们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哪怕您很适合教西西,为了我弟弟,在我这里,也不通过了。】
预料之中,毕竟这么久才给回复。
同时也能猜到,陈卓琛今天的表现很异常。
殷勤的过分。
甚至在看到西西妈妈回复的时候,也不知道陈卓琛从哪里要来她的微信,还给她发了一条好友申请。
俞君宁没理。
叹息一声,虽然难过,准备找另一个兼职。
第二天下午机构有课,上完课回来后,俞君宁都已经想好煮上次从超市买回来的速冻饺子,
只是没想到厨房有做饭的声音。
男人宽肩窄腰,和昨天中午的穿搭一样,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后颈处的碎发许是长期积压的原因,稍稍卷起,围裙系圈在身后,用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收尾。
比他昨天的温莎结好看多了。
俞君宁想。
她大学学过这些礼仪,其中包括打领带。
所以,在她看来,席方出去谈工作,领带打成那样,是不合格的。
席方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俞君宁。
背光而立,鬓边碎发在黯淡夕阳照耀下,闪着稀碎光亮。
只是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饭?”
俞君宁闻声回过神来。
“你不是和付飞出去吃?”她问。
“本来是答应的,结果临时下午有点工作上的事,一直在忙,就和付飞说不过去了。”
“哦。”俞君宁没闲着,洗了手就出来帮忙拿东西,“那你这工作还挺辛苦的,休息了也不能完全休息好,一旦有事就要忙。”
席方做的简单,俞君宁吃饭也不挑。两人边吃边聊着天。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劝人学医,欠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俞君宁愣住,“没有。”
她从小就学钢琴,小时候还是抗拒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放假都要出去玩,只有她,要去上钢琴课,还要在家里练琴。
可以说,那个时候的她,很讨厌钢琴。
后来逐渐转变为喜欢,不用父母催促,主动去练琴。
“那你为什么还要学这个啊。是当时不知道会这么辛苦吗?”
“我知道。”
俞君宁不理解了,“你知道为什么.....”
想了想,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你是真的很喜欢。”
“也不是多喜欢。”顿了下,似乎又觉得说不过去,“现在还是觉得挺好的。”
俞君宁松了一口气,“还好你现在喜欢,不然你未来几十年都要和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打交道,太折磨了。”
喜欢吗?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现在被别人认可的成就感。
是他可以坚持自己想法的,隐晦的满足自己内心的一件事。
所以,席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好的律师。
有人是为了生活,有人是为了热闹,只有他,尴尬的卡在这个位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像俞君宁这样真的很喜欢钢琴,并且以此谋生,对他来说,真的很难得。
4. 反悔
国庆假期很快过去,俞君宁找到一个新的兼职,机构还接了个一对一教学,这个活儿落到她身上。
与此同时,俞君宁也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席方休息的时候,还是能休息一会儿的。
小长假已经过去三天,席方每天晚上都是八点多才回来,问他就是加班。
俞君宁和谢诗芮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人都很感慨。
十月份的南林已经有了轻微的凉意,俞君宁的课在周六,上午已经开始延绵不断的阴沉天气。
下午是一对一,正在给学生讲课到一半,外面一道惊人闪电,接踵而来的是窗户都为之颤抖的雷声。
一对一的孩子叫肖家,刚五岁,听到雷声后就哭了。
俞君宁叹息一声,连忙抱起孩子,出声安慰。
家里人也知道孩子怕这些,还给俞君宁发了条消息,告诉她孩子怕打雷,让先不要上课,帮忙哄一下孩子。
俞君宁回复个好。
她没什么经验,但教了这么多年的钢琴,多少还能知道一些。
本想给肖家找一部动画片看,可是——
客观讲,下雨天她也不敢一直看手机......
等肖家情绪稳定下来,手机再次收来一条消息,怕是学生家长,连忙拿起手机,结果发现是席方。
席方:【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俞君宁:【不用了。】
他难得休息,况且两人也没到她自认为,对方可以耽误休息时间来专门接她下班的地步。
席方:【外面雨太大了,不然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儿。】
许是怕她不同意,对方又加大筹码:【付飞也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也就不去了。】
这话说的很诡异,俞君宁盯着这条消息,迟迟没有动作。
俞君宁可以给自己一个很不要脸的评价,就是很漂亮。
因为这句夸赞她从小听到大。
等上了高中经常被表白,她没有任何心思。
大学时期也经常被挂到表白墙上,更有一些很过分的男生追到堵到女生宿舍楼下。
所以很多时候,不是她多想,而是她有这种很明确的感知。
好比国庆小长假期间,陈卓琛对她的态度,让她当下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
所以,席方此刻......
但她又觉得,席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看上她才对。
就像陈卓琛他家庭对他那样。
在俞君宁哪里,能开得起工作室的人,如果没有一定的家庭的支撑,是开不起来的。
许是意识到发出来的消息有问题,席方又发来一条语音。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发语音,俞君宁鬼使神差的,没有转文字。
“如果你要不去的话,我就不准备出门了,你要去的话,我就顺路接上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俞君宁也不好意再推辞,告诉他下课时间顺便发了个定位过去。
肖家抬头,脸上还有水痕。
“老师,刚刚哪个是你男朋友吗?”
俞君宁哭笑不得,不明白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什么都懂,摇头,“只是朋友。”说着,又看了眼外面,雨比刚刚小了些,“那我们继续上课可以吗?”
肖家点头。
晚上放学,俞君宁出了辅导机构,就看到席方的车停在门口,她快速跑过去,坐进副驾驶。
“我们去哪里吃?”
“付飞把位置发给我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好。”
两人到的时候,付飞还没来,给他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们他堵车了。
于是又等了会儿付飞。
“你最近好像很忙?”
席方记得,国庆假期她都没有这么忙过。
俞君宁点头,“又找了个家教,机构也给我接了个一对一,所以最近很忙。”
席方抬眸,看她,“你说你不缺钱,但是你这么拼,我不是很理解。”
俞君宁弯唇,她好像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些,一是没必要,二是她也怕自己完成不了。
别人问起,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打开手机,在上面找了张图,随后递到席方面前,“我准备去国外找这个钢琴老师学习,但是我英语又不好,还要找外教老师学习口语,所以我真的我很需要攒钱。”
席方看着面前的图片,沉默片刻。
“不过你不要和别人说,因为我怕我最后去不了,被太多人知道尴尬。”
许是这几天的相处,让俞君宁觉得他不是乱说话的人,也或许是,俞君宁觉得对朋友之间不该有隐瞒。
“你要是很需要钱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的客户。”
“真的吗?”俞君宁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在看到席方点头后,眼尾弯的愈发浓烈,“谢谢你,大善人。”
席方被她逗笑,“不过先说好,只是帮你问问,最后能不能成,就不一定了。”
俞君宁忙不迭点头,“嗯嗯,这个我懂。”
两人说话期间,付飞也到了,三人愉快吃了顿饭,随后又分开。
回去的路上,席方忽然想到什么,“你这么喜欢钢琴,为什么不买一架放在家里。”
“我有想过的,但是一架好的钢琴太贵了,我家里的就很好,所以我一般周一到周五会回去几天练琴。”
席方诧异,“你家在南林?”
俞君宁觉得奇怪,“在南林,就是离这边比较远,所以我才选择租房。”
席方蹙眉,没吭声。
俞君宁觉得他古怪,“怎么了吗?”
“没什么。”席方摇头。
俞君宁细细打量着他。
她刚刚说她家在南林的时候,席方的震惊是毫不掩饰的,就好似很笃定,她家不在南林一般。
俞君宁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一番,都没想出原来见过席方这个人,只得作罢。
今晚还有外教课,和席方聊了会儿,就回屋准备上课了。
不过席方给她提了醒,她已经好久没回家里练琴了。
决定这周末过去就回去几天。
本想在群里和父母说一声,但看时间担心他们已经休息,作罢。
躺在床上闲得无聊,百无聊赖开始翻看微信聊天界面。
视线定格在席方头像那里。
他头像是一片浓郁的爬山虎,新叶发红,老叶发绿,茂密又好看。
像原来路口下棋的大爷大妈们的头像。
说起来,好像她还从未翻看过他的朋友圈。
俞君宁没有翻看别人朋友圈的习惯,只是合租室友的话......
翻看朋友圈等于了解对方!
俞君宁成功全服自己,一不做二不休,点开头像,又顺着点进朋友圈。
着眼,却看到两杠横线,中间夹着那句——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
叹息一声,正准备退出,视线定格在头像下方。
下面有简短的六个字:
已重逢,已再见。
-
俞君宁是周二回的家,临走前还给席方发了消息,告诉他她回家了,同时还把自己卧室门给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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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回家不知道,回到家才发现俞父俞兆住院了。
俞兆这几年身体不好,经常去医院调养,而叶文姝不放心,每次住院都会去陪床。
俞君宁压了压自己心里的火,打开手机,直接打了车。
她就说,怎么今天发的消息一直都没有人回。
原来两人也不是没瞒过她,只是被她发现过一次后,大闹一场,两人再也不敢了。
现在看来,也不是不敢了,而是两人隐藏的很好,又或者说,她每次回来的时间都不赶巧,没撞见。
内心烧着怒火,还有将去未去,秋意正午蛰伏的燥,让俞君宁此刻格外烦躁。
坐上车,甚至都不用问他们在哪个医院,俞君宁就已经知道。
来到病房的时候,叶文姝正坐在病床旁,迎着刺目阳光,苹果皮拉成长长一条,蜿蜒而下,随后断裂,叶文姝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俞兆。
南林这会儿的天气也逐渐阴沉上来。
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酸涩,视线也忽然模糊起来。
转过身,俞君宁贴在医院楼道墙壁上,在病房门口深吸几口气,推门而入。
“住院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俞君宁撇着嘴,声调含着些许怒意,还有不自觉的娇。
两人听到声音皆是看去。
见是俞君宁时有些惶恐,还有被抓包的不自然。
“怎么忽然回来了?”
“我今早在群里发消息都没人理我,回到家发现没人在,这才过来。”俞君宁接过叶文姝手里的苹果,垂着眸看着面前的已经拖到垃圾桶里的皮,“你们每次都瞒着我是不是?”
两人谁都没说话。
“可是爸妈,我已经挣钱了,也已经长大了,你们不能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俞君宁叹息一声,“我虽然想去国外学钢琴,但是你们更重要。”
这一点她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
在她这里,叶文姝和俞兆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俞君宁把削好皮切好块的苹果递给叶文姝。
俞兆眉眼弯弯,咳了几声,声音很弱,“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就是最近降温了,一下子就感冒了,我的身体你也知道,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这样。”
叶文姝又切了一块苹果给俞君宁,也在应和俞兆的话,俞君宁还是不放心。
“都多大人了还不知道降温自己多穿点衣服。”
两人讪讪。
又将近中午,俞君宁在病房和两人聊了会儿,随后出去买午饭。
同时来到医办室找到俞父的主管大夫,询问了下病情。
没骗她,确实是感冒,甚至明天都该出院了。
俞君宁这才放心。
秋意的燥很快就被湿凉的雨掩盖。
她家原来都在宁川,是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高二那年外婆因病逝世,外公因为思念成疾,在第二年也离开了。
但那个时候她已经高三,俞兆叶文姝便不想再折腾影响她高考,于是两人等到俞君宁高考结束才离开宁川,在俞君宁报考的南林这边定居。
只是作为一个准一线城市,南林的房价和物价都比宁川高太多了,两人只能在南林最郊区买套房。
所以她在上班后,才会选择租房住,而不是每天跑家。
只是搬到南林后,俞兆的身体忽然变差,叶文姝甚至找人算过,是不是南林这个地方对他不好,原来在宁川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一到南林就忽然变成这样。
结果说没有关系,反而南林更适合俞兆疗养,于是一家三口便在南林定居下来。
5. 反悔
俞君宁买完午饭,再次回到病房。
俞兆想今天出院,被俞君宁拦住了,她不专业,但听医生的没有错。
医生让他明天出。
她在医院也没有地方,俞君宁和俞兆叶文姝聊了会儿就回去了,回到家看到那架雅马哈的钢琴,琴盖上落了些灰,是这段时间俞兆住院,两人不在家导致的。
不然平常她每次回来,钢琴都是干干净净的。
找出纸巾擦了下,俞君宁打开钢琴。
刚坐好,忽然就收到席方的消息。
席方:【什么时候回来?】
俞君宁:【周五下午。】
席方:【好。】
叶文姝晚上回来,俞君宁在厨房看到她的时候还诧异。
“您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做饭。”
俞君宁有些难为情,“我准备这会儿做饭给您和我爸送过去的。”
叶文姝低笑出声,“就你做那饭,我们都不爱吃,你做什么?”
俞君宁不服,刚要扬起脑袋说什么,但又想到自己做饭的水平,又沉默了。
叶文姝边做饭边和俞君宁闲聊,“要是没钱就和我和你爸说,咱们虽然不是什么富贵家庭,但是我俩都有退休金,也能减轻点儿你的负担。你也不要把我和你爸当成你的负担。”
“您说什么呢?”俞君宁内心叹息一声,他们果然还是觉得拖累自己了,“到时候不够的话会和您和我爸要的。”
叶文姝没吭声,虽然宁宁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知道,俞君宁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大一大二的时候买的,她这几年已经很少买衣服了。
虽然她和俞兆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如果俞兆身体好好的,俞君宁也不用这么省吃俭用,只是......事与愿违。
内心叹息一声,多说无用。
叶文姝在家做好饭,俞君宁和她一起去医院,没多待。
去年学习完的人反馈国外的老师第一节课是让大家都弹一首曲子,前年也是。
俞君宁今天才开始练。
她没办法在单位练,也没必要同时也不舍得在租的房子里再买一架新的钢琴。
只好经常回家。
隔天俞兆出院,两人高兴,一大早就从医院回来了,还顺路买了点菜,叶文姝让俞兆先去洗澡除去满身晦气病气,而后钻进厨房。
俞君宁也没闲着,一直在厨房帮忙。
几人吃完饭,俞君宁开始练琴。
叶文姝和俞兆就坐在客厅,听着她弹琴。
午后阳光透过宽大玻璃照进来,俞君宁撇头看到两人倚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正准备让两人回到卧室去睡,手机忽然想了下,俞君宁看了眼,是席方消息,没回。
把叶文姝和俞兆喊醒,让他们两人回屋子里休息。
-
俞君宁周五回到租的房子,席方还没下班。
那天席方给她发消息告诉她周五晚上他来做饭,俞君宁就躺在床上反复看着在家里练钢琴的视频。
手机相册里密密麻麻的几十个。
她一一不厌其烦看下去,然后总结。
就好像一个生意惨淡的商家,独自一人复盘哪里做的不够好。哪里失误,哪里又是败笔。
希望下次改进来赢得更多的收益。
席方回来的时候俞君宁正在总结,清脆的锁门声让俞君宁回神。
席方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随手锁门。
这是俞君宁观察到的。
俞君宁卧室门没关上,留了一道很小的缝隙,她听到纸袋声响与门口吧台的摩擦声,穿上棉拖,站在卧室门口望去。
是南林新开的一家甜品店铺,俞君宁曾在手机上刷到过,只是每天排队人好多,她又要上课,一直没去过。
看到席方带回来的时候还觉得新奇,“你今天去排队买的吗?”
席方把纸袋往前推了推,“是一个客户买的,给了我一份。”
俞君宁撇了眼那纯白色嵌着金黄色线条的纸袋,哦了声。
席方把买回来的肉放到餐桌上,又从斗柜里找出鸳鸯锅,拿出两袋底料,“晚上吃火锅?”
俞君宁点头。
席方做这些很快,俞君宁都没帮上什么忙,席方就已经收拾好了。
一两人边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回家做什么了?”
“练琴。”想到这里,俞君宁叹息一声,“结果发现我爸住院了,他们平常肯定也在瞒着我。”
席方回想一瞬,他印象里,俞父是一个身体很好的人,他甚至经常看到俞父在巷子口和别人下棋,每每赢了都要用那中气十足的嗓门喊道:“将军!”
随后便随着一道豪爽的笑声。
有的时候他看时间长了,俞父还会边下棋边教他。
以至于他现在象棋技术虽然说不是特别好,但和巷子口的大爷大妈们下棋的时候,偶胜几局。
“为什么住院?”
俞君宁扶额,有些无奈,“天气冷了,以为自己年轻体盛,不多穿衣服就出去,结果感冒了。”
席方弯唇,倒是和他印象中的俞父相吻合。
“那你怎么不在单位练琴?”
俞君宁摇头,“我们上课时间都不一样的,有的时候我们休息但是别的班级在上课,如果我练琴就很打扰到别的班级。”
冗长的沉默。
俞君宁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沉默下来,只好小口小口吃着肉。
脑海里还回想着刚刚在卧室看视频那里有不对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席方忽然出声,“你平常练琴会录视频吗?”
俞君宁点头,“要看哪里弹的不好。”
“那你方便让我看看吗?”
