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1030章 黑白无分 林枫既然给出来了,陈鸯还真不敢不收,长叹一声,道: “这般贵重的东西…真是胜过我毕生财富之和,当日只不过帮了帮你,竟然得了这样的回报…真是英雄出少年…不得不服了!” 费清菲明显爱听他吹捧,满意点头,林枫则摆手,显然不欲久留了,随口道: “我诸事缠身,不能久留,既然清雅也接到了,便回北方去,也要替她把这些年落下的修为补一补,便不多叨唠。” “至于桐财、桐庐两位叔伯…也可以一同过去看一看,毕竟清菲多年不见,可是想念得紧!” 费家这兄弟在林枫还是一介胎息之时就结识,费桐庐还是费家姐妹的父亲,自然被他看得很重,这么一问,陈鸯还巴不得他们早点走,连忙道: “无妨…无妨,反正两位在费家也不受看重,你们尽管去探亲,我到时候去湖上报备一二,为你们点两个任务下来,就算是掩护了。” 费家人才凋零,费桐财其实本来是费家核心人物,只是去了一趟北边,身体里住的早已经不是他自己,便被放在江岸,淡出了众人的视野,正是因为此事,两个费家人也乐得去北方,连连点头。 陈鸯大开方便之门,林枫一行人便很满意,那费清菲一刻也不停的嘴终于没了什么难听话,被林枫拉着拱手行礼,他驾风而起,带着一众跟班往北边极速而去,很快消失在天边。 陈鸯则捧着那一枚长长的玉盒立在原地。 还不待他反应,松香弥漫,白衣的真人在峰上浮现出身形来,宁婉怀中抱剑,静静地踏在院中,吓得陈鸯立刻跪倒在地,恭声道: “拜见真人!” 院中缩在角落的费家女子和不知所措的费家人一同拜了,陈鸯连忙将手中的长盒送起,呼道: “还请真人一看!” 宁婉轻轻点头,只将那枚【黑溪】拿起,从剑锋看到剑柄,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轻轻一叹: “果然是密汎道统,一股近古时宛陵上宗的味道…” 才等了几息,数道流光疾驰而来,前后落在山上,李绛迁带着费家的费清翊飞来,皆行礼拜见了,恭声道: “拜见真人!” 宁婉出了口气,显得放松很多,开口道: “恭喜了…有益无害,昭景往南疆去了?” 虽然宁婉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可到底是寒暄,李绛迁便答道: “真人鸿福庇护…我家老祖已经前去南疆,临走之时吩咐过了,江岸的事情一律听从真人旨意!” 宁婉颔首,轻声道: “你们家真人不在,好在费清雅的归属已经定下来,估摸着大人这么一扶,回去之时这女子也临近筑基了,大鸺葵观会亲自来带,便不劳烦贵族。” “明白贵族是剑仙世家,那几个人几把剑…总要分一些给贵族…” 李绛迁只点头应是,宁婉则叹道: “【冲心】宋云白,称昀有些意思,就不好夺了人家的法剑…白寅子是个不济事的,到时不知有几日命在,【落桂】好拿些,【分海】在韩礼手中,这一个却行踪很隐蔽…” 她若有所思,品味着这位大人之前的话,低声道: “他已经翻遍了整个道统…” 李绛迁听她自言自语,心中其实瞬间就有了同样的疑虑。 当年常昀真人见了李曦明,可是专门提过这一道道统的!周围的几个真人之所以贪图密汎,可不是为了几件法器,这道统中明确是有古灵器的! 密汎道统之中确定有古灵器,那么林枫所谓的底牌便远远不止这什么庚金灵胚,必然有一件或者更多的灵器、古灵器。 宁婉想得与他并未相差太多,可因为站得更高,对未来的局势有更多的预测: ‘这北方的台子被这么一干扰,密汎秘境只有大人一人能进出,早已经吃得盆满钵满,肯定是别想着无缘无故落下来了…’ ‘而大人在江北待得也够久了,等到他稍稍修炼,迈入筑基后期,就能前往北方寻找突破机缘,在众多释修围堵之下突破…’ ‘可这么一走,肯定是要分宝物给那几个兄弟情人…可不仅仅是抢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古灵器是不用想的,大人肯定会留着自己用,可只要这道统之中的灵器够多,他绝对会留下一两道…到时还要打上一场!恐怕连海外的都会插手…’ 宁婉颇有忧虑,看了看身边的李家众人,纠结不已,轻声道: “密汎道统珍贵,到时候又有一番纷争,提前挑好心仪的…省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说完这话,似乎有所感应,显然江北又打起来了,轻轻摆手,便化为风雪散去。 “多谢真人提醒!” 李绛迁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别看江北的这一群人风风光光,林枫一走,从上到下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等着风雪散尽,这才起身,目光仍然落在那枚【黑溪】身上。 这枚法剑朴素大方,剑柄处的剑格与剑刃同宽,几乎一下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像,真是太像了…’ 他面上状若无事,将那把通体乌黑的剑拿起,细细观摩,似乎在欣赏独特的风格,口中赞道: “这就是密汎的剑制…” 青池真正称得上紫府灵剑的其实只有一柄【大雪绝锋】,只是江南剑修不少,剑道有别于他道,诸多剑修口中的灵剑、仙剑也指受过证道剑意、诞生灵性之剑…故而称呼【大雪绝锋】时常常加上紫府二字,来凸显其特殊。 眼前这把【黑溪】已经诞生灵性,很是珍贵,陈鸯在旁将消息一一道来,李绛迁听着渐渐沉思起来,心中暗忖: ‘四把法剑,各自落入一方,以及一柄在太虚中的庚金灵胚…也不知道是哪一把。’ 李绛迁仍有当年那柄灰剑的记忆,将【黑溪】倒转过来,剑柄处毫无装饰可言,仔细看罢,升起一丝期盼来: ‘这把剑肯定是要亮相杀敌的,要是江北大战一场,让灵胚亮一亮模样,便知分晓。’ ‘在此之前,还是要速速收集那几枚法剑的模样!’ 李绛迁扫了一眼,吩咐道: “把曲不识找上来!” 一旁的费清翊听了一路,又听了宁婉的话,早就对李绛迁之前搪塞他的话深信不疑,急忙快步下去喊人。 很快见了老头驾风落下,李绛迁低声道: “可有什么消息?” 曲不识行礼,答道: “禀家主,那【药萨成密】在玄妙观地界上得寸进尺,结果玄妙观的那位真人也失踪不见,听说被攻破了坊市,丢了好多财物。” 李绛迁听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很自然地道: “真人已经提醒过了,这几个人都是天之骄子,你与陈鸯好好沟通,按着名字打听消息,把这几人的画像给画下来…” “是!” 陈鸯行礼,李绛迁这才仿佛不在意地补了一句: “衣物法器能查也查清楚了…” …… 洞天朦胧。 淡白色的平台一望无际,桂花树轻轻摇晃,天空中则日月同辉,光彩照人,越过两边的日月之光,最顶上竟然显现出半透明的晖色,显露出另一片天地。 这片天际暗沉沉,浮现出一道道巨大的身影,隐隐照在淡白色的天地之中,蕴起一重重光彩。 陆江仙立在洞天之中,遥遥望着太虚。 江北太虚的光彩远在北岸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须多想,肯定不止一位真君在督看,谨慎起见,他的本体连江岸都不曾越过,只在湖上隐匿。 “魏太祖不知道有多少手段,可从见阳环里头的金性就知道,这人恐怕与我纠葛不浅,更别说如今的李氏也姓李……” 而眼下林枫越过望月湖,顿时让他鉴中的金性躁动不已,数次想要冲出仙鉴,落入林枫身上,若是这东西还在见阳环中,恐怕已经飞跃而起,回归其身。 只好在仙鉴位格极高,稳稳地压制住明阳金性,没有半点动摇,这才一直安然无恙。 至于太虚之中,可不止一位宁婉! 他微微一叹,一片景色浮现而出,北岸的寒云峰太虚寂静,竟然有一位修士正立在太虚之中! 这男子乌皂两色常服,直领镶白,右衽大襟,头戴道冠,腰上绑着一小葫芦,长须乌黑,悄无声息地立在太虚中,似乎有什么神妙隐蔽,让宁婉毫无所查。 此人脸长,颧骨略高,却因为那双凤眼遮住了瑕疵,显得正派端庄,两眼含光,静静地注视着太虚外的望月湖。 而此人的修为虽然被神通妙法所隐蔽,却在神识之下无所遁形,已经臻至紫府之极,五道神通圆满! 而在这位大真人身后,六把尖棱形的三尺飞剑尾部对齐,如同屏风一般竖在他身后,隐隐漂浮着一股彩色的光辉,压抑着恐怖的神通。 ‘落霞山!’ 这样一位大真人,拿出来可以说冠绝江南的大真人,却仅仅替真君过江督看而已。 他根本没有注意李氏众人,目光也没有多分给宁婉一眼,甚至没有多注意林枫…这位落霞山的修士极为自信,目光一直落在望月湖上。 他的神情惆怅,两手负在身后,目光飘忽地从一众修士身上掠过,似乎在悼念曾经占据此地的月华元府。 等到他移回目光,费清菲正在喋喋不休地炫耀自己的林大哥,这位落霞山的大真人没有不屑,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自傲,仅仅是平静地观看着。 直到林枫回了江北,重新落入棋盘之中,这人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化为彩光在空中飘散,显然是早就呆不住了。 从头到尾,落霞山的这位大真人就没把江南道统放在眼中过。 ‘落霞山…’ 可仅仅这一面,陆江仙便察觉出差距了… “他身后六把并非是剑道之剑,而是施法的术剑,可六把通通都是古灵器,也就是江南众修口中俗称的灵宝…” “都不需要真君出手,只要他在江北,除非动用金丹级的底牌,太阳道统的修士死光了恐怕也不可能碰林枫一下…” “这才是戊光落霞之山!” 也正是知道对方的厉害,陆江仙这些日子里一直在等待真君离去,毕竟江北好几位真君立在太虚之中,离湖上才多少距离,自己的洞天虽然挂在鉴中,可难说李氏的修士骤然消失入洞天会引发什么变化… 而眼下更重要的是仙鉴碎片! 他早早看了,在林枫身上,一柄长剑正悄悄隐匿,此剑比【黑溪】略长,同样是剑柄细长,用一重又一重的黑布法器封印了,锁在他的气海之中。 ‘庚金剑形灵胚…’ 眼下有五把剑,四把是送出去的筑基一级的法剑,余下一把是灵胚,如若林枫说得不错,他当真把密汎道统翻遍了,那恐怕碎片就在这五把剑之中。 这把庚金一道的剑形灵胚被封住,沉在气海之中,又被重重叠叠的黑布所覆盖,早已经分辨不出气息,陆江仙更忌惮激起什么反应来,并未深入气海探查。 而陆江仙乃至于所有李家人根据联系而看到的片段仅仅是画面,同样没有气息,却有一道极为重要的信息——剑身比例! ‘尽管被黑布包裹,可剑的形制不会变化多少,按着长度,这东西恐怕不是当初所见那一枚。’ ‘那么除去此剑,只能在余下的筑基法剑中了…’ 这个发现让陆江仙心中微喜。 仙鉴碎片并非毫无用处,而是各有用途,可极为隐蔽,寻常修士乃至于金丹修士是看不清碎片的作用的,即使灵识扫过,也只会以为凡物。 那这可能性便太多了! “林枫并未提及密汎法剑具体数目,只说他得来四枚,可能这一枚碎片配饰就在四枚法剑之一的尾部挂着,也有可能…那枚法剑未取出,还在密汎秘境里!” “也算好消息,毕竟法剑的价值差了一筹,无论再怎么样难,也不会比真君气海里的这柄更难了!” 陆江仙心中微微一放,算是松了许多: “让李绛迁先查,等到真君一走,江北的棋局解开了,李曦明便驾光而去!” 本章出场人物 ———— 宁○婉【紫府前期】【紫府阵师】 陈○鸯『泾龙王』【筑基前期】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 本来想加更,太卡了,没加出来 第1031章 不堕之辉 第876章 宝象(1+2/2)(潜龙大佬白银加更2/20) 南疆。 青池宗昔年被【大倥海寺】袭击,丢了万里石塘,连带着丢掉了北儋岛,如今退守至海滨合州,距离北儋不过数十里。 这一处地属南疆,南面北儋,背靠着衡祝与青池,却因为临时退来,防守力量并不算多,甚至有些薄弱。 毕竟合州不是什么重要关隘,过了合州,北方的倚山城才是镇守南疆的第一城,【大倥海寺】夺取此地不但毫无用处,指不准还会惹得衡祝出手。 两方心中都很明白,青池本也不必注意此地的,可石塘西部紧紧贴着南疆的海岸线,一直延伸到深处,狭长的地带有一沙黄国,号称岭南之南。 当地的竺生真人是青池盟友,司家至交,石塘一丢,便全盘暴露在【大倥海寺】的爪牙之下,太阳道统顾虑着南疆要有人看护,就是怕唇亡齿寒了。 李曦明驾着天光自北而来,身后跟着黑袍执枪的燕虎,落在近处,稍稍一看,镇守合州的修士倒是熟人,是一位山越修士,名叫吠罗牙。 这老山越见了真人,立刻到了驾前,拜道: “吠罗牙拜见真人!为湖上混一贺,为仙族贺!” 这老东西正是当年巫山的弟子吠罗牙,竟然一直活到了今天,看上去身份地位都很不错。 端木奎身死,一众弟子作鸟兽散,四处投去,当时就有人投入青池,吠罗牙隐而不投,与李氏交好,果然,迟家怎么看得起这群巫山修士?夺取了功法术法,便一一做炮灰用完… 吠罗牙很快发现湖上不是久留之地,四处奔走,总算投来倚山城,后来迟宁执政青池,更是凭借自己灵敏的嗅觉混的风生水起,挣下了不得的功劳。 如今这山越也是混出头了,底下好几个青池弟子跟着,态度恭敬,李曦明看得点头失笑,见这老山越泣道: “如今见真人如明明高天之阳,忆起昔日与通崖前辈相交,如巍巍之高山,怅然不已,令人伤神…” 李曦明可是读过族史的,早年也见过这家伙,当时可不是什么客气的角色,需要先祖举族上下虚与委蛇,如今在红尘中历练,话倒是说的好听了,无非要扯大旗,只摆手道: “你在此处也好,我替秋湖真人来南疆镇守,正要拜访沙黄国,领路罢。” 李曦明可不是白跑一趟南疆!既然来了,自然要把燕虎的事情安排好,问一问【大倥海寺】的事情…最重要更是宋洲的【南顺罗阇王】手里的明阳灵器! 这可是凭借太阳道统人脉得来的消息,都到了南疆了,越过石塘就是宋洲,去拜访一二,问一问灵器,才是真正的不虚此行。 吠罗牙连忙踏上天光,李曦明穿梭太虚,一路往南而去,睹见森林茂密,田地稀疏,山脉狭长,与越国风景颇有不同,李曦明扫了一眼,问道: “此地是何民众?看着是番人。” 吠罗牙有些唏嘘,开口道: “这沙黄也是夷,古时叫作交趾人,应当还不如我山越正统…只是有个真人在此地修行,遂像模像样起来。” 李曦明暗暗点头,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这位竺生真人…可是沙黄修士?”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问题,虽然如今南北支离破碎,天朝不复,可华夷之间的那股分界线还是很明显的,山越即使修成了筑基,到哪也要低人一等…如若这位竺生真人是沙黄人士,无论是文化还是习俗,恐怕都不好相与。 好在吠罗牙连连摇头,低声道: “这位真人姓刘,家族很有名气,当年楚国统一江南,自称为南朝,与北方对峙,命人领兵夷交趾,一直打到更南的占国,设置安南节度,置七郡五十六城,当时的节度使就姓刘,尊名为仪…” “这位节度是修成神通的真人,楚亡时陨落,竺生真人是他的后裔,祖籍是蕈林原人士。” 李曦明顿时点头,暗叹道: ‘竟然是名门之后!那实力也不简单了,还有一只雪岭听松狸…不可小觑。’ ‘不过…姓刘,楚国节度,楚国的帝姓就是刘姓,真要说起来,这位的身份估计也低不到哪去,恐怕与我家处境相类似…’ 楚国后期国政混乱,黑白颠倒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帝位起起伏伏,到了最后萧吴篡位,举族倾覆,比魏李还要凄惨…报应不爽,吴国最后也丢了东边,缩到蜀地去了。 越过下方的沙黄百姓,很快见到仙山,一位峨冠博带的修士驾风而起,迎在前方,恭声道: “见过昭景真人,我家真人已恭候多时,还请仙驾暂歇。” 李曦明便乘光下去。 相较于九邱与鸺葵,这竺生真人的仙山便差了一筹,不过寻常模样,甚至与望月湖相比还失了广阔,从山间落下,就能见着一阁楼,火光冲天,似乎正在炼器。 一位道士打扮的修士正懒散地躺在阁楼下,看上去很年轻,俊逸非常,底下的蒲团七零八落,见了李曦明,这真人才站起身来,笑道: “见过昭景道友!” 李曦明目光一扫,小小的案台上放了好几尊酒壶,平躺了一柄长剑,看上去很是寻常。 ‘紫府初期两道神通…好潇洒的角色。’ 这位竺生真人修行『玉真』之道,可谓是上元真君成道的直接受益者了,长得飘逸出尘,虽然衣物不整,却显得随性自然。 “请!” 两人在桌旁坐下了,这位竺生真人倒了酒,笑道: “道友往南跑一趟,我还要谢一谢,毕竟是千里相助。” 李曦明客气一句,答道: “只是两位道友好高明的变化之术,竟然连摩诃当面也能骗过…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诶。” 这真人声音清朗,转头过去,笑道: “去把东岭王衔蝉真人请来。” 他吩咐完了,这才转回来,正色道: “毕竟是『玉真』一性,号称『玉真六九合虚』,所谓虚实变化之道,在三巫之中变化最真、最久、最贴近仙道,虽然真君证道以玉石,效法古仙,让玉真更偏向仙道,可变化也更真了。” 他饮了酒,道: “衔蝉又修『寒炁』,宁婉刚刚突破,尚未有人见过她,很好掩盖。” “道友这一次寻我…” 李曦明结合前后的遭遇,一听这话,估摸着宁婉让自己来也是有安排的,可释修与自家素来不合,力所能及也乐于出手,笑道: “是【大倥海寺】罢!” 竺生哈哈一笑,很是随性地道: “昭景是明白人,这【大倥海寺】啊…主要还是背后那寺主厉害,是个六世的摩诃,威胁很大,如今宝罄又成了,石塘落入他人之手…” 他将案上的剑拿起,放到身旁,轻声道: “我这人不喜被胁迫,一定是要主动出手的。” 竺生这话言罢,半空之中风雪呼啸,踏雪落下来一位白色衣裙的少年来,圆面长眼,在案前落坐了,兴致勃勃: “这下是凑齐了!” 这位想必就是衔蝉真人,本体为雪岭听松狸的妖物,李曦明稍拱手,竺生真人正色道: “摩诃善算,虽然有我神通遮蔽,可为防万一,事情当机立断,不能拖延,既然昭景来了,我也直言。” “这一次【大倥海寺】的举动,从太阳道统到南海诸家,没有几家是满意的,只是忌惮【大倥海寺】那位寺主而已。” “听雷岛的苗道友与我谈过了,宋洲的【南顺罗阇王】也寻过我,箭在弦上,一直在等道友这一道东风。” 李曦明替宁婉过来,本就该出力,只是他心中终究是不希望卷入太深,更不希望受伤,稍稍一忖,轻声道: “道友的安排是…” 这竺生真人与一旁的妖物对视一眼,开口道: “怜愍数目多,这一次石塘未必能收回,只能是诸家分了,可重创宝罄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他自以为苗道友与青池不合,不可能联手,【南顺罗阇王】与【大倥海寺主】一般挪不得动不得,却不知道【南顺罗阇】已经有了第二位紫府,也想不到来的是道友!” “不须道友出手,只要道友前往吕芳以东,在海中镇守,威慑一只白象,其余之事,成与不成,都不必道友出手,等到我等给的玉符捏碎,离去即可。” 李曦明抚须颔首,心中明悟: ‘这群紫府安排得倒好…看来奎祈早就把一切规划好了…他这般高傲的人,对于石塘之事也是有芥蒂的,早就在暗地里安排,请我过来也是特地的,只是我不在望月湖是更重要的事。’ 他有仙鉴在身,最不怕的就是设伏,也不用惧怕路上有什么风险,心中其实已经意动: ‘虽然替宁婉出手,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回报,可是能够恶心恶心释修,也是蛮好的一件事,更何况…【南顺罗阇】有灵器在手,事情结束后的接触更是顺理成章。’ 他面上点头,笑道: “这是应尽之力…只是我这次来…还要见一见【南顺罗阇王】,试着换取灵器。” 不曾想竺生颔首一笑,答道: “秋湖早提过了,【南顺罗阇王】静候道友拜访…兴许我等大战之后要各自疗伤,道友自往【南顺罗阇】去即可!” 这么一说,李曦明满意点头,双方利益相符,也没有太多矫情,接过对方手中的玉简和符箓,正要驾光而去,这真人却道: “道友稍待!”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匣子来,取了李曦明的一缕神通,掐诀施法,收摄灵机,答道: “这是『上巫』一道灵器的小神妙,能替道友隐匿修为,在当今之世已经不大好用,可骗一骗那只有术神通的蠢妖还是可行的,只要不祭出神通,就有三日功效。” 李曦明会意点头,驾风离去,余下一人一妖在山间,这真人负了剑,问道: “看来昭景倚仗在身,长霄不敢动他。” 这只雪岭听松狸摇头,答道: “可说不准,李氏如今与太阳道统越走越近,保不准他早就与衡祝商量好了,一群真人正在太虚埋伏,就等着长霄来!” “此言有理。” 这剑修驾起云来: “那妖物应当不会动手,哪怕真打起来,昭景的『谒天门』拖住他也绝对是绰绰有余了,让诸家都动手罢!” …… 太虚。 李曦明离开沙黄,从太虚飞至北儋,望见彩光灿灿,庇护一地,看着就是释修的传统,满天光华,五彩缤纷,也不知威力几何。 【大倥海寺】的山门多半是有阵法的,可是以释修的阵道水平,北儋显然不可能这么快立起阵法,想必是释土之光接应。 他暗暗皱眉: ‘倒也是厉害,释修擅长以怜愍为阵,接引下来也是个不错的庇护之道,不比打造紫府大阵那般麻烦,难在人散阵也散了…’ 不过这不是他要考虑的东西,绕路而行,一路飞到吕芳,依着玉简,在嗣海边缘停了,透过太虚,果然看到一座小小的岛屿,妖物起落,偶尔还能见到些和尚往来。 岛上只有一座筑基级别的大阵,并未看见那只妖象,太虚之中甚至也没有紫府阵法的光辉,显然,这只妖物穷得叮当响。 眼下祭出仙鉴探幽,查了太虚无人埋伏,他才放下心来,扫了一眼底下,便飘然而至,穿出太虚,在这岛屿上显形,立刻一阵骚动,李曦明毫不客气,心念一动,【赶山赴海虎】运转,天上顿时黄蒙蒙一片,彩霞漂浮,又被变化的煞气冲散。 这下一众妖物胆战心惊,海水波涛涌起,传来震雷般的吼叫声,海面上炸起雪白的浪花,一位身着白甲的壮汉踏海而出,神色疑虑,见了李曦明先是一愣,皱眉道: “哪位道友当面!” 李曦明手持赶山赴海虎,白珠滚圆,发出亮堂堂的光,目光一扫,见着对方,哈哈一笑,答道: “不过海外一散修,碰巧到了此地,便见一见道友。” “散修?” 这妖物立刻狐疑起来,上下打量了,果然看不透他修为,好歹李曦明是真人,他还算有好脸色,挥袖道: “那便请罢!” 这妖王穷得叮当响,虽然也是紫府级别,可见着李曦明手持灵器把玩,气势明显弱了一分,引他到了岛上,试探道: “道友这…修的是土德?” 李曦明并未显露神妙,用的是【赶山赴海虎】,自然看着像土德,他一边用玉符给西边示意,一边云淡风轻地道: “道友身在东海,土德恐怕不多见。” 这白象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引他入了峰上,把桌上的经书收了,为他倒了茶,低声道: “不知……” 李曦明不等他问出,只扫了他一眼,姿态作足了,先发制人道: “道友是哪一位麾下?” 白象好歹是紫府妖王,哪能被他唬住,面色阴沉,眯眼道: “本妖王在海中修行,乃是【大倥海寺】寺主好友…号为拓渡…道友又是什么人…” 既然说的是土德,李曦明随口道: “道友可识得【须相】道统?” 拓渡妖王沉沉地看向他,低声道: “素免前辈?” 李曦明不曾想三两句竟然引到玄妙观去了,可自家与玄妙观无冤无仇,到时候真打起来露了馅,还无缘无故得罪素免,便哈哈一笑,摇头道: “非也。” 心中则疑起来: ‘素免交友广泛,也算出名,不比我这个才紫府的真人,这妖物就算没见过他本人,也不至于把我给认成他…’ 这白象听罢他的话,目光立刻亮起疑色,谁知就在此刻,一点彩光在天上飘起,拓渡妖王微微一愣,立刻准备起身,谁知眼前人反应比他还快,负手而立,冷冷看来。 “道友且慢!” 到了这个时刻,拓渡妖王总算是恍然大悟,李曦明则毫不退让,冷声道: “我不欲伤人,道友如若不动,你我相安无事…倘若非要出手,妖王大可试一试!” 西边的彩光色彩斑斓,这拓渡妖王面上惊怒,迟疑了一刻,那张嘴瞬间撕到两耳边,两根牙齿迅速伸长,身形也急速膨胀,恨声道: “竟然是欲害我宝罄道友!安敢如此!” 这一声如响雷,在云层之中滚滚而来,引得下方的和尚也好,妖物也好,纷纷抬头来望,流露出惊恐与同仇敌忾的神色。 “轰隆!” 便见海水汹涌而起,天空之中飞起一只庞大如山岳的白皮宝象来,额头上披着金毯,两只白牙如同玉石山峰,又白又亮,那只庞大的嘴里皆是血色,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狂风四起,李曦明依旧坐在案边,桌上的茶水没有半点波澜,他摇头叹道: “道友何其不智!” 他话语之间,一双遮天蔽日的象蹄已经从天而降,巨大的阴影迅速遮蔽了整座山峰,这两只象蹄就竟然当面踩下! 面对庞大如山峰大小的象蹄,李曦明露出怪异的表情,他既没有祭出神通,也没有用出【赶山玄幕】,而是轻轻往前迈了一步。 刹那之间遁入太虚。 这双象蹄却不依不饶,重重地砸在山峰上,剧烈的浓烟和恐怖的爆裂声瞬间淹没了整座岛屿,妖物与和尚如雨般落下,残肢断臂四处飞舞。 李曦明静静地立在太虚,目光震撼,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还未动手……他已经把自家给砸了…’ 拓渡好像仍然不解气,怒气汹汹地踏了好几遍,依旧怒不可遏,滚滚的怒焰直冲天际,喝道: “你往何处逃!” 这只妖王砸完了自家,重新变化为人形,手中抱起一尊庞大的石柱,踏入太虚,留下一片哀嚎的大地。 ‘不好!’ 李曦明心中一骇: ‘他要去西边救援!’ 眼下也不再收手,明阳神通驾起,正要拦截,却见这妖物不管不顾,一口气往海底扎去。 李曦明哪还看不明白,手中的光彩也缓了,目光奇特: ‘这妖物是真不想打啊…’ 可能成紫府的大都狡诈,李曦明不敢大意,紧随其后,一道道天光从眉心打出,逼得这妖物不断躲避,越飞越快。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已经到了深海太虚、龙属地界,李曦明便有忌惮,这妖物更是干脆一停,转身道: “这位道友!” 李曦明本也不是来打生打死的,笑盈盈地道: “拓渡道友真让我涨了眼界。” 拓渡妖王连连摆手,此刻面上的戾气早已经消失了,显出象类的淳朴,叹道: “多谢道友体谅……” 他一摆手,引着李曦明踏去现世,在海礁上摆出桌椅,呈现出神清气爽的表情,笑道: “原来修的是『明阳』,可是昭景道友?倒是有一手好灵器,让我半点看不出!” “得罪得罪!” 李曦明欲言又止,见着拓渡摆手道: “【宝罄】活该,让他倒楣去吧…那寺主都放任了,便叫他自作自受去!我能拖住一道紫府级别的战力,就是对【大倥海寺】仁至义尽了!” 他似乎与先前完全不同,呈现出另外一副淳朴面孔,李曦明不置可否,半点不信他——这海上的妖王哪有好东西?只不过是不想两败俱伤,虚与委蛇罢了。 毕竟对方误会自己身上至少有两件灵器,恐怕还在担忧自己背后是太阳道统,否则统治一地的土皇帝紫府妖王能有这样的好脸色? 对方长吁短叹,李曦明也乐得清闲,在一旁坐下了,随口道: “看来道友也没有帮那宝罄的心思…【大倥海寺】内里也就两个摩诃,竟然有这么多门道?” “哈哈哈!” 这拓渡妖王露出笑容,显得很是和善,答道: “【大倥海寺】的释土可不比北释!里头的门道可多着,你我在此战之中都不是主力,无非帮个场面,何必互相耽搁修行呢!” 李曦明静静注视着他,一言不发,在仙鉴探幽之下,一股幽沉的气息正盘旋在礁底,显然还有一位紫府级的帮手正在底下。 ‘这拓渡还真是狡猾,先前那一踏也是借着大战的名头杀一杀岛上的和尚罢…看起来是一只易怒的宝象,这毒辣可不寻常。’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竺○生【紫府前期】 拓○渡【紫府前期】【妖王】 第1032章 号为宋 李曦明顺道在桌旁坐稳了,自然能看出此象并不简单,摆手道: “海上的妖物大多是龙属麾下,更何况是紫府了,而道友似乎与龙属不相干,既然与释修交好,看起来又不修释道心法,倒是少见。” 毕竟释修热衷于所谓的灵兽,但凡见到了什么妖物,能抓到释土里当坐骑的通通不放过,妖物对此更是深恶痛绝,自然没有处得好的道理。 这妖象又是释修帮手,又没有半点修释的模样,被李曦明这么一问,叹道: “自然是和先辈有关!” 李曦明不置可否,对方这性子、这资粮、这处境,真要说与什么大人物有关不大可能,无非是扯了大旗,便佯装讶异: “却不知是哪一位?” 妖物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叹道: “道友既然问了…当面也不好推诿,我祖辈是在齐国麾下效力,后来在大漠生活,我二十年前突破紫府,离开北方,辗转至此,毕竟齐国都亡了多少年了,没有什么靠山好靠,龙属也不大乐意管我…好在得了一块地修行。” “我在嗣海一带修行,又与听雷岛好不到一块去,平日里与【大倥海寺】亲近,也是引以为援罢了。” 李曦明听得古怪。 北方四朝魏齐梁赵,齐国是羯族入关代魏,后头又被拓跋家所屠,自家常被称作魏李,真要说起来肯定算不上和气,难怪对方大为紧张。 好在对方不修释,不会非要计较这些因果,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尚未可知,李曦明也不会计较这么多事情,遂点头,道: “道友常居海外,靠近释土,岂不是与虎谋皮?难道不怕丢了自主,投到释土里去?” 拓渡见他语气平缓,没有暴起的意思,心中紧绷的弦微微松了,答道: “这有什么办法,好在【大倥海寺】那位不能轻动,日日派些和尚来,虽然烦人至极,却怎么也好过被逼得流离失所,还要有性命之危。” “毕竟…不是人人都如同道友这样和气,拓跋家至今还记挂着我,更有好几道盼望着度化我,甚至那家【纯一道】…” 他戛然而止,连连摇头,李曦明算是明白了,打量对方两眼,有些谨慎地道: “既然如此…道友是修『晞炁』?” 『晞炁』能化去『明阳』,只好在这道统如今同样稀少,李曦明至今尚未见过,如果对方修了齐国的『晞炁』,那可就是一件麻烦事。 这拓渡连连摇头,答道: “哪有那份福气…祖上修什么我就是什么,眼下是『煞炁』。” 李曦明心中安宁,抚须道: “倒也少见。” 如若这拓渡修『晞炁』,又堕入释土,那想都不必想,自家必然多出一大敌,他乘机道: “不知齐帝名号?” “齐高祖乞冀叹罗,汉名为石苌。” 这妖物明明是齐国的后人,提起这位开国皇帝却很随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迟疑道: “道友应该比我熟悉,乞冀叹罗平了魏太子李勋全,封了河套给赫连家,立了铁弗国,兴亡几代,至今还在赵国边上。” 李曦明在江南,北方的消息几乎被释修隔断,难得见了一位,趁机坐下来,问道: “如今北方局势如何?” 谈起这事,这妖物神色都丰富了,显然给别人讲这事情不是一次两次,冷笑答道: “能如何?自从父戚延陨落,赵国便成玩物,七道在上,地方还有四王,朝廷里有修『厥阴』的宦官,早就剩个空架子了,他父戚延以为是杀进来做皇帝的,没想到是子子孙孙做玩物。” “西边凉羌大乱,东边燕国无非是慕容家,稍微南一点就是高家的勃烈王,已经统一齐地,你叫他齐王也没多差别了,顶上的铁弗国、拓跋家…官家、朝廷、诸侯、摩诃,通通纠缠成一块,可比南方乱多了!” 这妖物的表情总算有些真心实意,深深叹息: “这乱世…就不是个出头的地方…哪怕我成了紫府,想着也是越逃越远,背后没个真君靠山,头顶上没个金丹的祖先,身旁没个真人的父亲,也好意思在这局面出头?” “更何况…还有一座落霞山。” 李曦明咋舌,他早知道赵国的处境令人窒息,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眼前这白象则试探了许多,觉着李曦明没有太多恶意,连道: “李道友…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声…听闻道友丹道乃是一绝,我这『煞炁』成了神通,是丹不成器不行,连温养灵器的灵胚都弄不出了啊…” “海内的修士大多是太阳道统…那都是拿鼻孔看人的,周边的几家不肯理会我,【大倥海寺】更是释修…望着今后若有机会,拜托道友为我炼一炼丹药…” 萍水相逢,李曦明谨慎得很,更何况对方站在敌人那一头,极有可能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他蹙眉道: “再说罢,道友还是顾好自己,如若堕入释土,今后相见就是仇敌了。” 两人就在海底坐着,谈了好一阵,这妖物拐弯抹角地讨论灵器、灵丹、灵阵,李曦明则旁敲侧击北方的情况,双方心照不宣,等到李曦明袖中的玉佩一阵闪烁,西边已经解决了。 “告辞!” 李曦明摆了摆袖子,不与他多说,遁入太虚而去,这妖物也深深叹了口气,幸灾乐祸地回到岛屿上去了。 他从太虚穿出海面,果然看到西边的天际华光闪烁,释土光彩摇晃,一片粉色,竺生等人已然功成。 “这群南海、南疆的修士倒是靠谱…果然,站一站队,充一充门面可比自己斗法轻松多了。” 李曦明颇为安宁,遂驾起光来,一路往宋洲飞去。 宋洲岛屿有大有小,群岛更是连绵一片,主体却分为三块,【南顺罗阇】在最东南角,也在眼前海域的正南方,距离很近,李曦明乘光而至,越过海峡,便至此地。 身为紫府,已经接近此界显世的顶级实力,自己划出一小州称王做主是常有的事情,他一路落下,发觉此地林木乌黑,山脉低矮,大片的地带被划分好了,荒无人烟,到了最中心的地界,才见到密密麻麻的黑色宫殿。 这一家看着就不是好角色,李曦明很是小心地驾着光往下,目光在围绕山丘建立的宫阙之顶划过,便见锁链重重,黑气遍布。 据说【南顺罗阇王】有紫府中期修为,修行巫箓之道,自然是不好惹的,李曦明在空中暂时一顿,以神通传音: “在下昭景李曦明,前来拜访【南顺罗阇】,还请大王现身一见!” 与释修斗法,应当【南顺罗阇】去了一位紫府级人物,岛上应当留有一位,无论是哪一位,李曦明且以大王相称,等了片刻,遂见一黑甲修士驾风起来: “真人里头请!” 李曦明乘光而落,穿过了重重笼罩的黑气,山顶立着一庞大的法座,竟然有院落大小,一尊一手拈花、一手掐诀的法身端坐其中,高如山峰,两眼大如车驾,在黑气中如同混世魔头,其膝上、掌心、指尖零零散散盘膝坐着黑袍的修士,静默无言地修行。 李曦明身上的天光虽然璀璨,可在这法身面前便显得渺小了。 ‘好厉害的紫府法身…’ 对方修的不是紫府金丹道,自然不能以神通记数,只是凌袂真人提过,此人的实力是紫府中期,恐怕有一大半都在法身上。 李曦明只看这一眼,怀疑对方的法身恐怕不比哪个摩诃差,稍稍行礼,一道乌光在面前汇聚,化为一位黑衣白须的老人,颔首道: “请!” 这是对方以神通凝聚的身躯,李曦明有事相求,自然是点头含笑,以晚辈的态度跟随着,到了宫阙之中,这老巫道: “本王正催动法身,从太虚之中观察北儋,以防西边兴起大战,怠慢道友了。” “不敢!” 此地阴森森,穿过漆黑的宫殿,都是高背玉石宝座,李曦明随他落座了,这老人幽幽地道: “本王姓狄路天,俗名叫桑林,本是越国的山越,后来在外闯荡,多有不便,便从姓中取了一个天字,唤我天桑林即可。” “贵族的名声…我也是早早听闻了,角中梓也好,火罗恶也罢,都在我岛上修行,从那时候…本王就知道你李家了。” 此言一出,李曦明先愣了愣,只觉得这两个名字极为熟悉,旋即恍然大悟。 当年端木奎身死,巫山众一拥而散,其中实力最强的就是角中梓,李家西征山越时,角中梓便失踪不见,外出突破紫府,等到打到山越最西边,唯一剩下的巫山筑基火罗恶也逃之夭夭,消失不见。 李家这么多年见了不少势力,也去过不少地方,却从来没有这两人的消息,本以为是躲到天涯海角嚣张快活,没想到竟然在这【南顺罗阇】。 “竟然是我越国人!” 李曦明思虑至此,又微微迟疑,问道: “端木前辈…是…” 天桑林淡淡地道: “我受过端木前辈恩惠,他虽然修了紫府金丹道,可巫术可以称之为冠绝古今,早年我常往山上拜访,角中梓与火罗恶虽然年纪大些,本也不知道有我这么个角色。” “只是…我有个晚辈,叫狄路天符,在巫山修行,与他们俩交好,便告知这条退路,于是巫山出了事情,这两个一前一后,都往我这里拜访了,反倒是我那晚辈,在巫山突破陨落。” “原来如此!” 李曦明心中暗暗点头,明悟过来: ‘当年师尊还来过一次巫山,就是为了取狄路天符的遗物,想来也不是和萧初筹有什么交情,而是这位不方便去巫山,托了萧真人取回遗物而已!’ ‘那所得【斫骨换皮】,也是【南顺罗阇】的东西…’ 可他疑虑才刚刚解开,心中微凉,问道: “【南顺罗阇】近来突破紫府的那一位…可是角中梓?” 这老巫喉咙中发出两声难听的笑声,微微抬头,答道: “不错!” 李曦明顿时心头一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家早年与山越可算不上和睦,占据了山越的地盘对紫府来说这什么也算不上,可角中梓当初在巫山留下过一个属下和一只坐骑,说不准有些感情,这就不太好看了… 李曦明霎时眉头一锁,天桑林却吭了一声,轻声道: “他已经脱去前缘,巫山之事,早已经与角中梓无关,他不能接这因果,也不敢接这因果。” 李曦明会意,堂堂紫府,要说有什么不敢碰的东西,自然是当初那本仙书了…端木奎是从仙人手里接过来的,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可往后有谁敢碰这东西?有谁敢碰巫山的道统? 李曦明叹道: “一码归一码,我家终究是得罪过他,我到时用两枚灵丹补贴一二,表一表心意。” 两人谈到一半,便见一老头端着玉盘上来,恭敬拜道: “禀大王…已经从宫中取出来宝物!” 李曦明心中一喜,循声望去,这玉盘足有桌案大小,整体呈现出青绿之色,正中放着一柄金钺。 金钺长柄,约有三尺长,斧面两角弯如月牙,看上去并不粗犷,反而显得精致小巧,麟兽纹起伏,呈现出沉重厚实的棕金色,隐隐反射着沙沙的银光。 ‘灵器!’ 这海外人士不如江南讲究,放在海内肯定是要寒暄一番,李曦明表明来意,对方才取出来的,南顺罗阇王一边随口聊着,一边竟然已经让人端着送上来了! 李曦明仔细看着,这灵器除去本身的兽形麟纹雕刻,通体上下并无其他花纹,只在两面绘了小小的、简略的星图,纹路很浅,似乎并不想破坏面上的这股厚重感。 他如今对这幅图是熟悉得很,乃是【冲阳辖星图】,两面一正一反,显然这把灵器是要悬挂的,并且有明确的正面。 李曦明看得心动不已,问道: “前辈…不知灵器名讳?” 天桑林倚在王座上,苍声道: “【华阳王钺】,东火洞天之物,破邪秽,讨不臣,光明山河,照澈百姓,以『赤断簇』为神通,可堪万乘之重,扫灭诸难。”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天桑林【紫府中期】 拓○渡【紫府前期】【妖王】 —— 这一段在509章的伏笔(ó﹏ò),大家忘了可以看一下。 第1033章 而仙 第878章 华阳王钺(1+1/2)(潜龙大佬白银加更3/20) 这端着盘的老头迈步上来,将【华阳王钺】端到李曦明面前,双手献上,李曦明轻轻接过,只觉得入手滚烫,上方的纹路忽明忽暗。 天桑林仔细瞧了一眼,继续道: “此物悬在东火洞天复北峰之顶阁楼,据宁迢宵所说,洞府主人叫李广涪,并不奢华富裕,已经落魄,诸家杀入洞天之时,这洞府几乎空无一物。” “主人将一切东西收拾干净,只留下【华阳王钺】这一件权力与辉煌的象征,崔家极为尊重他,似乎从来没有人拿过【华阳王钺】。” 李曦明仔细听着,天桑林将这人挥退,开口道: “钺身材质应当是【延光赐恩铜】,熔炼了紫府灵物【离光元萃】和【天阇石】,故而有离火之光。” “当年宁迢宵将此物取来,考虑到了宁婉的『寒炁』不适合,而『明阳』与『离火』一道,正能助我炼制法躯…” 李曦明微微点头,开口问道: “不瞒前辈,我紫府不久,一直没有趁手兵器,此次拜托太阳道统,与前辈沟通此物,也是抱着换取的意思。” 毕竟李曦明就是为了寻一件好灵器,对方如果不换取,或是觉得没有换取的需要,那说再多也是白搭。 天桑林听了这话,颔首道: “昭景不必多想,既然宁婉问过我这件事,我也允她请你来看,自然是有想法的。” 李曦明含笑点头,对方则娓娓道来: “明阳毕竟专横霸道,此物又是王钺,这东西我炼完了法躯,自己用起来与巫箓之道不算相合,此物用途中规中矩,在斗法之中略有笨重,本就不好御敌,偏偏不得轻落,一旦落空,反倒损了神通法力。” 李曦明听到此处,便明白这灵器也能和自家的神通配合,『谒天门』一镇压,正好劈一钺下去,恐怕没有身神通都很难躲避: ‘果然是自家的神通和自家的灵器最配合…’ 李曦明见了这么多位怜愍,心中的忧虑可以说一天比一天重,眼下见了这么一柄灵器,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抚须道: “不知前辈有什么需要?” 天桑林从王座上起身,抚掌道: “第一,本王要【九彩玄汞】!” 这一声便让李曦明沉默,欲言又止。 【九彩玄汞】是当年围杀王伏得来,堂堂紫府灵物落到李家手里,也就衡祝要脸面,秉持正道,一直替李家保存着,倘若换一家道统,就算不出手抢夺,恐怕也早就被人强行换取了去。 后来李曦明紫府,这东西就被送到了望月湖,一直是准备给李阙宛突破紫府用的,没有动的念头… 可如若此物能够换取明阳灵器,李曦明还真不会迟疑多少,毕竟当务之急是增强自己的实力,尽量在李周巍突破之前稳住局势,如果接下来真君之事中起什么变动,一把灵器的作用可比放在仓库里吃灰的【九彩玄汞】大得多。 ‘至于阙宛…远远不到紫府的时候,大可等到周巍出关,再行谋划。’ 可天桑林还未言尽,转过头来,继续道: “除去此物,我还要取一枚灵丹【明真合神丹】,这东西从大宁宫流出,不在道友手里,可司家手里有、高家手里也有,乃至于三宗七门手里都有一部分…” 可他说罢这话,竟然依旧不停,继续道: “而失去了这灵器,我【南顺罗阇】一道便底蕴减弱,至少要一枚灵胚来补,自然就是以一枚『上巫』灵胚为代价向我【南顺罗阇】换取。” 李曦明最期盼对方提什么帮助镇压摩诃的要求,毕竟自己和释修已经是死敌,顶多受伤,可灵器是实打实的,可惜的是这【南顺罗阇】在宋洲根基已固,也没有什么死敌,自然无机可乘。 眼下一条条都是大出血,听得他皱眉,略有不满,总而言之,【南顺罗阇】灵丹、灵物要捞满也就罢了,还要一枚灵胚为补偿! ‘真是代价太大了…’ 他渐渐坐直,轻声道: “前辈,【九彩玄汞】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灵物了,更何况是全丹不显的今日?这一道要就罢了,还要太阳道统的【明真合神丹】与上巫的灵胚。” “晚辈要是有那么大面子,那也不必来南海了,自己寻一寻友人,炼制灵器,岂不美哉!” 李曦明面上还是很和气,笑道: “如果这东西是鸺葵的【冲阳辖星宝盘】,晚辈绝对二话不说,往里头砸了手上的【赶山赴海虎】都不会有半分迟疑……可前辈自己也说了,这灵器很是笨重,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玄妙之物。” 天桑林年纪本就大,目光也毒辣,丝毫不退让,摇头道: “这就不对了,【九彩玄汞】珍贵,【离光元萃】、【延光赐恩铜】、【天阇石】难道就差了?其中差距也不过一枚丹药,一枚灵胚补足而已!已经很合适了。” 他哈哈一笑,道: “不知该不该说道友幸运,换了别人…只知道此物笨重,就算你自己拿到手中,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与神通配合,颇有奇效…可我算是有几分见识,还真见过另一把王钺!” “正因为此物是王钺,强为睥睨天下,弱为取祸之端,一旦落在明阳神通大成修士手中,这灵器便有另一番风姿!” 天桑林看上去真不像好东西,本就一副魔头模样,更何况此时他的目光饱含深意,笑起来更有些阴飕飕: “故而,我算识货,这东西…在道友一族眼中可是好东西…” 他的态度斩钉截铁,不容变通,李曦明心里头其实也知道对方的要求虽然让自己肉痛,可实际不算太过分,嘴上依旧叹气: “灵胚我也算有些炼制方法,『上巫』一道我虽然不通…还可以请教鸺葵试试,可这什么【明真合神丹】…灵丹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又要下不知道多少血本人情…” 天桑林一言不发,只在上首品茶,看得李曦明眼皮直跳,正欲开口,却见一股灰风从殿外袭卷而来,在大殿前化为一位青年。 这人高高瘦瘦,披着黑衣,足踏黑靴,一副魔修模样,眉心点赤,两袖各扎了灰色的布条,腰间配着玉牌,背后背着一大弓,面孔略有些蜡黄,颇有些猎户模样。 他到了大殿之中,大步流星地迎面上来,骤然见了李曦明,那双眼睛瞳孔微微放大,似乎一下就把他认出来了,显现出轻微的震撼。 这魔修转瞬之间就收敛了情绪,那双眸子带着奇特之色,先向天桑林行礼道: “见过大王!” 天桑林点头,青年很快转过来,很是柔和地开口道: “在下角中梓,见过昭景道友。” 李曦明见他背着弓,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从殿外进来,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咳嗽了一声: “见过道友…” 李曦明略有尴尬,答道: “曾经之事…多有得罪。” 角中梓摆手在侧旁坐下来,笑道: “我听着苗家说有修士来【南顺罗阇】换取灵器,原来是昭景道友,这是来换取【华阳王钺】的罢!” 他明明修行巫箓,眉心却隐约有火焰闪动,李曦明暗暗注意了,苦笑道: “不错,只是我湖上穷苦,难叫前辈满意。” “哦?” 角中梓应了一声,默默去看上首的天桑林,似乎有了交流,笑道: “看来是要麻烦道友炼灵胚,这也不是我家大王刁难道友,我巫箓一道不比紫府金丹道,没有炼制灵胚的手段,你说慢慢温养罢,也没有对应的道统,也只有你们紫金修了『上巫』,我们可以借过来用一用…” 这角中梓明显比天桑林会说话多了,态度也出乎意料的好,笑道: “我家大王自己是有的,只是我突破以来还没有灵胚,便想着道友帮一帮…要哪一道法器也好、要什么材料也罢,都可以提。” 这言下之意便变了,要知道天桑林是要他拿出一道灵胚来,到了角中梓口中便是帮忙炼制,那可就轻松太多了,李曦明眼前一亮,稍稍注意,天桑林依旧一言不发,似乎默认了。 李曦明立刻心动,一边点头,一边暗自警惕: ‘莫不是这一老一小在这里一唱一和,玩满天要价的把戏。’ 可角中梓满意一笑,还要再说,天桑林却开口了,沙哑地道: “道友若是同意,这事情就这样定了,若是不肯,便请回罢…灵器一物,没有外借的道理。” 李曦明起身行礼,答道: “谢前辈体谅,只是一来【九彩玄汞】在湖上,二来晚辈对【明真合神丹】并不熟悉,还望问一问友人,才好定下。” 天桑林微微皱眉,角中梓却站起身来,笑道: “应有之事!” 他转去看天桑林,恭声道: “不必劳烦大王,不如我带着法器、灵器一同昭景道友走一趟,如若可行,便当即换了灵器,将【九彩玄汞】给大王带回来,正好有太阳道统见证,后续之事也好说!” 李曦明听得心中有数: ‘这【南顺罗阇王】其实也对【九彩玄汞】颇为心动啊…’ 此言正合李曦明心意,也化去了天桑林紧锁的眉头,他点了头,与李曦明稍一示意,便化为黑烟散去。 李曦明则谢了眼前的青年,一同他踏入太虚,心中微微感慨,试探道: “本想着与道友之间还有误会,这次倒是要谢过道友成全!” “成全?” 角中梓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答道: “算不上…若是错过了道友这一次,等下一次王上为我寻找灵胚,更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我自然是最着急的,毕竟鸺葵那头一直不和,别家还真不好寻。” “而这灵胚要落到我袋里,什么功效、神妙与否、哪种用得趁手,也是我才关心!” 他这般大大方方地一说,李曦明顿时点头,将信将疑,同他往海内而去,笑道: “【宝罄】如何?” “它?” 这山越显现出一些幸灾乐祸来,答道: “【大倥海寺】寺主纹丝不动,他自然乖乖丢了法躯,往释土去了,石塘如今被诸家分了,可谓是皆大欢喜。” 他与拓渡在海中谈了一阵,简直是李曦明紫府以来打得最潦草的一战了,一时深以为然,对【大倥海寺】的布局有了疑虑,便试探道: “【宝罄】夺取石塘,虽然打了青池一个措手不及,可没有太阳道统的威望,终究不能长久。” 