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猫绒绒统治世界了》
1. 旅途愉快,黎傲
[ 地球|农历新年的第一天 ]
“作孽啊,这么小的孩子被活生生冻死了。”
“昨晚的那场雾实在太诡异了,来得那么急那么凶,而且吸到了就犯晕乎。他是不是在外面玩,结果雾太大了找不到回去的路,然后被冻死了?”
“估计是的,而且那哪是什么雾啊,绝对是化工厂里冒出来的毒气!造孽啊,把这么小的孩子给害了。”
“是谁家的?怎么到现在都不来人收尸?”
“就那栋楼里的,警察都到了他们还不下来呢。”
“不是出来玩迷路的,说是父母早就离异各自成家了,都不愿意要他。”
“长这么好看都舍得丢啊?真不是人,怎么会有这种父母?”
“大过年的,太可怜了。”
才不是的……
耳边充斥着纷杂的议论声,黎傲想说自己不可怜的,虽然爸爸妈妈不要他了,可是他有奶奶啊,他不是小可怜的。
“孩子当然是跟妈,跟着我一个大男人像什么话?我不要。”
“当初是你妈非要我生,现在离婚了你们就不要了?我要再婚了,我更不可能带着个拖油瓶。”
“那就丢给隔壁那个独居的老女人,她要养就给她养。”
“太可怜了……摊上这种父母……没人要的小可怜……”
议论声、争吵声、同情声,声音愈大却愈模糊。黎傲已经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那些声音搅在一起生生作响,在他的大脑里横冲直撞。这痛苦超出了一个孩子能够承受的极限,他开始哭泣、挣扎,想要捂住耳朵隔绝声音。
“黎傲不是没人要的,黎傲有奶奶!黎傲捡垃圾卖钱给奶奶买花,奶奶也会养黎傲的!”他大声反驳着,求生的本能让他伸出手撕扯着包裹自己的东西。
“奶奶!”他哭着、喊着,想要逃避无处不在的声音。
“过了今天就是新年了,奶奶准备了东西,你拿去还给曾经的父母吧。”她将篮子递给他,“旅途愉快,黎傲。”
黎傲左手提着篮子,右手大力挥舞和奶奶告别。
“黎傲。”跑得远了,他还能听见奶奶在喊他:“黎傲,你一定要回来!奶奶会一直、一直在家里等着你的!”
“我知道啦!”他转身,朝着花白头发的瘦弱老人笑得开心:“黎傲很快就会回来的!”
画面和声音交织成了层层大网将黎傲困住,他拼命拉扯使劲撕拽,手没有作用就长出爪子,尖利的指甲胡乱抓挠,他就像只奋力破壳的小鸟,终于为自己啄出了一道明光。
“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滑落到了地上。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盖住了黎傲的头顶。他想将它拿下来,手上却不得力。好不容易钻了出来,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没有手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短短的爪子。
黎傲迷茫地把爪子翻过来,看见了粉粉的肉垫,又想说我脚呢,就看见脚也变成了爪子。
哎?那我头呢?也变爪了吗?努力伸长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的一瞬间,他惊呆了。
“好多毛哦……”还湿漉漉的黏糊糊的,贴在脸上很不舒服。
他瞥了眼地上,发现刚刚盖在自己头上的是条毛巾。他将脸贴在毛巾上使劲蹭,蹭完左脸蹭右脸,擦擦爪又擦擦脚,最后将身子团在毛巾里扭来扭去。将自己弄了个半干后,他坐起身抖了抖耳朵,终于有功夫观察起周围的环境了。
这是个明亮而空旷的房间,头顶的灯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墙壁和地面都是冷冰冰的白色,看起来就像是电视剧里出现的手术室。
地上有破碎的卵膜和大滩的液体,他刚刚就是从这里钻出来的。
不远处有面镜子,他操控着不太熟悉的四条短腿跌跌撞撞地爬到那里,看清镜子里的东西,他被可爱得瞳孔一扩。
金棕色的背毛,正八字的白色开脸和白肚皮,蓝色的双眼上方还各有一蹙黑棕条纹,尾巴很大,四腿奇短,小肚皮都快贴地。
“哇——哦~”他发出一声喵呼:“是小猫哦?”小孩子心性,他对于镜中的短腿小猫好奇极了,抬起一只爪子就想摸。
奈何四脚爬都没太会,更别提是这动作了。他踉跄了一下摔在地上,毛茸茸的脸刹着地。
呃……肉肉痛。
他搓搓脸,再抬起头看向镜子,发现里面的身影和他动作一致,这才意识到了,镜子里的就是他自己。
他是个早熟且乐观的孩子,跟着奶奶看了很多重生穿越的电视剧和科幻作品,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变成猫的事实,甚至还天马行空地想着是不是自己被冻死了,然后奶奶把他送给了白大褂研究,然后他就复活了!
“哇,好酷哇!这简直就和冬禧禧的经历一样!”小猫冬禧禧是黎傲最喜欢的动画人物,它就是死后被白大褂从人类变成了一只橘白色的短腿小猫的。
他爬起身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猛猫满意:“我真好看,和冬禧禧一样一样的!”
他本就很擅长自我开导,想到此,心里的迷茫褪了些去,觉得自己和冬禧禧一样重生了。
他的觉得是对的。
只不过他重生的地方不是地球,而是艾瑞里昂。
它是高等文明用来研究生物体的基地,在百年前孕育着无数不同物种的胚胎。可随着虫族的肆掠和自身运转轨道的偏移,它不再适合人类的研究和居住,很快就被他们抛弃了。
而那些实验胚胎,有生命迹象的均被人类带着撤离,仅留下了一颗死卵。
百年间它都停在孵化台上,和一个机器人一起,同样被人类遗留在了这个地方。直至百年以后,一个外来的灵魂将它激活了。
黎傲的肚子咕咕直叫,他的灵魂没吃上奶奶的年夜饭,他的小猫胃百年间没进过食,此时的他饿得能够吃下一头牛!
黎傲和自己的四肢熟悉了一会,吧嗒吧嗒迈着四仰八叉的步子爬出了孵化室。
外面是冷清又空荡的走廊,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黎傲小小的一个,腿又短,走几步路还要停下来抖一抖耳朵。他不是在卖萌和装可爱,而是在听声音。他虽然只有六岁,但在没和奶奶相遇的日子里都是他在自己照顾自己,他会将耳朵贴在门上,判断是妈妈带着陌生叔叔回来了还是爸爸带着奇怪阿姨回来了,又或者是不是有坏人想要进来偷东西。
他超级聪明!
黎傲继续抖耳朵,他听见了锅和铲子碰撞发出的声音,还嗅到了肉的焦香味。
咕——肚子在响。
饥饿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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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恐惧,他吞了吞唾沫,拖着尾巴往声音和气味的来源处摸去。
走到一间屋子前,他停了脚步。两只爪子扒着门框,猫猫祟祟地探出脑袋后撇着耳朵往里面瞧。
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圆柱形背影,头很圆没有腿,但有两只机械臂。它背对着黎傲,左手颠着锅右手举着铲,不难猜出就是它在做饭。
黎傲咽了咽口水,是饿也是怕。他没那么傻,知道这种情况才不是什么动画片里的场景,冬禧禧是只厉害的猫,它从不害怕冒险,但它是大猫啊。
他才刚做猫,还不是冬禧禧那样的猛男猫,所以他有一点点的怕。
可是比起害怕,他更加饿,而且,他要回家,吃饱才能活着,活着才能回家。奶奶还在家里等他,他得回家的。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足了气,这才颤巍巍打了声招呼:“你、你好,谢谢你的毛巾。”
他独自生活了那么久,他才不是什么小笨蛋,那块盖在他身上的毛巾,肯定是有“人”丢下来的。
对方煎肉的动作停了,它转过身,电子眼注视着黎傲。那目光里没有情感,不冷也不热,只是无机质地凝视,却让黎傲升起些无法形容出的感觉——那是人类在面对未知时的本能恐惧。
四条小短腿有点晃悠,他的屁股往后挪了挪,打算一不对劲就开跑:“谢、谢谢你丢的毛巾,我,才、才能擦干净。”
机器人没有说话,只又看了黎傲一眼,伴随着动作带来的轻微机械音,它转身将肉盛了出来,随后把餐盘放到了地上,再回头继续收拾案台。
黎傲愣了一下,没过多久就领悟到了对方的意思,后撇的耳朵也竖了回来。
这个应该是给自己吃的……
他对善意和恶意都十分敏感,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胆子就大了起来。
肉的香气近在鼻前,饿得快要昏倒的黎傲吐出舌头裹了裹嘴角,伸出一只爪子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走了几厘米后,看机器人仍旧在自顾自地忙着,便抬起爪子继续走。
就这样走几步看一下,一步步靠近,黎傲终于摸到了盘子边。
“谢谢你准备的食物,黎傲可以吃吗?”他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可依然先征求了机器人的意见。
机器人缓缓转身,不知从哪响起了没有语调起伏的电子音:“你可以吃。”
得到了允许,黎傲开心地翘起尾巴,两只爪子抱起肉就啃了上去。
好烫!
他慌忙松开肉,对着被烫到的肉垫呼呼吹了两口气,接着又去抱,不长记性又被烫,反复几次,这才将肉塞进了嘴里。
还咬不动,小尖牙磨了许久只能咂出点肉汁来。他不放弃,嘴里叼着肉,两爪往下拽,猫脸皱成一团看着就很用力。
还是咬不动,他放下肉,小心翼翼地抬起脸看了看机器人。见对方默默站在那里没有反对,他摸到一旁的小刀,两只爪子握起来对着肉排使劲划拉。
刀子很利,没几下就将肉切下小块,黎傲丢了刀,吃得热泪盈眶。
Alpha-13一直看着他,记录并分析着一切。
从死卵中出生,却会说星际早已不再通用的古中语,他不是破茧而生的幼蝶,而是占据了实验体的外来灵魂。
胆子很大,很有礼貌,名字叫做黎傲。
2. 出门找食物
AL0731,这是那颗实验卵的编号。
Alpha-13十分了解它,因为它注视了它长达百年之久。
那是蓝闪蝶的卵,如果没死,它本该孵化出一条毛毛虫的,却不知出了什么错钻出来了只猫猫虫。
根据程序设定,它应该将异常情况上报给研究员进行判断,然后根据结论选择是否将实验品扼杀。
然而这颗星球上早已没有了判断人员,所以Alpha-13只能执行保姆机器人的基本指令:照顾孵化出来的实验体,等待新的命令接管。
一无所知的黎傲嗷嗷吃肉,啃掉了和自身差不多大的肉排,被撑到无法站立只能瘫倒。
没有吃不下的饭,只有不努力的猫!他打了几个饱嗝,爬起身又啃了几口。
很能吃,很贪吃。Alpha-13记录着。
等到胃挤到了嗓子眼实在是吃不下了,黎傲这才停下进食。他的小肚皮鼓得像气球,因为腿短,看着已经快要贴地了。
舔了舔嘴角的肉汁,黎傲两脚站了起来,和人一样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揉搓揉搓。
机器人在黎傲起身时就过来收拾了残羹。
它真好。
黎傲的心里生出感激,给猫递毛巾给猫做饭还给猫洗碗,机器好。
只是洁癖而已的机器人莫名被贴上了好机器的标签,它一边洗碗,一边清点着基地里的物资。这里已被遗弃百年,值得带走的东西都被人类拿得七七八八了,仅剩下的几块肉排,这只猫崽刚刚也已干掉了一块。
很快,这里就要没有能供他吃的东西了。
黎傲揉了会肚子好受了些,圆溜溜的杏仁眼转了一圈,捡起一张纸巾蹑手蹑脚地猫到机器人的身边,“你的这里弄脏了哇。”
小猫仰着头,踮起脚给它擦擦身上的肉汁:“谢谢你做饭给我吃,我帮你擦擦哦。”
他自己的爪子就不干净,在人家的壳子上落了一个油花爪印。他有些心虚地抬着眼瞟人,见对方没注意,连忙用纸搓掉。
一顿饭就还一个擦擦,黎傲觉得自己这样明显是占了机器人的便宜,便认真说:“我还可以帮你擦一块地,叠两次衣服。”机器人没穿衣服哦……他又想了想:“那就帮你捉五只蟑螂,倒一次垃圾。”
他是个公公道道的好小猫。
Alpha-13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机械音说:“不用。”双腿直立也才30厘米不到,站在旁边都嫌他碍脚。
黎傲不知人家嫌他腿短,还喜滋滋地想着机器真好。他囫囵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将脏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接着又吧嗒吧嗒跑了回去蹲在机器人的身旁。
Alpha-13不懂他想干什么,刚准备绕过去就被他抱住了身子。
“我叫黎傲。”
Alpha-13已百年没接触过其他生物,此时看着抱住自己的脏兮兮的短腿猫,许久都没做出反应。
短腿猫昂着小脑袋再次重复:“我叫黎傲哦!”见机器人还是不答,他蓝眼水汪汪的模样道:“黎傲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也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
机械臂提着猫的后颈皮将他拎到一旁,底部滑轮滚动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远离他说:“我的编号是Alpha-13。”
黎傲都没正儿八经上过学,只跟着奶奶鹦鹉学舌地读过一些字,更别提接触过什么外语了。此时听着机器人转译过的语言,有些新奇:“阿尔法?好奇怪的名字哦,为什么还要跟着数字啊?”
“Alpha是我的型号,13是我的序号。”
脑袋不大的黎小猫听得稀里糊涂,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机器人要走了。黎傲连忙划着四只爪子跟上,可旧脑子明显带不动新身子,刚当猫没多久业务十分之不熟练的他再次脸刹着地。
“bia唧。”
Alpha-13听见声回了头,看他摔得不轻却没有哭,而是一骨碌爬起来又往自己身边跑。
“为什么跟着我?”
“因为你好!你给猫做饭!”
机器的世界没有谎言,它用没有语调起伏的电子音陈述着事实:“你是实验卵,我是保姆机器人,照顾你只是写在我指令集里的固有程序。”
黎傲理解不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了又活了,变成了一只猫。他找不到奶奶找不到家了,眼前的机器人是他睁开眼所见的第一个生命,就像弱小无助的芽苗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大树,他本能地想要跟着对方。
“所以这是交易对不对?”他自以为想明白了:“你是白大褂,要用我做实验,所以你照顾我。”
当然不是,可这样理解也没有问题。毕竟培育这些卵的目的,的确是为了科学研究。
“你可以这么理解。”它无机质地说。
听到这里,黎傲却是从忐忑变成了开朗。他卖破烂换钱,再用钱买花,把花送给奶奶,奶奶就会养他,奶奶说这是交易。
冬禧禧也和白大褂做了交易,在死后变成猫复活了。
所以交易是很好的东西,他喜欢交易!
短腿小猫抬起爪子勾住机械臂,一脸严肃地晃了几下承诺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公平公正!成交!”
Alpha-13看着他脏兮兮的爪子又不干不净地摸了自己,从他破卵时就在忍耐的程序再也无法再忍,提着猫就往浴室里走。
“阿尔法,我们去哪里啊?”黎傲四脚挨不着地,有些慌地抱紧机械臂。
“洗澡。”机器的声音有些冷。
*
这是只没有防备心的猫崽,在简短的洗漱过程中,Alpha-13几乎摸清了他的资料。
六岁,雄性,和奶奶一起生活,居住地址是地球的小猫街XXX号。机器人遍历了数据库也没能找到与之相匹配的星球,倒也正常,毕竟它已百年没有更新过数据了。
这只脚长没5cm的猫一点心数也没有,甚至将它当成了朋友,自以为是又乐观地理解着眼前的情况,问:“阿尔法,等到交易结束,我可以回家吗?”
机器人应该根据程序回复实验体: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穿越到的这个星球,但是这里没有人,也没有可供你回家的宇宙飞船。
可不知怎的,看着他毛绒绒地赖在自己的机械臂里,它说出了违反指令的话:“是的,你可以。等到长大拥有了回家的能力,到时你就可以离开这个星球了。”
黎傲得了消息,开心地翘着尾巴在机器的身上打滚:“谢谢你呀阿尔法。”像是怕机器人反悔,他还会给它画大饼:“到时候你去我家做客呀,我奶奶烧饭很好吃的,我们一起吃哦!”
不吃大饼只吃电的机器人在第二天早餐时就告诉了疯狂进食的黎小猫:“基地里的肉只够你吃两天了。”
本来根据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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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的饭量,应该足够一个星期才是。可这只丁点大的短腿猫,实在是太能吃了。
弱小无助但能吃的黎小猫推土机般在饭盆里叉了一大口,口齿不清问:“呐宗么拌?”
Alpha-13分析了半天,才得出了他在问那怎么办。
“你得去外面找吃的。”外面环境凶险,这只幼崽能活着回来的概率几乎为0,可若他不出去,那饿死也只是早晚的事。
咪不言,咪只抓紧干饭。
机器人眼睁睁见他饿死鬼投胎般吃完了一盆肉又喝完了一盆水,随后爪子一抹嘴说:“哦,我知道了,我会出去找吃的。”
一点也没有幼崽该有的娇气,对于需要他自己出门寻找食物也一点意见没有。
“生命序号AL0731,这是你的水和食物。”Alpha-13将一个小包裹递给猫崽:“这里没有天黑,但会有天赤,天色血暗时温度会遽然下降至零下两百度,你必须在天赤前赶回基地。也不要超过沙漠的区域,会有异种。”
信息量太大了,黎傲没想起来问异种是什么,只记得它说不要超越沙漠,“好的,我明白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他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平静和坦然,电子眼反复启动扫描,都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害怕和埋怨。
黎傲将包裹背在背上,直起身再度抱上机器人的躯体:“谢谢你阿尔法,还有,我叫黎傲,不是什么0731哦。”
“……”机器的程序罕见地停运了一秒,它想再说些什么时,就见那只猫崽已经义无反顾地上路了。
无人知晓这只小猫将踏上一场怎样的旅途,也无人知晓是什么让的过往让他拥有了这样的勇气。
他就这么走得干净利落,机器人看着那辆小小的贴地超跑消失在了视线里,许久都未离开原地。
黎傲不害怕吗?