席方食指微微屈起,随后又抬起手摸了摸鼻尖,“我虽然不懂,但是很爱听钢琴。”
俞君宁眉眼弯弯,“当然可以,你不嫌弃我技术不好就行。”
说着,在相册扒拉一下,找出在家练琴是录的最后一版视频,“这是我要去国外学习老师要求弹的曲子,刚开始练还不太熟练,你听听。”
席方言郑重,把筷子放平在碗上,点击播放。
声音随之而来。
他听不懂,但在他看来,俞君宁这已经弹的很好了。
除了有些地方会断下来,但她说她刚开始。
熟能生巧,只是时间问题。
“很好听。”
席方很真挚,眼神平静,毫无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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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却让人信服。
俞君宁弯唇,看向他剪短的鬓边碎发,整个人都利落些。
“我应该会经常回家,以后练了再给你听。”
“好。”
俞兆这会儿在群里问俞君宁到没到家,俞君宁说到了。
同时又发来一段长达四十秒的语音,大意是让她多穿衣服别感冒了。
俞君宁一一应下,同时又叮嘱对方要多穿衣服,不要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几岁的人。
俞兆都答应下来,叶文姝也说会监督俞兆。
-
今晚的外教课是随机谈话,她老师说她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的,但是为了防止太长时间不练,就让俞君宁每周上一节课,说一说最近干什么就好。
上完课已经是八点多,俞君宁换好衣服准备洗漱,就听到席方敲门。
“俞君宁。”
“等一下!”
快速从衣柜里找出衣服换上,随后打开门。
席方看到的是俞君宁穿个毛衣,下身是满是金毛狗的睡裤。
瞬间想到什么,耳尖立刻染红。
俞君宁猜到他想到什么,手指在睡裤捏捻,故作镇定,“什么事?”
轻咳一声,“这个给你。”
是他今晚带回来的甜品。
她没接,狐疑看他。
席方太怪了,怪到她会忍不住多想。
许是注意到她的眼神,席方解释,“我不吃这些,不然放着就该坏掉了。”
沉默片刻,俞君宁这才接过。
等席方离开后,拍了张照片发给谢诗芮。
这家店开业半个月,谢诗芮和她嘟囔了半个月,说每次都这么多人。
谢诗芮:【!!!】
谢诗芮:【你怎么买到的?】
谢诗芮:【不对,你怎么忽然舍得花钱了。】
这家店买的人多,价格也不便宜。
俞君宁:【席方说他客户给他的,他不吃这些,就给我了。】
谢诗芮:【我求求上天也赐给我这样一个室友。】
下面还跟一个小猫跪拜的表情包。
俞君宁被她逗笑了,【要不我给你送一点?】
谢诗芮:【我忘了和你说,我最近出差了。】
俞君宁一愣,谢诗芮从来没出差过,也从未听到她说她单位还会出差,难免诧异。
谢诗芮又发来一条消息:【我们单位明年准备转型,所以今年年底就已经开始了,本来我们都已经都已经准备收尾过年了,谁知道换了个领导忽然出这么个事儿。】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放下手机的时候盯着面前的甜品袋子看,想了想,还是给席方发了条消息。
俞君宁:【甜品很好吃,谢谢。】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去当面和席方说出这句话。
或许是看到他刚刚发红的耳尖,也或许是刚刚火锅时旖旎气氛,亦或者是刚刚和谢诗芮闲聊时,对方的感慨,让她忽然退缩,不敢去见对方。
手中的震动让她回过神。
席方:【不客气。】
俞君宁盯着这条消息,大脑短暂宕机片刻,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俞君宁:【不是,你洗澡还带手机?】
6. 反悔
消息发出的那一刻,俞君宁就意识到不对劲,刚要撤回来,就看到对方发过来六个点。
“......”
给她一把铁铲,她应该会把自己埋起来。
或者家里养个乌龟也好。
席方这次发来的是一条语音,“这房子这么不隔音?”
上一条语音还没播放完,下一条紧跟着就蹦出来,“我在这屋洗澡你都能听见?”
“......”
救!觉得自己像个女流.氓该怎么挽回!!!
他语音间隙还能听到后面的滴落水声,在卫生间内的噼里啪啦声格外明显。
手机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怎么回好像都不行。
但不说话的话,显得自己理亏。
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俞君宁硬着头皮回:【我卧室门没关紧,你出去的时候我听到声音了。】
顶端的备注忽然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十几秒,收到的却是一条语音。
“俞君宁,”他顿了下,趿拉着拖鞋,水声愈加明显,随后突地消失,应该是他把开关关掉了,“你随时把门关好。”
俞君宁脸热,也摸不准他什么意思。
是觉得她打开门听到他的动静就是被人随时听到动静有种被监视的感觉,还是别的什么?
正准备解释说她不是没都不关门的,只有这次,又收到一条新的消息。
席方:【独居女性保护好自己。】
随后,是卫生间门口打开的声音。
脸颊伴随着逐渐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更加滚烫。
呼吸都不自觉屏气,拇指紧紧压着手机屏幕。
更近了......
脚步声更清晰了......
直到她听到门把手下落的声音,悬着的心才放下。
还没落到底,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俞君宁。”
“啊?”不自觉坐直身体,就连手机都立刻放下。双手手指搅在一起。
“你把门关好。”
对方没有要过来当面问的意思,俞君宁松了一口气,应下,“好。”
对话结束,是熟悉的关门声。
捏了下发烫的耳垂,随后又左手打右手,右手打左手几下,边打还边嘟囔:“让你管不住自己,让你管不住自己。”
神经兮兮一顿后,关好门去洗澡。
-
自从知道俞兆住院可能会瞒着她后,再加上她要抓紧时间练曲子,俞君宁每周都会回去几天。
在第三周回去后,俞君宁终于练熟了一点,而每次回去练习乏味的时候,都会弹一首别的曲子,习惯性录下来的视频,然后下意识发给席方。
席方这个人夸人完全没有新意,且调动不起人的情绪。
“这个好听。”
“你弹的真好。”
“你怎么这么厉害。”
“......”
在俞君宁那跳跃的脑回路里,这简直夸的毫无诚意。
叶文姝有一次回来,忽然出声。
“和小芮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俞君宁抬头,略显迷茫摇了摇头。
叶文姝诧异,“没和小芮?”
“是和另一个朋友。”
叶文姝没多问。
俞君宁盯着手机屏幕,忽然不知道继续和席方聊什么。
明明上一秒还在和他规划下次给他弹什么,甚至都找到别人弹奏的视频给她过去。
回过神,告诉对方要去继续练琴,结束对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文姝忽然问俞君宁有没有谈恋爱,
俞君宁一愣,摇头。
“我原来同事有个朋友家的孩子,到现在也没对象,也在南林这边,在哪个律所当律师,我没记住,你要不是去见见?”
“我不去了,现在没心思。”
叶文姝也知道她现在只想出国学习,不再强求,“那我去和我同事说一声。”
俞君宁点头,她目前的心思全在出国学习上。
与其他相比,她更想钢琴水平更进一步。
俞君宁是在练完琴后,才看到付飞的消息。
付飞:【宁宁,原来那个房子不能租给你了。】
俞君宁看到消息的时候还怔愣片刻,不明白原来明明双方合作都很愉快,为什么忽然之间不能继续租给她了。
俞君宁:【怎么忽然之间就租不了了。】
付飞回复很快:【因为我忽然之间收到消息,那块地方要拆迁。】
俞君宁:“......”
俞君宁清楚意识到,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如此嫉妒一个人。
付飞之所以这么多房子,是因为他家原来的地方赶上拆迁,分的多,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拆迁这件事再次让他给赶上。
俞君宁愤愤戳着手机:【不要理我,我仇富!!!】
付飞:【不要羡慕哥,哥只是命好。】
俞君宁:【......】
俞君宁:【不羡慕你,只想偷你钱。】
付飞:【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准备找别的房子住还是继续住现在那里?】
俞君宁回消息的手忽然顿住。
如果出去找房子,那又是一笔开销。
但如果不搬走......
其实细细想来,和席方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他温柔,克制,有礼貌,有什么事情都会优先考虑她。
做饭好吃,人也长得好看,和他住在一起,貌似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要说是异性,但是席方把有卫生间的主卧让给她,几乎除了吃饭,她也没怎么出来过。
纠结一瞬,还是回:【我想一下。】
更何况,如果现在她再出去找房子,可能也住不了多久。
况且南林的房子押一付三,一下子多拿出那么多钱,她六月份去国外的房子还没找好。
貌似不需要过多纠结,就已经有了答案。
俞君宁回去那天,席方正好在家,看到她时正往外拿着桶泡面,餐桌上还摆着几根火腿肠。
俞君宁看到后一愣,“你就吃这个?”
席方点头,“你吃饭了吗?”
“还没。”俞君宁打开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
索性坐在他对面,“我要点外卖,你还吃泡面吗?”
想了一下,又直接给他做决定,“你别吃了,想吃什么,我请你。”
“忽然就有钱了?”
“那倒也没有。”俞君宁在手机上面来回扒拉,“麻辣香锅?”
对方没反应。
“麻辣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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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没有。
“那......螺蛳粉?”
席方眸光微动,俞君宁手指却已经点进去,“这家店评分5.0,就吃这个吧。”
席方之指尖微动,最终轻“嗯”一声。
最终两人选了两份店家招牌。
在俞君宁把外卖包装打开的片刻,席方不着痕迹蹙了下眉。
把东西推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问道:“这东西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俞君宁疑惑。
“我工作室的同事,他们有的时候下午没事情,中午都会点这个吃,然后这个ch...”只发出半个声,许是觉得这么直接说不合适,换了个说法,“这个味道在办公区一直弥漫。”
“很好吃的,你只是闻着味道不好闻。”俞君宁把快筷子掰开递给他,“螺蛳粉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席方看着面前黄汤红油,以及上面漂浮着的笋片,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看他迟疑,俞君宁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席方应该是不吃的,只是她刚刚太过沉浸在自己那里,以至于忽略了他的异样。
“要不......”她试探问他,“我再给你买一份别的?”
“不用。”席方挑起一根,“我能吃。”
俞君宁见他吃饭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才放心。
“你知道你原来租的房子也要被拆迁了吗?”
提起这个,俞君宁这两天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再次上来,“那天付飞和我说了。”
俞君宁愤愤戳着一次性餐盒中的东西,“你说,他怎么老赶上拆迁,要不我现在也在那里买套房得了,这样我不用努力还能有一大笔拆迁款。”
“计划不可行。”
俞君宁瞅他,神色不善。
“拆迁条文已经明令颁布下来,如果能买的话,那大家都想买了。”
俞君宁叹息一声,稍稍把空了的一次性餐盒往里推了推,随后往后一摊,“都是命啊。”
最后那个啊,婉转又气愤。
“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大师算一下,看看南林下次拆迁哪里,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俞君宁坐起来,“我总得有个拆迁房吧,不然怎么和付飞做朋友?”
席方被她这毫无里头的话逗笑,“你没有拆迁款,但是可以住拆迁户的房子。”
说到这里,席方顿了下,眼皮稍稍抬起,“那你还继续住在这里吗?”
气氛沉默。
鼻周螺蛳粉的酸臭味儿弥漫,毫无旖旎气氛。
张了张嘴,俞君宁决定如实回答,哪怕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我不准备出去找房子了。”
席方错愕又震惊,看她。
“我还有半年就要走了,南林这边房子最少也要押一付三,况且我也找不到付飞给我这么价格合适的房子,我目前对房子需求不大,能满足我吃饭睡觉洗澡这些基本需求就行。”俞君宁又想起来什么,“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那我也会出去找房子的。”
“你不用觉得不好说出口,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不用!”
席方说的太着急,以至于话音落下的时候空气静谧的诡异。
轻咳一声,“你搬出去也怪麻烦的,还有半年,要不你......”
席方斟酌一下措辞,试探问她:“忍忍我?”
7. 反悔
俞君宁本想说为什么要忍他,如果和他相处不愉快她也不会考虑继续住在这里,哪怕花钱她也会选择出去住。
她只是尽量避免向俞兆和叶文姝要钱。
她再怎么省钱,也能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喜欢的。
垃圾是席方去扔的,俞君宁虽然吃这些东西,但不能接受一整晚屋里有这些气味。
同时,也不能忍受身上有这些味道,洗了个澡,俞君宁趴在床上,和谢诗芮聊了几句,开始看今天在家里练琴的视频。
第二天周六,俞君宁机构那边上午八点有课,等她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席方今天没有买早饭。
倒也不是必须要求席方来给他买早饭,而是两人一起住了这么久,席方每天都会雷打不动给她买早饭,习惯使然。
迟疑片刻,以为席方今天睡过头了,上班路上还给席方发了条消息。
俞君宁:【我出来上班了,你早饭不用买我的。】
许是觉得这样太过理所当然不太合适,毕竟住在一起这么久,俞君宁从未早起给对方买过早饭,又补充了句:【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可以顺路买回来。】
一上午上完课后,席方都没有回复。
俞君宁狐疑,总觉得哪怕上午有工作,席方也不像是不早起看手机的人。
纠结一瞬,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漫长的铃声过后,是无人接听。
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没去买饭,立刻回到家。
她想,席方应该不会一声不吭的直接搬走。
家里还是没人。
低头准备换鞋的时候,发现席方的鞋子还在下面,这才一愣。
他今天没走,那为什么不回复她消息?
换好拖鞋,主卧和次卧是斜对门,经过席方卧室门口的时候,俞君宁停下。
盯着紧闭的门许久,视线最终落在门把手上。
不知道为什么,俞君宁忽然在想,如果刚刚在门口没看到席方的鞋,她甚至都没有勇气来敲门。
纠结片刻,还是敲门。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人回应。
再次动作。
依旧没人回应。
迟疑一瞬,俞君宁手搭在门把手上,试探性地,极其缓慢地,往下压。
动作的同时,还伴随着声音超大的一句:“我进来啦!”
还是无人应答。
俞君宁只把门打开一小道缝隙,屋内光线昏暗,隐约看到床上有一个隆起的弧度。
不是很确定,闭眼,睁开。
是真的。
俞君宁快速来到床边,顺势把手机手电筒打开,喊他,“席方。”
没有动静,俞君宁推他,在他耳边再次大声喊了一下,对方轻嗯一声。
等手机光线照到他脸上,这才注意到他潮红面色,以及略粗的呼吸声。
俞君宁愣住,伸出手摸了下。
果然,发烧了。
过于明亮的环境让席方睁开眼,看到俞君宁的时候对方正低着头看手机,注意到他醒了,面上的凝眉还未完全消散,出声:“你发烧了,我刚打了车,赶紧去医院输液。”
边往外走还边说:“你快点换衣服啊,司机五分钟就到了。”
门锁落下,席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头昏脑涨,浑身乏力。
慢吞吞换好衣服,俞君宁手机正好响起,在看到席方出来后会对方说了句“现在就下去。”
“你看一下身份证医保卡都带着呢吗?带着的话我们就下去,”
席方点头,“带着呢。”
两人来到医院,俞君宁忙前忙后给席方挂号缴费看液,然后又定了外卖,给席方换液的护士都笑着道:“你这女朋友人真好,忙前忙后的一直给你跑腿。”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撇开视线,席方看造成尴尬的源头,“我们只是朋友。”
那人尴尬,说了句抱歉就离开了。
恰好电话打了过来,俞君宁出去拿了外卖。
回来的时候,席方正在看他的输液单。
俞君宁凑过去,“你在看什么?”
“想知道这些药有什么用。”
“我看一眼啊。”
席方瞅她。
她眼睫下垂,挡住眼底的情绪,许是刚刚出去拿外卖的原因,鼻尖还有些红,嘴唇依旧鲜红。
“氨溴索是止咳的,赖氨匹林是退烧的,炎琥宁是抗病毒的......”
席方注意力全无,只注意到她的鼻尖逐渐变成正常肤色,嘴唇翕动,用一句红唇皓齿也不为过。
俞君宁又看了眼他的口服药单子,继续解释,“鲜竹沥是化痰的,蒲地蓝是咽喉肿痛,罗红霉素是消炎药,剩下那个是感冒药。”
等俞君宁全都说完,发现席方正在走神。
把单子往他手里一塞,“我讲课你走神,下次记得交学费。”
她眉眼弯弯,没生气,“我一对一课也是很贵的。”
“我听着呢。”席方摇头,忽地又想起什么,“你是因为价格太贵,所以才找不到工作的吗?”
“......”
“席方。”
“嗯?”
“你说你好好一男人,为什么长了一张嘴?”
“......”
有些尴尬,席方也觉得自己有病,换了话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药?”
总不能是经常生病?
“我爸原来经常生病,他用的多了,我也就记住了。”
“叔叔现在身体这么不好吗?”
“也没有说很不好吧,就是和原来相比,虚弱很多,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要去住院。”
俞君宁把外卖打开,“你喝点米粥吧,估计你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要吃点。“
席方用没输液那只手接过,“谢谢。”
席方这液一直输到三点,医生说要连续五天。
席方应下。
但俞君宁第二天还有课,临出门前叮嘱席方一定要去输液,这才去上班。
就连课间休息时间,都要问席方有没有去输液,直到对方给她发了一张已经扎上针的图片,俞君宁这才放心。
俞君宁下班的时候,席方还没输完液,索性直接来医院找到席方。
付飞知道席方感冒,买了一堆吃的来到家门口等两人。
在注意到两人一起回来的时候,还特别自豪,“宁宁你看,我就说席方人品没的说吧,就连刚输完液,都要拿东西。”
俞君宁低头看了眼,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得知付飞要过来,又去买了些吃的。
只是付飞无形之中给俞君宁提了醒。
哪怕俞兆身体不好,但每次他们去超市的时候,都是俞兆来拿东西。
和席方住在一起,席方每次都很自然拿走,以至于俞君宁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人关系没有好到,可以心安理得让席方次次都来拿这些东西的地步。
席方撇了眼付飞,“那给你拿。”
付飞:“?”
“不是,都到家门口了,你还让我拿?”