角中梓负手而笑,摇头道: “非也,昭景可要知道,那位寺主【净海】已经百年没有转世了,不但没有转世,连释土都出不去!” “【大倥海寺】的寺主为何这么多年了不转世?是他不想吗?是这家顶上没有法相,位次不稳罢了!这一片释土是一定要有人端坐天雨曼陀罗华,主持释土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净海】都尴尬至极,拆了东墙补西墙,好不容易熬出了一个位置,思来想去,谁都不给,给了与青池有血海深仇的【宝罄】…也只不过是忌惮而已…” “毕竟他一走,一定是要把主持释土的位置让出来,他可忌惮今后被人抢了位置,那就要找一个不得不倚仗他的摩诃。” 角中梓冷笑: “如今好了,【宝罄】不但重伤回去,动弹不得,勉强维持释土,还几乎与周围的所有势力结下了死仇,他敢做什么?唯有给【净海】一直当狗而已!” 李曦明顿时明白了,关于石塘之事在心头的疑惑瞬间消失,话止于此,很快有了别的推断: “既然【净海】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其实还是青池吃亏最多,转来转去,是诸家把青池的石塘给瓜分了。” 两人在太虚穿梭了一阵,很快到了咸湖,角中梓忌惮地停了步伐,眉心隐隐约约的火焰闪烁,轻声道: “道友且去取【九彩玄汞】。” 李曦明点头,驾光而起,稍稍移了距离,心头略有忐忑,用腰间的玉箓寻了宁婉,稍稍等待,在太虚唤起光来。 才过了片刻,风雪汇聚,宁婉驾雪而来,见了李曦明便笑,婉声道: “恭喜昭景,诸事平安!大人还送了把剑过来,已经把费清雅接走了,她往后的事交给鸺葵。” 李曦明轻轻松了口气,道谢起来,宁婉礼貌一笑,问道: “南顺罗阇那处…可还谈得妥?” 李曦明答道: “左右是谈得差不多了,只是要一枚【明真合神丹】,说是太阳道统分有…不知是何物?可还算珍贵?” 宁婉稍作思量,道: “这东西应该是大宁宫里的,『真炁』一道的灵丹,已经失传多年,那时留有三枚存大鼎之中,共有四鼎十二枚,司家得过一鼎,还是玄锋夺回来的。” “这【明真合神丹】在古代时可是炙手可热的东西,也是宁国团结诸家的重宝,号称扶持九气,均平并古,凝练丹符,添彩神通,那些旁门左道怎么用不晓得,至少我们紫金之道是可以稍稍辅助紫府修士将仙基催化为神通的!” 李曦明点头,宁婉便道: “司家的三枚,元修前辈肯定是用过一枚了,余下两枚在司元礼手里,可他正在闭关…他如若成功,可以从他那处换取,再不济…高家也好,鸺葵也罢,以道友的丹术,得来一枚不是太难的事。” 李曦明心中便有数了,其实只要他李曦明不要脸一点,司元礼还在闭关,他大可先拖着,毕竟到时候灵器在手上了,说是等着从司家那换,也是过得去的理由: ‘毕竟自家名声在外,拿了别人的东西,尽力为【南顺罗阇】换取为好,交好人家总比得罪人家好。’ “多谢仙子!” 他行礼告辞,往湖上去,穿过重重的阵法,开启隐秘的机关,从阵中取了那枚银白色小匣子,往咸湖而去。 角中梓耐心地在咸湖等着,见着李曦明驾光而来,很是期待地道: “昭景道友?” 李曦明将银白小匣一掀,露出其中那一寸亮白色的流光,他用神通封闭了,不使这东西变化而去,同样期待地道: “道友且看?” 角中梓稍顿了一息,笑道: “正是【九彩玄汞】!品相甚好!多谢道友了!” 到了如今,角中梓可谓是放松下来,轻松了很多,叹道: “我【南顺罗阇】差这一味全丹…找得很辛苦,偏偏秋水真人神通越来越圆满,前几十年的『全丹』紫府灵物大多被金羽高价收购了去…四处寻不得!也就衡祝与金羽不和,谈不成生意,衡祝也替贵族保存,并未使用,遗留了这一份下来…” 李曦明其实也看出来了,其他的灵丹、帮助炼制灵胚其实都是添头,对方是眼馋【九彩玄汞】很久了,否则哪里有先把灵器给过来的道理?只是价值不对等,怕他坐地起价,又急着把这份灵物换走而已,遂失笑道: “机缘变化而已,既是道友的机缘,也是我的机缘。” “好!” 角中梓抚掌而叹,在衣袖里摸索一番,取出一枚象牙刃、玉石柄的短刀来,笑道: “这是【缡刃】,是我偶然得来的古法器,品质极为不错,就交给道友了,到时候有了消息,送一枚玉简来【南顺罗阇】即可。” 李曦明郑重收下,对方这才从袖中取出玉盒,神通随意掀开,亮出其中那一把【华阳王钺】来,沉厚的金黄色光芒射出,李曦明双手接过,只觉得掌心一沉,看得眼热不已,那股东奔西跑的疲惫感总算是散去了: “真是不容易!” 这是真心一叹,李曦明对灵器的执念深得很,与邺桧斗法也好、与长霄斗法也罢,都被对方的灵器压过,受尽了委屈,后来【冲阳辖星宝盘】执在手中,简直不舍得松开。 从那时起,李曦明对灵器的执念更重,去南海转了一圈,东奔西跑,连压箱底的灵物都给出去了,如今沉甸甸的【华阳王钺】执在手中,虽然只有一臂长短,厚重的金色幻彩混合着淡淡的银色沙光却让人心安。 随着角中梓放开灵识,抹去印记,灵器的主人转移,浓烈的明阳神通顺着长且圆的钺柄攀爬而上,迅速将上面的麟纹染为金色,藏在底下的符文一一亮起,这一柄灵器仿佛活了过来,照下片片光芒。 这一柄【华阳王钺】隔了几百年,终于受了明阳神通浸染,充满灵性地摇晃起来,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金铁声。 “锵锵锵……” “轰隆!” 天光璀璨,李曦明微微松手,这一柄【华阳王钺】立刻悬起,显现出上曜正持的姿态,静静地悬浮在他身前,一股沉重之感霎时弥漫开来,使得太虚浑浊,灵机起伏。 这灵器受了『谒天门』神通浸染,放出浓浓的威压,使得身前的角中梓身躯一沉,竟然隐隐能听见太虚之中有蝉鸣。 李曦明忍不住微微闭目,与灵器沟通。 这山越紫府退出一步,平静地看着,等到李曦明吐出口淡紫色的火焰,天上的【华阳王钺】如流星一般落下,竟然被他收到眉心的天光里去了。 李曦明身后淡金色的钺形纹路一闪而过,角中梓受了他神通刺激,眉心亮起两点火光,很快被压制下去,他本人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灵器如此神妙,深深地吐了口气,叹道: “恭喜昭景,【华阳王钺】也算是生得其用了。” 李曦明颇有些迫不及待要停下来试一试灵器的冲动,心情大好,看谁都顺眼了,向着面前的山越笑了笑。 “多谢道友!” 方才角中梓眉心的火焰虽然只是微微一闪,可李曦明对火焰很敏锐,立刻察觉出对方眉心的火焰相当了得,赞道: “没想到道友也是玩火的圣手。” “哦?” 角中梓挑眉一笑,脚底下涌出重重叠叠的红棕色火焰,顺着他的道袍攀爬而上,青年笑道: “我听闻过道友的【三候戍玄火】,在下这是『少阳』的【少商相火】,今后有机会,大可切磋切磋!” 他拱手行礼,化为火焰腾起,向南而去,留下淡淡的流光: “昭景道友,来日方长,今后大有见面的机会。”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天桑林【紫府中期】 拓○渡【紫府前期】【妖王】 宁○婉【紫府前期】【紫府阵师】 —— 偷偷求票 第1034章 魏王 望月湖。 天色朦胧,观榭台上的离火汹涌,光焰冲天,周边一片光明,李曦明踏光而过,扫了眼观榭台,上方的【示川】进度颇佳,楚明炼正斟酌着添火。 他心情正好着,暗暗点头,踏入栀景山,在桌边坐下了,眉心天光一动,便唤出【华阳王钺】来。 “明阳灵器。” 灵器与灵胚虽然都是紫府兵器,却不可同日而语,不但斗法上比不得,灵器还是传世之宝,而李曦明炼化【华阳王钺】,发觉这东西还真有些不同。 相较于【赶山赴海虎】那单调的三道神妙,【华阳王钺】落到他手里,神妙足有五道! 其中两道是天桑林提过的,【华阳王钺】的主要用途,第一便是【分光】,号称:破邪秽,讨不臣,不轻假人,动则有杀。 这一道【分光】也是【华阳王钺】的唯一攻伐手段,兼有明阳的破敌之威,只是落下极慢,倘若落空,下一次哪怕运用了同样多的神通法力,威力也大为衰竭。 据天桑林所说,【分光】取自于明阳神通『赤断簇』,恐怕局限也是由此而来。 第二道则是【光明】,即为光明山河,照澈百姓,这一道灵器一旦悬挂而起,可以加持己友。 李曦明略微看了,这神妙对紫府来说中规中矩,神妙附在法躯上,相当于弱一分的【艮土灵纳】,好在限制也少得多。 ‘关键在于『艮土』与『明阳』不冲突,也就是说这两道加持可以同时使用,打起怜愍更顺手了。’ 毕竟【艮土灵纳】不能抵御十二炁与火德,限制太大,与仙修估摸着是占不了太多便宜,李曦明下意识的假想敌当然是释修。 除去这两道斗法的功效,余下三道便有意思了,天桑林并未提过,是明阳神通催化方才能动用,李曦明最看重的就是其中的【节钺】。 “强能睥睨,弱则取祸,可堪万乘之重,扫灭诸难…并不是说说而已,这【华阳王钺】的威力果然会受明阳神通的影响,眼下虽然只能算中规中矩,可所修明阳神通越多,威力越大,以参紫为界,三道神通以下其实都已经削弱过了,一旦明阳大成五道齐聚,这东西恐怕不会比古灵器差。” 李曦明又是羡慕又是苦涩,参紫尚未能渡,明阳大成足以让人觉得是奢望,眼下把希望寄托在李周巍身上,暗暗觉得好。 往后都是些小神妙,分别是【吐焰】与【谬寄】。 【吐焰】显然已经是些小添头,【华阳王钺】一经唤出,便能给李曦明口中添一口离火,比巨阙庭中的厉害些,效果不算显著。 “合着【三候戍玄火】吐出,也算是锦上添花。” 熟悉到此处,李曦明无疑是很满意的,唯独【谬寄】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节钺不可谬寄,一经授之,即示弗能御。’ 这一道神妙【谬寄】只有一个功效,便是【华阳王钺】不能随意向他人借用。 法器也好,灵器也罢,只要器物的主人点头,放开心念,都能暂借他人,李曦明当时用了奎祈的【冲阳辖星宝盘】便是如此,灵器的主人依旧是奎祈,只是交给他李曦明借用。 如此一来,虽然李曦明用起来不够得心应手,使用某一项神妙耗费的法力也更多,但是不用把灵器的主人转移,不但避免了神通浸染的麻烦,还能减少很多隐患,奎祈若是非用不可,可以召唤【冲阳辖星宝盘】穿梭太虚归来,如果李曦明不愿归还,炼化的时间会长上很多,还能让奎祈凭借联系寻来。 可【华阳王钺】的神妙打断了随意借出的可能,此物一旦转移,必须由他人主动归还,否则这灵器算是石沉大海了。 ‘竟然有这样的神妙…难怪天桑林说什么没有外借的道理…’ 他掂了掂这趁手灵器,自然是很满意的,【华阳王钺】无论是从神妙上还是威力上都强了【赶山赴海虎】一个级别。 虽然【赶山赴海虎】的艮虎遁在李曦明逃命之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可平日里就显得鸡肋了,他暗忖道: “不止是灵器的差别,恐怕还有我本身不是『艮土』修士的区别。” 至于【华阳王钺】可以收入天光、可以放出明光等等诸法,便是一些与神通关联的神妙,杂七杂八,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他将灵器收入眉心的天光,仔细用神通温养洗炼了一遍,外界光暗交错,这才起身,召李绛迁上来。 很快见李绛迁捧着玉盒入山,行礼道: “拜见真人!” 李曦明笑着提了提【华阳王钺】的事情,让李绛迁惊喜抬头,连连贺喜,李曦明摆了手,并未多说,听他禀报起来。 李绛迁将这长长的玉盒打开,露出其中那把纯黑色的法剑,李曦明扫了一眼,见到这法剑的形态,面色微变,立刻站起身来。 他先用仙鉴确保无人,这才持了法剑,仔细打量起来,眯眼道: “果然是极为相像!” 李绛迁深深点头,把前后的一切细节都禀报了,这才继续道: “大人离去的这段时间…我也已经传令下去,命人探察,四把法剑,除去【黑溪】,余下【落桂】、【分海】、【冲心】,在白寅子、韩礼、宋云白手中。” “『合水』的那把剑,在一个叫韩礼的修士手上,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从大人口中听过他的名字,其余没有半点消息,恐怕很难得手。” “『离火』的一柄【冲心】,在宋云白手中,这一把是最容易拿的,虽然宋云白不在都仙,可宋家在槐魂殿地界,我等已经拿到画像。”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轴,轻轻展开,便见上头丹青妙笔,画了一柄赤红色法剑,纹路比【黑溪】要多一些,长度也要长上一分。 不但颜色不对,尾端也没有挂什么配饰,显然这把【冲心】已经可以排除在外。 “白寅子的【落桂】乃是『太阴』,此人与大人分别之后,曾经在大漠现身,我等派人去问了两圈,在庄家得了消息,说他一路往北,往江上去了。” “至于他的剑…据庄成所说,剑身藏在鞘里,不见形态,可是这剑的剑柄露出一角,正是灰色…可惜…据他所说…没有见到挂饰。” 李曦明目光略沉,静静地道: “没有挂饰,可能只是收起来了,毕竟碎片看上去如同凡物,白寅子不可能看清这东西的真正用途,兴许就是收到储物袋里去了。” “此人…必须着重盯着!” “他既然经过大漠,金羽宗大概率都是知道消息的,可他一路向北,那就要进入镗金门领地…他手上那把最好要问一问金羽,好在这东西是法剑,我家自然有出声询问换取的道理。” “晚辈派了几个人过去,不敢做的太过火,若非这东西是剑,我怕是都不敢派人过去看…” 李绛迁拱手道: “至于北边,昨日…槐魂殿陨落了筑基,显然是大人已经在动手了,都仙道前几日也是又有了筑基级别的修士陨落,管龚霄收了人马回去,魔修已经站稳脚跟。”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小信,低声道: “管龚霄再次求援,盼望我家能出手相助。” 李曦明不置可否。 当年邺桧替长霄谋划自家,暗暗不出全力,心怀鬼胎,李曦明最后逃出生天,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可始终吩咐家中稳住都仙。 邺桧也是一副不想撕破脸皮的模样,李曦明不在的几年安安分分,可不代表着他实力弱,这家伙得了兜玄道统,手上还有好几件灵器,不是好招惹的。 李曦明如今尚不知长霄在何处,还是决定向都仙释放一些善意,李绛迁把这消息报到这里来,显然也是有类似的心思,李曦明便道: “回信给他,说得了我口谕,让他坚守山门,等上些时日即可。” 李绛迁行礼点头,李曦明抬眉道: “大人既然筑基,时间已经过去三年,槐魂殿也没有多少招架之力,他要往北而行,一两年要启程的,剑的事情多多留心,只希望不要是那把灵胚就好。” 李绛迁应下,轻声道: “还有一事要禀真人,承晊叔公他…早些时候便去了。” 李曦明捏了捏玉杯,终于叹了口气,静静地道: “我知道。” 以李绛迁对李氏的掌控力,自然知道李曦明见过李承晊,立刻低头,转过话题,继续道: “好在…周暝叔父收拾完大人的事情,也服下家中备下的丹药,成功突破了练气八层,如今准备让他服下那一枚箓丹,突破练气九层,可以冲击筑基。” “好。” 李曦明点头示意,问道: “家中祭祀如何?你并未求箓罢。” “不曾。” 李绛迁拜道: “如今紫府大阵立下,便以香火祭祀,得了三枚箓丹,至于符种…家中的那些孩子大多未长成,毕竟绛阙嫡系修士众多,生育都不大好…弟弟们都未婚配,也只有绛宗才得了一娃娃,一岁不到。” 李绛迁将这三枚丹药递过去,笑道: “早些时候还想着受箓出来帮家里,只是苦于没有大阵遮掩…如今倒是不急了,毕竟晚辈不过筑基初期,修行速度还很快,要么冲击紫府以后受箓,利用箓气来拔高神通…再不济也是筑基中期、后期求一道箓气。” “故而此次是老大人主持的,晚辈并未入台。” 李曦明颔首叹道: “不错,世人常常困于练气后期、筑基后期修炼困苦,要耗费大量时光,成了紫府才知道这神通才是推不动的……再怎么样的灵丹妙药,也不过加那一两分…” 说起这事情,李绛迁提醒道: “既然真人已经突破紫府,箓丹也是可以再服用的…《牲祭法》中说此丹可以破关障、精进修为,应当对神通也有效果。” 李曦明沉思,答道: “我也想过此事,正在思量,既然你提了,大可说一说。” “我虽然在海外走了一圈,毕竟服了不少灵丹妙药,『谒天门』已然小成,手里还有两枚灵丹,如此堆砌之下,距离大成不远…本想着也就五六年功夫,不如省一省…留到下一道神通。” 李绛迁自然听懂,下拜道: “大人一旦向北,回归山中,江北必然横生一番争夺,到时诸多大战,不仅仅有仙道真人,恐怕北方的释修也会横插一手…到时,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曦明起身负手,开口道: “不错…我急着四处寻找灵器,也是同样为了此事,不止是海内真人,我看海内海外的都会来看一看,就算命数子分不得,费清雅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上好的灵药,何况大人慷慨,费桐财也好、白寅子也罢,这么多年下来,难道分不到好处?更别说趁乱混水摸鱼…” 他神色自若,语气坚定,淡淡地道: “如今有了蛛丝马迹,别的都可以丢,可碎片决不容有失,事情绝不能赌,我一边写一封信给宁婉,一边立刻闭关服丹,利用箓丹将神通养至大成。” “无论真君什么时候去北边,时间就是六年六月而返,就是确定要返了,这群人才会动手,时间绰绰有余!” 李绛迁点头,这真人负手道: “庆幸有个东火洞天在前,天下明阳的灵物和灵器并不少,甚至获取起来比其他道统都要方便很多,等这事情完了,还要继续打听灵器的消息!” “眼下,你尽力去探查白寅子即可!” 他遣了李绛迁下去,给宁婉写好信,闭锁大阵,便取出箓丹来,以神通包裹服下。 自从突破紫府,李曦明服过不止一次灵丹,哪怕是再好的灵丹,也只不过让神通微微蠢蠢欲动,如同瘦驴拉重磨般一点点挪动,可箓丹服下,体内神通仿佛勾连上了什么气息,立刻躁动起来。 “轰隆!” 如今箓丹提供的灵机对紫府来说已经是九牛一毛,却如同打通了什么关窍,神通自发运转,李曦明心中一喜,连忙服下一枚【麟光照一丹】,体内的法力辅佐神通,放出无限光明。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第1035章 西北变化 分蒯岛。 青池宗在分蒯岛的人马换了几批,当年宁和靖立下的诸多长柱早已经被融炼,重新种回了诸多林木,几处高峰则换成了松林,小亭翼然。 一位乌衣公子正执剑立在亭中,剑身金灿,身旁六道芒金盘旋,带着长长流光,他抬起眉来,面对灿灿升起的夕阳吐了口气。 “筑基修士,到底不同。” 此人正是前来分蒯岛的李周洛,早已经出关,突破筑基,成就『金兽羽』。 如今的他离开了望月湖,意气风发,显现出朝气蓬勃的神色来,在亭间等了等,小径上踱步来了一位青衣的女子,怀里抱着襁褓。 “云轻!” 李周洛转过身来,向着她点头。 这女子很文静地笑了一下,到了桌边,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他,取出了玉壶为他斟茶。 李周洛从她手中接过,道谢一声,转头去看孩子,青衣女子便静静地坐在桌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这一位青衣女子是庞云轻,也是李曦治为他寻了几次,最后看对眼的人家,出身是竹溪岛庞氏,是纯一道治下的家族,眼下在青池修行。 婚姻大事上,父亲李承淮并没有扮演太多的角色,真人回了望月湖,他不久出关,辞行来到岛上,服了丹药便闭关起来,而此时李周洛的大事——筑基也好、婚姻也罢,都已经安排毕了。 李曦治为李周洛寻了不少人家,北海也好,南海也好,盼望着凑上来的家族不少,更不乏美人,有些家族有难,来抱救命稻草的,有的则是平辈见一见,互相打量打量,可看了一圈,李周洛最后还是和庞云轻走到了一起。 此间并没有太多值得称道的地方,竹溪庞家世代在纯一道治下,传承稳定,庞云轻是青池由宁氏控制后才新收的弟子,师尊是宁家的心腹林乌宁,安安静静地来了,李周洛见她性情好,两家又合适,便定下婚事,后来转来了分蒯岛,又难得有了子嗣,季脉如今的长孙,李绛淳。 李周洛虽然与她有了孩子,两人之间还是没有太多言语,庞云轻本就话不多,除了顾及孩子就是在争分夺秒地修行,更没有时间来谈七谈八。 她虽然安静,可也有自己的修行之路,并没有太多别的心思,听了一两句情话,便尴尬地支支吾吾起来,到最后两人竟如同道友,不过谈一谈修行而已。 如今李周洛修行出关,修炼法术,便由他照顾李绛淳,两人一贯如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庞云轻等了片刻,歉意一声,姣好的眉低了低,告辞离去,显然是抓紧时间闭关去了。 ‘恐怕…天下的世家道侣,十有八九都是这副模样。’ 李周洛如今早已习惯,将怀里的李绛淳抱起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着一旁上来一位黑衣中年,连忙抬头道: “乌梢叔…这是…” 岁月没有在李乌梢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还是当初那副样子,行了礼,沉声道: “阁主有请!” 李周洛连忙起来,左右看了一圈,空无一人,只好将孩子交到李乌梢手里,答道: “我这就过去!” 这可叫李乌梢吓得一蹦三尺高,慌乱地接过孩子,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这孩子又哇哇哭起来,他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李周洛却已经急步离去。 李周洛一路到了峰上,一位身披羽衣,气度雍容的男子正端坐其中,李周洛连忙行了礼,恭声道: “见过大父。” 李曦治抬眉一笑,轻声道: “来。” 他请李周洛坐下,这才开口: “去年三月,南海的消息想必你也听过了,好几位紫府围攻了【宝罄】摩诃,若不是释土接应,【大倥海寺】的寺主又在一旁看着,他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战折了一位摩诃,五位怜愍,怜愍里只活下来三位,【宝罄】虽然逃遁,却也已经受创极重,不能出来折腾了,诸家便分了南海。” “如今秋湖真人出手协调,与沙黄的竺生真人仔细商议,将北儋一岛换取回来,虽然没了当初的万里石塘,却也是个关键的驻守之地。” 李曦治轻声道: “秋湖真人差人镇守,澹台近一方面上书举荐渊钦族叔,另一头也以闭关突破紫府为由推去了宗主之位,如今位子空悬,声音很多。” “秋湖真人问他谁来补缺,澹台近一力推了我。” 李周洛闻言抬首,连道: “大父实力名望俱是第一,宗内无人不服,本就有这样的声音,澹台近…” 李曦治摆手: “澹台近说得好听,我却不可能做这个宗主,我回给秋湖真人,指了司通仪给他,真人善解人意,必不会逼我,只是司通仪一旦成了青池宗主,秦险、林乌宁这些人必然是要身居高位的。” “云轻是林乌宁的弟子,我让他调人去蕈林原,距离望月湖不远,你夫妻二人在那处修行,凡事也能顾应到家中。” 李周洛连忙下拜应是,问道: “父亲与大父这边…” 李曦治摇头道: “估摸着时间,你父亲很快会出关,有杨家和我留下的东西在,他安安稳稳修行即可,眼下把你遣出去,也是局势变动…我不欲留在分蒯岛了。” “啊?” 李周洛一时呆了,问道: “大父这是…” 李曦治微微一叹。 他的修为停在筑基后期很久了,已经臻至于极,这些年的术法造诣不断上涨,达到了某一高度,也慢慢缓了下来,如果没有更高的加持,恐怕不能再提升下去。 而青池宗主的位子他是不愿意去坐的,眼下分蒯岛带来的好处越来越少,甚至一直在给青池打白工,李曦治静极思动,看着多年不曾变化的修为,终于决定离开此地。 李曦明这些年也曾写信过来,虽然太阳道统明明白白说过,霞光道统道路稀少,即使是古老的道统之中也少有传承,可哪个修士没有紫府的愿景?何况李曦治这种距离紫府只有一步之遥的修士? 一个又一个闭关冲击紫府的消息传来,李曦治自然不能在山中呆坐了。 “天下霞光道统,一出落霞,二出煆山,我欲寻找突破紫府的道路,恐怕只有去一去龙属的煆山,当年的先辈鄰谷霞也好,《朝霞采露诀》的道人也罢,最后没有功法,都是在煆山一带强行突破的…那处必然有线索。” “分蒯的位子,我已经坐镇第三轮,若是换个别的修士,早已经是捞的盆满钵满,一年以前,我便请去镇守分蒯的职责,请求回家中探望,秋湖真人也允过了。” 他抿了茶,遂道: “我往家中去了信,真人已经闭关修炼去了,便将乘霞鳐外出,回湖上看一看,请教真人,再离开海内,前往四海,寻找霞光道统。” 李曦治其实心里还有担忧,要亲自问一问李曦明那一枚碎片的意思,这东西既不能对外讲,也不能写在书信里。 李周洛听到此处,只能拜道: “只望大人平安。” 李曦治摆了摆手,负手站起身来,显得很潇洒,答道: “把你和承淮的事情安排罢了,便了结了我的心结,当年我父亲送我入宗,所愿不过庇佑宗族,真人成就紫府时我就有了离去的意思,只不过家里动荡不安,一两样心结未了,留在岛上守望相助而已…” “如今宗族渐定,也该回去看一眼。” …… 纯一岛。 浪花飞溅,礁石屹立。 纯一岛乃是一片群岛,早年只有一座海上仙山,经过历代纯一道人的一点点搬山填海,围海造陆,这才慢慢扩大,如今面积已经有赤礁岛的七成。 远远望去,仙山仙岛规整,岛上的潭水犹如月牙,闪闪发光,修士炼举太阴,腾云驾雾,极为顺眼。 此地距离赤礁岛不远,赤礁岛又紧贴着剑门,三家近年来关系越来越差,在青松观时更是杀得惨烈,陨落的修士化为的灵物至今还未挖掘完,便可见一斑。 纯一道一派安静祥和,偏偏有一道青色流光自北而来,迅速从岛屿上飞驰而过,在仙山之前停驻,化为一男子。 这男子一身青衣,面容年轻,衣袂飘飘,眸色浅青,负手而立,却让左右巡视的修士通通视若无睹,只有仙山上的阵法微微荡漾,腾空飞出一人来。 这人一身白衣,袍上绘波浪月牙之纹,腰间系浅银色玉带,容貌出众,鼻梁高挺,偏偏眼中满是警戒之色,隔着老远就停下,谨慎地打量着他。 “在下澈鸿,见过大真人…可是步梓真人当面?” 面前这青衣男子果真是迟步梓,面色悠然,答道: “澈鸿…纯一仙道近年来真是人才辈出,短短几十年,添了你祖孙两位真人,不知元商前辈可在?” “太阳道统的友人前来拜访,竟然连门都进不去了。” 一听这话,澈鸿真人便认出他来,神色疏离许多,只是顾及他神通修为太强,并未翻脸,而是淡淡地道: “大真人莫要说笑。” 这纯一道的澈鸿真人并不留情,就差一句:青池魔宗也当得上太阳道统?迟步梓却毫不在意,随口道: “纯一如今四位真人,实力直追衡祝,更有元商真人镇压,难道还怕我孤家寡人?” 澈鸿真人神色冷淡,答道: “大真人不必同我说笑,如若无事,恕不远送。” 迟步梓笑了一声,抬起手来,掌心向上,顿时有一股灰黑色的色彩浮现而出,在他手心盘旋,汇聚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球。 “看看,这是何物?” 这一道如丝如缕的灰色水球自然是凝实至极的神通,澈鸿真人自家就有这一道传承,根本不需要多辨认,就是神通『丑癸藏』! 澈鸿真人皱眉,他早知道迟步梓突破了紫府后期,这位大真人千里迢迢跑到自家山门,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神通,一时不曾言语。 可他仔细观察了一瞬,暗觉不好,使得他心头一跳,猛然升起一股熟悉感: “这就是自家的神通!” 迟步梓随口道: “我自修自性,却能修出你家的神通,元商前辈不必瞧一瞧么。” 此言一出,澈鸿真人并未说话,而是目光紧紧地盯着迟步梓,这青眼男子道: “有些东西说不得,非要入阵不可,不是么?” 澈鸿终于动摇,迟疑一阵。 纯一岛上的阵法可不是开玩笑,迟步梓闹事,在阵法之中也伸不开手脚,更何况四位真人在旁,于情于理,迟步梓入阵的举动都算是有诚意。 ‘澈鸿,让他进来。’ 神通裹挟着声音在耳边响起,即使澈鸿真人不情不愿,也只能侧身请他进来。 两人飞入大阵之中,便见了寒雪纷纷,山顶处的平台建了一道圆形的玉池,晶莹剔透,内里的池水呈现出混杂着月光的雪白,看上去像是池水,又像是一堆堆落雪,岸边的桌椅皆埋在雪中,一位白衣的中年人正站在池边。 迟步梓总算有了一些正经的神色,拱手道: “原来是扶玹道友,竟然不见元商前辈?” “师尊近年不大爱走动,也不再出关了。” 这中年人似乎没有纯一道修士那样强烈的偏见,微微点头,请他在圆池旁边坐下,轻声道: “不愧是迟家宝树,若不是你不按着迟尉的心意来,如今的青池、如今的太阳道统,也不是这个模样。” 迟步梓不置可否,笑道: “想必道友也看到了,我得了些机缘,偶然得了古功法,已经修成『丑癸藏』,我疑心这一道就是贵族的《丑癸求水法》…这一次,就是来求证的。” 他挑眉一笑,答道: “《丑癸求水法》乃是郗氏从太阳道统之中所得赐,恐怕也就这一家,这一道道统落在晚辈手中,这机缘是从何而来,是哪一家的道统,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 扶玹真人放他入内,显然就是早早有所领悟,毕竟人家掌心的那道神通是做不了假的,可是不是自修自性还不大好说,眼下只抬眉道: “道友说自修自性,不如到【太逡灵鉴】之下照一照,也好看一看神通。” 本章出场人物 ———— 李乌梢『朝寒雨』【筑基后期】 李周洛『金兽羽』【筑基前期】 李曦治『长霞雾』【筑基巅峰】【究天阁主】【石塘北儋之主】 迟步梓【陆步梓】 第1036章 蜀将(叫我Justin就好了加更22) 第八百七十八章 取物(1+22)(潜龙大佬白银加更420) 迟步梓听了这话,毫不意外,淡然自若地道: “请!” 扶玹真人见他泰然自若,其实已经信了七分,心头暗疑: ‘【太逡灵鉴】是祖师留下、用于镇压道统的灵宝,更因为祖师的突破陨落…有了与众不同的神妙,不是普通灵宝可以比的,既然迟步梓这般自信…恐怕还真是他自己修出来的!’ 即使迟步梓如今是大真人,修了不知道多少神通秘法,要说能骗过太阳亲传、纯一祖师性命相交的【太逡灵鉴】,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此处,他怦然心动: ‘莫非还真寻到了祖师在外遗留的道统?’ 扶玹真人抬眉道: “澈鸿,去把灵宝请出来!” 这澈鸿便拱手下去,扶玹真人旋即转头过来,看向迟步梓的神色复杂了许多,轻轻地道: “毕竟是祖师之物,平日里没有说动便动的道理,澈鸿下去焚香沐浴,还请大真人等上三日。” 迟步梓不在意地摆手,抬眉道: “毕竟也多年不见扶玹道友了,自从宋方山之事分道扬镳,我甚是想念。” 扶玹真人深深地凝视他,答道: “道友倒是漏算了一次,陈涛惊兄弟的事情,我上门求过情,只是迟尉拒不见我,派你下山推辞。” 这旧事显然不大好看,也难怪迟步梓上门吃了臭脸,扶玹真人仍不停止,继续道: “至于道友说的宋方山也好,后来的于羽楔也罢,甚至最后的李尺泾,我们劝过了,如今青池落得这个下场,可谓是咎由自取。” “非也。” 迟步梓却不附和他,答道: “迟唐宁司,当初什么光景,三元威风八面,唐元乌手下的唐摄城、余修贤,小一辈的迟炙云、宁婉、司元礼…哪个不是紫府种子?唐摄城甚至被拿来同我比较,都觉得下一代还是青池的盛世。” “曾经只会觉得各家的紫府多了,灵器还不够分,外姓的紫府也没什么可信的,到时候活得长了,反倒是祸害,哪里用得着呢?谁也想不到余修贤被郭厄杀了,唐摄城还冲击紫府陨落,单看这元乌一峰,后来又去培养唐摄郡,照旧陨落,最后还有个郁慕仙,又被元素支持李家给弄死了。” 他微微摇头,叹道: “算不在他一人头上,当年如果多几个姓于、姓李的真人,难道真的是好事么。” 扶玹真人默然,答道: “青池毕竟是那一位的治所,即使他不在乎也不出面,可行事风格也有相似之处,道友是求道的性子,渌水锁道…恐怕也不好过吧。” 迟步梓静静地看着他,在这纯一道山门,他还是不愿多说,只道: “求道求道,不止眼前这一条路可走,我寿元还长,真君仙威不可捉摸,兴许等个一两百年,真君复上一层楼,洗劫露其气可采,自然就有路可走。” “倘若等不到机缘,做不了大人的从属,如今努力积蓄人脉灵资,求一道转世的道路,同样有路走。” 他显得阔达悠然,看得很开,扶玹真人暗暗点头,开口道: “也只有如此了,说起从属的事情,听闻【北寰宗】有一位真人冲击金丹,打算做那位『灴火』的从属,希望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现世证道,那位打算以何种方式助他…有没有机会一睹其风采。” 两人很快沉默下来,虽然这两位真人年少时就见过面,早早认识,可到底是两种人,彼此的道统有冲突,好不容易有些能谈的,也不过是闲话而已。 好在对紫府来说,三日时间弹指即过,澈鸿真人换了一身白衣,衣冠规矩平整地上前来,手中端着一道玉盘,正中则放着一枚镜子。 此镜面径八寸,通体雪白,镜面如静湖滴水,清澈明朗,上方饰祥云托月纹,背绘细密蟠螭纹与羽状银纹,交错闪亮。 迟步梓仅仅坐在原地,没有正面面向此镜,便已经横生恐怖之感,命神通向着此方向传来一阵阵跳动的危机预兆。 【太逡灵鉴】! “不愧是太阳道统亲赐的灵宝,又是仙人钦点过的…这威力,恐怕是灵宝之极致了。” 迟步梓明白此物的威力有多可怕,纯一道祖师【解逡】的名声十有八九都在【太逡灵鉴】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年【解逡】得赐此物,大人亲口说此物堪有法宝之姿,好好温养,【解逡】便与此物性命相交,日夜以神通蕴养,虽然后来这位祖师陨落,未能突破金丹,【太逡灵鉴】也从此与法宝绝缘,可在法宝不出的情况下,这道灵鉴的威力恐怕是太阳道统第一。 扶玹真人恭敬起身,行了礼,这才将【太逡灵鉴】持在手中,迟步梓微微瞥了一眼,竟然见到灵宝表面如同水波,似乎内有乾坤,见着古琴一架,前设香案,后依竹林,朦朦胧胧。 扶玹真人将灵宝持起,迟步梓谨慎地退出一步,手中毫不犹豫,亮起四道神通光辉,青灰交织,绿白荡漾,扶玹真人则暗暗感应,神色渐渐凝重。 ‘这岂能不是我家道统…【太逡灵鉴】不但没有察觉到半分污秽、半分异样,更难得有一种淡淡的亲切感,除了我家道统,还能是哪一道?’ 郗氏的渌水道统『丑癸藏』源自于祖师【解逡】,往上是仙人口传,祖师【解逡】修为大成,特地将此道取出,留于后人,后来杜青成道,郗氏更没人修渌水,自然没有外流的道理。 “迟步梓已经修成,一定是有功法的,如果是从历代哪个前辈手里得来,更不会到我面前自投罗网,所谓机缘,看来确有其事。” 扶玹真人心中又喜又忧。 这可是有关祖师【解逡】的道藏! 明明确定了对方的就是自家道统,扶玹真人面上却没有太多变化,随口道: “道友好机缘、好心性,是自修自性无疑,只是此物…” 迟步梓挑眉,答道: “可是修的贵门的道统?” 迟步梓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关键处,丝毫不给扶玹真人推脱的机会,扶玹真人只好咬牙点头,犹豫道: “正是!” 迟步梓低眉不语,扶玹真人心中苦笑,自家道统不能外流,不得不道: “这机缘…” 迟步梓谨慎抬头,眯眼道: “我得了这机缘,可不是取了好处这么简单。” 他瞧了眼扶玹真人,淡淡地道: “本真人也的确需要纯一道的帮助,要贵族的嫡系血脉心甘情愿帮我,可机缘所在,绝不能告诉贵门紫府。” 扶玹真人皱眉,迟步梓很坦然道: “贵门手里有【太逡灵鉴】,一旦透露了机缘所在,一同前去,最后必然以灵宝围攻我无疑,在下不想受伤,也不想陨落。” 扶玹真人欲言又止,迟步梓却道: “我却知道这机缘密藏,内里最珍贵的是一道太阴灵物,不如这样…贵族出一位嫡系修士随我过去,我将一样灵宝押在贵族手里,以此为凭借。” “等到开启了这道机缘,我取出灵物,再以其中之物来换回灵宝,而这位嫡系修士同去,也能共睹其中之物,到时也好分配灵物。” 扶玹真人眉头紧锁,沉默以对,似乎找不出太大的漏洞,毕竟郗家嫡系修士不少,道途断绝的更是不缺,也不怕他害… 他思虑许久,明白迟步梓忌惮【太逡灵鉴】,恐怕是不会让自己家紫府同去的,所谓正道的名声在他这样多疑的人面前更没有太多用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微微点头,轻声道: “一枚灵宝不够…我家的人会带上道中的【宝塔明心箓】,不惧神通迷惑。” 迟步梓迟疑起来,犹豫地道: “再加一样灵器,不能再多了,这又不是什么洞天秘境……” 扶玹真人点头,心中暗自思量: ‘先问他要他手上的《丑癸求水法》,毕竟是偶然机缘得来的东西,说不定有比手中这一版更完善的地方!仔细看一看,也算双重保障!’ 可他没开口,迟步梓摆手道: “道友…说得虽然不错,我可不是你纯一道的人,看不清【太逡灵鉴】的变化,你等是明白了,可机缘在我手上,岂能不防?” “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扶玹真人皱眉,显然有些听得云里雾里,迟步梓则道: “机缘只说是要修行此道的后人血脉,岂知这道『丑癸藏』到底是还不是你纯一道这一本?谁知道你纯一道有没有那样大的面子?倘若不是,我带着人过去了,没能打开,空手而归,贵门立刻赖起账来,反正不过死一个小嫡系,吞我一样灵宝一样灵器,岂不是赚翻了!” “嘶……” 扶玹真人这才明白过来,倒吸一口凉气,似乎突然才发现还能这么干,又是心中生寒,又是感慨不已,笑骂道: “这是你迟步梓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回头过去,吩咐道: “澈鸿,去把《丑癸求水法》取来。” 澈鸿真人听了一路了,此刻也是满脸期待,快步下去了,迟步梓淡然饮茶,等了片刻,这位真人抱着一枚金色的玉简上来,用秘法打开了,送到扶玹真人手里。 “请!” 扶玹真人自信满满,迟步梓随手接过,皱眉从前往后读了一遍,过了一刻钟,似乎翻来覆去没能找出什么不对,这才颇为安心地道: “果然不错!” 他这话一出,身旁的两位真人都暗暗松了口气,迟步梓将之送回,摆手道: “劳烦贵族将人送上来,老一些可以,不要到走不动道的地步…可经不起折腾。” 显然,送道途断绝的修士不如让寿元将尽的老人去,扶玹真人向澈鸿真人示意了,很快带着一位老头上来,对着三人拜见了,苍声道: “郗见宽拜见三位真人…” “怎么是这一位。” 扶玹真人显得有些不忍,澈鸿低声道: “如今修《丑癸求水法》的不少,可就属这一位年纪最大,我等说了这事,他非来不可,说自己反正也没有几年可活了,正好为门中做一做贡献。” “嗐!” 扶玹真人摆手,以神通答道: ‘按着这人口中陈述,以及他这一道神通,这事情恐怕不假,只是去一趟便好了,只白白让老人奔波……’ 迟步梓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端着杯默默饮茶,扫了一眼地上的郗见宽,心中并不意外,他何等精明,早就暗暗了解推算过了,十有八九就是这一位。 ‘反正他也没有几年可活了,等到老人陨落,你从天外回来,难道还能叫郗氏血脉的死人开口不成?即使你能,非把郗家上下翻过来…你且看一看太益能不能容忍!’ 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面上悠然自得,暗暗发笑: ‘纯一道…扶玹也好、澈鸿也罢,都不是愚蠢之辈,可循规蹈矩,守正复古之徒,岂能玩得过我?倒是这一道太阴灵物是省不得了,《丑癸求水法》如此便到手了!’ 他迟步梓绕来绕去,无非为了这《丑癸求水法》,哪怕最后付出天上带来的灵物都无伤大雅,眼下看着人被送到面前,抬手轻轻一翻,玉桌上便多了两物。 一道是青滢滢,笼罩着一层灰光的小鼎,周边绕着许多符文,往桌上一落,便有一股潮湿落雨的气象。 ‘【观雨宝鼎】。’ 另一枚是一串乌青发黑的念珠,一枚枚如同是潭水凝聚,圆滚滚亮晶晶,仿佛一戳就破。 ‘【墨瑭】’ 扶玹真人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他腰上那把掐术法的灵剑,叹道: “青池被你掏空了!” 迟步梓轻轻一笑,拿到《丑癸求水法》,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淡淡地道: “该拿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不该动的,我通通都会留下。” …… 望月湖。 烈日当头,栀景山光彩熠熠,此山是昭景真人的突破之地,栀花遍地,终年不谢,整片山上的栀子花同时盛开,更是耀眼如雪。 在这纷纷扬扬如雨般落下的栀子花中,一位白衣真人正盘膝坐在玉柱之上,整片山脉的天光都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时不时有紫色的火焰在身旁围绕,却烧不到地上飞扬的白花。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真人骤然吐出口气来,顿时整座山狂风大作,马蹄声、兵甲碰撞声、战鼓喧鸣声一同作响,金甲之人满山行军,一片光华。 李曦明缓缓睁开眼睛,眉心的天光逐渐收敛。 “『谒天门』圆满!” 『谒天门』圆满,叫他天门的威力又大了几分,消磨镇压之力越发鼎盛,『谒天门』在同类神通之中本就以这一点出色,如今一关震响,恐怕连赤罗都逃不出去。 而『谒天门』的金甲金衣之力强了许多,只是针对性太强,从来没有人会去用筑基围困绞杀紫府,始终派不上用场,仅有遇到邺桧的『南惆水』同样化身千万的局面才能有所助益。 除去这一点,『谒天门』的紫焰威力总算有了长进,只是明阳再怎么样都不是火德,还是不能与【三候戍玄火】媲美,依然要沦为其陪衬。 这些都无伤大雅,重要的是代表着李曦明已经将此道神通臻至于极,完全炼化藏匿于升阳府中,可以开始修炼第二道神通『君蹈危』! 他的灵识沉入升阳府,便见那一道代表着『谒天门』的天光,已经缩入一角,有了更多炼化其他神通的空间。 正中的符种则又轻又缓地停在最中间的位置,放着微微的清冷的光,虽然远不及『谒天门』,却有一股凛冽不可动摇的威势。 李曦明扫了一眼,退出升阳,低眉看了看,闭关之地外的玉符挂了一大六小,证明已经过去了一年零六个月,也没有其他的警示,显然,这一年多以来家中都算很安稳。 他遂放下心,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 《身镇虎关宝经》! 这枚《身镇虎关宝经》只是四品功法,虽然放在外面已经是仙宗嫡系的功法了,可对如今李家来说不算什么,更别说当年如日中天的魏李天朝,听着名字就不是皇族的关键功法,而是给那些外遣边关的将领修行。 这道功法李曦明也早早看过,正是因此,《身镇虎关宝经》少了几分煌煌以势压人的威风,多了几分出生入死,身陷绝境,以武逼人的姿态。 李曦明如今在明阳的造诣不浅,虽然没有见过皇族的功法应该是哪样的,可依然能看出很多东西,《身镇虎关宝经》更倾向于以力伤人,而非护佑自身,让他暗暗点头。 ‘毕竟是给边关的,往前冲杀就是了,哪里要那么多保命的东西,做将领的,就是要以死换死才对。’ ‘好在是身神通,这样也不算差了,本就有『谒天门』镇压,多倾向于攻伐冲杀也好。’ 他稍稍停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盒来。 此物乃是【玄关赤火气】。 这一道灵气要从明阳一道修士亲手树立的玄关上采,玄关要求更是要两百年历史,好在不必要求什么大漠,崔家早些年同样练不了,后来在崇州岛上修筑了,才慢慢有这功法可以修炼。 只是这要求苛刻,玄关占地颇大,不好多修筑,崔家手中也不多,人家自己尚不够用,当初送功法之时给了李曦明一份,李家自己也没有多余的,故而这么多年来,族中不见修炼这功法的人。 紫府已经修成了一道神通,再来铸就仙基就不如筑基那般复杂,胎息之时要求修炼六轮,如今的法躯里没有仙基占据,可以随意凝聚,更何况如今引气没有幼时那么麻烦,按着李曦明的速度,当年胎息三五年的功夫,如今不过消耗三五日罢了。 等到这六轮凝聚,便可以服下灵气,轻而易举突破练气,练气到筑基时间便没有那么简单,好在如今是紫府法躯,大开大合,丹药随便服用,估摸着也就二三年。 之后便是筑基,有了神通帮助也不难,虽然有失败的概率,可是量身定制的遂元丹一服,立成仙基! 修炼『君蹈危』仙基的过程同样容易得多,与练气类似,几乎五到十年就能成,等到仙基圆满,重新搬入升阳,按着功法来成就神通即可。 ‘从理论上来说,这一道仙基成神通,最快十年以内!’ 这无疑是个极为恐怖的速度,李曦明却少有听闻紫府十年成就神通的,似乎快的也要二十年…困难之处就在于升阳府已经有一道神通了,再行推动仙基,就会难得多!一旦失败,虽然紫府法躯不会有太大的伤势,可这仙基算是完了! “相当于十年、甚至更多年的功夫,通通付之于流水…” 虽然每一次推动仙基入升阳,即使无功而返,遗留下来的神妙都会调整原先神通的位子,与之相互适应,兴许第二次有更高的成功可能,可一次次失败下来,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李曦明思虑到此处,几乎立刻有了另一个判断: ‘倘若在这期间受了太重的伤势,被打穿了气海,虽然随意就可以捏回来,可是气海中的仙基恐怕也被人家毁了…难怪这些紫府都不愿动手,尽量以落子解决问题…’ ‘而如东海的散修紫府这般人…一次次修炼仙基,恐怕都不知道花了几十近百年了…’ ‘一道神通尚且如此困难,如若升阳是两道、三道…岂不是难到天上去了!难怪有一卡就卡个百年的紫府…’ 他低了低眉,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续途妙法!’ ‘想出这个法子的人简直是鬼才!’ ‘难怪一个个趋之若鹜!这对紫府来说是太大的便利!这头一边在体内修炼仙基,另一边养出一个天才药人,等到要突破了…炼化为丹药服下,就相当于凭空多了一次孕育神通的机会!!’ ‘一节约就是十年二十年的功夫…哪个不心动?哪个能不心动?即使原先不心动的,等到关隘瓶颈,卡上十年二十年、卡上一百年,还能不心动么?!’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迟步梓【陆步梓】 (本章完) 第1037章 修武杀机 李曦明暗暗心惊,琢磨起来: “流传的消息是说:多年培养药人,并以气息温养,这也许对于散修紫府来说有些困难,可对宗门来说可就太简单了,一次备上个十个八个,如果是贫寒出身最简单,如是世家子弟…到时候一个消息下去,说外调海外、前去南疆,半途破开太虚,一口服用了,多年不归,谁能晓得?” “纵使妙法有什么限制,无法达到同时培养十个八个的效果,只要来一两个,反正都不是自己修来的,尽管可以试着突破,总归是多一个保障…” “那用这续途妙法突破神通……又是什么道理…” 李曦明手上没有续途妙法可以参考,以如今的道行修为,只能算一算夺人仙基精进修为的好处,可这些都是建立在有紫府功法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紫府功法,这仙基推到升阳里还不是干瞪眼? “真正所谓的续途功效…恐怕还有一处极为重要的关窍,如当年元素真人所说,用诸多紫府灵物来辅助…这才能有真正的续途效果…” “更何况续途妙法…续途妙法,各家有各家的法子…长奚说他早年清高不肯用,我看未必,兴许只是为了拉近与我的距离而已,他根本没什么太好的法子。” 当年长奚的话李曦明记得清清楚楚: ‘我对此道一窍不通,前后都不成…只能收为客卿。’ “这是长奚的原话,这妙法在迟尉手中随意使用,在他手中倒是成了百年不成…就是道统之间的差距了。” “迟尉当年要找参渌馥炼丹,想必也是这个道理…” “而当年的长奚实在是道统落魄,自然没有什么好妙法可言,好不容易有个拿得出手的【观榭神通火中炼】和【玄光赶山经】都到我家手里了…” 【续途妙法】李曦明是不会去拿,也不好拿到的,顶多什么时候偶然得到了,随意看一看,只能算是解个疑惑,当下暗暗叹息,仔细回忆了一遍。 “元素真人是不修而死,必然是没用过的,元修早期一定没有,晚年的最后一道可不好说,至于元乌…倒是没有听说。” 想到此处,李曦明眉头一松,终于有所明悟,心中的推测渐渐完整: “难怪…邺桧与长霄一个是三道神通、一个是大真人…” 这天下的紫府散修,十有八九道统都是不全的,续途妙法缩短突破时间的效果显著,可他们即使有高明的续途妙法,也没有紫府功法,如朱宫一般,要突破就只能用续途的功效,可如此一来后续花费就不菲了,恐怕很难凑齐。 