那当然不。
一个成年人在经历这些事情后都会被惊得失魂落魄,更何况是个六岁大的孩子。
可他只敢让自己害怕一小会儿。
一小会后,他抬起脚沿着荒漠继续往前走。
因为机器人说的是事实,他不出门找吃的就会饿死,饿死就不能回家了。他得努力活下去,害怕又有什么用呢?而且没关系的,他很擅长捡垃圾。
黎傲整了整背上的小包裹,抬头看着眼前的场景:蓝天白云,两个太阳挂在头顶,连绵的沙丘没有边际,偶尔卷过一场热风,他慌忙四脚抓着地,免得被风吹跑。
在他人时的六年里,连小猫街的垃圾场都没出去过,如今变成猫了,还看见了外星球呢!他睁着眼努力瞧,不仅在认路,也在记录着眼前的风景。两个太阳!等我回家了要告诉奶奶外星球是什么样的!
他给自己打着气。
黎傲在捡垃圾上真的很有天赋,看不见边的荒漠,他只嗅了嗅鼻子就知道哪个方向可能会有收获。
“这个能吃吗?”他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把刚刨出来的饼干放在地上,仔仔细细瞧了瞧。
是饼干吧?没过期吧?爪子扒拉,毛脸狐疑。
他不确定这个能不能吃,打算带回去让机器人看看再说。解开背上的小包裹将饼干装好,刚打算再次钻进垃圾堆里他就听见了什么动静。
天,好像暗了。
空间中出现了团黑色的不明物体,猩红的竖瞳正对上了黎傲的眼睛。
3. 怪物
它长得怪异极了,像滩长满触手的烂泥。漆黑的外壳下隐隐流动着某种闪烁的彩虹光斑,像血管般诡异地扩张又收缩,那双巨大的猩红竖瞳也不像眼睛,而是不可测的深渊,潮湿、阴暗、黏腻,不可名状。
四目相对的瞬间,黎傲四爪一僵,整只猫像弹簧一样啪地弹起,腿都没弯一下就直愣愣地蹦了一圈背对起了那团古怪的东西。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自欺欺人闭着眼,匍匐在地像只小乌龟般往前爬了几步。
心跳声怦怦砸着耳膜,这种不可描述的感官冲击让黎傲觉得自己的头好晕。
奶!咪又喝到假酒了!!
他曾在垃圾堆里捡到过一瓶饮料,打开后畅饮了一口,晕乎乎就回家了,然后被奶奶送去卫生所吐槽他喝了假酒。
脚下的沙子仿佛变成了棉花,贴地超跑蛄蛹了半天连一厘米的地都没能爬出去。他讪讪睁开眼,发现天地间一片漆黑,蓝天不见了黄沙也没有了,身下是只望一眼就头昏的深隙。
就和冬禧禧被怪物关进去的黑洞一样。
爬不出去了,他只能回头。
小小的男子汉,大大的勇气,他凶狠地龇了龇牙,猛猫气势+1,努力抬眼瞪它:“是不是你把我关起来了?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和冬禧禧学过三脚猫功夫,惹了我你就踢到猫抓板了!”
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对,可此刻的他哪里有脑子去想话说得对不对?他全部的功夫都用在控制那抖得和筛子一样的腿上了。
那团黑色的东西变大了,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黎傲看见它庞大的身躯抽搐着,彩虹色的光影闪烁着,伴随着异常急速的呼吸声,跑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轰隆作响。
不需要理解不需要认知,黎傲就是晓得,它很虚弱,它就快要死了。
这种晓得让黎傲的小脑迅速恢复镇定,他也不抖了,带着点困惑地看着那山一般大的肉团。
再次的视线相对,黎傲看见它竖状的瞳孔中,那种恐怖的不可名状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
伴随着肉.体的呼与吸,它的浑身都在淌血。那或许是血又或许不是,彩色的液体从肉隙间涌出,银河般铺至黎傲的脚下,诡秘、又充斥着奇异的美丽。
黎傲本就不大的脑袋因此卡壳,他想动爪子跑,可看着它满是悲戚的双瞳,他迟疑了。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粘稠的液体踩起来的感觉不算太好,他走到了它的身边,犹豫地举起一只爪子,碰了碰它。
他太小了,那触感也微乎其微,可它却察觉到了。
猩红的瞳孔瞬间一扩,由竖线变成了圆环。他触碰到自己的瞬间,痛苦就减轻了。从深渊中诞生的异种不理解什么是喜欢,可它本能地感觉到了这种东西的存在。
和深渊弥漫的阴冷不同,与同类自相残杀所带来的疼痛也不一样,那是它诞生至今从未体会过的温度。
[喜欢]
它学着他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喵呜。
黎傲听见这不伦不类的猫叫声愣了一下,有点不太确定是不是眼前的大怪物发出的动静。
他直起身,两只前爪都搭在了肉身上,将耳朵贴着听。
从接触的地方涌起的感觉是什么呢?
好温暖,它无法描述。
“mǎo ~”它又模仿着在虚空中听见的黎傲的叫声。那声音好听极了,所以它发动领域将他拉了进来。
这下黎傲听清了,确实是它发出的声音。小猫犹豫地摸了摸它:“你很痛吗?”
霎那间,血管中的彩色大盛,它又发出了一声更软的、更像猫叫的叫声。
“mǎo áo ~”
黎傲却从这不伦不类的叫声里察觉到了它的亲近,这种信任感和依赖感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让他瞬间就将眼前会奇怪猫叫的不明生物划入了自己麾下。
“你要死了吗?”他甚至开始难过了。
“ * * * ”
无法言喻的声音。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黎傲有些迷茫:“我不会啊。”
在变成小猫前他也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他会处理一些意外伤口,但那也仅仅是源于自身经历。而眼前的生物,那些纵横交错裂隙般的伤口实在是太大了,他用整个身子都覆盖不住一条。
他看见裂隙里的彩色液体连成了丝线,本能的,他开始扯,就像是帮奶奶裹毛线团一样,他开始梳理起了它被污染的、即将崩坏的精神域。
*
同一时间里,Alpha-13看着数字时钟一秒一秒地翻动。
那只短腿猫崽已经出去了大半天,再过不久就要天赤了。
……或许不需要等到天赤的温度降低,他现在已经遇见了虫子,死在了沙漠里。
不,沙漠有能量场,一般的虫族根本无法靠近。
可万一呢,万一有超过A级的异种靠近呢。这个星球上有一只A级的异种,正是它的存在让人类不得不撤离了这个星球。
万一它看见了那只猫崽,要吃掉它呢?
不会的……他就那么丁点大,腿都没异种的牙齿长,张嘴咬他都嫌白费力气。
它不停计算着那只猫崽遇见不同危险后可能存活的可能性,在长达百年的独处时光里,Alpha-13一板一眼地执行着固定指令,从未像今天这样胡乱跑了这么多的无用程序。
“深渊处于宇宙大裂隙中,那里是人类无法靠近之域。探测器在数万光年外遥遥侦测过,捕获到了那里传出的声音。不可言喻,无法名状,只听一秒便会让人类心甘情愿地杀死自己……虫族自深渊中诞生……遏制人类发展造成人类精神域污染的度姆病毒也起源自深渊……”
“那里是德尔斐的王室雷加利斯都无法征服的,人类最恐怖的炼狱……”
大屏幕上播放着机器人找出的科普片,如果那只短腿猫能活着回来,它会教导他这些基础知识的,教导他在面对未知时不要那么勇敢,不要那么义无反顾。
他还是只幼崽,他有权利要求它去为他寻找食物。
……如果,他能活着回来。
*
黎傲从裹毛线中体会到了一丝乐趣,还找到了偷懒的方法。
他先是团了一个小球,随后伸脚一踢,彩色的毛线球就会咕噜咕噜越滚越大。他开始自娱自乐,追着毛线球狂奔一圈,撒野上头后回头对着不明生物的身子就是库库一顿挠。
挠着挠着他记起这是人家的肉哦……有些心虚地止住爪,抬着眼瞟。
很好,它的身躯非常坚硬,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猛猫满意,猛猫低头又是库库挠!
挠完了他接着滚毛线球,滚得累了他靠着它坐下来,盯着自己染上彩色液体的脚丫子自言自语:“我饿了,我的小包裹丢在外面了,你应该把我的小包裹也带进来的,那里面有吃的哦。”
他分明是在抱怨,可在它听起来却美妙极了。
小小的猫靠在自己身上,它不懂什么叫可爱,却感觉浑身都是软的、暖的。
[喜欢]
怪异的喵叫引得黎傲笑得直抖:“嘿嘿,你叫得好奇怪哦,谁家小猫像你这么叫呀?你应该这样——”他站起身要给它示范该怎么叫,可他自己就是个半吊子猫:“苗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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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懵懂诞生时,它能体会到的就只有疼痛,它的精神域被病毒侵袭,无时无刻不在撕裂拉扯。
痛苦催使它不断吞噬同类,越吞噬它就越强大,可这种强大不仅不能缓解精神域的崩溃,反而愈演愈烈。
它痛得想要自我了结,可它没有办法做到。这种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让它重复着这无休止的痛苦过程。吞噬吧,吞噬遇见的一切,甚至吞噬自己。没有谁能够拯救,也没有谁敢来拯救。
痛,好痛。
在对世界产生认知之前,它体会到的就只有这种绝望的痛苦。
于是当它听见了一个美妙声音时,缩在深渊中饱受痛苦折磨的怪物第一次感受到了舒适。它渴望极了,丝毫不顾精神域被外来生物闯入会造成什么样的危险,它将他拉进了自己的精神域里。
[喜欢]
[好喜欢]
它想让他开心,但它的见识很少,只能笨拙地模仿出一切它所听见过的动静来逗他开心。
黎傲卷着毛线团,他看不见自己的身子,不晓得他浑身都在发光。
温暖明亮的光像落入黑暗的太阳,他在摇摇欲坠的精神域里跑来跑去,所经之地一寸寸亮起。
直到把所有的线都裹整齐了,黎傲累得瘫倒在地。
学着电视机里人讲得的话,他有气无力地喊:“俺小猫不中咧,干不动咧。”他很困,他不知道这是精神力耗费太多所带来的副作用。
黑暗崩塌的精神域中,渐渐浮现出了奇异的光芒。这些光辉在怪物难以言喻的身躯上膨胀流转,充满了超乎人类理解的秩序与混乱。整片空间被这光辉点燃,如同一颗剧烈燃烧的恒星,将虚无撕得支离破碎。
人类连自己的精神域都无法纾解,只能靠药物可有可无地延缓头痛,更别提接触到虫族的精神域了。
不,数百年了,他们根本都不知道,虫族同人类一样是有精神域的。
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梳理虫族狂暴的精神域,本来是这样的,可眼前这只丁点大的、腿长只有5厘米的猫却做到了。
烂泥般的躯体开始分解,一点点化作灰烬湮灭。黎傲察觉到了,他睁开困倦的双眼,看着它一点点地消失。
“你怎么了?”他爬起身,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它的身躯上。
它正在分崩离析,猩红的竖瞳也在快速分解。
“你不要死!”一种莫名的恐慌涌入黎傲的心头,他不停滚着消融的毛线球:“我再帮你收拾好,你不要死……”
极短的时间里,他先是离开了奶奶和地球,后是离开了机器人,甚至也要离开这个奇怪的生物了。大家都在离他而去,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胆战心惊地站在边角处,听父母对其他人说,他就是个拖油瓶。
“不要丢下我。”
黎傲慢慢垂下头,一声很轻、很浅的啜泣声伴随着一滴眼泪掉在地上。
“我好害怕。”
“冬禧禧,我不想再一个人被留在衣橱里了。”
无边的黑暗里他是唯一的光源,小小的一团形单影只地发着光。
孤零零的。
“我知道他们不要我了,妈妈有新宝宝了,爸爸也会有新小孩的……奶奶说他们不是我的父母,那、那,那他们不是谁才是呢?奶奶……奶奶会不会也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听不清了:“我想回家……”
他伤心极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mào!”
什么声音?
黎傲泪眼蒙蒙地望了过去,怪物庞大的身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漆黑的、长着两只红色眼睛的毛栗子球。
4. 我的名字
黑暗缓缓褪去,蓝天映沙渐渐清晰。
那只毛栗子球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
“我、黎傲没有哭!”猛猫抹泪,试图证明自己没有软弱,“是沙子迷眼睛了!”
作为一只从湮灭中新生出的小怪物,毛栗子球哪里懂得猛男猫的要面子?哪怕日后懂了,它也不会去拆台的。
它红色的双瞳盯着黎傲,一个起跳就将黎傲扑倒在地,在小猫白绒绒的胸脯上使劲蹭着、吸着。
[好香]
[好软]
[好喜欢]
黎傲被它身上不知是毛发还是触手的东西蹭得脚爪乱翻哈哈直笑:“好痒好痒,你不要再蹭我了!”
好不容易坐起了身,毛栗子球顺着动作滚到了地上,黎傲低头去看它,看它长得奇奇怪怪的。没有手没有脚,又黑又圆的一团,看起来毛茸茸的但摸上去又不柔软,有点凉糊糊的滑溜,爪感十分抽象。
如果不是因为它有着和大怪物相同的红色眼珠,黎傲真的会猫疑一下那诡异的空间和色彩是他喝到假酒做的一场梦。
黎傲努力伸长手将它抱了起来,轻飘飘的也没有什么重量感。
毛栗子球任由黎傲将它翻来覆去地看,被猫爪抚摸时,那双猩红的竖瞳微微扩张,收起了一切对外的可怖和危险,发出了愉悦的“mao”声。
“嘿嘿,你叫得可真古怪。”
他笑了,因为它模仿出的声音他笑了。毛栗子球愉悦地眯起眼,要往香香软软的猫胸脯上扑。黎傲举起它奋力推离,奈何爪子太短,还是被它得逞,再度被扑倒蹭了个满地乱滚。
“好了好了,不要再玩了。”小猫小大人般板起脸,站起身给自己拍拍沙,又拎起毛栗子球抖抖灰:“我好饿了的,我们去找吃的吧。”
包裹就躺在不远处,黎傲小跑着赶过去,毛栗子球像只跟脚猫似的蹦在黎傲身边,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等到黎傲坐下来了,它就贴在他的身边,一步也不会离。
黎傲打开包裹掏出机器人准备的食物,见它这么乖,便抽空抬爪摸了摸。
它顿时眯起眼睛又发出了持续的叫声,身上扩散的古怪毛发都在为接触带来的舒愉发抖。
[喜欢!]
小猫咧着嘴笑了笑,觉得它好像一只会猫猫叫的小狗。
“这个给你吃。”黎傲叉起一块烤肉递到毛栗子球的面前,随后想起了什么般猫脸狐疑地在它面上摸索:“你没有嘴啊?那你要怎么吃东西哦?”
嘴是什么?
它完全没有相应的认知,但它的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是非人类所能理解的存在,不需要花费时间,在黎傲还在疑惑的同时,它的眼下便裂开了深深的缝隙,按照黎傲需求的那样长出了嘴巴。
“哇,你嘴好大。”短腿猫震惊:“就和贪吃豆一样。”
他将肉丢进黑洞般的嘴里,随后自己也吃。他一块,毛栗子球一块。食物进了毛栗子球的嘴里连个咀嚼声都听不到就消失不见了,令黎傲有些担心。
“你要嚼一嚼的,不嚼不好消化的。”他站起身盯着它检查,毛栗子球很配合地持续大张着嘴让他看。
一只猫两只爪子扒着未知生物的嘴巴探头往它的胃里瞧,这场景不要说被人类给看到了,哪怕是被没有情绪起伏的机器人瞧见了,它都会被惊得电路板短路冒青烟的。
黑洞般的嘴巴连接着彩色的胃部空间?黎傲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见肉的确是待在那难以形容的色彩里,他心大地重新坐回地上收拾着行李,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
“下次要嚼一嚼再吃,不然肚子会不舒服的。”
他体会过长久的饥饿,也经历过饥饿后的快速进食,吃得太快会肚子疼的,短腿小猫很有经验地传授着。
。盯 。
毛栗子球专注地注视着他絮絮叨叨,仿佛世间种种,也仅仅只有他一个值得在意。
他比它见过的任何都要可爱。
[好喜欢]
喜欢到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好。
“对了。”黎傲利落地将小包裹背回身上:“我的名字是黎傲,你叫什么?”
它不理解这个名词的含义,也不懂这个名词到底意味着什么。它只是一只从痛苦中诞生的原始兽类,除了吞噬,它什么也不会。但它想要满足他,想要他开心,想要他对着自己发出温暖的光。于是它本能地开始学习,开始模仿着他的声音:“哩……嗷……”
这是它痛苦且漫长的生命中第一次发出具有明确含义的字,古中语有些拗口,对于一个从未说话过的野兽来说更是晦涩。它不断重复着:“哩……傲……”
“哩……凹……”
那声音诡秘,扭曲,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异旋律。如果用理智值来形容人类的精神状态,那普通人在听清这旋律的顷刻间,就会变成理智全无的疯子。
可黎傲却觉它很可爱,像只学着主人讲话的小狗似的。
“不对哦,不是这样喊的。来,你跟着我念——”小猫清清嗓子,发出新闻播报般字准腔圆的两个字:“黎,傲!”