“为了证明你的人品也好。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付飞没接,反倒是从俞君宁手里拿过那袋小的,“宁宁开门。”
俞君宁只觉得好笑,没理会两人的拌嘴。
单页可以看出付飞和席方关系真的很好,席方在他面前都是很正经的一个人,完全不会开玩笑。
付飞没让席方做饭,俞君宁会在旁边帮忙。
付飞边准备东西边和俞君宁絮絮叨叨说着还好有俞君宁,不然席方烧傻了,也不知道一起去医院。
俞君宁顿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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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开口,“烧傻了还怎么知道去医院?”
付飞拿起一个菜叶子,佯装要打她,俞君宁也没躲,付费的菜叶也没落下。
-
周末过去,俞君宁就就要回家练琴,但是她担心席方没有人监督就不去医院输液,于是每天让席方录视频。
比如周一的视频是让席方在视频里说今天是周一。
周二说吃的什么。
在换到周三的时候,席方依旧是老老实实给录了视频。
同时还给俞君宁一句评价,“你的学生是经常用旧视频来完成你的作业吗?”
俞君宁:【?】
俞君宁:【怎么这么说?】
席方:【因为你经验丰富。】
“......”
猜对了。
俞君宁这次发的语音,“我原来教过一个学生,应该是非常不喜欢钢琴的,可是家里人强迫她学,我正常上课的话,是要留一些课下练习的,后来我发现这个学生一直穿着同一件衣服。”
顿了下,才继续,“然后我就开始让她每天录视频的时候说些什么,这样才能确保是她练习过了。”
席方:“那这个学生应该会更抗拒了吧?”
语音后面,还伴随着护士核对他姓名要换液的声音。
俞君宁退出聊天界面,找到和那个学生的聊天记录,截图并且截掉重要信息发给席方。
俞君宁:【前几天还在问我一些问题。】
俞君宁:【现在已经喜欢上了哦。】
席方:【看来小俞老师教书还是很有一套的。】
俞君宁:【那是,我也是学生满南林的。】
哪怕隔着屏幕,席方都能想到俞君宁有多得意。
就像是她小时候,一旦被身边的好朋友夸过之后,都会稍稍扬起下巴,双手抱在胸前,语气还带这些骄纵,“那是,我也是很厉害的。”
席方扬唇,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搬到南林,但他印象中的俞君宁,就应该是这种娇俏。
俞君宁又给给席方发过去一条视频。
俞君宁:【今天弹的Tassel】
俞君宁:【虽然简单,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听。】
在单纯的分享后,俞君宁逐渐会和席方说那里弹得不好,喜不喜欢这首曲子。
她依旧是周四回去,席方在看到她回来的时候还诧异,“不是周五回来?”
“机构那边把我的课调到了周五晚上,所以今天回来提前准备一下明天上课要讲的。”
“对了,你去复查了吗?”
“复查什么?”
俞君宁就知道,他肯定会忘记!
“当时医生说让你输完液的时候在拍个肺ct,看一下炎症有没有好转。”
席方愣住一瞬,他完全没印象,摇头,“没有印象,我这周末去。”
俞君宁嗯了声,“耽误了就不好了。”
席方总觉得没有那么严重,况且他现在觉得没什么问题。
“不用去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感冒。”
俞君宁却格外重视,“你不要不重视这些东西,身体是自己,确认没问题才能完全安心,你觉得没事儿,你怎么不在医院上班?”
席方张了张嘴,无声。
他在法庭和对方律师辩证那么多回,还从来没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俞君宁也不是故意噎他,估摸是俞兆的原因,导致她很重视这些。
“我明天就去。”席方侧眸,看了眼在旁边垂眸看手机俞君宁,“但是我忘记上次是哪个医生了。”
俞君宁满脸不可置信,还伴随着震惊,那双明媚又漂亮的眼睛都少了些攻击性。
最终化成一声叹息,“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吧,我今晚就能备好课,也不耽误什么。”
桌下的手指稍稍绻动,席方应声,“好。”
8. 反悔
俞君宁和席方来医院的时候,恰逢人多。
两人在外面等着,忽然手机里有个群。
是付飞。
付飞:【把你俩拉一个群里,不然以后问你俩吃饭还要一个一个问,怪麻烦的。】
俞君宁:【别了,我仇富阶段还没过去。】
席方噗嗤一声笑出来,俞君宁瞅他。
“你仇富还挺仁慈。”
“?”
“还要很直接说出来。”
俞君宁无奈,语调平缓,没什么起伏,“席方。”
“嗯?”
她很郑重地,给出一句评价,“你真的很不会开玩笑。”
席方沉默。
俞君宁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白,“你应该说,你仇富还挺仁慈。”
她学着他刚刚的预期,直到旁边的人目光落在她那里,才继续,“精准扶贫请对接我。”
席方笑出声。
俞君宁很会安慰,“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毕竟你可能工作使然。”
手机再次震动,且是两人手机同时震动,不用猜就知道是付飞。
付飞:【怎么?你还嫉妒我呢?】
俞君宁盯着手机,正准备打字,屏幕忽然蹦出来一条消息。
席方:【精准扶贫请对接我。】
俞君宁抬头,看向旁人。
席方摸了摸鼻子:“我试验一下。”
付飞显然坚信这不是席方能说出来的话:【不是,你得到哪位高人指点了?】
俞君宁:【正是在下。】
付飞:【你俩今天都在家?】
这次俞君宁没回,席方直接发了条语音:“今天来复查,我什么也不知道,她和我一起。”
“......”
很快就到席方,巧的是这次还是上次给席方看药的医生,在看到两人后,很确定,“来复查?”
席方点头。
医生给席方开了检查单,而后俞君宁带着席方来到影像科,“上次也来过了,你是不是真的烧傻了没记住?”
“......”
烧傻倒不至于,只是头昏脑涨难免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人不多,等席方拍好后,被告知一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于是两人也没离开。
拿到结果后,医生告诉两人已经好了。
-
谢诗芮说已经好久没和俞君宁见面,在知道俞君宁以后每周周五晚上上课后,很快定好位置,约俞君宁一起出来吃饭。
隔天俞君宁在家里吃了早饭,随后回到卧室开始化妆。
太长时间没化过,手法略显生疏。
还和谢诗芮边吐槽。
等把一切都收拾好后,俞君宁出门。
席方恰好在客厅坐着,电视里的综艺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扭头看她时,眸光微闪。
早上吃饭的时候俞君宁就和他说中午要和朋友一起。
只是两人住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未见过俞君宁化妆。
她应该是很赶时间,只是匆匆撇他一眼,“我走啦,你记得吃药。”
席方追着她背影,直到关门声响。
电视好似被谁调小了音量,声音渐弱,席方耳边只剩下那句清脆的、欢愉的——
我走啦,你记得吃药。
鼻子翕动,她今天喷了香水,很淡,他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很好闻,发梢用也是被夹过的,翘起一个很自然利落的弧度,眉毛是深棕色,眼影略微带过,留下一丛浓密卷翘眼睫,以及勾人的眼线。
俞君宁今天忽然的异样像是一个无形的钩子,无限蔓延到他的掌心,直到他察觉到痒意,低头。
是手机提示音。
低头撇了眼,回复。
俞君宁来到和谢诗芮约定好的地方,对方早就到了。
“虽然你这张脸化淡妆也好看,但你多化浓妆让我看一下会怎么样?”
“会让今天中午和你见面的行程迟到。”
“那又怎样,我又不会不等你!”
“可是我觉得吃饭更重要。”
谢诗芮愤愤,“你现在除了工作就是吃饭最重要是吧?”
“不,还有学习英语和睡觉。”
谢诗芮掐鼻,“还好我知道你什么德行,不然真的会被你气死。”
两人边插科打诨,边选好菜。
而后谢诗芮开始对俞君宁那个只存在两人对话中的室友开始提问。
或许是怕她吃亏,每次俞君宁如实回答之后,谢诗芮都会点评一顿。
但无一例外,目前为止的评价,都是好评。
“说真的,要不是我单位离这边太远,我真的很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谢诗芮不是学钢琴的,但两人却是在大学相识。
南林音乐学院在南林大学城,有一次补课俞君宁回来的晚,便在外面的小吃街看看哪家小吃摊还没走,恰好谢诗芮排在她后方,和同学有说有笑,然后不小心撞到她。
可谢诗芮说完道歉后又说了句,“你好漂亮。”
反倒让俞君宁这个从小听到大的人,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大学城这边一反常态,非要举办一个大学城元旦晚会,让各个学校都来参加,南林音乐学院作为一个艺术学院,不担心要求人报名,而是要筛选,而俞君宁作为校内成绩较为突出的钢琴生,自然被选上了。
谢诗芮她学校学生会组织部的,在表演前几天看到俞君宁后主动和俞君宁搭话。因为第一次见面印象太过深刻,两人话相对多了起来。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成为异校好友——
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伪”异地好友。
倒也不是俞君宁和大学舍友关系不好,赶巧的是,她的舍友都不是本地人,大家毕业后都选择回自己老家发展,独留俞君宁一人在南林打拼。
两人吃饭间隙,忽然有人在神后方喊了俞君宁一声,回头,发现是席方。
她诧异,“你也来这里吃饭?”
“和同事一起。”
身后的男人在看到俞君宁的时候,神色古怪,甚至凝眉。
俞君宁很确定自己没见过他,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听到后面的人出声,直勾勾看她,“前段时间,你家里人是不是给你介绍一段相亲?”
“?”
注意到俞君宁的神情,就知道他没认错,“我就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俞君宁不是很确定问,“对方是你?”
她还有点印象,叶文姝当初和她说,对方叫冯远。
但俞君宁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这个对话。
太过突然的尴尬,以及从未面对过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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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下意识的,目光便宜,对上站在一旁的席方。
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快点吧。”席方扯了冯远一下,“因为接你都已经迟到了。”
冯远和两人点头,随后跟着席方走了。
谢诗芮盯着两人背影,感慨,“你这室友人真的很好。”
俞君宁嗯了声,她不是没看来,席方是把冯远喊走,来缓解这尴尬气氛。
“不过确实......”
俞君宁盯着面前的饭菜,没什么焦距,但还是下意识问:“确实什么?
“确实长得不错。”
“......”
“不过你什么时候说要去相亲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前段时间,我拒绝了,所以就没和你说。”
谢诗芮知道为什么,转口,“那你房子找好了吗?”
“还没。”
“不急,也可以等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一起拼房住的。”
冯远和席方走远后,就听到席方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不知道说出来会让人尴尬?”
冯远嘻嘻笑了两声,“不瞒你说,当初我妈给我看她照片的时候,我是想见面的。”
席方大概也能猜到,“一见钟情?”
“那倒也说不上,只是长得太好看了,就难免想见一见,试一试。”
冯远也说不清刚才在是什么心思,就是下意识的,想说出来这件事,哪怕他心知肚明说出来会让双方都尴尬。
或许,是心有不甘。
“不过她拒绝了,说目前还是想专心搞事业。”冯远还是很理智的,“不过你怎么认识她?”
席方比他小了两个月,且当初工作室成立的时候,席方也很明确表示过,不用这么拘谨,正常称呼就好。
“我室友。”
冯远震惊,“你换地方了?”
“嗯。”
“那你最近——”冯远不是很确定问他,“这么缺钱?”
“都和人合租了?”
“朋友的地方,原来的房子不租了。”
冯远忽然想起来什么,“那你应该有俞君宁微信吧?”
席方驻足,站在阴暗处,瞅他。
他没想到冯远会这么直接,就好似他此刻站在光影下,大方,勇敢,直白,强烈。
光与影的交界处,是他这段时间来,都不敢跨过去的鸿沟。
哪怕席方知道,这没什么。
但他总觉得,还差些什么。
冯远完全没注意到,自顾自地的,“那你能把她微信推给我吗?虽然不知道以后相处起来会怎么样,但是现在说我见色起意也好,我真的想认识一下。”
“而且听我爸妈说,她只是要出国学习,只有两三个月,我觉得我可以等,错过才是真的可惜。”
席方没吭声。
冯远抬眸看了眼他,他眼睫垂着,深灰色大衣敞口,耸立而下,里面穿着一件半高领白色毛衣。
“席方?”
席方回过神,踌躇片刻,还是向前一步,站在光影下面。
哪怕这灯光他觉得耀眼,甚至需要眯起眸子。
“抱歉。”
冯远正意外席方也没有对方微信的时候,就听到席方说,“我还没大度到,给我竞争对手制造优势。”
9. 反悔
冯远震惊。
“你......”
“我......”
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比起刚刚他让俞君宁尴尬,此时此刻,席方更是让他无处自行。
“想要微信就自己去要,我不会给你。”席方定定看他,“冯远。”
声音平静,又很郑重。
“我真的没有大度,”席方眼神坦荡又明朗,没有一丝一毫的难为情,“所以抱歉。”
冯远耸肩,摆摆手,不是很在意,“没事儿,我也就是问问你。快走吧,他们已经在里面等好久了。”
席方轻嗯一声,和冯远一前一后进入包厢。
只是心里还有隔阂。
她不知道这么说之后和冯远的同时关系会走到哪里,也不不知道会不会让冯远放弃。
但在此刻,他承认,他在用一种很不光明的手段,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本就没在南林遇到俞君宁抱有希望,所以每次回家都会回宁川转一圈,哪怕他妈和小姨日复一日的让人厌烦,甚至早已麻木。
但在南林遇见俞君宁,足够让他惊喜。
他想,这又怎么不算一种幸运。
所以当初俞君宁迟疑的时候,他才会拿出律师证和工作证,就是为了让她放心,也是给自己增加机会。
他怕俞君宁搬走后,他不知道该如何和付飞开口,名正言顺地约俞君宁见面。
哪怕现在他和俞君宁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撩人的话他不会说,一些追人的事情他也不太会做。
一个木讷又无趣的人,只能从每天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做起。
早起锻炼的时候把早饭买回来,知道俞君宁做饭不好吃,所以一有时间就做饭,她回家练琴他会主动询问能不能把练习视频给他发过来,哪怕他听不明白。
但是他依旧愿意去听,且不可否认的是,俞君宁弹的很好听。
甚至把她上次说的最喜欢的一首音乐换成她的专属铃声。
他想,如果别人知道他是这么追人的,一定会觉得他这个人无趣甚至pass掉他种种行为。
但也多亏于自己的木讷,俞君宁貌似毫无察觉,是以每次他还能用自己觉得还不错的方法,除了上次被付飞提醒去超市都是他拿东西。
两人之后又去了一次超市,俞君宁会拿走将近一半的东西。
那天他看着她背影,蹙眉很久。
因为他不知道还应该做些什么。
一个笨拙的人,在爱情里跌跌撞撞,依旧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毫无经验,且不知所措。
席方吃饭过程中都心不在焉,给俞君宁发消息,问她吃完饭去哪里,如果回家的话可以等等他一起,他也不去别的地方。
俞君宁正在问谢诗芮明年什么时候结婚,就收到席方消息,知道谢诗芮吃完饭还要去看房子装修。
回:【回家。】
席方:【那你等我一起,结束了给我发消息。】
俞君宁:【好。】
谢诗芮说着说着,就看到俞君宁低头看手机去了,等她抬起头,揶揄又促狭。
“你那长得还不错的舍友啊?”
俞君宁嗯了声,没遮掩。
“一会儿吃完我直接和他回去,你不是还要去新房那边吗?我就不过去了。”
她新房那边两边父母都在,她过去也不方便。
更何况,谢诗芮和她对象的事情,她也没道理过多参与什么。
席方那边聚完餐后,俞君宁早就和谢诗芮结束了。
饭店门口有车位,俞君宁在席方车门旁等着,等席方过来的时候看到她蹲在车旁,一愣。
快速给车解了锁,“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俞君宁摇头,“想着你今天聚餐提前离开不太好,我和我朋友也吃了好久,刚出来没多久。”
席方瞄了眼她通红鼻尖,打开车门,“上车吧。”
尾音很轻,似是一声叹息。
“你为什么不和冯远去相亲?”
俞君宁侧眸瞅他,“我目前还是想以学习钢琴为主,谈恋爱对我来说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且——”
她顿了下,扭回来低着头,看着继续道:“我不是很喜欢异地恋,而我又要出去学习两个月,所以就算了。”
手指点了下方向盘,席方嗯了声,不再说话。
那他或许还来得及。
他比冯远更有优势。
-
俞君宁照常工作日回家,周四回来备课周五去备课,周末的时候席方去隔壁市出差,俞君宁在家闲得无聊,倒了两趟车,最后在一家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又打了车才来到福利院。
大门是开着的,侧边立了一个很简单的牌子,叫同心。
俞君宁还记得当初问张院长为什么要叫同心。
张院长说,“希望大家来了这里后,都是真的想做实事来的,而不是做样子来摆拍。”
说到这里,张院长似乎很惋惜,“原来有很多人来的,都是过来做样子,孩子们原来还挺开心的,现在后来再看到有别人过来,都不怎么抱希望了。”
确实,当初她过来的还厚,孩子们也都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的情绪。
也很礼貌,最开始喊阿姨。
后来得知她是大学生时,才改了口——
“小俞姐!”