然而手上有比较完整的道统、资源丰富的江南太阳道统紫府,或是对自己的神通有着严苛要求、或是秉持正道,又安安稳稳,没有大敌当前,谁都要顺着他们,都不愿意缩短时间,用别人的仙基来低就,很多时候到了后期、成了大真人,最后一两道不齐。才会有续途的需求,反而显得修行慢了。 当然,太阳道统之中也有迟尉这等人,造成的结果自然是青池得了魔宗的称呼。 只有长霄、邺桧、郭神通这种偶然得了完整道统的海外散修,手上说不定还有极为高明的续途妙法,那真是肆无忌惮,修行速度便一下拔高上去了! “当年人人说他们天才,等到了紫府一看,其实并非是命数作祟,也是有原因的…” 他吐了口气,正要修行六轮,仔细想了想,放心不下,便缓缓闭目,灵识微动。 过了片刻,便见一庭卫从阶下上来,恭敬下拜,答道: “恭喜真人!家主有过吩咐,候着真人出关,便要请见。” “让他上来罢。” 李曦明吩咐了一声。 他本是记挂着观榭台上的【示川】,好在这古法器已经被他炼化,隔的距离也不算远,明阳神通,勾连太虚,掐指一算,【示川】的炼制已经接近尾声,只差了一成。 于是心中大喜,本欲叫楚明炼上来禀报一番,问一问细节,既然李绛迁早早吩咐了人,遂听一听。 很快见着李绛迁上来,到了阶前下拜,恭声道: “恭喜老祖神通大成!” 李绛迁自然是看不出他神通成不成的,只是提前商量好了,这一次就是来圆满神通的,李曦明每次一出关,动不动就有人恭喜他神通大成,无非都是漂亮话,也听得习惯了,见这绛衣青年简洁地道: “曾叔祖【天阁霞】大人已从海外归来,如今正在湖上,请见真人!” “治哥儿回来了!” 李曦明大喜,连忙起身,道: “还不请他进来!罢了…我去迎接他才是!” 这真人化光而散,穿梭太虚而行,眨眼之间就在湖上飞出,往前望了,正见了锦衣的阁主驾霞而来,连忙向前,笑道: “治哥儿!” 李曦治笑着拱手,答道: “见过真人!” 李曦明拉过他,往山中去,唏嘘不已,开口道: “真人真人…真什么人,倒是真人才无情,自家兄弟,三哥可不要整这一套,显得生疏。” 李曦治一同落下,这么多年过去,他身上依旧是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只是多年身居高位的经历让他多了几分不怒自威,他笑道: “到底是修成神通了,我这个做兄弟的最高兴,这真人也是喊得心甘情愿,心里有底气,喊了就知道自家有紫府。” 李曦明哈哈一笑,他东奔西跑,这些年甚至没有时间去见这位兄弟,此刻也是感触很多,答道: “可是分蒯出了什么事情?” 李曦治摇头,轻声道: “这么多年过来了,能有什么事情,是我修为进无可进多年,想着动一动。” “我修的是《朝霞采露诀》,虽然是青池道统,却是一位迟家人留下的,或者说迟家先祖得来,得来之时就很完整,虽然经过五百年的完善,最根本的法诀却还是创立此法的道人传下。” “这道人未著其名,却在煆山一带修行,多年前的鄰谷霞也是修行这一道法诀,我问了鄰谷家,他后来也是去了煆山,失踪不见,要么去寻找机缘去了,要么已经闭关突破紫府。” 李曦明沉沉点头,将桌上的茶水倾满,轻声道: “霞光道统,我早些时候在东海就请教过太阳和九邱,恐怕不好拿。” 李曦明并非没有为李曦治考虑过,当年在九邱上特地问过,一个是太阳道统,一个是海外九邱,说起这道统都讳莫如深,苓渡还委婉些,后绋更是断然摇头。 他把这件事情提了,有些隐晦地道: “这两大道统的意思是,两边看起来不同,其实都是一位的地盘。” 这就是指煆山与落霞了,这两处地方,一个是霞光歇息处,一个是霞光的起点和终点,在这两大道统的口中都是戊光撷霞的地盘。 李曦治踌躇了一阵,先是道: “我知道…其实霞光遍天,没有哪一处不是人家的地盘,早些时候一边担心家里,一边也确实走不得,东海没有什么大战,秋湖真人将我留下,其实是为了南海做准备,如今南海被诸家分了,释修退走,不大用得上我…此时不走,今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的身份…毕竟非同寻常。” 李曦明默然,自家兄长说得不错,他再怎么样都是太阳道统的修士,显然是由不得自己随意安排的,宁婉肯放他去突破,已经是看在自己的面上了,倘若今后遇上了什么事情由头,没有紫府功法的李曦治还要一直为太阳道统奔波下去,永无宁日。 李曦治可不比李阙宜等人,如今与太阳道统、与宁婉关系好,并不明显,倘若今后有什么变动…甚至不需要什么变动,李曦治这一枚棋子甚至可以不知不觉之间强行拉李曦明下水… 李曦治见他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暗暗点头,转了话题,答道: “再说这『虹霞』一道,独立于阴阳五德之外,不入十二炁并古之中,元磁雷霆不能动,梭摩血煞不能侵,周处于天下鼎盛、水火之间,立身之处,明阳天光不得视,上巫醒辰不得听,其功莫大,神妙叵遏,怎地不见几人修行?” 李曦明默然,听着兄长道: “一是功法少见,散修得不去,二是…如同得到功法的青池,无论哪一家把持,都不会去修,顶多丢给小小的外人而已,就算丢给外人,还要担心紫府陨落后难以控制…” “当时青池四大家,没有一人去碰,乃至于早时的袁于杨萧、山越鄰谷,皆无人去修,而当初向师尊求这一道道统,本就是图一个万无一失,如今…这就是万无一失的代价。” “毕竟师尊也想不到我能摸到紫府,没有如今的设想,自然是『虹霞』最妥。” 中年人神色复杂,放了玉杯: “戊土一物,在地为山,在天为霞,所谓霞光即为戊光,戊光一物,本与天光、磁光、宝光诸光并列,如今隔绝天际,终年不断…” 李曦治说到此处,终于不敢开口了,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来,轻轻地放在案上,低声道: “我在青池、分蒯这么多年,读了这样多的道藏,虽然都不是太珍贵的东西,可是读了千百本下来,总有些收获。” “而我得了一身妙法,更将几道法术精进到了超越前人的地步,可对家中并无大用,止一道法诀,叫作《戊霞并分妙术》,本是一本古术法,与那【逍垣琉璃宝塔】一同得来。” “我得了此术,发觉这是转渌成合一般高明的术法,只是局限太大,多年慢慢改进,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此术…意在炼光为戊,自天而地,落霞成山。” 李曦明微微震撼,问道: “可是有了解脱之机?” 李曦治失笑摇头,答道: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如果有那样的道行,便不会在这里苦恼了,只是这术法对你有用,可以落霞成戊,天下霞光很盛,灵物不少,用途却单一,你拿到手里,可以试着将之换为戊土灵物。” 李曦明并没有多少欣喜,神色复杂,眼前的兄长无疑有紫府的志向,困在分蒯岛这么多年,已经将他束缚太久,他与李曦治对视一眼,有些沉默地低头,问道: “兄长若是去煆山,莫要冲动,没有功法…谨慎冲击紫府。” “我明白。” 李曦治笑了笑,摇头道: “还有一事…【逍垣琉璃宝塔】我从一众修士手中得来,并不是仅仅给家里增加底蕴那么简单,而是有更为重要的东西…” 李曦明立刻投来疑惑的眼神,兄长道: “这东西元修真人看过,那时他已经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也不再奢求你能加入青池,于是欲多多积善,偏偏寻不到你的踪迹,便暗暗施恩于我。” “他嘱咐过一句,【逍垣琉璃宝塔】本身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内里的灵物,看上去只是一些筑基的东西,可最底下却有一味紫府灵物!” “这灵物是【天逍垣石】,如今已经绝迹,家中如若到了窘迫的时刻,可以把这一样法器砸碎,把这紫府灵物给取出来。” 李曦明恍然,深深叹了口气,答道: “兄长……” 李曦治摇头,低声道: “元修前辈希望…有朝一日,司元礼突破而出,受了谁为难,我们能帮一帮。” “这事情不留书、也无誓言,没有什么约束,紫府之物毕竟贵重,我当时怕路上出什么意外,没有轻易说给他人,真人且听一听。” 李曦明点头,李曦治抿茶,抬头道: “杨氏所图甚大,非是一宗一门…不知未来什么个光景,承淮和他母亲在分蒯是最安全、最合适的,至于周洛…可堪为一小柱,不是扛鼎的材料,让他好好安生即可。” 他放了茶杯,李曦明踌躇着将法剑的事情讲罢,李曦治叹道: “这些东西麻烦家里了。” 言罢,他站起身来,笑道: “这些我自己研究的功法术法,我留给家里,以防万一,可愿我家的后人,从此不必再修霞光。”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李曦治『长霞雾』【筑基巅峰】 —— ps: 上一章:段落‘困难之处就在于升阳府已经有一道神通了,再行推动仙基,就会难得多!恐怕比紫府概率还要低…’每个人秘法层数不同,应该无法比较,故而删除‘恐怕比突破紫府概率还要低…’ @书友160914174838756提醒紫府可以随意摧毁气海,故而第八百四十二章真诰的话语对紫金魔道不够精准,修改几个话语细节,剧情未做改动。 第1038章 杀阵 天光粲然,观榭台之上火焰熊熊,红衣的楚明炼站在正中,神色专注,调控离火。 他楚明炼这辈子炼的法器不少,李玄锋那把有名的法器【申白】最早都是他炼的,虽然后来这把法器的提升大多依赖于【请君执金符】,可依旧让他名声大振。 这一枚灵胚更是空前绝后,已经跨越了法器的范畴,作为一名善炼器的修士,同样是莫大的荣耀,更容不得他一点放松。 李曦明将兄长送出望月,驾光落在台上,楚明炼连忙下拜,道: “恭喜…” 李曦明一摆手,把他的话给打断了,一边察看火中的灵胚,一边问道: “这【示川】…如何了。” 楚明炼连忙贺喜道: “恭喜真人,一切正常,虽然小人技艺不精,不能手到擒来地炼制此物,可真人的灵萃效果极好,不但有所弥补,还使灵胚的本体更上一层楼。” 李曦明点头应下,他虽然不精通炼器,可好歹有《观榭神通火中炼》,一眼看透法器,见了里头红盈盈一片,颇为恢宏,遂点头: “辛苦了。” 楚明炼直道不敢,李曦明扫了一眼,楼台上降下来一背剑的白衣女修。 此女容貌虽然不算出色,胜在有气度,肤如凝脂,不着粉黛反而显得清丽,向着李曦明行礼,其声清脆如雪,笑道: “拜见真人!” 李曦明有些讶异,稍稍看了一眼,颔首道: “好!你突破倒是快!” 此人正是闭关突破的李行寒。 李行寒在槐魂殿建立之初闭关,至今四年有余,着实算得上快,李曦明只是稍稍一思量,便知道缘故: “行寒修行玉真,真君归位,如今正是天下玉石大盛的时候,又撞上【居心冲玄】,利并古、仙道、利闭关突破,便不足为奇!” 眼下她应该是来观榭台换班的,李曦明含着喜色让她近前,看着她背上的宝剑,踏光而起,叹道: “好好好,老大人早提过,玉真归位,几个孩子闭关突破,你是最不怕的,可如今见了人才算安心!” 周行一辈除了李周巍,当真没有能顶梁的,哪怕有个实力出众的也好,李行寒笑了笑,行礼道: “晚辈修行《玉道合真诀》,成就『道合真』,气海一点白辉,能合术法之真,求技艺之极,即对符箓丹器、剑刀器艺皆有裨益,修行法术之时,只要法术是遁法、或以法器为媒介施展,同样更加得心应手。” “仙基加持,便有合真,一旦与人斗法,渐入佳境,双目之澈,能破幻察微…” 如今上元真君成就果位,『道合真』大大增强,已经与郁家当年截然不同了,她突然露出些疑惑之色,答道: “只是有一点迟迟不明白,还想请教大人,这仙基还有一点小神妙,如若我受了变化之术,不但变化的时间大大延长,也更加难以被人看破…听起来却像是…巫箓之道。” 李曦明带她往山上去,微微点头,这事情他还真从竺生那处了解不少,开口解释: “『玉真』虽然因为大人突破而更接近仙道,可归根到底还是三巫之一的六九玉真,变化自然是有的。” 他笑了笑,答道: “变化之术,阙宛还会一些,可不是派不上用场,更何况曾经的山越国擅长巫术,凶悍异常,虽然经过百年豢养,已经是上下温顺如羊,可巫术都在库中存着,有时间翻看一二,也许有所裨益。” “谨记真人教诲!” 李行寒应下,李曦明既然见了她,也顺势问起来: “我闭关一年有余,家中如何?” 李行寒忙道: “不止晚辈突破绛垄突破的时间更短,他闭关时间要比我晚,可我这才出关,他后脚也一同突破了,只是最近一同陈护法去了东岸。” “东岸…” 李行寒一边说着,一边乖巧地为他倒起茶来,李曦明心中立刻有了推断: ‘这可不稀奇,北边那位大人正历经红尘,甚至还来湖边转了一周,指不准有不少助益。’ 李绛垄其实不如眼前的李行寒熟悉,李周巍的几个孩子也只有李绛迁有机会见他几面,李曦明很快转了话题,问道: “我家还顶着剑仙世家的名声,前些年还有名气,这十年二十年来却很少有人提了,底下的晚辈也少有几个用剑的,你算是一枝独秀,这传承不能断,要看紧了。” 李行寒应下,李曦明继续道: “前些年问过你的,【三分月流光】可学好了?” 李行寒忙道: “剑仙的遗留玄妙难测,晚辈多年研习,总算是得了些精进,早几年便习得了。” 李行寒将背上的寒锋取下来,轻轻拔剑,便见寒光骤起,果然亮起月明雪亮的剑光,大如船帆,在空中短暂的闪烁一瞬,便消散而去,紧随其后的是三道灵动如星的流光,由于没有敌人,只在剑身上徘徊。 她的剑道虽然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的剑修,可与李曦明的两个兄弟比起来仍然显得稚嫩,这一片【三分月流光】很标致,匠气却太足了。 李曦明静静的看着那一片剑光消失,看了看她手里头的【寒廪】,低头抿茶,叹道: “好…这么多年了,『寒廪』总算是又见了【三分月流光】。” 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当年答应过你,倘若习得【三分月流光】,便打造一把『玉真』一道的法剑给你,自然不能食言,【寒廪】虽然非同凡响,毕竟与『玉真』不够符合…” 李行寒连忙行礼道谢,李曦明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盒来,吩咐道: “正巧楚明炼在湖上,灵胚也差不大多了,这是一份筑基灵物【明萃花】,你取去族里,以此换取一份『玉真』的宝物,再请老大人取出当年郁慕剑投释之后的断剑,即可炼制。” 他不等李行寒多说,抿了口茶,突然问起来: “我听说…庄成有个嫡子…似乎对你有些意思,如今如何了?” 李行寒略有不安,答道: “其实我突破之时,他已经送了一份玉真的灵物过来,很是贵重,被我推辞去了,如今还是在东岸,时常寻我讨论剑法,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多收他的…” 李曦明抬眉问道: “你如何看?可还喜欢?” 李行寒其实不是很在乎婚事不婚事,只答道: “他似乎对我情根深种,家中也觉得他算合适,至于我喜不喜欢,我说不上来,但人家对我实在好,很难不生好感,如若不能说讨厌他,事情到了这一步,往下也顺理成章。” “毕竟…让人家候着终究不好。” 李曦明抿了茶,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开解她,他是听李玄宣说过的,这庄平野姿容相貌顶级,天赋也不差,便沉吟道: “这本不是太重的事情,时间长久,如若不和,再讨论就是了。” 他倒了茶水,道: “你既然想好了,我让绛迁暗示他们。” 李曦明如今是紫府真人,自然不用考虑庄成同意不同意,他一道命令下去,李家过去一说,那庄成即使是大漠有名的人物,照样要亲自从西边过来,到这栀景山脚,拜下去向李曦明谢恩。 李行寒静静地谢过他,李曦明则道: “好好修行,不必太在意。” 他提起笔来,亲笔书了几行字,吩咐楚明炼收拾好灵胚替李行寒炼器,这才把这晚辈遣下去,等在山脚的李绛迁便上来了。 李绛迁再拜,恭声道: “禀真人,真人闭关一年有余,大人已经整合好了北边,几乎将槐魂殿的修士一一杀罢,这一年以来,几乎每月都有异象…已经被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李曦明并不意外,只答道: “倒是两边安排得好,这么多修士想逃也没能逃出去,硬是留在原地被大人杀。” 李绛迁恭声道: “真人说得是,最后那几个带头的都死光了,大人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余下终于有了逃跑的念头,散去东海,大人不立势力,给几个世家提拔起来…还给自己得力手下封了几个山。” “大人宣布自己才是密汎传人,传各类法器灵物不计其数,其中宋云白、肖远几人各有得利,近来还有一人在肖远手下…用了假名,私下听说与李泉涛有关。” 李曦明挑眉,李绛迁继续禀道: “至于左右的势力…都仙道死了很多人,管龚霄已经都快被打得陨落了,玄妙观地界被那【药萨成密】毁得差不多了…大人过去的时候,【药萨成密】早已经逃向北方,听说大人已经有去北方的念头…” “倒是听说,如今镗金门的司徒家无人主持,只留下一群修为低微的小修士,来回颠覆,最后竟然跟几个和尚眉来眼去,听说都请到山门里了。” 李曦明一听这话,摇了摇头,冷笑道: “如今诸家都不管他了,底下一群下修不懂事而已,只看金羽管不管。” 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道: “白寅子如何?” 李绛迁低声道: “晚辈打听了许久都不见踪影,最后反复问了庄家,又去探查了几家散修,圈画几座山脉,一一探查,最后打听出一处山脉,那里的散修听描述认出,应当是在镗刀山以西,江岸以北百里之地。” “十有八九,就在那处!” 李曦明满意点头,这和神通法力无关,纯粹是靠信息判断,靠人力去排查,倒是省了他一大功夫,李绛迁道: “这般兴师动众,有心人早就看足了,好在他手里是法剑,名正言顺。” 他双手献上玉简: “如今他所在的地点,以防万一,几个疑似但被排除的地点,都已经记录在册。” 李曦明轻轻接过,听他谈了谈家里的事情,便回到玉柱之上,正欲修行。 可李曦明刚刚落座,整座栀景山的灵机如潮汐般波动起来,他骤然睁开双眼,浮现出震撼之色。 灵识中的太虚与现实中的灵机勾连,原本平静安宁,少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即使是偶然有筑基突破,除非离得太近,太虚也不过微微示意而已… 此刻的太虚却仿佛受了一重重冲击,化为海洋波涛,一阵阵地往南边涌来,奇峰迭起,又化为山谷落下… “这是什么…地脉翻身?” 兴许山间灵机的变动不明显,可李曦明透过太虚观看,落在眼中可是非同寻常! “轰隆!” 一声响雷般的轰鸣声响彻天空,李曦明骤然穿梭太虚,浮现在在北岸,往北方望去。 下一刻一股纯金色的幻彩冲天而起,粗壮如山,笔直地伸向天空,整片天际顷刻间被纯粹的金气覆盖。 “轰隆!” 极为恐怖的震动与轰鸣在北方响起,这金气仅仅存在了一瞬间,与天空之中的云气相撞,化为满天秋露,滴滴答答地落下,北方的冲天金气却没有停止,地动山摇,太虚震动,如同惊涛骇浪,一阵一阵从北边传来。 李曦明驾着天光,有些不可思议: ‘紫府陨落?却又不太像…’ 他向前踏了一步,轻轻捏碎手中的玉符,很快在不远处找到了同样抬头北望的宁婉,这女子同样目光诧异,隐隐含着震撼。 见了李曦明,宁婉眼前一亮,开口道: “恭喜昭景!” 李曦明摆手疑道: “这是…” 宁婉神色复杂,答道: “这景色不同寻常,冲天的金气极为纯粹,必然与紫府有关,又是地脉震动,恐怕是…镗金门出事了。” “镗金门?” 李曦明其实从未想过是这一道山门,此刻终于把地脉震动与金气冲天联想在一起,这才后知后觉地骇道: “镗金的紫府大阵?!” “不错!” 宁婉此刻有些失措,望着北方零落的秋雨,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显然事情的变化也超乎了她的预料,低声道: “这是镗金门的紫府大阵破碎,司徒镗当年设置的镇门灵阵,连带着阵眼里那一两样上好的宝物…一同升华,先撼动地脉,断了大阵根基,再通通化为金气冲天…” “司徒三代,父子紫府,曾经号称徐国显宗,显赫不可一世的镗金道统…今日要灭门了…” (本章完) 第1039章 各怀鬼胎 第884章 天须(1+1/2)(潜龙大佬白银加更5/20) 李曦明抬眉望去,北边的秋露依旧滴滴答答,他与宁婉对视一眼,踌躇道: “且去看一眼?” 宁婉点头,答道: “不错,这样大的动静,剑门和鸺葵自然能见着,早一步晚一步都是要来的,不虞遇上什么。” 此刻的太虚震荡不已,因为浓厚的、冲天而起的金气而波澜四起,自然不是一条好路,镗刀山又不远,两人干脆驾着神通,两步到了镗刀山远处,足以望到此山。 山势起伏、主峰向天的镗刀山已经被金气完全包围,只见天顶上一片浓厚的白,不像云又不像雾,反倒像滚滚的烟砂,相互呼应,围绕不去。 此处天上的云气早已被化解干净,无法将金气化为秋露滴下,扩散的速度也远远不及喷涌而出的速度,这白色的金气越发浓厚,时不时发出轰鸣声。 天上还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彩光,一具具巨大的金身在白气和秋露之中若隐若现,时不时有光彩从地面升起,上升到释土去了。 李曦明定神看着,面有难色,低声道: “是释修无疑了,金羽…当真不理会?” 镗金灭门,金羽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以金羽如今的鼎盛威风,除非是落霞的命令,释修绝不可能一声不吭把镗金门给拆了,李曦明怎么能不晓得?多半还是卖了好价钱。 宁婉沉默,良久才道: “司徒霍曾经答应把【山暝动岳索】给金羽,被我家长辈阻止,不能成行,后来你与长霄斗法,不知他们暗地里达成了什么条件,这灵器终究是给了金羽…看金羽的态度,从那时起,镗金门用处就不大了。” “如今把这山都让给释修,好好的一道紫府阵法不要,都留给这些和尚打碎…这群释修也是,紫府阵法怎么都是珍贵的东西,就算是派不上用场,卖给谁家不好?非要这样…” 宁婉这般说了,这意思昭然若揭,李曦明暗暗明白: ‘还能有什么意图?金气冲天,笼罩江北,所图之物,不过灵氛。’ 金羽宗插手灵氛的情况不多,毕竟人家自己有洞天,一位金德中的兑金真君坐阵,但凡修行了他金羽的正宗金德道统,在洞天里突破就好,如何用得着在外界大动干戈? 如今这模样,说不准是为了金羽宗的那位秋水真人。 可李曦明在这头思量,宁婉却目光复杂,轻声道: “可是…【居心冲玄】本就利并古,算得上不错,镗刀山这么一折腾,可不是好事。” 李曦明皱眉看向她,宁婉却踏着雪逐渐逼近,李曦明紧随其后,大约距离此山十余里,已经能看见清晰的彩光和释土,宁婉这才止步。 李曦明一眼扫过,这才发现不对。 便见一片黑滚滚的煞气从山脉之中涌出,顺着山丘如浪花般涌现,天上无处可去的金气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点一滴的落下,一时间白气如丝如绸,从天上引入地下。 宁婉接过一滴秋露,道: “金德修士有一道口诀,叫作【遇煞则沉】,金气在山之上,无云无雾,不能作秋冬肃发之气,即受地煞而沉,这一沉,就把地煞化为元磁了。 “如今镗刀山大阵破碎,被连根拔起,连化为禁断的资格都没有,只留下千疮百孔的地脉,正是地煞外涌之时,一夕见金,化作元磁。” 她神色略有迷茫,转头看向李曦明: “就是如今三雷之一的『元雷』。” 李曦明短时间一愣。 他自家的晚辈李阙宛就修行『全丹』,他早早得了消息,『全丹』一道一惧合水,二惧并火,第三就是惧怕元磁! ‘这一片金气沉下,足足镗金三百年积蓄,恐怕足以将此山化为元磁宝地…整个江北的地脉和灵氛为之一变!’ ‘如若是秋水真人突破,金羽宗何苦这么折腾?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他很快理解了宁婉的纠结与疑惑,答道: “如若…不是金羽仙宗…也见不着金羽仙宗的真人出来阻止…” 北边的金气已经开始大规模下沉,从早时的如丝如缕、一条条细索连接天地开始转变,仿佛天上的白气被捅了个娄子,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通通钻入地脉之中。 哪怕李曦明隔着这样远,依旧能感受到一股乌黑与银色交辉的色彩在山脉之中闪烁,陌生的气息升腾而起,脚底下的山脉动响,金石颤动。 “这就是元磁之力…” 这气息才刚刚升起,浮在天空的整片金气轰然破碎,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般坍塌下来,把整座镗刀山化为亮白之色。 宁婉依旧没有望见金羽宗的修士,可身旁黑气森森,一身乌黑道袍的奎祈真人驾神通而降,神色阴沉: “如今就算是秋水本人来都没用了,除非真君出手,否则谁也动不得。”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慢慢往下移,看向了那白气之中的山脉,道: “镗金门灭了无妨,司徒镗当年拿得是古修天须门的道统,不能随意丢失,尽管释修拿到玉简,开启并不难,恐怕是很难保密了,可还是应该拿回来。” 奎祈在此地现身,北方的彩光终于不淡定了,分出一道幻彩落下,在近前凝聚成形,化为一金身。 这金身六手四足,头上有三面,一面呲牙咧嘴,一面哭泣悲哀,都画着美妙的纹路,四臂或持棒持棍、持刀持剑,余下一双手在胸前合十,声音慈祥: “奴孜见过三位道友!” 李曦明暗暗皱眉,奎祈已经冷笑起来: “老东西磨蹭了这么多年,大欲道也算是有位子给你了,前头才见了【毗加】,眼下你也来了…大欲道与空无道…这些年倒是凑到一块去了。” ‘又是大欲道…’ 李曦明与奎祈一同营救宁婉等人是与空无道的【遮卢】、【骀悉】交手,这一家想置自己于死地,当时就是大欲道的【毗加】出手搅局,如今又来了个【奴孜】,奎祈的话便是从此处来。 这【奴孜】显然是南北之争爬上来的摩诃,虽然与【骀悉】同一批,可看样子年纪大的多,已经等了许多年了,闻言也不怒,静静地道: “只多活了几年,侥幸得了大人提拔,如今跟着【毗加】大人修行,他听闻我与南边修士接触多,便派我来了。” “我大欲空无两道,上承法相之命,剿灭炼血食人的镗金魔门,不知诸位真人有何指示?” 他义正辞严,一派正修姿态,丝毫看不出空无与大欲两道惯常的模样,李曦明知道这话奎祈是听不惯的,果然见这黑衣男子神色更冷,道: “好不要脸,司徒镗正威风的时候,你等一言不发,如今镗金只有一两人了,倒是折腾得金气冲天,遍野秋露,空伤气候,也好说除魔。” 奴孜双手合十,答道: “好歹我等为民除害。” 宁婉虽然对大欲空无两道仍怀怨恨,可眼看说不准要打起来,顿时踌躇了。 这事情伤及金羽宗利益,如果金羽肯带头站出来,宁婉等人绝对愿意出手相助,可眼下悄无声息,谁也弄不清里头到底有何交易,太阳道统就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道理了…… 宁婉只好冷声道: “大人已经去了北方,释道竟然还有南下折腾的心思…镗金门再如何曾经也是仙道的道统,岂有一声不吭便灭门的道理。” “好歹是仙门道统,司徒镗也是得了古修传承,没有遗失在外的道理。” 谁知奴孜哈哈大笑,应道: “我等为仙道想好了!” 他轻轻挥袖,便见北边怜愍打头,驾着彩光飞来一群法师,用法力吊着一群群几乎不着衣物、赤条条的男女,手中、腋下皆夹着婴孩。 到了近前,为首的怜愍虎背熊腰,甲衣金灿,面容端正,四只眼睛凶厉,行礼道: “禀大人,司徒氏满门已经带到!” 李曦明低头去看,遂见底下一群司徒家的人,修为或高或低,大多是凡人,到了近前,见了三位真人,眼中骤然升起希望来,痛哭流涕,哀嚎求饶,跪在彩光磕头。 宁婉唏嘘不已,奎祈则大为皱眉,隐隐含着怒色,司徒家再怎么样也是紫府后裔,被抓了就是被抓了,还要连着剥光衣服羞辱,如同牲畜,若不是司徒家数代以来没几个好东西,恐怕奎祈就要发作了。 奴孜又抬起袖来,顿时袖口迎风飘扬,瞬间暴涨,从中倒出,一片片大大小小的玉简、法器,在这群人面前堆积如山,奴孜摩诃笑道: “我等没拿多少东西,都交过来给太阳道统了!” 他正色道: “毕竟是法相的命令,不容有失,我等是真心希望太阳道统不要插手,这事情如若争起来,我等是退不得的!” 其实即使真君去了北方,太阳道统也很难跨江过来,在山上与大欲道空无道联手的释修大战,除非鸺葵的娄行出手,否则绝对不会做这种冲动的事情… 可释修一方依旧把道统和人给送过来,可见不想此事出差错的心思有多迫切,守住镗刀山的决定有多坚决… ‘法相的意思?这是针对金羽宗?’ 奎祈并不答他,只两指并在唇前,轻轻一吹,便见一股灰风自空而下,在一片司徒家修士的头顶吹过,化为一道道纯黑色的道袍落下,将他们赤裸的身体披住。 奴孜见三人都不理会他,识相地摆摆手,身边的一众法师跟着怜愍驾风而起,连同他一起化为彩光,往北边退去。 李曦明则驾着神通微微落下去一点,下方的司徒氏里有骨气的想必早已经死了,留下的见了他一个比一个恐惧,磕头不止,只将女眷扯了衣袍往前推,呼道: “真人…真人饶命!” “昔年皆是司徒末所为,与我等并无关系啊!” 李曦明静静地看着,有些难以言喻: ‘昔年的司徒家…一位嫡系从湖上路过都能灭亡万家的司徒家…如今成这副模样了。’ 他就这样静静站着,面前的司徒家女眷面容姣好,满脸是泪,爬到了面前叩头,想要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袍摆,那只手却因为恐惧只伸了一半,徒劳地悬在空中。 很快,她没能抓住这转瞬的时机,迅速被身后的族人扒下去,一脚踢到身后去,换了别的人跪到前头流泪磕头。 “昭景?” 宁婉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曦明这才抬起头,好像没事人一般失笑摇头,问道: “这群司徒家的族人,如何处理?” 一旁的奎祈驾着神通下来,轻轻扫了一眼,轻声道: “司徒家的精英本来就少,如今不是被屠杀殆尽就是收到释土里去了,留下这一群多半都是旁支、庶出,即使有一两个嫡系也是不受重视的,昭景可有什么想法?” 司徒末与李氏仇怨不小,奎祈身为大鸺葵观的修士,显然不愿意见到他大开杀戒,难得开口说这么多委婉的话,李曦明则叹道: “我倒没太多心思,北边的和尚诡诈,真要是与我家有什么仇,岂能放过,早早的被他们接到释土去了,他们故意送过来,倒是希望我大开杀戒,斩草除根,好给他们释土里的司徒家人上缘法。” “不错。” 宁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来,送到李曦明手里,解释道: “这是司徒家解禁秘法,大多数都能开启,听说司徒末这两年偷偷改了改,可他们家嫡系多半也知道。” 宁婉把这东西交到李曦明手里,显然因为留在李曦明手里的司徒库,这老头被李氏囚禁多年,如今掌握在手,果然有了很大的便利。 李曦明便点头,答道: “等我理清诸法,便往两家呈送一份。” 奎祈拎起袖子,左右一摆,便将人与物一同分为三份,摄起其中一份,轻声道: “大人已经去北边,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各宗该落的子,都可以提前布局,只要不伤到那几人,都不算大事。” 李曦明微微点头,稍稍迟疑,问道: “我欲炼一份『上巫』的灵胚,不知前辈可否为我参详一二…” 他并不低估太阳道统的人脉,奎祈也没有太多意外,很平静地摆了摆手,答道: “昭景若是有心,等大人走了,来虎夷一趟即可。” 于是驾风而过,化为灰风离去,等着他离去了,宁婉这才神色郑重,向着李曦明问道: “昭景可曾注意过这奴孜身边的那一位四目怜愍?” 李曦明有些讶异,答道: “略微瞧了一眼。” 宁婉正色道: “这人叫【拔山】我家早就知道了,长辈与我提过,当年奴孜还是怜愍,这【拔山】就是他的手下的罗汉,因为天生神力,天赋异禀,便被一路提拔,如今随着奴孜成就摩诃,他也是怜愍了!” 她沉色道: “此人不可小视,神力恐怕与玄锋相似,单从前程来看,奴孜甚至不如他,当年奴孜还想从玄锋身上下手,凑齐一对,只是后来因为大宁宫突然勾连安淮,金性显露,遂作罢…” 李曦明皱眉点头,宁婉则忧虑道: “金羽宗不动作…江北我等鞭长莫及,南北之争已经把当年推到北边的线毁的差不多了,如今丢了镗金这个关键的点,释修可以绕过东侧,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李曦明心里叹了口气,宁婉继续道: “我晓得你手上还有司徒库,如今司徒家的嫡系不多了,司徒家的敌人却很多,那在外的司徒霍,更有人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很坦然地道: “自然包括我…故而还是希望你将人留下,等北边的事情熬完了,有了机会,借助血脉算一算,能除掉他是最好的。” 李曦明点头与她分别,身后被天光托住的司徒家人只能相拥无声啜泣,默默看着李曦明驾光落到湖上。 时隔一年有余,大阵之中的建筑已经修建完毕,大多数围绕着玄柱修建,各类修炼的亭台也绕行而上,攀在柱间。 他扫了一眼,在一处平台落下,见着正中的宛陵花树亭亭如盖,一朵朵红花盛开,重兵把守,白猿正在树下歇脚。 见了李曦明,他起身来拜,李曦明把人放下来,问了声好,灵识一扫,找起人来。 很快,李绛迁与李阙宛一前一后到了院子里,皆向他行礼,李曦明神色凝重,吩咐道: “去把司徒库带上来。” 李绛迁立刻着人下去,过了片刻,便见一身赤甲的丁威锃提着一老头上来,这汉子目光灼热,到了殿前便下拜。 丁威锃曾经是镗金门治下的修士,与这老头有交情,看来是来送最后一程的,李曦明向他点头示意,让他留下,这才去看地上的老头。 司徒库这些年在李家其实过得不错,虽然修为被封了,好歹在地牢里好吃好喝照顾着,一抬眉见了李曦明,吓得一哆嗦,骇道: “拜见真人!” 李曦明随口道: “镗金门被释修灭门,司徒家死干净了,剩了几个分支,我领了一批回来。” 司徒库呆了一瞬,先流了泪,叩头道: “但凭真人吩咐!” 李家留他这么久还是因为他骨头软,李曦明也不意外,轻轻挥动袖子,遂见几排玉简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李曦明指道: “都解开来。” 司徒库欲言又止,李曦明已经将宁婉的玉简丢到他面前,这老人连忙拾起来,李曦明转过头去看丁威锃,含笑道: “修为长进很快。” “皆托了真人福气!” 丁威锃低头,恭恭敬敬地道: “小人前几年还添了丁,是个女娃,取名叫丁予菁…” “不错。” 李曦明转过头去,问道: “是不是有个叫丁木的,还在紫烟修行?” 李绛迁连忙道: “禀真人,正是,这么多年家里一直供给灵资,前几年他带着母亲回来探亲,还很亲热,谢了又谢…” 李曦明满意点头,另一侧的李阙宛已经捧着一枚淡金色的玉简上来,行礼道: “禀真人,《天须锃金经》在此。” 镗金门所有传承中无非此物最为贵重,司徒镗一门三紫府,固然有天赋的影响,可《天须锃金经》的用途同样不小! 李曦明持起来扫了扫。 这功法果真不差,作为镗金门立门之本,足有五品,两道秘法,修成『镂金石』,古称为『金兽羽』,功法中自称为天须道统,祖师就是天须真人,是一位徐国的修士。 至于太多的由来,功法之中未提,一整篇看下来,只有尾部提醒修行此功法的修士要慎重用锋,却有修士注了一句话: ‘镂金石,锲而不舍,锋而无悔,如芒金羽兽,能上不能下,下则坠地,常为地煞囚杀,修行若有气郁为结,与地煞囚杀何异?’ 能有这样的自信来批注紫府功法,恐怕就是当年的司徒镗了,李曦明暗暗摇头: “他只求修神通,随心所欲,无所忌惮,其实镗金门随后如何,他并不在乎。” 这东西虽然珍贵,可司家、宁家、金羽几家肯定是都有了,正好给后辈修行,李曦明翻手收下,取来其余的功法看,大多数他都不大看得上眼,添到家中去。 唯独一份《宏玄磁光妙法》,奇特得多,虽然只是三品的法诀,却是『元雷』一道的功法,成就仙基『主煞仪』。 李曦明多看了两眼,这才吩咐道: “镗金门灭门了…阙宛且算一算,这里头有没有紫府直系。” 李阙宛点头,取了司徒库的血,持着玉令掐诀,李曦明看向李绛迁,问道: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全死在释修手里才干净…’ 李绛迁其实不大想理会这群司徒家的人,可这群人的血脉着实不错,只答道: “若让晚辈处理,自然是充入西漳七族,改换门庭姓氏,便算是了却前缘,从此与司徒一姓无干系。” 李曦明瞧了眼跪在脚底发抖的司徒库,看了看戚戚然的丁威锃,轻轻弹指,便有一点神通顺着老人的眉心飞入升阳,他吩咐道: “至于你…司徒库,放你出去,迟早被和尚抓去做资粮,看着威锃的面子,今后只在威锃身边打打杂,巡一巡岸,也算出力了。”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初期】【紫府丹师】 宁○婉【紫府初期】【紫府阵师】 奎○祈【紫府中期】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李阙宛『候神殊』【筑基前期】 丁威锃『殿阳虎』【筑基后期】 司徒库『金兽羽』【筑基中期】 第1040章 险招 丁威锃听了这话,两眼一红,立刻就拜下来了,哽咽道: “威锃拜谢真人…丁氏早年在镗金治下修行,司徒郴霸道专横,屡屡加害,全是靠司徒库前辈上下打点,这才得以苟存…父母在时,便对我多多嘱咐…要记得这一道恩情。” “只是他不识局势,与湖上对抗,最后被大人捉来,威锃唯有默默接济…真人全了我丁氏恩情…不知如何报答!” 司徒库这老头跟着叩头,背上皆是冷汗,真要说起来什么上下打点,都是丁家人用了重礼贿赂他的,只是当时那么多家族,丁氏虽然给的不是最多,可行动最老实,这才被他看中。 这些东西当然是不能说的,司徒库唯唯诺诺地跟着谢,可李曦明放过他的主要原因则是因为宁婉,遂道: “不必多说,这一条命算是他的造化,司徒家的仇敌不少,你看好他。” 丁威锃恭敬点头,起身拉着老人下去,司徒库显然没想到自己在李家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活路,喜极而泣,跟着下去了。 李曦明去看李阙宛,见她收起符来,禀道: “禀真人,此间并无紫府直系…只是有一两个女眷与紫府血脉比较亲近…男丁应该被带走或是杀光了…” “你安排好。” 李曦明很随意地交代了李绛迁,这位李家家主点头,提醒道: “只是…晚辈看这处的功法,恐怕不全,当年镗金门闻名在外的功法…可远远不止一道《天须锃金经》” “嗯…” 李曦明点头,静静地看着那一堆玉简,功法虽然多,可品质良莠不齐: “至少当年的【焰中乌气】是没有的,这东西不说是名闻天下,起码也算臭名昭著,毕竟司徒镗不止拿了天须道统,当年的兜玄山他也去过,要么这群和尚没有给齐,要么这些东西被最后一代镗金门主司徒末做过手脚,放到别处去了。” 李绛迁行礼道: “既然是兜玄道统,金羽提前取走,也是情理之中,恐怕也是怕全部取走不占道理,至少把【天须道统】留下了。” 李曦明见识过长霄手中的兜玄道统,简直能把自家和释修甩出数条街去,虽然法术的威力大小更要看人、看道行,可一道好的法术同样不可小觑。 “至于法器…” 这些镗金门的法器丹药数量不小,不过这样一个衰退的宗门,丹药肯定是比不得李家有一位紫府丹师,好在法器不少,绝大多数都有法力浸染,自然不能让两人一个个炼化过去看,李曦明屈指一弹,一道明阳光彩席卷而过,顷刻之间将地上的法器通通炼化了一遍。 “不过尔尔…” 镗金门的厉害法器不知是被搜刮过一遍,还是被司徒镗这些孝子贤孙通通变卖,李曦明眼界又高,看得皱眉不止,好在对方羽衣多,最好的两件筑基级别的金德羽衣,李绛迁、李明宫是用不上了,一件给了李阙宛,另一件便先收到族中,按功劳来赐。 李绛迁颇有兴趣地翻看一阵,只找出了一枚火令,仔细一看,还是『并火』,虽然这一道统为人不耻,可打起架来还是很有用的,遂道: “镗金门专擅金德,别的旁门是一点不折腾,我看多出来的它道,说不定还是抢来的,那什么『焰中乌』,也透着股并火味,一定是从某兜玄道统处夺来的。” “金羽是金德的真君道统,尚修行『晞炁』、火德、并古,哪有只走一条路的!” 提起金羽,李曦明神色有些复杂: “如今这事…” 释修虽然号称占据北方,可法相就那么几位,面对落霞从来恭敬,金羽的事情不说是落霞山指示,至少也向落霞禀报过,落霞默认无疑。 从真君此事可以看出,金羽道统其实从属于落霞,只是有了真君,便有一定的自主,可如今和尚的事情一出,足见落霞与金羽也并非是上头和和睦睦,下头恭恭敬敬… ‘本就是尴尬的事情,大家心中默认为落霞一系的纠葛,太阳道统更没有插手的道理,毕竟就连平日里与释修斗法,两方都没人敢提落霞…太阳道统虽然高贵,可已经不是青松六子的时代了…’ 他自认为自己家这魏李的头衔是摘不掉了,顿觉压力颇大,默默坐着,天空中却升起一片明光,便抬眉去看。 李阙宛感应得最快,判断了一瞬,笑道: “绛夏出关了!” 李曦明转过身来,看了看天上的明光,点头道: “交代着绛垄…都来见一见罢,我记得你们还有两个弟弟,一个修『离火』…一个修『玉真』,今个都如何了?” 李绛迁吩咐人下去请,禀道: “四弟绛梁,如今已经成了翩翩公子,只是生性便闲不住…近几年来崔大人教的法术学得差不多了,我要他接着学技艺,他便不肯了,一日日见不到人影,北边不许他去,便往南去,有时护送着灵物去从湖岸的坊市到青池各个坊市…三五日都见不得人。” 他沉沉一叹,看起来很愧疚: “五弟绛年,反倒是截然不同…年年岁岁窝在洞府里,不曾出来一次,但凡问了,都是在闭关,打扰不得…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教好,不能让他们静下心来。” 李曦明听得摇头,答道: “修行历练都是好事,以前是没有那个条件,如今青池还算安全,走动走动也好。” 一旁的李阙宛有些遗憾地道: “只是绛垄绛夏两位弟弟从小就不大对付,好在都不是会耽误事情的人,只是要他们有什么更亲近的举动…是见不到的。” 李曦明倒是不太在乎,他毕竟已经紫府,看事情的心态与筑基颇有不同,轻声道: “不对付无妨,家大业大了,哪能处处和谐。” 李绛迁拱手,便见天上明阳璀璨,降下来一男子。 此人身披甲衣,身材高大,两手持短枪,长眉金目,眉宇之中一片爽朗之气,风风火火的落到院子里头,扫了一眼,下拜道: “绛夏拜见真人!” 他的身材高大,虽然不及丁威锃,却比得上李汶,李曦明看得眼前一亮,轻轻颔首,却见院外有人通报,进来一位披着羽衣的男子,戴了玉冠,腰上配剑,容貌不如李绛夏出色,向李绛迁、李阙宛行礼,这才下拜。 眼看这两人一前一后出关,李曦明笑道: “眼下是有人可用了。” 他遂转去看李绛迁: “你在筑基初期停得也够久了,正好两个兄弟出关,我也出关坐镇,手上的东西放一放,先去突破,家中且先交给绛垄绛夏即可。” 李绛迁似乎早有预料,禀道: “谨遵真人命令。” 他回过头来,笑道: “那便拜托两位弟弟了。” 李绛夏向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一声应下来,李绛垄则内敛得多,只行了礼,李曦明见李绛迁如此回答,多提了一句: “绛夏常年在东岸,熟悉得多,且先看着,洲里交给绛垄。” 两人都看不出什么变化,一一拜谢,李曦明考较了两人的功法修行,根基都很牢固,李绛迁轻声道: “正巧两位弟弟都在这里,我却有消息要禀。” 李绛迁从袖子里取出信来,略有些沉色,道: “真人请看!” 李曦明取来看了,乃是王渠绾的亲笔信。 “王渠绾…” 李曦明依稀记得王渠绾当年的模样,如今也是江北有名的修士了,把信展开一看,语气还是恭恭敬敬。 这其中问了湖上安好,还提到了一位女子。 ‘江北王氏,王潇潇。’ 李绛迁等着他看完,斟酌道: “这王潇潇,果然是王渠绾极为亲近的血裔,而据我了解,王潇潇不但是大人的人,甚至还带着大人见过王渠绾。” “哦?” “大人送了王渠绾几样法器,算是给王潇潇提亲的,他都收下来了,不但如此,这事情发生的时间还很早,虽然具体不知到底是何时,信里说【多年往来,敬畏不敢多言,更不敢往湖上来信】,一定不是一两日的功夫。” 李曦明收了神色,不见喜怒,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句,把手里的信递到身旁的两人手里,这两位公子都接过来看,李绛垄皱眉,李绛夏则变色,李绛迁继续道: “这是一点,真君离去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提的,还临时给王氏划了地界,靠着北边,王禾一派又几乎被真君铲除……至于信中提到最重要的一点,王氏还有人陪同真君过江往北,倒是不知真假。” 李绛迁他们的消息肯定是没有宁婉来得快的,李曦明也是刚刚听了宁婉的话才知道真君离去,后头到了岸上李绛迁也已经知道了,速度绝对算得上是快,恐怕林枫一走,王渠绾就来信了。 他随手把信收下,问道: “谁送来的,可有留话?” 李绛迁恭声道: “是王渠雨,已经筑基,送到岸边便退走了。” 李曦明在院子里坐下,并未多说,答道: “大人已经离去,回信过去,说我家对法剑感兴趣,王潇潇指不准看过,让他把所有剑图画了送过来。” 李绛迁连连点头,依旧提醒起来,恭声道: “是…可王渠绾的事情,恐怕要早作准备。” 李曦明自然知道,恐怕眼前的李绛迁已经提防多时了,他神色淡然,问道: “你们如何看。” 李绛夏神色不虞,他的性格是诸位兄弟里最爽快的,却也是最霸道的,平日里听不得一点不是,冷声答道: “晚辈不曾见过王渠绾,可听丁大人说过,对他评价颇高,我看他这模样,没有留在湖上的心思,这是一个只有面上会低头的家伙,还须提防。” 李绛垄则神色低沉,毫不犹豫地附和,低声道: “三弟说得不错,王渠绾从没对我家有什么忠心,不过低调谨慎,不得不低头而已,他不是屈居于人下的人物,这点我家从来没有低估过他,可他也要脸面,真人对他实打实有恩,江北王氏我家固然鞭长莫及,他依旧会低头,迟早也要回湖上。” “可他指不定得了什么好处,大人给他的好处,就算回到湖上,未来对我家也见不得是什么好事。” “按着晚辈的心思,这样的人物,不会有屈就之心,即使回到湖上来,我家能压他、安抚他,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筑基而已,倘若真的突破紫府,不过是祸患…又是何必呢?也不过是我家给他做了保护伞,割肉喂鹰,使他暂居屋檐之下,有朝一日展翅翱翔而已。” 李绛迁扫了两位弟弟,神色恭敬,语气平淡,静静地道: “不错,江北王家分化多年,已经是一滩烂泥,他却心系族人,不如就放他在江北,放他在江北王家,使得左右折腾,饱受侵袭,奉承奔波于都仙、称昀之间,用恶劣的地缘来折磨他的气运、空耗他的心力,使他宗族混乱,上下不一心,使他日夜辗转,不能安然修行。” “而我家的恩情却还摆在头上,哪里能抹得去?哪怕有朝一日火焰里头诞了凤凰,那一块地界里升出个紫府来,见了真人,他还是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前辈,比之在我家修行到紫府,不得不分离,原先捆他束缚他的血脉和恩情扯出一片辜负岂不是好得多?” “更何况有个王潇潇,这一个也不凡,岂能轻视?” 他笑道: “王渠绾在我家,他背后站着整个江北王氏,整个江北王氏也以他为靠山,人人以他为豪,可他在江北立族,分裂的江北王氏就要统一,那可就不一样了,止不住人人恨他。” 李曦明一言不发,静静地盯着不远处的东边的宛陵花树,游离的目光在天际徘徊。 李阙宛正站在李曦明身后,听着他们的讨论,只觉得心中生寒,她那双杏眼顺着李曦明的目光抬了抬,闪电般地低下头,听着身前的真人开口道: “此事已成定局,大人回山之日,我另有安排,要先去取法剑,不能先去接王潇潇,这女子必定落在他人手中,不必想了。”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初期】【紫府丹师】 李绛垄『谒天门』【筑基前期】 李绛夏『谒天门』【筑基前期】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李阙宛『候神殊』【筑基前期】 丁威锃『殿阳虎』【筑基后期】 司徒库『金兽羽』【筑基中期】 第1041章 战毕 八月份青尺剑、玄鉴周边自选月票抽奖的中奖编号来了,大家可以在投月票的界面右上角,进入月票纪念册,查看八月的月票编号。 