“黎……奥……”
“很接近啦!嘿嘿,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他从未有过同龄的玩伴,此时就像是找到了可以分享的人,他与它讲着:“是奶奶给我取得哦!黎是黑暗,傲是勇敢,黎傲是黑暗里的勇敢哦!”
他其实也不太懂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毛栗子球是完全不懂的,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它跟着他鹦鹉学舌。
学生这么配合,小猫老师讲得就更起劲了,讲累了他还知道喝口水,又让毛栗子球裂开嘴给它也灌了一口。
“所以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没用太长的时间,黎傲就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是没有名字的。这让他生出一丝共情,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也是没有名字的。
他曾经的父母说贱名好养活,所以在遇见奶奶之前的日子里,他没有大名,先是被人称为小猫,然后,拖油瓶就成了他的代名词。
“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小猫两眼亮晶晶的,他一直很想要只小狗。看着眼前的毛栗子球,他生出些小坏心思,毛脸上满是邪恶的小猫劲儿,无师自通地开始画大饼钓鱼:“我可以养你的,还可以帮你滚彩色毛线球,你要是同意的话,你就是我的小狗了!”
尽管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可毛栗子球哪里会反驳他?它发出古怪的叫声,黎傲自动当它同意了。
可他又没怎么读过书,是个实打实的九漏鱼都没够上的文盲猫来着,皱着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取个什么名。
突然,他靠近它,在它的身上嗅了嗅。
毛栗子球的瞳孔瞬间紧缩,这与主动想要贴近对方时的放松感丝毫不同,它像是个接受长官检阅的士兵,生怕对方在它的身上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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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喜欢的气息。所有的动作和改变都在一瞬间,它只喜欢他的味道,所以模仿着他身上的味道,让那种气味充斥在自己身边。
这种气味的模仿并不太准确,但好在并不难闻。黎傲扒着它来来回回嗅了一圈,仔细分辨着:“好像是薰衣草的味道?”
奶奶家的洗衣粉就是薰衣草味的,洗完晒干后衣服都会香香的。
福至心灵,黎傲脑门上的电灯泡瞬间一亮,右爪握成拳在左爪心上一砸:“薰!这就是你的名字了!是很好闻的香草哦!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十分之会取名,越想越觉满意,身后的尾巴欢快地在地上扫来扫去。
刚刚拥有了名字的毛栗子球盯着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听见他喊:“薰。”
是了,那个字将要成为它的名字。是他赋予它的,宇宙间最美妙的意义。
*
黎傲真的是一个很爱叨逼叨的小朋友,他自己一个人时都能和自己聊得很开心,现在有了小伙伴,嘴里的叽里呱啦更是一刻都不停歇。
“这个……是种子?”他叼着小袋子丢在地上,扒拉着看了看确定道:“就是种子!这个我们带回去种,长出的菜就能填饱肚子。”
薰学着他的样子瞧了种子一眼,随即露出毫无兴趣的模样又黏回了黎傲的身上。它也没什么重量,趴在黎傲的头顶上就像一团轻飘飘的黑云。
嗅嗅。
[香香]
比起什么种子,它显然是对黎傲的猫毛更感兴趣,此时的它还未长出牙齿和舌头,也不会给猫舔毛,只能咧开空荡荡的口部,盯着黎傲的小脑袋跃跃欲试。
“?”黎傲正在忙活,眼前突然一黑,“??”
“薰!不能吃黎傲的头!”
将薰从自己的脑袋上拽了下来摁着教育絮叨了几分钟,小猫突然住了口。
包裹里有仪器在响,黎傲打开一看,发现是个钟表一样的圆盘,上面显示的时间为16:30。
他对这个时间还挺熟悉,因为17点时候电视就要放冬禧禧了,地球也很快就要天黑了。
黎傲想起了机器人的嘱咐:要赶在天赤前回到基地。他起先还不理解什么是天赤,可随着血色蔓延上蓝天,他开始有了概念。温度骤降,小猫厚厚的毛皮都抵挡不住寒意。
黎傲没来由的感到慌了。再乐天他也只有六岁,他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毛、毛栗子球,我们要回去了。”他连名字也顾上不喊了,背起小包裹抱起薰,两只脚直立着往远处的白色球形建筑跑。
就他那5厘米长的腿,捣动得频率是不低可也架不住步子小,机器人还担心他能跑出荒漠,这完全是多余的计算失误。
薰被他抱在胸前,听着他急速的心跳声。他的一切动静它都喜欢,可不包括他此时传递出的情绪。
他在不安。
他在惶恐。
它仔仔细细感知着,很快就分析出了造成他这副模样的原因。知道他要往前方的建筑跑,又低头看看他跑了许久才挪出的距离。
薰悟了。
它从黎傲的前爪挣脱,在小猫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便将他顶在头顶快速蹦跳起来。
黎傲张着嘴吃了一口沙,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离基地越来越近。
“哇,我,我跑好快啊!”
黑团子不语,只一味蹦跳,为小猫的短腿添一份力。
5. 小狗不能进基地
Alpha-13怀疑自己的程序出现了BUG,明明只是几个小时,它却觉得已经过去许久。时间的流逝对于它来说本应是个精确无误的参数,可现在……
它摁了一下身子左侧的按钮,打开面板,摸到了自己的储存芯片。它决定取出来进行清理,看看是不是数据异常了。
数据流井然有序,所有的日志记录也都显示正常。然而,它却无法忽视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它从未体验过的、接近“焦虑”的感觉。
它是机器它不应该产生人类的情绪,这种异常显得尤为突兀。
它试图回溯问题的起源。似乎一切的异常都是从那只短腿猫的出现开始的。它的逻辑链条告诉它,这是一个目标明确的监管任务,可存储片段却反复闪回那只猫大口吃饭的样子,和那双亮晶晶的蓝色眼睛。
Alpha-13沉默地将芯片插回体内,扫描仪微微一亮,指示灯显示恢复正常,但内核中的那种紊乱感并未消失。
已接近赤时,温度跌至零点。果然,让一只幼崽出门找寻食物太勉强了。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建筑群外冰霜线不断升起,它的传感器捕捉到了冰晶冻结的声音。
是的,他回不来了。
基地恢复安静,一如过去的百年。灯光在无声的指令中一盏盏熄灭,终于,没了那絮絮叨叨的身影,只剩下它一个了。
最后一束灯光消失,它静静站在那里,任凭黑暗侵袭。
可是突然的,它捕捉到了一个声音。
是从大门外传来的。
有声音在呼唤它:“阿尔法,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
刹那间,灯光大亮。
基地大门收到指令瞬间开启,机器人滑动滚轮前去迎接。可看见那只跟在短腿猫身后的不明生物,它停了步子。
“好冷好冷。”黎傲被冻得炸毛,为了避免长时间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他的几只脚轮流抬起又放下,看起来又可怜又搞笑。
Alpha-13问:“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出门几个小时带回来了个煤炭似的小怪物?这是短腿猫给自己找的食物?机器人对着它启动扫描程序,试图分析出这个东西的物种。
黎傲正准备脱掉包裹,听见问话得意地抬起爪子拍了拍毛栗子的脑袋,超大声:“这是黎傲养的小狗!”
污染指都爆表了,你管这东西叫狗?机器人没有表情起伏的显示屏都要裂了。
星际时代的生物饱受度姆病毒的折磨,用来评判该病毒影响深度的指数便是污染值,其区间范围为0到100。
大多数人或动物,污染值指数都在20以下,而眼前的不明生物,污染值爆表到根本无法测量!
之所以不怀疑它是异种,是因为异种不会被度姆病毒感染,自然也不会测量出污染值。
小怪物不语,只睁着猩红的大眼瞧小猫。
“它不能进入基地。”Alpha-13的机械音里能听出明显的冰冷味道。
“为什么?”短腿猫不解:“黎傲答应了要养它的。”
机器人同样扫描了他,没有发现他被污染的痕迹,这才再度开口:“不能判断它是否携带度姆病毒,无法批准它进入基地。”
黎傲不懂什么度姆不病毒的,抱起黑团子反复道:“它很乖的,没有狂犬病,它真的很乖的,黎傲会看好它的。”
狂犬病是个什么玩意?机器人冷酷无情:“不行。”
黎傲眼神呆呆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养小狗,却没考虑过不被允许要怎么办。他自己都要靠着交易才能住进某个屋子,他的小狗又要怎么样才能住进去呢……
他不笑了,薰感受到了小猫的情绪低落。猩红的瞳孔骤然紧缩,大有吞噬掉造成他不开心因素的冲动。
即便这具躯体只是保姆机器人,不配备高精度的传感器,可Alpha-13仍旧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杀意。
猩红的兽瞳与冷冰冰的电子眼对视着,有什么东西就要一触即发。
对峙之中,黎傲突然发出了一声弱弱的哭音:“可是我答应了要养薰的……”
“你竟然还给它取了名字?”
电子眼中红光一闪,它不再啰嗦,打开大门,机械臂提起那一团恶心的东西就要往外扔。
薰已经裂开了口部的缝隙,诡秘的彩色领域就要展开。
“不许你丢!”短腿小猫猛地蹿起身,扒着机器人的身子就挠:“不许丢掉黎傲的小狗!你敢丢黎傲就咬死你!”
小小的脑子脾气暴,小嘴里放着狠话眼里的泪水却不争气地淌在了机器人的身上。
温热的,与自己没有温度的外壳不同的,Alpha-13感觉到了。
黎傲见它动作停了,狠狠擦了把眼睛,跳起身来够到机械臂把小狗拽了下来,随后紧紧自己背上的小包裹:“我答应了要养它的,我自己养!”
没有房子我就带它住外面!我捡垃圾养它,冻死了就算个球!大不了眼睛一闭一睁又是一只猛男猫!
他看了眼屋外血红的天色和冰霜,两只小爪子发狠一攥,鼓着气就要走。
在短短的几秒钟里,Alpha-13的程序完成了百亿亿次浮点运算。
这只猫崽本身就很奇怪,这只怪物的存在更是危险,如果放任他们两个在外流浪,无异于是让未知风险脱离程序掌控,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尚且不知。
“先进来吧。”临门一脚,机械音开口了。
……它、它同意了哦,同意黎傲养小狗了?
短腿小猫鼓起的气泄了,圆头圆脑又傻呆呆的样子哪里能得看得出来刚刚的凶狠?
“它可以进来,但要带上监管装置。”机器人掏出一个小圆环递给黎傲。
这个圆环内置高强度的电流发生器,其强度可以击晕一个B级异种。
机器人上下扫视着这只和猫差不多大的黑团子,对付这种大小的怪物,足以一击致命。
当然,这就不需要告诉短腿猫了。
黎傲是个还没多大见识的小土猫,但他有看过人家养的小狗戴项圈,自以为是同样的东西,接过后对着薰比划比划。
发现它圆不溜秋的找不到可以套的地方,于是扒拉着它不算毛发的头毛,给它在头顶上扎了个小揪揪。
圆环自动锁定了监管目标,并调整了自身大小。
做完这一切,短腿小猫扭扭身子,放下毛栗子球,有点害臊地蹭到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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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边:“人,谢谢你哇。”
- -:“我是机器,不是人。”机械臂无情伸展,将这变脸巨快的猫崽子拎离。
“那、那谢谢你哇,机。”
……算了,和脑仁只有核桃大的幼崽有什么好计较的。
*
黎傲真的在很认真地做一个饲养者。他将毛栗子放进澡盆里,像撸袖子般捋了左右双臂,随后用力给它揉搓揉搓。
“舒服不舒服啊?”他还知道询问人家意见。
薰漂浮在水面上,被他摸得愉悦极了。要怎么样才能表达出自己的喜欢?它第一次生出这种复杂的情感,只能凭着本能往小猫的胸膛上贴。
“哎呀!”黎傲嗔怪一声:“你把我的毛毛都弄湿了!”不过反正已经湿了一大片了,这么点好像也没关系了。
他心大地继续揉搓,自觉把毛栗子洗干净了,拎起来抖抖水放进烘干机里说:“待在这里吹干哦,等我来接你。”
爪子凭着感觉摁按钮,温度设定成了一百度他也不知道,见薰没难受的反应还得意自己很会调:“我可真厉害啊,我一定会将你照顾得很好的哦。”
“Mao!”只会捧场的小狗叫。
黎傲照顾完自己的小狗,又猫猫祟祟地摸到了机器人的身边。
机器人正在拖地,黎傲站在一边观察了会,叼出一块比自己脸还大的抹布,两只爪子摁在上面,哼哧哼哧擦了起来。
伴随着轻微的机械音,Alpha-13注意到了他。浑身的毛发有些湿的贴在身上,脏兮兮又狼狈的模样简直是在挑战机器人的洁癖底线。
还撅着个小屁股拖着尾巴在那里瞎忙活,见它看到他了,就一步三扭地蹭过来,蓝眼里含了两汪水般讲:“对不起哦,黎傲不应该抓你的。你是个好机,给我做饭还给我屋子住,黎傲不应该抓你的。”
他的自我称呼在“我”和“黎傲”之间频繁切换,这表明他的自我意识尚未完全形成,难以明确区分自我和客体。这种情况在四岁以下的幼儿中较为常见,可他已经六岁了,这很可能是孤独症谱系障碍,而他的家长显然是忽视了这一问题。
什么样的家长,会如此的失职。
黎傲见机器人沉默,直起身贴在机器人身上。
“那个,黎傲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其实我是从人变成猫的哦。”
那这个秘密可真是不意外。
Alpha-13就差冷笑出声了。
黎傲将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了机器人:“所以你看,黎傲是人,你是机器人,我们两个都是个人,人人相煎何太急,你不能生气的哦。”
讲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Alpha-13被他吵得程序都要短路了,可偏偏的,在他的叽里呱啦中,白日里充斥在机器内部的紊乱感消失了。
“我没有生气。”它说。
“真的?”短腿猫的眼睛又亮又圆。
“嗯。”
“那就好哦。”黎傲咧着嘴笑了,四脚重新落地回到抹布上:“我再帮你擦地哦!”
Alpha-13看他喊着口号干得起劲,也没阻止他,而是打算清理他的小包裹。
“这是什么?”它捏着那袋种子问。
6. 发芽的种子
“是种子啊,我捡到的!”黎小猫吧嗒吧嗒跑过来,接过自己的小包裹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
“饼干!”不知道是不是。
“罐头?”语气也不太确定。
“贴纸!”他把已经褪了大半颜色的贴纸举起来。
饼干和罐头都是能吃的,贴纸捡了能做什么?它刚想开口教导他不要捡无用的东西,就见他爪子很快的把贴纸撕开了。
“黎傲给你贴肚肚上哦。”
Alpha-13:???
电子眼开始疯狂闪烁红光。
机械音都要被吓劈叉了:“你做什么?”
黎傲爪子停住,看它不断后退,歪着脑袋无辜说:“给你贴啊,可好看了,我特地给你捡的。”
洁癖的Alpha-13冷酷拒绝,短腿猫噘着嘴不太快活。
对峙几分钟后,通体白色的保姆机器人顶着一肚子灰扑扑的贴纸冷着脸将猫放进浴盆里洗洗涮涮。
一直乖乖待着烘干的毛栗子球看见了,扑腾了几下想要出来。
机器人回头看见被短腿猫当成了烘干机的高温杀菌器,和要被烤熟的小怪物对视了一眼,又低头看看正在狗刨的短腿猫……
真令机器无语。
*
洗完澡黎傲拎着种子要种,毛栗子球没什么重量感地叼着他的尾巴跟在猫屁股后面。
Alpha-13看他推着花盆两只爪子费力地握着铲子挖土,陈述事实:“这袋种子已经失去活性,无法繁育成活。”
在发现时它就做了扫描,确定这是死种。就算不是死种,早在星纪元前人类就无法批量种植作物了。
被污染的土地和肆掠的虫族,即便外界在百年间取得了什么重大的科技进步可以种出新鲜蔬菜了,却不会包括被遗弃的这里。
艾瑞里昂的土地大面积沙化,少有的黑色土壤也污染严重,这花盆里的土大概是百年前的研究员留下的,如今也已硬得像坨铁了。
“你种不出来的。”Alpha-13提醒,因为它觉得如果种下去却发不了芽,这只猫崽又要娇气得哭鼻子了。
“不会的。”根本不娇气的猛男猫十分自信地撅着屁股挥舞铲子:“黎傲很会种菜的,一定会长出番茄树的。”
他年纪虽小,但很早就帮着奶奶一起劳作,六岁不到就有两年的工作经验,是奶奶亲自认证的种地小能手。
话是这么说……可你让一只腿长5厘米的猫用铲子刨地,那属实是有些勉强他了。
刨了半天,这铁疙瘩一般的土纹丝不动,一身反骨的短腿猫当即就和它干上了。
哐里哐当砸个不停,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不知道向别人寻求帮助。简直是要腿长有犟种,要力气有犟种,犟到最后都急眼了,龇着牙要上嘴啃了。
(●─●)……
机器人遍历了过往经历,实在是没遇见过这样的。
黎傲握着铲子竖直哐哐撞了十几下,终于把那坨土疙瘩给砸开了。他抬爪子抹了把汗,斜着眼偷瞟了眼远处的机器人,骄傲挺起胸膛,大声对毛栗子球说:“薰!黎傲是不是很厉害!很有用的!”
“黎傲!”像是赞同,黑团子发出了字准腔圆的两个字。
“你会说话啦?”小猫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惊喜:“你再说一遍给黎傲听哦。”
“黎傲!”