小雨看到俞君宁,站在门口眉眼弯弯。
俞君宁笑,招了招手,递给小雨一个袋子。
小雨没看是什么,因为每次小俞姐过来都会给他们买一袋吃的,还会教他们弹钢琴。
张院长听到小雨的声音,也从后面的屋子出来。
“小俞来啦,快过来帮忙,我正做饭呢。”
小雨皱了皱鼻子,拎着袋子跑的飞快,声音都是越来越远,“就别让小俞姐做饭了吧,她做饭好难吃的。”
说着,跑到门口还会过头,见俞君宁扬拳,笑了两声,知道俞君宁不会真的打她。
“小俞姐是你自己原来亲口承认的做饭不好吃,怎么我说你,你还不同意了呢?”
俞君宁辩解,“万一我现在水平进步了呢?”
小雨一脸不信,“小俞姐,你来这里这么多年了,都没见你厨艺进步过,所以我完全不信你。”
说着,把东西放在后面,右手比划出一个手枪的形状,“放弃抵抗吧小俞姐,挣扎是没有用的。”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厨房。
张院长这里说是叫同心福利院,但其实就小雨一个正常孩子,别的都是聋哑人。
不能说话,不能听到,不能正常行动,甚至连吃饭都是歪歪扭扭送到嘴里的。
俞君宁其实是大学期间参加一个慈善演出,说门票70%的钱都会用来捐赠给福利院,并且还会邀请福利院的孩子们过来看演出。
虽然挣得少,但俞君宁觉得有意义,每次都尽量过去。
直到大二暑假那年,乐团解散,俞君宁每次都是个人用兼职赚来的钱去福利院,久而久之,也和张院长熟悉了。
和张院长准备好饭菜,小雨每次都会帮忙喊人,还会把坐轮椅的小朋友推过来。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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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早就知道俞君宁过来,只是等她闲下来才把她拉到钢琴室,让她弹钢琴。
这是俞君宁来了的“习俗”。
哪怕有听不到的小朋友,他们也依旧坚持让俞君宁弹琴。
用小雨的话说,整个福利院只有俞君宁愿意这么多花心思陪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偶尔过来转一圈就走了,有的甚至只有捐钱,从来都不过来。
小雨知道不能怪这些人什么,只是还是会觉得难过。
俞君宁有何张院长说了半年后会去国外一段时间,不能经常过来,张院长理解,并且祝她学业有成。
在来到福利院之前,俞君宁从来不知道行人道上黄色的砖是盲道,是有一次来这里,张院长正在陪福利院的盲人孩子练习怎么走盲道,俞君宁那个时候才知晓。
她看着那些孩子,磕磕碰碰的向前,与站在树荫下,悄悄洇湿地面的张院长,似身后有一阵狂风,在奋力推进他们,都在疯狂的,努力的,向前奔涌。
后来是她下意识观察,每次遇到摆在盲道上的非机动车,都会主动挪走。
她想,多做一点,给这些不方便的人。
那这些人外出的时候,就会更简单一点。
回到家,席方正在沙发上打电话。
看到俞君宁回来后指了指手机,回到卧室。
没过多久就出来了,俞君宁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最近电话比较多,“你最近很忙吗?”
席方点头,“最近案子比较多,准备的东西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底的原因。”
席方还和俞君宁说过段时间还要出差,俞君宁点头。
席方出差回来那天正好是平安夜,三人一起在付飞定好的位置吃饭。
俞君宁看着窗外,南林今天已经零下六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
付飞忽然想起什么,“你生日准备在哪里过?”
俞君宁回神,看向付飞。
“他生日是除夕那天,所以我提前问一下他,毕竟马上都要元旦了。”
“都可以,但是我除夕回家。”
“我知道,可以给你提前过。”
席方张嘴,刚要说不用,就听到付飞说,“算了,问你也白问,我自己准备吧。”
“小俞你也来啊,不然每年就我一个人给他过生日,多无聊,他这个人都没什么朋友。”
付飞很嫌弃,“他工作室那些人,我每次让他喊过来一起,他问都不问,就替别人解释说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
俞君宁没应,侧目看向一旁的人。
两人视线相撞。
俞君宁呼吸一滞。
席方头发剪短,恰好坐在灯光下,眼神直白而露骨,却又太过复杂,隐隐约约带这些希冀和期盼,她不懂,没没敢去探究。
视线下行,是带着汗珠的鼻尖,以及紧闭的嘴唇,还有微微滚动的喉结。
那些隐晦的、还未发现的奇怪事物,正在以一种春日即将破土而出的新鲜种子,蓄势待发。
俞君宁甚至在这萧条又寂寥的冬天,闻到一些夏季阴雨天,青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寒假是她最忙的时候,指尖微动,俞君宁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她却没有勇气说出拒绝的话。
她想,眼前人的眼神此刻太过期冀了,以至于,她都不敢说出拒绝的话。
好似说出来,就是做了一件难以弥补的事情。
是一件罪过。
她好像在心软。
无声挣扎片刻,嘴唇翕动,终是弯唇,“好。”
10. 反悔
三人吃完火锅,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
也不知下了多久,积雪大概有四五厘米深,行人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声响。
来的时候是席方开车来,先把付飞送回家里后,仅剩她和席方。
到了小区后,地上积雪又厚了些许。
俞君宁下车就“哇”了声。
席方侧眸看她。
“我头一次赶上南林上这么大的雪诶,这么看来,房子漏水也不完全是坏事。”
他不懂,下雪和房子漏水有什么联系。
他知道她长得很好看,一双柳叶眼弯弯,双眼皮褶皱在此刻近距离观察下,更加明显,视线下移,划过高挺鼻梁,停留在刚刚吃辣锅染色的红唇上。
视线逐渐失焦。
俞君宁今天穿了件黑色羽绒服,往后退了一步伸出胳膊,上面停了两片细小雪花,还有一团白棉花。
“席方你看,两片不一样的雪花!”
他回过神,看到她袖子上的雪花时,弯唇,“好看。”
俞君宁撇了撇嘴,“你这夸的毫无诚意。”
席方是真心请教,“那应该怎么夸。”
袖子上的雪花已经化掉,俞君宁蹲下身子,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团成一个小的雪球。
“你应该说,哇,真的耶!是两片完全不一样的雪花。”
音落,把手中的雪球砸在他身上,正准备问他要不要打雪仗的时候,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她这自来熟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嘴唇紧抿,来到他面前,“抱歉啊,我这个人有点儿自来熟,有的时候没有分寸,我先道歉。”
“没关系。”席方弯唇,“你这样挺好的。”
许是得到肯定,俞君宁再次笑起来,“那你要不要和你打雪仗?”
“我没玩过。”
俞君宁震惊,“你高中、大学的时候,难道没和同学玩过吗?”
席方摇头。
“那多没意思啊。”俞君宁再次团一个雪球出来,席方见状,也跟团了一个出来。
客观讲,很冷很凉。
他不喜欢。
手也很快就红了。
还不等他站起来,俞君宁先砸在他身上一个。
席方愣住,随后动作很轻地,扔出去一个,堪堪落在她脚尖。
“你这样玩多没意思啊,你放心砸我,一个雪球而已,你总不能把它攥成铁硬。”
“俞君宁。”
“嗯?”
“我从来没这么放肆过。”
“我猜到了。”
席方忽地不出声,俞君宁瞅他,“你刚刚说你从来没有打过雪仗,我就已经猜到你不是很喜欢打雪仗这件事,或者你被家里人惯得比较严格。”
俞君宁顿了下,她确实见过那些被家里人管的比较严的,就连吃东西都要严格要求。
“要不然就是,”她忽地笑了,不怀好意,往前跑了几步,“你是个书呆子。”
“......”
席方看着她蹲下身子,再次团起一个雪球,随后转过身,路灯明耀,两人虽然有段距离,但或许是俞君宁眼睫太过浓密且长的原因,也或许是她皮肤白的原因,又或许是,他本就能够在俞君宁身上,投放更多的注意力去观察和试探。
俞君宁眼神很亮,眼睑下方阴影浓密,鼻尖通红,连带着脸颊也被晕染开,还在吸着鼻子。
他完全没有因为俞君宁说他是书呆子而生气,因为从小到大,几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这么说他。
包括付飞。
他不聪明,甚至没有什么学习的技巧和捷径,唯有努力努力再努力,在郑锦的压迫下,才考上大学。
俞君宁总是说他一本正经,其实不是因为职业病,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开玩笑,怎么去接住别人的玩笑,所以干脆不开。
“但不论哪一种,只要你现在玩的开心就好了。”
音落,手中的雪球再次向他砸来。
席方垂下眉眼,顺势蹲下身子,团了一个无比大的雪球,起身,抬眸,小臂扬起,奋力向前一扔。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并没有不喜欢,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那些他自以为的不喜欢,并不是真的不喜欢。
等这场打雪仗结束的时候,两人都很狼狈。
衣服深一块浅一块,后颈处的头发也湿了一部分,双方在电梯里相视一笑。
回到家,席方煮了姜汤,把俞君宁喊出来的时候,俞君宁皱眉。
“姜汤?”
席方嗯了声。
“你怎么和我妈一样,我妈就很喜欢煮这个。”
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你自己喝吧,我不爱喝,也不会感冒。”
刚要关上门,就被席方用胳膊挡开。
俞君宁错愕,席方从未有过这么出格的举动,定定看着他。
“不爱喝也要喝。”自知刚刚的举动很出格,席方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不然容易感冒。”
俞君宁依旧抗拒,“我从小这么玩到大,从来没有感冒过。”
席方不说话,面无表情瞅着她。
俞君宁和他对视,两人僵持。
冗长的安静,唯有外面的车鸣声,以及雪花落下砸到玻璃窗户的清脆声。
席方不明白为什么俞君宁为什么会这么执着这件事,只知道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一个人喝了两碗姜汤。
隔天俞君宁醒来时头有点昏沉,总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感冒,但怕耽误上课进度,还是吃了粒感冒药预防。
因为课程变动,所以俞君宁决定每周日回去,只是坐车途中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等到了家叶文姝看到她脸色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发烧了。
内心叹息一声,真的是不能说。昨晚还和说她经常那么玩也没感冒过,结果这次就应验了。
还是昨晚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不会的情况下。
俞君宁本想吃两天药就能挺过去,结果没想到越来越严重,被叶文姝强制拉到医院输液来了。
每天都无所事事。
直到周四上午,俞君宁还在输液。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有些咳嗽,叶文姝让她巩固一下,俞君宁寻思着反正也不差这么一天,就来了。
席方的消息是上午发过来的。
席方:【这次在家练了什么?】
俞君宁:【没练琴。】
席方:【你没回家?】
俞君宁:【回了,但是感冒了,一直在输液。】
说着,还给席方录了个视频
席方:【......】
俞君宁甚至不等席方先把消息发过来,先发制人,直接发了条语音,“你别说了,知道自己感冒我也不会和姜汤的,太难喝了。”
毕竟回家第一晚叶文姝就给她煮了,迫于压力这才喝了半碗,等叶文姝走了直接倒了。
席方:【那我买点感冒药吧,下次预防着。】
俞君宁:【别了。】
席方:【?】
俞君宁:“等我回去感冒也好了,你买感冒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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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上,能放过期,什么时候能用上什么时候再买都来得及。”
俞君宁盯着手机聊天界面,看着上面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只是等了许久,等收到消息。
正准备退出,消息却蹦出来。
是一个粉色小兔子的表情包,上面写着好。
俞君宁盯着这个表情包,笑出声。
点了下屏幕上的兔子,随后把这组表情包都下载下来。
在看到这组表情包有个可爱的含义时,直接发给席方。
莫名的,哪怕席方没在面前,俞君宁都会觉得此刻的席方,是脸红的,是羞赧的,是难为情、不好意思的。
他就像静默而开的含羞草,稍微逗弄一下,就能看出反应。
“你笑什么呢?”
做贼心虚似得,俞君宁快速退出微信,抬眸,“您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刚刚对着手机笑的时候。”
俞君宁轻咳一声,“我是说,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前几天都还是她一个人在这里输液。
“想着你输完液就直接走了,把衣服给你。”
俞君宁出来的时候穿在是留在家里的一个薄款外套,厚的外套放在家里。
“你把厚的穿走,薄的一会儿我给你带回去。”
俞君宁点头应下。
“别跟个孩子一样,下个雪你也能玩起来,还不知道吃个感冒药预防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俞君宁敷衍,“这几天您每天都要念叨我一遍。”
叶文姝重重叹息一声,“你要是不感冒,我也就不念叨你了。”
俞君宁输完液把厚衣服换上,薄外套让叶文姝带回去,从输液室走到医院门口,还少不了叶文姝一顿唠叨。
俞君宁也不说话,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等来到车站,这才对叶文姝说,“您回去吧,把我爸看好了,最近降温,别再住院了。”
“我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大人了,心智还跟不成熟的一样。”
俞君宁轻哼一声,“我们那叫有童心。”
叶文姝瞥她一眼,“有童心还不让我喊你童童?”
“......”
“妈,”俞君宁哀怨,“我都25了。”
还不等叶文姝说接下来的话,俞君宁又补充,“童童这个名字,听着像幼儿园小朋友的名字。”
“......你说的都对。”
在俞君宁听来,这句话就是,我不认可你但是不想和你继续辩论。
“......”
叶文姝拿着她衣服离开了。
俞君宁叹息一声。
叶文姝果然还是不适应喊她宁宁。
她生日是六月二号,本来预产期是一号的,结果硬生生拖到凌晨,叶文姝才有反应,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二分了。
本来准备好的小名是叫童童,也并没有因为出生晚了一天而改变。
直到俞君宁上了大学,叶文姝和俞兆还总是喊她童童,让俞君宁觉得别扭。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十八了,是个大人了,童童这个名字,和她的年纪并不相符。
于是和叶文姝和俞兆说了这件事,当时叶文姝和俞兆还不同意,但是耐不住她坚持又强硬,两人这才改了。
本以为这么多年两人早就习惯了,却没想到叶文姝还惦记着这件事。
俞君宁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让他们改口才几年,而那个她认为幼稚的名字,已经喊了十八年。
11. 反悔
俞君宁回去的时候,席方在家里,诧异:“你今天不上班吗?”
“下午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了。”
说着,又看俞君宁从包里拿出各种各样的感冒药。
偶尔还伴着一声两声的咳嗽。
“在家喝姜汤了吗?”
“喝了半碗,等我妈走我就倒掉了。”
席方最开始只是以为,俞君宁只是在没感冒的时候才不喝姜汤,感冒了就会喝,结果没想到,她是真的很抗拒这件事。
他明明记得,一道换季和感冒的时候,俞君宁原来经常喝的。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每次喝姜汤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喝完还都要吃块糖。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姜汤?”
“味道不好闻,我吃饭也不吃姜的。”俞君宁皱了皱眉,仿若此刻身边都还环绕着姜的味道,“而且我小时候经常被我妈.逼着喝,感冒了喝,换季预防喝,天气忽然降温也要喝,更抗拒了。”
想了片刻,问他,“如果我让你吃臭豆腐,你会吃吗?”
席方摇头。
“所以同理可得,姜在我这里,真的很讨厌。”
俞君宁和席方聊了会儿,开始备课,本想着上一周回去没怎么练琴,这周早一天回去,结果周六到家的时候,发现钢琴坏掉了。
很是郁闷坐在钢琴前,这样的话她就有半个月不能练琴了。
怔怔发呆,叶文姝和俞兆说给她买个新的,但是俞君宁不想。
一是费钱,二是这架钢琴陪了她很久,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在用这架钢琴了,她舍不得。
与其说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乐器,更像是个朋友,是亲人,是她在钢琴这条愈行愈远的路上,无话不谈的倾听者。
它曾见过她深夜弹不好而落泪,也和她共同为了考试而一同奋进,更是听了她无数抱怨和欣汴。
两人拗不过她,俞君宁正蹙着眉在想可以去哪里找到修钢琴的人时候,手机忽然有提示音。
席方:【这周回去别忘记给我发视频。】
俞君宁更加郁闷,【发不了了。】
席方:【?】
“钢琴坏了。”席方隐约能到俞君宁轻微的叹息声,“今天回家还没用,就发现已经坏了。”
“我有个客户,是开琴行的,要不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去问问?”顿了下,四十觉得不妥,又补充,“我不专业,你直接沟通比较合适。”
俞君宁:【好。】
在家里也无所事事,俞君宁索性回去,又和席方要了地址,准备自己过去问,这样也更放心一些。
她把钢琴前前后后都拍了照片,第二天按照席方给的地址,找到琴行老板。
老板看了后告诉她没必要,说是攀带断裂,年份太久了。
俞君宁落魄返程。
席方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俞君宁无精打采靠在沙发上,见状就知道多半是修不好钢琴。
“怎么不再买一架?”
俞君宁重重叹息一声,“家里这个很好用,我都用了十年了,换掉也有点舍不得。”
席方了然,“但是琴行那边说修不了是吗?”
俞君宁轻嗯一声。
“所以你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要买新的不是吗?”
俞君宁凝眉,随后抬眼,神色淡淡看向席方。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
又或者说,是俞君宁单方面和席方在对峙。
最后出声,“席方,你好烦。”
她当然知道修不了要买新的,但是这已经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她这会儿感性更多,就是舍不得这架钢琴。
所以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席方错愕,抱歉的话脱口而来。
俞君宁怔怔看他,“抱歉。”
她垂着眸子,遮挡住眼底的全部情绪,“没有觉得你真的烦,就是我有点舍不得那架钢琴。”
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你就当我在对我的钢琴进行缅怀。”
“......”