青尺剑5把(慕仙齐天、咕猫凝赞助) 9073、9085、15384、18590、21797 A区周边任选100名(印章、帆布袋、T恤、木牌、抱枕择一) 306、308、373、568、632、822、919、1737、1747、1844、2254、3472、3891、 3938、4061、4212、4289、4354、4389、4446、4611、4628、4914、5339、5351、 5370、5752、6191、6363、6438、7781、7865、8453、8919、8999、9180、10012、 10406、10510、10644、11571、11573、11789、11912、12303、12463、13032、 14200、15282、15736、15749、16273、16513、16914、16924、17828、17891、 17964、18052、18154、18575、19000、19180、19256、19809、19898、19915、 20190、20454、20583、21347、21705、21894、21901、23003、23060、23128、 23134、23439、23458、23571、23589、23644、23703、24137、24294、24798、 24859、25190、25191、25226、25883、25898、25949、25958、26186、26247、 26300、26527、26540 B区周边任选100名(书签、马克杯、鼠标垫、手机架择一) 101、338、842、916、1096、1304、1391、1711、1744、1947、2473、2583、 2814、3207、3700、3775、4089、4414、4683、4942、5027、5051、5473、 5618、5919、6285、6823、7581、8403、8669、9006、10006、10178、10189、 10327、10645、10889、10937、11276、11554、12161、12447、12471、12823、 12982、12989、13079、13083、13162、13374、13431、13594、14074、14115、 14785、14881、14893、15242、15520、15632、15816、16826、17038、17202、 17366、17852、18095、18284、18987、19009、19159、19268、20036、20047、 20666、20947、21651、22023、22048、22117、22548、22581、23093、23358、 23387、23825、23829、24423、24424、24615、25104、25249、25486、25633、 25708、25979、26098、26659、26721、26833 请大家核对一下自己的月票编号,中奖的请加活动群173777991,找管理私聊验证填地址。 如果一直没有通过入群申请,可能是被屏蔽了,那就请联系管理QQ3756934341(玉石)验证。 8/23日下午8:00前未曾联系,我们视同放弃资格。 ※此为主站起点的抽奖活动,其他渠道并无参与 第1042章 兵祸 李曦明暗暗心惊,琢磨起来: “流传的消息是说:多年培养药人,并以气息温养,这也许对于散修紫府来说有些困难,可对宗门来说可就太简单了,一次备上个十个八个,如果是贫寒出身最简单,如是世家子弟…到时候一个消息下去,说外调海外、前去南疆,半途破开太虚,一口服用了,多年不归,谁能晓得?” “纵使妙法有什么限制,无法达到同时培养十个八个的效果,只要来一两个,反正都不是自己修来的,尽管可以试着突破,总归是多一个保障…” “那用这续途妙法突破神通……又是什么道理…” 李曦明手上没有续途妙法可以参考,以如今的道行修为,只能算一算夺人仙基精进修为的好处,可这些都是建立在有紫府功法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紫府功法,这仙基推到升阳里还不是干瞪眼? “真正所谓的续途功效…恐怕还有一处极为重要的关窍,如当年元素真人所说,用诸多紫府灵物来辅助…这才能有真正的续途效果…” “更何况续途妙法…续途妙法,各家有各家的法子…长奚说他早年清高不肯用,我看未必,兴许只是为了拉近与我的距离而已,他根本没什么太好的法子。” 当年长奚的话李曦明记得清清楚楚: ‘我对此道一窍不通,前后都不成…只能收为客卿。’ “这是长奚的原话,这妙法在迟尉手中随意使用,在他手中倒是成了百年不成…就是道统之间的差距了。” “迟尉当年要找参渌馥炼丹,想必也是这个道理…” “而当年的长奚实在是道统落魄,自然没有什么好妙法可言,好不容易有个拿得出手的【观榭神通火中炼】和【玄光赶山经】都到我家手里了…” 【续途妙法】李曦明是不会去拿,也不好拿到的,顶多什么时候偶然得到了,随意看一看,只能算是解个疑惑,当下暗暗叹息,仔细回忆了一遍。 “元素真人是不修而死,必然是没用过的,元修早期一定没有,晚年的最后一道可不好说,至于元乌…倒是没有听说。” 想到此处,李曦明眉头一松,终于有所明悟,心中的推测渐渐完整: “难怪…邺桧与长霄一个是三道神通、一个是大真人…” 这天下的紫府散修,十有八九道统都是不全的,续途妙法缩短突破时间的效果显著,可他们即使有高明的续途妙法,也没有紫府功法,如朱宫一般,要突破就只能用续途的功效,可如此一来后续花费就不菲了,恐怕很难凑齐。 然而手上有比较完整的道统、资源丰富的江南太阳道统紫府,或是对自己的神通有着严苛要求、或是秉持正道,又安安稳稳,没有大敌当前,谁都要顺着他们,都不愿意缩短时间,用别人的仙基来低就,很多时候到了后期、成了大真人,最后一两道不齐。才会有续途的需求,反而显得修行慢了。 当然,太阳道统之中也有迟尉这等人,造成的结果自然是青池得了魔宗的称呼。 只有长霄、邺桧、郭神通这种偶然得了完整道统的海外散修,手上说不定还有极为高明的续途妙法,那真是肆无忌惮,修行速度便一下拔高上去了! “当年人人说他们天才,等到了紫府一看,其实并非是命数作祟,也是有原因的…” 他吐了口气,正要修行六轮,仔细想了想,放心不下,便缓缓闭目,灵识微动。 过了片刻,便见一庭卫从阶下上来,恭敬下拜,答道: “恭喜真人!家主有过吩咐,候着真人出关,便要请见。” “让他上来罢。” 李曦明吩咐了一声。 他本是记挂着观榭台上的【示川】,好在这古法器已经被他炼化,隔的距离也不算远,明阳神通,勾连太虚,掐指一算,【示川】的炼制已经接近尾声,只差了一成。 于是心中大喜,本欲叫楚明炼上来禀报一番,问一问细节,既然李绛迁早早吩咐了人,遂听一听。 很快见着李绛迁上来,到了阶前下拜,恭声道: “恭喜老祖神通大成!” 李绛迁自然是看不出他神通成不成的,只是提前商量好了,这一次就是来圆满神通的,李曦明每次一出关,动不动就有人恭喜他神通大成,无非都是漂亮话,也听得习惯了,见这绛衣青年简洁地道: “曾叔祖【天阁霞】大人已从海外归来,如今正在湖上,请见真人!” “治哥儿回来了!” 李曦明大喜,连忙起身,道: “还不请他进来!罢了…我去迎接他才是!” 这真人化光而散,穿梭太虚而行,眨眼之间就在湖上飞出,往前望了,正见了锦衣的阁主驾霞而来,连忙向前,笑道: “治哥儿!” 李曦治笑着拱手,答道: “见过真人!” 李曦明拉过他,往山中去,唏嘘不已,开口道: “真人真人…真什么人,倒是真人才无情,自家兄弟,三哥可不要整这一套,显得生疏。” 李曦治一同落下,这么多年过去,他身上依旧是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只是多年身居高位的经历让他多了几分不怒自威,他笑道: “到底是修成神通了,我这个做兄弟的最高兴,这真人也是喊得心甘情愿,心里有底气,喊了就知道自家有紫府。” 李曦明哈哈一笑,他东奔西跑,这些年甚至没有时间去见这位兄弟,此刻也是感触很多,答道: “可是分蒯出了什么事情?” 李曦治摇头,轻声道: “这么多年过来了,能有什么事情,是我修为进无可进多年,想着动一动。” “我修的是《朝霞采露诀》,虽然是青池道统,却是一位迟家人留下的,或者说迟家先祖得来,得来之时就很完整,虽然经过五百年的完善,最根本的法诀却还是创立此法的道人传下。” “这道人未著其名,却在煆山一带修行,多年前的鄰谷霞也是修行这一道法诀,我问了鄰谷家,他后来也是去了煆山,失踪不见,要么去寻找机缘去了,要么已经闭关突破紫府。” 李曦明沉沉点头,将桌上的茶水倾满,轻声道: “霞光道统,我早些时候在东海就请教过太阳和九邱,恐怕不好拿。” 李曦明并非没有为李曦治考虑过,当年在九邱上特地问过,一个是太阳道统,一个是海外九邱,说起这道统都讳莫如深,苓渡还委婉些,后绋更是断然摇头。 他把这件事情提了,有些隐晦地道: “这两大道统的意思是,两边看起来不同,其实都是一位的地盘。” 这就是指煆山与落霞了,这两处地方,一个是霞光歇息处,一个是霞光的起点和终点,在这两大道统的口中都是戊光撷霞的地盘。 李曦治踌躇了一阵,先是道: “我知道…其实霞光遍天,没有哪一处不是人家的地盘,早些时候一边担心家里,一边也确实走不得,东海没有什么大战,秋湖真人将我留下,其实是为了南海做准备,如今南海被诸家分了,释修退走,不大用得上我…此时不走,今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的身份…毕竟非同寻常。” 李曦明默然,自家兄长说得不错,他再怎么样都是太阳道统的修士,显然是由不得自己随意安排的,宁婉肯放他去突破,已经是看在自己的面上了,倘若今后遇上了什么事情由头,没有紫府功法的李曦治还要一直为太阳道统奔波下去,永无宁日。 李曦治可不比李阙宜等人,如今与太阳道统、与宁婉关系好,并不明显,倘若今后有什么变动…甚至不需要什么变动,李曦治这一枚棋子甚至可以不知不觉之间强行拉李曦明下水… 李曦治见他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暗暗点头,转了话题,答道: “再说这『虹霞』一道,独立于阴阳五德之外,不入十二炁并古之中,元磁雷霆不能动,梭摩血煞不能侵,周处于天下鼎盛、水火之间,立身之处,明阳天光不得视,上巫醒辰不得听,其功莫大,神妙叵遏,怎地不见几人修行?” 李曦明默然,听着兄长道: “一是功法少见,散修得不去,二是…如同得到功法的青池,无论哪一家把持,都不会去修,顶多丢给小小的外人而已,就算丢给外人,还要担心紫府陨落后难以控制…” “当时青池四大家,没有一人去碰,乃至于早时的袁于杨萧、山越鄰谷,皆无人去修,而当初向师尊求这一道道统,本就是图一个万无一失,如今…这就是万无一失的代价。” “毕竟师尊也想不到我能摸到紫府,没有如今的设想,自然是『虹霞』最妥。” 中年人神色复杂,放了玉杯: “戊土一物,在地为山,在天为霞,所谓霞光即为戊光,戊光一物,本与天光、磁光、宝光诸光并列,如今隔绝天际,终年不断…” 李曦治说到此处,终于不敢开口了,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来,轻轻地放在案上,低声道: “我在青池、分蒯这么多年,读了这样多的道藏,虽然都不是太珍贵的东西,可是读了千百本下来,总有些收获。” “而我得了一身妙法,更将几道法术精进到了超越前人的地步,可对家中并无大用,止一道法诀,叫作《戊霞并分妙术》,本是一本古术法,与那【逍垣琉璃宝塔】一同得来。” “我得了此术,发觉这是转渌成合一般高明的术法,只是局限太大,多年慢慢改进,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此术…意在炼光为戊,自天而地,落霞成山。” 李曦明微微震撼,问道: “可是有了解脱之机?” 李曦治失笑摇头,答道: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如果有那样的道行,便不会在这里苦恼了,只是这术法对你有用,可以落霞成戊,天下霞光很盛,灵物不少,用途却单一,你拿到手里,可以试着将之换为戊土灵物。” 李曦明并没有多少欣喜,神色复杂,眼前的兄长无疑有紫府的志向,困在分蒯岛这么多年,已经将他束缚太久,他与李曦治对视一眼,有些沉默地低头,问道: “兄长若是去煆山,莫要冲动,没有功法…谨慎冲击紫府。” “我明白。” 李曦治笑了笑,摇头道: “还有一事…【逍垣琉璃宝塔】我从一众修士手中得来,并不是仅仅给家里增加底蕴那么简单,而是有更为重要的东西…” 李曦明立刻投来疑惑的眼神,兄长道: “这东西元修真人看过,那时他已经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也不再奢求你能加入青池,于是欲多多积善,偏偏寻不到你的踪迹,便暗暗施恩于我。” “他嘱咐过一句,【逍垣琉璃宝塔】本身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内里的灵物,看上去只是一些筑基的东西,可最底下却有一味紫府灵物!” “这灵物是【天逍垣石】,如今已经绝迹,家中如若到了窘迫的时刻,可以把这一样法器砸碎,把这紫府灵物给取出来。” 李曦明恍然,深深叹了口气,答道: “兄长……” 李曦治摇头,低声道: “元修前辈希望…有朝一日,司元礼突破而出,受了谁为难,我们能帮一帮。” “这事情不留书、也无誓言,没有什么约束,紫府之物毕竟贵重,我当时怕路上出什么意外,没有轻易说给他人,真人且听一听。” 李曦明点头,李曦治抿茶,抬头道: “杨氏所图甚大,非是一宗一门…不知未来什么个光景,承淮和他母亲在分蒯是最安全、最合适的,至于周洛…可堪为一小柱,不是扛鼎的材料,让他好好安生即可。” 他放了茶杯,李曦明踌躇着将法剑的事情讲罢,李曦治叹道: “这些东西麻烦家里了。” 言罢,他站起身来,笑道: “这些我自己研究的功法术法,我留给家里,以防万一,可愿我家的后人,从此不必再修霞光。”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李曦治『长霞雾』【筑基巅峰】 —— ps: 上一章:段落‘困难之处就在于升阳府已经有一道神通了,再行推动仙基,就会难得多!恐怕比紫府概率还要低…’每个人秘法层数不同,应该无法比较,故而删除‘恐怕比突破紫府概率还要低…’ @书友160914174838756提醒紫府可以随意摧毁气海,故而第八百四十二章真诰的话语对紫金魔道不够精准,修改几个话语细节,剧情未做改动。 第1043章 阴阳之序 天光粲然,观榭台之上火焰熊熊,红衣的楚明炼站在正中,神色专注,调控离火。 他楚明炼这辈子炼的法器不少,李玄锋那把有名的法器【申白】最早都是他炼的,虽然后来这把法器的提升大多依赖于【请君执金符】,可依旧让他名声大振。 这一枚灵胚更是空前绝后,已经跨越了法器的范畴,作为一名善炼器的修士,同样是莫大的荣耀,更容不得他一点放松。 李曦明将兄长送出望月,驾光落在台上,楚明炼连忙下拜,道: “恭喜…” 李曦明一摆手,把他的话给打断了,一边察看火中的灵胚,一边问道: “这【示川】…如何了。” 楚明炼连忙贺喜道: “恭喜真人,一切正常,虽然小人技艺不精,不能手到擒来地炼制此物,可真人的灵萃效果极好,不但有所弥补,还使灵胚的本体更上一层楼。” 李曦明点头应下,他虽然不精通炼器,可好歹有《观榭神通火中炼》,一眼看透法器,见了里头红盈盈一片,颇为恢宏,遂点头: “辛苦了。” 楚明炼直道不敢,李曦明扫了一眼,楼台上降下来一背剑的白衣女修。 此女容貌虽然不算出色,胜在有气度,肤如凝脂,不着粉黛反而显得清丽,向着李曦明行礼,其声清脆如雪,笑道: “拜见真人!” 李曦明有些讶异,稍稍看了一眼,颔首道: “好!你突破倒是快!” 此人正是闭关突破的李行寒。 李行寒在槐魂殿建立之初闭关,至今四年有余,着实算得上快,李曦明只是稍稍一思量,便知道缘故: “行寒修行玉真,真君归位,如今正是天下玉石大盛的时候,又撞上【居心冲玄】,利并古、仙道、利闭关突破,便不足为奇!” 眼下她应该是来观榭台换班的,李曦明含着喜色让她近前,看着她背上的宝剑,踏光而起,叹道: “好好好,老大人早提过,玉真归位,几个孩子闭关突破,你是最不怕的,可如今见了人才算安心!” 周行一辈除了李周巍,当真没有能顶梁的,哪怕有个实力出众的也好,李行寒笑了笑,行礼道: “晚辈修行《玉道合真诀》,成就『道合真』,气海一点白辉,能合术法之真,求技艺之极,即对符箓丹器、剑刀器艺皆有裨益,修行法术之时,只要法术是遁法、或以法器为媒介施展,同样更加得心应手。” “仙基加持,便有合真,一旦与人斗法,渐入佳境,双目之澈,能破幻察微…” 如今上元真君成就果位,『道合真』大大增强,已经与郁家当年截然不同了,她突然露出些疑惑之色,答道: “只是有一点迟迟不明白,还想请教大人,这仙基还有一点小神妙,如若我受了变化之术,不但变化的时间大大延长,也更加难以被人看破…听起来却像是…巫箓之道。” 李曦明带她往山上去,微微点头,这事情他还真从竺生那处了解不少,开口解释: “『玉真』虽然因为大人突破而更接近仙道,可归根到底还是三巫之一的六九玉真,变化自然是有的。” 他笑了笑,答道: “变化之术,阙宛还会一些,可不是派不上用场,更何况曾经的山越国擅长巫术,凶悍异常,虽然经过百年豢养,已经是上下温顺如羊,可巫术都在库中存着,有时间翻看一二,也许有所裨益。” “谨记真人教诲!” 李行寒应下,李曦明既然见了她,也顺势问起来: “我闭关一年有余,家中如何?” 李行寒忙道: “不止晚辈突破绛垄突破的时间更短,他闭关时间要比我晚,可我这才出关,他后脚也一同突破了,只是最近一同陈护法去了东岸。” “东岸…” 李行寒一边说着,一边乖巧地为他倒起茶来,李曦明心中立刻有了推断: ‘这可不稀奇,北边那位大人正历经红尘,甚至还来湖边转了一周,指不准有不少助益。’ 李绛垄其实不如眼前的李行寒熟悉,李周巍的几个孩子也只有李绛迁有机会见他几面,李曦明很快转了话题,问道: “我家还顶着剑仙世家的名声,前些年还有名气,这十年二十年来却很少有人提了,底下的晚辈也少有几个用剑的,你算是一枝独秀,这传承不能断,要看紧了。” 李行寒应下,李曦明继续道: “前些年问过你的,【三分月流光】可学好了?” 李行寒忙道: “剑仙的遗留玄妙难测,晚辈多年研习,总算是得了些精进,早几年便习得了。” 李行寒将背上的寒锋取下来,轻轻拔剑,便见寒光骤起,果然亮起月明雪亮的剑光,大如船帆,在空中短暂的闪烁一瞬,便消散而去,紧随其后的是三道灵动如星的流光,由于没有敌人,只在剑身上徘徊。 她的剑道虽然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的剑修,可与李曦明的两个兄弟比起来仍然显得稚嫩,这一片【三分月流光】很标致,匠气却太足了。 李曦明静静的看着那一片剑光消失,看了看她手里头的【寒廪】,低头抿茶,叹道: “好…这么多年了,『寒廪』总算是又见了【三分月流光】。” 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当年答应过你,倘若习得【三分月流光】,便打造一把『玉真』一道的法剑给你,自然不能食言,【寒廪】虽然非同凡响,毕竟与『玉真』不够符合…” 李行寒连忙行礼道谢,李曦明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盒来,吩咐道: “正巧楚明炼在湖上,灵胚也差不大多了,这是一份筑基灵物【明萃花】,你取去族里,以此换取一份『玉真』的宝物,再请老大人取出当年郁慕剑投释之后的断剑,即可炼制。” 他不等李行寒多说,抿了口茶,突然问起来: “我听说…庄成有个嫡子…似乎对你有些意思,如今如何了?” 李行寒略有不安,答道: “其实我突破之时,他已经送了一份玉真的灵物过来,很是贵重,被我推辞去了,如今还是在东岸,时常寻我讨论剑法,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多收他的…” 李曦明抬眉问道: “你如何看?可还喜欢?” 李行寒其实不是很在乎婚事不婚事,只答道: “他似乎对我情根深种,家中也觉得他算合适,至于我喜不喜欢,我说不上来,但人家对我实在好,很难不生好感,如若不能说讨厌他,事情到了这一步,往下也顺理成章。” “毕竟…让人家候着终究不好。” 李曦明抿了茶,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开解她,他是听李玄宣说过的,这庄平野姿容相貌顶级,天赋也不差,便沉吟道: “这本不是太重的事情,时间长久,如若不和,再讨论就是了。” 他倒了茶水,道: “你既然想好了,我让绛迁暗示他们。” 李曦明如今是紫府真人,自然不用考虑庄成同意不同意,他一道命令下去,李家过去一说,那庄成即使是大漠有名的人物,照样要亲自从西边过来,到这栀景山脚,拜下去向李曦明谢恩。 李行寒静静地谢过他,李曦明则道: “好好修行,不必太在意。” 他提起笔来,亲笔书了几行字,吩咐楚明炼收拾好灵胚替李行寒炼器,这才把这晚辈遣下去,等在山脚的李绛迁便上来了。 李绛迁再拜,恭声道: “禀真人,真人闭关一年有余,大人已经整合好了北边,几乎将槐魂殿的修士一一杀罢,这一年以来,几乎每月都有异象…已经被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李曦明并不意外,只答道: “倒是两边安排得好,这么多修士想逃也没能逃出去,硬是留在原地被大人杀。” 李绛迁恭声道: “真人说得是,最后那几个带头的都死光了,大人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余下终于有了逃跑的念头,散去东海,大人不立势力,给几个世家提拔起来…还给自己得力手下封了几个山。” “大人宣布自己才是密汎传人,传各类法器灵物不计其数,其中宋云白、肖远几人各有得利,近来还有一人在肖远手下…用了假名,私下听说与李泉涛有关。” 李曦明挑眉,李绛迁继续禀道: “至于左右的势力…都仙道死了很多人,管龚霄已经都快被打得陨落了,玄妙观地界被那【药萨成密】毁得差不多了…大人过去的时候,【药萨成密】早已经逃向北方,听说大人已经有去北方的念头…” “倒是听说,如今镗金门的司徒家无人主持,只留下一群修为低微的小修士,来回颠覆,最后竟然跟几个和尚眉来眼去,听说都请到山门里了。” 李曦明一听这话,摇了摇头,冷笑道: “如今诸家都不管他了,底下一群下修不懂事而已,只看金羽管不管。” 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道: “白寅子如何?” 李绛迁低声道: “晚辈打听了许久都不见踪影,最后反复问了庄家,又去探查了几家散修,圈画几座山脉,一一探查,最后打听出一处山脉,那里的散修听描述认出,应当是在镗刀山以西,江岸以北百里之地。” “十有八九,就在那处!” 李曦明满意点头,这和神通法力无关,纯粹是靠信息判断,靠人力去排查,倒是省了他一大功夫,李绛迁道: “这般兴师动众,有心人早就看足了,好在他手里是法剑,名正言顺。” 他双手献上玉简: “如今他所在的地点,以防万一,几个疑似但被排除的地点,都已经记录在册。” 李曦明轻轻接过,听他谈了谈家里的事情,便回到玉柱之上,正欲修行。 可李曦明刚刚落座,整座栀景山的灵机如潮汐般波动起来,他骤然睁开双眼,浮现出震撼之色。 灵识中的太虚与现实中的灵机勾连,原本平静安宁,少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即使是偶然有筑基突破,除非离得太近,太虚也不过微微示意而已… 此刻的太虚却仿佛受了一重重冲击,化为海洋波涛,一阵阵地往南边涌来,奇峰迭起,又化为山谷落下… “这是什么…地脉翻身?” 兴许山间灵机的变动不明显,可李曦明透过太虚观看,落在眼中可是非同寻常! “轰隆!” 一声响雷般的轰鸣声响彻天空,李曦明骤然穿梭太虚,浮现在在北岸,往北方望去。 下一刻一股纯金色的幻彩冲天而起,粗壮如山,笔直地伸向天空,整片天际顷刻间被纯粹的金气覆盖。 “轰隆!” 极为恐怖的震动与轰鸣在北方响起,这金气仅仅存在了一瞬间,与天空之中的云气相撞,化为满天秋露,滴滴答答地落下,北方的冲天金气却没有停止,地动山摇,太虚震动,如同惊涛骇浪,一阵一阵从北边传来。 李曦明驾着天光,有些不可思议: ‘紫府陨落?却又不太像…’ 他向前踏了一步,轻轻捏碎手中的玉符,很快在不远处找到了同样抬头北望的宁婉,这女子同样目光诧异,隐隐含着震撼。 见了李曦明,宁婉眼前一亮,开口道: “恭喜昭景!” 李曦明摆手疑道: “这是…” 宁婉神色复杂,答道: “这景色不同寻常,冲天的金气极为纯粹,必然与紫府有关,又是地脉震动,恐怕是…镗金门出事了。” “镗金门?” 李曦明其实从未想过是这一道山门,此刻终于把地脉震动与金气冲天联想在一起,这才后知后觉地骇道: “镗金的紫府大阵?!” “不错!” 宁婉此刻有些失措,望着北方零落的秋雨,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显然事情的变化也超乎了她的预料,低声道: “这是镗金门的紫府大阵破碎,司徒镗当年设置的镇门灵阵,连带着阵眼里那一两样上好的宝物…一同升华,先撼动地脉,断了大阵根基,再通通化为金气冲天…” “司徒三代,父子紫府,曾经号称徐国显宗,显赫不可一世的镗金道统…今日要灭门了…” (本章完) 第1044章 仙释 第884章 天须(1+1/2)(潜龙大佬白银加更5/20) 李曦明抬眉望去,北边的秋露依旧滴滴答答,他与宁婉对视一眼,踌躇道: “且去看一眼?” 宁婉点头,答道: “不错,这样大的动静,剑门和鸺葵自然能见着,早一步晚一步都是要来的,不虞遇上什么。” 此刻的太虚震荡不已,因为浓厚的、冲天而起的金气而波澜四起,自然不是一条好路,镗刀山又不远,两人干脆驾着神通,两步到了镗刀山远处,足以望到此山。 山势起伏、主峰向天的镗刀山已经被金气完全包围,只见天顶上一片浓厚的白,不像云又不像雾,反倒像滚滚的烟砂,相互呼应,围绕不去。 此处天上的云气早已被化解干净,无法将金气化为秋露滴下,扩散的速度也远远不及喷涌而出的速度,这白色的金气越发浓厚,时不时发出轰鸣声。 天上还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彩光,一具具巨大的金身在白气和秋露之中若隐若现,时不时有光彩从地面升起,上升到释土去了。 李曦明定神看着,面有难色,低声道: “是释修无疑了,金羽…当真不理会?” 镗金灭门,金羽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以金羽如今的鼎盛威风,除非是落霞的命令,释修绝不可能一声不吭把镗金门给拆了,李曦明怎么能不晓得?多半还是卖了好价钱。 宁婉沉默,良久才道: “司徒霍曾经答应把【山暝动岳索】给金羽,被我家长辈阻止,不能成行,后来你与长霄斗法,不知他们暗地里达成了什么条件,这灵器终究是给了金羽…看金羽的态度,从那时起,镗金门用处就不大了。” “如今把这山都让给释修,好好的一道紫府阵法不要,都留给这些和尚打碎…这群释修也是,紫府阵法怎么都是珍贵的东西,就算是派不上用场,卖给谁家不好?非要这样…” 宁婉这般说了,这意思昭然若揭,李曦明暗暗明白: ‘还能有什么意图?金气冲天,笼罩江北,所图之物,不过灵氛。’ 金羽宗插手灵氛的情况不多,毕竟人家自己有洞天,一位金德中的兑金真君坐阵,但凡修行了他金羽的正宗金德道统,在洞天里突破就好,如何用得着在外界大动干戈? 如今这模样,说不准是为了金羽宗的那位秋水真人。 可李曦明在这头思量,宁婉却目光复杂,轻声道: “可是…【居心冲玄】本就利并古,算得上不错,镗刀山这么一折腾,可不是好事。” 李曦明皱眉看向她,宁婉却踏着雪逐渐逼近,李曦明紧随其后,大约距离此山十余里,已经能看见清晰的彩光和释土,宁婉这才止步。 李曦明一眼扫过,这才发现不对。 便见一片黑滚滚的煞气从山脉之中涌出,顺着山丘如浪花般涌现,天上无处可去的金气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点一滴的落下,一时间白气如丝如绸,从天上引入地下。 宁婉接过一滴秋露,道: “金德修士有一道口诀,叫作【遇煞则沉】,金气在山之上,无云无雾,不能作秋冬肃发之气,即受地煞而沉,这一沉,就把地煞化为元磁了。 “如今镗刀山大阵破碎,被连根拔起,连化为禁断的资格都没有,只留下千疮百孔的地脉,正是地煞外涌之时,一夕见金,化作元磁。” 她神色略有迷茫,转头看向李曦明: “就是如今三雷之一的『元雷』。” 李曦明短时间一愣。 他自家的晚辈李阙宛就修行『全丹』,他早早得了消息,『全丹』一道一惧合水,二惧并火,第三就是惧怕元磁! ‘这一片金气沉下,足足镗金三百年积蓄,恐怕足以将此山化为元磁宝地…整个江北的地脉和灵氛为之一变!’ ‘如若是秋水真人突破,金羽宗何苦这么折腾?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他很快理解了宁婉的纠结与疑惑,答道: “如若…不是金羽仙宗…也见不着金羽仙宗的真人出来阻止…” 北边的金气已经开始大规模下沉,从早时的如丝如缕、一条条细索连接天地开始转变,仿佛天上的白气被捅了个娄子,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通通钻入地脉之中。 哪怕李曦明隔着这样远,依旧能感受到一股乌黑与银色交辉的色彩在山脉之中闪烁,陌生的气息升腾而起,脚底下的山脉动响,金石颤动。 “这就是元磁之力…” 这气息才刚刚升起,浮在天空的整片金气轰然破碎,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般坍塌下来,把整座镗刀山化为亮白之色。 宁婉依旧没有望见金羽宗的修士,可身旁黑气森森,一身乌黑道袍的奎祈真人驾神通而降,神色阴沉: “如今就算是秋水本人来都没用了,除非真君出手,否则谁也动不得。”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慢慢往下移,看向了那白气之中的山脉,道: “镗金门灭了无妨,司徒镗当年拿得是古修天须门的道统,不能随意丢失,尽管释修拿到玉简,开启并不难,恐怕是很难保密了,可还是应该拿回来。” 奎祈在此地现身,北方的彩光终于不淡定了,分出一道幻彩落下,在近前凝聚成形,化为一金身。 这金身六手四足,头上有三面,一面呲牙咧嘴,一面哭泣悲哀,都画着美妙的纹路,四臂或持棒持棍、持刀持剑,余下一双手在胸前合十,声音慈祥: “奴孜见过三位道友!” 李曦明暗暗皱眉,奎祈已经冷笑起来: “老东西磨蹭了这么多年,大欲道也算是有位子给你了,前头才见了【毗加】,眼下你也来了…大欲道与空无道…这些年倒是凑到一块去了。” ‘又是大欲道…’ 李曦明与奎祈一同营救宁婉等人是与空无道的【遮卢】、【骀悉】交手,这一家想置自己于死地,当时就是大欲道的【毗加】出手搅局,如今又来了个【奴孜】,奎祈的话便是从此处来。 这【奴孜】显然是南北之争爬上来的摩诃,虽然与【骀悉】同一批,可看样子年纪大的多,已经等了许多年了,闻言也不怒,静静地道: “只多活了几年,侥幸得了大人提拔,如今跟着【毗加】大人修行,他听闻我与南边修士接触多,便派我来了。” “我大欲空无两道,上承法相之命,剿灭炼血食人的镗金魔门,不知诸位真人有何指示?” 他义正辞严,一派正修姿态,丝毫看不出空无与大欲两道惯常的模样,李曦明知道这话奎祈是听不惯的,果然见这黑衣男子神色更冷,道: “好不要脸,司徒镗正威风的时候,你等一言不发,如今镗金只有一两人了,倒是折腾得金气冲天,遍野秋露,空伤气候,也好说除魔。” 奴孜双手合十,答道: “好歹我等为民除害。” 宁婉虽然对大欲空无两道仍怀怨恨,可眼看说不准要打起来,顿时踌躇了。 这事情伤及金羽宗利益,如果金羽肯带头站出来,宁婉等人绝对愿意出手相助,可眼下悄无声息,谁也弄不清里头到底有何交易,太阳道统就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道理了…… 宁婉只好冷声道: “大人已经去了北方,释道竟然还有南下折腾的心思…镗金门再如何曾经也是仙道的道统,岂有一声不吭便灭门的道理。” “好歹是仙门道统,司徒镗也是得了古修传承,没有遗失在外的道理。” 谁知奴孜哈哈大笑,应道: “我等为仙道想好了!” 他轻轻挥袖,便见北边怜愍打头,驾着彩光飞来一群法师,用法力吊着一群群几乎不着衣物、赤条条的男女,手中、腋下皆夹着婴孩。 到了近前,为首的怜愍虎背熊腰,甲衣金灿,面容端正,四只眼睛凶厉,行礼道: “禀大人,司徒氏满门已经带到!” 李曦明低头去看,遂见底下一群司徒家的人,修为或高或低,大多是凡人,到了近前,见了三位真人,眼中骤然升起希望来,痛哭流涕,哀嚎求饶,跪在彩光磕头。 宁婉唏嘘不已,奎祈则大为皱眉,隐隐含着怒色,司徒家再怎么样也是紫府后裔,被抓了就是被抓了,还要连着剥光衣服羞辱,如同牲畜,若不是司徒家数代以来没几个好东西,恐怕奎祈就要发作了。 奴孜又抬起袖来,顿时袖口迎风飘扬,瞬间暴涨,从中倒出,一片片大大小小的玉简、法器,在这群人面前堆积如山,奴孜摩诃笑道: “我等没拿多少东西,都交过来给太阳道统了!” 他正色道: “毕竟是法相的命令,不容有失,我等是真心希望太阳道统不要插手,这事情如若争起来,我等是退不得的!” 其实即使真君去了北方,太阳道统也很难跨江过来,在山上与大欲道空无道联手的释修大战,除非鸺葵的娄行出手,否则绝对不会做这种冲动的事情… 可释修一方依旧把道统和人给送过来,可见不想此事出差错的心思有多迫切,守住镗刀山的决定有多坚决… ‘法相的意思?这是针对金羽宗?’ 奎祈并不答他,只两指并在唇前,轻轻一吹,便见一股灰风自空而下,在一片司徒家修士的头顶吹过,化为一道道纯黑色的道袍落下,将他们赤裸的身体披住。 奴孜见三人都不理会他,识相地摆摆手,身边的一众法师跟着怜愍驾风而起,连同他一起化为彩光,往北边退去。 李曦明则驾着神通微微落下去一点,下方的司徒氏里有骨气的想必早已经死了,留下的见了他一个比一个恐惧,磕头不止,只将女眷扯了衣袍往前推,呼道: “真人…真人饶命!” “昔年皆是司徒末所为,与我等并无关系啊!” 李曦明静静地看着,有些难以言喻: ‘昔年的司徒家…一位嫡系从湖上路过都能灭亡万家的司徒家…如今成这副模样了。’ 他就这样静静站着,面前的司徒家女眷面容姣好,满脸是泪,爬到了面前叩头,想要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袍摆,那只手却因为恐惧只伸了一半,徒劳地悬在空中。 很快,她没能抓住这转瞬的时机,迅速被身后的族人扒下去,一脚踢到身后去,换了别的人跪到前头流泪磕头。 “昭景?” 宁婉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曦明这才抬起头,好像没事人一般失笑摇头,问道: “这群司徒家的族人,如何处理?” 一旁的奎祈驾着神通下来,轻轻扫了一眼,轻声道: “司徒家的精英本来就少,如今不是被屠杀殆尽就是收到释土里去了,留下这一群多半都是旁支、庶出,即使有一两个嫡系也是不受重视的,昭景可有什么想法?” 司徒末与李氏仇怨不小,奎祈身为大鸺葵观的修士,显然不愿意见到他大开杀戒,难得开口说这么多委婉的话,李曦明则叹道: “我倒没太多心思,北边的和尚诡诈,真要是与我家有什么仇,岂能放过,早早的被他们接到释土去了,他们故意送过来,倒是希望我大开杀戒,斩草除根,好给他们释土里的司徒家人上缘法。” “不错。” 宁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来,送到李曦明手里,解释道: “这是司徒家解禁秘法,大多数都能开启,听说司徒末这两年偷偷改了改,可他们家嫡系多半也知道。” 宁婉把这东西交到李曦明手里,显然因为留在李曦明手里的司徒库,这老头被李氏囚禁多年,如今掌握在手,果然有了很大的便利。 李曦明便点头,答道: “等我理清诸法,便往两家呈送一份。” 奎祈拎起袖子,左右一摆,便将人与物一同分为三份,摄起其中一份,轻声道: “大人已经去北边,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各宗该落的子,都可以提前布局,只要不伤到那几人,都不算大事。” 李曦明微微点头,稍稍迟疑,问道: “我欲炼一份『上巫』的灵胚,不知前辈可否为我参详一二…” 他并不低估太阳道统的人脉,奎祈也没有太多意外,很平静地摆了摆手,答道: “昭景若是有心,等大人走了,来虎夷一趟即可。” 于是驾风而过,化为灰风离去,等着他离去了,宁婉这才神色郑重,向着李曦明问道: “昭景可曾注意过这奴孜身边的那一位四目怜愍?” 李曦明有些讶异,答道: “略微瞧了一眼。” 宁婉正色道: “这人叫【拔山】我家早就知道了,长辈与我提过,当年奴孜还是怜愍,这【拔山】就是他的手下的罗汉,因为天生神力,天赋异禀,便被一路提拔,如今随着奴孜成就摩诃,他也是怜愍了!” 她沉色道: “此人不可小视,神力恐怕与玄锋相似,单从前程来看,奴孜甚至不如他,当年奴孜还想从玄锋身上下手,凑齐一对,只是后来因为大宁宫突然勾连安淮,金性显露,遂作罢…” 李曦明皱眉点头,宁婉则忧虑道: “金羽宗不动作…江北我等鞭长莫及,南北之争已经把当年推到北边的线毁的差不多了,如今丢了镗金这个关键的点,释修可以绕过东侧,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李曦明心里叹了口气,宁婉继续道: “我晓得你手上还有司徒库,如今司徒家的嫡系不多了,司徒家的敌人却很多,那在外的司徒霍,更有人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很坦然地道: “自然包括我…故而还是希望你将人留下,等北边的事情熬完了,有了机会,借助血脉算一算,能除掉他是最好的。” 李曦明点头与她分别,身后被天光托住的司徒家人只能相拥无声啜泣,默默看着李曦明驾光落到湖上。 时隔一年有余,大阵之中的建筑已经修建完毕,大多数围绕着玄柱修建,各类修炼的亭台也绕行而上,攀在柱间。 他扫了一眼,在一处平台落下,见着正中的宛陵花树亭亭如盖,一朵朵红花盛开,重兵把守,白猿正在树下歇脚。 见了李曦明,他起身来拜,李曦明把人放下来,问了声好,灵识一扫,找起人来。 很快,李绛迁与李阙宛一前一后到了院子里,皆向他行礼,李曦明神色凝重,吩咐道: “去把司徒库带上来。” 李绛迁立刻着人下去,过了片刻,便见一身赤甲的丁威锃提着一老头上来,这汉子目光灼热,到了殿前便下拜。 丁威锃曾经是镗金门治下的修士,与这老头有交情,看来是来送最后一程的,李曦明向他点头示意,让他留下,这才去看地上的老头。 司徒库这些年在李家其实过得不错,虽然修为被封了,好歹在地牢里好吃好喝照顾着,一抬眉见了李曦明,吓得一哆嗦,骇道: “拜见真人!” 李曦明随口道: “镗金门被释修灭门,司徒家死干净了,剩了几个分支,我领了一批回来。” 司徒库呆了一瞬,先流了泪,叩头道: “但凭真人吩咐!” 李家留他这么久还是因为他骨头软,李曦明也不意外,轻轻挥动袖子,遂见几排玉简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李曦明指道: “都解开来。” 司徒库欲言又止,李曦明已经将宁婉的玉简丢到他面前,这老人连忙拾起来,李曦明转过头去看丁威锃,含笑道: “修为长进很快。” “皆托了真人福气!” 丁威锃低头,恭恭敬敬地道: “小人前几年还添了丁,是个女娃,取名叫丁予菁…” “不错。” 李曦明转过头去,问道: “是不是有个叫丁木的,还在紫烟修行?” 李绛迁连忙道: “禀真人,正是,这么多年家里一直供给灵资,前几年他带着母亲回来探亲,还很亲热,谢了又谢…” 李曦明满意点头,另一侧的李阙宛已经捧着一枚淡金色的玉简上来,行礼道: “禀真人,《天须锃金经》在此。” 镗金门所有传承中无非此物最为贵重,司徒镗一门三紫府,固然有天赋的影响,可《天须锃金经》的用途同样不小! 李曦明持起来扫了扫。 这功法果真不差,作为镗金门立门之本,足有五品,两道秘法,修成『镂金石』,古称为『金兽羽』,功法中自称为天须道统,祖师就是天须真人,是一位徐国的修士。 至于太多的由来,功法之中未提,一整篇看下来,只有尾部提醒修行此功法的修士要慎重用锋,却有修士注了一句话: ‘镂金石,锲而不舍,锋而无悔,如芒金羽兽,能上不能下,下则坠地,常为地煞囚杀,修行若有气郁为结,与地煞囚杀何异?’ 能有这样的自信来批注紫府功法,恐怕就是当年的司徒镗了,李曦明暗暗摇头: “他只求修神通,随心所欲,无所忌惮,其实镗金门随后如何,他并不在乎。” 这东西虽然珍贵,可司家、宁家、金羽几家肯定是都有了,正好给后辈修行,李曦明翻手收下,取来其余的功法看,大多数他都不大看得上眼,添到家中去。 唯独一份《宏玄磁光妙法》,奇特得多,虽然只是三品的法诀,却是『元雷』一道的功法,成就仙基『主煞仪』。 李曦明多看了两眼,这才吩咐道: “镗金门灭门了…阙宛且算一算,这里头有没有紫府直系。” 李阙宛点头,取了司徒库的血,持着玉令掐诀,李曦明看向李绛迁,问道: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全死在释修手里才干净…’ 李绛迁其实不大想理会这群司徒家的人,可这群人的血脉着实不错,只答道: “若让晚辈处理,自然是充入西漳七族,改换门庭姓氏,便算是了却前缘,从此与司徒一姓无干系。” 李曦明瞧了眼跪在脚底发抖的司徒库,看了看戚戚然的丁威锃,轻轻弹指,便有一点神通顺着老人的眉心飞入升阳,他吩咐道: “至于你…司徒库,放你出去,迟早被和尚抓去做资粮,看着威锃的面子,今后只在威锃身边打打杂,巡一巡岸,也算出力了。”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初期】【紫府丹师】 宁○婉【紫府初期】【紫府阵师】 奎○祈【紫府中期】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李阙宛『候神殊』【筑基前期】 丁威锃『殿阳虎』【筑基后期】 司徒库『金兽羽』【筑基中期】 第1045章 麟子 林枫既然给出来了,陈鸯还真不敢不收,长叹一声,道: “这般贵重的东西…真是胜过我毕生财富之和,当日只不过帮了帮你,竟然得了这样的回报…真是英雄出少年…不得不服了!” 费清菲明显爱听他吹捧,满意点头,林枫则摆手,显然不欲久留了,随口道: “我诸事缠身,不能久留,既然清雅也接到了,便回北方去,也要替她把这些年落下的修为补一补,便不多叨唠。” “至于桐财、桐庐两位叔伯…也可以一同过去看一看,毕竟清菲多年不见,可是想念得紧!” 费家这兄弟在林枫还是一介胎息之时就结识,费桐庐还是费家姐妹的父亲,自然被他看得很重,这么一问,陈鸯还巴不得他们早点走,连忙道: “无妨…无妨,反正两位在费家也不受看重,你们尽管去探亲,我到时候去湖上报备一二,为你们点两个任务下来,就算是掩护了。” 费家人才凋零,费桐财其实本来是费家核心人物,只是去了一趟北边,身体里住的早已经不是他自己,便被放在江岸,淡出了众人的视野,正是因为此事,两个费家人也乐得去北方,连连点头。 陈鸯大开方便之门,林枫一行人便很满意,那费清菲一刻也不停的嘴终于没了什么难听话,被林枫拉着拱手行礼,他驾风而起,带着一众跟班往北边极速而去,很快消失在天边。 陈鸯则捧着那一枚长长的玉盒立在原地。 还不待他反应,松香弥漫,白衣的真人在峰上浮现出身形来,宁婉怀中抱剑,静静地踏在院中,吓得陈鸯立刻跪倒在地,恭声道: “拜见真人!” 院中缩在角落的费家女子和不知所措的费家人一同拜了,陈鸯连忙将手中的长盒送起,呼道: “还请真人一看!” 宁婉轻轻点头,只将那枚【黑溪】拿起,从剑锋看到剑柄,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轻轻一叹: “果然是密汎道统,一股近古时宛陵上宗的味道…” 才等了几息,数道流光疾驰而来,前后落在山上,李绛迁带着费家的费清翊飞来,皆行礼拜见了,恭声道: “拜见真人!” 宁婉出了口气,显得放松很多,开口道: “恭喜了…有益无害,昭景往南疆去了?” 虽然宁婉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可到底是寒暄,李绛迁便答道: “真人鸿福庇护…我家老祖已经前去南疆,临走之时吩咐过了,江岸的事情一律听从真人旨意!” 宁婉颔首,轻声道: “你们家真人不在,好在费清雅的归属已经定下来,估摸着大人这么一扶,回去之时这女子也临近筑基了,大鸺葵观会亲自来带,便不劳烦贵族。” “明白贵族是剑仙世家,那几个人几把剑…总要分一些给贵族…” 李绛迁只点头应是,宁婉则叹道: “【冲心】宋云白,称昀有些意思,就不好夺了人家的法剑…白寅子是个不济事的,到时不知有几日命在,【落桂】好拿些,【分海】在韩礼手中,这一个却行踪很隐蔽…” 她若有所思,品味着这位大人之前的话,低声道: “他已经翻遍了整个道统…” 李绛迁听她自言自语,心中其实瞬间就有了同样的疑虑。 当年常昀真人见了李曦明,可是专门提过这一道道统的!周围的几个真人之所以贪图密汎,可不是为了几件法器,这道统中明确是有古灵器的! 密汎道统之中确定有古灵器,那么林枫所谓的底牌便远远不止这什么庚金灵胚,必然有一件或者更多的灵器、古灵器。 宁婉想得与他并未相差太多,可因为站得更高,对未来的局势有更多的预测: ‘这北方的台子被这么一干扰,密汎秘境只有大人一人能进出,早已经吃得盆满钵满,肯定是别想着无缘无故落下来了…’ ‘而大人在江北待得也够久了,等到他稍稍修炼,迈入筑基后期,就能前往北方寻找突破机缘,在众多释修围堵之下突破…’ ‘可这么一走,肯定是要分宝物给那几个兄弟情人…可不仅仅是抢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古灵器是不用想的,大人肯定会留着自己用,可只要这道统之中的灵器够多,他绝对会留下一两道…到时还要打上一场!恐怕连海外的都会插手…’ 宁婉颇有忧虑,看了看身边的李家众人,纠结不已,轻声道: “密汎道统珍贵,到时候又有一番纷争,提前挑好心仪的…省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说完这话,似乎有所感应,显然江北又打起来了,轻轻摆手,便化为风雪散去。 “多谢真人提醒!” 李绛迁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别看江北的这一群人风风光光,林枫一走,从上到下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等着风雪散尽,这才起身,目光仍然落在那枚【黑溪】身上。 这枚法剑朴素大方,剑柄处的剑格与剑刃同宽,几乎一下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像,真是太像了…’ 他面上状若无事,将那把通体乌黑的剑拿起,细细观摩,似乎在欣赏独特的风格,口中赞道: “这就是密汎的剑制…” 青池真正称得上紫府灵剑的其实只有一柄【大雪绝锋】,只是江南剑修不少,剑道有别于他道,诸多剑修口中的灵剑、仙剑也指受过证道剑意、诞生灵性之剑…故而称呼【大雪绝锋】时常常加上紫府二字,来凸显其特殊。 眼前这把【黑溪】已经诞生灵性,很是珍贵,陈鸯在旁将消息一一道来,李绛迁听着渐渐沉思起来,心中暗忖: ‘四把法剑,各自落入一方,以及一柄在太虚中的庚金灵胚…也不知道是哪一把。’ 