小怪物不停叫着短腿猫的名字,使劲往那毛绒绒的猫胸脯上蹭。
Alpha-13不是人类,也不会掉San值(理智),只觉它叫得恶心又黏糊。
可这笨蛋猫崽子明显不这么想,还一脸满意地拍拍它,夸道:“好小狗,好聪明。”
机器人看着小怪物头上的监管圆环,处理器已经在思索怎么样电死它了。
*
Alpha-13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虽然黎傲并不知道他曾许下诺言。
“虫族,也叫异种,是宇宙中最恐怖的生物。”机器人指着大屏幕给猫崽子科普:“它们嗜血残暴,会吞噬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同类,有些种类还拥有极高的智商,异常狡猾……”
黎傲身上的毛炸炸的,他劳累了一整天,此时的眼神呆呆的,坐在地上瘫着两条拇指长的腿抱着毛栗子球看着屏幕上的怪物。
“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机器人问,以为他被吓傻了。
忙了一天的小猫已经非常困了,他揉揉眼强打精神:“我听明白了的。”
将大屏幕上的恐怖画面定格,机器人上下扫视了这只猫崽一眼,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害怕?
它有些疑惑地看看屏幕,再将过往记录过的其他幼崽看见异种后的反应调出来进行对比,怎么看怎么感觉,这只猫的心大得过分了。
它哪里知道黎傲的奶奶很钟情某类科幻片,叫什么《异形》的。耳濡目染之下黎傲对这类画面的心理阈值非常高,根本不带怕的。
Alpha-13觉得他太奇怪了,和外面那些哭哭啼啼的吵闹幼崽一点儿都不一样。
见他眼皮打架脑袋直点,机器人熄了大屏幕:“去睡觉吧。”
黎傲当即提起自己的小狗,扭屁股就往小纸箱跑:“薰,你跟黎傲睡哦。”
*
是夜,机器人悄无声息地来到黎傲身边。
明明有婴儿舱,这只猫崽却钟情一个用来装东西的盒子,蜷缩在里面跟坨饼似的,睡得直打呼噜。
那团黑色的怪物被他压在身下,十分安静。
Alpha-13伸长机械臂靠近黎傲,当距离缩小到仅五厘米时,它的动作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隔,再也无法前进。它试图施加更多力气,仍旧无济于事。
“是你。”电子音响起,对上一双红色的眼睛。
基地房间渐渐褪去,Alpha-13的眼前浮现出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静谧得诡异,却隐隐传来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来自某种无法名状的深渊。
人类出现在这里,一息之间便会疯魔,可它只是个机器人,没有情绪,也没有灵魂。Alpha-13注视着半空中那双猩红的竖瞳,语调平静问:“你是什么东西?”
“薰。”那是他给予它的名字。
这声音难以形容,机器人想要记录,却发现根本录不到东西。
“你跟着短腿猫有什么目的?”
它却不再回答。
万物不过蝼蚁,深渊俯视着微不足道的机械体,宣告它的藐视。
Alpha-13抬起自己的机械臂,前端的金属已经扭曲融化,不,它的浑身都在融化,湮灭于这无边的黑暗里。
它记起那个监控圆环,摁下按钮,却不见对方有一丝反应。那样强大的电流,连对方的一丝一毫都伤害不到。
我或许要死了。
尽管它是机器人,没有所谓的生理死亡,可它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这样也不错,它这样漫长且重复地持续待机也并无意义。只是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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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崽,不知道他发现它不见了,会不会有一丁点的难过。
Alpha-13平静地看着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一点点消失。
“啊呜——”虚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困倦的哈欠声。
黎傲夜醒了,揉着眼睛喊:“阿尔法?薰?你们在哪里哦?”
他在找他们。
当声音响起时,机器人看见那冷漠的猩红里迅速涌上一种它无法形容的情绪。
“他需要你,我饶恕你。”
顷刻时黑暗尽数褪去,熟悉的场景重新出现。
“阿尔法,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短腿猫两只脚直立着,头上趴着那怪物,小爪子摸摸机器人的躯体:“你是不是做噩梦啦?不要怕哦,梦都是假的。”
Alpha-13抬起机械臂,发现它完完整整,没有融化过的痕迹。电子眼和兽瞳对视一眼,它放下手,冷静说:“机器不会做梦。”
“哦,那有点可惜哦,你不能在梦里吃包子了。”短腿猫两只爪子缩在身前打哆嗦:“不行了不行了,黎傲憋不住了,我先去尿尿哦。”话说着他就朝花盆跑:“菜菜,我来给你施肥哦!”
面对未知怪物时机器人都很平静,听见这话确是被吓得电路板发麻:“住手!不许撒在那里!”
洁癖如Alpha-13,它无法忍受!
黎傲噘着嘴坐在马桶上,不高兴讲:“得施肥菜菜才能快速长大的。”
“不可能发芽的别做梦了,回你的窝里睡觉去。”机器人冷脸给他擦屁股。
“怎么就不可能发芽?”小爪子不服气地拍拍地面:“黎傲种的东西一定会发芽的!”
发生了太多事了,机器人此时懒得和一只猫崽争论,将猫丢进纸箱里就走:“那是死种,能发芽才有鬼了。”
那还真是活见鬼了。
Alpha-13看着花盆里翠绿的芽苗,脸被打得啪啪直响。
“为什么……会发芽?程序有BUG?”机器人陷入了自我怀疑。
黎傲却不觉有什么不对,在机器人卡壳的时间里他自己吃了早餐又和芽苗讲了会话,这才背起包裹准备出门捡垃圾了。
“阿尔法,我走了哦。”小猫和机器人打招呼,见它呆呆注视着花盆完全没在意自己,他一脸对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和毛栗子球说:“我们今天多捡一些种子哦,多种点菜出来。”
“捡种子。”薰学着他说话。
“嗯!黎傲带你去捡!”
*
蓝天细沙,白云浅浅。给黎傲造成恐慌的天赤和冰霜在早晨便已消失。
他握着一根小树枝,正在垃圾堆里挑挑拣拣。薰模仿着他的样子,也在四处蹦哒。
“薰,我给你找到了玩具。”黎傲将从垃圾堆深处翻找出的圆形球体放在地上,轻轻一踢它就咕噜噜滚远了。
“哎呀!”黎傲先是一愣,紧接着双眼就亮了起来,他扭扭屁股,后腿用力一蹬朝球扑了过去。
“薰你也来玩呀!”他招呼着懵懂的黑团子参与游戏,两小只你一脚我一推的开始玩耍,金属球咕噜噜滚着,黎傲瞅准了位置一个飞扑冲了上去却扑了个空。
“咦?怎么飞掉了?”黎傲四只脚埋在沙里,傻乎乎地看着那颗球越飞越高。
他不知道那颗圆球不是什么玩具,而是曙光联赛的直播监控装置。
这颗装置失去动力停转多年,却在刚刚再度激活,并将黎傲视为参赛选手,开始了全程直播。
7. 误入直播的猫
[星纪元101年 | 曙光联赛监控场]
“监管者就位。”说话的女人站在大屏幕前,白发一丝不苟地整齐盘在脑后,颧骨深刻颇为严厉。
“监管者01就位。”
“监管者02就位。”
“监管者……就位。”
数十道声音从不同的监控画面中响起,秦冕静静听着,双手背在身后。当最后一声确认传来,她点点头:“此次联赛是时隔十年的再度重启,赛事重要,但学生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绝不能让十年前的惨状再现。”她微微停顿,语调愈发冷冽:“必要时,监管者要立即终止比赛,将参赛者带离危险区域。”
“明白!”
她转身面对主屏幕,画面逐渐显出各个赛区的实况。选手们整装待发,跃跃欲试。她面露微笑,正待收回视线瞳孔却猛得一缩,目光锁定在了角落的一处画面中。
“……这是什么东西?”
[艾瑞里昂 | 垃圾场]
基地里的肉本还够黎傲再吃一天,可他养了一只“小狗”,你一口我一口,那就完全没有了。
所以他今天出门的午饭便是捡来的饼干了。
黎傲捧着水碗往毛栗子球的嘴巴里倒:“喝点水哦,这样能吃得饱一点。”
未知存在需要吃饭喝水吗?机器人质疑却未挑破,因为那只猫崽在照顾它时流露出的喜悦太过真实。
一个几近灭亡只有虫族的荒星,比起它这种冷冰冰的无趣机器,一只体形相近的黑毛栗子球或许更适合成为幼崽的玩伴。
黎傲不知机器人的想法,他将水碗盖好放回包裹里:“我们今天要找到好多好多吃的,不然……”他没再说下去,明明这么小,却知道不要将压力带给别人。他摸摸薰头上的揪揪,眼上两蹙深色的条纹显得小猫表情严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家的!”
黑团子猩红的兽瞳里映满崇拜,一个跳跃就依靠在了那毛茸茸的可靠胸脯上。
秦冕放大画面,黎傲和薰的互动被完整呈现在屏幕上。她盯着画面中的身影,蹙眉思索道:“这是原始猫?这种生物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早在星纪元前,原始猫便已湮没于历史之中。现存的猫型生物多是经过进化或改造的变异品种,毛发稀少,身体覆鳞,和屏幕中这只毛蓬蓬的短腿猫几乎没有相似之处了。
“信号来源追踪到了吗?是不是某个学生的监控器丢失了?”
属下汇报:“信号来源无法锁定,且不符合任一参赛选手的身份信息。”
“不是参赛选手信号源怎么会插入直播中?将信号屏蔽!”秦冕当是工作人员失误引入了其他来源的直播信号,语气带着不满。
“无法屏蔽,该信号有着最高规格的军部权限。”
“什么?”饶是秦冕工作多年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而就在他们追踪信号时,曙光联赛的直播进程早已同步星网。
【好激动啊啊,隔了十年终于再度开启比赛了!】
【他爹的!早知道是今年开,我就延迟毕业参赛了!】
【笑死,说得留级水平能参加一样。】
曙光联赛是星际各高校的联合比赛,其选手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才能报名参赛的尖子生。
【大家猜这届是哪个学校赢?冠军又会属于谁?】
【不好说,今年还加了文化赛,综合评分来选取的。】
【别提了真没意思,百年间都是比荒野求生和猎杀异种的,加个文化分进去搞屁啊?】
【野蛮人,就知道杀虫?这都什么年代了,当然要德智体美综合发展。】
【我看是被上一届的死伤惨烈给弄怕了,今年的比赛场都在安全区里。】
【是啊,上届的最终赛场在野生星系,结果遇见了新生的A级异种,要不是德尔斐的军队正巧在附近执行任务,估计一个能活下来的都没有。】
那是星纪元后最惨烈的一场战争,折损了无数的联盟军不说,连德尔斐的亲王赞恩·雷加利斯都陨落在了那里。
【说到德尔斐,今年是不是有几个德尔斐的学生参赛了?】
【有有有,我刚看了参赛选手资料,在塔西昂学院。】
【那今年塔西昂稳赢了吧?那可是德尔斐,一群身体素质超标的怪物。】
【不一定啊,德尔斐是优秀但他们整个星球才多少人啊?哪能和联邦启明比啊?光是数量就能压死了。】
联邦启明学院是星际最大的公立院校,隶属星际联邦政府,其学生不像塔西昂那样追究家族身份,只要优秀通通接纳,是星际联邦孕育人才的重要摇篮。
【那还有点看头,听到文化课加安全区我立马萎了,看到有德尔斐我瞬间支棱。】
【我靠这是什么?这是参赛选手???】
有人在星网贴了一个直播链接。
【啥啊?不会是什么病毒链接吧?】
有手快的已经点进去了,看了两秒后顿时发出一声卧槽。
【这是啥啊这是?毛绒绒的腿这么短???】
【一个两个的打什么哑谜呢?什么东西能让你们吃惊成这样?一点见识都没……卧槽?好萌!这是什么?】
今天风很大,黎傲很害怕自己轻飘飘的小狗被风吹跑,找了条绳子要给它拴上。
“拴上!”薰学着黎傲讲话,往小猫的颊腺深深吸了一口。被香香的小猫味包裹着,小怪物幸福得浑身发软,眯着眼待在原地,任凭黎傲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
它的学习能力以恐怖的指数级增长,仅仅通过昨夜和小猫一起观看的科普片它便将通用语言学了个七七八八。
“哎哟,我忘记了,你没有脖子。”黎傲拉着绳子颇有点无处下手,最终在毛栗子球扎小辫的那里打了一个蝴蝶结:“嘿嘿,这样子还很好看。”
黎傲太聪明了!小猫骄傲地挺起胸膛,将绳子的另一端拴在自己的腰上,两脚直立遛了几步,满意地翘起了尾巴。
【啊啊啊这是什么?它的腿怎么会这么短?好可爱好可爱呜呜呜,还会两只脚走路!】
【监控器坏了吗,怎么能看见画面但没有声音?】
【我去查了一下,这是猫。】
【不可能!你别骗人啊我告诉你,我家猫才不长这样。】
【真的,这是原始猫。但好像又不太像……就算是原始猫也没这么短的腿啊,也没这么蓬松,跟个棉花糖似的。】
【原始猫不是早就灭绝了?】
黎傲腰间拴着绳子往前跑,毛栗子球没有控制身躯,任凭自己像气球般被风吹到了空中。
【那团黑色的又是什么?也是猫吗?】
【看起来好怪,查了一下不符合任何物种记录。】
【短腿猫放黑风筝(bushi)】
【它是在捡垃圾吗?两只爪子那么短怎么会这么灵活?】
今天来的不知是什么地界,这里堆砌了许多相同的背包。
昼夜极端的温差和恶劣的环境都没能让这些军用包裹脆化,它们仍旧完好才能让黎傲捡了个漏。
“这是饼干?”黎傲满脸狐疑地举起一块往玻璃瓶上敲了敲,瓶子应声破碎。
真就梆梆硬。
黎傲瞬间垮起个小猫脸,怀疑这玩意是武器不是粮食。
是与不是都得带回去让机器人瞧一瞧,他现在没有挑剔的余地,能吃、能填饱肚子、能活下去就行。
黎傲不停翻找背包,利落地将东西一个个塞进小包裹里,很快就装满了。黎傲干脆换了个大背包,也鼓囊囊地填结实了。
收获颇丰,可这么多东西要怎么才能带回去呢?
他力气是不小,可明显拖不动这个。
就在黎傲烦恼的时候,观看直播的观众急得都要掀桌子了。
【天哪!小猫的身后有只E级异种!】
【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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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我不想看毛绒绒死掉啊啊啊!!!】
这是最低等级的异种,螳螂样貌秃鹫大小。它的口水滴落在地腐蚀出阵阵青烟,正一步步地接近黎傲。
薰眯起眼,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喊。那异种明显畏惧,一时不敢上前。
黎傲听见薰的叫声,抬头看它:“怎么啦?”以为是小狗无聊了,“你不要急哦,黎傲正在收拾东西啊,等弄好了就陪你玩。”
【傻猫你不要抬头啊啊啊,你看前面啊!!快跑啊!!!】
黎傲听不见弹幕的崩溃呐喊,但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低头抱起一块砖头般的饼干充作武器。
异种发出嘶鸣,六只尖利的钢腿在地上划出深痕。这动静太大,黎傲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举起砖头看了过去,一眼就呆住了。
“咦?这是冬禧禧冒险时遇见的螳螂怪吗?”这个东西和黎傲看的动画片上的角色几乎一样。
“好像又不太像。”他伸展着一只爪子比划了一下,又回忆起动画:“比冬禧禧遇见的还要大一点。”
【它不跑在干什么?虽然只是个E级异种,但杀几个普通人都不是问题啊啊!!】
【我看不下去了,我不敢看了,救命啊,到底谁把这个直播间放在联赛里的?】
薰猩红的瞳孔猛地一缩,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来源于血脉的等级压制让那只异种再度停了动作。
黎傲真的没有害怕,一是因为他是个乐天的小家伙,二是因为他在动画片上看见过这个东西,三是因为,和薰的初次见面早已提高了他的恐惧阈值。
【不要命了啊啊啊啊啊!!你不跑你在等什么??】
【它举着什么东西?我靠军用压缩饼干?我天呢我真受不了了,它干什么还不跑?】
【我查了下,原始猫智商很低的,它估计都不认识,它要死了呜呜呜。】
黎傲看看自己手里的饼干,脑门上电灯泡一亮,蹲下身对着螳螂怪勾了勾爪子:“嘬嘬嘬,你是不是饿了嘬嘬嘬?”
那异种起先忌惮于压制不敢前进,可随着黎傲的动作,那威压也褪去了,它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欲求。
好香,他发出的气味好香。
它从未生出如此的渴望,不是对于血肉的渴望,而是一种它从未有过的亲近感。
他的声音让虫听了好舒服,好想接近,好像靠近。
它不再忍耐,朝着黎傲冲了过去。
【谁来救救它啊!!监管者呢,救救这只猫吧!】
【我不敢看了……】
【快跑啊啊啊!!】
【——嘎?】
弹幕的叫喊戛然而止。
【啊?】
【哈?】
【我靠什么鬼?这只猫用饼干把虫干趴下了?】
【虽然但是,军粮真的很重……】
饼干重重地拍在异种头上,响声清脆,连地面都震了震。
黎傲先是打虫一个棒槌:“服不服?”
异种瘫在地上六条腿微微抽搐,刚想抬头,又是一剂携带甜蜜精神力的饼干攻击性下来……它被拍爽了,不动弹了。
黎傲再给虫一个甜枣:“服了吧?服了这个饼干给你吃,吃饱了就要帮猫干活哦。”
冬禧禧就是这么制服螳螂怪的,黎傲有样学样,完美!