席方不懂,本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张了张嘴,说出的话却变成,“那你一个人静一静,我去做饭。”
俞君宁轻嗯一声,保持原来姿势。
吃完饭俞君宁再次和席方说了对不起。
想到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都无所事事,俞君宁和张院长沟通好,再次来到福利院。
每天除了照顾孩子们,就是在钢琴室里练习钢琴。
与此同时,俞君宁还和张院长学习做饭,却受到了张院长的的嫌弃。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俞君宁完全是按照她说的做的,但是味道就是不好吃。
索性张院长也不再用她,帮忙打下手准备东西就可以了。
再次上完课后,俞君宁决定买新的钢琴,本想回家让叶文姝和俞兆和自己挑一挑,结果回到家发现,客厅原来的位置,摆着一架新的钢琴。
俞君宁错愕回头。
“你们什么时候买的?”
“就前两天,我和你爸去了趟市里,问了好久才决定是这个。”叶文姝走到俞君宁面前,“我们也不懂,也没提前和你说,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快看看行不行?”
当然可以,这家钢琴本来也在俞君宁的考虑之中,且内心更加倾向这个。
“那原来那个呢?”
“在库房。”
他们家是一层,附赠了个地下室,里面收纳一些长年累月不用但却舍不得丢掉的东西,包括在宁川的一些东西。
俞君宁来到地下室,那架钢琴被叶文姝和俞兆用防尘布遮挡的严严实实。
再次回到楼上的时候,又试了试新的。
“谢谢。”
她总觉得,毕了业之后,这些事情就应该是自己解决的,毕竟已经拥有独立的经济能力,以及俞兆越来越差的身体条件也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她也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在自己有能力还能解决掉这些事情的时候,叶文姝和俞兆早已帮她解决好。
俞君宁练了首曲子,录了视频发给席方。
席方:【买了新的?】
俞君宁:【本想回家让我爸妈帮我挑一下的,结果回到家发现他们已经给我买了新的。】
席方:【能听出一点点音色的不同。】
席方:【比原来的音色更清脆一些?】
俞君宁给他发了一个厉害的表情包:【你能听出来!】
席方:【不是很确定。】
两人在微信聊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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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俞君宁诧异席方的敏感,所以要多问席方几句。
换了新钢琴,俞君宁第二天在朋友圈发了条视频。
是《卡农》。
席方却在下方评论问:【是什么曲子?】
俞君宁:【卡农。】
这次很罕见的,席方问了这首曲子是在表达什么。
俞君宁盯着这条消息,陷入沉思。
不是她不想给解释,而是总觉得和席方解释这首曲子具体要表达的感情,就会很诡异。
相反,如果是付飞问她,她或许还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解释。
她想,是因为和付飞更熟吗?
不是,反而在她这里,她其实更偏向席方的。
哪怕和付飞认识时间更久,但是席方在她这里的好感更多。
俞君宁愣住,不可置信的抬手,尾指搭在白色琴键上,毫无知觉地,压了下去。
清脆嗡鸣声让俞君宁猛然惊醒。
是的,她就是更偏向席方的。
可能是两人在一起住这么长时间,日积月累的相处让她更加熟识这个人。
至于为什么不敢和席方说这首曲子的含义。
大概就是,在这些日渐相处的无形之中,俞君宁对席方产生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不是很深,但却不能再被忽略。
这个突然惊醒的变化,让俞君宁错愕,盯着手机界面,在想要怎么回复。
下面又蹦出来一条评论,是付飞的。
【我不想知道是什么情感,只知道你弹的好听。】
俞君宁没回,回了这条没回席方的,显得欲盖弥彰。
纠结一瞬,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随后给席方发过去。
俞君宁:【你可以看一下,专业解释肯定比我说的要好。】
席方打开这条网页,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卡农是他少见的,知道的钢琴的曲子。
之所以去问俞君宁这首曲子有什么含义,也是想试探一下俞君宁的态度。
或许是那次感冒,亦或者是前两天两人一起打雪仗,让席方总有种错觉,俞君宁对他,是不一样的。
那次其实席方给付飞发过消息,问他感冒的时候俞君宁是怎么对他的。
付飞说,他有一次感冒被俞君宁知道后,只叮嘱他要好好吃药,没多问过,过几天的时候还会问一句好没好。
席方说起上次自己生病的事情,付飞很自豪的。
“我就说,我们小俞老师人特别好吧!你看你感冒了她每天都要叮嘱你输液,不然按照你的尿性,哪儿好的这么快。”
席方又和付飞聊了几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那次打雪仗,他能看出来,俞君宁玩了会儿其实是觉得冷的,就当他是自恋的吧,俞君宁注意到他从未玩过的时候,又蹲下来继续。
哪怕这件事在两个二十多岁的人身上,很幼稚。
只是这次的试探让席方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的感觉都是错的。
或许是俞君宁人太好了,所以才能让他时隔这么多年,这么回甘。
就像两人高中那般。
席方盯着这条聊天记录,点开输入栏,仿若被人附身毫无意识一般,发出一句——
【你准备什么时候谈恋爱?】
12. 反悔
俞君宁这次回家也是因为到了外公外婆的忌日。
也是赶巧,外公去世那天,恰好是外婆去世那天。
叶文姝当时好说应该是外公逃过思念外婆,所以才选择在这一天去世。
俞兆开车带俞君宁和叶文姝回到宁川,外公外婆的家已经很久没人住,院子里面杂草丛生,三人收拾出来两间卧室,连厨房都没收拾。
准备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吃。
第二天天气灰沉,明明没有任何风俞君宁却觉得冷,三人来到墓园。
当时也是凑巧,外婆的墓地是按照外婆的生前性格选的地址,可能是太过偏,等外公去世的时候旁边还没有卖出去,于是把外公安排在外婆旁边。
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每年都要过来。
几人往外走的时候,俞君宁在墓园门口看到席方。
他好似背后有眼睛一般,毫无预兆的回头,扭头。
俞君宁站在最旁边的台阶上,周身过路的说话声、低泣声全然消失不见,她站在原地。
席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里面是一件半高领黑色毛衣,两人距离分明不近,太阳却在此刻出来,俞君宁能清楚看到席方上下滚动的喉结。
视线上移,唇线平直,鼻尖微红,以及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她这里的,带着光亮的双眸。
他头发长了些,遮住眉毛。
许是昨天没回他消息的原因,心虚作甚,俞君宁此刻有点不敢和他对视。
只是俞兆和叶文姝已经走到最下面,她怕自己再不下去,被两人看出端倪。
低着头,极其仔细地,看着脚下的台阶,好似生怕一脚踩空从上面滚落。
直到坐进车,都没敢和席方打招呼。
坐在后面,双手紧紧搅在一起,心扑通扑通的。
旁边的手机被她扣在座椅上,看着透明手机壳。
她忽然在想,今天醒来的时候手机有没有把静音解开。
应该是没有的,她醒来收拾好就和叶文姝俞兆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手机都没任何反应,俞君宁注意力很快就被前方的的路引走。
听叶文姝和俞兆讨论今年过年应该怎么过,要准备什么年货。
只是他们家没什么亲戚,除了宁川这边的舅舅家,没有别的。但南林那边的邻居比较好,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互相串门,所以两人还是要准备一些。
倏地,攥在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下。
刚刚消退没多久的紧张,再次袭来。
俞君宁缓慢地低下头,直到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提示,是席方。
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吁出。
解锁。
席方:【什么时候回去?】
俞君宁想了想,回:【明天上午。】
席方:【好。】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想,席方没问的话,那就再也不会问了。
胆子也大了些:【你来这边干什么?】
席方:【家里有人忌日,正好是宁川。】
俞君宁:【今天也是我外公外婆今天忌日,他们也在宁川。】
俞君宁:【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席方:【不一定。】
俞君宁盯着这条消息沉思。
迟疑片刻,问:【你在这边有住的地方?】
席方:【没有,在酒店。】
俞君宁疑虑这才消散。
她想,如果席方原来也是在宁川这边,那两人或许见过。
只是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所以才会觉得诧异。
俞君宁和俞兆叶文姝是当天下午回去的,俞君宁在路上还和席方说了声已经离开。
又在家里练了几天琴,这才回到租房的地方。
她回去的时候,发现席方已经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俞君宁点头,“你家什么亲戚在那边呀?”
席方沉默,俞君宁盯着他看了会儿,转过身。
“你要是不想说也是可以的。”
席方抬眸,看着俞君宁削薄背影。
莫名的,他有种错觉,好似俞君宁会和他越走越远,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
“是我爸。”
俞君宁脚步顿住,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化为一道无力的抱歉。
席方摇头,“已经很多年了。”
俞君宁不出声,只是用那带着可怜又悲悯的眼神,望着他。
是他这么多年,每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会接收到的,他承受不住的信号。
他想,这又不是难事,为什么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要这种眼神来看他。
明明......
明明......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没有父亲的生活。
席方忽地,很严肃地喊她。
“俞君宁。”
“嗯?”
“你真的不用觉得难受或者歉意,我早就习惯了。”
“可是席方,”她忽然凑近,席方甚至能清楚看到她浓密眼睫阴影覆盖在眼睑处,神色隐忍却又有些同情。
两人呼吸交错,碎发随之被带动,扎进眼睛。
俞君宁眨了下眼,又抬起手把碎发弄到一旁,继续上移,指腹戳到他眉心,顺势往外一划,眉眼全都露了出来。
席方蹙了蹙眉,温热顺着指尖,来到耳朵,逐渐滚烫。
他抬手,攥住俞君宁手腕,往后退了退,和俞君宁拉开距离。
“俞君宁。”
“嗯?”
“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席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也活的很好,你可以为你不知道一直追问而道歉,但是——”
他话音停下,坦荡又直白,“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同情。”
俞君宁本想辩解说自己没有,可仔细一想。
她刚刚就是在同情席方,他总是觉得,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是美满的,却忽略了这世间苦难也会更多。
但如果,席方燥意习惯,那不是苦难。
“抱歉。”俞君宁低着头,继续刚才的话,“可是席方。”
她仰头,眼中的情绪全然未变,“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还有朋友之间的心疼。”
气氛沉默,席方一眨不眨盯着她,掌心的力道全然未觉的加重,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俞君宁。”
席方喃喃。
“小俞老师。”
俞君宁觉得耳朵有些痒。
“宁宁。”
俞君宁尾指轻微绻动,只觉脸颊滚烫。
那清明视线越来越模糊,思绪钝钝的。
她想,席方这也太犯规了。
一个人,怎么能在她恰好动心的时刻,突如其来的,来了致命一击。
这声宁宁,太过暧昧,俞君宁另一只手惊动,碰到茶几上的水杯,洇湿裤腿,周遭都是潮湿黏腻,以及让人头脑清醒的凉意,带着茶几上丝丝缕缕的香腻甜品的香气,忽地一下,全都萦绕在俞君宁鼻周。
引得她不知所措。
还来不及有下一步动作,面前忽然多出一道黑影。
席方蹲下身子,正在她视线下方。
目光逐渐清明,只是心跳依旧控制不住的紧张,格外频繁。
俞君宁喃喃,“席方。”
“嗯?”
“你犯规了。”
席方不语,只是看着她,目光平静,等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犯规了,但他此刻不想后退,甚至想,再往前一步。
还来不及动作,俞君宁幽幽出口。
“你离我太近了。”
“......”
席方往后挪了下,拉开些距离。
只是那黏腻氛围还未消散。
俞君宁敛着眸子,不敢抬眼看他。
“你喊我做什么?”此刻的氛围太过诡异,俞君宁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手腕还在被席方捏住,轻扯了下,从他掌心脱离。
上面带这些隐隐约约的红色印记,不是很明显。
“我不需要你的心疼。”席方弯唇,掌心的空虚仿若没影响到他丝毫,“我需要的是,你还和原来一样,把我当成正常的、关系比较好的、普通的朋友相处。”
俞君宁低声道:“好。”
她又重复了一遍,“把你当成正常的、关系比较好的、普通的朋友相处。”
越到后面,语调越轻。
她抬眼,“可是席方,你知道吗?我关系好的,从来都不是普通朋友。”
说完,俞君宁直起身子,目光四处游荡,“我要回卧室看一下这几天的练习视频。”
但其实完全没心情。
这两天刚调整好的状态,被席方这一句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一句话,击败的溃不成军。
-
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元旦假期席方和俞君宁说要出差,俞君宁回复一个好。
正好这两天她也不是很想看到席方。
只是每到深夜俞君宁都会想,她到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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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会对席方动心。
因为此刻她一个人在这里,很平静的问自己席方到底哪里吸引她,他也说不出来。
只是觉得,自己对席方的感情逐渐不对劲。
所以说,俞君宁小臂搭在额头上,盯着头顶刺眼的灯光,“好奇怪哦。”
而席方出差这几天,两人像是商量好一般,谁也没主动联系对方。
俞君宁是被最近找她学习的人比较多,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备课,等到元旦假期最后一天,才终于有点喘息的余地。
工作日的时候再次回家练琴,一晃就到了周五。
晚上下课九点多才回到小区,许是太晚的原因,这个小区又是老小区,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甚至连房子都没几家亮着灯的。
路灯又接二连三坏了几个,俞君宁打开手机,小心翼翼看着脚下。
夜晚寂静,比沉闷夏天还有多几分萧条,晚风刺人,俞君宁眯了眯眼,猛然间,后面好像有脚步声。
步伐很轻,但俞君宁还是听见了。
想了下,前面久到单元楼的路口,俞君宁想了下,还是直接拐弯。
她想,如果后面的人还是跟着她一起,她就准备跑走并且并且报警。
打开手机紧急呼叫,又意识到,警察也不会立刻过来,所以还要立刻呼叫。
拐过路口,身后的人果不其然跟着她一起。
俞君宁加快脚步,只觉得后面的脚步声也加快了。
这下无疑,肯定是被人跟踪了。
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跑起来的时候,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俞君宁尖叫一声,快速跑远。
猛地,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俞君宁。”
俞君宁脚步一顿,回头。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忽然就觉得酸涩,视线是被大雨冲刷玻璃的朦胧,嘴唇平直。
一张嘴,还是带着颤音的,声音却格外大,“席方,你有病吧!”
席方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俞君宁的状况,瞬间不出声了。
她快要哭了。
眼睛红红的,甚至眼睑处还有些水汽。
“你走我后面为什么不出声,你吓死我了。”
俞君宁敛下眉眼,“这小区这会儿又没什么人,我以为我被坏人跟踪了。”
俞君宁说的断断续续地,“你怎么不早点喊我?”
席方抿唇,低声解释,似低喃,又似在哄,“我不确定是不是你,你今天穿的衣服我没见过,你刚刚跑走帽子掉下来我才知道是你。”
“那你也有病。”俞君宁新还在扑通,也不知道要怎么平复,“哪有人跟着前面的人的步伐一起走的。除了坏人我想不到其他人。”
“而且我不跑走能有什么办法?”
席方叹息一声,“抱歉,我下次不会了。”
想了想,又补充,“我下次提前发微信问你。”
“别有下次了。”
“?”
“你太吓人了。”
俞君宁抬眼,很是郑重,“这事儿任何一个人都觉得害怕,你怎么还想有下次?”
气氛沉默一瞬,席方问:“吃晚饭了吗?”
“还没,刚下班。”
“我请你?”
“点外卖?”
“可以。”
两人边往前走,俞君宁边问他,“你出差回来怎么没提前和我说,就不怕我锁门你进不来吗?”
“正好提前结束,然后高铁又正好有票,就没和你说,想着你应该不会休息这么早。”
俞君宁这会儿心里还有气,“会的,专门锁你这种晚上吓人的,让你夜宿街头,吃不饱饭还冷,冻到感冒为止。”
席方低笑出声。
俞君宁神色不善,进入电梯瞅他。
“你笑什么!”
音落,席方笑的更大声了。
俞君宁无语,索性不出声了。
透过电梯模糊挡板,她甚至能模糊看到席方此刻低着头,嘴角扬起,声音低醇没让俞君宁耳朵痒痒,不自在抬起手捏了捏。
随后转过身,“你笑什么?”
席方弓下身子,和俞君宁平视,本就逼仄空间里,呼吸更加艰难,俞君宁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只听到席方出声。
“宁宁。”
又来了......
她不受控制轻嗯一声。
对方不出声,她仰首,疑惑。
怎么忽然喊她又不出声,正准备问他干什么,就听到对方说,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13. 反悔
席方尾音落下,俞君宁脸爆红,甚至垂下眉眼不敢看他。
他为什么忽然这样?
为什么忽然离她这么近?
又为什么忽然说她可爱?
夸赞的不合时宜又很诡异,俞君宁不理解,也不想过多探究。
她怕自己自作多情。
呼吸愈发困难,仿若有个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胸口处,俞君宁重重吸了一口气,仰首。
喊他名字都是气音,还在发着颤。
“席方。”
她颤颤巍巍地,说出接下来的话,“你离我太近了。”
席方一愣,眼中的笑意顷刻消失,往后退了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夹杂着俞君宁说话的声音,“我晚上想吃螺蛳粉。”
俞君宁照门要是开门,许是觉得太过轻,又补充,“还有臭豆腐。”
席方知道俞君宁这是故意的,她知道他不是很能接受螺蛳粉和臭豆腐这类的东西,却还要坚持,但还是应下。
直接打开手机让俞君宁选。
等俞君宁选好后,坐在一旁显然还是有些生气。
席方看了又看,终是开口:“吃完螺狮粉和臭豆腐,你能不生气了吗?”
俞君宁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那好,你必须都吃点。”
她必须二字咬的极重,生怕他不吃一般。
席方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应下。
这次换俞君宁不知所措,不是很确定问,“你真的能吃吗?”