李绛迁仍有当年那柄灰剑的记忆,将【黑溪】倒转过来,剑柄处毫无装饰可言,仔细看罢,升起一丝期盼来: ‘这把剑肯定是要亮相杀敌的,要是江北大战一场,让灵胚亮一亮模样,便知分晓。’ ‘在此之前,还是要速速收集那几枚法剑的模样!’ 李绛迁扫了一眼,吩咐道: “把曲不识找上来!” 一旁的费清翊听了一路,又听了宁婉的话,早就对李绛迁之前搪塞他的话深信不疑,急忙快步下去喊人。 很快见了老头驾风落下,李绛迁低声道: “可有什么消息?” 曲不识行礼,答道: “禀家主,那【药萨成密】在玄妙观地界上得寸进尺,结果玄妙观的那位真人也失踪不见,听说被攻破了坊市,丢了好多财物。” 李绛迁听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很自然地道: “真人已经提醒过了,这几个人都是天之骄子,你与陈鸯好好沟通,按着名字打听消息,把这几人的画像给画下来…” “是!” 陈鸯行礼,李绛迁这才仿佛不在意地补了一句: “衣物法器能查也查清楚了…” …… 洞天朦胧。 淡白色的平台一望无际,桂花树轻轻摇晃,天空中则日月同辉,光彩照人,越过两边的日月之光,最顶上竟然显现出半透明的晖色,显露出另一片天地。 这片天际暗沉沉,浮现出一道道巨大的身影,隐隐照在淡白色的天地之中,蕴起一重重光彩。 陆江仙立在洞天之中,遥遥望着太虚。 江北太虚的光彩远在北岸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须多想,肯定不止一位真君在督看,谨慎起见,他的本体连江岸都不曾越过,只在湖上隐匿。 “魏太祖不知道有多少手段,可从见阳环里头的金性就知道,这人恐怕与我纠葛不浅,更别说如今的李氏也姓李……” 而眼下林枫越过望月湖,顿时让他鉴中的金性躁动不已,数次想要冲出仙鉴,落入林枫身上,若是这东西还在见阳环中,恐怕已经飞跃而起,回归其身。 只好在仙鉴位格极高,稳稳地压制住明阳金性,没有半点动摇,这才一直安然无恙。 至于太虚之中,可不止一位宁婉! 他微微一叹,一片景色浮现而出,北岸的寒云峰太虚寂静,竟然有一位修士正立在太虚之中! 这男子乌皂两色常服,直领镶白,右衽大襟,头戴道冠,腰上绑着一小葫芦,长须乌黑,悄无声息地立在太虚中,似乎有什么神妙隐蔽,让宁婉毫无所查。 此人脸长,颧骨略高,却因为那双凤眼遮住了瑕疵,显得正派端庄,两眼含光,静静地注视着太虚外的望月湖。 而此人的修为虽然被神通妙法所隐蔽,却在神识之下无所遁形,已经臻至紫府之极,五道神通圆满! 而在这位大真人身后,六把尖棱形的三尺飞剑尾部对齐,如同屏风一般竖在他身后,隐隐漂浮着一股彩色的光辉,压抑着恐怖的神通。 ‘落霞山!’ 这样一位大真人,拿出来可以说冠绝江南的大真人,却仅仅替真君过江督看而已。 他根本没有注意李氏众人,目光也没有多分给宁婉一眼,甚至没有多注意林枫…这位落霞山的修士极为自信,目光一直落在望月湖上。 他的神情惆怅,两手负在身后,目光飘忽地从一众修士身上掠过,似乎在悼念曾经占据此地的月华元府。 等到他移回目光,费清菲正在喋喋不休地炫耀自己的林大哥,这位落霞山的大真人没有不屑,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自傲,仅仅是平静地观看着。 直到林枫回了江北,重新落入棋盘之中,这人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化为彩光在空中飘散,显然是早就呆不住了。 从头到尾,落霞山的这位大真人就没把江南道统放在眼中过。 ‘落霞山…’ 可仅仅这一面,陆江仙便察觉出差距了… “他身后六把并非是剑道之剑,而是施法的术剑,可六把通通都是古灵器,也就是江南众修口中俗称的灵宝…” “都不需要真君出手,只要他在江北,除非动用金丹级的底牌,太阳道统的修士死光了恐怕也不可能碰林枫一下…” “这才是戊光落霞之山!” 也正是知道对方的厉害,陆江仙这些日子里一直在等待真君离去,毕竟江北好几位真君立在太虚之中,离湖上才多少距离,自己的洞天虽然挂在鉴中,可难说李氏的修士骤然消失入洞天会引发什么变化… 而眼下更重要的是仙鉴碎片! 他早早看了,在林枫身上,一柄长剑正悄悄隐匿,此剑比【黑溪】略长,同样是剑柄细长,用一重又一重的黑布法器封印了,锁在他的气海之中。 ‘庚金剑形灵胚…’ 眼下有五把剑,四把是送出去的筑基一级的法剑,余下一把是灵胚,如若林枫说得不错,他当真把密汎道统翻遍了,那恐怕碎片就在这五把剑之中。 这把庚金一道的剑形灵胚被封住,沉在气海之中,又被重重叠叠的黑布所覆盖,早已经分辨不出气息,陆江仙更忌惮激起什么反应来,并未深入气海探查。 而陆江仙乃至于所有李家人根据联系而看到的片段仅仅是画面,同样没有气息,却有一道极为重要的信息——剑身比例! ‘尽管被黑布包裹,可剑的形制不会变化多少,按着长度,这东西恐怕不是当初所见那一枚。’ ‘那么除去此剑,只能在余下的筑基法剑中了…’ 这个发现让陆江仙心中微喜。 仙鉴碎片并非毫无用处,而是各有用途,可极为隐蔽,寻常修士乃至于金丹修士是看不清碎片的作用的,即使灵识扫过,也只会以为凡物。 那这可能性便太多了! “林枫并未提及密汎法剑具体数目,只说他得来四枚,可能这一枚碎片配饰就在四枚法剑之一的尾部挂着,也有可能…那枚法剑未取出,还在密汎秘境里!” “也算好消息,毕竟法剑的价值差了一筹,无论再怎么样难,也不会比真君气海里的这柄更难了!” 陆江仙心中微微一放,算是松了许多: “让李绛迁先查,等到真君一走,江北的棋局解开了,李曦明便驾光而去!” 本章出场人物 ———— 宁○婉【紫府前期】【紫府阵师】 陈○鸯『泾龙王』【筑基前期】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 本来想加更,太卡了,没加出来 除夕快乐。 第876章 宝象(1+2/2)(潜龙大佬白银加更2/20) 南疆。 青池宗昔年被【大倥海寺】袭击,丢了万里石塘,连带着丢掉了北儋岛,如今退守至海滨合州,距离北儋不过数十里。 这一处地属南疆,南面北儋,背靠着衡祝与青池,却因为临时退来,防守力量并不算多,甚至有些薄弱。 毕竟合州不是什么重要关隘,过了合州,北方的倚山城才是镇守南疆的第一城,【大倥海寺】夺取此地不但毫无用处,指不准还会惹得衡祝出手。 两方心中都很明白,青池本也不必注意此地的,可石塘西部紧紧贴着南疆的海岸线,一直延伸到深处,狭长的地带有一沙黄国,号称岭南之南。 当地的竺生真人是青池盟友,司家至交,石塘一丢,便全盘暴露在【大倥海寺】的爪牙之下,太阳道统顾虑着南疆要有人看护,就是怕唇亡齿寒了。 李曦明驾着天光自北而来,身后跟着黑袍执枪的燕虎,落在近处,稍稍一看,镇守合州的修士倒是熟人,是一位山越修士,名叫吠罗牙。 这老山越见了真人,立刻到了驾前,拜道: “吠罗牙拜见真人!为湖上混一贺,为仙族贺!” 这老东西正是当年巫山的弟子吠罗牙,竟然一直活到了今天,看上去身份地位都很不错。 端木奎身死,一众弟子作鸟兽散,四处投去,当时就有人投入青池,吠罗牙隐而不投,与李氏交好,果然,迟家怎么看得起这群巫山修士?夺取了功法术法,便一一做炮灰用完… 吠罗牙很快发现湖上不是久留之地,四处奔走,总算投来倚山城,后来迟宁执政青池,更是凭借自己灵敏的嗅觉混的风生水起,挣下了不得的功劳。 如今这山越也是混出头了,底下好几个青池弟子跟着,态度恭敬,李曦明看得点头失笑,见这老山越泣道: “如今见真人如明明高天之阳,忆起昔日与通崖前辈相交,如巍巍之高山,怅然不已,令人伤神…” 李曦明可是读过族史的,早年也见过这家伙,当时可不是什么客气的角色,需要先祖举族上下虚与委蛇,如今在红尘中历练,话倒是说的好听了,无非要扯大旗,只摆手道: “你在此处也好,我替秋湖真人来南疆镇守,正要拜访沙黄国,领路罢。” 李曦明可不是白跑一趟南疆!既然来了,自然要把燕虎的事情安排好,问一问【大倥海寺】的事情…最重要更是宋洲的【南顺罗阇王】手里的明阳灵器! 这可是凭借太阳道统人脉得来的消息,都到了南疆了,越过石塘就是宋洲,去拜访一二,问一问灵器,才是真正的不虚此行。 吠罗牙连忙踏上天光,李曦明穿梭太虚,一路往南而去,睹见森林茂密,田地稀疏,山脉狭长,与越国风景颇有不同,李曦明扫了一眼,问道: “此地是何民众?看着是番人。” 吠罗牙有些唏嘘,开口道: “这沙黄也是夷,古时叫作交趾人,应当还不如我山越正统…只是有个真人在此地修行,遂像模像样起来。” 李曦明暗暗点头,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这位竺生真人…可是沙黄修士?”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问题,虽然如今南北支离破碎,天朝不复,可华夷之间的那股分界线还是很明显的,山越即使修成了筑基,到哪也要低人一等…如若这位竺生真人是沙黄人士,无论是文化还是习俗,恐怕都不好相与。 好在吠罗牙连连摇头,低声道: “这位真人姓刘,家族很有名气,当年楚国统一江南,自称为南朝,与北方对峙,命人领兵夷交趾,一直打到更南的占国,设置安南节度,置七郡五十六城,当时的节度使就姓刘,尊名为仪…” “这位节度是修成神通的真人,楚亡时陨落,竺生真人是他的后裔,祖籍是蕈林原人士。” 李曦明顿时点头,暗叹道: ‘竟然是名门之后!那实力也不简单了,还有一只雪岭听松狸…不可小觑。’ ‘不过…姓刘,楚国节度,楚国的帝姓就是刘姓,真要说起来,这位的身份估计也低不到哪去,恐怕与我家处境相类似…’ 楚国后期国政混乱,黑白颠倒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帝位起起伏伏,到了最后萧吴篡位,举族倾覆,比魏李还要凄惨…报应不爽,吴国最后也丢了东边,缩到蜀地去了。 越过下方的沙黄百姓,很快见到仙山,一位峨冠博带的修士驾风而起,迎在前方,恭声道: “见过昭景真人,我家真人已恭候多时,还请仙驾暂歇。” 李曦明便乘光下去。 相较于九邱与鸺葵,这竺生真人的仙山便差了一筹,不过寻常模样,甚至与望月湖相比还失了广阔,从山间落下,就能见着一阁楼,火光冲天,似乎正在炼器。 一位道士打扮的修士正懒散地躺在阁楼下,看上去很年轻,俊逸非常,底下的蒲团七零八落,见了李曦明,这真人才站起身来,笑道: “见过昭景道友!” 李曦明目光一扫,小小的案台上放了好几尊酒壶,平躺了一柄长剑,看上去很是寻常。 ‘紫府初期两道神通…好潇洒的角色。’ 这位竺生真人修行『玉真』之道,可谓是上元真君成道的直接受益者了,长得飘逸出尘,虽然衣物不整,却显得随性自然。 “请!” 两人在桌旁坐下了,这位竺生真人倒了酒,笑道: “道友往南跑一趟,我还要谢一谢,毕竟是千里相助。” 李曦明客气一句,答道: “只是两位道友好高明的变化之术,竟然连摩诃当面也能骗过…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诶。” 这真人声音清朗,转头过去,笑道: “去把东岭王衔蝉真人请来。” 他吩咐完了,这才转回来,正色道: “毕竟是『玉真』一性,号称『玉真六九合虚』,所谓虚实变化之道,在三巫之中变化最真、最久、最贴近仙道,虽然真君证道以玉石,效法古仙,让玉真更偏向仙道,可变化也更真了。” 他饮了酒,道: “衔蝉又修『寒炁』,宁婉刚刚突破,尚未有人见过她,很好掩盖。” “道友这一次寻我…” 李曦明结合前后的遭遇,一听这话,估摸着宁婉让自己来也是有安排的,可释修与自家素来不合,力所能及也乐于出手,笑道: “是【大倥海寺】罢!” 竺生哈哈一笑,很是随性地道: “昭景是明白人,这【大倥海寺】啊…主要还是背后那寺主厉害,是个六世的摩诃,威胁很大,如今宝罄又成了,石塘落入他人之手…” 他将案上的剑拿起,放到身旁,轻声道: “我这人不喜被胁迫,一定是要主动出手的。” 竺生这话言罢,半空之中风雪呼啸,踏雪落下来一位白色衣裙的少年来,圆面长眼,在案前落坐了,兴致勃勃: “这下是凑齐了!” 这位想必就是衔蝉真人,本体为雪岭听松狸的妖物,李曦明稍拱手,竺生真人正色道: “摩诃善算,虽然有我神通遮蔽,可为防万一,事情当机立断,不能拖延,既然昭景来了,我也直言。” “这一次【大倥海寺】的举动,从太阳道统到南海诸家,没有几家是满意的,只是忌惮【大倥海寺】那位寺主而已。” “听雷岛的苗道友与我谈过了,宋洲的【南顺罗阇王】也寻过我,箭在弦上,一直在等道友这一道东风。” 李曦明替宁婉过来,本就该出力,只是他心中终究是不希望卷入太深,更不希望受伤,稍稍一忖,轻声道: “道友的安排是…” 这竺生真人与一旁的妖物对视一眼,开口道: “怜愍数目多,这一次石塘未必能收回,只能是诸家分了,可重创宝罄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他自以为苗道友与青池不合,不可能联手,【南顺罗阇王】与【大倥海寺主】一般挪不得动不得,却不知道【南顺罗阇】已经有了第二位紫府,也想不到来的是道友!” “不须道友出手,只要道友前往吕芳以东,在海中镇守,威慑一只白象,其余之事,成与不成,都不必道友出手,等到我等给的玉符捏碎,离去即可。” 李曦明抚须颔首,心中明悟: ‘这群紫府安排得倒好…看来奎祈早就把一切规划好了…他这般高傲的人,对于石塘之事也是有芥蒂的,早就在暗地里安排,请我过来也是特地的,只是我不在望月湖是更重要的事。’ 他有仙鉴在身,最不怕的就是设伏,也不用惧怕路上有什么风险,心中其实已经意动: ‘虽然替宁婉出手,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回报,可是能够恶心恶心释修,也是蛮好的一件事,更何况…【南顺罗阇】有灵器在手,事情结束后的接触更是顺理成章。’ 他面上点头,笑道: “这是应尽之力…只是我这次来…还要见一见【南顺罗阇王】,试着换取灵器。” 不曾想竺生颔首一笑,答道: “秋湖早提过了,【南顺罗阇王】静候道友拜访…兴许我等大战之后要各自疗伤,道友自往【南顺罗阇】去即可!” 这么一说,李曦明满意点头,双方利益相符,也没有太多矫情,接过对方手中的玉简和符箓,正要驾光而去,这真人却道: “道友稍待!”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匣子来,取了李曦明的一缕神通,掐诀施法,收摄灵机,答道: “这是『上巫』一道灵器的小神妙,能替道友隐匿修为,在当今之世已经不大好用,可骗一骗那只有术神通的蠢妖还是可行的,只要不祭出神通,就有三日功效。” 李曦明会意点头,驾风离去,余下一人一妖在山间,这真人负了剑,问道: “看来昭景倚仗在身,长霄不敢动他。” 这只雪岭听松狸摇头,答道: “可说不准,李氏如今与太阳道统越走越近,保不准他早就与衡祝商量好了,一群真人正在太虚埋伏,就等着长霄来!” “此言有理。” 这剑修驾起云来: “那妖物应当不会动手,哪怕真打起来,昭景的『谒天门』拖住他也绝对是绰绰有余了,让诸家都动手罢!” …… 太虚。 李曦明离开沙黄,从太虚飞至北儋,望见彩光灿灿,庇护一地,看着就是释修的传统,满天光华,五彩缤纷,也不知威力几何。 【大倥海寺】的山门多半是有阵法的,可是以释修的阵道水平,北儋显然不可能这么快立起阵法,想必是释土之光接应。 他暗暗皱眉: ‘倒也是厉害,释修擅长以怜愍为阵,接引下来也是个不错的庇护之道,不比打造紫府大阵那般麻烦,难在人散阵也散了…’ 不过这不是他要考虑的东西,绕路而行,一路飞到吕芳,依着玉简,在嗣海边缘停了,透过太虚,果然看到一座小小的岛屿,妖物起落,偶尔还能见到些和尚往来。 岛上只有一座筑基级别的大阵,并未看见那只妖象,太虚之中甚至也没有紫府阵法的光辉,显然,这只妖物穷得叮当响。 眼下祭出仙鉴探幽,查了太虚无人埋伏,他才放下心来,扫了一眼底下,便飘然而至,穿出太虚,在这岛屿上显形,立刻一阵骚动,李曦明毫不客气,心念一动,【赶山赴海虎】运转,天上顿时黄蒙蒙一片,彩霞漂浮,又被变化的煞气冲散。 这下一众妖物胆战心惊,海水波涛涌起,传来震雷般的吼叫声,海面上炸起雪白的浪花,一位身着白甲的壮汉踏海而出,神色疑虑,见了李曦明先是一愣,皱眉道: “哪位道友当面!” 李曦明手持赶山赴海虎,白珠滚圆,发出亮堂堂的光,目光一扫,见着对方,哈哈一笑,答道: “不过海外一散修,碰巧到了此地,便见一见道友。” “散修?” 这妖物立刻狐疑起来,上下打量了,果然看不透他修为,好歹李曦明是真人,他还算有好脸色,挥袖道: “那便请罢!” 这妖王穷得叮当响,虽然也是紫府级别,可见着李曦明手持灵器把玩,气势明显弱了一分,引他到了岛上,试探道: “道友这…修的是土德?” 李曦明并未显露神妙,用的是【赶山赴海虎】,自然看着像土德,他一边用玉符给西边示意,一边云淡风轻地道: “道友身在东海,土德恐怕不多见。” 这白象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引他入了峰上,把桌上的经书收了,为他倒了茶,低声道: “不知……” 李曦明不等他问出,只扫了他一眼,姿态作足了,先发制人道: “道友是哪一位麾下?” 白象好歹是紫府妖王,哪能被他唬住,面色阴沉,眯眼道: “本妖王在海中修行,乃是【大倥海寺】寺主好友…号为拓渡…道友又是什么人…” 既然说的是土德,李曦明随口道: “道友可识得【须相】道统?” 拓渡妖王沉沉地看向他,低声道: “素免前辈?” 李曦明不曾想三两句竟然引到玄妙观去了,可自家与玄妙观无冤无仇,到时候真打起来露了馅,还无缘无故得罪素免,便哈哈一笑,摇头道: “非也。” 心中则疑起来: ‘素免交友广泛,也算出名,不比我这个才紫府的真人,这妖物就算没见过他本人,也不至于把我给认成他…’ 这白象听罢他的话,目光立刻亮起疑色,谁知就在此刻,一点彩光在天上飘起,拓渡妖王微微一愣,立刻准备起身,谁知眼前人反应比他还快,负手而立,冷冷看来。 “道友且慢!” 到了这个时刻,拓渡妖王总算是恍然大悟,李曦明则毫不退让,冷声道: “我不欲伤人,道友如若不动,你我相安无事…倘若非要出手,妖王大可试一试!” 西边的彩光色彩斑斓,这拓渡妖王面上惊怒,迟疑了一刻,那张嘴瞬间撕到两耳边,两根牙齿迅速伸长,身形也急速膨胀,恨声道: “竟然是欲害我宝罄道友!安敢如此!” 这一声如响雷,在云层之中滚滚而来,引得下方的和尚也好,妖物也好,纷纷抬头来望,流露出惊恐与同仇敌忾的神色。 “轰隆!” 便见海水汹涌而起,天空之中飞起一只庞大如山岳的白皮宝象来,额头上披着金毯,两只白牙如同玉石山峰,又白又亮,那只庞大的嘴里皆是血色,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狂风四起,李曦明依旧坐在案边,桌上的茶水没有半点波澜,他摇头叹道: “道友何其不智!” 他话语之间,一双遮天蔽日的象蹄已经从天而降,巨大的阴影迅速遮蔽了整座山峰,这两只象蹄就竟然当面踩下! 面对庞大如山峰大小的象蹄,李曦明露出怪异的表情,他既没有祭出神通,也没有用出【赶山玄幕】,而是轻轻往前迈了一步。 刹那之间遁入太虚。 这双象蹄却不依不饶,重重地砸在山峰上,剧烈的浓烟和恐怖的爆裂声瞬间淹没了整座岛屿,妖物与和尚如雨般落下,残肢断臂四处飞舞。 李曦明静静地立在太虚,目光震撼,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还未动手……他已经把自家给砸了…’ 拓渡好像仍然不解气,怒气汹汹地踏了好几遍,依旧怒不可遏,滚滚的怒焰直冲天际,喝道: “你往何处逃!” 这只妖王砸完了自家,重新变化为人形,手中抱起一尊庞大的石柱,踏入太虚,留下一片哀嚎的大地。 ‘不好!’ 李曦明心中一骇: ‘他要去西边救援!’ 眼下也不再收手,明阳神通驾起,正要拦截,却见这妖物不管不顾,一口气往海底扎去。 李曦明哪还看不明白,手中的光彩也缓了,目光奇特: ‘这妖物是真不想打啊…’ 可能成紫府的大都狡诈,李曦明不敢大意,紧随其后,一道道天光从眉心打出,逼得这妖物不断躲避,越飞越快。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已经到了深海太虚、龙属地界,李曦明便有忌惮,这妖物更是干脆一停,转身道: “这位道友!” 李曦明本也不是来打生打死的,笑盈盈地道: “拓渡道友真让我涨了眼界。” 拓渡妖王连连摆手,此刻面上的戾气早已经消失了,显出象类的淳朴,叹道: “多谢道友体谅……” 他一摆手,引着李曦明踏去现世,在海礁上摆出桌椅,呈现出神清气爽的表情,笑道: “原来修的是『明阳』,可是昭景道友?倒是有一手好灵器,让我半点看不出!” “得罪得罪!” 李曦明欲言又止,见着拓渡摆手道: “【宝罄】活该,让他倒楣去吧…那寺主都放任了,便叫他自作自受去!我能拖住一道紫府级别的战力,就是对【大倥海寺】仁至义尽了!” 他似乎与先前完全不同,呈现出另外一副淳朴面孔,李曦明不置可否,半点不信他——这海上的妖王哪有好东西?只不过是不想两败俱伤,虚与委蛇罢了。 毕竟对方误会自己身上至少有两件灵器,恐怕还在担忧自己背后是太阳道统,否则统治一地的土皇帝紫府妖王能有这样的好脸色? 对方长吁短叹,李曦明也乐得清闲,在一旁坐下了,随口道: “看来道友也没有帮那宝罄的心思…【大倥海寺】内里也就两个摩诃,竟然有这么多门道?” “哈哈哈!” 这拓渡妖王露出笑容,显得很是和善,答道: “【大倥海寺】的释土可不比北释!里头的门道可多着,你我在此战之中都不是主力,无非帮个场面,何必互相耽搁修行呢!” 李曦明静静注视着他,一言不发,在仙鉴探幽之下,一股幽沉的气息正盘旋在礁底,显然还有一位紫府级的帮手正在底下。 ‘这拓渡还真是狡猾,先前那一踏也是借着大战的名头杀一杀岛上的和尚罢…看起来是一只易怒的宝象,这毒辣可不寻常。’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竺○生【紫府前期】 拓○渡【紫府前期】【妖王】 第1046章 求道变数 李曦明顺道在桌旁坐稳了,自然能看出此象并不简单,摆手道: “海上的妖物大多是龙属麾下,更何况是紫府了,而道友似乎与龙属不相干,既然与释修交好,看起来又不修释道心法,倒是少见。” 毕竟释修热衷于所谓的灵兽,但凡见到了什么妖物,能抓到释土里当坐骑的通通不放过,妖物对此更是深恶痛绝,自然没有处得好的道理。 这妖象又是释修帮手,又没有半点修释的模样,被李曦明这么一问,叹道: “自然是和先辈有关!” 李曦明不置可否,对方这性子、这资粮、这处境,真要说与什么大人物有关不大可能,无非是扯了大旗,便佯装讶异: “却不知是哪一位?” 妖物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叹道: “道友既然问了…当面也不好推诿,我祖辈是在齐国麾下效力,后来在大漠生活,我二十年前突破紫府,离开北方,辗转至此,毕竟齐国都亡了多少年了,没有什么靠山好靠,龙属也不大乐意管我…好在得了一块地修行。” “我在嗣海一带修行,又与听雷岛好不到一块去,平日里与【大倥海寺】亲近,也是引以为援罢了。” 李曦明听得古怪。 北方四朝魏齐梁赵,齐国是羯族入关代魏,后头又被拓跋家所屠,自家常被称作魏李,真要说起来肯定算不上和气,难怪对方大为紧张。 好在对方不修释,不会非要计较这些因果,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尚未可知,李曦明也不会计较这么多事情,遂点头,道: “道友常居海外,靠近释土,岂不是与虎谋皮?难道不怕丢了自主,投到释土里去?” 拓渡见他语气平缓,没有暴起的意思,心中紧绷的弦微微松了,答道: “这有什么办法,好在【大倥海寺】那位不能轻动,日日派些和尚来,虽然烦人至极,却怎么也好过被逼得流离失所,还要有性命之危。” “毕竟…不是人人都如同道友这样和气,拓跋家至今还记挂着我,更有好几道盼望着度化我,甚至那家【纯一道】…” 他戛然而止,连连摇头,李曦明算是明白了,打量对方两眼,有些谨慎地道: “既然如此…道友是修『晞炁』?” 『晞炁』能化去『明阳』,只好在这道统如今同样稀少,李曦明至今尚未见过,如果对方修了齐国的『晞炁』,那可就是一件麻烦事。 这拓渡连连摇头,答道: “哪有那份福气…祖上修什么我就是什么,眼下是『煞炁』。” 李曦明心中安宁,抚须道: “倒也少见。” 如若这拓渡修『晞炁』,又堕入释土,那想都不必想,自家必然多出一大敌,他乘机道: “不知齐帝名号?” “齐高祖乞冀叹罗,汉名为石苌。” 这妖物明明是齐国的后人,提起这位开国皇帝却很随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迟疑道: “道友应该比我熟悉,乞冀叹罗平了魏太子李勋全,封了河套给赫连家,立了铁弗国,兴亡几代,至今还在赵国边上。” 李曦明在江南,北方的消息几乎被释修隔断,难得见了一位,趁机坐下来,问道: “如今北方局势如何?” 谈起这事,这妖物神色都丰富了,显然给别人讲这事情不是一次两次,冷笑答道: “能如何?自从父戚延陨落,赵国便成玩物,七道在上,地方还有四王,朝廷里有修『厥阴』的宦官,早就剩个空架子了,他父戚延以为是杀进来做皇帝的,没想到是子子孙孙做玩物。” “西边凉羌大乱,东边燕国无非是慕容家,稍微南一点就是高家的勃烈王,已经统一齐地,你叫他齐王也没多差别了,顶上的铁弗国、拓跋家…官家、朝廷、诸侯、摩诃,通通纠缠成一块,可比南方乱多了!” 这妖物的表情总算有些真心实意,深深叹息: “这乱世…就不是个出头的地方…哪怕我成了紫府,想着也是越逃越远,背后没个真君靠山,头顶上没个金丹的祖先,身旁没个真人的父亲,也好意思在这局面出头?” “更何况…还有一座落霞山。” 李曦明咋舌,他早知道赵国的处境令人窒息,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眼前这白象则试探了许多,觉着李曦明没有太多恶意,连道: “李道友…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声…听闻道友丹道乃是一绝,我这『煞炁』成了神通,是丹不成器不行,连温养灵器的灵胚都弄不出了啊…” “海内的修士大多是太阳道统…那都是拿鼻孔看人的,周边的几家不肯理会我,【大倥海寺】更是释修…望着今后若有机会,拜托道友为我炼一炼丹药…” 萍水相逢,李曦明谨慎得很,更何况对方站在敌人那一头,极有可能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他蹙眉道: “再说罢,道友还是顾好自己,如若堕入释土,今后相见就是仇敌了。” 两人就在海底坐着,谈了好一阵,这妖物拐弯抹角地讨论灵器、灵丹、灵阵,李曦明则旁敲侧击北方的情况,双方心照不宣,等到李曦明袖中的玉佩一阵闪烁,西边已经解决了。 “告辞!” 李曦明摆了摆袖子,不与他多说,遁入太虚而去,这妖物也深深叹了口气,幸灾乐祸地回到岛屿上去了。 他从太虚穿出海面,果然看到西边的天际华光闪烁,释土光彩摇晃,一片粉色,竺生等人已然功成。 “这群南海、南疆的修士倒是靠谱…果然,站一站队,充一充门面可比自己斗法轻松多了。” 李曦明颇为安宁,遂驾起光来,一路往宋洲飞去。 宋洲岛屿有大有小,群岛更是连绵一片,主体却分为三块,【南顺罗阇】在最东南角,也在眼前海域的正南方,距离很近,李曦明乘光而至,越过海峡,便至此地。 身为紫府,已经接近此界显世的顶级实力,自己划出一小州称王做主是常有的事情,他一路落下,发觉此地林木乌黑,山脉低矮,大片的地带被划分好了,荒无人烟,到了最中心的地界,才见到密密麻麻的黑色宫殿。 这一家看着就不是好角色,李曦明很是小心地驾着光往下,目光在围绕山丘建立的宫阙之顶划过,便见锁链重重,黑气遍布。 据说【南顺罗阇王】有紫府中期修为,修行巫箓之道,自然是不好惹的,李曦明在空中暂时一顿,以神通传音: “在下昭景李曦明,前来拜访【南顺罗阇】,还请大王现身一见!” 与释修斗法,应当【南顺罗阇】去了一位紫府级人物,岛上应当留有一位,无论是哪一位,李曦明且以大王相称,等了片刻,遂见一黑甲修士驾风起来: “真人里头请!” 李曦明乘光而落,穿过了重重笼罩的黑气,山顶立着一庞大的法座,竟然有院落大小,一尊一手拈花、一手掐诀的法身端坐其中,高如山峰,两眼大如车驾,在黑气中如同混世魔头,其膝上、掌心、指尖零零散散盘膝坐着黑袍的修士,静默无言地修行。 李曦明身上的天光虽然璀璨,可在这法身面前便显得渺小了。 ‘好厉害的紫府法身…’ 对方修的不是紫府金丹道,自然不能以神通记数,只是凌袂真人提过,此人的实力是紫府中期,恐怕有一大半都在法身上。 李曦明只看这一眼,怀疑对方的法身恐怕不比哪个摩诃差,稍稍行礼,一道乌光在面前汇聚,化为一位黑衣白须的老人,颔首道: “请!” 这是对方以神通凝聚的身躯,李曦明有事相求,自然是点头含笑,以晚辈的态度跟随着,到了宫阙之中,这老巫道: “本王正催动法身,从太虚之中观察北儋,以防西边兴起大战,怠慢道友了。” “不敢!” 此地阴森森,穿过漆黑的宫殿,都是高背玉石宝座,李曦明随他落座了,这老人幽幽地道: “本王姓狄路天,俗名叫桑林,本是越国的山越,后来在外闯荡,多有不便,便从姓中取了一个天字,唤我天桑林即可。” “贵族的名声…我也是早早听闻了,角中梓也好,火罗恶也罢,都在我岛上修行,从那时候…本王就知道你李家了。” 此言一出,李曦明先愣了愣,只觉得这两个名字极为熟悉,旋即恍然大悟。 当年端木奎身死,巫山众一拥而散,其中实力最强的就是角中梓,李家西征山越时,角中梓便失踪不见,外出突破紫府,等到打到山越最西边,唯一剩下的巫山筑基火罗恶也逃之夭夭,消失不见。 李家这么多年见了不少势力,也去过不少地方,却从来没有这两人的消息,本以为是躲到天涯海角嚣张快活,没想到竟然在这【南顺罗阇】。 “竟然是我越国人!” 李曦明思虑至此,又微微迟疑,问道: “端木前辈…是…” 天桑林淡淡地道: “我受过端木前辈恩惠,他虽然修了紫府金丹道,可巫术可以称之为冠绝古今,早年我常往山上拜访,角中梓与火罗恶虽然年纪大些,本也不知道有我这么个角色。” “只是…我有个晚辈,叫狄路天符,在巫山修行,与他们俩交好,便告知这条退路,于是巫山出了事情,这两个一前一后,都往我这里拜访了,反倒是我那晚辈,在巫山突破陨落。” “原来如此!” 李曦明心中暗暗点头,明悟过来: ‘当年师尊还来过一次巫山,就是为了取狄路天符的遗物,想来也不是和萧初筹有什么交情,而是这位不方便去巫山,托了萧真人取回遗物而已!’ ‘那所得【斫骨换皮】,也是【南顺罗阇】的东西…’ 可他疑虑才刚刚解开,心中微凉,问道: “【南顺罗阇】近来突破紫府的那一位…可是角中梓?” 这老巫喉咙中发出两声难听的笑声,微微抬头,答道: “不错!” 李曦明顿时心头一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家早年与山越可算不上和睦,占据了山越的地盘对紫府来说这什么也算不上,可角中梓当初在巫山留下过一个属下和一只坐骑,说不准有些感情,这就不太好看了… 李曦明霎时眉头一锁,天桑林却吭了一声,轻声道: “他已经脱去前缘,巫山之事,早已经与角中梓无关,他不能接这因果,也不敢接这因果。” 李曦明会意,堂堂紫府,要说有什么不敢碰的东西,自然是当初那本仙书了…端木奎是从仙人手里接过来的,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可往后有谁敢碰这东西?有谁敢碰巫山的道统? 李曦明叹道: “一码归一码,我家终究是得罪过他,我到时用两枚灵丹补贴一二,表一表心意。” 两人谈到一半,便见一老头端着玉盘上来,恭敬拜道: “禀大王…已经从宫中取出来宝物!” 李曦明心中一喜,循声望去,这玉盘足有桌案大小,整体呈现出青绿之色,正中放着一柄金钺。 金钺长柄,约有三尺长,斧面两角弯如月牙,看上去并不粗犷,反而显得精致小巧,麟兽纹起伏,呈现出沉重厚实的棕金色,隐隐反射着沙沙的银光。 ‘灵器!’ 这海外人士不如江南讲究,放在海内肯定是要寒暄一番,李曦明表明来意,对方才取出来的,南顺罗阇王一边随口聊着,一边竟然已经让人端着送上来了! 李曦明仔细看着,这灵器除去本身的兽形麟纹雕刻,通体上下并无其他花纹,只在两面绘了小小的、简略的星图,纹路很浅,似乎并不想破坏面上的这股厚重感。 他如今对这幅图是熟悉得很,乃是【冲阳辖星图】,两面一正一反,显然这把灵器是要悬挂的,并且有明确的正面。 李曦明看得心动不已,问道: “前辈…不知灵器名讳?” 天桑林倚在王座上,苍声道: “【华阳王钺】,东火洞天之物,破邪秽,讨不臣,光明山河,照澈百姓,以『赤断簇』为神通,可堪万乘之重,扫灭诸难。”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天桑林【紫府中期】 拓○渡【紫府前期】【妖王】 —— 这一段在509章的伏笔(ó﹏ò),大家忘了可以看一下。 第1047章 府水谜面 第878章 华阳王钺(1+1/2)(潜龙大佬白银加更3/20) 这端着盘的老头迈步上来,将【华阳王钺】端到李曦明面前,双手献上,李曦明轻轻接过,只觉得入手滚烫,上方的纹路忽明忽暗。 天桑林仔细瞧了一眼,继续道: “此物悬在东火洞天复北峰之顶阁楼,据宁迢宵所说,洞府主人叫李广涪,并不奢华富裕,已经落魄,诸家杀入洞天之时,这洞府几乎空无一物。” “主人将一切东西收拾干净,只留下【华阳王钺】这一件权力与辉煌的象征,崔家极为尊重他,似乎从来没有人拿过【华阳王钺】。” 李曦明仔细听着,天桑林将这人挥退,开口道: “钺身材质应当是【延光赐恩铜】,熔炼了紫府灵物【离光元萃】和【天阇石】,故而有离火之光。” “当年宁迢宵将此物取来,考虑到了宁婉的『寒炁』不适合,而『明阳』与『离火』一道,正能助我炼制法躯…” 李曦明微微点头,开口问道: “不瞒前辈,我紫府不久,一直没有趁手兵器,此次拜托太阳道统,与前辈沟通此物,也是抱着换取的意思。” 毕竟李曦明就是为了寻一件好灵器,对方如果不换取,或是觉得没有换取的需要,那说再多也是白搭。 天桑林听了这话,颔首道: “昭景不必多想,既然宁婉问过我这件事,我也允她请你来看,自然是有想法的。” 李曦明含笑点头,对方则娓娓道来: “明阳毕竟专横霸道,此物又是王钺,这东西我炼完了法躯,自己用起来与巫箓之道不算相合,此物用途中规中矩,在斗法之中略有笨重,本就不好御敌,偏偏不得轻落,一旦落空,反倒损了神通法力。” 李曦明听到此处,便明白这灵器也能和自家的神通配合,『谒天门』一镇压,正好劈一钺下去,恐怕没有身神通都很难躲避: ‘果然是自家的神通和自家的灵器最配合…’ 李曦明见了这么多位怜愍,心中的忧虑可以说一天比一天重,眼下见了这么一柄灵器,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抚须道: “不知前辈有什么需要?” 天桑林从王座上起身,抚掌道: “第一,本王要【九彩玄汞】!” 这一声便让李曦明沉默,欲言又止。 【九彩玄汞】是当年围杀王伏得来,堂堂紫府灵物落到李家手里,也就衡祝要脸面,秉持正道,一直替李家保存着,倘若换一家道统,就算不出手抢夺,恐怕也早就被人强行换取了去。 后来李曦明紫府,这东西就被送到了望月湖,一直是准备给李阙宛突破紫府用的,没有动的念头… 可如若此物能够换取明阳灵器,李曦明还真不会迟疑多少,毕竟当务之急是增强自己的实力,尽量在李周巍突破之前稳住局势,如果接下来真君之事中起什么变动,一把灵器的作用可比放在仓库里吃灰的【九彩玄汞】大得多。 ‘至于阙宛…远远不到紫府的时候,大可等到周巍出关,再行谋划。’ 可天桑林还未言尽,转过头来,继续道: “除去此物,我还要取一枚灵丹【明真合神丹】,这东西从大宁宫流出,不在道友手里,可司家手里有、高家手里也有,乃至于三宗七门手里都有一部分…” 可他说罢这话,竟然依旧不停,继续道: “而失去了这灵器,我【南顺罗阇】一道便底蕴减弱,至少要一枚灵胚来补,自然就是以一枚『上巫』灵胚为代价向我【南顺罗阇】换取。” 李曦明最期盼对方提什么帮助镇压摩诃的要求,毕竟自己和释修已经是死敌,顶多受伤,可灵器是实打实的,可惜的是这【南顺罗阇】在宋洲根基已固,也没有什么死敌,自然无机可乘。 眼下一条条都是大出血,听得他皱眉,略有不满,总而言之,【南顺罗阇】灵丹、灵物要捞满也就罢了,还要一枚灵胚为补偿! ‘真是代价太大了…’ 他渐渐坐直,轻声道: “前辈,【九彩玄汞】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灵物了,更何况是全丹不显的今日?这一道要就罢了,还要太阳道统的【明真合神丹】与上巫的灵胚。” “晚辈要是有那么大面子,那也不必来南海了,自己寻一寻友人,炼制灵器,岂不美哉!” 李曦明面上还是很和气,笑道: “如果这东西是鸺葵的【冲阳辖星宝盘】,晚辈绝对二话不说,往里头砸了手上的【赶山赴海虎】都不会有半分迟疑……可前辈自己也说了,这灵器很是笨重,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玄妙之物。” 天桑林年纪本就大,目光也毒辣,丝毫不退让,摇头道: “这就不对了,【九彩玄汞】珍贵,【离光元萃】、【延光赐恩铜】、【天阇石】难道就差了?其中差距也不过一枚丹药,一枚灵胚补足而已!已经很合适了。” 他哈哈一笑,道: “不知该不该说道友幸运,换了别人…只知道此物笨重,就算你自己拿到手中,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与神通配合,颇有奇效…可我算是有几分见识,还真见过另一把王钺!” “正因为此物是王钺,强为睥睨天下,弱为取祸之端,一旦落在明阳神通大成修士手中,这灵器便有另一番风姿!” 天桑林看上去真不像好东西,本就一副魔头模样,更何况此时他的目光饱含深意,笑起来更有些阴飕飕: “故而,我算识货,这东西…在道友一族眼中可是好东西…” 他的态度斩钉截铁,不容变通,李曦明心里头其实也知道对方的要求虽然让自己肉痛,可实际不算太过分,嘴上依旧叹气: “灵胚我也算有些炼制方法,『上巫』一道我虽然不通…还可以请教鸺葵试试,可这什么【明真合神丹】…灵丹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又要下不知道多少血本人情…” 天桑林一言不发,只在上首品茶,看得李曦明眼皮直跳,正欲开口,却见一股灰风从殿外袭卷而来,在大殿前化为一位青年。 这人高高瘦瘦,披着黑衣,足踏黑靴,一副魔修模样,眉心点赤,两袖各扎了灰色的布条,腰间配着玉牌,背后背着一大弓,面孔略有些蜡黄,颇有些猎户模样。 他到了大殿之中,大步流星地迎面上来,骤然见了李曦明,那双眼睛瞳孔微微放大,似乎一下就把他认出来了,显现出轻微的震撼。 这魔修转瞬之间就收敛了情绪,那双眸子带着奇特之色,先向天桑林行礼道: “见过大王!” 天桑林点头,青年很快转过来,很是柔和地开口道: “在下角中梓,见过昭景道友。” 李曦明见他背着弓,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从殿外进来,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咳嗽了一声: “见过道友…” 李曦明略有尴尬,答道: “曾经之事…多有得罪。” 角中梓摆手在侧旁坐下来,笑道: “我听着苗家说有修士来【南顺罗阇】换取灵器,原来是昭景道友,这是来换取【华阳王钺】的罢!” 他明明修行巫箓,眉心却隐约有火焰闪动,李曦明暗暗注意了,苦笑道: “不错,只是我湖上穷苦,难叫前辈满意。” “哦?” 角中梓应了一声,默默去看上首的天桑林,似乎有了交流,笑道: “看来是要麻烦道友炼灵胚,这也不是我家大王刁难道友,我巫箓一道不比紫府金丹道,没有炼制灵胚的手段,你说慢慢温养罢,也没有对应的道统,也只有你们紫金修了『上巫』,我们可以借过来用一用…” 这角中梓明显比天桑林会说话多了,态度也出乎意料的好,笑道: “我家大王自己是有的,只是我突破以来还没有灵胚,便想着道友帮一帮…要哪一道法器也好、要什么材料也罢,都可以提。” 这言下之意便变了,要知道天桑林是要他拿出一道灵胚来,到了角中梓口中便是帮忙炼制,那可就轻松太多了,李曦明眼前一亮,稍稍注意,天桑林依旧一言不发,似乎默认了。 李曦明立刻心动,一边点头,一边暗自警惕: ‘莫不是这一老一小在这里一唱一和,玩满天要价的把戏。’ 可角中梓满意一笑,还要再说,天桑林却开口了,沙哑地道: “道友若是同意,这事情就这样定了,若是不肯,便请回罢…灵器一物,没有外借的道理。” 李曦明起身行礼,答道: “谢前辈体谅,只是一来【九彩玄汞】在湖上,二来晚辈对【明真合神丹】并不熟悉,还望问一问友人,才好定下。” 天桑林微微皱眉,角中梓却站起身来,笑道: “应有之事!” 他转去看天桑林,恭声道: “不必劳烦大王,不如我带着法器、灵器一同昭景道友走一趟,如若可行,便当即换了灵器,将【九彩玄汞】给大王带回来,正好有太阳道统见证,后续之事也好说!” 李曦明听得心中有数: ‘这【南顺罗阇王】其实也对【九彩玄汞】颇为心动啊…’ 此言正合李曦明心意,也化去了天桑林紧锁的眉头,他点了头,与李曦明稍一示意,便化为黑烟散去。 李曦明则谢了眼前的青年,一同他踏入太虚,心中微微感慨,试探道: “本想着与道友之间还有误会,这次倒是要谢过道友成全!” “成全?” 角中梓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答道: “算不上…若是错过了道友这一次,等下一次王上为我寻找灵胚,更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我自然是最着急的,毕竟鸺葵那头一直不和,别家还真不好寻。” “而这灵胚要落到我袋里,什么功效、神妙与否、哪种用得趁手,也是我才关心!” 他这般大大方方地一说,李曦明顿时点头,将信将疑,同他往海内而去,笑道: “【宝罄】如何?” “它?” 这山越显现出一些幸灾乐祸来,答道: “【大倥海寺】寺主纹丝不动,他自然乖乖丢了法躯,往释土去了,石塘如今被诸家分了,可谓是皆大欢喜。” 他与拓渡在海中谈了一阵,简直是李曦明紫府以来打得最潦草的一战了,一时深以为然,对【大倥海寺】的布局有了疑虑,便试探道: “【宝罄】夺取石塘,虽然打了青池一个措手不及,可没有太阳道统的威望,终究不能长久。” 角中梓负手而笑,摇头道: “非也,昭景可要知道,那位寺主【净海】已经百年没有转世了,不但没有转世,连释土都出不去!” “【大倥海寺】的寺主为何这么多年了不转世?是他不想吗?是这家顶上没有法相,位次不稳罢了!这一片释土是一定要有人端坐天雨曼陀罗华,主持释土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净海】都尴尬至极,拆了东墙补西墙,好不容易熬出了一个位置,思来想去,谁都不给,给了与青池有血海深仇的【宝罄】…也只不过是忌惮而已…” “毕竟他一走,一定是要把主持释土的位置让出来,他可忌惮今后被人抢了位置,那就要找一个不得不倚仗他的摩诃。” 角中梓冷笑: “如今好了,【宝罄】不但重伤回去,动弹不得,勉强维持释土,还几乎与周围的所有势力结下了死仇,他敢做什么?唯有给【净海】一直当狗而已!” 李曦明顿时明白了,关于石塘之事在心头的疑惑瞬间消失,话止于此,很快有了别的推断: “既然【净海】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其实还是青池吃亏最多,转来转去,是诸家把青池的石塘给瓜分了。” 两人在太虚穿梭了一阵,很快到了咸湖,角中梓忌惮地停了步伐,眉心隐隐约约的火焰闪烁,轻声道: “道友且去取【九彩玄汞】。” 李曦明点头,驾光而起,稍稍移了距离,心头略有忐忑,用腰间的玉箓寻了宁婉,稍稍等待,在太虚唤起光来。 才过了片刻,风雪汇聚,宁婉驾雪而来,见了李曦明便笑,婉声道: “恭喜昭景,诸事平安!大人还送了把剑过来,已经把费清雅接走了,她往后的事交给鸺葵。” 李曦明轻轻松了口气,道谢起来,宁婉礼貌一笑,问道: “南顺罗阇那处…可还谈得妥?” 李曦明答道: “左右是谈得差不多了,只是要一枚【明真合神丹】,说是太阳道统分有…不知是何物?可还算珍贵?” 宁婉稍作思量,道: “这东西应该是大宁宫里的,『真炁』一道的灵丹,已经失传多年,那时留有三枚存大鼎之中,共有四鼎十二枚,司家得过一鼎,还是玄锋夺回来的。” “这【明真合神丹】在古代时可是炙手可热的东西,也是宁国团结诸家的重宝,号称扶持九气,均平并古,凝练丹符,添彩神通,那些旁门左道怎么用不晓得,至少我们紫金之道是可以稍稍辅助紫府修士将仙基催化为神通的!” 李曦明点头,宁婉便道: “司家的三枚,元修前辈肯定是用过一枚了,余下两枚在司元礼手里,可他正在闭关…他如若成功,可以从他那处换取,再不济…高家也好,鸺葵也罢,以道友的丹术,得来一枚不是太难的事。” 李曦明心中便有数了,其实只要他李曦明不要脸一点,司元礼还在闭关,他大可先拖着,毕竟到时候灵器在手上了,说是等着从司家那换,也是过得去的理由: ‘毕竟自家名声在外,拿了别人的东西,尽力为【南顺罗阇】换取为好,交好人家总比得罪人家好。’ “多谢仙子!” 他行礼告辞,往湖上去,穿过重重的阵法,开启隐秘的机关,从阵中取了那枚银白色小匣子,往咸湖而去。 角中梓耐心地在咸湖等着,见着李曦明驾光而来,很是期待地道: “昭景道友?” 李曦明将银白小匣一掀,露出其中那一寸亮白色的流光,他用神通封闭了,不使这东西变化而去,同样期待地道: “道友且看?” 角中梓稍顿了一息,笑道: “正是【九彩玄汞】!品相甚好!多谢道友了!” 到了如今,角中梓可谓是放松下来,轻松了很多,叹道: “我【南顺罗阇】差这一味全丹…找得很辛苦,偏偏秋水真人神通越来越圆满,前几十年的『全丹』紫府灵物大多被金羽高价收购了去…四处寻不得!也就衡祝与金羽不和,谈不成生意,衡祝也替贵族保存,并未使用,遗留了这一份下来…” 李曦明其实也看出来了,其他的灵丹、帮助炼制灵胚其实都是添头,对方是眼馋【九彩玄汞】很久了,否则哪里有先把灵器给过来的道理?只是价值不对等,怕他坐地起价,又急着把这份灵物换走而已,遂失笑道: “机缘变化而已,既是道友的机缘,也是我的机缘。” “好!” 角中梓抚掌而叹,在衣袖里摸索一番,取出一枚象牙刃、玉石柄的短刀来,笑道: “这是【缡刃】,是我偶然得来的古法器,品质极为不错,就交给道友了,到时候有了消息,送一枚玉简来【南顺罗阇】即可。” 李曦明郑重收下,对方这才从袖中取出玉盒,神通随意掀开,亮出其中那一把【华阳王钺】来,沉厚的金黄色光芒射出,李曦明双手接过,只觉得掌心一沉,看得眼热不已,那股东奔西跑的疲惫感总算是散去了: “真是不容易!” 这是真心一叹,李曦明对灵器的执念深得很,与邺桧斗法也好、与长霄斗法也罢,都被对方的灵器压过,受尽了委屈,后来【冲阳辖星宝盘】执在手中,简直不舍得松开。 从那时起,李曦明对灵器的执念更重,去南海转了一圈,东奔西跑,连压箱底的灵物都给出去了,如今沉甸甸的【华阳王钺】执在手中,虽然只有一臂长短,厚重的金色幻彩混合着淡淡的银色沙光却让人心安。 随着角中梓放开灵识,抹去印记,灵器的主人转移,浓烈的明阳神通顺着长且圆的钺柄攀爬而上,迅速将上面的麟纹染为金色,藏在底下的符文一一亮起,这一柄灵器仿佛活了过来,照下片片光芒。 这一柄【华阳王钺】隔了几百年,终于受了明阳神通浸染,充满灵性地摇晃起来,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金铁声。 “锵锵锵……” “轰隆!” 天光璀璨,李曦明微微松手,这一柄【华阳王钺】立刻悬起,显现出上曜正持的姿态,静静地悬浮在他身前,一股沉重之感霎时弥漫开来,使得太虚浑浊,灵机起伏。 这灵器受了『谒天门』神通浸染,放出浓浓的威压,使得身前的角中梓身躯一沉,竟然隐隐能听见太虚之中有蝉鸣。 李曦明忍不住微微闭目,与灵器沟通。 这山越紫府退出一步,平静地看着,等到李曦明吐出口淡紫色的火焰,天上的【华阳王钺】如流星一般落下,竟然被他收到眉心的天光里去了。 