【……不是,这是哪个导演拍的搞笑片?】
【无语,耍猴呢?安排的娱乐节目吧?亏我担心尖叫了这么久。】
【不是娱乐节目!!你们快看啊!记分了!这只猫上分数榜了!】
比赛才刚刚开始,选手们甚至还在安全区内未能进入荒野,更别提遇见异种了。
在这种分数都为0的情况下,黎傲被监视器判断处理了一只虫族,记分登顶了排行榜。
观众懵了,监管者懵了,秦冕也懵了。
“系统出bug了?”她也茫然了。
8. 这是bug
到底是只小猫,在制服了螳螂怪后,黎傲累得喘了两口气。见螳螂怪又抬头了,他立马鼓气挺胸,毛脸严肃道:“这是交易!你不同意,我、我就还打你!”
他搬起饼干示意要砸,实际上很是有点小心虚。毕竟这还是小猫咪第一次强买强卖呢。
【……竟然计分了,这真是选手?哪个学校的?】
【没有学校,排行榜上显示的名字是空的,分数是1。这啥情况?】
【不知道啊,我查了没找到具体的选手资料,监控器也显示数据正在同步中。】
【我决定粉他了!好可爱的神秘小哥哥呜呜呜。】
【就这拇指长的腿就这圆溜溜的脸,看起来都没断奶你喊人家哥?(白眼)】
【能参赛的不都是大学生了?我一个青春女高怎么就不能喊哥了?】
【就要喊就要喊!小猫哥小猫哥!】
六岁的小猫哥黎傲拉着黑毛栗子球,有点害臊地和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螳螂怪商量:“那我当你同意了哦?”
[01赛区 | 监管场]
本次联赛分为实战考核和文化考核两个项目。文化考核不提,单就实战而言,主要的计分项为猎杀异种和荒野存活。每猎杀一个E级异种计一分,存活一天也加一分,直至考验结束或主动/被动终止进程。
为了确保比赛的公平公正,参赛者在比赛期间会被强制断网,自然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选手们从安全区里鱼贯而出,监控器跟在各自的目标身边高速运转。
“让我看看去哪儿猎杀异种。”黄毛雀斑脸调出腕表上的地形图,眼神中闪烁着势在必得。
【这是已经准备去杀虫了吗?】有根据学院资料进入直播间的观众留言。
【不愧是联邦启明的选手,在多数人还在寻找安全地驻扎的情况下他已经准备猎杀异种了!】
【快看!他发现了一只E级异种!哇,是不是要诞生本次比赛的第一分了?】
这是一只克瑞克斯,外表如灰色螳螂,复眼占据大半面旁。体量在异种里不算大,可身形灵活,是E级里不太好对付的一类。
可黄毛雀斑脸却很自信。他在校模拟过无数次击杀这类异种,熟悉它的弱点,自觉可以轻松得手。
眼前的克瑞克斯背对着他,六条如钢针般锐长的钩爪弯曲在地,毫无防备。
黄毛雀斑脸屏住呼吸握紧匕首,悄然靠近。
【不错,隐秘伏击的动作很标准。】
【那当然啦,联邦启明拥有100%还原的全息训练场,他估计都杀过好多次异种了。】
【期待期待,第一分马上就要诞生了吧,我去投注。】
【楼上提醒我了,一起一起!】
距离一点点缩进,黄毛雀斑脸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高举匕首,狞笑着准备一击致命。然而就在匕首落下的瞬间,那只背对着他的怪物竟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闪身,遽然袭来!
他倒地翻滚几圈,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双肩便被异种的前足贯穿钉在地上。
“啊——”剧痛从肩膀瞬间炸开,挣扎得越用力,那细长的尖刺便越深地撕裂着他的皮肉,刺骨的疼痛令他窒息发冷。
巨大的复眼微微扭动,映射出他痛苦扭曲的脸,接着,那满是尖牙的口器从眼中裂开,逗弄般缓缓贴近面庞。具有腐蚀性的涎水一滴滴落下,灼烧他的皮肤,冒出一股刺鼻的肉焦味。恐惧和疼痛让他的眼球疯狂颤抖,意识如风中烛火般摇摇欲坠。
它是装的!它故意假装毫无防备,诱使他靠近!这和模拟的猎杀完全不同,黄毛雀斑脸的大脑如被冻结,根本无法思考,只能绝望地注视着那狰狞的口器一点点靠近,尖牙之间喷出的腥臭热气让他抽搐欲呕。
死亡降临的前一秒,监控器启动。刺眼的蓝光笼罩住他残破的身体,强行将他从异种的掌控中带走。下一秒,他重重地摔在了安全区的地面上。
【?】
【不是,就这?】弹幕无语。
【不是,我还以为要诞生第一分了呢?结果就这?】
【创世神保佑,幸好我还没来得及下注^ ^】
【楼上的第一分已经诞生了,你想下也下不了啊。】
【啥?什么时候?是谁?是联邦启明的选手还是某个德尔斐人?】
【呃,都不是……】弹幕贴了个链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自己进去看吧。】
这只螳螂怪怪怪的。
黎傲翘起尾巴保持平衡,抬起一只脚,单脚跳着踢了踢它:“你不要再睡了,你起来哦。”
被人类称为克瑞克斯的异种哪里是不想起身?它是不敢。
香香小猫旁边的黑色生物身上,有着令虫十分畏惧的气息,那是来源于上位者的绝对压制。
薰见黎傲一直和低级讲话不理自己,它不乐意了,把触毛从小猫的爪子里抽出来,扭身发出一声“哼”。
黎傲懵了一下,探头过去看它:“你怎么了?”
黑毛栗子球憋气,又是“哼!”了一声。
“啊?我没有要养它哦。”
“哼!”
“真哒,黎傲有薰一只就够了,很多很多小狗我养不过来的。”
“哼!”
“给它饼干是因为要让它帮忙干活哦,这是交易啊,不是要养它。”
它是深渊最初始的野兽,由欲望催生,不停吞噬。漫长的生命从相遇开始产生情绪,它喜欢“喜欢”这种情绪,而今天,它诞生出了第二种情绪——嫉妒。
而它不知道的是,表面因喜欢而佯装柔弱,与内心因嫉妒而阴暗爬行的这两种行为,将会如影随形伴随他的一生。
此时的黎傲还在给自己的小狗拍胸脯保证:“咪讲话算话,咪只养薰一只小狗。”
黑毛栗子球也很好哄,当即依偎上猫绒绒可靠的胸膛,柔弱蹭蹭:“黎傲。”
“嗯!”猛男猫粗声应它,随后又踢踢螳螂怪:“起床哦。”
越来越多的观众涌入黎傲的直播间。
【我了个创世神的臭袜子啊,这是个什么腿短东西?】
【楼上的,这是猫哈哈哈。】
【哈?这次比赛的第一分就是他拿的?确定不是监控器出bug了吗?】
【出什么bug?没看到那异种还搁旁边趴着呢嘛?】
【咦,这是完全进化体吗?】
星际时代的人族,除了纯种的人类外,多数都是与其他物种杂交繁衍而来的不完全进化体。他们的身躯大致保留了人类形态,仅拥有部分兽化特征。而完全进化体则不同,他们不仅拥有人身,还能自由切换为完整的兽身形态,是进化的究极体。
【不可能吧,是不是弄错了?我记得目前已知的猫科完全进化体只有那个家族吧……】
【哪个家族啊?】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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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通网的偏远星系观众问。
【哪里来的乡巴佬?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你们城里人有什么好骄傲的?这也能地域歧视吗?】
【哎呀你们别吵了,偏远星的我和你说,目前已知的猫科完全体只有德尔斐的王室——雷加利斯。】
【啥?什么室?君主制都亡了一百多年啦,现在还有王室?】
【乡巴佬,来来来,我给你科普一下,德尔斐是现存的最后一个君主制星球,其统治者伊西里斯·雷加利斯就是宇宙的最强王者最强人类!!!】
【我真服了,怎么到处都是伊西里斯这个暴君的无脑吹?】
【吵架的能不能滚出去?挡到我看小猫哥了!】
得到了薰的允许,低级异种站起了身。
黎傲踮着脚将饼干往它头上送:“你吃哦,吃了就帮黎傲干活。”
异种吃什么都可以,人肉最好,没人吃那石头也能填饱肚子。比起口腹之欲,眼前这只长得五彩斑斓的发光小猫才让虫心喜。
“嘶——”它发出一声嗡鸣,口器从复眼中裂出。
【……?我眼花了还是眼瞎了?这个异种在干什么?】
【呃,它在吃小猫哥手上的饼干……并且包装袋都没脱……】
【虫族吃金属棒磨牙,还包装袋——不是,这假的吧??这不是异种是狗装的吧?】虫族是吞噬一切的残暴种族,人类与它们抗战千百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驯服它们,更别提像狗一样从人的手上讨要食物。
黎傲费劲地拽过背包奋力跳脚将肩带挂进螳螂怪的脖子上。
【这只猫在干什么?】
【不是,这只克瑞克斯又在干什么?】
有了螳螂怪的帮助,不用担心东西运不回去。黎傲又钻进了垃圾堆里疯狂收集物资,大包小包装了十几个包,通通都挂在了异种身上。
【救命……我竟让能从残暴异种恐怖扭曲的脸上看出些风尘仆仆来?这真的不是拍的电影吗?】
【好假,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场景。】
【不提虫族不能被驯服了,就算能驯服也不可能被一只?这什么玩意,这个腿,它能有三厘米吗?】
【@赛事组,快来查一下,这种赛事怎么能出现这么大的失误?不要把其他选手的痛苦娱乐化,搞出一个这么明显的轻松搞笑对照组出来!】
【@赛事组,虽然小猫哥很可爱,但是这也太假了,还是下架吧!】
【把第一分的bug修复一下,重新下注!】
黎傲不知道星网上因为他已经吵翻天了,看着自己的杰作,他一点儿也不谦虚地昂起了小胸脯:“搞定!”
勇敢小猫,办法真多!
毛茸茸的小耳朵立在头顶迎风抖动,薰盯着,一个起跳蹦回小猫头上,张开缝隙含住耳朵:嚼嚼嚼。
“薰!黎傲的耳朵也不能吃!”
【@赛事组,快出来啊!】
官方同样焦头烂额,追踪不到信号来源又没权限下架直播,只能顶着压力回复:观众们好,当前情况正在排查中,目前可知信号来源非任一赛事选手——
可官方的通告都还没打完,选手资料的更新就直接给所有人打了一个大逼斗。
【信号来源更新选手姓名了!!】
【我没看错吧?这只猫叫什么?】
【……赞恩·雷加利斯。】
9. 小猫老师这是几
浪荡王子赞恩·雷加利斯。
区别于哥哥伊西里斯的冷酷残暴,他温柔多情英俊潇洒,是无数星际男女的梦中之人。
在十年前的曙光之战中,他应邀成为赛场监管者,迎战了那只A级异种,自此陨落,尸骨无存。
而此时,属于他的监控器锁定了一只短腿小猫。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重生之我是短腿小猫???】
有深爱重生类狗血短剧的网友激情发言。
【上一世,我被异种所杀,痛失一切。】
【这一世,我变成了短腿猫,发誓要让异种付出代价。】
【想知道我的复仇计划吗?】
【V我50!即刻畅听!】
【给你100,你继续说。】
【你们别太离谱!!!】
而我们的黎小猫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正在抬腿往薰的头顶上爬。
忙活这么久他很累了,走不动了,幸好,他有属于自己的专属坐骑——黑毛栗子球!
小猫瘫在薰的头顶上四只脚耷拉着,像被谁把电池给扣了。薰愉悦地驮着他一蹦一跳地往目的地出发。
【原来那团黑色的物体是小汽车?】
【神特么小汽车,你家汽车长眼睛?】
这只监控器的摄像头精度惊人,即使在百米高空,也能将地面目标的面部细节清晰捕捉,连眉梢眼角的微表情都无所遁形。
【小猫好可爱,它的毛色好漂亮啊,是三花吗?】
【我在图书馆工作,刚刚去查了资料,这种不是三花,是金渐层加白。即使是在原始猫没有灭绝的星纪元前,这种毛色都是非常稀少的!】
黎傲原本懒洋洋地趴着,忽地抬起前爪给薰梳理起了精神域。彩色的丝线许久没出来了,现在又冒出来了些,他左右爪开弓,很快就将毛线球裹圆了。
【赞恩在干什么?】
【楼上的别乱喊!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这是赞恩啊啊啊啊!!赞恩的完全体可是一只长着翅膀威风凛凛的金色狮子,我不同意是这只小短腿啊啊啊!!】
【淡定淡定,赛事组不是去查了嘛,待会应该就能给结论了,先看猫先看猫。】
【应该是在给同伴梳理毛发吧?在猫科生物中这种情况挺常见的。】
【好可爱啊,我家猫都没什么毛……呜呜呜能不能繁育原始猫啊,这也太可爱了,我不忍直视我家变异猫了。】
【你们就看猫,你们不觉得它身下的黑色东西很奇怪吗。】
【+1,盯久了有点头晕……就在打这段话的时候还打寒颤了。】
赛事组焦头烂额,秦冕表情严厉地等待工作人员解释。
网民们天马行空的猜测当然不能算真,灵魂重生这种事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不被宇宙法则允许,这是刻在每个人基因里的共识。
“有一种可能。”工作人员汇报:“因为当初星际人民对于赞恩的喜爱导致他的人气非常之高,并且他还是个雷加利斯……”
后面的话工作人员没有说完,但体制内谁都清楚,联盟政府对于雷加利斯有多忌惮:“所以他配备的监控器具有最高权限,并且有一定的生物识别技术和基因推断功能,在曙光之战中,这颗监控器与他的监控目标一起消失了。”
这种技术通常是用来检测虫族的,秦冕抬手打断他的话:“所以,是这只猫和赞恩·雷加利斯存在基因关系被监控器检测出来了,导致监控器将他绑定了?”
“是的,考虑到赞恩亲王风流浪荡的多情史,他在外有私生子的话也算不上稀奇。”
这话明显带上工作人员的个人情绪,秦冕颇为冷肃地扫了他一眼,她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工作人员说得轻巧,可雷加利斯在几十年内都无新生幼崽产生,外界对此猜测不一,可不管如何,大家都知晓,狮家的繁衍可能出了问题。
而现在,出现了一只很可能属于雷加利斯的,新生幼崽。
有了螳螂怪的帮助,大大小小的物资都能运回基地。小猫是个好小猫,走到一半还担心它们累,便打算停下来休息会。
【……这对吗?这异种比我大舅妈家门前拉磨的驴还听话……】
【隔壁那个黄毛雀斑脸刚刚退赛了,肩膀被穿透已经半残疾了。】
【这对照组……到底是这只克瑞克斯有问题,还是小猫有问题?】
黎傲伸出圆手,翘起一根爪趾对薰说:“这是1。”
“1!”
小猫老师满意点头,再翘起一根:“这是2。”
“2!”
【这是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教数数???】
【我早死的奶,你活久点就能看见猫在教学!小猫老师你等会儿,我把我儿子抱过来学!】
【掏出纸笔,一起学!监控器为什么没声音啊啊啊啊!!我想听小猫是喵喵叫还是讲话啊啊啊!】
那必然是在说中文。肚子里只有半吊水的黎小猫又怎么会说外语呢?
“学会了吗?学会了黎傲考考你。”他呲开五只毛绒绒的爪趾:“这是几?”
【5!5!5!】
【小猫老师这是5!!】
薰感觉有什么鬼东西再和自己抢答,眯着眼瞪了低级异种一眼:“5!”
莫名背锅的克瑞克斯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了上位者,瑟瑟索索地挪了挪六只脚。
“薰好棒。”黎傲满意地举起猫猫拳,给自己的小狗凹了个大拇指造型出来:“给你点赞哦。”
【小猫老师夸我了嘿嘿(痴汉脸红)】
【你放屁!老师是在夸我!(扯你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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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赛事直播没有打赏功能?把打赏打开!我要付学费!】
黎傲教学瘾过完了,抬眼看到了一旁瑟瑟发抖的克瑞克斯:“你冷吗?”
小猫抬头,头顶两个太阳。他又低头,看见从螳螂怪身上延伸出了一条条灰色的线:“你也有线哦,那黎傲帮你整理一下。”
比起薰的彩色丝线,螳螂怪的灰线明显要好理许多,小猫爪子一搂就能扯下来一大片,也不需要整理,扯下来时那些灰线就消散了。
从未被梳理过的低级异种爽到头昏眼花,六只钢针般锐长的钩爪一软倒在地上。口器控制不住地伸了出来,眼歪口斜地淌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恐怖诡异,但又好猥琐的感觉。】
【赶紧把我儿子抱走。】
没一会黎傲就将灰线扯干净了,见螳螂怪赖在沙地里还不起来,他正要提醒它该出发了,就见薰一个起跳砸在了对方头上。
螳螂怪瞬间惊得起身,六只脚爬得飞快,窣窣跑远了。
“啊……”小猫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也被薰顶在了头上。
网民们津津有味地捧着爆米花看小猫,直接把这个直播间顶到了第一位。可还没等他们看够呢,就见监控器停在了远处不再继续跟随。
【这是咋了?跟上去啊。】
【这监控器坏了吧,没声音就算了现在还不跟随目标了。】
监控器确实有些损坏,毕竟失去动力这么久它还能继续工作已经是质量杠杠了。可它不是不跟随,而是跟不上。未知的能量场将它隔绝了,只能停在能量场外遥遥看着小猫消失在视线中。
【啊,没猫看了……】
【哎,那再看看别的选手吧。】
别无它法的网民们遗憾退场。
*
Alpha-13正在种种子。
不管计算多少次扫描多少次,这些种子都是死的,死种怎么就能发芽了?
它无法接受,所以它学着昨夜小猫的样子,搬出一个新的花盆,松土浇水放种子。
正在忙活,它听见大门外有猫叫声喊它:“阿尔法,你开门呀,我知道你在家。”
机器人感觉自己的CPU有点疼,它挪到大门边摁下按钮,想告诉他不用这样喊它也会开门的。
可入目的是什么?