席方点头,“我只是非必要不吃,但不是一口都不能吃,只是不像别的东西那么能接受。”
俞君宁扶额,总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惩罚太过轻,嘴上也说了出来,“草率了。”
“什么草率了?”
“让我这么轻而易举的就不生气了。”
席方笑,没有电梯里刚刚那么开怀,是最开始见面时那很隐忍很浅淡的微笑。
俞君宁甚至能看到一丝丝讨好。
是的,是讨好。
就像网上她刷到的短视频,别人家养的猫猫狗狗,再犯了错被主人说了后,就会小心翼翼行事一般。
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那你要怎么才能不生气?”
他问的拘谨,带着试探,不知道俞君宁应该怎么哄。
俞君宁在此刻才确定,席方是真的在讨好。
在她看来或许是玩笑话,但是席方却真的当真了。
不知怎地,俞君宁笑出声来。
席方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出声打断。
他怕她生气。
“席方。”俞君宁放下手机,坐得笔直又板正,怕席方不相信她。
“我和你开玩笑的。”
“抱歉。”
“为什么和我说抱歉?”
俞君宁继续问。
“因为我没看出来你在开玩笑?”
席方迟疑,不是很确定问。
俞君宁叹息一声,宛若一个孜孜教导学生的老师。
“那你有没有想过,朋友之间不会计较这么多?”
为了怕席方再次说出抱歉的话,她用他的话回他,“是你说的,按照普通朋友相处,真正的好朋友,是不会生气的。”
“哪怕你真的吃螺蛳粉和臭豆腐,我也不会让你吃的。”俞君宁眨了下眼,眉眼弯弯,眼里光亮稀碎,“我给你买了别的,不过是用你的钱,这个就足以弥补你今晚吓我这件事啦。”
席方根本就没看俞君宁买了什么,她选好东西把手机递给他,直接付款了。
点开外卖软件,确实有一份清汤面。
“你看,所以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可能是我们两个接触时间比较短,没有你和付飞接触时间更长,但是席方——”
“我们是朋友。”俞君宁一字一顿,“你可以大胆点。”
“可是你说,你关系好的,从来都不是普通朋友。”席方还记得那天她说过的话,他总怕俞君宁把他归为门外那一类,又或者,他还没到俞君宁所说的,那个标准。
他怕在俞君宁那里,只好关系很好的朋友才可以这样,而他恰好,属于关系一般的朋友里。
俞君宁一字一顿,说的极其郑重,“所以,我们不是普通朋友。”
他分明是她,想要在一起的人啊,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
这几天她也想过这个事情,她想——
既然控制控制不住感情,那就放任爱意抽芽,允许它自由生长。
那又如何呢,哪怕失败了......
是啊她从未想过失败的情况,但失败了,也是没有关系的。
席方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比如,你刚刚说让我吃螺蛳粉和臭豆腐,但我可以拒绝。”
俞君宁点头。
她甚至叉着腰,“你可以很理直气壮的和我说,我不吃!”
席方笑,感觉俞君宁这么多年,好似从没变过。
俞君宁觉得他不信她,双眸微睁,很认真道:“真的,我没和你开玩笑!”
席方:“我知道。”
俞君宁觉得他还是不信她,索性把头扭到一旁,不想理他。
“俞君宁。”
“干什么?”还有点凶巴巴的。
席方没忍住,笑出声。
“你不许笑,我这会儿又不开心了!”
席方不再憋着,“那你能不能别不开心了?”
“那你刚刚说那句话,是在撒娇吗?”
眼前的人瞬间敛住笑意,不吭声。
赧然,就连两颊都是瞬间变红。
俞君宁往前凑了凑,“害羞了?”
“......”
“不好意思了?”
“......”
俞君宁忽然来了兴致,“你怎么不说话啊?”
她起身,坐在席方旁边。
“席方。”
对方不语,俞君宁却觉得愈发好玩。
“你说说话嘛。”
席方索性把头扭向另一边,不再看她。
俞君宁看见他的耳朵,正在一点一点变红。
鬼使神差的,她探过身子,伸出手,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直至指尖碰到他耳尖。
温热交触瞬间,席方瞬间转过身子,却没想到俞君宁正巧跪在他身后。
两人视线相撞。
呼吸交融的同时,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只是席方这次能清楚看到,俞君宁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眼神躲闪,在和他目光对上后甚至都没有一秒,很快又敛下眉眼,嘴唇紧闭,唇线平直,碎发挡在脸庞,手指紧紧攥着裤子。
“俞君宁。”
没有动作。
席方叹息一声,“外卖到了。”
他手机是静音,这会儿正好攥在手上,屏幕闪动。
俞君宁抬头,立刻起身,我去拿。
打开门的瞬间,外卖人员正抬手,许是习惯会有人时刻盯着手机,没觉得诧异,俞君宁接过东西,道了谢。
把东西放到餐桌上,席方过来,俞君宁把他的那份清汤面拿出来,推到他面前。
“我没吃过他家清汤面,所以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如果你不想吃,我可以分你螺蛳粉。”
席方摇头,“算了。”
“不过席方。”
他看她,眼睫低垂着,筷子在汤面里毫无章法低搅动,“不生气是真的,你下次不能这么吓我也是真的。”
“抱歉,下次不会了。”
两人吃完饭,谢诗芮正在和她吐槽男朋友那边的父母如何。
俞君宁没有经验,只好宽慰对方。
谢诗芮男朋友叫周则,两人是在大学认识的,到现在已经有五年时间,去年两人见了家长,也订了婚。
只是长辈的想法与她们的总有出入,谢诗芮每次都觉得沟通困难的时候都会跑到俞君宁这列吐槽,并且每次都会说她这样一个人也挺好的,吃喝玩乐一样不落还能更快活。
俞君宁每次都笑,她知道谢诗芮这么说只是单纯吐槽,是被两边父母整的是在没有脾气,才会到她这里吐槽。
她和周则一起吃过饭,周则对谢诗芮很好,甚至可以说不是刻意表现,是下意识形成的习惯。
周则刚开始和谢诗芮在一起的时候,还加过俞君宁的微信,就是为了了解谢诗芮更多一些。
不是做样子,而是每一点都记得很清楚。
所以哪怕谢诗芮再怎么吐槽两边父母,也从来没说过周则一句不好。
况且两人都心知肚明,她们与长辈之间的思想就是会有偏差,有的时候沟通不顺畅真的会急。
周则也是帮谢诗芮拦住双方父母好几次。
两人聊了一会儿,谢诗芮又问起俞君宁席方回来没有。
“原来一个人住还没什么感觉,自从你有了室友后,我觉得你一个人住还挺危险。”
“......”
“有没有一种可能,最大的危险是我这个室友。”
谢诗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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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出差回来,跟在我身后,不出声,我以为我被跟踪了。”
“......”
早已了解对方,俞君宁提前把手机音量调小,点了语音。
“不是他有病吧?没事大晚上吓你干什么!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脑子注水了,你快点搬出来。”
许是觉得不解气,又发来一条。
“这一个月内,你必须搬出来,你没钱我借给你,我给你租都可以。”
俞君宁扶额,“因为今天我穿的衣服他没见过,所以不确定是不是我,就一直走路没出声。”
“后来确定是我忽然拍我肩膀,我一直以后我后面是个坏人。”
谢诗芮:【......】
谢诗芮:【你俩能再魔幻一点吗?】
俞君宁:【或许,不能了。】
谢诗芮:“我为我刚刚的大声道歉,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不会这么离谱的。”
语音最后,俞君宁音乐听到周则的声音。
俞君宁:【周则在你旁边?】
谢诗芮:【被理他,神经病。】
俞君宁:【?】
直接拨出去一条视频通话,对方秒接通,直接解释。
“我刚说席方好看,他非要追问我是谁,还问我为什么说夸别的男人好看。”谢诗芮叹气,“不懂男人为什么这么小心眼,我俩都快上一个户口本了。”
俞君宁刚要说话,就听到旁边的人出声,“俞君宁,你那个室友有照片吗?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说你室友好看了。我倒要看看有多好看。”
下面还跟着一个我到要看看的表情包。
“......”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视频通话周则还能发出一个表情包出来。
“没有,我有人家照片干什么!”
“而且你不要这么小心眼,她只和我这个室友见过一面,你担心什么?”
“见过一面就这么夸他我还不担心?”
“......”这么一想,也说得通。
“你放心,我现在住的地方谢诗芮不知道在哪里,上次也是偶然见过一面。”
“你俩在外面早点回去,别让谢诗芮感冒了。”
“......”周则,“知道了。”
和谢诗芮结束聊天,俞君宁来到客厅喝水,席方正坐在沙发上工作。
看到她出来,还和对方说了句再见。
俞君宁以为是因为她,“你不用挂电话的,我只是出来喝口水。”
“不然也结束了。”
“你不是刚出差回来?又有工作?”
席方揉了揉眉骨,嗯了声,“我现在很多工作都是原来的同学介绍的,所以要好好做,不然做不好意识会向原来同学反应,二是也流失了自己的一份工作。况且——”
“既然选择学了,就做到我能力范围内的最好,不然总觉得自己作为一名律师,不合格。”
俞君宁换位思考了下,这不是她教学生上课,力所能及的,让学生学到更多东西。
“那你这也太累了吧?”
哪有刚出差回来,还没休息一会儿就继续工作的。
“还好,已经习惯了。”席方视线再次放在电脑屏幕上,其实i不是很着急,我只是习惯提前准备,多些准备到时候就显得不那么匆忙,也为了防止我忘记些事情。”
俞君宁哦了声,两人很默契的都不再出声。
客厅里螺蛳粉的味道还有些许,视线在周围环绕,察觉丝丝缕缕的凉意,这才注意到还开着窗户,也不知道席方在这里坐了多久,“你不冷吗?”
“还好。”
冗长的安静,偶有席方打字的声音传来。
俞君宁自觉不再搭话,接了杯水,边喝水边打量沙发上的人。
眉眼浓密,眼睫长而密,双眼皮褶皱明显,眼尾略长,鼻梁高挺,嘴唇并不削薄,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键盘一侧,另一只手不是在打字就是在触控板上来回滑动,袖口向上挽起,腕骨突出。
他太瘦了,稍稍用力或者绷直手背,都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鼓起。
她觉得,是周则小心眼了。
席方就是很好看,谢诗芮说的也是事实。
怎么让人连一句客观评价都不让说了。
但也确实因为他,让两人有了一点不算严重的争论。
蓦地,她忽然想到古代君王为了特别好看的女人吵架的事情。
想着想着,俞君宁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蓝颜祸水。”
14. 反悔
席方手指动作挺住,扬眉,不是很确定问她。
“蓝颜祸水,是在说我?”
俞君宁不出声,简直想掰开自己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支支吾吾,硬是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稍稍抬眼,对方过于灼热的视线一直在。
闭了闭眼,自暴自弃道:“是在夸你好看。”
说完,又小声补充乐居,“总不能夸你红颜祸水吧......”
“......”
“那为什么忽然夸我蓝颜祸水。”
席方特意加重夸这个字。
“就是忽然之间的有感而发。”俞君宁扬着下班,颇有种不服气的样子,“你难不成还想问我为什么夸你吗?”
“那倒也不是——”席方顿了下,继续问,“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是祸水。”
“你就当成,一种夸赞的夸张说法。”
说完,也不等席方继续追问,直接放下手中的东西,“我先回去,不耽误你工作了。”
席方瞅她怎么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在俞君宁进去后,捏了捏耳朵。
所以,她是在夸他好看吗?
指尖温热,席方用力捏了下,这才收手。
视线再次放回电脑,却怎么都极重不了注意力。
无心工作,索性打开手机,给付飞发消息。
席方:【她刚刚夸我好看。】
付飞不用问,都知道席方在说谁,直接甩了个问号过来:【?】
席方:【她刚刚夸我蓝颜祸水。】
付飞:【......】
付飞:【恋爱脑,没救了。】
付飞:【扶额emoji】
上次吃饭冯远说要追俞君宁的时候,让席方有些着急。
本想一直瞒着,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付飞最合适,就和付飞全盘托出。
付飞知道后先是震惊,随后说他怎么瞒的这么深。
本是想问付飞追人的方法,却忽略他也是一个从出生就单到现在的人。
坦白之后除了能从对方嘴里听到些无用的震惊,再无别的。
席方甚至有些后悔和付飞说了这些,甚至有的时候明明是他想喊俞君宁出来吃饭,又怕对方不同意,想带付飞,都被拒绝了。
对方拒绝的理由名正言顺,“我去了不就是当电灯泡?你俩自己去。”
但问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俞君宁大概率不会出来的。
所以到现在,除了付飞喊他们两人,三人几乎很少出来吃饭。
-
俞君宁回到自己卧室,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微红的脸,以及还残留着,不知所措的手。
打开手机,愤愤戳着手机屏幕。
俞君宁:【平等的讨厌你和周则!是你们两个人!!!】
谢诗芮:【?】
谢诗芮:【大晚上的抽什么疯?】
俞君宁:【因为你们,我刚刚盯着室友那张脸,来了句蓝颜祸水。】
谢诗芮:【?】
紧接着,下面是一条长达十秒的笑声。
“......”
“可真有你的,你是怎么做到能够完全没有顾忌说出这四个字的?”
“请问,你是盯着他那张脸,直接说的吗?”
俞君宁正准备回,又收到谢诗芮一条消息:“就是盯着他那张脸,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说了句——”
她故意拉长尾音,最后来了句:“蓝颜祸水。”
俞君宁:【......我有顾忌。】
谢诗芮了解她,毫不留情地拆穿,“是说出来后有顾忌。”
“......”
两人聊了会儿,便结束了。
很快就到了寒假,俞君宁交了国外课程的费用,看了手里的余额,还没找好住宿,决定再份兼职。
那天吃饭无意间说到这件事,席方问她兼职的地方在哪里,恰好他也要过去。
俞君宁索性和席方一起去。
路上又问了他大概多久结束,席方说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左右。
俞君宁算了算,自己也差不多,又让席方结束后给她发条消息,两人可以一起回去。
这家的孩子叫琳琳,已经是初中,家里没人,俞君宁先是和孩子沟通随后开始。
许是已经习惯家中一直没有人,她丝毫没有觉得琳琳对家中来个陌生人而感到害怕。
唯有二人的说话声以及钢琴音在这栋寂寥的房子里。
教学进入尾声时,外面有人推开门。
学生听到有人回来,立刻放下手里东西,和俞君宁说了声,就跑了出去。
“钢琴老师来了吗?”
琳琳点头,和刚刚俞君宁单独相处的时完全不一样,很是放松,“来了,并且钢琴老师很漂亮。”
学生家长这才抬眼,看到正往他们这边走的俞君宁。
不着痕迹蹙了蹙眉,俞君宁很谨慎地注意到了。
脚下动作一顿,还是强撑着上前。
“您好。”
学生父母上下打量俞君宁一遍,稍稍点头,没多说什么。
“你好。”又低下头,“快去跟老师上课,上完课我们出去玩。”
琳琳应了好,和俞君宁再次回到琴房。
只是很明显的,俞君宁能感受学生比刚刚要更加活跃开心。
但接下来俞君宁却能明显感受到,自己有些心不在焉。
她大概已经知道,这个兼职,又是不成功的。
下了课,俞君宁收拾好东西,来到客厅的时候,琳琳妈妈很主动提出要送她。
俞君宁知道,这是有话要对她说。
在捅破和沉默之间,选择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她一点一点说着刚刚上课过后的感受,自己需要在哪方面考虑,琳琳需要在哪方面加重。
还时不时侧目,想看一下对方的态度。
但好像所有的反应都只是她刚刚的一个人错觉。
走到门口,身旁的人这才出声。
“小俞老师。”
俞君宁扭头,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身旁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没有任何反应。
哪怕她一直在说孩子的情况。
这不对。
“我并不是很想让你继续来任教,所以很抱歉,刚刚耽误了你的时间。”
俞君宁说好。
“虽然这么说很不合适,但我还是觉得,俞老师......”
她顿了下,缓缓继续,“你太漂亮了,不怕你笑话我,我老公外面有人,我前段时间刚和他吵过架,已经到了离婚的地步,这段关系最近才稳定下来。”
俞君宁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她要说什么呢?
说这个女人太过无能?但是这好像不是她的错。
让她和她老公离婚,告诉她男人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这也不是她该说出来的话。
她不懂,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和一个明明已经不能被原谅的人,继续过日子。
“况且——”身旁的人顿了下,继续道,“我对你们这样的人,没有那么多的信任。”
抿了抿唇,俞君宁觉得,这才是重点。
为什么一定要把人的容貌,凌驾于任何事情之上。
她明明从小就在努力,获得过全省钢琴比赛冠军,全国比赛第四名,大学期间更是一直获得奖学金。
这些最直白的优秀的证明,却被这些人选择性的,忽略不见,而只是一味地用这个可笑的理由,来搪塞自己。
嘴唇翕动,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什么情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
“为什么一定要透过外表来了解一个人的本质?”
两人看向声音来源。
俞君宁觉得她和席方之间,一定是有某种特殊的磁场关联的,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被他撞见这些事情。
“席律师。”身旁的人瞬间拘谨。
席方点了点头。
“从来没想到过你会是有这种想法的人。”
他说话很直白,俞君宁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对方的,来到他旁边拽了拽他袖子,席方好似没注意到般,继续道:“为什么要把你的苦难强加在一个没有任何错的人身上?”