李曦明身后淡金色的钺形纹路一闪而过,角中梓受了他神通刺激,眉心亮起两点火光,很快被压制下去,他本人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灵器如此神妙,深深地吐了口气,叹道: “恭喜昭景,【华阳王钺】也算是生得其用了。” 李曦明颇有些迫不及待要停下来试一试灵器的冲动,心情大好,看谁都顺眼了,向着面前的山越笑了笑。 “多谢道友!” 方才角中梓眉心的火焰虽然只是微微一闪,可李曦明对火焰很敏锐,立刻察觉出对方眉心的火焰相当了得,赞道: “没想到道友也是玩火的圣手。” “哦?” 角中梓挑眉一笑,脚底下涌出重重叠叠的红棕色火焰,顺着他的道袍攀爬而上,青年笑道: “我听闻过道友的【三候戍玄火】,在下这是『少阳』的【少商相火】,今后有机会,大可切磋切磋!” 他拱手行礼,化为火焰腾起,向南而去,留下淡淡的流光: “昭景道友,来日方长,今后大有见面的机会。”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天桑林【紫府中期】 拓○渡【紫府前期】【妖王】 宁○婉【紫府前期】【紫府阵师】 —— 偷偷求票 第1048章 揉杀 望月湖。 天色朦胧,观榭台上的离火汹涌,光焰冲天,周边一片光明,李曦明踏光而过,扫了眼观榭台,上方的【示川】进度颇佳,楚明炼正斟酌着添火。 他心情正好着,暗暗点头,踏入栀景山,在桌边坐下了,眉心天光一动,便唤出【华阳王钺】来。 “明阳灵器。” 灵器与灵胚虽然都是紫府兵器,却不可同日而语,不但斗法上比不得,灵器还是传世之宝,而李曦明炼化【华阳王钺】,发觉这东西还真有些不同。 相较于【赶山赴海虎】那单调的三道神妙,【华阳王钺】落到他手里,神妙足有五道! 其中两道是天桑林提过的,【华阳王钺】的主要用途,第一便是【分光】,号称:破邪秽,讨不臣,不轻假人,动则有杀。 这一道【分光】也是【华阳王钺】的唯一攻伐手段,兼有明阳的破敌之威,只是落下极慢,倘若落空,下一次哪怕运用了同样多的神通法力,威力也大为衰竭。 据天桑林所说,【分光】取自于明阳神通『赤断簇』,恐怕局限也是由此而来。 第二道则是【光明】,即为光明山河,照澈百姓,这一道灵器一旦悬挂而起,可以加持己友。 李曦明略微看了,这神妙对紫府来说中规中矩,神妙附在法躯上,相当于弱一分的【艮土灵纳】,好在限制也少得多。 ‘关键在于『艮土』与『明阳』不冲突,也就是说这两道加持可以同时使用,打起怜愍更顺手了。’ 毕竟【艮土灵纳】不能抵御十二炁与火德,限制太大,与仙修估摸着是占不了太多便宜,李曦明下意识的假想敌当然是释修。 除去这两道斗法的功效,余下三道便有意思了,天桑林并未提过,是明阳神通催化方才能动用,李曦明最看重的就是其中的【节钺】。 “强能睥睨,弱则取祸,可堪万乘之重,扫灭诸难…并不是说说而已,这【华阳王钺】的威力果然会受明阳神通的影响,眼下虽然只能算中规中矩,可所修明阳神通越多,威力越大,以参紫为界,三道神通以下其实都已经削弱过了,一旦明阳大成五道齐聚,这东西恐怕不会比古灵器差。” 李曦明又是羡慕又是苦涩,参紫尚未能渡,明阳大成足以让人觉得是奢望,眼下把希望寄托在李周巍身上,暗暗觉得好。 往后都是些小神妙,分别是【吐焰】与【谬寄】。 【吐焰】显然已经是些小添头,【华阳王钺】一经唤出,便能给李曦明口中添一口离火,比巨阙庭中的厉害些,效果不算显著。 “合着【三候戍玄火】吐出,也算是锦上添花。” 熟悉到此处,李曦明无疑是很满意的,唯独【谬寄】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节钺不可谬寄,一经授之,即示弗能御。’ 这一道神妙【谬寄】只有一个功效,便是【华阳王钺】不能随意向他人借用。 法器也好,灵器也罢,只要器物的主人点头,放开心念,都能暂借他人,李曦明当时用了奎祈的【冲阳辖星宝盘】便是如此,灵器的主人依旧是奎祈,只是交给他李曦明借用。 如此一来,虽然李曦明用起来不够得心应手,使用某一项神妙耗费的法力也更多,但是不用把灵器的主人转移,不但避免了神通浸染的麻烦,还能减少很多隐患,奎祈若是非用不可,可以召唤【冲阳辖星宝盘】穿梭太虚归来,如果李曦明不愿归还,炼化的时间会长上很多,还能让奎祈凭借联系寻来。 可【华阳王钺】的神妙打断了随意借出的可能,此物一旦转移,必须由他人主动归还,否则这灵器算是石沉大海了。 ‘竟然有这样的神妙…难怪天桑林说什么没有外借的道理…’ 他掂了掂这趁手灵器,自然是很满意的,【华阳王钺】无论是从神妙上还是威力上都强了【赶山赴海虎】一个级别。 虽然【赶山赴海虎】的艮虎遁在李曦明逃命之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可平日里就显得鸡肋了,他暗忖道: “不止是灵器的差别,恐怕还有我本身不是『艮土』修士的区别。” 至于【华阳王钺】可以收入天光、可以放出明光等等诸法,便是一些与神通关联的神妙,杂七杂八,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他将灵器收入眉心的天光,仔细用神通温养洗炼了一遍,外界光暗交错,这才起身,召李绛迁上来。 很快见李绛迁捧着玉盒入山,行礼道: “拜见真人!” 李曦明笑着提了提【华阳王钺】的事情,让李绛迁惊喜抬头,连连贺喜,李曦明摆了手,并未多说,听他禀报起来。 李绛迁将这长长的玉盒打开,露出其中那把纯黑色的法剑,李曦明扫了一眼,见到这法剑的形态,面色微变,立刻站起身来。 他先用仙鉴确保无人,这才持了法剑,仔细打量起来,眯眼道: “果然是极为相像!” 李绛迁深深点头,把前后的一切细节都禀报了,这才继续道: “大人离去的这段时间…我也已经传令下去,命人探察,四把法剑,除去【黑溪】,余下【落桂】、【分海】、【冲心】,在白寅子、韩礼、宋云白手中。” “『合水』的那把剑,在一个叫韩礼的修士手上,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从大人口中听过他的名字,其余没有半点消息,恐怕很难得手。” “『离火』的一柄【冲心】,在宋云白手中,这一把是最容易拿的,虽然宋云白不在都仙,可宋家在槐魂殿地界,我等已经拿到画像。”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轴,轻轻展开,便见上头丹青妙笔,画了一柄赤红色法剑,纹路比【黑溪】要多一些,长度也要长上一分。 不但颜色不对,尾端也没有挂什么配饰,显然这把【冲心】已经可以排除在外。 “白寅子的【落桂】乃是『太阴』,此人与大人分别之后,曾经在大漠现身,我等派人去问了两圈,在庄家得了消息,说他一路往北,往江上去了。” “至于他的剑…据庄成所说,剑身藏在鞘里,不见形态,可是这剑的剑柄露出一角,正是灰色…可惜…据他所说…没有见到挂饰。” 李曦明目光略沉,静静地道: “没有挂饰,可能只是收起来了,毕竟碎片看上去如同凡物,白寅子不可能看清这东西的真正用途,兴许就是收到储物袋里去了。” “此人…必须着重盯着!” “他既然经过大漠,金羽宗大概率都是知道消息的,可他一路向北,那就要进入镗金门领地…他手上那把最好要问一问金羽,好在这东西是法剑,我家自然有出声询问换取的道理。” “晚辈派了几个人过去,不敢做的太过火,若非这东西是剑,我怕是都不敢派人过去看…” 李绛迁拱手道: “至于北边,昨日…槐魂殿陨落了筑基,显然是大人已经在动手了,都仙道前几日也是又有了筑基级别的修士陨落,管龚霄收了人马回去,魔修已经站稳脚跟。”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小信,低声道: “管龚霄再次求援,盼望我家能出手相助。” 李曦明不置可否。 当年邺桧替长霄谋划自家,暗暗不出全力,心怀鬼胎,李曦明最后逃出生天,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可始终吩咐家中稳住都仙。 邺桧也是一副不想撕破脸皮的模样,李曦明不在的几年安安分分,可不代表着他实力弱,这家伙得了兜玄道统,手上还有好几件灵器,不是好招惹的。 李曦明如今尚不知长霄在何处,还是决定向都仙释放一些善意,李绛迁把这消息报到这里来,显然也是有类似的心思,李曦明便道: “回信给他,说得了我口谕,让他坚守山门,等上些时日即可。” 李绛迁行礼点头,李曦明抬眉道: “大人既然筑基,时间已经过去三年,槐魂殿也没有多少招架之力,他要往北而行,一两年要启程的,剑的事情多多留心,只希望不要是那把灵胚就好。” 李绛迁应下,轻声道: “还有一事要禀真人,承晊叔公他…早些时候便去了。” 李曦明捏了捏玉杯,终于叹了口气,静静地道: “我知道。” 以李绛迁对李氏的掌控力,自然知道李曦明见过李承晊,立刻低头,转过话题,继续道: “好在…周暝叔父收拾完大人的事情,也服下家中备下的丹药,成功突破了练气八层,如今准备让他服下那一枚箓丹,突破练气九层,可以冲击筑基。” “好。” 李曦明点头示意,问道: “家中祭祀如何?你并未求箓罢。” “不曾。” 李绛迁拜道: “如今紫府大阵立下,便以香火祭祀,得了三枚箓丹,至于符种…家中的那些孩子大多未长成,毕竟绛阙嫡系修士众多,生育都不大好…弟弟们都未婚配,也只有绛宗才得了一娃娃,一岁不到。” 李绛迁将这三枚丹药递过去,笑道: “早些时候还想着受箓出来帮家里,只是苦于没有大阵遮掩…如今倒是不急了,毕竟晚辈不过筑基初期,修行速度还很快,要么冲击紫府以后受箓,利用箓气来拔高神通…再不济也是筑基中期、后期求一道箓气。” “故而此次是老大人主持的,晚辈并未入台。” 李曦明颔首叹道: “不错,世人常常困于练气后期、筑基后期修炼困苦,要耗费大量时光,成了紫府才知道这神通才是推不动的……再怎么样的灵丹妙药,也不过加那一两分…” 说起这事情,李绛迁提醒道: “既然真人已经突破紫府,箓丹也是可以再服用的…《牲祭法》中说此丹可以破关障、精进修为,应当对神通也有效果。” 李曦明沉思,答道: “我也想过此事,正在思量,既然你提了,大可说一说。” “我虽然在海外走了一圈,毕竟服了不少灵丹妙药,『谒天门』已然小成,手里还有两枚灵丹,如此堆砌之下,距离大成不远…本想着也就五六年功夫,不如省一省…留到下一道神通。” 李绛迁自然听懂,下拜道: “大人一旦向北,回归山中,江北必然横生一番争夺,到时诸多大战,不仅仅有仙道真人,恐怕北方的释修也会横插一手…到时,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曦明起身负手,开口道: “不错…我急着四处寻找灵器,也是同样为了此事,不止是海内真人,我看海内海外的都会来看一看,就算命数子分不得,费清雅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上好的灵药,何况大人慷慨,费桐财也好、白寅子也罢,这么多年下来,难道分不到好处?更别说趁乱混水摸鱼…” 他神色自若,语气坚定,淡淡地道: “如今有了蛛丝马迹,别的都可以丢,可碎片决不容有失,事情绝不能赌,我一边写一封信给宁婉,一边立刻闭关服丹,利用箓丹将神通养至大成。” “无论真君什么时候去北边,时间就是六年六月而返,就是确定要返了,这群人才会动手,时间绰绰有余!” 李绛迁点头,这真人负手道: “庆幸有个东火洞天在前,天下明阳的灵物和灵器并不少,甚至获取起来比其他道统都要方便很多,等这事情完了,还要继续打听灵器的消息!” “眼下,你尽力去探查白寅子即可!” 他遣了李绛迁下去,给宁婉写好信,闭锁大阵,便取出箓丹来,以神通包裹服下。 自从突破紫府,李曦明服过不止一次灵丹,哪怕是再好的灵丹,也只不过让神通微微蠢蠢欲动,如同瘦驴拉重磨般一点点挪动,可箓丹服下,体内神通仿佛勾连上了什么气息,立刻躁动起来。 “轰隆!” 如今箓丹提供的灵机对紫府来说已经是九牛一毛,却如同打通了什么关窍,神通自发运转,李曦明心中一喜,连忙服下一枚【麟光照一丹】,体内的法力辅佐神通,放出无限光明。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新年抽奖 分蒯岛。 青池宗在分蒯岛的人马换了几批,当年宁和靖立下的诸多长柱早已经被融炼,重新种回了诸多林木,几处高峰则换成了松林,小亭翼然。 一位乌衣公子正执剑立在亭中,剑身金灿,身旁六道芒金盘旋,带着长长流光,他抬起眉来,面对灿灿升起的夕阳吐了口气。 “筑基修士,到底不同。” 此人正是前来分蒯岛的李周洛,早已经出关,突破筑基,成就『金兽羽』。 如今的他离开了望月湖,意气风发,显现出朝气蓬勃的神色来,在亭间等了等,小径上踱步来了一位青衣的女子,怀里抱着襁褓。 “云轻!” 李周洛转过身来,向着她点头。 这女子很文静地笑了一下,到了桌边,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他,取出了玉壶为他斟茶。 李周洛从她手中接过,道谢一声,转头去看孩子,青衣女子便静静地坐在桌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这一位青衣女子是庞云轻,也是李曦治为他寻了几次,最后看对眼的人家,出身是竹溪岛庞氏,是纯一道治下的家族,眼下在青池修行。 婚姻大事上,父亲李承淮并没有扮演太多的角色,真人回了望月湖,他不久出关,辞行来到岛上,服了丹药便闭关起来,而此时李周洛的大事——筑基也好、婚姻也罢,都已经安排毕了。 李曦治为李周洛寻了不少人家,北海也好,南海也好,盼望着凑上来的家族不少,更不乏美人,有些家族有难,来抱救命稻草的,有的则是平辈见一见,互相打量打量,可看了一圈,李周洛最后还是和庞云轻走到了一起。 此间并没有太多值得称道的地方,竹溪庞家世代在纯一道治下,传承稳定,庞云轻是青池由宁氏控制后才新收的弟子,师尊是宁家的心腹林乌宁,安安静静地来了,李周洛见她性情好,两家又合适,便定下婚事,后来转来了分蒯岛,又难得有了子嗣,季脉如今的长孙,李绛淳。 李周洛虽然与她有了孩子,两人之间还是没有太多言语,庞云轻本就话不多,除了顾及孩子就是在争分夺秒地修行,更没有时间来谈七谈八。 她虽然安静,可也有自己的修行之路,并没有太多别的心思,听了一两句情话,便尴尬地支支吾吾起来,到最后两人竟如同道友,不过谈一谈修行而已。 如今李周洛修行出关,修炼法术,便由他照顾李绛淳,两人一贯如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庞云轻等了片刻,歉意一声,姣好的眉低了低,告辞离去,显然是抓紧时间闭关去了。 ‘恐怕…天下的世家道侣,十有八九都是这副模样。’ 李周洛如今早已习惯,将怀里的李绛淳抱起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着一旁上来一位黑衣中年,连忙抬头道: “乌梢叔…这是…” 岁月没有在李乌梢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还是当初那副样子,行了礼,沉声道: “阁主有请!” 李周洛连忙起来,左右看了一圈,空无一人,只好将孩子交到李乌梢手里,答道: “我这就过去!” 这可叫李乌梢吓得一蹦三尺高,慌乱地接过孩子,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这孩子又哇哇哭起来,他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李周洛却已经急步离去。 李周洛一路到了峰上,一位身披羽衣,气度雍容的男子正端坐其中,李周洛连忙行了礼,恭声道: “见过大父。” 李曦治抬眉一笑,轻声道: “来。” 他请李周洛坐下,这才开口: “去年三月,南海的消息想必你也听过了,好几位紫府围攻了【宝罄】摩诃,若不是释土接应,【大倥海寺】的寺主又在一旁看着,他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战折了一位摩诃,五位怜愍,怜愍里只活下来三位,【宝罄】虽然逃遁,却也已经受创极重,不能出来折腾了,诸家便分了南海。” “如今秋湖真人出手协调,与沙黄的竺生真人仔细商议,将北儋一岛换取回来,虽然没了当初的万里石塘,却也是个关键的驻守之地。” 李曦治轻声道: “秋湖真人差人镇守,澹台近一方面上书举荐渊钦族叔,另一头也以闭关突破紫府为由推去了宗主之位,如今位子空悬,声音很多。” “秋湖真人问他谁来补缺,澹台近一力推了我。” 李周洛闻言抬首,连道: “大父实力名望俱是第一,宗内无人不服,本就有这样的声音,澹台近…” 李曦治摆手: “澹台近说得好听,我却不可能做这个宗主,我回给秋湖真人,指了司通仪给他,真人善解人意,必不会逼我,只是司通仪一旦成了青池宗主,秦险、林乌宁这些人必然是要身居高位的。” “云轻是林乌宁的弟子,我让他调人去蕈林原,距离望月湖不远,你夫妻二人在那处修行,凡事也能顾应到家中。” 李周洛连忙下拜应是,问道: “父亲与大父这边…” 李曦治摇头道: “估摸着时间,你父亲很快会出关,有杨家和我留下的东西在,他安安稳稳修行即可,眼下把你遣出去,也是局势变动…我不欲留在分蒯岛了。” “啊?” 李周洛一时呆了,问道: “大父这是…” 李曦治微微一叹。 他的修为停在筑基后期很久了,已经臻至于极,这些年的术法造诣不断上涨,达到了某一高度,也慢慢缓了下来,如果没有更高的加持,恐怕不能再提升下去。 而青池宗主的位子他是不愿意去坐的,眼下分蒯岛带来的好处越来越少,甚至一直在给青池打白工,李曦治静极思动,看着多年不曾变化的修为,终于决定离开此地。 李曦明这些年也曾写信过来,虽然太阳道统明明白白说过,霞光道统道路稀少,即使是古老的道统之中也少有传承,可哪个修士没有紫府的愿景?何况李曦治这种距离紫府只有一步之遥的修士? 一个又一个闭关冲击紫府的消息传来,李曦治自然不能在山中呆坐了。 “天下霞光道统,一出落霞,二出煆山,我欲寻找突破紫府的道路,恐怕只有去一去龙属的煆山,当年的先辈鄰谷霞也好,《朝霞采露诀》的道人也罢,最后没有功法,都是在煆山一带强行突破的…那处必然有线索。” “分蒯的位子,我已经坐镇第三轮,若是换个别的修士,早已经是捞的盆满钵满,一年以前,我便请去镇守分蒯的职责,请求回家中探望,秋湖真人也允过了。” 他抿了茶,遂道: “我往家中去了信,真人已经闭关修炼去了,便将乘霞鳐外出,回湖上看一看,请教真人,再离开海内,前往四海,寻找霞光道统。” 李曦治其实心里还有担忧,要亲自问一问李曦明那一枚碎片的意思,这东西既不能对外讲,也不能写在书信里。 李周洛听到此处,只能拜道: “只望大人平安。” 李曦治摆了摆手,负手站起身来,显得很潇洒,答道: “把你和承淮的事情安排罢了,便了结了我的心结,当年我父亲送我入宗,所愿不过庇佑宗族,真人成就紫府时我就有了离去的意思,只不过家里动荡不安,一两样心结未了,留在岛上守望相助而已…” “如今宗族渐定,也该回去看一眼。” …… 纯一岛。 浪花飞溅,礁石屹立。 纯一岛乃是一片群岛,早年只有一座海上仙山,经过历代纯一道人的一点点搬山填海,围海造陆,这才慢慢扩大,如今面积已经有赤礁岛的七成。 远远望去,仙山仙岛规整,岛上的潭水犹如月牙,闪闪发光,修士炼举太阴,腾云驾雾,极为顺眼。 此地距离赤礁岛不远,赤礁岛又紧贴着剑门,三家近年来关系越来越差,在青松观时更是杀得惨烈,陨落的修士化为的灵物至今还未挖掘完,便可见一斑。 纯一道一派安静祥和,偏偏有一道青色流光自北而来,迅速从岛屿上飞驰而过,在仙山之前停驻,化为一男子。 这男子一身青衣,面容年轻,衣袂飘飘,眸色浅青,负手而立,却让左右巡视的修士通通视若无睹,只有仙山上的阵法微微荡漾,腾空飞出一人来。 这人一身白衣,袍上绘波浪月牙之纹,腰间系浅银色玉带,容貌出众,鼻梁高挺,偏偏眼中满是警戒之色,隔着老远就停下,谨慎地打量着他。 “在下澈鸿,见过大真人…可是步梓真人当面?” 面前这青衣男子果真是迟步梓,面色悠然,答道: “澈鸿…纯一仙道近年来真是人才辈出,短短几十年,添了你祖孙两位真人,不知元商前辈可在?” “太阳道统的友人前来拜访,竟然连门都进不去了。” 一听这话,澈鸿真人便认出他来,神色疏离许多,只是顾及他神通修为太强,并未翻脸,而是淡淡地道: “大真人莫要说笑。” 这纯一道的澈鸿真人并不留情,就差一句:青池魔宗也当得上太阳道统?迟步梓却毫不在意,随口道: “纯一如今四位真人,实力直追衡祝,更有元商真人镇压,难道还怕我孤家寡人?” 澈鸿真人神色冷淡,答道: “大真人不必同我说笑,如若无事,恕不远送。” 迟步梓笑了一声,抬起手来,掌心向上,顿时有一股灰黑色的色彩浮现而出,在他手心盘旋,汇聚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球。 “看看,这是何物?” 这一道如丝如缕的灰色水球自然是凝实至极的神通,澈鸿真人自家就有这一道传承,根本不需要多辨认,就是神通『丑癸藏』! 澈鸿真人皱眉,他早知道迟步梓突破了紫府后期,这位大真人千里迢迢跑到自家山门,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神通,一时不曾言语。 可他仔细观察了一瞬,暗觉不好,使得他心头一跳,猛然升起一股熟悉感: “这就是自家的神通!” 迟步梓随口道: “我自修自性,却能修出你家的神通,元商前辈不必瞧一瞧么。” 此言一出,澈鸿真人并未说话,而是目光紧紧地盯着迟步梓,这青眼男子道: “有些东西说不得,非要入阵不可,不是么?” 澈鸿终于动摇,迟疑一阵。 纯一岛上的阵法可不是开玩笑,迟步梓闹事,在阵法之中也伸不开手脚,更何况四位真人在旁,于情于理,迟步梓入阵的举动都算是有诚意。 ‘澈鸿,让他进来。’ 神通裹挟着声音在耳边响起,即使澈鸿真人不情不愿,也只能侧身请他进来。 两人飞入大阵之中,便见了寒雪纷纷,山顶处的平台建了一道圆形的玉池,晶莹剔透,内里的池水呈现出混杂着月光的雪白,看上去像是池水,又像是一堆堆落雪,岸边的桌椅皆埋在雪中,一位白衣的中年人正站在池边。 迟步梓总算有了一些正经的神色,拱手道: “原来是扶玹道友,竟然不见元商前辈?” “师尊近年不大爱走动,也不再出关了。” 这中年人似乎没有纯一道修士那样强烈的偏见,微微点头,请他在圆池旁边坐下,轻声道: “不愧是迟家宝树,若不是你不按着迟尉的心意来,如今的青池、如今的太阳道统,也不是这个模样。” 迟步梓不置可否,笑道: “想必道友也看到了,我得了些机缘,偶然得了古功法,已经修成『丑癸藏』,我疑心这一道就是贵族的《丑癸求水法》…这一次,就是来求证的。” 他挑眉一笑,答道: “《丑癸求水法》乃是郗氏从太阳道统之中所得赐,恐怕也就这一家,这一道道统落在晚辈手中,这机缘是从何而来,是哪一家的道统,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 扶玹真人放他入内,显然就是早早有所领悟,毕竟人家掌心的那道神通是做不了假的,可是不是自修自性还不大好说,眼下只抬眉道: “道友说自修自性,不如到【太逡灵鉴】之下照一照,也好看一看神通。” 本章出场人物 ———— 李乌梢『朝寒雨』【筑基后期】 李周洛『金兽羽』【筑基前期】 李曦治『长霞雾』【筑基巅峰】【究天阁主】【石塘北儋之主】 迟步梓【陆步梓】 第1049章 诡诈 第八百七十八章 取物(1+22)(潜龙大佬白银加更420) 迟步梓听了这话,毫不意外,淡然自若地道: “请!” 扶玹真人见他泰然自若,其实已经信了七分,心头暗疑: ‘【太逡灵鉴】是祖师留下、用于镇压道统的灵宝,更因为祖师的突破陨落…有了与众不同的神妙,不是普通灵宝可以比的,既然迟步梓这般自信…恐怕还真是他自己修出来的!’ 即使迟步梓如今是大真人,修了不知道多少神通秘法,要说能骗过太阳亲传、纯一祖师性命相交的【太逡灵鉴】,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此处,他怦然心动: ‘莫非还真寻到了祖师在外遗留的道统?’ 扶玹真人抬眉道: “澈鸿,去把灵宝请出来!” 这澈鸿便拱手下去,扶玹真人旋即转头过来,看向迟步梓的神色复杂了许多,轻轻地道: “毕竟是祖师之物,平日里没有说动便动的道理,澈鸿下去焚香沐浴,还请大真人等上三日。” 迟步梓不在意地摆手,抬眉道: “毕竟也多年不见扶玹道友了,自从宋方山之事分道扬镳,我甚是想念。” 扶玹真人深深地凝视他,答道: “道友倒是漏算了一次,陈涛惊兄弟的事情,我上门求过情,只是迟尉拒不见我,派你下山推辞。” 这旧事显然不大好看,也难怪迟步梓上门吃了臭脸,扶玹真人仍不停止,继续道: “至于道友说的宋方山也好,后来的于羽楔也罢,甚至最后的李尺泾,我们劝过了,如今青池落得这个下场,可谓是咎由自取。” “非也。” 迟步梓却不附和他,答道: “迟唐宁司,当初什么光景,三元威风八面,唐元乌手下的唐摄城、余修贤,小一辈的迟炙云、宁婉、司元礼…哪个不是紫府种子?唐摄城甚至被拿来同我比较,都觉得下一代还是青池的盛世。” “曾经只会觉得各家的紫府多了,灵器还不够分,外姓的紫府也没什么可信的,到时候活得长了,反倒是祸害,哪里用得着呢?谁也想不到余修贤被郭厄杀了,唐摄城还冲击紫府陨落,单看这元乌一峰,后来又去培养唐摄郡,照旧陨落,最后还有个郁慕仙,又被元素支持李家给弄死了。” 他微微摇头,叹道: “算不在他一人头上,当年如果多几个姓于、姓李的真人,难道真的是好事么。” 扶玹真人默然,答道: “青池毕竟是那一位的治所,即使他不在乎也不出面,可行事风格也有相似之处,道友是求道的性子,渌水锁道…恐怕也不好过吧。” 迟步梓静静地看着他,在这纯一道山门,他还是不愿多说,只道: “求道求道,不止眼前这一条路可走,我寿元还长,真君仙威不可捉摸,兴许等个一两百年,真君复上一层楼,洗劫露其气可采,自然就有路可走。” “倘若等不到机缘,做不了大人的从属,如今努力积蓄人脉灵资,求一道转世的道路,同样有路走。” 他显得阔达悠然,看得很开,扶玹真人暗暗点头,开口道: “也只有如此了,说起从属的事情,听闻【北寰宗】有一位真人冲击金丹,打算做那位『灴火』的从属,希望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现世证道,那位打算以何种方式助他…有没有机会一睹其风采。” 两人很快沉默下来,虽然这两位真人年少时就见过面,早早认识,可到底是两种人,彼此的道统有冲突,好不容易有些能谈的,也不过是闲话而已。 好在对紫府来说,三日时间弹指即过,澈鸿真人换了一身白衣,衣冠规矩平整地上前来,手中端着一道玉盘,正中则放着一枚镜子。 此镜面径八寸,通体雪白,镜面如静湖滴水,清澈明朗,上方饰祥云托月纹,背绘细密蟠螭纹与羽状银纹,交错闪亮。 迟步梓仅仅坐在原地,没有正面面向此镜,便已经横生恐怖之感,命神通向着此方向传来一阵阵跳动的危机预兆。 【太逡灵鉴】! “不愧是太阳道统亲赐的灵宝,又是仙人钦点过的…这威力,恐怕是灵宝之极致了。” 迟步梓明白此物的威力有多可怕,纯一道祖师【解逡】的名声十有八九都在【太逡灵鉴】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年【解逡】得赐此物,大人亲口说此物堪有法宝之姿,好好温养,【解逡】便与此物性命相交,日夜以神通蕴养,虽然后来这位祖师陨落,未能突破金丹,【太逡灵鉴】也从此与法宝绝缘,可在法宝不出的情况下,这道灵鉴的威力恐怕是太阳道统第一。 扶玹真人恭敬起身,行了礼,这才将【太逡灵鉴】持在手中,迟步梓微微瞥了一眼,竟然见到灵宝表面如同水波,似乎内有乾坤,见着古琴一架,前设香案,后依竹林,朦朦胧胧。 扶玹真人将灵宝持起,迟步梓谨慎地退出一步,手中毫不犹豫,亮起四道神通光辉,青灰交织,绿白荡漾,扶玹真人则暗暗感应,神色渐渐凝重。 ‘这岂能不是我家道统…【太逡灵鉴】不但没有察觉到半分污秽、半分异样,更难得有一种淡淡的亲切感,除了我家道统,还能是哪一道?’ 郗氏的渌水道统『丑癸藏』源自于祖师【解逡】,往上是仙人口传,祖师【解逡】修为大成,特地将此道取出,留于后人,后来杜青成道,郗氏更没人修渌水,自然没有外流的道理。 “迟步梓已经修成,一定是有功法的,如果是从历代哪个前辈手里得来,更不会到我面前自投罗网,所谓机缘,看来确有其事。” 扶玹真人心中又喜又忧。 这可是有关祖师【解逡】的道藏! 明明确定了对方的就是自家道统,扶玹真人面上却没有太多变化,随口道: “道友好机缘、好心性,是自修自性无疑,只是此物…” 迟步梓挑眉,答道: “可是修的贵门的道统?” 迟步梓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关键处,丝毫不给扶玹真人推脱的机会,扶玹真人只好咬牙点头,犹豫道: “正是!” 迟步梓低眉不语,扶玹真人心中苦笑,自家道统不能外流,不得不道: “这机缘…” 迟步梓谨慎抬头,眯眼道: “我得了这机缘,可不是取了好处这么简单。” 他瞧了眼扶玹真人,淡淡地道: “本真人也的确需要纯一道的帮助,要贵族的嫡系血脉心甘情愿帮我,可机缘所在,绝不能告诉贵门紫府。” 扶玹真人皱眉,迟步梓很坦然道: “贵门手里有【太逡灵鉴】,一旦透露了机缘所在,一同前去,最后必然以灵宝围攻我无疑,在下不想受伤,也不想陨落。” 扶玹真人欲言又止,迟步梓却道: “我却知道这机缘密藏,内里最珍贵的是一道太阴灵物,不如这样…贵族出一位嫡系修士随我过去,我将一样灵宝押在贵族手里,以此为凭借。” “等到开启了这道机缘,我取出灵物,再以其中之物来换回灵宝,而这位嫡系修士同去,也能共睹其中之物,到时也好分配灵物。” 扶玹真人眉头紧锁,沉默以对,似乎找不出太大的漏洞,毕竟郗家嫡系修士不少,道途断绝的更是不缺,也不怕他害… 他思虑许久,明白迟步梓忌惮【太逡灵鉴】,恐怕是不会让自己家紫府同去的,所谓正道的名声在他这样多疑的人面前更没有太多用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微微点头,轻声道: “一枚灵宝不够…我家的人会带上道中的【宝塔明心箓】,不惧神通迷惑。” 迟步梓迟疑起来,犹豫地道: “再加一样灵器,不能再多了,这又不是什么洞天秘境……” 扶玹真人点头,心中暗自思量: ‘先问他要他手上的《丑癸求水法》,毕竟是偶然机缘得来的东西,说不定有比手中这一版更完善的地方!仔细看一看,也算双重保障!’ 可他没开口,迟步梓摆手道: “道友…说得虽然不错,我可不是你纯一道的人,看不清【太逡灵鉴】的变化,你等是明白了,可机缘在我手上,岂能不防?” “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扶玹真人皱眉,显然有些听得云里雾里,迟步梓则道: “机缘只说是要修行此道的后人血脉,岂知这道『丑癸藏』到底是还不是你纯一道这一本?谁知道你纯一道有没有那样大的面子?倘若不是,我带着人过去了,没能打开,空手而归,贵门立刻赖起账来,反正不过死一个小嫡系,吞我一样灵宝一样灵器,岂不是赚翻了!” “嘶……” 扶玹真人这才明白过来,倒吸一口凉气,似乎突然才发现还能这么干,又是心中生寒,又是感慨不已,笑骂道: “这是你迟步梓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回头过去,吩咐道: “澈鸿,去把《丑癸求水法》取来。” 澈鸿真人听了一路了,此刻也是满脸期待,快步下去了,迟步梓淡然饮茶,等了片刻,这位真人抱着一枚金色的玉简上来,用秘法打开了,送到扶玹真人手里。 “请!” 扶玹真人自信满满,迟步梓随手接过,皱眉从前往后读了一遍,过了一刻钟,似乎翻来覆去没能找出什么不对,这才颇为安心地道: “果然不错!” 他这话一出,身旁的两位真人都暗暗松了口气,迟步梓将之送回,摆手道: “劳烦贵族将人送上来,老一些可以,不要到走不动道的地步…可经不起折腾。” 显然,送道途断绝的修士不如让寿元将尽的老人去,扶玹真人向澈鸿真人示意了,很快带着一位老头上来,对着三人拜见了,苍声道: “郗见宽拜见三位真人…” “怎么是这一位。” 扶玹真人显得有些不忍,澈鸿低声道: “如今修《丑癸求水法》的不少,可就属这一位年纪最大,我等说了这事,他非来不可,说自己反正也没有几年可活了,正好为门中做一做贡献。” “嗐!” 扶玹真人摆手,以神通答道: ‘按着这人口中陈述,以及他这一道神通,这事情恐怕不假,只是去一趟便好了,只白白让老人奔波……’ 迟步梓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端着杯默默饮茶,扫了一眼地上的郗见宽,心中并不意外,他何等精明,早就暗暗了解推算过了,十有八九就是这一位。 ‘反正他也没有几年可活了,等到老人陨落,你从天外回来,难道还能叫郗氏血脉的死人开口不成?即使你能,非把郗家上下翻过来…你且看一看太益能不能容忍!’ 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面上悠然自得,暗暗发笑: ‘纯一道…扶玹也好、澈鸿也罢,都不是愚蠢之辈,可循规蹈矩,守正复古之徒,岂能玩得过我?倒是这一道太阴灵物是省不得了,《丑癸求水法》如此便到手了!’ 他迟步梓绕来绕去,无非为了这《丑癸求水法》,哪怕最后付出天上带来的灵物都无伤大雅,眼下看着人被送到面前,抬手轻轻一翻,玉桌上便多了两物。 一道是青滢滢,笼罩着一层灰光的小鼎,周边绕着许多符文,往桌上一落,便有一股潮湿落雨的气象。 ‘【观雨宝鼎】。’ 另一枚是一串乌青发黑的念珠,一枚枚如同是潭水凝聚,圆滚滚亮晶晶,仿佛一戳就破。 ‘【墨瑭】’ 扶玹真人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他腰上那把掐术法的灵剑,叹道: “青池被你掏空了!” 迟步梓轻轻一笑,拿到《丑癸求水法》,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淡淡地道: “该拿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不该动的,我通通都会留下。” …… 望月湖。 烈日当头,栀景山光彩熠熠,此山是昭景真人的突破之地,栀花遍地,终年不谢,整片山上的栀子花同时盛开,更是耀眼如雪。 在这纷纷扬扬如雨般落下的栀子花中,一位白衣真人正盘膝坐在玉柱之上,整片山脉的天光都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时不时有紫色的火焰在身旁围绕,却烧不到地上飞扬的白花。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真人骤然吐出口气来,顿时整座山狂风大作,马蹄声、兵甲碰撞声、战鼓喧鸣声一同作响,金甲之人满山行军,一片光华。 李曦明缓缓睁开眼睛,眉心的天光逐渐收敛。 “『谒天门』圆满!” 『谒天门』圆满,叫他天门的威力又大了几分,消磨镇压之力越发鼎盛,『谒天门』在同类神通之中本就以这一点出色,如今一关震响,恐怕连赤罗都逃不出去。 而『谒天门』的金甲金衣之力强了许多,只是针对性太强,从来没有人会去用筑基围困绞杀紫府,始终派不上用场,仅有遇到邺桧的『南惆水』同样化身千万的局面才能有所助益。 除去这一点,『谒天门』的紫焰威力总算有了长进,只是明阳再怎么样都不是火德,还是不能与【三候戍玄火】媲美,依然要沦为其陪衬。 这些都无伤大雅,重要的是代表着李曦明已经将此道神通臻至于极,完全炼化藏匿于升阳府中,可以开始修炼第二道神通『君蹈危』! 他的灵识沉入升阳府,便见那一道代表着『谒天门』的天光,已经缩入一角,有了更多炼化其他神通的空间。 正中的符种则又轻又缓地停在最中间的位置,放着微微的清冷的光,虽然远不及『谒天门』,却有一股凛冽不可动摇的威势。 李曦明扫了一眼,退出升阳,低眉看了看,闭关之地外的玉符挂了一大六小,证明已经过去了一年零六个月,也没有其他的警示,显然,这一年多以来家中都算很安稳。 他遂放下心,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 《身镇虎关宝经》! 这枚《身镇虎关宝经》只是四品功法,虽然放在外面已经是仙宗嫡系的功法了,可对如今李家来说不算什么,更别说当年如日中天的魏李天朝,听着名字就不是皇族的关键功法,而是给那些外遣边关的将领修行。 这道功法李曦明也早早看过,正是因此,《身镇虎关宝经》少了几分煌煌以势压人的威风,多了几分出生入死,身陷绝境,以武逼人的姿态。 李曦明如今在明阳的造诣不浅,虽然没有见过皇族的功法应该是哪样的,可依然能看出很多东西,《身镇虎关宝经》更倾向于以力伤人,而非护佑自身,让他暗暗点头。 ‘毕竟是给边关的,往前冲杀就是了,哪里要那么多保命的东西,做将领的,就是要以死换死才对。’ ‘好在是身神通,这样也不算差了,本就有『谒天门』镇压,多倾向于攻伐冲杀也好。’ 他稍稍停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盒来。 此物乃是【玄关赤火气】。 这一道灵气要从明阳一道修士亲手树立的玄关上采,玄关要求更是要两百年历史,好在不必要求什么大漠,崔家早些年同样练不了,后来在崇州岛上修筑了,才慢慢有这功法可以修炼。 只是这要求苛刻,玄关占地颇大,不好多修筑,崔家手中也不多,人家自己尚不够用,当初送功法之时给了李曦明一份,李家自己也没有多余的,故而这么多年来,族中不见修炼这功法的人。 紫府已经修成了一道神通,再来铸就仙基就不如筑基那般复杂,胎息之时要求修炼六轮,如今的法躯里没有仙基占据,可以随意凝聚,更何况如今引气没有幼时那么麻烦,按着李曦明的速度,当年胎息三五年的功夫,如今不过消耗三五日罢了。 等到这六轮凝聚,便可以服下灵气,轻而易举突破练气,练气到筑基时间便没有那么简单,好在如今是紫府法躯,大开大合,丹药随便服用,估摸着也就二三年。 之后便是筑基,有了神通帮助也不难,虽然有失败的概率,可是量身定制的遂元丹一服,立成仙基! 修炼『君蹈危』仙基的过程同样容易得多,与练气类似,几乎五到十年就能成,等到仙基圆满,重新搬入升阳,按着功法来成就神通即可。 ‘从理论上来说,这一道仙基成神通,最快十年以内!’ 这无疑是个极为恐怖的速度,李曦明却少有听闻紫府十年成就神通的,似乎快的也要二十年…困难之处就在于升阳府已经有一道神通了,再行推动仙基,就会难得多!一旦失败,虽然紫府法躯不会有太大的伤势,可这仙基算是完了! “相当于十年、甚至更多年的功夫,通通付之于流水…” 虽然每一次推动仙基入升阳,即使无功而返,遗留下来的神妙都会调整原先神通的位子,与之相互适应,兴许第二次有更高的成功可能,可一次次失败下来,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李曦明思虑到此处,几乎立刻有了另一个判断: ‘倘若在这期间受了太重的伤势,被打穿了气海,虽然随意就可以捏回来,可是气海中的仙基恐怕也被人家毁了…难怪这些紫府都不愿动手,尽量以落子解决问题…’ ‘而如东海的散修紫府这般人…一次次修炼仙基,恐怕都不知道花了几十近百年了…’ ‘一道神通尚且如此困难,如若升阳是两道、三道…岂不是难到天上去了!难怪有一卡就卡个百年的紫府…’ 他低了低眉,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续途妙法!’ ‘想出这个法子的人简直是鬼才!’ ‘难怪一个个趋之若鹜!这对紫府来说是太大的便利!这头一边在体内修炼仙基,另一边养出一个天才药人,等到要突破了…炼化为丹药服下,就相当于凭空多了一次孕育神通的机会!!’ ‘一节约就是十年二十年的功夫…哪个不心动?哪个能不心动?即使原先不心动的,等到关隘瓶颈,卡上十年二十年、卡上一百年,还能不心动么?!’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迟步梓【陆步梓】 (本章完) 第1050章 六合 李曦明暗暗心惊,琢磨起来: “流传的消息是说:多年培养药人,并以气息温养,这也许对于散修紫府来说有些困难,可对宗门来说可就太简单了,一次备上个十个八个,如果是贫寒出身最简单,如是世家子弟…到时候一个消息下去,说外调海外、前去南疆,半途破开太虚,一口服用了,多年不归,谁能晓得?” “纵使妙法有什么限制,无法达到同时培养十个八个的效果,只要来一两个,反正都不是自己修来的,尽管可以试着突破,总归是多一个保障…” “那用这续途妙法突破神通……又是什么道理…” 李曦明手上没有续途妙法可以参考,以如今的道行修为,只能算一算夺人仙基精进修为的好处,可这些都是建立在有紫府功法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紫府功法,这仙基推到升阳里还不是干瞪眼? “真正所谓的续途功效…恐怕还有一处极为重要的关窍,如当年元素真人所说,用诸多紫府灵物来辅助…这才能有真正的续途效果…” “更何况续途妙法…续途妙法,各家有各家的法子…长奚说他早年清高不肯用,我看未必,兴许只是为了拉近与我的距离而已,他根本没什么太好的法子。” 当年长奚的话李曦明记得清清楚楚: ‘我对此道一窍不通,前后都不成…只能收为客卿。’ “这是长奚的原话,这妙法在迟尉手中随意使用,在他手中倒是成了百年不成…就是道统之间的差距了。” “迟尉当年要找参渌馥炼丹,想必也是这个道理…” “而当年的长奚实在是道统落魄,自然没有什么好妙法可言,好不容易有个拿得出手的【观榭神通火中炼】和【玄光赶山经】都到我家手里了…” 【续途妙法】李曦明是不会去拿,也不好拿到的,顶多什么时候偶然得到了,随意看一看,只能算是解个疑惑,当下暗暗叹息,仔细回忆了一遍。 “元素真人是不修而死,必然是没用过的,元修早期一定没有,晚年的最后一道可不好说,至于元乌…倒是没有听说。” 想到此处,李曦明眉头一松,终于有所明悟,心中的推测渐渐完整: “难怪…邺桧与长霄一个是三道神通、一个是大真人…” 这天下的紫府散修,十有八九道统都是不全的,续途妙法缩短突破时间的效果显著,可他们即使有高明的续途妙法,也没有紫府功法,如朱宫一般,要突破就只能用续途的功效,可如此一来后续花费就不菲了,恐怕很难凑齐。 然而手上有比较完整的道统、资源丰富的江南太阳道统紫府,或是对自己的神通有着严苛要求、或是秉持正道,又安安稳稳,没有大敌当前,谁都要顺着他们,都不愿意缩短时间,用别人的仙基来低就,很多时候到了后期、成了大真人,最后一两道不齐。才会有续途的需求,反而显得修行慢了。 当然,太阳道统之中也有迟尉这等人,造成的结果自然是青池得了魔宗的称呼。 只有长霄、邺桧、郭神通这种偶然得了完整道统的海外散修,手上说不定还有极为高明的续途妙法,那真是肆无忌惮,修行速度便一下拔高上去了! “当年人人说他们天才,等到了紫府一看,其实并非是命数作祟,也是有原因的…” 他吐了口气,正要修行六轮,仔细想了想,放心不下,便缓缓闭目,灵识微动。 过了片刻,便见一庭卫从阶下上来,恭敬下拜,答道: “恭喜真人!家主有过吩咐,候着真人出关,便要请见。” “让他上来罢。” 李曦明吩咐了一声。 他本是记挂着观榭台上的【示川】,好在这古法器已经被他炼化,隔的距离也不算远,明阳神通,勾连太虚,掐指一算,【示川】的炼制已经接近尾声,只差了一成。 于是心中大喜,本欲叫楚明炼上来禀报一番,问一问细节,既然李绛迁早早吩咐了人,遂听一听。 很快见着李绛迁上来,到了阶前下拜,恭声道: “恭喜老祖神通大成!” 李绛迁自然是看不出他神通成不成的,只是提前商量好了,这一次就是来圆满神通的,李曦明每次一出关,动不动就有人恭喜他神通大成,无非都是漂亮话,也听得习惯了,见这绛衣青年简洁地道: “曾叔祖【天阁霞】大人已从海外归来,如今正在湖上,请见真人!” “治哥儿回来了!” 李曦明大喜,连忙起身,道: “还不请他进来!罢了…我去迎接他才是!” 这真人化光而散,穿梭太虚而行,眨眼之间就在湖上飞出,往前望了,正见了锦衣的阁主驾霞而来,连忙向前,笑道: “治哥儿!” 李曦治笑着拱手,答道: “见过真人!” 李曦明拉过他,往山中去,唏嘘不已,开口道: “真人真人…真什么人,倒是真人才无情,自家兄弟,三哥可不要整这一套,显得生疏。” 李曦治一同落下,这么多年过去,他身上依旧是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只是多年身居高位的经历让他多了几分不怒自威,他笑道: “到底是修成神通了,我这个做兄弟的最高兴,这真人也是喊得心甘情愿,心里有底气,喊了就知道自家有紫府。” 李曦明哈哈一笑,他东奔西跑,这些年甚至没有时间去见这位兄弟,此刻也是感触很多,答道: “可是分蒯出了什么事情?” 李曦治摇头,轻声道: “这么多年过来了,能有什么事情,是我修为进无可进多年,想着动一动。” “我修的是《朝霞采露诀》,虽然是青池道统,却是一位迟家人留下的,或者说迟家先祖得来,得来之时就很完整,虽然经过五百年的完善,最根本的法诀却还是创立此法的道人传下。” “这道人未著其名,却在煆山一带修行,多年前的鄰谷霞也是修行这一道法诀,我问了鄰谷家,他后来也是去了煆山,失踪不见,要么去寻找机缘去了,要么已经闭关突破紫府。” 李曦明沉沉点头,将桌上的茶水倾满,轻声道: “霞光道统,我早些时候在东海就请教过太阳和九邱,恐怕不好拿。” 李曦明并非没有为李曦治考虑过,当年在九邱上特地问过,一个是太阳道统,一个是海外九邱,说起这道统都讳莫如深,苓渡还委婉些,后绋更是断然摇头。 他把这件事情提了,有些隐晦地道: “这两大道统的意思是,两边看起来不同,其实都是一位的地盘。” 这就是指煆山与落霞了,这两处地方,一个是霞光歇息处,一个是霞光的起点和终点,在这两大道统的口中都是戊光撷霞的地盘。 李曦治踌躇了一阵,先是道: “我知道…其实霞光遍天,没有哪一处不是人家的地盘,早些时候一边担心家里,一边也确实走不得,东海没有什么大战,秋湖真人将我留下,其实是为了南海做准备,如今南海被诸家分了,释修退走,不大用得上我…此时不走,今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的身份…毕竟非同寻常。” 李曦明默然,自家兄长说得不错,他再怎么样都是太阳道统的修士,显然是由不得自己随意安排的,宁婉肯放他去突破,已经是看在自己的面上了,倘若今后遇上了什么事情由头,没有紫府功法的李曦治还要一直为太阳道统奔波下去,永无宁日。 李曦治可不比李阙宜等人,如今与太阳道统、与宁婉关系好,并不明显,倘若今后有什么变动…甚至不需要什么变动,李曦治这一枚棋子甚至可以不知不觉之间强行拉李曦明下水… 李曦治见他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暗暗点头,转了话题,答道: “再说这『虹霞』一道,独立于阴阳五德之外,不入十二炁并古之中,元磁雷霆不能动,梭摩血煞不能侵,周处于天下鼎盛、水火之间,立身之处,明阳天光不得视,上巫醒辰不得听,其功莫大,神妙叵遏,怎地不见几人修行?” 李曦明默然,听着兄长道: “一是功法少见,散修得不去,二是…如同得到功法的青池,无论哪一家把持,都不会去修,顶多丢给小小的外人而已,就算丢给外人,还要担心紫府陨落后难以控制…” “当时青池四大家,没有一人去碰,乃至于早时的袁于杨萧、山越鄰谷,皆无人去修,而当初向师尊求这一道道统,本就是图一个万无一失,如今…这就是万无一失的代价。” “毕竟师尊也想不到我能摸到紫府,没有如今的设想,自然是『虹霞』最妥。” 中年人神色复杂,放了玉杯: “戊土一物,在地为山,在天为霞,所谓霞光即为戊光,戊光一物,本与天光、磁光、宝光诸光并列,如今隔绝天际,终年不断…” 李曦治说到此处,终于不敢开口了,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来,轻轻地放在案上,低声道: “我在青池、分蒯这么多年,读了这样多的道藏,虽然都不是太珍贵的东西,可是读了千百本下来,总有些收获。” “而我得了一身妙法,更将几道法术精进到了超越前人的地步,可对家中并无大用,止一道法诀,叫作《戊霞并分妙术》,本是一本古术法,与那【逍垣琉璃宝塔】一同得来。” “我得了此术,发觉这是转渌成合一般高明的术法,只是局限太大,多年慢慢改进,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此术…意在炼光为戊,自天而地,落霞成山。” 