一只短腿猫,没问题。
一只黑色不明生物,有问题也没办法。
那旁边这只呢?旁边这只灰色的,背着十几个军用背包的,莫名风尘仆仆的异种该怎么办?
Alpha-13闭起电子眼。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再睁开,还在。
“阿尔法,我跟你讲哦,黎傲今天捡……”小猫话还没讲完,基地大门轰然关上。
黎傲:⊙.⊙?
10. 一个人,多寂寞啊
等到机器人的CPU再度启动运转打开大门时,那只灰色的异种已经消失了。
这只猫崽一边奋力拖拽背包,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不满:“我还给你带礼物了呢!你竟然不给黎傲开门!”
机器人在扫描外部环境,百年间无人维护,基地的能量场效力是有缩减,但也不可能会让这么一只E级的异种贴脸站在基地大门前。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听见短腿猫的话它也不是很在意:“不要再贴贴纸了。”
那些不符合机器审美的东西贴在身上就像是长了虱子,撕掉又可能会导致短腿猫淌眼泪水,不撕又令它十分在意。
真是麻烦得有够令机器线程运转缠绕的。
“今天没有捡到贴纸。”这猫的语气里竟还有些失落,机器人却是松了口气,还没说那就好,便听他又开口了,兴高采烈的:“但我捡到了这个。”
机器人看过去:“……你捡履带做什么?”怎么总是捡这些无用的东西?
小猫拖着一条破旧的履带,那东西有些重,他撅着屁股梗着脑袋“嘿咻嘿咻”在用力拽:“给你做脚啊。”
他放下东西,颇有些累地嘘了口气:“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大坦克,轮子上面用这个,乌拉拉就可以在沙漠里走了。”
猫爪子往机器人身下与地面悬浮的地方掏了几下,随后抬起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机器人:“用这个给你的滑轮安上,你是不是就能出门了?”
Alpha-13曾跟随自己的建造者去过一个满是海洋的星球,蔚蓝的大海在天光下熠熠生辉,就像这只猫的眼睛一样。
“AL0731……你为什么想要我出去?”
这只短腿猫似乎一刻也不能歇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短小的前肢忙碌地从背包里面掏东西:“都说了我叫黎傲,不叫什么0731……”他不满地嘟囔了一下:“因为你总是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寂寞啊。外面有蓝天,还有白云,还有两个太阳。白天的风有点热热的,但吹着毛很舒服,沙子也很柔软,可以埋在里面打窝。就是这里没有日落哦,我家的日落很漂亮的,奶奶的小阳台上都是花,它们被落日照着……”
那只小怪物依偎在他的身旁,猩红的兽瞳注视着他讲话,不时发出一声附和的声音,便可以逗得他很开心。
他太小了,十分好哄。他没有上过学,他的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唯美高深的句子,可Alpha-13垂在身边的机械臂却动了一下,很想去摸一摸他那柔软的毛发。
它说不上来占据在自己CPU里的未知情绪是什么,电子音开口时仍旧没有起伏:“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寂寞。”
“我不知道你哦。”他昂着小脑袋看他,笑得像是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但是黎傲自己觉得,还是出门走走比较好的。”
在比现在更年幼的年纪里,他被锁在家里,踮着脚趴在窗沿上,眼巴巴地往外望。
蓝天白云,阳光洒在楼下的沙坑里。小朋友们的爸爸妈妈陪着他们堆砌着小小的城堡。
他眨了眨眼,只能那样看着。
“要是可以一起的话,那就太好了。”
*
改变一间屋子需要多久的时间?
两个小时。
Alpha-13沉默地扫描基地,见证着曾经整洁冷硬的环境,如今被那只猫崽捡来的花花绿绿的垃圾彻底占领。
它应该将东西清理掉的,可它不但没有,还在给那只短腿猫做蛋糕。
说是蛋糕,其实也就是饼干碎和糖浆的混合物而已。基地里没有什么能用的物资,它从数据库里匹配了一个简易的食谱开始制作。
焦糖味从烤箱中散发出来,那只猫崽闻着味儿就蹭过来了。
黎傲刚刚已经和薰分食完了一个不太好吃的罐头,这时挺着圆溜溜的小肚子,两只爪子扶着门框,猫猫祟祟地抬头往灶台上看。
瞟一瞟背对着他的机器人,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两步。看见机器人挪步子了,他就停下脚望望天,甩甩尾巴一副我不知道的样子。
Alpha-13察觉到了,却也当不知道,就这样让他掩耳盗铃般摸过来了。
“你在做什么哇?”两只小爪子扶着机器外壳,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含着两汪水:“好香哦,可不可以让黎傲看一看?”
他小嘴夹着嗲兮兮的话,还不停地在机器人的身上扭来扭去蹭来蹭去。
Alpha-13低头看他,不解风情又平静地问:“你是不是没洗干净皮痒?要不要再重洗一遍?”
黎小猫懵了,眼神呆呆的,毛乱乱的,像个被人嗦过的芒果核。
“啊,啊?我身上不痒的。”
“那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子扭来扭去?”
一个不懂猫类撒娇习性的电子大瞎,和一个不懂猫类习性却给瞎子抛媚眼的猫,无机质的注视和懵逼的眼神,两者的对看在烤箱叮得一声中结束。
“你的肚子已经吃得这么鼓了,还能吃饼干蛋糕吗?”
黎小猫回过神,奋力吸平自己的小肚子,着急忙慌表态:“能的能的,我还能吃好多口的。”
黎傲不是个会吃独食的小朋友,在养了薰之后,但凡他有一口吃的都会掰一口给对方。
“薰一口,我一口。”
“我一口,我,我再一口,薰一口。”
那为什么要吃两口才给薰吃一口?
这你别管。你问就是你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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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好好吃哇,小猫眯着眼愉快地摇尾巴。
在饿肚子时他会做到公平公正,可薰都吃饱了,这是小零食,小猫就嗷呜一大口全都吃光了。
填饱了肚子还吃到了小蛋糕,一脸满足的小猫坐在地上,随着本能开始舔爪子清洁皮毛。
薰眨眨眼,看着小猫伸出的粉色舌头。它裂开口隙,空荡荡的,没有小猫那样的东西。
改变几乎是在一瞬间,它长出了带有倒刺的舌头。
“duang duang”两下蹦到小猫身边,它吐出舌头给他看。
“哎?你长舌头了哇?”黎傲惊讶地停下舔毛动作,爪子又将小怪物翻来覆去地研究。
就在两小只互相舔毛的时间里。
[德尔斐 | 净化池]
极光流淌于夜幕,幽幽微光照耀着湖面上的身影。
男人闭目仰面躺在湿润的石滩上,半身仍浸没在幽深的水中,金色的长发被湖水打湿,贴伏在轮廓分明的侧颈。
“太阳。”有声将他唤醒。
伊西里斯睁开眼,金色的双瞳灿如烈日:“什么时间了?”
“快两点了。”
出声之人黑色长发身形俊雅,面容普通,但拥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有件事需要让您知晓。”他抖开手中金红色的长袍,示意湖中人该上岸了。
伊西里斯站起身,湖水随之微微荡开。他缓步踏上湖岸,水珠沿着腿部肌肉线条分明的轮廓坠落,脚掌踏在湿润的石滩上,夜色与极光交融,在他被湖水濡湿的肌肤上铺开一层朦胧的晕染。
紫眸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下眼不敢再看:“你的晶石化更加严重了。”
伊西里斯抬起手,腕间有明显的彩色斑纹,它们纵横交错缠绕着大半个坚实的臂膀和胸膛,诡异,却又美得让人心惊。
“无需在意。”伊西里斯淡然开口。衣料滑过指尖,长袍披在肩上,他就那样半赤裸地立于夜色之中,如同晦暗星空下燃烧的残光,“一时半会总死不了。”
“太阳。”紫眸人的语气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带着隐约的焦灼:“你不能再无休止地使用能力了,越战斗晶石化就越严重,净化池已经无法缓解了,再这样下去,你迟早——”
“我说了,”伊西里斯抬手,食指轻轻点在紫眸人的唇上。指尖的温度低凉,却在刹那间燃起了电击般的酥麻颤栗,打断了紫眸人接下来的话语,“死不了。”
伊西里斯收回手,系好衣袍:“什么事?”什么事值得他打扰自己的净化时间,“最好是有异种出现了。”
见他鞋子也不穿,紫眸人无奈跟上他:“和异种无关,是赞恩,有赞恩的消息了。”
11. 不是吧又来
Alpha-13决定给短腿猫上课。
他小嘴嘟嘟囔囔尾巴甩来甩去看着还挺有脾气:“我不上课。”
机器人问:“为什么?”
黎傲毫不害臊地挺起小胸脯,义正言辞道:“我是小猫咪,小猫咪不需要上课。”
机器人没反驳,只是一句话,“可你不是说自己是人吗?人人相煎何太急?”
黎傲瞬间噎住,原本挺得圆滚滚白绒绒的小胸脯缓缓瘪了下去,蓝汪汪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试图找个合理的理由反驳。可他刚张嘴,尾巴就先一步露了怂,悄悄地往身后藏了藏。
机器人俯视着这只短腿猫,恶魔低语:“作为一个六岁的人类,你连20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
黎傲揪了揪自己的尾巴,闷闷地嘀咕:“还没有六岁。”严格意义上而言他只有五岁半。
可机器却不理他这句,而是用平缓的语气陈述了残酷的事实:“不学习的话,你连家的方向都找不到。”
黎傲愣了,他抬眼瞧了瞧机器人,样子有些期盼和不确定:“我、我可以回家吗?可以回家找奶奶吗?”
即便几天前已经回答过了他一次,Alpha-13依然再次回答了:“可以。”
“不需要让你和白大褂研究就可以回家了吗?”
白大褂是什么?机器人简直不知道这丁点大的猫脑子里在想什么:“可以,但我要告诉你一个现实。”
Alpha-13尽量能让他理解的,和他解释了这个星球的情况。
“所以只要知道地球的坐标,还要有一艘宇宙飞船,黎傲就能回家了?”
机器不会撒谎,可它却给了他一个虚假的希望。
“是的。”它回他。
黎傲兴奋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两圈,又跑去纸盒窝里把毛栗子球拔了出来,手舞足蹈讲:“薰,等黎傲有了宇宙飞船就带你回家哦!”
薰学着他的动作(旋转)(转圈),高呼:“黎傲!”
Alpha-13默默看着,这只短腿猫能离开这个星球的机会微乎其微,即便是能回地球,时间或许也已不是现在。
可好歹,让他有了希望。
书上说过,人类是需要希望和动力才能存活的生物。
“所以你该上课了。”它打开大屏幕:“你明天一早还得去找吃的。”
他实在是太能吃了,一只幼崽为何能吃下这么多的东西?
“等等哦等等。”黎傲兴冲冲地拉着自己的小狗坐下,伸爪子搂住它,两眼亮晶晶的:“现在可以了。”
小猫读书,小狗当然也要啦!
*
这一届的曙光联赛似乎格外的无趣,监控器更新换代进行升级后,在一定的区域范围内可将遇见危险的选手直接传送回安全区,当然,一旦开启传送就代表放弃着比赛。
【我宣布这是星纪元后举办得最无趣的一场比赛。】
【我赞同,也不是说想看到选手受伤什么的,只是……哎,怎么形容呢?】
【楼上的我懂,就是缺少血性。我是一名退伍士兵,如果现在的学校都是这样保护性地教导学生,人类以后要怎样才能生存?战场上可没有什么监控器可以传送,死了就是死了。】
【哎呀换人看就是了,你看排行榜第一的那个德尔斐选手,短短一个夜晚,他就猎杀了三只克瑞克斯。】
【现在的排行榜前三表现都很不错哦,算上存活积分再加上猎杀积分,分别是4,3,3。】
【我小猫哥呢?我小猫哥怎么在第一页找不到了?】
所有度过一夜的选手都被计了一分,所以原先的第一名黎傲早早就被挤下了排行榜。
【监控器没更新存活分数,那只短腿猫是不是死了?】
【不要啊不要啊,小猫哥那么可爱不要死啊呜呜呜】
【没死!!!猫迷们快去搜赞恩·雷加利斯的监控器,小猫又出现了!】
黎傲每天都在努力将自己喂得饱饱的。
机器人给他收拾着外出的背包,看着他将碗舔得锃光瓦亮。哪怕压缩饼干泡水很不好吃,他也会将自己的食物吃完,不会浪费一点。
他对于吃的万分珍惜,就好像,从没吃饱似的。
薰是个有样学样的小怪物,一边盯着小猫一边学着他的样子伸舌头舔盘子。看小猫吃完了,它也停了动作。看小猫在舔爪子,它瞅瞅自己,猩红的眼睛眨了一下。
下一秒,长出了两只短短的小爪子。
它蹦到小猫身边,把自己的手给他看:“黎傲。”
“!”小猫咪瞳孔地震:“薰,你的手怎么可以这么短?”
这只猫似乎完全不觉得他养的“小狗”很古怪,机器人麻木,都能听见自己的CPU咔咔咔生锈的声音。
太吊诡了。
这个怪物是,这只短腿猫也是。
他到底是心大还是脑子不好?就他那五厘米长度都不到的爪子,怎么好意思在那惊呼小怪物的手短?
不对,这是重点吗!
机器人锤锤自己的电子脑,将被带偏的程序拉回正轨,板着声将包裹递给小猫:“你可以出门了。”
“等一下!”黎傲撤回一个出门,溜溜快跑向花盆:“你怎么也才这么点大哦?你得努力了,黎傲想吃番茄啊。”
花盆边还有一个空的花盆,黎傲看了眼也没在意,抬爪子摸摸绿色的芽苗:“喵呜哩哩嘭,给你施放冬禧禧的法术,你就可以快快长大了。”
那包种子大概率是实验品种,会结出什么Alpha-13不知道,反正不像是番茄。
机器人看着这只猫跳大神一样对着花盆念了几遍“喵呜哩哩嘭”,随后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小怪物出门了。
“我走了,拜拜!”猫爪子一挥,十分大气地和机器人打了招呼。
Alpha-13望着他和小怪物一路走远,看着漫天黄沙,底部滑轮犹疑,往外动了动。
*
监控器:[积分更新中……]
随着监控器捕捉到小猫的身影,积分也随之发生变化,从1变成了2。不过经历一夜,已经猎杀了一只异种的人不在少数,所以黎傲的排名并不靠前。
【这就是第一分选手?】有刚进直播间的观众发出疑问【这是原始猫吗?这玩意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看起来又弱又小,真的能制服异种?】
【为什么资料显示的名字是赞恩·雷加利斯?到底为什么?官方到底查出来没有?】
有争论,有质疑,也有纯粹的吸猫人群。
【小猫好可爱(痴汉脸红笑)】
【看见小猫老师,我今天将给全世界好脸色。】
黎傲还打算去昨天的那片垃圾场,他一边跑一边讲:“不知道是谁将那么多垃圾倒在那里的,这样很不好。”
薰只会附和,小猫听见了想了想又讲:“哎,可是他们不丢的话,那我也没吃的了。”
他是一只很懂得感恩的好猫。
“对了,我来考考你,昨天教你的数数你会了吗?”
“这是几?”小猫翘起大爪趾。
【好哇,小猫老师又开课了!】
【秘书!秘书!快去把我儿子抱过来学!】
【这是1?为什么……一只猫能做出这种动作?】
“记得不错!”小猫满意地拍拍小狗头,眼珠子一转,开始问昨晚机器人教的课:“嗯,我再考考你,5+5是多少?”
一只圆手+一只圆手
薰自信发言:“2!”
“不对不对,是10!”黎傲呲开双手的十根爪趾:“是10!”
【小猫的爪子,凑凑的(痴笑)】
【楼上这个人,你真是符合自己的ID啊,hentai!】
复习完功课,黎傲收拾起了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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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思,钻进垃圾堆里开始忙活。
【这只猫为什么要捡垃圾?(茫然)】
【这不是废话吗,那肯定是找吃的啊!看周围的这个环境都是沙漠,估计是个物资贫乏的荒星吧。】
【物资贫乏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垃圾?而且你注意到了没有,好多军用的作战背包,这到底是什么地界?】
【会不会是以前专门用来遗弃杂物的垃圾星?】
【有可能,看这些背包的款式很古早了,感觉都有一百年了。】
【得亏是军用的东西质量好,不然这只猫估计啥也捡不到。】
黎傲也是这么想的,他掏背包掏得很快活。这里的垃圾可真好捡,比小猫街的好捡太多了。
小猫街的垃圾场又脏又臭,有时候黎傲忙活一天也只能捡到十来个瓶子,勉强可以卖个两三毛钱。要是遇见了抢他东西的坏孩子,那他那一天就只能喝凉水了。
在遇见奶奶之前的日子里,黎傲都是那么过的。
他两只爪子麻利地挑挑拣拣,薰也学着他的样子帮忙。
“等我回家了,我带你看奶奶哦,奶奶对我可好了。”
他是一定要回家的。
【好无聊,猫很可爱,但是捡垃圾有什么值得看的?】
【没错……哎,我还是去看看其他选手吧。】
事实的确如此,再可爱的东西,一直盯下去也会视觉疲劳。
【肯定是监控器出BUG吧,这只猫怎么可能是赞恩·雷加利斯。】
【太弱了,光可爱有什么用?昨天那一分不是你们骗人的吧?】
【什么叫骗人?我亲眼看到小猫拿饼干制服了一只克瑞克斯!】
【我靠我靠,你们别吵了!那是什么啊啊啊那一排是什么?】
黎傲先是看见薰眯起了眼睛,“怎么了?你不想跟黎傲回家吗?”