席方目光过于锐利,俞君宁没见过这样的他,好似一个掌握全局的上位者,带着权威,和下位者说话。
俞君宁小声喊他,“席方。”
“我觉得,你应该和她道歉。”
俞君宁完全没料到席方会这么直白,会要求对方道歉。
她本来只是想和对方说,光从一个人的外表就来评判一个人,是很没有礼貌且很肤浅的一种行为。
那人张了张嘴,看向俞君宁,“抱歉小俞老师。”
俞君宁摇头,刚要说没事儿,本想着或许是席方客户,不让两人这么尴尬,甚至还没有任何动作,就被席方拦下来。
“道歉我们收到了,但是原不原谅,再说吧。”
音落,席方手腕转动,攥住她的。
实现落下,“我们回去。”
视线相撞,他此刻的神情又过于温柔,好似在无声安抚她。
手腕的的热意源源不断忘身上涌,就连刚刚还带着凉意的手,都逐渐温热。
俞君宁跟在他身后,垂着脑袋,看到他手背那道细长痕迹。
等到了车上,这才松开她。
怕气氛尴尬,俞君宁主动问他,“刚刚那个人,是你客户吗?”
席方嗯了声。
“你不怕对方不找你了吗?”
“无所谓。”恰好红灯,席方稳稳停好车子,“我希望找我咨询打官司的人,都是一些值得让我去费精力的好人,而不是有这种歪理的人。”
“但是我觉得,她好像很怕你。”
“她不是和你说她老公出轨了吗?当初找的律师就是我,我当初给她分财产分到挺多的,然后她老公不太同意,也不知道两人怎么谈的,最后也不离婚了。”
俞君宁撇嘴,“出轨了都不离婚,怎么想的啊。”
又话锋一转,“不过你好厉害啊,能让她老公觉得财产分走太多选择不离婚的。”
“每个律师都可以。”
俞君宁只当他是谦虚。
“是不是还要重新找兼职?”
内心叹息一声,点头。
“前段时间交了学费,就是怕手里剩下的钱不够用,或者忽然有什么变故,所以想再找一个兼职稳妥点。”
“我最近没听说身边有要找钢琴老师的。”
气氛沉默,席方拐了个弯儿。
“你原来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加上上次,这已经他遇到的第二次了。
俞君宁嗯了声,“不过也习惯了,辞退就辞退吧,不然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教书,估计我也会觉得很压抑。再找找看,总能有的。”
“不要习惯。”
俞君宁抬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这本就不是一件该让你习惯的事情,有错的是那些人,而漂亮——”他手指清点方向盘,沉闷的声响有节奏的回荡在这个密闭空间内。
“是你最不值得提的一个优点。”
刹那间,耳边温热的风拂过,那抽芽的柳条在湖面浮动,漾动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波纹。
一下,
两下,
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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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叠叠,环环相扣。
俞君宁屏住气,想让这波动归于平静,又却好像怎样,都静不下来。
深吸一口气,俞君宁不敢看他,低着头说了句,“所以,你这是在夸我好看?”
“......”
回到家,席方开始准备饭菜,俞君宁手机收到条消息,打开看,是今天的琳琳妈妈,再次和她说了抱歉。
俞君宁盯着这条消息,不知道对方是迫于今天席方的压力,以及她当时没有说原谅的话,还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
正准备不回的时候,再次收到消息。
【我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也准备和我老公离婚了,到时候把孩子接到我这边,琳琳也说您教得很好。】
俞君宁拿着手机去找席方,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也恰好在此时,席方手机也响了,按下接通键,直接点开免提放到一旁。
俞君宁本来是想走的,毕竟这已经涉及到别人隐私,直到听到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又靠在一旁。
她想,应该是琳琳妈妈来找席方谈离婚的。
“席律师,打扰您了吗?”
“不打扰。”
“我是想和您说,我准备离婚了。”
席方手上动作顿住,“为什么忽然又要离婚了?”
“刚刚您走了之后,我想了想,我觉得您说的对,并且,日子是自己的,何必将就。”
“好,那我重新准备一下资料,到时候发给你。”
“好的。”
对方支支吾吾,却又不挂电话,“还有什么事?”
“能麻烦您帮忙和今天的老师说一声抱歉嘛?我刚给她发消息,还没回我。”
席方看了眼身后的人,轻抬下巴指了指手机的方向,俞君宁凑过去,“虽然当时很生气,现在想起来也很生气——”
她故意拉长尾音,直到听到听筒传来声音,“所以您还是......”
“当然是不用那么放心上啦!也恭喜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那您还能继续教琳琳钢琴吗?”
“等你忙完再找我就好。”
“太谢谢您,今天真的是非常抱歉。”
俞君宁再次说了句没关系。
挂电话之前,对方忽然问了句,“所以,你们是住在一起的?”
俞君宁愣住,没料到对方跳跃的这么大,忽然问这么一句。
“那你们是亲戚?恋人?”
俞君宁看了眼席方,两人目光相撞,俞君宁忽然笑了下。
席方下意识的,就觉得俞君宁说不出什么他爱听的话。
“我是他小姨。”
“原来这样。”那头喃喃,“那麻烦你们了。”
挂了电话,俞君宁控制不住,直接笑出声。
“你下次出门在外,记得喊我小姨,不然容易穿帮。”
“我记得我给你看过我的身份证。”
“嗯。”
“俞君宁,我是93年除夕那天出生的。”
“哦。”她不明白他说这个要干什么。
“所以,小姨?”
“辈分又不是按照年龄划分的。”
“但是我想知道,我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小姨,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那勉强告诉你一下吧。”
俞君宁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也就比你小一点点,是九三年六月二号出生的。”
“确实,辈分不按年纪排。”
俞君宁扬起脑袋,“记得下次咱俩都在的喊我小姨啊,不然容易穿帮,那多尴尬。”
“......”
吃完饭,俞君宁躺在床上开始联系国外的寄宿。
只是总是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今天席方在那里说的那些话。
脑海中忽然蹦出一句——
如果错过一个这么好的人,真的会很可惜。
猛然惊醒,坐起来。
找出手机给谢诗芮发消息。
俞君宁:【想谈恋爱了。】
谢诗芮:【?】
俞君宁:【我那个蓝颜祸水的室友,人真的很好。】
谢诗芮:【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俞君宁把今天你发省的事给谢诗芮发了几条语音,“你说,在我本来就有心动的情况下,还要硬生生和对方错,是不是会很可惜。”
谢诗芮:“你这么说是没错,但是,你六月份不就走了?感觉还没升温到一个地步两个人就要分开了,是不是不太好?”
俞君宁沉默。
“不过换个角度想,说不定你去表白人家还会拒绝你,我设想的太美好了。”
“......”
“你能说点我爱听的吗?”
“我这不是帮你客观分析一下,怕你经验太少被骗。”
“......要不是我知道周则是你初恋,我都要信你的了。”
“那又怎么样,那也比你经验多。”
“那你快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做合适。”
谢诗芮不再逗她,“第一种情况,就是你去表白,他拒绝了,那你们两个从此结束,你也及时搬出去,第二种情况就是,你先去试探一下对方什么态度,如果你感觉对方对你也有好感,那再去表白,以及你还要和人家说好,你要出国一段时间去学习,看人家能不能接受。”
谢诗芮叹气,“你这时间也太不好了,怎么算都觉得很匆忙。”
俞君宁也叹息,“我也觉得,但是还能怎么办?”
“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只能先这样去试试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俞君宁最后还是感慨,“他人真的太好了。”
15. 反悔
“我能懂你。”谢诗芮叹息一声,“就像当初周则那样,我当时真的觉得,如果错过周则,我会后悔一辈子。”
她怎么会不懂呢,她甚至都怕俞君宁错过。
谢诗芮忽然来了精神,“我支持你去追。”
“怎么忽然反悔?”
“我怕你后悔,就像我当初的想法一样。”
俞君宁沉默。
确实是这样。
叶文姝和俞兆从小也教导她,喜欢什么就去要争取。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班上竞选班长,她想要,但却不敢去竞争。
班长这个职位自然而言没落到她身上,俞君宁放学回到家就开始哭,终于被叶文姝和俞兆问出来后,两人告诉她,喜欢什么就要去争取,不要因为自己不敢没得到,而回家哭鼻子。
两人给当时的俞君宁讲了很多在那个年纪似懂非懂的大道理,小小的她懵懂点头。
本应该会被忘记的事情,却在三年级的时候,再次被俞兆和叶文姝拿出来,问她要不要竞选班长。
叶文姝和俞兆带给她的影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周而复始,缓缓至今。
她觉得,没必要害怕什么。
就像小时候竞选当班长,她也输过不是吗?
虽然输掉的感觉虽然不好受,但还是快乐居多。
-
俞君宁隔天是被消息吵醒的。
付飞在群里吵着问什么时候给席方过生日,并且控诉他们两人,上次说完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三人最终定在年前的一个周六。
俞君宁还在头天晚上喊谢诗芮和她一起出去买生日礼物。
想着她和周则在一起这么久,总归是有经验。
两人在商场毫无目的地逛着,谢诗芮还时不时给出意见。
“皮带?周则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我就送的这个。”
“不行,太暧昧了,而且像送长辈的,我给我爸买过。”
“......”
谢诗芮不是很确定,“剃须刀?”
俞君宁再次一票否决,“理由同上。”
“那......”谢诗芮凝眉,“电竞椅?”
俞君宁摇头,“他不打游戏。”
“茶叶?”
“他也不喝。”
“......”谢诗芮拳头紧握,“听我一句,什么都别买了。”
“不行,我是要去刷好感的。”
“那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没办法了。”
两人坐电梯上去,视线缓缓定格在一家店铺上。
谢诗芮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一把拉住她,“别看了,这家店好贵的,你还要出国,对了你住宿解决好了了吗?”
“找好了,钱也转过去了,寄宿,这样最方便也省钱。”
谢诗芮点头,“那你也别进去了,这家店真的可贵了,我原来和周则去过,逛了一圈吓得我和周则直接出来了。”
顿了下,她又补充,“当然不是贵到买不起的地步,就是不符合我俩的消费观念。”
俞君宁抿了抿唇,其实,她给叶文姝和俞兆买的睡衣,就是这家的,价格她是知道的。
也不符合她的消费观,但是想到是给叶文姝和俞兆买的,当时咬咬牙也就买了。
迟疑一瞬,还是拉着谢诗芮进去。
谢诗芮双眸微睁,“不是,你真的要给他买这么贵的东西?”
“他家有的时候会打折,没那么贵。”
见她态度坚定,不再多说什么。
逛了一圈,俞君宁视线定格打折区的某处。
莫名的,她觉得,不远处的衣服好似就是为了席方量身定做一般,很符合他的气质。
俞君宁看了眼,又询问店员还有没有尺码,确认有后,直接买走。
谢诗芮不可置信,又震惊,“你怎么知道席方的尺码?”
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语片刻,“我猜的。”
谢诗芮没想到,“你就不怕你猜的不准吗?”
俞君宁沉默,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日常生活中确实能注意到这些,“他身高185,不胖不瘦正常体型,买正常尺码就好了吧?”
“那倒也是。”谢诗芮低头看了眼她手中的袋子,“但是,你为什么要买睡衣?”
“那天我看到他睡衣袖口那里,都已经磨坏了。”
可以说破破烂烂,袖口锁边已经抽条了。
“但是你不觉得,你送这个也很暧昧吗?”谢诗芮指了指对面,“还没有送他一个剃须刀合理,毕竟男人都会刮胡子。”
“......”这么一想,她说的也对,毕竟如果对方问为什么,她还可以说,送过她爸这个。
“那我再去买一个剃须刀?”
谢诗芮叹气,又很严肃喊她,“俞君宁。”
“嗯?”
“你怕不是个恋爱脑!”
俞君宁眨眼,“为什么这么说?”
谢诗芮指着他手中的袋子,“你先告诉,你手里的睡衣怎么办?”
她迟疑问道:“我可以给我爸?”
对方问出最重要的一点,“叔叔能穿下吗?”
沉默。
因为不能。
俞兆虽然这两年身体变差,但是体重基数是偏大的。
“那要不,你给周则?”
“我男朋友,要你买的衣服干什么?”谢诗芮无奈,也不知道她怎么脑子一热就要买这个,“而且,周则也不适合这样的。”
俞君宁撇撇嘴,“那我该怎么办?”
“你直接给他,他要问你为什么送这个,你就说生日也不知道要买什么,正好觉得这个睡衣适合你,那天也看到你睡衣袖口已经坏了。如果他不问你,你就不要解释!”
谢诗芮叹息一声,“说的自然一点,别那么紧张,不然人家肯定不信的。”
忽然又想到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说我也没经验,结果现在处处都要问我。”
俞君宁不吭声。
谢诗芮很有兴致,“你说是谁啊,宁宁?”
俞君宁不去看她,扒拉着手机,“我怎么知道是谁?”
“那我翻翻手机,应该还能翻出来是谁。”
还不等谢诗芮有动作,俞君宁打开手机界面,“楼上有家新开的海鲜自助,你要不要吃?”
“吃!”
她又伸手,“那把你手机给我。”
谢诗芮把手机塞到自己包里,“我不去找说我没经验的人了。”
“我是怕你花钱。”
谢诗芮才不信她,俞君宁也不是真的要她手机。
两人来到楼上,俞君宁又问了些谢诗芮别的,吸取经验。
两人聊到最后,谢诗芮忽地笑出声。
俞君宁不解,语气不善,“你笑什么?”
谢诗芮指了指不远处趴在桌子上还在用手机听课孩子,“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这样特别像在学校攻破难题的好学生?”
“有吗?”
谢诗芮点头,“特别像。”
“而且,你现在问我问的这么好,领悟的这么透彻,等你到时候看到席方的时候,你肯定就都记不起来了。”
“就比如,”她盯着她,一字一顿,“蓝、颜、祸、水。”
“!!!”
俞君宁已经完全不想理对方了,“把你今晚吃的都吐出来吧,这顿饭请你我很亏。”
谢诗芮捂住嘴,“那你从我胃里拿走。”
俞君宁蹙眉很是嫌弃,“你真恶心。”
谢诗芮扬眉,“应你的要求。”
两人之间,日常拌嘴已是常事儿,最开始周则在旁边的时候,两人都能这样旁若无人的“吵”起来。
后来有一次周则实在是好奇,他们两个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还背地里问过谢诗芮。
尤其是俞君宁,明明看起来就是老师口中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好学生的模样,就连平常说话,都是稳重又让人放心的。
直到后来和俞君宁吃饭的次数变多,周则才逐渐意识到,两人能玩到一起,是有原因的。
晚上回到家,席方还在加班,把礼物放到沙发上,给席方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是秒回的,消息上一秒刚发出去,下一秒就收到回复。
席方:【开门。】
俞君宁迟疑打开门,席方正站在门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刚到家,怎么没看到你。”
“一直跟在你身后。”
“......”
她真的是不能理解席方这件事,要不就是完全吓人,要不就是一声不吭。
“你应该是在和你朋友发语音,所以一直没喊你,也怕忽然过去像上次那样吓到你。”
俞君宁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席方为什么不过来,而是在想刚刚路上她和谢诗芮聊了什么,再三确认没说过别的,这才放心下来。
侧过身,让席方进来。
视线略过沙发上的袋子,没多在意。
俞君宁拿着袋子过去,“是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席方错愕,不是很确信,又解释,“其实不用给我买的,我每次和付飞出去也都是吃个饭。”
“生日礼物就是生日礼物,买都买了,你还说什么不用买干什么。”俞君宁撇嘴,“你这样和吃完了别人家的饭然后说了句味道一般有什么区别。”
席方一噎,接过袋子,“那我能打开看看吗?”
呼吸一滞,手指不收控制蜷缩起来,“可以。”
席方动作很小心,哪怕已经注意到是衣服,依旧没敢太大力拿出来。
好似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绝世珍宝的易碎品。
俞君宁屏住呼吸,看着他动作,看着衣服从只露出一个边角到全都拿出来。
直到已经叠好的衣服,放到沙发上。
不等席方问,俞君宁主动解释。
“逛商场的时候觉得这个很适合你,就买了。”
音落,俞君宁就知道,自己果然应了谢诗芮的那句话。
两人分开前,谢诗芮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对方没问就不要解释,不然显得太刻意了。
结果还不等对方完全打开,她就开始紧张,全给说了出来。
手指在掌心摩挲,上面还有细细密密的汗。
席方抬眼,“为什么要解释?”
与其说是席方好奇,不如说此刻更是两人之间无声地较量。
席方在不明所以的试探,等俞君宁一个让他足以确定的回复。
两人脑子中各绷着一根线,水仙用力扯,就输了。
俞君宁从未在任何时候觉得自己脑子能转这么快,“买礼物不都是要解释一下的吗?”
席方哦了声,不再继续问,而是打开看了眼,随后又收起来。
俞君宁见状,以为他不喜欢,小心翼翼问他,“你是不喜欢吗?”
“没有,只是觉得如果还要穿上身试一试的话,就会显得不尊重了。”
俞君宁沉默一瞬,“那你也试一试?毕竟要看合不合适。”
“我一会儿回屋试一下,然后告诉你。”
“好。”
冗长的沉默。
俞君宁后知后觉意识到,席方为什么要说回屋试一下,脸热。
抬起手,捏了捏耳垂,也是带着滚滚热意,顺着指尖不断往下。
仿若是夏天正午的太阳,她一个人站在没有任何阴凉的地方,热气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不受控制的躁动。
席方盯着眼前的纯色睡衣,忽然发问,“为什么要给我买睡衣?”