李曦明微微震撼,问道: “可是有了解脱之机?” 李曦治失笑摇头,答道: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如果有那样的道行,便不会在这里苦恼了,只是这术法对你有用,可以落霞成戊,天下霞光很盛,灵物不少,用途却单一,你拿到手里,可以试着将之换为戊土灵物。” 李曦明并没有多少欣喜,神色复杂,眼前的兄长无疑有紫府的志向,困在分蒯岛这么多年,已经将他束缚太久,他与李曦治对视一眼,有些沉默地低头,问道: “兄长若是去煆山,莫要冲动,没有功法…谨慎冲击紫府。” “我明白。” 李曦治笑了笑,摇头道: “还有一事…【逍垣琉璃宝塔】我从一众修士手中得来,并不是仅仅给家里增加底蕴那么简单,而是有更为重要的东西…” 李曦明立刻投来疑惑的眼神,兄长道: “这东西元修真人看过,那时他已经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也不再奢求你能加入青池,于是欲多多积善,偏偏寻不到你的踪迹,便暗暗施恩于我。” “他嘱咐过一句,【逍垣琉璃宝塔】本身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内里的灵物,看上去只是一些筑基的东西,可最底下却有一味紫府灵物!” “这灵物是【天逍垣石】,如今已经绝迹,家中如若到了窘迫的时刻,可以把这一样法器砸碎,把这紫府灵物给取出来。” 李曦明恍然,深深叹了口气,答道: “兄长……” 李曦治摇头,低声道: “元修前辈希望…有朝一日,司元礼突破而出,受了谁为难,我们能帮一帮。” “这事情不留书、也无誓言,没有什么约束,紫府之物毕竟贵重,我当时怕路上出什么意外,没有轻易说给他人,真人且听一听。” 李曦明点头,李曦治抿茶,抬头道: “杨氏所图甚大,非是一宗一门…不知未来什么个光景,承淮和他母亲在分蒯是最安全、最合适的,至于周洛…可堪为一小柱,不是扛鼎的材料,让他好好安生即可。” 他放了茶杯,李曦明踌躇着将法剑的事情讲罢,李曦治叹道: “这些东西麻烦家里了。” 言罢,他站起身来,笑道: “这些我自己研究的功法术法,我留给家里,以防万一,可愿我家的后人,从此不必再修霞光。”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李曦治『长霞雾』【筑基巅峰】 —— ps: 上一章:段落‘困难之处就在于升阳府已经有一道神通了,再行推动仙基,就会难得多!恐怕比紫府概率还要低…’每个人秘法层数不同,应该无法比较,故而删除‘恐怕比突破紫府概率还要低…’ @书友160914174838756提醒紫府可以随意摧毁气海,故而第八百四十二章真诰的话语对紫金魔道不够精准,修改几个话语细节,剧情未做改动。 第1051章 广闳悬虚 天光粲然,观榭台之上火焰熊熊,红衣的楚明炼站在正中,神色专注,调控离火。 他楚明炼这辈子炼的法器不少,李玄锋那把有名的法器【申白】最早都是他炼的,虽然后来这把法器的提升大多依赖于【请君执金符】,可依旧让他名声大振。 这一枚灵胚更是空前绝后,已经跨越了法器的范畴,作为一名善炼器的修士,同样是莫大的荣耀,更容不得他一点放松。 李曦明将兄长送出望月,驾光落在台上,楚明炼连忙下拜,道: “恭喜…” 李曦明一摆手,把他的话给打断了,一边察看火中的灵胚,一边问道: “这【示川】…如何了。” 楚明炼连忙贺喜道: “恭喜真人,一切正常,虽然小人技艺不精,不能手到擒来地炼制此物,可真人的灵萃效果极好,不但有所弥补,还使灵胚的本体更上一层楼。” 李曦明点头应下,他虽然不精通炼器,可好歹有《观榭神通火中炼》,一眼看透法器,见了里头红盈盈一片,颇为恢宏,遂点头: “辛苦了。” 楚明炼直道不敢,李曦明扫了一眼,楼台上降下来一背剑的白衣女修。 此女容貌虽然不算出色,胜在有气度,肤如凝脂,不着粉黛反而显得清丽,向着李曦明行礼,其声清脆如雪,笑道: “拜见真人!” 李曦明有些讶异,稍稍看了一眼,颔首道: “好!你突破倒是快!” 此人正是闭关突破的李行寒。 李行寒在槐魂殿建立之初闭关,至今四年有余,着实算得上快,李曦明只是稍稍一思量,便知道缘故: “行寒修行玉真,真君归位,如今正是天下玉石大盛的时候,又撞上【居心冲玄】,利并古、仙道、利闭关突破,便不足为奇!” 眼下她应该是来观榭台换班的,李曦明含着喜色让她近前,看着她背上的宝剑,踏光而起,叹道: “好好好,老大人早提过,玉真归位,几个孩子闭关突破,你是最不怕的,可如今见了人才算安心!” 周行一辈除了李周巍,当真没有能顶梁的,哪怕有个实力出众的也好,李行寒笑了笑,行礼道: “晚辈修行《玉道合真诀》,成就『道合真』,气海一点白辉,能合术法之真,求技艺之极,即对符箓丹器、剑刀器艺皆有裨益,修行法术之时,只要法术是遁法、或以法器为媒介施展,同样更加得心应手。” “仙基加持,便有合真,一旦与人斗法,渐入佳境,双目之澈,能破幻察微…” 如今上元真君成就果位,『道合真』大大增强,已经与郁家当年截然不同了,她突然露出些疑惑之色,答道: “只是有一点迟迟不明白,还想请教大人,这仙基还有一点小神妙,如若我受了变化之术,不但变化的时间大大延长,也更加难以被人看破…听起来却像是…巫箓之道。” 李曦明带她往山上去,微微点头,这事情他还真从竺生那处了解不少,开口解释: “『玉真』虽然因为大人突破而更接近仙道,可归根到底还是三巫之一的六九玉真,变化自然是有的。” 他笑了笑,答道: “变化之术,阙宛还会一些,可不是派不上用场,更何况曾经的山越国擅长巫术,凶悍异常,虽然经过百年豢养,已经是上下温顺如羊,可巫术都在库中存着,有时间翻看一二,也许有所裨益。” “谨记真人教诲!” 李行寒应下,李曦明既然见了她,也顺势问起来: “我闭关一年有余,家中如何?” 李行寒忙道: “不止晚辈突破绛垄突破的时间更短,他闭关时间要比我晚,可我这才出关,他后脚也一同突破了,只是最近一同陈护法去了东岸。” “东岸…” 李行寒一边说着,一边乖巧地为他倒起茶来,李曦明心中立刻有了推断: ‘这可不稀奇,北边那位大人正历经红尘,甚至还来湖边转了一周,指不准有不少助益。’ 李绛垄其实不如眼前的李行寒熟悉,李周巍的几个孩子也只有李绛迁有机会见他几面,李曦明很快转了话题,问道: “我家还顶着剑仙世家的名声,前些年还有名气,这十年二十年来却很少有人提了,底下的晚辈也少有几个用剑的,你算是一枝独秀,这传承不能断,要看紧了。” 李行寒应下,李曦明继续道: “前些年问过你的,【三分月流光】可学好了?” 李行寒忙道: “剑仙的遗留玄妙难测,晚辈多年研习,总算是得了些精进,早几年便习得了。” 李行寒将背上的寒锋取下来,轻轻拔剑,便见寒光骤起,果然亮起月明雪亮的剑光,大如船帆,在空中短暂的闪烁一瞬,便消散而去,紧随其后的是三道灵动如星的流光,由于没有敌人,只在剑身上徘徊。 她的剑道虽然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的剑修,可与李曦明的两个兄弟比起来仍然显得稚嫩,这一片【三分月流光】很标致,匠气却太足了。 李曦明静静的看着那一片剑光消失,看了看她手里头的【寒廪】,低头抿茶,叹道: “好…这么多年了,『寒廪』总算是又见了【三分月流光】。” 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当年答应过你,倘若习得【三分月流光】,便打造一把『玉真』一道的法剑给你,自然不能食言,【寒廪】虽然非同凡响,毕竟与『玉真』不够符合…” 李行寒连忙行礼道谢,李曦明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盒来,吩咐道: “正巧楚明炼在湖上,灵胚也差不大多了,这是一份筑基灵物【明萃花】,你取去族里,以此换取一份『玉真』的宝物,再请老大人取出当年郁慕剑投释之后的断剑,即可炼制。” 他不等李行寒多说,抿了口茶,突然问起来: “我听说…庄成有个嫡子…似乎对你有些意思,如今如何了?” 李行寒略有不安,答道: “其实我突破之时,他已经送了一份玉真的灵物过来,很是贵重,被我推辞去了,如今还是在东岸,时常寻我讨论剑法,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多收他的…” 李曦明抬眉问道: “你如何看?可还喜欢?” 李行寒其实不是很在乎婚事不婚事,只答道: “他似乎对我情根深种,家中也觉得他算合适,至于我喜不喜欢,我说不上来,但人家对我实在好,很难不生好感,如若不能说讨厌他,事情到了这一步,往下也顺理成章。” “毕竟…让人家候着终究不好。” 李曦明抿了茶,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开解她,他是听李玄宣说过的,这庄平野姿容相貌顶级,天赋也不差,便沉吟道: “这本不是太重的事情,时间长久,如若不和,再讨论就是了。” 他倒了茶水,道: “你既然想好了,我让绛迁暗示他们。” 李曦明如今是紫府真人,自然不用考虑庄成同意不同意,他一道命令下去,李家过去一说,那庄成即使是大漠有名的人物,照样要亲自从西边过来,到这栀景山脚,拜下去向李曦明谢恩。 李行寒静静地谢过他,李曦明则道: “好好修行,不必太在意。” 他提起笔来,亲笔书了几行字,吩咐楚明炼收拾好灵胚替李行寒炼器,这才把这晚辈遣下去,等在山脚的李绛迁便上来了。 李绛迁再拜,恭声道: “禀真人,真人闭关一年有余,大人已经整合好了北边,几乎将槐魂殿的修士一一杀罢,这一年以来,几乎每月都有异象…已经被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李曦明并不意外,只答道: “倒是两边安排得好,这么多修士想逃也没能逃出去,硬是留在原地被大人杀。” 李绛迁恭声道: “真人说得是,最后那几个带头的都死光了,大人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余下终于有了逃跑的念头,散去东海,大人不立势力,给几个世家提拔起来…还给自己得力手下封了几个山。” “大人宣布自己才是密汎传人,传各类法器灵物不计其数,其中宋云白、肖远几人各有得利,近来还有一人在肖远手下…用了假名,私下听说与李泉涛有关。” 李曦明挑眉,李绛迁继续禀道: “至于左右的势力…都仙道死了很多人,管龚霄已经都快被打得陨落了,玄妙观地界被那【药萨成密】毁得差不多了…大人过去的时候,【药萨成密】早已经逃向北方,听说大人已经有去北方的念头…” “倒是听说,如今镗金门的司徒家无人主持,只留下一群修为低微的小修士,来回颠覆,最后竟然跟几个和尚眉来眼去,听说都请到山门里了。” 李曦明一听这话,摇了摇头,冷笑道: “如今诸家都不管他了,底下一群下修不懂事而已,只看金羽管不管。” 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道: “白寅子如何?” 李绛迁低声道: “晚辈打听了许久都不见踪影,最后反复问了庄家,又去探查了几家散修,圈画几座山脉,一一探查,最后打听出一处山脉,那里的散修听描述认出,应当是在镗刀山以西,江岸以北百里之地。” “十有八九,就在那处!” 李曦明满意点头,这和神通法力无关,纯粹是靠信息判断,靠人力去排查,倒是省了他一大功夫,李绛迁道: “这般兴师动众,有心人早就看足了,好在他手里是法剑,名正言顺。” 他双手献上玉简: “如今他所在的地点,以防万一,几个疑似但被排除的地点,都已经记录在册。” 李曦明轻轻接过,听他谈了谈家里的事情,便回到玉柱之上,正欲修行。 可李曦明刚刚落座,整座栀景山的灵机如潮汐般波动起来,他骤然睁开双眼,浮现出震撼之色。 灵识中的太虚与现实中的灵机勾连,原本平静安宁,少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即使是偶然有筑基突破,除非离得太近,太虚也不过微微示意而已… 此刻的太虚却仿佛受了一重重冲击,化为海洋波涛,一阵阵地往南边涌来,奇峰迭起,又化为山谷落下… “这是什么…地脉翻身?” 兴许山间灵机的变动不明显,可李曦明透过太虚观看,落在眼中可是非同寻常! “轰隆!” 一声响雷般的轰鸣声响彻天空,李曦明骤然穿梭太虚,浮现在在北岸,往北方望去。 下一刻一股纯金色的幻彩冲天而起,粗壮如山,笔直地伸向天空,整片天际顷刻间被纯粹的金气覆盖。 “轰隆!” 极为恐怖的震动与轰鸣在北方响起,这金气仅仅存在了一瞬间,与天空之中的云气相撞,化为满天秋露,滴滴答答地落下,北方的冲天金气却没有停止,地动山摇,太虚震动,如同惊涛骇浪,一阵一阵从北边传来。 李曦明驾着天光,有些不可思议: ‘紫府陨落?却又不太像…’ 他向前踏了一步,轻轻捏碎手中的玉符,很快在不远处找到了同样抬头北望的宁婉,这女子同样目光诧异,隐隐含着震撼。 见了李曦明,宁婉眼前一亮,开口道: “恭喜昭景!” 李曦明摆手疑道: “这是…” 宁婉神色复杂,答道: “这景色不同寻常,冲天的金气极为纯粹,必然与紫府有关,又是地脉震动,恐怕是…镗金门出事了。” “镗金门?” 李曦明其实从未想过是这一道山门,此刻终于把地脉震动与金气冲天联想在一起,这才后知后觉地骇道: “镗金的紫府大阵?!” “不错!” 宁婉此刻有些失措,望着北方零落的秋雨,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显然事情的变化也超乎了她的预料,低声道: “这是镗金门的紫府大阵破碎,司徒镗当年设置的镇门灵阵,连带着阵眼里那一两样上好的宝物…一同升华,先撼动地脉,断了大阵根基,再通通化为金气冲天…” “司徒三代,父子紫府,曾经号称徐国显宗,显赫不可一世的镗金道统…今日要灭门了…” (本章完) 第1052章 道真仙修 第884章 天须(1+1/2)(潜龙大佬白银加更5/20) 李曦明抬眉望去,北边的秋露依旧滴滴答答,他与宁婉对视一眼,踌躇道: “且去看一眼?” 宁婉点头,答道: “不错,这样大的动静,剑门和鸺葵自然能见着,早一步晚一步都是要来的,不虞遇上什么。” 此刻的太虚震荡不已,因为浓厚的、冲天而起的金气而波澜四起,自然不是一条好路,镗刀山又不远,两人干脆驾着神通,两步到了镗刀山远处,足以望到此山。 山势起伏、主峰向天的镗刀山已经被金气完全包围,只见天顶上一片浓厚的白,不像云又不像雾,反倒像滚滚的烟砂,相互呼应,围绕不去。 此处天上的云气早已被化解干净,无法将金气化为秋露滴下,扩散的速度也远远不及喷涌而出的速度,这白色的金气越发浓厚,时不时发出轰鸣声。 天上还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彩光,一具具巨大的金身在白气和秋露之中若隐若现,时不时有光彩从地面升起,上升到释土去了。 李曦明定神看着,面有难色,低声道: “是释修无疑了,金羽…当真不理会?” 镗金灭门,金羽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以金羽如今的鼎盛威风,除非是落霞的命令,释修绝不可能一声不吭把镗金门给拆了,李曦明怎么能不晓得?多半还是卖了好价钱。 宁婉沉默,良久才道: “司徒霍曾经答应把【山暝动岳索】给金羽,被我家长辈阻止,不能成行,后来你与长霄斗法,不知他们暗地里达成了什么条件,这灵器终究是给了金羽…看金羽的态度,从那时起,镗金门用处就不大了。” “如今把这山都让给释修,好好的一道紫府阵法不要,都留给这些和尚打碎…这群释修也是,紫府阵法怎么都是珍贵的东西,就算是派不上用场,卖给谁家不好?非要这样…” 宁婉这般说了,这意思昭然若揭,李曦明暗暗明白: ‘还能有什么意图?金气冲天,笼罩江北,所图之物,不过灵氛。’ 金羽宗插手灵氛的情况不多,毕竟人家自己有洞天,一位金德中的兑金真君坐阵,但凡修行了他金羽的正宗金德道统,在洞天里突破就好,如何用得着在外界大动干戈? 如今这模样,说不准是为了金羽宗的那位秋水真人。 可李曦明在这头思量,宁婉却目光复杂,轻声道: “可是…【居心冲玄】本就利并古,算得上不错,镗刀山这么一折腾,可不是好事。” 李曦明皱眉看向她,宁婉却踏着雪逐渐逼近,李曦明紧随其后,大约距离此山十余里,已经能看见清晰的彩光和释土,宁婉这才止步。 李曦明一眼扫过,这才发现不对。 便见一片黑滚滚的煞气从山脉之中涌出,顺着山丘如浪花般涌现,天上无处可去的金气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点一滴的落下,一时间白气如丝如绸,从天上引入地下。 宁婉接过一滴秋露,道: “金德修士有一道口诀,叫作【遇煞则沉】,金气在山之上,无云无雾,不能作秋冬肃发之气,即受地煞而沉,这一沉,就把地煞化为元磁了。 “如今镗刀山大阵破碎,被连根拔起,连化为禁断的资格都没有,只留下千疮百孔的地脉,正是地煞外涌之时,一夕见金,化作元磁。” 她神色略有迷茫,转头看向李曦明: “就是如今三雷之一的『元雷』。” 李曦明短时间一愣。 他自家的晚辈李阙宛就修行『全丹』,他早早得了消息,『全丹』一道一惧合水,二惧并火,第三就是惧怕元磁! ‘这一片金气沉下,足足镗金三百年积蓄,恐怕足以将此山化为元磁宝地…整个江北的地脉和灵氛为之一变!’ ‘如若是秋水真人突破,金羽宗何苦这么折腾?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他很快理解了宁婉的纠结与疑惑,答道: “如若…不是金羽仙宗…也见不着金羽仙宗的真人出来阻止…” 北边的金气已经开始大规模下沉,从早时的如丝如缕、一条条细索连接天地开始转变,仿佛天上的白气被捅了个娄子,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通通钻入地脉之中。 哪怕李曦明隔着这样远,依旧能感受到一股乌黑与银色交辉的色彩在山脉之中闪烁,陌生的气息升腾而起,脚底下的山脉动响,金石颤动。 “这就是元磁之力…” 这气息才刚刚升起,浮在天空的整片金气轰然破碎,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般坍塌下来,把整座镗刀山化为亮白之色。 宁婉依旧没有望见金羽宗的修士,可身旁黑气森森,一身乌黑道袍的奎祈真人驾神通而降,神色阴沉: “如今就算是秋水本人来都没用了,除非真君出手,否则谁也动不得。”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慢慢往下移,看向了那白气之中的山脉,道: “镗金门灭了无妨,司徒镗当年拿得是古修天须门的道统,不能随意丢失,尽管释修拿到玉简,开启并不难,恐怕是很难保密了,可还是应该拿回来。” 奎祈在此地现身,北方的彩光终于不淡定了,分出一道幻彩落下,在近前凝聚成形,化为一金身。 这金身六手四足,头上有三面,一面呲牙咧嘴,一面哭泣悲哀,都画着美妙的纹路,四臂或持棒持棍、持刀持剑,余下一双手在胸前合十,声音慈祥: “奴孜见过三位道友!” 李曦明暗暗皱眉,奎祈已经冷笑起来: “老东西磨蹭了这么多年,大欲道也算是有位子给你了,前头才见了【毗加】,眼下你也来了…大欲道与空无道…这些年倒是凑到一块去了。” ‘又是大欲道…’ 李曦明与奎祈一同营救宁婉等人是与空无道的【遮卢】、【骀悉】交手,这一家想置自己于死地,当时就是大欲道的【毗加】出手搅局,如今又来了个【奴孜】,奎祈的话便是从此处来。 这【奴孜】显然是南北之争爬上来的摩诃,虽然与【骀悉】同一批,可看样子年纪大的多,已经等了许多年了,闻言也不怒,静静地道: “只多活了几年,侥幸得了大人提拔,如今跟着【毗加】大人修行,他听闻我与南边修士接触多,便派我来了。” “我大欲空无两道,上承法相之命,剿灭炼血食人的镗金魔门,不知诸位真人有何指示?” 他义正辞严,一派正修姿态,丝毫看不出空无与大欲两道惯常的模样,李曦明知道这话奎祈是听不惯的,果然见这黑衣男子神色更冷,道: “好不要脸,司徒镗正威风的时候,你等一言不发,如今镗金只有一两人了,倒是折腾得金气冲天,遍野秋露,空伤气候,也好说除魔。” 奴孜双手合十,答道: “好歹我等为民除害。” 宁婉虽然对大欲空无两道仍怀怨恨,可眼看说不准要打起来,顿时踌躇了。 这事情伤及金羽宗利益,如果金羽肯带头站出来,宁婉等人绝对愿意出手相助,可眼下悄无声息,谁也弄不清里头到底有何交易,太阳道统就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道理了…… 宁婉只好冷声道: “大人已经去了北方,释道竟然还有南下折腾的心思…镗金门再如何曾经也是仙道的道统,岂有一声不吭便灭门的道理。” “好歹是仙门道统,司徒镗也是得了古修传承,没有遗失在外的道理。” 谁知奴孜哈哈大笑,应道: “我等为仙道想好了!” 他轻轻挥袖,便见北边怜愍打头,驾着彩光飞来一群法师,用法力吊着一群群几乎不着衣物、赤条条的男女,手中、腋下皆夹着婴孩。 到了近前,为首的怜愍虎背熊腰,甲衣金灿,面容端正,四只眼睛凶厉,行礼道: “禀大人,司徒氏满门已经带到!” 李曦明低头去看,遂见底下一群司徒家的人,修为或高或低,大多是凡人,到了近前,见了三位真人,眼中骤然升起希望来,痛哭流涕,哀嚎求饶,跪在彩光磕头。 宁婉唏嘘不已,奎祈则大为皱眉,隐隐含着怒色,司徒家再怎么样也是紫府后裔,被抓了就是被抓了,还要连着剥光衣服羞辱,如同牲畜,若不是司徒家数代以来没几个好东西,恐怕奎祈就要发作了。 奴孜又抬起袖来,顿时袖口迎风飘扬,瞬间暴涨,从中倒出,一片片大大小小的玉简、法器,在这群人面前堆积如山,奴孜摩诃笑道: “我等没拿多少东西,都交过来给太阳道统了!” 他正色道: “毕竟是法相的命令,不容有失,我等是真心希望太阳道统不要插手,这事情如若争起来,我等是退不得的!” 其实即使真君去了北方,太阳道统也很难跨江过来,在山上与大欲道空无道联手的释修大战,除非鸺葵的娄行出手,否则绝对不会做这种冲动的事情… 可释修一方依旧把道统和人给送过来,可见不想此事出差错的心思有多迫切,守住镗刀山的决定有多坚决… ‘法相的意思?这是针对金羽宗?’ 奎祈并不答他,只两指并在唇前,轻轻一吹,便见一股灰风自空而下,在一片司徒家修士的头顶吹过,化为一道道纯黑色的道袍落下,将他们赤裸的身体披住。 奴孜见三人都不理会他,识相地摆摆手,身边的一众法师跟着怜愍驾风而起,连同他一起化为彩光,往北边退去。 李曦明则驾着神通微微落下去一点,下方的司徒氏里有骨气的想必早已经死了,留下的见了他一个比一个恐惧,磕头不止,只将女眷扯了衣袍往前推,呼道: “真人…真人饶命!” “昔年皆是司徒末所为,与我等并无关系啊!” 李曦明静静地看着,有些难以言喻: ‘昔年的司徒家…一位嫡系从湖上路过都能灭亡万家的司徒家…如今成这副模样了。’ 他就这样静静站着,面前的司徒家女眷面容姣好,满脸是泪,爬到了面前叩头,想要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袍摆,那只手却因为恐惧只伸了一半,徒劳地悬在空中。 很快,她没能抓住这转瞬的时机,迅速被身后的族人扒下去,一脚踢到身后去,换了别的人跪到前头流泪磕头。 “昭景?” 宁婉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曦明这才抬起头,好像没事人一般失笑摇头,问道: “这群司徒家的族人,如何处理?” 一旁的奎祈驾着神通下来,轻轻扫了一眼,轻声道: “司徒家的精英本来就少,如今不是被屠杀殆尽就是收到释土里去了,留下这一群多半都是旁支、庶出,即使有一两个嫡系也是不受重视的,昭景可有什么想法?” 司徒末与李氏仇怨不小,奎祈身为大鸺葵观的修士,显然不愿意见到他大开杀戒,难得开口说这么多委婉的话,李曦明则叹道: “我倒没太多心思,北边的和尚诡诈,真要是与我家有什么仇,岂能放过,早早的被他们接到释土去了,他们故意送过来,倒是希望我大开杀戒,斩草除根,好给他们释土里的司徒家人上缘法。” “不错。” 宁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来,送到李曦明手里,解释道: “这是司徒家解禁秘法,大多数都能开启,听说司徒末这两年偷偷改了改,可他们家嫡系多半也知道。” 宁婉把这东西交到李曦明手里,显然因为留在李曦明手里的司徒库,这老头被李氏囚禁多年,如今掌握在手,果然有了很大的便利。 李曦明便点头,答道: “等我理清诸法,便往两家呈送一份。” 奎祈拎起袖子,左右一摆,便将人与物一同分为三份,摄起其中一份,轻声道: “大人已经去北边,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各宗该落的子,都可以提前布局,只要不伤到那几人,都不算大事。” 李曦明微微点头,稍稍迟疑,问道: “我欲炼一份『上巫』的灵胚,不知前辈可否为我参详一二…” 他并不低估太阳道统的人脉,奎祈也没有太多意外,很平静地摆了摆手,答道: “昭景若是有心,等大人走了,来虎夷一趟即可。” 于是驾风而过,化为灰风离去,等着他离去了,宁婉这才神色郑重,向着李曦明问道: “昭景可曾注意过这奴孜身边的那一位四目怜愍?” 李曦明有些讶异,答道: “略微瞧了一眼。” 宁婉正色道: “这人叫【拔山】我家早就知道了,长辈与我提过,当年奴孜还是怜愍,这【拔山】就是他的手下的罗汉,因为天生神力,天赋异禀,便被一路提拔,如今随着奴孜成就摩诃,他也是怜愍了!” 她沉色道: “此人不可小视,神力恐怕与玄锋相似,单从前程来看,奴孜甚至不如他,当年奴孜还想从玄锋身上下手,凑齐一对,只是后来因为大宁宫突然勾连安淮,金性显露,遂作罢…” 李曦明皱眉点头,宁婉则忧虑道: “金羽宗不动作…江北我等鞭长莫及,南北之争已经把当年推到北边的线毁的差不多了,如今丢了镗金这个关键的点,释修可以绕过东侧,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李曦明心里叹了口气,宁婉继续道: “我晓得你手上还有司徒库,如今司徒家的嫡系不多了,司徒家的敌人却很多,那在外的司徒霍,更有人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很坦然地道: “自然包括我…故而还是希望你将人留下,等北边的事情熬完了,有了机会,借助血脉算一算,能除掉他是最好的。” 李曦明点头与她分别,身后被天光托住的司徒家人只能相拥无声啜泣,默默看着李曦明驾光落到湖上。 时隔一年有余,大阵之中的建筑已经修建完毕,大多数围绕着玄柱修建,各类修炼的亭台也绕行而上,攀在柱间。 他扫了一眼,在一处平台落下,见着正中的宛陵花树亭亭如盖,一朵朵红花盛开,重兵把守,白猿正在树下歇脚。 见了李曦明,他起身来拜,李曦明把人放下来,问了声好,灵识一扫,找起人来。 很快,李绛迁与李阙宛一前一后到了院子里,皆向他行礼,李曦明神色凝重,吩咐道: “去把司徒库带上来。” 李绛迁立刻着人下去,过了片刻,便见一身赤甲的丁威锃提着一老头上来,这汉子目光灼热,到了殿前便下拜。 丁威锃曾经是镗金门治下的修士,与这老头有交情,看来是来送最后一程的,李曦明向他点头示意,让他留下,这才去看地上的老头。 司徒库这些年在李家其实过得不错,虽然修为被封了,好歹在地牢里好吃好喝照顾着,一抬眉见了李曦明,吓得一哆嗦,骇道: “拜见真人!” 李曦明随口道: “镗金门被释修灭门,司徒家死干净了,剩了几个分支,我领了一批回来。” 司徒库呆了一瞬,先流了泪,叩头道: “但凭真人吩咐!” 李家留他这么久还是因为他骨头软,李曦明也不意外,轻轻挥动袖子,遂见几排玉简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李曦明指道: “都解开来。” 司徒库欲言又止,李曦明已经将宁婉的玉简丢到他面前,这老人连忙拾起来,李曦明转过头去看丁威锃,含笑道: “修为长进很快。” “皆托了真人福气!” 丁威锃低头,恭恭敬敬地道: “小人前几年还添了丁,是个女娃,取名叫丁予菁…” “不错。” 李曦明转过头去,问道: “是不是有个叫丁木的,还在紫烟修行?” 李绛迁连忙道: “禀真人,正是,这么多年家里一直供给灵资,前几年他带着母亲回来探亲,还很亲热,谢了又谢…” 李曦明满意点头,另一侧的李阙宛已经捧着一枚淡金色的玉简上来,行礼道: “禀真人,《天须锃金经》在此。” 镗金门所有传承中无非此物最为贵重,司徒镗一门三紫府,固然有天赋的影响,可《天须锃金经》的用途同样不小! 李曦明持起来扫了扫。 这功法果真不差,作为镗金门立门之本,足有五品,两道秘法,修成『镂金石』,古称为『金兽羽』,功法中自称为天须道统,祖师就是天须真人,是一位徐国的修士。 至于太多的由来,功法之中未提,一整篇看下来,只有尾部提醒修行此功法的修士要慎重用锋,却有修士注了一句话: ‘镂金石,锲而不舍,锋而无悔,如芒金羽兽,能上不能下,下则坠地,常为地煞囚杀,修行若有气郁为结,与地煞囚杀何异?’ 能有这样的自信来批注紫府功法,恐怕就是当年的司徒镗了,李曦明暗暗摇头: “他只求修神通,随心所欲,无所忌惮,其实镗金门随后如何,他并不在乎。” 这东西虽然珍贵,可司家、宁家、金羽几家肯定是都有了,正好给后辈修行,李曦明翻手收下,取来其余的功法看,大多数他都不大看得上眼,添到家中去。 唯独一份《宏玄磁光妙法》,奇特得多,虽然只是三品的法诀,却是『元雷』一道的功法,成就仙基『主煞仪』。 李曦明多看了两眼,这才吩咐道: “镗金门灭门了…阙宛且算一算,这里头有没有紫府直系。” 李阙宛点头,取了司徒库的血,持着玉令掐诀,李曦明看向李绛迁,问道: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全死在释修手里才干净…’ 李绛迁其实不大想理会这群司徒家的人,可这群人的血脉着实不错,只答道: “若让晚辈处理,自然是充入西漳七族,改换门庭姓氏,便算是了却前缘,从此与司徒一姓无干系。” 李曦明瞧了眼跪在脚底发抖的司徒库,看了看戚戚然的丁威锃,轻轻弹指,便有一点神通顺着老人的眉心飞入升阳,他吩咐道: “至于你…司徒库,放你出去,迟早被和尚抓去做资粮,看着威锃的面子,今后只在威锃身边打打杂,巡一巡岸,也算出力了。”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初期】【紫府丹师】 宁○婉【紫府初期】【紫府阵师】 奎○祈【紫府中期】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李阙宛『候神殊』【筑基前期】 丁威锃『殿阳虎』【筑基后期】 司徒库『金兽羽』【筑基中期】 第1053章 备紫 丁威锃听了这话,两眼一红,立刻就拜下来了,哽咽道: “威锃拜谢真人…丁氏早年在镗金治下修行,司徒郴霸道专横,屡屡加害,全是靠司徒库前辈上下打点,这才得以苟存…父母在时,便对我多多嘱咐…要记得这一道恩情。” “只是他不识局势,与湖上对抗,最后被大人捉来,威锃唯有默默接济…真人全了我丁氏恩情…不知如何报答!” 司徒库这老头跟着叩头,背上皆是冷汗,真要说起来什么上下打点,都是丁家人用了重礼贿赂他的,只是当时那么多家族,丁氏虽然给的不是最多,可行动最老实,这才被他看中。 这些东西当然是不能说的,司徒库唯唯诺诺地跟着谢,可李曦明放过他的主要原因则是因为宁婉,遂道: “不必多说,这一条命算是他的造化,司徒家的仇敌不少,你看好他。” 丁威锃恭敬点头,起身拉着老人下去,司徒库显然没想到自己在李家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活路,喜极而泣,跟着下去了。 李曦明去看李阙宛,见她收起符来,禀道: “禀真人,此间并无紫府直系…只是有一两个女眷与紫府血脉比较亲近…男丁应该被带走或是杀光了…” “你安排好。” 李曦明很随意地交代了李绛迁,这位李家家主点头,提醒道: “只是…晚辈看这处的功法,恐怕不全,当年镗金门闻名在外的功法…可远远不止一道《天须锃金经》” “嗯…” 李曦明点头,静静地看着那一堆玉简,功法虽然多,可品质良莠不齐: “至少当年的【焰中乌气】是没有的,这东西不说是名闻天下,起码也算臭名昭著,毕竟司徒镗不止拿了天须道统,当年的兜玄山他也去过,要么这群和尚没有给齐,要么这些东西被最后一代镗金门主司徒末做过手脚,放到别处去了。” 李绛迁行礼道: “既然是兜玄道统,金羽提前取走,也是情理之中,恐怕也是怕全部取走不占道理,至少把【天须道统】留下了。” 李曦明见识过长霄手中的兜玄道统,简直能把自家和释修甩出数条街去,虽然法术的威力大小更要看人、看道行,可一道好的法术同样不可小觑。 “至于法器…” 这些镗金门的法器丹药数量不小,不过这样一个衰退的宗门,丹药肯定是比不得李家有一位紫府丹师,好在法器不少,绝大多数都有法力浸染,自然不能让两人一个个炼化过去看,李曦明屈指一弹,一道明阳光彩席卷而过,顷刻之间将地上的法器通通炼化了一遍。 “不过尔尔…” 镗金门的厉害法器不知是被搜刮过一遍,还是被司徒镗这些孝子贤孙通通变卖,李曦明眼界又高,看得皱眉不止,好在对方羽衣多,最好的两件筑基级别的金德羽衣,李绛迁、李明宫是用不上了,一件给了李阙宛,另一件便先收到族中,按功劳来赐。 李绛迁颇有兴趣地翻看一阵,只找出了一枚火令,仔细一看,还是『并火』,虽然这一道统为人不耻,可打起架来还是很有用的,遂道: “镗金门专擅金德,别的旁门是一点不折腾,我看多出来的它道,说不定还是抢来的,那什么『焰中乌』,也透着股并火味,一定是从某兜玄道统处夺来的。” “金羽是金德的真君道统,尚修行『晞炁』、火德、并古,哪有只走一条路的!” 提起金羽,李曦明神色有些复杂: “如今这事…” 释修虽然号称占据北方,可法相就那么几位,面对落霞从来恭敬,金羽的事情不说是落霞山指示,至少也向落霞禀报过,落霞默认无疑。 从真君此事可以看出,金羽道统其实从属于落霞,只是有了真君,便有一定的自主,可如今和尚的事情一出,足见落霞与金羽也并非是上头和和睦睦,下头恭恭敬敬… ‘本就是尴尬的事情,大家心中默认为落霞一系的纠葛,太阳道统更没有插手的道理,毕竟就连平日里与释修斗法,两方都没人敢提落霞…太阳道统虽然高贵,可已经不是青松六子的时代了…’ 他自认为自己家这魏李的头衔是摘不掉了,顿觉压力颇大,默默坐着,天空中却升起一片明光,便抬眉去看。 李阙宛感应得最快,判断了一瞬,笑道: “绛夏出关了!” 李曦明转过身来,看了看天上的明光,点头道: “交代着绛垄…都来见一见罢,我记得你们还有两个弟弟,一个修『离火』…一个修『玉真』,今个都如何了?” 李绛迁吩咐人下去请,禀道: “四弟绛梁,如今已经成了翩翩公子,只是生性便闲不住…近几年来崔大人教的法术学得差不多了,我要他接着学技艺,他便不肯了,一日日见不到人影,北边不许他去,便往南去,有时护送着灵物去从湖岸的坊市到青池各个坊市…三五日都见不得人。” 他沉沉一叹,看起来很愧疚: “五弟绛年,反倒是截然不同…年年岁岁窝在洞府里,不曾出来一次,但凡问了,都是在闭关,打扰不得…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教好,不能让他们静下心来。” 李曦明听得摇头,答道: “修行历练都是好事,以前是没有那个条件,如今青池还算安全,走动走动也好。” 一旁的李阙宛有些遗憾地道: “只是绛垄绛夏两位弟弟从小就不大对付,好在都不是会耽误事情的人,只是要他们有什么更亲近的举动…是见不到的。” 李曦明倒是不太在乎,他毕竟已经紫府,看事情的心态与筑基颇有不同,轻声道: “不对付无妨,家大业大了,哪能处处和谐。” 李绛迁拱手,便见天上明阳璀璨,降下来一男子。 此人身披甲衣,身材高大,两手持短枪,长眉金目,眉宇之中一片爽朗之气,风风火火的落到院子里头,扫了一眼,下拜道: “绛夏拜见真人!” 他的身材高大,虽然不及丁威锃,却比得上李汶,李曦明看得眼前一亮,轻轻颔首,却见院外有人通报,进来一位披着羽衣的男子,戴了玉冠,腰上配剑,容貌不如李绛夏出色,向李绛迁、李阙宛行礼,这才下拜。 眼看这两人一前一后出关,李曦明笑道: “眼下是有人可用了。” 他遂转去看李绛迁: “你在筑基初期停得也够久了,正好两个兄弟出关,我也出关坐镇,手上的东西放一放,先去突破,家中且先交给绛垄绛夏即可。” 李绛迁似乎早有预料,禀道: “谨遵真人命令。” 他回过头来,笑道: “那便拜托两位弟弟了。” 李绛夏向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一声应下来,李绛垄则内敛得多,只行了礼,李曦明见李绛迁如此回答,多提了一句: “绛夏常年在东岸,熟悉得多,且先看着,洲里交给绛垄。” 两人都看不出什么变化,一一拜谢,李曦明考较了两人的功法修行,根基都很牢固,李绛迁轻声道: “正巧两位弟弟都在这里,我却有消息要禀。” 李绛迁从袖子里取出信来,略有些沉色,道: “真人请看!” 李曦明取来看了,乃是王渠绾的亲笔信。 “王渠绾…” 李曦明依稀记得王渠绾当年的模样,如今也是江北有名的修士了,把信展开一看,语气还是恭恭敬敬。 这其中问了湖上安好,还提到了一位女子。 ‘江北王氏,王潇潇。’ 李绛迁等着他看完,斟酌道: “这王潇潇,果然是王渠绾极为亲近的血裔,而据我了解,王潇潇不但是大人的人,甚至还带着大人见过王渠绾。” “哦?” “大人送了王渠绾几样法器,算是给王潇潇提亲的,他都收下来了,不但如此,这事情发生的时间还很早,虽然具体不知到底是何时,信里说【多年往来,敬畏不敢多言,更不敢往湖上来信】,一定不是一两日的功夫。” 李曦明收了神色,不见喜怒,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句,把手里的信递到身旁的两人手里,这两位公子都接过来看,李绛垄皱眉,李绛夏则变色,李绛迁继续道: “这是一点,真君离去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提的,还临时给王氏划了地界,靠着北边,王禾一派又几乎被真君铲除……至于信中提到最重要的一点,王氏还有人陪同真君过江往北,倒是不知真假。” 李绛迁他们的消息肯定是没有宁婉来得快的,李曦明也是刚刚听了宁婉的话才知道真君离去,后头到了岸上李绛迁也已经知道了,速度绝对算得上是快,恐怕林枫一走,王渠绾就来信了。 他随手把信收下,问道: “谁送来的,可有留话?” 李绛迁恭声道: “是王渠雨,已经筑基,送到岸边便退走了。” 李曦明在院子里坐下,并未多说,答道: “大人已经离去,回信过去,说我家对法剑感兴趣,王潇潇指不准看过,让他把所有剑图画了送过来。” 李绛迁连连点头,依旧提醒起来,恭声道: “是…可王渠绾的事情,恐怕要早作准备。” 李曦明自然知道,恐怕眼前的李绛迁已经提防多时了,他神色淡然,问道: “你们如何看。” 李绛夏神色不虞,他的性格是诸位兄弟里最爽快的,却也是最霸道的,平日里听不得一点不是,冷声答道: “晚辈不曾见过王渠绾,可听丁大人说过,对他评价颇高,我看他这模样,没有留在湖上的心思,这是一个只有面上会低头的家伙,还须提防。” 李绛垄则神色低沉,毫不犹豫地附和,低声道: “三弟说得不错,王渠绾从没对我家有什么忠心,不过低调谨慎,不得不低头而已,他不是屈居于人下的人物,这点我家从来没有低估过他,可他也要脸面,真人对他实打实有恩,江北王氏我家固然鞭长莫及,他依旧会低头,迟早也要回湖上。” “可他指不定得了什么好处,大人给他的好处,就算回到湖上,未来对我家也见不得是什么好事。” “按着晚辈的心思,这样的人物,不会有屈就之心,即使回到湖上来,我家能压他、安抚他,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筑基而已,倘若真的突破紫府,不过是祸患…又是何必呢?也不过是我家给他做了保护伞,割肉喂鹰,使他暂居屋檐之下,有朝一日展翅翱翔而已。” 李绛迁扫了两位弟弟,神色恭敬,语气平淡,静静地道: “不错,江北王家分化多年,已经是一滩烂泥,他却心系族人,不如就放他在江北,放他在江北王家,使得左右折腾,饱受侵袭,奉承奔波于都仙、称昀之间,用恶劣的地缘来折磨他的气运、空耗他的心力,使他宗族混乱,上下不一心,使他日夜辗转,不能安然修行。” “而我家的恩情却还摆在头上,哪里能抹得去?哪怕有朝一日火焰里头诞了凤凰,那一块地界里升出个紫府来,见了真人,他还是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前辈,比之在我家修行到紫府,不得不分离,原先捆他束缚他的血脉和恩情扯出一片辜负岂不是好得多?” “更何况有个王潇潇,这一个也不凡,岂能轻视?” 他笑道: “王渠绾在我家,他背后站着整个江北王氏,整个江北王氏也以他为靠山,人人以他为豪,可他在江北立族,分裂的江北王氏就要统一,那可就不一样了,止不住人人恨他。” 李曦明一言不发,静静地盯着不远处的东边的宛陵花树,游离的目光在天际徘徊。 李阙宛正站在李曦明身后,听着他们的讨论,只觉得心中生寒,她那双杏眼顺着李曦明的目光抬了抬,闪电般地低下头,听着身前的真人开口道: “此事已成定局,大人回山之日,我另有安排,要先去取法剑,不能先去接王潇潇,这女子必定落在他人手中,不必想了。”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初期】【紫府丹师】 李绛垄『谒天门』【筑基前期】 李绛夏『谒天门』【筑基前期】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李阙宛『候神殊』【筑基前期】 丁威锃『殿阳虎』【筑基后期】 司徒库『金兽羽』【筑基中期】 第1054章 分神异体 八月份青尺剑、玄鉴周边自选月票抽奖的中奖编号来了,大家可以在投月票的界面右上角,进入月票纪念册,查看八月的月票编号。 青尺剑5把(慕仙齐天、咕猫凝赞助) 9073、9085、15384、18590、21797 A区周边任选100名(印章、帆布袋、T恤、木牌、抱枕择一) 306、308、373、568、632、822、919、1737、1747、1844、2254、3472、3891、 3938、4061、4212、4289、4354、4389、4446、4611、4628、4914、5339、5351、 5370、5752、6191、6363、6438、7781、7865、8453、8919、8999、9180、10012、 10406、10510、10644、11571、11573、11789、11912、12303、12463、13032、 14200、15282、15736、15749、16273、16513、16914、16924、17828、17891、 17964、18052、18154、18575、19000、19180、19256、19809、19898、19915、 20190、20454、20583、21347、21705、21894、21901、23003、23060、23128、 23134、23439、23458、23571、23589、23644、23703、24137、24294、24798、 24859、25190、25191、25226、25883、25898、25949、25958、26186、26247、 26300、26527、26540 B区周边任选100名(书签、马克杯、鼠标垫、手机架择一) 101、338、842、916、1096、1304、1391、1711、1744、1947、2473、2583、 2814、3207、3700、3775、4089、4414、4683、4942、5027、5051、5473、 5618、5919、6285、6823、7581、8403、8669、9006、10006、10178、10189、 10327、10645、10889、10937、11276、11554、12161、12447、12471、12823、 12982、12989、13079、13083、13162、13374、13431、13594、14074、14115、 14785、14881、14893、15242、15520、15632、15816、16826、17038、17202、 17366、17852、18095、18284、18987、19009、19159、19268、20036、20047、 20666、20947、21651、22023、22048、22117、22548、22581、23093、23358、 23387、23825、23829、24423、24424、24615、25104、25249、25486、25633、 25708、25979、26098、26659、26721、26833 请大家核对一下自己的月票编号,中奖的请加活动群173777991,找管理私聊验证填地址。 如果一直没有通过入群申请,可能是被屏蔽了,那就请联系管理QQ3756934341(玉石)验证。 8/23日下午8:00前未曾联系,我们视同放弃资格。 ※此为主站起点的抽奖活动,其他渠道并无参与 第1055章 附体 李曦明暗暗心惊,琢磨起来: “流传的消息是说:多年培养药人,并以气息温养,这也许对于散修紫府来说有些困难,可对宗门来说可就太简单了,一次备上个十个八个,如果是贫寒出身最简单,如是世家子弟…到时候一个消息下去,说外调海外、前去南疆,半途破开太虚,一口服用了,多年不归,谁能晓得?” “纵使妙法有什么限制,无法达到同时培养十个八个的效果,只要来一两个,反正都不是自己修来的,尽管可以试着突破,总归是多一个保障…” “那用这续途妙法突破神通……又是什么道理…” 李曦明手上没有续途妙法可以参考,以如今的道行修为,只能算一算夺人仙基精进修为的好处,可这些都是建立在有紫府功法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紫府功法,这仙基推到升阳里还不是干瞪眼? “真正所谓的续途功效…恐怕还有一处极为重要的关窍,如当年元素真人所说,用诸多紫府灵物来辅助…这才能有真正的续途效果…” “更何况续途妙法…续途妙法,各家有各家的法子…长奚说他早年清高不肯用,我看未必,兴许只是为了拉近与我的距离而已,他根本没什么太好的法子。” 当年长奚的话李曦明记得清清楚楚: ‘我对此道一窍不通,前后都不成…只能收为客卿。’ “这是长奚的原话,这妙法在迟尉手中随意使用,在他手中倒是成了百年不成…就是道统之间的差距了。” “迟尉当年要找参渌馥炼丹,想必也是这个道理…” “而当年的长奚实在是道统落魄,自然没有什么好妙法可言,好不容易有个拿得出手的【观榭神通火中炼】和【玄光赶山经】都到我家手里了…” 【续途妙法】李曦明是不会去拿,也不好拿到的,顶多什么时候偶然得到了,随意看一看,只能算是解个疑惑,当下暗暗叹息,仔细回忆了一遍。 “元素真人是不修而死,必然是没用过的,元修早期一定没有,晚年的最后一道可不好说,至于元乌…倒是没有听说。” 想到此处,李曦明眉头一松,终于有所明悟,心中的推测渐渐完整: “难怪…邺桧与长霄一个是三道神通、一个是大真人…” 这天下的紫府散修,十有八九道统都是不全的,续途妙法缩短突破时间的效果显著,可他们即使有高明的续途妙法,也没有紫府功法,如朱宫一般,要突破就只能用续途的功效,可如此一来后续花费就不菲了,恐怕很难凑齐。 