小怪物连忙摇头,举起短爪指向沙丘前方。
小猫跟着它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哦豁!好多螳螂怪。
“是你!”他认出了领头的那只是昨天的那只,因为它的身上没有灰色的线。
小猫举起手蹦跳着朝它打招呼:“你来的太好了,我给你吃饼干,你帮黎傲搬东西啊。”
【这!只!猫!他在干什么啊!】
【1234567,我靠11只!】
11只克瑞克斯站在一起,所造成的视觉压迫感足以让人隔着屏幕都感到窒息。
【跑、跑啊!小猫哥快跑啊!】
喜欢猫的不喜欢猫的,在此刻都生出一丝恐惧。虽然他们在昨天看见小猫制服了一只异种,可那毕竟只是一只。它可能是出了问题可能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但眼前的,可是整整十一只!
它们站在一起,就连风沙都无法越过。
黎傲却不知恐惧,他未从它们的身上感到杀意,反而是领头的那只克瑞克斯发出了一声嘶鸣。
“啊?它们也想扯毛线吗?”黎小猫拿爪子点点数:“那、那行吧,但是这样我就来不及找吃的了,你们得帮我捡垃圾哦。”
“嘶——”
“行,那你们下来吧。”小猫点头。
低级异种又看看上位者,得到了薰的允许,十一只异种仰天发出长嘶,迅速冲下山坡。
【完了完了,要死了。】
【赞恩,你不要死!】
【说了这不是赞恩,啊——不要啊,小傻猫你快跑啊!】
【呜呜呜都说了原始猫智商很低的,昨天肯定是意外,完了,这下全完了。】
【完——】
弹幕哀嚎之多甚至遮挡了屏幕,直到那些异种扑通一声,全部跪倒在了小猫眼前。
“嘶——”[扯毛线!]
监控器:[积分更新中,当前积分:13]
【?】
【??】
梅开二度,再次登顶。
12.三天之内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哈哈哈哈,我没瞎,但我疯了。这太好笑了哈哈,比那个拿了年度大片的异形片拍得还好。】
【我确定这是官方整活(笑哭)】
11只螳螂怪,黎傲扯毛线扯得爪子都疼了。
这些低级异种站成一排,在薰的盯视下,它们垂着怪异的头部,耸肩缩背颇有些丧眉搭眼的意味。
“一个个来哦。”黎傲叹着气:“太多了,一下子来俺小猫干不动咧。”
由于眼部结构的特殊性,低级异种所见的世界大多被笼罩在一片冷淡的紫蓝色调之中。它们的视界缺乏温暖的色彩,而眼前的这只小猫,他身上发出的光芒对于异种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飞蛾扑火,危险的是蛾。可若这蛾子太大没轻没重,那熄灭的就会是火了。
薰瞪着眼,两只短小的触爪学着小猫的样子叉在腰间。
[敢动一下,就吞噬你们。]
异种们可怜兮兮地缩起六只脚,它们没有思想,并不能理解话语的意思,但本能让它们知道,要是敢伸口器接近发光小猫,它们就要嗝屁。
“你们长得好像。”黎傲昂着小脑袋注视着眼前这只:“有一点点不一样,你……”他伸爪子比划:“头更大一些。”
【这片子拍得真心可以,好真。】
【导演怪有才的,这是3D建模吧?怎么会想起来建一个腿这么短的猫的?小可爱哈哈哈】
【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是演的。这只猫头上挂着的信息可是雷加利斯,有谁敢开这种玩笑?】
【就是(小声嘀咕)要是假的,这不是在侮辱已亡的赞恩王子吗?德尔斐的战舰不得开炮?】
【赞恩为了保护人类而死,他不应该在死后还受到如此侮辱,名字被一只没腿的猫给占用了。@赛事方,请澄清事实真相。】
屏幕上的画面实在超出了人类的接受程度,他们质疑,谩骂,攻击,之前觉得可爱的圆脸小短腿,现在看来也成为了对于赞恩·雷加利斯的侮辱。
秦冕何尝不知问题的严重性?
事关雷加利斯,她早已将情况上报给了联邦中央,等待相关领导和德尔斐进行接洽。星网上的舆论发酵愈演愈烈,赛事方的权威受到质疑,她压抑着心中焦躁,定睛去看小猫的屏幕。
黎傲今天又捡到了贴纸,还是带有数字编号的贴纸,他兴高采烈地开撕:“我给你们贴上哦。”
猫爪子朝着昨天那只领头的螳螂怪勾勾手,见对方束手束脚地低下头靠近,他“bia唧”一声把编号为1的贴纸盖在它的头上。
“螳螂怪1号,你的爪子更长一些。”小猫肯定道。
明明这些低级长得几乎一样,他却总能说出一些细微的差别将它们区别开来。
这是什么呢?
螳螂怪1号屈起一根细长的前足,摸向自己的脑袋。它感知不到那里有东西存在,可又知道是有东西在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就像一朵看不见的美丽花朵,眼睛捕捉不到,却可以闻得到。
从未有生物将它们这些低级异种区分开来,对于人类而言它们都是吃人肉的敌人,对于高级异种而言,它们只是一些低级杂碎。它们不是个体,而是群体。事实上就连它们自己也是没有这种区分意识的。谁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它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更好的捕猎,在没有吃的情况下,吃掉对方也都是常有的事。
“头大一点的,你是2号哦。”
one by one,一只只的,它们在小猫的面前低下头颅,由他为它们编上序号。
[ 德尔斐 ]
新古典风格的书房里,落地的玻璃窗和金绿色的天鹅绒窗帘坠在男人身后。
伊西里斯交叠着双腿,修长的手指略带懒散地支着英俊的脸侧:“你是说,有一只猫顶着赞恩的名字参加了曙光联赛?”
“是的。”沈确半跪下身,为伊西里斯穿上拖鞋。
“他已经死了。”伊西里斯垂下眼睑。他飞行徘徊于战场确认过无数次,他的弟弟被异种吞噬了,尸骨无存。
熟知君王的忠犬怎会察觉不到他话语中的情绪?
紫眸人的手微微一顿,指腹停留在那并不显柔弱的脚踝上,声音温和:“联邦怀疑,那是赞恩的孩子。”
“嗤——怎么可能?”伊西里斯抽回脚站起身:“把联邦的电话接进来,我倒要看看,谁敢触我雷加利斯的霉头。”
\*
出于某种黎傲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原因(腿短),他总是喜欢两只脚站起来走路,因为这样看得更高也更远些。
“我们今天的目标,就是把垃圾进行分类!”猫猫大王叉着腰,来回踱步指挥道:“吃的收集起来放到这边来,其他的——”猫爪子指向一处凹陷的沙坑,“其他的就堆那边吧。”
异种能分清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吗?那必然是不能的,毕竟在它们的口器里,万物皆可吃。
黎傲苦恼地踢开一个金属疙瘩:“这个不能吃啊。”螳螂怪们捡东西是快,可是捡来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
有了!小猫的圆手往脑袋上一敲,拖出一个军用背包给它们看:“你们就捡这种包过来就行。”经过这几天的捡垃圾他已经有了些这里的经验了,零散的吃食其实很少,大多都是这些背包里才会有砖头般的饼干。
只要螳螂怪们把包翻找出来,他在打开捡饼干就行了。
他可真是只聪明猫。
黎傲喜滋滋地举着包:“就是这种,能认出来吗?”
异种们眼巴巴瞧着发光猫,根本注意不到那灰扑扑的包。黑毛栗子球瞪起眼,触爪抡起背包,一虫赏了一巴掌。
[去找!]
接收到上位者指令的异种们这才四散开来,慌不择路地钻进了垃圾堆里。
【不得不说,编剧脑洞很大嘿嘿。】
【所以这只黑色的怪团子也是3D建模出来的嘛?怪不得找不到匹配物种呢,杜撰的形象吧?】
【只有你们这些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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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喜欢看这种可爱的东西,这有什么好看的?】
【哎呦喂,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在这搞什么性别歧视呢?还你们小女生(粉色耗子阴阳怪气)~哥底下的东西掏出来比你身高还大,你叫什么?】
【就是!不爱看你就滚出去,咋了,这个直播间是给你锁里面了?想看杀虫就去隔壁啊,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猫,没腰硬叉(痴汉脸红笑)】
【谁、谁性别歧视了!出去就出去!】
弹幕众说纷纭,各执一词,但无一例外的,都开始觉得这是官方整活的喜剧效果。即便赛事方出来解释这不是他们拍的电影,可再也无人信了。
有了螳螂怪的帮助黎傲也没有自己偷懒,他将指甲插进拉链孔里,正在教薰开背包:“你用指甲勾住这个小缝隙,然后往后用力——”
咪愣了,咪迷茫。
“你怎么不长指甲的?”猫爪子捧起黑乎乎的触爪,捏开,和猫形状相仿的小爪子,但是没长指甲,“哎呀,你这、你长得可真奇怪呀。”
猛猫感叹:“黎傲养的小狗好特别哦。”
薰眯起眼,愉悦地和小猫贴贴。
螳螂怪1号将背包丢在小猫身边,黎傲丢下薰的触爪,去开背包。
“又有两块饼干。”小猫咧着嘴笑。
“嗯?这是什么?”一个毛绒绒的黄色花朵圈圈,中间是空的,正好可以让黎傲把头塞进去。
【哈哈哈,这不是伊丽莎白圈吗?怎么会有这个的?】
【估计背包的主人是个铲屎官吧,我家变异猫绝育的时候也带了这个。】
【你别说,这只小短腿带上还怪可爱的。】
【什么叫怪可爱的,简直是可爱暴击好吗!】
毛绒绒的花边将小猫的头包裹着,看起来就像是雄狮的鬃毛。那只小狮子甩着尾巴,一排异种安静地臣服与他身后。
当伊西里斯在和联邦的沟通中打开直播间时,入目便是这幅场景了。
他看着屏幕上的硕大猫猫头,那一秒,命运这个词,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撑在脸颊边的手指放了下来,“公布吧。”
“什么?”联邦官员滔滔不绝的话语停了。
“将你们的结论公布出去。既然这是你们的监控器,那三天之内,我要看见这只猫的星系坐标。”伊西里斯说。
他的气势太甚,但说的又合理以至于让人找不出拒绝的话语:“好、好的。”
就在德尔斐的帝王点头的下一秒,秦冕那边迅速接收到了指令。
官方播报:[经查明,当前积分排名第一的选手系赞恩·雷加利斯的后代,并非拍摄影片,望悉知。]
【?】
【啥?这是赞恩王子的孩子的意思吗?】
【不是,比起那个,难道不是眼前这个训虫的场面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这种事才更恐怖吗??】
【这怎么可能就是真的?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癫了哈哈哈哈。】
【6】
13.为猫献上心脏
人类心态的转变需要多久?
不需要很久,往往只在一瞬间。
从官方发布通告后,网民们对小猫的心态瞬间从:冒用英雄名字的短腿猫变成了英雄的可爱后代。
【天哪,这可是赞恩殿下的小猫啊(星星眼),这么小的一只,算算殿下陨落的时间,他能有十岁了吗?】
【差不多吧,时间太早雷加利斯不可能让他流落在外,时间太晚,赞恩殿下都已经……】
【所以,这是小猫殿下?】
星际时代的人们自诩早已摒弃君主制,推崇自由与平等,然而,谁的内心深处又能对于帝国的传奇彻底无动于衷呢?
【我再三确定了监控器上显示的资料性别是男性,好可惜哦,好想要个小公主的。】
【之前喊小猫哥的那批人呢?哈哈哈,你们出来,再盯着这还未成年的毛绒绒大饼脸喊哥啊!】
【你懂什么!(嘴硬)哥是一种态度,谁说是年纪了?我们小猫殿下驯虫这么牛逼,称呼一句哥咋了?】
【就是的就是的,四舍五入我也是和小猫王子称兄道弟的人了(嘻嘻)】
【殿下~(痴汉脸红笑)】
【楼上的……你这个人真的很不对劲(不忍直视)】
黎傲打开小包裹看了眼钟表,发现快要天赤了,连忙招呼着大家不用再捡。
“你们帮我运回去哦?”小猫和他们打着商量:“然后我再帮你们扯一扯毛线,这是交易。”
[交易]
异种们不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却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词语的发音。
这个声音代表着,只要它们听上位者的话帮发光小猫做事,它们就能获得快乐。
黎傲抬起粉粉的爪垫面对这些大块头:“同意的话我们就拉钩。”见它们不理解,小猫朝薰勾勾爪,粉嫩的肉垫贴上黑乎乎的触爪:“就像这样。”
螳螂怪1号的智商要高一些,它伸出前足尝试模仿,可钩爪太过锋利,刚一伸出它就猛地收回后退了几步。
[不行,不能碰他]
不止是因为上位者的威压,更是因为,它不想伤害他。他好脆弱,那么小的一团,要是被它伤到了该怎么办?
黎傲从它恐怖的脸上读出了迟疑,他昂着小脑袋寻找,看见了螳螂怪的身躯中间有一块小小的光洁之处。
“那里!”小猫踮起脚举着爪,示意自己要往上面盖章。
异种的身躯覆盖坚甲,只有一处脆弱,那里是它们心脏的所在之处。
螳螂怪盯着小猫,犹豫着。
“啊……你不想和我做交易了吗?”见这些大怪物半天不动弹,黎傲有点失落地落下脚,“也是,我只能帮你们扯扯毛线……要是你们不需要了的话,那就算了吧。”
[不]
[想要]
明明语言不通,可它们却能感知到小猫的情绪变化,就和感知小猫身边的高级异种一样。它们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从未有生物与它们进行过如此深刻的共鸣,就好像,从诞生之际,它们饥饿难耐苦苦寻觅吞噬着,就只是为了遇见眼前的这只小猫而已。
“那你们一只一块饼干吧,这是今天的报酬。”
黎傲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就只是帮它们扯扯线还搭上一块不好吃的饼干而已,甚至都没裹毛线球!而它们不仅帮着捡垃圾还帮着运送东西……
这样看,好像是有点占螳螂怪的便宜。
公平公正的好猫有点心虚。
他却不知道,他看似随意的举动,给予了异种们多大的精神安宁。那感觉就像一个长期饱受偏头痛折磨的人,习惯了无解的痛楚,只能忍受脑海中持续不断的钝痛,而此刻,某种存在突然降临,让所有的折磨瞬间消散。
不再犹豫,在小猫收回爪子之前,它们伏下身躯,为他献上自己的心脏。
“咦?你们又想做交易了吗?”黎小猫兴奋得瞳孔放大,提起爪子就上。
他并不明白,异种们对此寄予了多么深厚的信任。
【(闭眼)(揉眼)(睁开)(不敢置信)(再揉)小猫殿下……在摸克瑞克斯的七寸吗?】
人类与虫族抗争千百年,对于常见的低级异种均有研究,自然也科普过它们的身体构造。
打蛇打七寸。七寸,被人类用来指代异种的致命弱点。
而现在,这些可怖的异种收起狰狞的口器,柔顺地让一只猫抚摸着自己的弱点。
【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吗?】
【不,人类做不到,是雷加利斯吗?这个家族一向强得怪异和人类格格不入,是因为雷加利斯的血脉吗?】
惊世骇俗,闻所未闻。无人能知其原因,他们只能看到现象。
黎傲一只只拉了钩盖了章,满意地点点头,小爪一挥:“好了,把背包都背上,等到基地了我就给你们扯毛线。”
猫猫大王一言既出虫子难追,待会一定要好好给它们裹毛线球!
*
在小猫出门的时间里,Alpha-13正在记录实验。
它关注着那两盆种子,由小猫经手的那盆已经长出了细瘦的茎叶,而由它种下的那盆则毫无动静。
它一比一还原了短腿猫的操作,甚至比短腿猫做得还要好。毕竟,两只猫爪子能做得多出色呢?
可那盆种子毫无反应。
这才是正常的,因为那是一袋死种。
日志记录:[检测结果:无生命迹象。待AL0731返回后,将目标移交至其管理,观察是否存在再次活化的可能性。]
完成这一切后,机器人返回房间开始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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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短腿猫实在邋遢,只顾着捡东西,却从不收拾。他喜欢把喜欢的东西全都塞进自己的窝里,活像一只储食过冬的松鼠,理直气壮地把小小的空间堆得乱七八糟。
机器人在CPU里吐槽着,却拿起了猫窝里的贴纸。这是一个非常丑陋的机器人形状的贴纸,在它强烈拒绝下才从猫爪子下逃过一劫,避免了安在自己身上。
堆在猫窝旁边的,是一卷破旧的履带。
“你不想出门吗?蓝天白云可好看了。”CPU中回响起了一个稚嫩且啰嗦的声音。
……笨蛋短腿猫,这种东西根本无法让机器在沙漠中行驶。
Alpha-13盯着履带看了许久,底部滑轮滚动,它去往了基地内部,来到了建造者的办公室。
自从它的建造者离开这个星球,它已百年没来过这个房间。
空荡荡且冰冷的屋子,不大的桌上摆着一个盒子。
机器人过去将它拿起,盖子上面赫然写着:[让我猜猜,需要多久你才会踏入这间屋子。]
[或许是十年?]
她猜错了,这里已经过去了三万七千二百五十六天。
电子眼中,微光停顿了一秒。它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是可供机器滚轮在沙漠中行驶的装置。
[或许,你想去沙漠里走走吗?^ ^]
娟秀的字迹,依稀可以透过纸张看见那个年老的身影匍匐于案台之上写下了这句话。
她为它留下了一点东西,然后离开了。
[ 是你自主进化了,还是遇见了什么事物,让你生出了想要出去的冲动?]