俞君宁回过神,“上次你在外面,看到你睡衣袖口都坏了。”
席方回想一瞬,“那是我爸的,应该有十多年了?”
俞君宁错愕,不知道该说什么,刚要说抱歉就听到席方说,“不用说抱歉,我只是喜欢穿他的衣服。”
“你应该很喜欢你爸爸吧?”
席方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已经分不清是不是怀念还是喜欢了,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
俞君宁歪头,沉思,“你习惯了,那就证明,你是喜欢的呀。”
席方瞅她。
她眼尾下弯,严厉的光亮比她身后那颗孤独悬于夜空的星还要亮,脸颊微红,连带着耳朵都是红色的,嘴角上扬,席方这才注意到,俞君宁右边有一个很浅很浅的酒窝。
“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习惯的呢?”
她指了指衣服,“如果不喜欢,那你也不会选择去穿那件衣服是不是?”
“况且衣服这么旧了,你肯定想过要扔掉的,但是你没有,因为你舍不得。”
“而舍不得,就是你喜欢他最好的证明。”
席方沉默片刻,终是认同,“你说得对。”
他确实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要穿这件衣服。
或许是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他觉得快乐,也或许是,他本就对父亲存有幻想。
席方回到屋子试了衣服,没什么问题后给俞君宁发的消息,此时俞君宁正在和谢诗芮聊天。
谢诗芮说她肯定不是按照她说的做的。
俞君宁说是。
两人都相信自己说的,于是又开始在手机上进行一番无声的争论。
最后是俞君宁承认自己确实没完全按照对方说的来。
这其实也不怪她,毕竟人都有紧张的时候,整体来说没什么影响。
收到席方消息的时候,刚和谢诗芮结束一轮战斗。
没过多问,只是回复一个好的表情包。
俞君宁第二天醒来洗漱好,坐在桌子前纠结要不要化妆。
好似知道她此时此刻在想什么,谢诗芮直接发过来一条消息。
谢诗芮:【随便化化,别不化,也不要太浓重。】
“......”
真怀疑她是自己这里装了监控。
俞君宁最终还是听了谢诗芮的。
和席方一起来到付飞定好的地方,对方早已在那里等他们两个。
俞君宁看了一圈,不是很确定问,“不是过生日吗?”
付飞点头,“是啊。”
“那怎么没有蛋糕?”
付飞习以为常,“他不吃。”
俞君宁哦了声。
本以为会有一些别的,结果除了比平常三人出来吃饭多了对席方说了句生日快乐,甚至连付飞都没给席方准备生日礼物。
只是这顿吃饭,付飞得知俞君宁今年六月份要出国,很是不舍。
并且问回来准备干什么。
俞君宁告诉对方保密,如果做到了会告诉她。
回去的时候,俞君宁不是很确定问,“原来你们两个,都是这么过生日的吗?”
“也不一定。”
还不等她继续问,席方继续道:“有的时候我没有时间,都不会过。”
“......”
路上经过一家蛋糕店,俞君宁让席方靠边停车。
席方看着那背影进到蛋糕店,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
等到上了车,刚想和她说不用买蛋糕,又想起昨晚俞君宁说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是过生日,一块蛋糕都没有也太寒酸了,这家味道还行,我买了个四寸的。”
席方不说话,盯着她那带有粉调的唇。
身体不自觉的,向前...
再向前......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吃蛋糕,但是买个的,吃一点也算过了个生日。”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全然消失。
两人间的距离近到咫尺,俞君宁猛然停住,盯着面前的人。
“你怎么忽然靠过来?”
说出的话底气都不是很足。
“是想谢谢你。”他说的很慢,显得极其郑重,“虽然那我说过我怕不吃蛋糕,但你是第一个还会给我买蛋糕的人。”
俞君宁啊了声,垂眸看着手里的白色盒子,“可是买个导杆,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甚至不需要提前预定。”
她抬起手,举起手中的盒子,“我都买到了。”
俞君宁又叹息一声,“就是这么小的蛋糕店里不给蜡烛,所以你没办法许愿。”
“这没关系。对了,”席方从中控台拿出一沓名片递给她。
俞君宁不解。
“如果下次还遇到上次的那种的情况,可以联系这上面的电话。”
俞君宁无声,一时间不知所措。
“俞君宁,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去习惯,你要敢于反击。”
俞君宁点头,“我知道,只是有的时候,懒得去说些什么。”
她只是觉得,有的时候争辩太累了,所以不会次次都这样。
“不要说懒得去辩解什么,他们的错就是他们的错,你为什么不说话?”席方很是严肃,“如果我的辩护人都像你一样,那我们这一行业,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俞君宁沉默,席方说的,她又怎么不明白。
只是她有的时候,完全没有精力去和这些人争论什么。
因为比起那些,这个工作没有成功,可能在她心里占据了更多的影响。
“那你给我这么多,我也用不上啊。”俞君宁看着手里的名片,真的很厚,她甚至要用两只手去拿。
席方低低笑出声,“不是只给你一个人,如果你身边的人有遇到这种情况,你也可以让他们联系我,我们工作室免费。”
“免费?”她疑惑。
在她的印象里,律师哪怕是咨询,都是略贵的价格,更不要说去法庭打官司了。
“对,免费。”
“你工作室经常做这些慈善吗?”
席方不懂,“这算慈善?”
“准确来说不算,但是对你们本应该能赚到钱的项目,却不收钱,也可以理解为慈善?”
席方沉思片刻,给出回复,“那偶尔会有一些。”
俞君宁垂眼,那就是,他也在做这些类似的事情。
-
年前俞君宁又去了趟福利院,除了很久没去,还有小雨上次给她微信,说她也想走钢琴这条路。
俞君宁问过小雨为什么。
因为在她看来,对于福利院这帮孩子,走艺术这条路,就被局限住了,远没有纯靠文化课的选择性更多。
小雨给她的回复是,她学习不算很好,但是对钢琴真的很有兴趣,就是张院长那边不同意。
她已经软磨硬泡张院长过很久了,她一直没松口。
俞君宁答应小雨帮忙说一说。
来到福利院,俞君宁让小雨把东西帮忙拿进去,随后找到张院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俞君宁没给给别人当过说客,所以当日常聊天结束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反倒是张院长主动捅破这件事,“来给小雨当说客?”
见张院长知道,俞君宁索性也不再纠结,点头,“我觉得,您可以让小雨试一试,客观讲,我来福利院这些时间,小雨钢琴还算有天赋。”
“我不知道你这个天赋从哪里看出,毕竟我不是很懂这些,”张院长重重叹息一声,“但是小俞,你要知道,福利院的情况本就是优先解决孩子的温饱问题,如果小雨还要学钢琴,那会是一大笔支出。”
“我不是不支持,而是要先考虑现实问题。”
俞君宁抿了抿唇,“现在这里不是有钢琴吗?小雨刚小学,我没事会经常过来教她。”
顿了下,又补充,“虽然这么说有点早了,但我还是想和您说,我从国外学习回来要加的那个乐团,如果我成功了,那小雨学钢琴的钱我也可以出。”
想了下,又补充,“如果加入不了,我平常补课的钱也足够的。总要让小雨学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
俞君宁又开始打亲情牌,“您看,您这里纠小雨这么一个没什么问题的孩子,哪次不是她帮您干的最多,您要是老不同意,那就太伤孩子心了。”
张院长笑出声,“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还没去做的事先说出来。”
俞君宁讪讪,“我这不是怕您太顽固吗?”
“我也可以支持。”
两人回头,张院长很熟悉对方,“席方好久没过来了。”
俞君宁看到对方后,震惊。
她这几年一有时间都会来这里,却从来没看到过席方,看两人的样子,显然席方也不是刚认识张院长。
“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和张院长认识,也很多年了。”
张院长笑着点头,“他还帮我们这里的孩子去要该有的权益,就连外面工作的时候,都会带着我们福利院的宣传手册,想着帮我们找到一些爱心人士,你别说,还真找到几个。”
俞君宁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夸席方人好?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说为什么从来没碰到过他?
但一年那么多天,她也不是天天都在这里,没碰到也很正常。
最终只是低声喃喃,“真巧。”
“你们俩个是怎么认识的?”
许是怕俞君宁又说出什么惊人的关系,席方这次回答很快,“室友。”
“怎么忽然就成为室友了?我记得你俩不都是单独租房住?”
“我房租到期了,她是楼下煤气管路爆炸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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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换张院长着急了,盯着俞君宁上下左右地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伤到那里没有?”
俞君宁摇头,“我正好在外面上课,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被炸了,把东西收拾好就搬到另一个地方,结果阴差阳错和席方成了室友。”
“那就好那就好,你和席律师住一起我也放心,毕竟他这个人我清楚。”
俞君宁眉眼弯弯,“我也放心。”
“张院长,如果您还是担心钱的方面,那我也可以自助小雨学费。”席方看向俞君宁,“这一点我跟她想的一样,必须要学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工作才不会太累。”
张院长盯着两人片刻,松了口,“都听你们的,我毕竟年纪大了,有的时候没有你们年轻人想的更加全面。”
两人相视一笑。
事情解决后,俞君宁很自觉退出厨房,来到琴室教小雨弹琴。
琴声透过玻璃,传到张院长和席方这里,同时还伴随着小雨的笑声。
席方站的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俞君宁的影子。
她坐的笔直,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微微低头,唇角扬起,双手如同视频里那般在黑白琴键上面穿梭,跳跃。
“小俞弹琴很好听的。”张院长忽然出声。
“我知道。”只是他从来没听过,“她要加什么乐团?”
“本地的一个,我没记住,你可以去问她。”
说起这个,张院长直接笑出声,“为了能让小雨学钢琴,她也是绞尽脑汁,不然不会说这个的。”
“因为怕自己没做到?”
当初和他说去国外学习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是这样。”张院长笑了笑,“一个很努力的年轻人,和你一样。”
席方再次讲视线落到不远处俞君宁身上,“她比我要更努力。”
张院长又怎么会看不出席方的注意力在哪里,“我这里用不上你,你去和他们一起吧。”
席方迟疑片刻,没有动作。
见他没有动作,“怎么不去?”
“您也知道,这里的孩子,都......怕我。”
张院长毫不留情笑出声,“谁让你每次过来都一板一眼的,还不经常过来,你看小俞,每次过来都能和这里的孩子打成一片。”
席方顺着视线看去,俞君宁已经离开琴房,和院子里的孩子玩成一片。
张院长再次担保,“放心,有小俞在这里,孩子们不会害怕你的。”
席方终究是出来了。
只是院内的孩子在看到他的时候,瞬间都噤了声。
余韵宁全然不懂,只是在沉寂的三秒过后,指着他忽然出声,“现在他是警察,大家快躲起来!”
说着,还抱起一个孩子直接跑走。
席方呆愣片刻,随后追着俞君宁。
张院长看到后,摇了摇头。
这两人,一个过分稳重,一个靠谱但是很孩子气,倒也是性格互补。
俞君宁确实能够很快带着孩子玩,看着大大咧咧但是心思很细腻。
要是席方一个人在这里,每次都是在厨房和她一直忙到吃饭,怎么撵都不出去。
并且他每次过来的时候,大家吃饭都格外安静。
其实她无意间听到过孩子们背地里讨论,一是席方确实太过严肃,几乎不怎么笑,二是孩子们都知道,席方每次都在外面会替他们找爱心人士捐钱,所以大家下意识的,都会拘谨住自己的性子,就怕让席方反感。
但俞君宁进退有度,不会让大家太过觉得放不开。
刚准备把菜倒进锅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
俞君宁很是愤愤,手里还牵着一个,“我不服!”
席方语气淡淡,但准叫事扬着的,“你不服什么?”
她看了一圈院子内的孩子,觉得每个人都比她概率要大,“你凭什么只抓我?”
席方:“因为你好抓。”
“......”俞君宁就是不想当这个警察,“那我也不服,再给我一次机会,绝对让你抓不到我。”
席方盯着她,忽地就不出声。
俞君宁心虚,以为他生气了,但还是扬着下巴,“你怎么不说话?”
“小俞老师。”席方语气很慢,仿若是要让院子内的孩子们都听到,“你这叫——”
他故意拉长尾音,缓缓突出两个字,“耍赖。”
“......”
席方弯唇,“你还没有孩子们玩得起。”
“......”
他继续,“你没有给大家做一个好的榜样。”
“......”
小雨站在一旁,“就是啊小俞姐,刚才你抓到我的时候,我都没说什么,怎么到你这里还耍赖了。”
俞君宁撸起袖子,露出手腕,“行,那现在我是警察,我要抓你们这帮坏人了,快点躲起来。”
说着,还神色不善瞅着席方,“尤其是你,席方!你罪大恶极,不抓住你我这个警察也没必要干下去了!”
张院长无奈,摇头。
俞君宁说是孩子王也不为过。
等到吃饭时间,一堆人跑的满头大汗,只有席方看着还斯文些。
张院长把饭菜都放倒桌子上,又让大家都坐好。
只是小雨盯着席方,迟迟没坐下。
俞君宁疑惑,“你怎么还不坐?”
小雨迟疑着,来到席方面前,“我能坐你旁边吗?”
席方不明所以,点头。
小雨坐在他旁边,很是老实。
一会儿偷摸看他,一会儿又落在桌子上。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最后被席方抓到的时候,挠了挠头。
“席方叔叔,你为什么原来的来的时候,不和我们一起玩啊?”
俞君宁在旁边憋不住,直接笑出声。
甚至捂住嘴,眼尾都是下垂的。
“你叫她什么?”席方指着不远处笑意还来不急收敛的人。
小雨眨眼,“小俞姐。”
席方又很平静的解释,“我和她一边大。”
小雨这才明白,“那......席方哥?”
他点头,“可以。”
“那你为什么原来不和我们一起玩啊?”
小雨绕来绕去,还绕回原来的问题上。
“因为我不知道和你们玩什么。”
小雨一板一眼,很是认真和席方说出接下来的话,“你知道吗,你原来来的时候,我们不敢和你说话。”
席方无奈,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我知道。”
“但是过了今天,我就不怕你了。”
“好。”
席方发现,俞君宁真的很会照顾这里的孩子,甚至每个孩子要吃多少都能牢牢记住,每个孩子也都能很自然的去和她撒娇,央求她再吃一口,可俞君宁就是不同意。
还有孩子们玩热了,来到屋子里直接脱了外套,俞君宁没阻止,而是把空调打开。
甚至每个孩子叫什么,用的什么碗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他来的次数不多,但是来过这么多次,能做的还没有俞君宁的一半多。
回去的路上,席方问俞君宁要加入什么乐团,俞君宁没说。
席方很识趣的不再追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路边有家长带着孩子出门买新年礼物的,俞君宁忽然想起来什么,“你什么时候回宁川?”
席方疑惑,“回宁川干什么?”
“你不回宁川过年吗?”
席方了然,多半是上次两人在宁川见面,俞君宁以为他家是宁川的。
“我家在南林。”席方解释,“只是我爸去世的时候,我们家还在宁川。”
俞君宁打开手机看了眼,“我后天就回去了,你记得离开之前把门窗关好,厨房也都检查好。”
俞君宁离开那天,再次和席方叮嘱这些,席方保证自己离开前会给俞君宁发视频,这才放心。
俞君宁回家和叶文姝俞兆准备年货,每天在家无所事事,把去国外学习要用的曲子,练到自己觉得已经没什么可以精进的地步。
除夕当晚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在客厅准备看春晚。
俞君宁觉得无聊,百无聊赖刷着朋友圈。
视线忽然定格在付飞这条。
他在和一个人喝酒,两人酒瓶相碰,付飞配文:【谁能动第一次过年没有在家里过而是出来陪朋友。】
鬼使神差的,俞君宁点开图片,放大。
本不是很确定的事情,在看到手背拿出疤痕后,这才确定是席方。
点开付飞头像,正准备问他是不是和席方在一起吃饭。
字都打完,却发现单独给付飞发消息好像有些欲盖弥彰,又打开三个人的群,把付飞那条朋友圈截图,发到群里。
俞君宁:【你俩是在一起吃饭吗?】
付飞:【是的。】
说着,还给俞君宁发了条视频,视频里面付飞还说着,“除夕都关门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这家,席方还不来我家。”
俞君宁:【他不是回家过年了吗?】
昨天席方还把各个视频发给她检查。
群里忽然就安静下来。
过了几分钟,席方给俞君宁私发了条消息。
席方:【和家里人吵架了,所以出来了。】
俞君宁:【那你一个人在那边?】
席方:【嗯。】
俞君宁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不理解这件事,【怎么忽然就吵架了,而且你不是昨天才回去的吗?】
席方:【说来话长,就回来了。】
“......”
不如不问。
关掉手机,电视这会儿正在表演一个小品,叶文姝和俞兆也跟着笑出声,俞君宁顺着看去,却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莫名地,总是想起席方,觉得席方一个人过年太过孤单。
手中的手机越攥越紧,春晚的声音全然消失,她在想,那席方明晚吃什么呢?他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呢?
掌心逐渐出汗,唇线拉平,嘴唇翕动,最终又无声。
看了眼叶文姝和俞兆两个人,又敛下眉眼。
再次抬眸,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这样拖延着,看着始终指针从九到十,再到十一。
手机各种群发消息此起彼伏,俞君宁还是没说出口。
打开手机,挑挑选选准备回一些消息,再次抬头时,是电视上已经喀什大合唱。
用力攥了攥手心,又深吸一口气,说出的话不收控制的微微颤抖。
“爸妈。”
两人看她。
“我明天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