然而手上有比较完整的道统、资源丰富的江南太阳道统紫府,或是对自己的神通有着严苛要求、或是秉持正道,又安安稳稳,没有大敌当前,谁都要顺着他们,都不愿意缩短时间,用别人的仙基来低就,很多时候到了后期、成了大真人,最后一两道不齐。才会有续途的需求,反而显得修行慢了。 当然,太阳道统之中也有迟尉这等人,造成的结果自然是青池得了魔宗的称呼。 只有长霄、邺桧、郭神通这种偶然得了完整道统的海外散修,手上说不定还有极为高明的续途妙法,那真是肆无忌惮,修行速度便一下拔高上去了! “当年人人说他们天才,等到了紫府一看,其实并非是命数作祟,也是有原因的…” 他吐了口气,正要修行六轮,仔细想了想,放心不下,便缓缓闭目,灵识微动。 过了片刻,便见一庭卫从阶下上来,恭敬下拜,答道: “恭喜真人!家主有过吩咐,候着真人出关,便要请见。” “让他上来罢。” 李曦明吩咐了一声。 他本是记挂着观榭台上的【示川】,好在这古法器已经被他炼化,隔的距离也不算远,明阳神通,勾连太虚,掐指一算,【示川】的炼制已经接近尾声,只差了一成。 于是心中大喜,本欲叫楚明炼上来禀报一番,问一问细节,既然李绛迁早早吩咐了人,遂听一听。 很快见着李绛迁上来,到了阶前下拜,恭声道: “恭喜老祖神通大成!” 李绛迁自然是看不出他神通成不成的,只是提前商量好了,这一次就是来圆满神通的,李曦明每次一出关,动不动就有人恭喜他神通大成,无非都是漂亮话,也听得习惯了,见这绛衣青年简洁地道: “曾叔祖【天阁霞】大人已从海外归来,如今正在湖上,请见真人!” “治哥儿回来了!” 李曦明大喜,连忙起身,道: “还不请他进来!罢了…我去迎接他才是!” 这真人化光而散,穿梭太虚而行,眨眼之间就在湖上飞出,往前望了,正见了锦衣的阁主驾霞而来,连忙向前,笑道: “治哥儿!” 李曦治笑着拱手,答道: “见过真人!” 李曦明拉过他,往山中去,唏嘘不已,开口道: “真人真人…真什么人,倒是真人才无情,自家兄弟,三哥可不要整这一套,显得生疏。” 李曦治一同落下,这么多年过去,他身上依旧是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只是多年身居高位的经历让他多了几分不怒自威,他笑道: “到底是修成神通了,我这个做兄弟的最高兴,这真人也是喊得心甘情愿,心里有底气,喊了就知道自家有紫府。” 李曦明哈哈一笑,他东奔西跑,这些年甚至没有时间去见这位兄弟,此刻也是感触很多,答道: “可是分蒯出了什么事情?” 李曦治摇头,轻声道: “这么多年过来了,能有什么事情,是我修为进无可进多年,想着动一动。” “我修的是《朝霞采露诀》,虽然是青池道统,却是一位迟家人留下的,或者说迟家先祖得来,得来之时就很完整,虽然经过五百年的完善,最根本的法诀却还是创立此法的道人传下。” “这道人未著其名,却在煆山一带修行,多年前的鄰谷霞也是修行这一道法诀,我问了鄰谷家,他后来也是去了煆山,失踪不见,要么去寻找机缘去了,要么已经闭关突破紫府。” 李曦明沉沉点头,将桌上的茶水倾满,轻声道: “霞光道统,我早些时候在东海就请教过太阳和九邱,恐怕不好拿。” 李曦明并非没有为李曦治考虑过,当年在九邱上特地问过,一个是太阳道统,一个是海外九邱,说起这道统都讳莫如深,苓渡还委婉些,后绋更是断然摇头。 他把这件事情提了,有些隐晦地道: “这两大道统的意思是,两边看起来不同,其实都是一位的地盘。” 这就是指煆山与落霞了,这两处地方,一个是霞光歇息处,一个是霞光的起点和终点,在这两大道统的口中都是戊光撷霞的地盘。 李曦治踌躇了一阵,先是道: “我知道…其实霞光遍天,没有哪一处不是人家的地盘,早些时候一边担心家里,一边也确实走不得,东海没有什么大战,秋湖真人将我留下,其实是为了南海做准备,如今南海被诸家分了,释修退走,不大用得上我…此时不走,今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的身份…毕竟非同寻常。” 李曦明默然,自家兄长说得不错,他再怎么样都是太阳道统的修士,显然是由不得自己随意安排的,宁婉肯放他去突破,已经是看在自己的面上了,倘若今后遇上了什么事情由头,没有紫府功法的李曦治还要一直为太阳道统奔波下去,永无宁日。 李曦治可不比李阙宜等人,如今与太阳道统、与宁婉关系好,并不明显,倘若今后有什么变动…甚至不需要什么变动,李曦治这一枚棋子甚至可以不知不觉之间强行拉李曦明下水… 李曦治见他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暗暗点头,转了话题,答道: “再说这『虹霞』一道,独立于阴阳五德之外,不入十二炁并古之中,元磁雷霆不能动,梭摩血煞不能侵,周处于天下鼎盛、水火之间,立身之处,明阳天光不得视,上巫醒辰不得听,其功莫大,神妙叵遏,怎地不见几人修行?” 李曦明默然,听着兄长道: “一是功法少见,散修得不去,二是…如同得到功法的青池,无论哪一家把持,都不会去修,顶多丢给小小的外人而已,就算丢给外人,还要担心紫府陨落后难以控制…” “当时青池四大家,没有一人去碰,乃至于早时的袁于杨萧、山越鄰谷,皆无人去修,而当初向师尊求这一道道统,本就是图一个万无一失,如今…这就是万无一失的代价。” “毕竟师尊也想不到我能摸到紫府,没有如今的设想,自然是『虹霞』最妥。” 中年人神色复杂,放了玉杯: “戊土一物,在地为山,在天为霞,所谓霞光即为戊光,戊光一物,本与天光、磁光、宝光诸光并列,如今隔绝天际,终年不断…” 李曦治说到此处,终于不敢开口了,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来,轻轻地放在案上,低声道: “我在青池、分蒯这么多年,读了这样多的道藏,虽然都不是太珍贵的东西,可是读了千百本下来,总有些收获。” “而我得了一身妙法,更将几道法术精进到了超越前人的地步,可对家中并无大用,止一道法诀,叫作《戊霞并分妙术》,本是一本古术法,与那【逍垣琉璃宝塔】一同得来。” “我得了此术,发觉这是转渌成合一般高明的术法,只是局限太大,多年慢慢改进,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此术…意在炼光为戊,自天而地,落霞成山。” 李曦明微微震撼,问道: “可是有了解脱之机?” 李曦治失笑摇头,答道: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如果有那样的道行,便不会在这里苦恼了,只是这术法对你有用,可以落霞成戊,天下霞光很盛,灵物不少,用途却单一,你拿到手里,可以试着将之换为戊土灵物。” 李曦明并没有多少欣喜,神色复杂,眼前的兄长无疑有紫府的志向,困在分蒯岛这么多年,已经将他束缚太久,他与李曦治对视一眼,有些沉默地低头,问道: “兄长若是去煆山,莫要冲动,没有功法…谨慎冲击紫府。” “我明白。” 李曦治笑了笑,摇头道: “还有一事…【逍垣琉璃宝塔】我从一众修士手中得来,并不是仅仅给家里增加底蕴那么简单,而是有更为重要的东西…” 李曦明立刻投来疑惑的眼神,兄长道: “这东西元修真人看过,那时他已经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也不再奢求你能加入青池,于是欲多多积善,偏偏寻不到你的踪迹,便暗暗施恩于我。” “他嘱咐过一句,【逍垣琉璃宝塔】本身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内里的灵物,看上去只是一些筑基的东西,可最底下却有一味紫府灵物!” “这灵物是【天逍垣石】,如今已经绝迹,家中如若到了窘迫的时刻,可以把这一样法器砸碎,把这紫府灵物给取出来。” 李曦明恍然,深深叹了口气,答道: “兄长……” 李曦治摇头,低声道: “元修前辈希望…有朝一日,司元礼突破而出,受了谁为难,我们能帮一帮。” “这事情不留书、也无誓言,没有什么约束,紫府之物毕竟贵重,我当时怕路上出什么意外,没有轻易说给他人,真人且听一听。” 李曦明点头,李曦治抿茶,抬头道: “杨氏所图甚大,非是一宗一门…不知未来什么个光景,承淮和他母亲在分蒯是最安全、最合适的,至于周洛…可堪为一小柱,不是扛鼎的材料,让他好好安生即可。” 他放了茶杯,李曦明踌躇着将法剑的事情讲罢,李曦治叹道: “这些东西麻烦家里了。” 言罢,他站起身来,笑道: “这些我自己研究的功法术法,我留给家里,以防万一,可愿我家的后人,从此不必再修霞光。”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李曦治『长霞雾』【筑基巅峰】 —— ps: 上一章:段落‘困难之处就在于升阳府已经有一道神通了,再行推动仙基,就会难得多!恐怕比紫府概率还要低…’每个人秘法层数不同,应该无法比较,故而删除‘恐怕比突破紫府概率还要低…’ @书友160914174838756提醒紫府可以随意摧毁气海,故而第八百四十二章真诰的话语对紫金魔道不够精准,修改几个话语细节,剧情未做改动。 抽奖结果 天光粲然,观榭台之上火焰熊熊,红衣的楚明炼站在正中,神色专注,调控离火。 他楚明炼这辈子炼的法器不少,李玄锋那把有名的法器【申白】最早都是他炼的,虽然后来这把法器的提升大多依赖于【请君执金符】,可依旧让他名声大振。 这一枚灵胚更是空前绝后,已经跨越了法器的范畴,作为一名善炼器的修士,同样是莫大的荣耀,更容不得他一点放松。 李曦明将兄长送出望月,驾光落在台上,楚明炼连忙下拜,道: “恭喜…” 李曦明一摆手,把他的话给打断了,一边察看火中的灵胚,一边问道: “这【示川】…如何了。” 楚明炼连忙贺喜道: “恭喜真人,一切正常,虽然小人技艺不精,不能手到擒来地炼制此物,可真人的灵萃效果极好,不但有所弥补,还使灵胚的本体更上一层楼。” 李曦明点头应下,他虽然不精通炼器,可好歹有《观榭神通火中炼》,一眼看透法器,见了里头红盈盈一片,颇为恢宏,遂点头: “辛苦了。” 楚明炼直道不敢,李曦明扫了一眼,楼台上降下来一背剑的白衣女修。 此女容貌虽然不算出色,胜在有气度,肤如凝脂,不着粉黛反而显得清丽,向着李曦明行礼,其声清脆如雪,笑道: “拜见真人!” 李曦明有些讶异,稍稍看了一眼,颔首道: “好!你突破倒是快!” 此人正是闭关突破的李行寒。 李行寒在槐魂殿建立之初闭关,至今四年有余,着实算得上快,李曦明只是稍稍一思量,便知道缘故: “行寒修行玉真,真君归位,如今正是天下玉石大盛的时候,又撞上【居心冲玄】,利并古、仙道、利闭关突破,便不足为奇!” 眼下她应该是来观榭台换班的,李曦明含着喜色让她近前,看着她背上的宝剑,踏光而起,叹道: “好好好,老大人早提过,玉真归位,几个孩子闭关突破,你是最不怕的,可如今见了人才算安心!” 周行一辈除了李周巍,当真没有能顶梁的,哪怕有个实力出众的也好,李行寒笑了笑,行礼道: “晚辈修行《玉道合真诀》,成就『道合真』,气海一点白辉,能合术法之真,求技艺之极,即对符箓丹器、剑刀器艺皆有裨益,修行法术之时,只要法术是遁法、或以法器为媒介施展,同样更加得心应手。” “仙基加持,便有合真,一旦与人斗法,渐入佳境,双目之澈,能破幻察微…” 如今上元真君成就果位,『道合真』大大增强,已经与郁家当年截然不同了,她突然露出些疑惑之色,答道: “只是有一点迟迟不明白,还想请教大人,这仙基还有一点小神妙,如若我受了变化之术,不但变化的时间大大延长,也更加难以被人看破…听起来却像是…巫箓之道。” 李曦明带她往山上去,微微点头,这事情他还真从竺生那处了解不少,开口解释: “『玉真』虽然因为大人突破而更接近仙道,可归根到底还是三巫之一的六九玉真,变化自然是有的。” 他笑了笑,答道: “变化之术,阙宛还会一些,可不是派不上用场,更何况曾经的山越国擅长巫术,凶悍异常,虽然经过百年豢养,已经是上下温顺如羊,可巫术都在库中存着,有时间翻看一二,也许有所裨益。” “谨记真人教诲!” 李行寒应下,李曦明既然见了她,也顺势问起来: “我闭关一年有余,家中如何?” 李行寒忙道: “不止晚辈突破绛垄突破的时间更短,他闭关时间要比我晚,可我这才出关,他后脚也一同突破了,只是最近一同陈护法去了东岸。” “东岸…” 李行寒一边说着,一边乖巧地为他倒起茶来,李曦明心中立刻有了推断: ‘这可不稀奇,北边那位大人正历经红尘,甚至还来湖边转了一周,指不准有不少助益。’ 李绛垄其实不如眼前的李行寒熟悉,李周巍的几个孩子也只有李绛迁有机会见他几面,李曦明很快转了话题,问道: “我家还顶着剑仙世家的名声,前些年还有名气,这十年二十年来却很少有人提了,底下的晚辈也少有几个用剑的,你算是一枝独秀,这传承不能断,要看紧了。” 李行寒应下,李曦明继续道: “前些年问过你的,【三分月流光】可学好了?” 李行寒忙道: “剑仙的遗留玄妙难测,晚辈多年研习,总算是得了些精进,早几年便习得了。” 李行寒将背上的寒锋取下来,轻轻拔剑,便见寒光骤起,果然亮起月明雪亮的剑光,大如船帆,在空中短暂的闪烁一瞬,便消散而去,紧随其后的是三道灵动如星的流光,由于没有敌人,只在剑身上徘徊。 她的剑道虽然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的剑修,可与李曦明的两个兄弟比起来仍然显得稚嫩,这一片【三分月流光】很标致,匠气却太足了。 李曦明静静的看着那一片剑光消失,看了看她手里头的【寒廪】,低头抿茶,叹道: “好…这么多年了,『寒廪』总算是又见了【三分月流光】。” 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当年答应过你,倘若习得【三分月流光】,便打造一把『玉真』一道的法剑给你,自然不能食言,【寒廪】虽然非同凡响,毕竟与『玉真』不够符合…” 李行寒连忙行礼道谢,李曦明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盒来,吩咐道: “正巧楚明炼在湖上,灵胚也差不大多了,这是一份筑基灵物【明萃花】,你取去族里,以此换取一份『玉真』的宝物,再请老大人取出当年郁慕剑投释之后的断剑,即可炼制。” 他不等李行寒多说,抿了口茶,突然问起来: “我听说…庄成有个嫡子…似乎对你有些意思,如今如何了?” 李行寒略有不安,答道: “其实我突破之时,他已经送了一份玉真的灵物过来,很是贵重,被我推辞去了,如今还是在东岸,时常寻我讨论剑法,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多收他的…” 李曦明抬眉问道: “你如何看?可还喜欢?” 李行寒其实不是很在乎婚事不婚事,只答道: “他似乎对我情根深种,家中也觉得他算合适,至于我喜不喜欢,我说不上来,但人家对我实在好,很难不生好感,如若不能说讨厌他,事情到了这一步,往下也顺理成章。” “毕竟…让人家候着终究不好。” 李曦明抿了茶,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开解她,他是听李玄宣说过的,这庄平野姿容相貌顶级,天赋也不差,便沉吟道: “这本不是太重的事情,时间长久,如若不和,再讨论就是了。” 他倒了茶水,道: “你既然想好了,我让绛迁暗示他们。” 李曦明如今是紫府真人,自然不用考虑庄成同意不同意,他一道命令下去,李家过去一说,那庄成即使是大漠有名的人物,照样要亲自从西边过来,到这栀景山脚,拜下去向李曦明谢恩。 李行寒静静地谢过他,李曦明则道: “好好修行,不必太在意。” 他提起笔来,亲笔书了几行字,吩咐楚明炼收拾好灵胚替李行寒炼器,这才把这晚辈遣下去,等在山脚的李绛迁便上来了。 李绛迁再拜,恭声道: “禀真人,真人闭关一年有余,大人已经整合好了北边,几乎将槐魂殿的修士一一杀罢,这一年以来,几乎每月都有异象…已经被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李曦明并不意外,只答道: “倒是两边安排得好,这么多修士想逃也没能逃出去,硬是留在原地被大人杀。” 李绛迁恭声道: “真人说得是,最后那几个带头的都死光了,大人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余下终于有了逃跑的念头,散去东海,大人不立势力,给几个世家提拔起来…还给自己得力手下封了几个山。” “大人宣布自己才是密汎传人,传各类法器灵物不计其数,其中宋云白、肖远几人各有得利,近来还有一人在肖远手下…用了假名,私下听说与李泉涛有关。” 李曦明挑眉,李绛迁继续禀道: “至于左右的势力…都仙道死了很多人,管龚霄已经都快被打得陨落了,玄妙观地界被那【药萨成密】毁得差不多了…大人过去的时候,【药萨成密】早已经逃向北方,听说大人已经有去北方的念头…” “倒是听说,如今镗金门的司徒家无人主持,只留下一群修为低微的小修士,来回颠覆,最后竟然跟几个和尚眉来眼去,听说都请到山门里了。” 李曦明一听这话,摇了摇头,冷笑道: “如今诸家都不管他了,底下一群下修不懂事而已,只看金羽管不管。” 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道: “白寅子如何?” 李绛迁低声道: “晚辈打听了许久都不见踪影,最后反复问了庄家,又去探查了几家散修,圈画几座山脉,一一探查,最后打听出一处山脉,那里的散修听描述认出,应当是在镗刀山以西,江岸以北百里之地。” “十有八九,就在那处!” 李曦明满意点头,这和神通法力无关,纯粹是靠信息判断,靠人力去排查,倒是省了他一大功夫,李绛迁道: “这般兴师动众,有心人早就看足了,好在他手里是法剑,名正言顺。” 他双手献上玉简: “如今他所在的地点,以防万一,几个疑似但被排除的地点,都已经记录在册。” 李曦明轻轻接过,听他谈了谈家里的事情,便回到玉柱之上,正欲修行。 可李曦明刚刚落座,整座栀景山的灵机如潮汐般波动起来,他骤然睁开双眼,浮现出震撼之色。 灵识中的太虚与现实中的灵机勾连,原本平静安宁,少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即使是偶然有筑基突破,除非离得太近,太虚也不过微微示意而已… 此刻的太虚却仿佛受了一重重冲击,化为海洋波涛,一阵阵地往南边涌来,奇峰迭起,又化为山谷落下… “这是什么…地脉翻身?” 兴许山间灵机的变动不明显,可李曦明透过太虚观看,落在眼中可是非同寻常! “轰隆!” 一声响雷般的轰鸣声响彻天空,李曦明骤然穿梭太虚,浮现在在北岸,往北方望去。 下一刻一股纯金色的幻彩冲天而起,粗壮如山,笔直地伸向天空,整片天际顷刻间被纯粹的金气覆盖。 “轰隆!” 极为恐怖的震动与轰鸣在北方响起,这金气仅仅存在了一瞬间,与天空之中的云气相撞,化为满天秋露,滴滴答答地落下,北方的冲天金气却没有停止,地动山摇,太虚震动,如同惊涛骇浪,一阵一阵从北边传来。 李曦明驾着天光,有些不可思议: ‘紫府陨落?却又不太像…’ 他向前踏了一步,轻轻捏碎手中的玉符,很快在不远处找到了同样抬头北望的宁婉,这女子同样目光诧异,隐隐含着震撼。 见了李曦明,宁婉眼前一亮,开口道: “恭喜昭景!” 李曦明摆手疑道: “这是…” 宁婉神色复杂,答道: “这景色不同寻常,冲天的金气极为纯粹,必然与紫府有关,又是地脉震动,恐怕是…镗金门出事了。” “镗金门?” 李曦明其实从未想过是这一道山门,此刻终于把地脉震动与金气冲天联想在一起,这才后知后觉地骇道: “镗金的紫府大阵?!” “不错!” 宁婉此刻有些失措,望着北方零落的秋雨,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显然事情的变化也超乎了她的预料,低声道: “这是镗金门的紫府大阵破碎,司徒镗当年设置的镇门灵阵,连带着阵眼里那一两样上好的宝物…一同升华,先撼动地脉,断了大阵根基,再通通化为金气冲天…” “司徒三代,父子紫府,曾经号称徐国显宗,显赫不可一世的镗金道统…今日要灭门了…” (本章完) 第1056章 分明 第884章 天须(1+1/2)(潜龙大佬白银加更5/20) 李曦明抬眉望去,北边的秋露依旧滴滴答答,他与宁婉对视一眼,踌躇道: “且去看一眼?” 宁婉点头,答道: “不错,这样大的动静,剑门和鸺葵自然能见着,早一步晚一步都是要来的,不虞遇上什么。” 此刻的太虚震荡不已,因为浓厚的、冲天而起的金气而波澜四起,自然不是一条好路,镗刀山又不远,两人干脆驾着神通,两步到了镗刀山远处,足以望到此山。 山势起伏、主峰向天的镗刀山已经被金气完全包围,只见天顶上一片浓厚的白,不像云又不像雾,反倒像滚滚的烟砂,相互呼应,围绕不去。 此处天上的云气早已被化解干净,无法将金气化为秋露滴下,扩散的速度也远远不及喷涌而出的速度,这白色的金气越发浓厚,时不时发出轰鸣声。 天上还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彩光,一具具巨大的金身在白气和秋露之中若隐若现,时不时有光彩从地面升起,上升到释土去了。 李曦明定神看着,面有难色,低声道: “是释修无疑了,金羽…当真不理会?” 镗金灭门,金羽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以金羽如今的鼎盛威风,除非是落霞的命令,释修绝不可能一声不吭把镗金门给拆了,李曦明怎么能不晓得?多半还是卖了好价钱。 宁婉沉默,良久才道: “司徒霍曾经答应把【山暝动岳索】给金羽,被我家长辈阻止,不能成行,后来你与长霄斗法,不知他们暗地里达成了什么条件,这灵器终究是给了金羽…看金羽的态度,从那时起,镗金门用处就不大了。” “如今把这山都让给释修,好好的一道紫府阵法不要,都留给这些和尚打碎…这群释修也是,紫府阵法怎么都是珍贵的东西,就算是派不上用场,卖给谁家不好?非要这样…” 宁婉这般说了,这意思昭然若揭,李曦明暗暗明白: ‘还能有什么意图?金气冲天,笼罩江北,所图之物,不过灵氛。’ 金羽宗插手灵氛的情况不多,毕竟人家自己有洞天,一位金德中的兑金真君坐阵,但凡修行了他金羽的正宗金德道统,在洞天里突破就好,如何用得着在外界大动干戈? 如今这模样,说不准是为了金羽宗的那位秋水真人。 可李曦明在这头思量,宁婉却目光复杂,轻声道: “可是…【居心冲玄】本就利并古,算得上不错,镗刀山这么一折腾,可不是好事。” 李曦明皱眉看向她,宁婉却踏着雪逐渐逼近,李曦明紧随其后,大约距离此山十余里,已经能看见清晰的彩光和释土,宁婉这才止步。 李曦明一眼扫过,这才发现不对。 便见一片黑滚滚的煞气从山脉之中涌出,顺着山丘如浪花般涌现,天上无处可去的金气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点一滴的落下,一时间白气如丝如绸,从天上引入地下。 宁婉接过一滴秋露,道: “金德修士有一道口诀,叫作【遇煞则沉】,金气在山之上,无云无雾,不能作秋冬肃发之气,即受地煞而沉,这一沉,就把地煞化为元磁了。 “如今镗刀山大阵破碎,被连根拔起,连化为禁断的资格都没有,只留下千疮百孔的地脉,正是地煞外涌之时,一夕见金,化作元磁。” 她神色略有迷茫,转头看向李曦明: “就是如今三雷之一的『元雷』。” 李曦明短时间一愣。 他自家的晚辈李阙宛就修行『全丹』,他早早得了消息,『全丹』一道一惧合水,二惧并火,第三就是惧怕元磁! ‘这一片金气沉下,足足镗金三百年积蓄,恐怕足以将此山化为元磁宝地…整个江北的地脉和灵氛为之一变!’ ‘如若是秋水真人突破,金羽宗何苦这么折腾?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他很快理解了宁婉的纠结与疑惑,答道: “如若…不是金羽仙宗…也见不着金羽仙宗的真人出来阻止…” 北边的金气已经开始大规模下沉,从早时的如丝如缕、一条条细索连接天地开始转变,仿佛天上的白气被捅了个娄子,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通通钻入地脉之中。 哪怕李曦明隔着这样远,依旧能感受到一股乌黑与银色交辉的色彩在山脉之中闪烁,陌生的气息升腾而起,脚底下的山脉动响,金石颤动。 “这就是元磁之力…” 这气息才刚刚升起,浮在天空的整片金气轰然破碎,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般坍塌下来,把整座镗刀山化为亮白之色。 宁婉依旧没有望见金羽宗的修士,可身旁黑气森森,一身乌黑道袍的奎祈真人驾神通而降,神色阴沉: “如今就算是秋水本人来都没用了,除非真君出手,否则谁也动不得。”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慢慢往下移,看向了那白气之中的山脉,道: “镗金门灭了无妨,司徒镗当年拿得是古修天须门的道统,不能随意丢失,尽管释修拿到玉简,开启并不难,恐怕是很难保密了,可还是应该拿回来。” 奎祈在此地现身,北方的彩光终于不淡定了,分出一道幻彩落下,在近前凝聚成形,化为一金身。 这金身六手四足,头上有三面,一面呲牙咧嘴,一面哭泣悲哀,都画着美妙的纹路,四臂或持棒持棍、持刀持剑,余下一双手在胸前合十,声音慈祥: “奴孜见过三位道友!” 李曦明暗暗皱眉,奎祈已经冷笑起来: “老东西磨蹭了这么多年,大欲道也算是有位子给你了,前头才见了【毗加】,眼下你也来了…大欲道与空无道…这些年倒是凑到一块去了。” ‘又是大欲道…’ 李曦明与奎祈一同营救宁婉等人是与空无道的【遮卢】、【骀悉】交手,这一家想置自己于死地,当时就是大欲道的【毗加】出手搅局,如今又来了个【奴孜】,奎祈的话便是从此处来。 这【奴孜】显然是南北之争爬上来的摩诃,虽然与【骀悉】同一批,可看样子年纪大的多,已经等了许多年了,闻言也不怒,静静地道: “只多活了几年,侥幸得了大人提拔,如今跟着【毗加】大人修行,他听闻我与南边修士接触多,便派我来了。” “我大欲空无两道,上承法相之命,剿灭炼血食人的镗金魔门,不知诸位真人有何指示?” 他义正辞严,一派正修姿态,丝毫看不出空无与大欲两道惯常的模样,李曦明知道这话奎祈是听不惯的,果然见这黑衣男子神色更冷,道: “好不要脸,司徒镗正威风的时候,你等一言不发,如今镗金只有一两人了,倒是折腾得金气冲天,遍野秋露,空伤气候,也好说除魔。” 奴孜双手合十,答道: “好歹我等为民除害。” 宁婉虽然对大欲空无两道仍怀怨恨,可眼看说不准要打起来,顿时踌躇了。 这事情伤及金羽宗利益,如果金羽肯带头站出来,宁婉等人绝对愿意出手相助,可眼下悄无声息,谁也弄不清里头到底有何交易,太阳道统就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道理了…… 宁婉只好冷声道: “大人已经去了北方,释道竟然还有南下折腾的心思…镗金门再如何曾经也是仙道的道统,岂有一声不吭便灭门的道理。” “好歹是仙门道统,司徒镗也是得了古修传承,没有遗失在外的道理。” 谁知奴孜哈哈大笑,应道: “我等为仙道想好了!” 他轻轻挥袖,便见北边怜愍打头,驾着彩光飞来一群法师,用法力吊着一群群几乎不着衣物、赤条条的男女,手中、腋下皆夹着婴孩。 到了近前,为首的怜愍虎背熊腰,甲衣金灿,面容端正,四只眼睛凶厉,行礼道: “禀大人,司徒氏满门已经带到!” 李曦明低头去看,遂见底下一群司徒家的人,修为或高或低,大多是凡人,到了近前,见了三位真人,眼中骤然升起希望来,痛哭流涕,哀嚎求饶,跪在彩光磕头。 宁婉唏嘘不已,奎祈则大为皱眉,隐隐含着怒色,司徒家再怎么样也是紫府后裔,被抓了就是被抓了,还要连着剥光衣服羞辱,如同牲畜,若不是司徒家数代以来没几个好东西,恐怕奎祈就要发作了。 奴孜又抬起袖来,顿时袖口迎风飘扬,瞬间暴涨,从中倒出,一片片大大小小的玉简、法器,在这群人面前堆积如山,奴孜摩诃笑道: “我等没拿多少东西,都交过来给太阳道统了!” 他正色道: “毕竟是法相的命令,不容有失,我等是真心希望太阳道统不要插手,这事情如若争起来,我等是退不得的!” 其实即使真君去了北方,太阳道统也很难跨江过来,在山上与大欲道空无道联手的释修大战,除非鸺葵的娄行出手,否则绝对不会做这种冲动的事情… 可释修一方依旧把道统和人给送过来,可见不想此事出差错的心思有多迫切,守住镗刀山的决定有多坚决… ‘法相的意思?这是针对金羽宗?’ 奎祈并不答他,只两指并在唇前,轻轻一吹,便见一股灰风自空而下,在一片司徒家修士的头顶吹过,化为一道道纯黑色的道袍落下,将他们赤裸的身体披住。 奴孜见三人都不理会他,识相地摆摆手,身边的一众法师跟着怜愍驾风而起,连同他一起化为彩光,往北边退去。 李曦明则驾着神通微微落下去一点,下方的司徒氏里有骨气的想必早已经死了,留下的见了他一个比一个恐惧,磕头不止,只将女眷扯了衣袍往前推,呼道: “真人…真人饶命!” “昔年皆是司徒末所为,与我等并无关系啊!” 李曦明静静地看着,有些难以言喻: ‘昔年的司徒家…一位嫡系从湖上路过都能灭亡万家的司徒家…如今成这副模样了。’ 他就这样静静站着,面前的司徒家女眷面容姣好,满脸是泪,爬到了面前叩头,想要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袍摆,那只手却因为恐惧只伸了一半,徒劳地悬在空中。 很快,她没能抓住这转瞬的时机,迅速被身后的族人扒下去,一脚踢到身后去,换了别的人跪到前头流泪磕头。 “昭景?” 宁婉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曦明这才抬起头,好像没事人一般失笑摇头,问道: “这群司徒家的族人,如何处理?” 一旁的奎祈驾着神通下来,轻轻扫了一眼,轻声道: “司徒家的精英本来就少,如今不是被屠杀殆尽就是收到释土里去了,留下这一群多半都是旁支、庶出,即使有一两个嫡系也是不受重视的,昭景可有什么想法?” 司徒末与李氏仇怨不小,奎祈身为大鸺葵观的修士,显然不愿意见到他大开杀戒,难得开口说这么多委婉的话,李曦明则叹道: “我倒没太多心思,北边的和尚诡诈,真要是与我家有什么仇,岂能放过,早早的被他们接到释土去了,他们故意送过来,倒是希望我大开杀戒,斩草除根,好给他们释土里的司徒家人上缘法。” “不错。” 宁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来,送到李曦明手里,解释道: “这是司徒家解禁秘法,大多数都能开启,听说司徒末这两年偷偷改了改,可他们家嫡系多半也知道。” 宁婉把这东西交到李曦明手里,显然因为留在李曦明手里的司徒库,这老头被李氏囚禁多年,如今掌握在手,果然有了很大的便利。 李曦明便点头,答道: “等我理清诸法,便往两家呈送一份。” 奎祈拎起袖子,左右一摆,便将人与物一同分为三份,摄起其中一份,轻声道: “大人已经去北边,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各宗该落的子,都可以提前布局,只要不伤到那几人,都不算大事。” 李曦明微微点头,稍稍迟疑,问道: “我欲炼一份『上巫』的灵胚,不知前辈可否为我参详一二…” 他并不低估太阳道统的人脉,奎祈也没有太多意外,很平静地摆了摆手,答道: “昭景若是有心,等大人走了,来虎夷一趟即可。” 于是驾风而过,化为灰风离去,等着他离去了,宁婉这才神色郑重,向着李曦明问道: “昭景可曾注意过这奴孜身边的那一位四目怜愍?” 李曦明有些讶异,答道: “略微瞧了一眼。” 宁婉正色道: “这人叫【拔山】我家早就知道了,长辈与我提过,当年奴孜还是怜愍,这【拔山】就是他的手下的罗汉,因为天生神力,天赋异禀,便被一路提拔,如今随着奴孜成就摩诃,他也是怜愍了!” 她沉色道: “此人不可小视,神力恐怕与玄锋相似,单从前程来看,奴孜甚至不如他,当年奴孜还想从玄锋身上下手,凑齐一对,只是后来因为大宁宫突然勾连安淮,金性显露,遂作罢…” 李曦明皱眉点头,宁婉则忧虑道: “金羽宗不动作…江北我等鞭长莫及,南北之争已经把当年推到北边的线毁的差不多了,如今丢了镗金这个关键的点,释修可以绕过东侧,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李曦明心里叹了口气,宁婉继续道: “我晓得你手上还有司徒库,如今司徒家的嫡系不多了,司徒家的敌人却很多,那在外的司徒霍,更有人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很坦然地道: “自然包括我…故而还是希望你将人留下,等北边的事情熬完了,有了机会,借助血脉算一算,能除掉他是最好的。” 李曦明点头与她分别,身后被天光托住的司徒家人只能相拥无声啜泣,默默看着李曦明驾光落到湖上。 时隔一年有余,大阵之中的建筑已经修建完毕,大多数围绕着玄柱修建,各类修炼的亭台也绕行而上,攀在柱间。 他扫了一眼,在一处平台落下,见着正中的宛陵花树亭亭如盖,一朵朵红花盛开,重兵把守,白猿正在树下歇脚。 见了李曦明,他起身来拜,李曦明把人放下来,问了声好,灵识一扫,找起人来。 很快,李绛迁与李阙宛一前一后到了院子里,皆向他行礼,李曦明神色凝重,吩咐道: “去把司徒库带上来。” 李绛迁立刻着人下去,过了片刻,便见一身赤甲的丁威锃提着一老头上来,这汉子目光灼热,到了殿前便下拜。 丁威锃曾经是镗金门治下的修士,与这老头有交情,看来是来送最后一程的,李曦明向他点头示意,让他留下,这才去看地上的老头。 司徒库这些年在李家其实过得不错,虽然修为被封了,好歹在地牢里好吃好喝照顾着,一抬眉见了李曦明,吓得一哆嗦,骇道: “拜见真人!” 李曦明随口道: “镗金门被释修灭门,司徒家死干净了,剩了几个分支,我领了一批回来。” 司徒库呆了一瞬,先流了泪,叩头道: “但凭真人吩咐!” 李家留他这么久还是因为他骨头软,李曦明也不意外,轻轻挥动袖子,遂见几排玉简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李曦明指道: “都解开来。” 司徒库欲言又止,李曦明已经将宁婉的玉简丢到他面前,这老人连忙拾起来,李曦明转过头去看丁威锃,含笑道: “修为长进很快。” “皆托了真人福气!” 丁威锃低头,恭恭敬敬地道: “小人前几年还添了丁,是个女娃,取名叫丁予菁…” “不错。” 李曦明转过头去,问道: “是不是有个叫丁木的,还在紫烟修行?” 李绛迁连忙道: “禀真人,正是,这么多年家里一直供给灵资,前几年他带着母亲回来探亲,还很亲热,谢了又谢…” 李曦明满意点头,另一侧的李阙宛已经捧着一枚淡金色的玉简上来,行礼道: “禀真人,《天须锃金经》在此。” 镗金门所有传承中无非此物最为贵重,司徒镗一门三紫府,固然有天赋的影响,可《天须锃金经》的用途同样不小! 李曦明持起来扫了扫。 这功法果真不差,作为镗金门立门之本,足有五品,两道秘法,修成『镂金石』,古称为『金兽羽』,功法中自称为天须道统,祖师就是天须真人,是一位徐国的修士。 至于太多的由来,功法之中未提,一整篇看下来,只有尾部提醒修行此功法的修士要慎重用锋,却有修士注了一句话: ‘镂金石,锲而不舍,锋而无悔,如芒金羽兽,能上不能下,下则坠地,常为地煞囚杀,修行若有气郁为结,与地煞囚杀何异?’ 能有这样的自信来批注紫府功法,恐怕就是当年的司徒镗了,李曦明暗暗摇头: “他只求修神通,随心所欲,无所忌惮,其实镗金门随后如何,他并不在乎。” 这东西虽然珍贵,可司家、宁家、金羽几家肯定是都有了,正好给后辈修行,李曦明翻手收下,取来其余的功法看,大多数他都不大看得上眼,添到家中去。 唯独一份《宏玄磁光妙法》,奇特得多,虽然只是三品的法诀,却是『元雷』一道的功法,成就仙基『主煞仪』。 李曦明多看了两眼,这才吩咐道: “镗金门灭门了…阙宛且算一算,这里头有没有紫府直系。” 李阙宛点头,取了司徒库的血,持着玉令掐诀,李曦明看向李绛迁,问道: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全死在释修手里才干净…’ 李绛迁其实不大想理会这群司徒家的人,可这群人的血脉着实不错,只答道: “若让晚辈处理,自然是充入西漳七族,改换门庭姓氏,便算是了却前缘,从此与司徒一姓无干系。” 李曦明瞧了眼跪在脚底发抖的司徒库,看了看戚戚然的丁威锃,轻轻弹指,便有一点神通顺着老人的眉心飞入升阳,他吩咐道: “至于你…司徒库,放你出去,迟早被和尚抓去做资粮,看着威锃的面子,今后只在威锃身边打打杂,巡一巡岸,也算出力了。” 本章出场人物 ———— 李曦明【紫府初期】【紫府丹师】 宁○婉【紫府初期】【紫府阵师】 奎○祈【紫府中期】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李阙宛『候神殊』【筑基前期】 丁威锃『殿阳虎』【筑基后期】 司徒库『金兽羽』【筑基中期】 第1057章 银光(艾黛儿贾特打赏加更12) 林枫既然给出来了,陈鸯还真不敢不收,长叹一声,道: “这般贵重的东西…真是胜过我毕生财富之和,当日只不过帮了帮你,竟然得了这样的回报…真是英雄出少年…不得不服了!” 费清菲明显爱听他吹捧,满意点头,林枫则摆手,显然不欲久留了,随口道: “我诸事缠身,不能久留,既然清雅也接到了,便回北方去,也要替她把这些年落下的修为补一补,便不多叨唠。” “至于桐财、桐庐两位叔伯…也可以一同过去看一看,毕竟清菲多年不见,可是想念得紧!” 费家这兄弟在林枫还是一介胎息之时就结识,费桐庐还是费家姐妹的父亲,自然被他看得很重,这么一问,陈鸯还巴不得他们早点走,连忙道: “无妨…无妨,反正两位在费家也不受看重,你们尽管去探亲,我到时候去湖上报备一二,为你们点两个任务下来,就算是掩护了。” 费家人才凋零,费桐财其实本来是费家核心人物,只是去了一趟北边,身体里住的早已经不是他自己,便被放在江岸,淡出了众人的视野,正是因为此事,两个费家人也乐得去北方,连连点头。 陈鸯大开方便之门,林枫一行人便很满意,那费清菲一刻也不停的嘴终于没了什么难听话,被林枫拉着拱手行礼,他驾风而起,带着一众跟班往北边极速而去,很快消失在天边。 陈鸯则捧着那一枚长长的玉盒立在原地。 还不待他反应,松香弥漫,白衣的真人在峰上浮现出身形来,宁婉怀中抱剑,静静地踏在院中,吓得陈鸯立刻跪倒在地,恭声道: “拜见真人!” 院中缩在角落的费家女子和不知所措的费家人一同拜了,陈鸯连忙将手中的长盒送起,呼道: “还请真人一看!” 宁婉轻轻点头,只将那枚【黑溪】拿起,从剑锋看到剑柄,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轻轻一叹: “果然是密汎道统,一股近古时宛陵上宗的味道…” 才等了几息,数道流光疾驰而来,前后落在山上,李绛迁带着费家的费清翊飞来,皆行礼拜见了,恭声道: “拜见真人!” 宁婉出了口气,显得放松很多,开口道: “恭喜了…有益无害,昭景往南疆去了?” 虽然宁婉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可到底是寒暄,李绛迁便答道: “真人鸿福庇护…我家老祖已经前去南疆,临走之时吩咐过了,江岸的事情一律听从真人旨意!” 宁婉颔首,轻声道: “你们家真人不在,好在费清雅的归属已经定下来,估摸着大人这么一扶,回去之时这女子也临近筑基了,大鸺葵观会亲自来带,便不劳烦贵族。” “明白贵族是剑仙世家,那几个人几把剑…总要分一些给贵族…” 李绛迁只点头应是,宁婉则叹道: “【冲心】宋云白,称昀有些意思,就不好夺了人家的法剑…白寅子是个不济事的,到时不知有几日命在,【落桂】好拿些,【分海】在韩礼手中,这一个却行踪很隐蔽…” 她若有所思,品味着这位大人之前的话,低声道: “他已经翻遍了整个道统…” 李绛迁听她自言自语,心中其实瞬间就有了同样的疑虑。 当年常昀真人见了李曦明,可是专门提过这一道道统的!周围的几个真人之所以贪图密汎,可不是为了几件法器,这道统中明确是有古灵器的! 密汎道统之中确定有古灵器,那么林枫所谓的底牌便远远不止这什么庚金灵胚,必然有一件或者更多的灵器、古灵器。 宁婉想得与他并未相差太多,可因为站得更高,对未来的局势有更多的预测: ‘这北方的台子被这么一干扰,密汎秘境只有大人一人能进出,早已经吃得盆满钵满,肯定是别想着无缘无故落下来了…’ ‘而大人在江北待得也够久了,等到他稍稍修炼,迈入筑基后期,就能前往北方寻找突破机缘,在众多释修围堵之下突破…’ ‘可这么一走,肯定是要分宝物给那几个兄弟情人…可不仅仅是抢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古灵器是不用想的,大人肯定会留着自己用,可只要这道统之中的灵器够多,他绝对会留下一两道…到时还要打上一场!恐怕连海外的都会插手…’ 宁婉颇有忧虑,看了看身边的李家众人,纠结不已,轻声道: “密汎道统珍贵,到时候又有一番纷争,提前挑好心仪的…省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说完这话,似乎有所感应,显然江北又打起来了,轻轻摆手,便化为风雪散去。 “多谢真人提醒!” 李绛迁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别看江北的这一群人风风光光,林枫一走,从上到下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等着风雪散尽,这才起身,目光仍然落在那枚【黑溪】身上。 这枚法剑朴素大方,剑柄处的剑格与剑刃同宽,几乎一下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像,真是太像了…’ 他面上状若无事,将那把通体乌黑的剑拿起,细细观摩,似乎在欣赏独特的风格,口中赞道: “这就是密汎的剑制…” 青池真正称得上紫府灵剑的其实只有一柄【大雪绝锋】,只是江南剑修不少,剑道有别于他道,诸多剑修口中的灵剑、仙剑也指受过证道剑意、诞生灵性之剑…故而称呼【大雪绝锋】时常常加上紫府二字,来凸显其特殊。 眼前这把【黑溪】已经诞生灵性,很是珍贵,陈鸯在旁将消息一一道来,李绛迁听着渐渐沉思起来,心中暗忖: ‘四把法剑,各自落入一方,以及一柄在太虚中的庚金灵胚…也不知道是哪一把。’ 李绛迁仍有当年那柄灰剑的记忆,将【黑溪】倒转过来,剑柄处毫无装饰可言,仔细看罢,升起一丝期盼来: ‘这把剑肯定是要亮相杀敌的,要是江北大战一场,让灵胚亮一亮模样,便知分晓。’ ‘在此之前,还是要速速收集那几枚法剑的模样!’ 李绛迁扫了一眼,吩咐道: “把曲不识找上来!” 一旁的费清翊听了一路,又听了宁婉的话,早就对李绛迁之前搪塞他的话深信不疑,急忙快步下去喊人。 很快见了老头驾风落下,李绛迁低声道: “可有什么消息?” 曲不识行礼,答道: “禀家主,那【药萨成密】在玄妙观地界上得寸进尺,结果玄妙观的那位真人也失踪不见,听说被攻破了坊市,丢了好多财物。” 李绛迁听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很自然地道: “真人已经提醒过了,这几个人都是天之骄子,你与陈鸯好好沟通,按着名字打听消息,把这几人的画像给画下来…” “是!” 陈鸯行礼,李绛迁这才仿佛不在意地补了一句: “衣物法器能查也查清楚了…” …… 洞天朦胧。 淡白色的平台一望无际,桂花树轻轻摇晃,天空中则日月同辉,光彩照人,越过两边的日月之光,最顶上竟然显现出半透明的晖色,显露出另一片天地。 这片天际暗沉沉,浮现出一道道巨大的身影,隐隐照在淡白色的天地之中,蕴起一重重光彩。 陆江仙立在洞天之中,遥遥望着太虚。 江北太虚的光彩远在北岸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须多想,肯定不止一位真君在督看,谨慎起见,他的本体连江岸都不曾越过,只在湖上隐匿。 “魏太祖不知道有多少手段,可从见阳环里头的金性就知道,这人恐怕与我纠葛不浅,更别说如今的李氏也姓李……” 而眼下林枫越过望月湖,顿时让他鉴中的金性躁动不已,数次想要冲出仙鉴,落入林枫身上,若是这东西还在见阳环中,恐怕已经飞跃而起,回归其身。 只好在仙鉴位格极高,稳稳地压制住明阳金性,没有半点动摇,这才一直安然无恙。 至于太虚之中,可不止一位宁婉! 他微微一叹,一片景色浮现而出,北岸的寒云峰太虚寂静,竟然有一位修士正立在太虚之中! 这男子乌皂两色常服,直领镶白,右衽大襟,头戴道冠,腰上绑着一小葫芦,长须乌黑,悄无声息地立在太虚中,似乎有什么神妙隐蔽,让宁婉毫无所查。 此人脸长,颧骨略高,却因为那双凤眼遮住了瑕疵,显得正派端庄,两眼含光,静静地注视着太虚外的望月湖。 而此人的修为虽然被神通妙法所隐蔽,却在神识之下无所遁形,已经臻至紫府之极,五道神通圆满! 而在这位大真人身后,六把尖棱形的三尺飞剑尾部对齐,如同屏风一般竖在他身后,隐隐漂浮着一股彩色的光辉,压抑着恐怖的神通。 ‘落霞山!’ 这样一位大真人,拿出来可以说冠绝江南的大真人,却仅仅替真君过江督看而已。 他根本没有注意李氏众人,目光也没有多分给宁婉一眼,甚至没有多注意林枫…这位落霞山的修士极为自信,目光一直落在望月湖上。 他的神情惆怅,两手负在身后,目光飘忽地从一众修士身上掠过,似乎在悼念曾经占据此地的月华元府。 等到他移回目光,费清菲正在喋喋不休地炫耀自己的林大哥,这位落霞山的大真人没有不屑,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自傲,仅仅是平静地观看着。 直到林枫回了江北,重新落入棋盘之中,这人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化为彩光在空中飘散,显然是早就呆不住了。 从头到尾,落霞山的这位大真人就没把江南道统放在眼中过。 ‘落霞山…’ 可仅仅这一面,陆江仙便察觉出差距了… “他身后六把并非是剑道之剑,而是施法的术剑,可六把通通都是古灵器,也就是江南众修口中俗称的灵宝…” “都不需要真君出手,只要他在江北,除非动用金丹级的底牌,太阳道统的修士死光了恐怕也不可能碰林枫一下…” “这才是戊光落霞之山!” 也正是知道对方的厉害,陆江仙这些日子里一直在等待真君离去,毕竟江北好几位真君立在太虚之中,离湖上才多少距离,自己的洞天虽然挂在鉴中,可难说李氏的修士骤然消失入洞天会引发什么变化… 而眼下更重要的是仙鉴碎片! 他早早看了,在林枫身上,一柄长剑正悄悄隐匿,此剑比【黑溪】略长,同样是剑柄细长,用一重又一重的黑布法器封印了,锁在他的气海之中。 ‘庚金剑形灵胚…’ 眼下有五把剑,四把是送出去的筑基一级的法剑,余下一把是灵胚,如若林枫说得不错,他当真把密汎道统翻遍了,那恐怕碎片就在这五把剑之中。 这把庚金一道的剑形灵胚被封住,沉在气海之中,又被重重叠叠的黑布所覆盖,早已经分辨不出气息,陆江仙更忌惮激起什么反应来,并未深入气海探查。 而陆江仙乃至于所有李家人根据联系而看到的片段仅仅是画面,同样没有气息,却有一道极为重要的信息——剑身比例! ‘尽管被黑布包裹,可剑的形制不会变化多少,按着长度,这东西恐怕不是当初所见那一枚。’ ‘那么除去此剑,只能在余下的筑基法剑中了…’ 这个发现让陆江仙心中微喜。 仙鉴碎片并非毫无用处,而是各有用途,可极为隐蔽,寻常修士乃至于金丹修士是看不清碎片的作用的,即使灵识扫过,也只会以为凡物。 那这可能性便太多了! “林枫并未提及密汎法剑具体数目,只说他得来四枚,可能这一枚碎片配饰就在四枚法剑之一的尾部挂着,也有可能…那枚法剑未取出,还在密汎秘境里!” “也算好消息,毕竟法剑的价值差了一筹,无论再怎么样难,也不会比真君气海里的这柄更难了!” 陆江仙心中微微一放,算是松了许多: “让李绛迁先查,等到真君一走,江北的棋局解开了,李曦明便驾光而去!” 本章出场人物 ———— 宁○婉【紫府前期】【紫府阵师】 陈○鸯『泾龙王』【筑基前期】 李绛迁『大离书』【筑基前期】 —— 本来想加更,太卡了,没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