它的建造者总是天马行空,程序怎么会自我进化?它们又没有思想。
它的确是遇见了一只短腿猫。
年纪很小,是只刚出卵壳的幼崽。
它用了保姆机器人的身份,它应该执行程序设定尽力照顾好他,而不是让他独自出门找寻食物。
什么?你说不是独自,不是还有一只小怪物跟着吗?
那能算个东西吗?它只算个球!Alpha-13自动忽视。
“我只是在履行程序设定。”没有起伏的电子音响起,像是在说给她听,又或是说给自己听。
气氛安静几秒后,它将底部滑轮更换了。
基地大门打开,屋外是蓝天白云。
Alpha-13注视着地上的黄沙,还未等它前进,便听到了:“哎呀?阿尔法,你想出来啦?”
短腿猫今天回来得很早,机器人抬头。
……
?
……
机器人转身,进门,关门,闭眼,一气呵成。
下一秒睁眼,电子眼里红光乱闪。
这只不要命的小臭猫,他带了一个足球队的异种回来!!!
14.出门的机器人
猫是个好猫,机是不是个好机?
“阿尔法,太坏了!”
听起来,那肯定不是。
黎傲对着紧闭的大门库库就是一通挠,锃白雪亮的爪子舞得频率极快。
薰跳到小猫旁边,学着他的样子也在磨爪。
他还好意思说我坏?机器人打开大门监视器,见那些异种站成一排盯着小猫,狰狞的面容上口水滴滴答答。
呵,11只。
标标准准的一个足球队。
至于球在哪?
机器人目移至短腿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脚,那不就是吗!
它知道这只猫不对劲,却不知道它如此的不对劲。
可不管怎样……那是由它照顾百年的卵壳里所孵化出的幼崽,它有责任,接受他的一切。
黎傲对着大门狂抓了一通,气鼓鼓着圆脸要给异种们扯毛线了。
螳螂怪1号昨天才被小猫梳理过,此时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守着。
机器人眼见着这猫跟陀螺似的,绕着一只异种上下挥爪。而随着他的动作,那只异种丑陋恐怖的脸上竟露出了丝娇羞舒爽的神色来?
Alpha-13真绷不住了,打开大门,冷声问:“AL0731,你在做什么?”
“啊?”被喊的黎傲无辜扭头,眨巴眨巴眼,举起爪子上的灰线给它看:“扯毛线啊。”
他有着桃心般的粉肉垫,出去走了一天,有些黑乎乎的。机器人上下扫描爪垫中间,却没发现有任何东西的存在。
“在哪?”
“就是这个啊,你看不到吗?”小猫有点懵,爪子扯了扯线又喊自己的小狗:“薰,你能看见吗?”
黑毛栗子球还在对比自己的触爪研究小猫的爪子结构,听见他喊它,蹦了一下回:“黎傲!”
“咦,你也看不见吗?啊?但是你知道自己被线裹着哦。”
机器人:?
短腿猫到底是怎么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小怪物在说什么话的?
未解之谜太多,机器人一时都不知该分析哪个。只能看着这一只只的仿佛被鬼上身的乖巧异种,在被神婆短腿猫跳完大神驱完邪后,一脸痴态地走远了。
履行完交易,黎傲累得四爪落回地上,趴成了一滩液体。
“哎,咪不中了。”他还晓得叹气。
机器人正打算去将他拎起,就见小怪物拱到了小猫的肚皮下面将他顶在头顶,往基地里蹦去了。
Alpha-13握了握机械臂,低头将散落一地的背包一一拾起。
*
黎傲是在吃晚饭的时候,才发现了机器人的新装置的。
他兴奋地围着机器人转了两圈,伸爪子往机底下掏:“阿尔法!你换鞋啦?是不是用黎傲捡的那个履带做的呀?”
机器人捧着餐盘微微一顿,没有戳破小猫的错觉:“是,我更换了步行模块。”
什么模块不模块的,猫怎么懂这些?他只骄傲自己捡的东西对机器人有帮助,“那新鞋是不是就能在沙上走了?”
Alpha-13低头看着兴高采烈的猫崽:“是的。”
“那太好了。”黎傲接过餐盘,低头就是一口,含糊不清讲:“那我们一起出去看云哦。”
Alpha-13静静看着他雀跃的模样,程序深处有股说不清的东西。
饭后被机器人拒绝了洗碗的黎傲正和薰团在一起嘀咕。
“我看看你。”他翻开薰的小爪子:“哎呀这个指甲不是这样长的。”
他刷地亮出自己雪白的爪子,“是弯曲的哦,不是这样直直的。”
薰仔细观察了一下,“黎傲!”
“对,然后这个样子就可以把指甲收回爪子了。”刚当咪没几天的半吊子猫十分有经验的和小狗传授着自己的知识。
“不过你腿好短哦。”
收拾着卫生的机器人路过冷笑,贴地超跑还嫌弃起了别人的底盘低。
黎傲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个冷冰冰的机器吐槽,他又在研究薰的嘴巴。
“哎呀,你还长牙齿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黎傲隔一会就能在黑毛栗子球的身上找出一点新生的痕迹。
保姆机器人的身体仅配备了基础的扫描功能,可即便没有精细探测,Alpha-13也能察觉到——那个躺在短腿猫身旁任由搓揉的小怪物,正在逐渐由虚幻转为真实,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这个好看!”猫爪子提溜提溜薰头上的小啾啾,给它夹上今天捡到的大红色蝴蝶结,“好好看啊。”
黎傲觉得自己的小狗实在是太可爱了,抱起来颠了两下又蹭了两下。
黑毛栗子球也显得很高兴,下一秒,又长出了两只脚。
它现在和短腿猫一样了,拥有了四肢。
它在模仿他,按照他的喜好变化着。
Alpha-13的核心计算模块微微停滞了一瞬,随即,它决定做一个实验。它让一缕细微的电流沿着小怪物头顶的监控圆环逸散而出——只是最低限度的测试,却足以验证某些推测。
下一秒,程序反馈回传:小怪物被电到了。
这很不正常。
在上一次的未知空间中,即便它将电流输出提升至极限,也无法对小怪物造成任何影响,而现在,区区一缕微弱的电流却让它产生了反应。
它正在向着短腿猫生长。
它正让自己变得有血有肉,而与此同时,它也变得脆弱。
Alpha-13正记录着自己的猜想,突然,它听见短腿猫说:
“你冷吗?你怎么抖了一下?啊?什么?阿尔法电你?”
“……”机器人莫名心虚,刚想离开就被怒气冲冲的猫崽子拦住了。
“阿尔法!太坏了!”
黎傲对着机器人就是一套猫猫拳,小怪物在旁不停蹦着欢呼“黎傲”。
这对吗?Alpha-13被缠得CPU都大了。
*
第二天要出门时,黎傲照例去看了花盆。
瘦小的茎叶顶着两片叶子,黎傲摸摸它,又给它施法。
Alpha-13本在收拾着外出的东西,听见短腿猫在念什么“喵呜哩哩嘭”,他将那个未发芽的花盆推向对方:“这个也念一下。”
黎傲不明所以,但他念法上头了,一个是念两个也是念,他对着两个花盆就是一顿输出。
念得口干舌燥这才停了话,撅着屁股要把花盆往外推。
“你做什么?”机器人不太理解。
“要晒太阳啊!”黎傲嘿咻嘿咻推着花盆,自己推不动就招呼着薰帮他一起,“植物要照太阳才能长得茂盛,奶奶的花就是晒了太阳才能开花的。”
他将两个花盆都推到大门外,寻了个日照好的地方摆好,这才满意地直起身,朝着屋里挥手:“阿尔法你快点哦,再不走就要迟了。”
伴随着滚动的机械音,Alpha-13的半个身子站在了阳光里。
在它来到这个星球的百年之后,它第一次,接触到了外面的沙地。
迟钝的传感器分辨着脚下的触感,感知不到太多,但看着短腿猫在沙地里蹦蹦跳跳,它莫名觉得,沙子应该是很柔软的。
“快来呀快来呀!”黎傲带着薰跑了一段距离回头冲机器人招喊:“起风了,好舒服的。”
一百年,那是多久呢?
Alpha-13盯着地,那里有两排直线型的脚印。那是属于短腿猫的。正常的猫脚印不会呈现出这种造型,这只小臭猫腿短就算了,竟然还顺拐!
它任由程序胡乱跑的,一下秒,被两只爪子抱住了机械臂。
“你怎么还不走?”蓝汪汪的眼睛疑惑,“你跟我走哦。”
蓝天,白云,拽着自己的短腿猫。远处那团黑色的小怪物头上顶着可笑的蝴蝶结,机器人却说:“我跟你走。”
*
【啊,小猫殿下怎么还没出现。】
【今天都这么晚了,监控器还没找到小猫吗!】
【强烈抗议,这监控器不干活!!】
这才短短两天,全曙光联赛的星网观众就都染上了猫瘾。
【猫!(嘶吼)(发疯)我要猫!】
被拦截在能量场外的监控器:[捕捉到目标,生存积分+1,当前积分14,当前排名1。]
【啊啊啊,更新了更新了!在哪在哪,我怎么还没看到小猫!】
【看到了看到了,沙丘前面,啊小猫(嘿嘿)我的小猫,咦?小猫旁边跟着一个……保姆机器人?】
黎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地里,机器人观察了一路,终于开口:“你走得不对。”
“啊?”小猫迷茫:“什么意思?”
“你顺拐,猫不是像你这样走路的。”
猛猫是有骄傲的,猛猫当即反驳:“我才不顺拐,我走得很好!”
猛猫给他示范,右前右后,左前左后,“黎傲走的是正宗猫步!”
正宗个屁啊!
Alpha-13想让小怪物示范给他看,结果走了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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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发现小怪物根本没有脚印。
它长了四条腿,却没有脚印!
算了,这只更不正常。
黎傲见机器人沉默不讲话,不开心了,鼓起脸猫身攻击对方:“你都不是猫,你凭什么说猫顺拐?咪有脚,咪自己知道。”
四只小短腿顺拐但拐得很快,气鼓鼓地就拐远了。
【怎么感觉小猫在生气?耳朵都快撇到尾巴后面了哈哈哈】
【猫好机坏!肯定是机器人说了什么惹得小猫生气了!】
所以机器人说了什么?这谁也不知道啊,只能看见画面却听不见声音,急得观众们抓耳挠腮。
【话说这个机器人,型号好老啊(摸下巴观察)】
【是啊,我怎么感觉从没见过这种型号的?】
【楼上的你多大?这种型号的机器都停产上百年了,年纪小肯定没见过。】
星际时代的人类寿命显著提高,通常在两百岁左右,少数种族可以活过三百岁。
【上百年?那岂不是在星纪元前就停产了?】
【是啊,你们年纪虽然小但也应该知道在很久以前发生过机器战争吧?】
【那肯定知道,历史书上都写了。】
在星纪元前,宇宙间的生命起源大致分为两类:原生者和次生者。
所谓原生者,指的是自然演化产生的生命体,它们遵循生物进化规律,无需外部智慧干预即可繁衍和演变,包括动植物、微生物和虫族等。而次生者,是由原生者主动制造或直接干预创造的生命体,无法通过自然演化自发诞生,包括人造生物、机械生命等。
【机械生命的繁荣年代在星纪元前一百年,那时的机器人强大到人类已经无法控制了。】
【对对对,我很喜欢这段历史,有仔细钻研过。最强大的机器人是初代,我记得它们的编号是Alpha?】
【是的,那些存在早已不能被称作机器。它们拥有与人类无异的思维,而身躯却强悍得远超凡躯……人类无法控制自己制造的产物,所以爆发了机器战争。】
【本来在面对虫族的问题上,人类是有机器帮助的,那个时候哪怕是面对B级的异种,初代机器一个能量炮就能将它们轰成渣渣!】
【倒也没有这么夸张,但Alpha的确强大无比。它们总共有12个,仅仅12个而已,就掀起了机械革命。人类死伤惨重,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勉强赢得了那场战役。从那以后,所有强大的机械体都被逐一销毁,哪怕是毫无战斗能力的保姆机器人也难逃整肃,最终被降级成仅用于陪伴幼儿成长的辅助装置。】
【失去了机器的帮助,人类也在虫族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那段历史太过黑暗,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人类提起也不免唏嘘。
【这就体现出德尔斐的强大了,他们一向被人类视作怪胎,生活方式原始古板的和现代科技脱节,可即便没有机器辅助,单凭自身之力就能斩杀虫族。】
【废话,德尔斐是德尔斐,那能一样吗!】
德尔斐人之强大,人类有目共睹。而其中最为强大的,无疑是德尔斐的王室——雷加利斯。
雷加利斯的未来之王短腿猫生气得拐远了,拐累了,停下来在喂自己和薰喝水。
【好难想象,这么小的幼崽竟然是雷加利斯的后代。】
【虽然小,但人家强啊!】有武力崇拜者看了昨日的回放冲进了黎傲的直播间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据说每个雷加利斯都有自身的独特性,是不是小猫有什么特异功能?】
观众们的猜测或带着慕强心理,或带着小猫的可爱观感,而联邦的统治者们,他们的心情就是单纯的糟糕了。
“一个如此强大的、新生的雷加利斯。”首脑本就对德尔斐无比忌惮,担心这世间仅存的君主制会威胁到联邦统治。幸好伊西里斯的声誉一向糟糕,冷酷无情,不得民心。可眼前的这只幼崽不同,脆弱可爱却又强悍,若是让他成长起来……
“他的坐标星系追踪到了吗?”
秦冕起身汇报:“已经锁定信号来源,只需最后的链接分析就可——”话音未落,有人紧急来报:“监控器已被击毁,失去信号来源!”
【!怎么黑屏了!!!我猫呢,我那么大只猫呢!】
【我还在看小猫跳起来怒锤机器人膝盖,怎么突然就黑屏了?】
Alpha-13调动能量场将监控器摧毁,随后拎起猫后颈,怒其不争地拍了下猫屁股。
这只不要命的小臭猫,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15.积分+100
黎傲被拎到半空中拍了下屁股。
小猫的第一反应是有点懵,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被机器人给打了。
新仇加旧怨。
男子汉大丈夫咪,立刻就要抓回去。
被提溜着后颈皮,黎傲四只脚乱翻在空中扭来扭去试图挣脱。
弱小无助腿短但能扭。
Alpha-13制不住只能放下手中扭动的猫猫虫,刚一落地,就吃了两个白花花的猫拳头。
“你为什么打黎傲?!”
这么小的东西,脾气还挺暴。
机器人想绕开他,但挪到哪就被追着抓到哪,无奈开口:“你被监控器盯上了都不知道。”
黎傲的毛炸炸的,带着点愤怒和呆地问:“那是什么?”
机器人拖着猫,猫拖着薰,一连串地往监控器坠落的地方挪。
“这个。”Alpha-13捡起监控器。
是它没接触过的新型号,有些损坏但零件配置均是顶尖,被遗弃百年的荒星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的?而且监控器必须绑定目标才可使用,又是谁将目标设定在了短腿猫身上的?
黎傲却是认出这东西了,猫爪子往机器人的手上掏,手欠的把球拨下来了。
“薰!你看,这是我们之前捡到的那个球哦?”
“黎傲!”小怪物发出赞同的声音。
“你捡到的?”Alpha-13跟在两只身后,见两只真的把监控器当球在踢。
“是啊,我从垃圾堆里找到的,它被埋在好多好多垃圾下面。然后我就带薰一起玩,它就突然飞上天找不到了。”
这样听来,倒不是有人故意使然。Alpha-13紧绷的CPU松了一些,不怪它担忧,实在是这只短腿猫太过奇异。
机器之所以强大,不仅在于身躯,更在于记忆传承。人类的死亡意味着一切的终结,所有的经历与存在都将化为灰烬。而机器不同,它们的核心仅是一串数据,只要有合适的载体,它们的存在便能无损延续。
机器,是永生的。
这就是人类在百年前如此忌惮机器,甚至顾不上虫族也要将机器消灭的原因。
而灵魂重生,这是不被宇宙法则所允许的存在,不管放在哪个年代都是会被拿去切片研究的程度。
Alpha-13看着远处不知害怕和小怪物闹成一团的短腿猫,决定和他讲讲清楚。
黎傲刚把球踢给薰,下一秒就被喊了:“AL0731,我要和你说件事。”
机器人总觉得这只猫崽的智商太低,已经尽量地往白了给他说。见他两只爪子放在身前,呆头呆脑地扬着大脸望人,便停下来问:“你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啊。”毛绒绒的小胸脯一挺,“这有什么听不懂的?”
“……”Alpha-13有点不敢置信,“那你说说。”
“就是,黎傲重生变成小猫了,这种事被人知道了,就会被坏人捉去做研究,就和冬禧禧一样。”他到底年纪小,表达能力一般,但机器人能听懂他的意思。
“冬禧禧,是什么?”它在短腿猫的口中听见了许多次这个名字,却直到现在才开始问。
“冬禧禧就是冬禧禧啊!冬禧禧是只猛男猫,他……”小猫两眼亮晶晶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于冬禧禧的崇拜。
机器人捋了半天,听出来了冬禧禧是个动画人物,和AL0731一样,也是从人类重生成了一只短腿猫,并且因此被人追杀的。
怪不得……怪不得这只猫崽对于自己所处的环境接受得这般迅速。
但这是不是,过于凑巧了?
“不管怎么说,你以后的行为要注意一些。”机器人说:“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是重生的。”
“我谁都没告诉啊。”猫脸无辜。
Alpha-13差点冷笑出声,刚爬出卵壳跟就我说你叫黎傲,说你要回家找奶奶,你那说没说的有什么区别?
机器人望着这毛绒绒的大饼脸,算了,智商是天生的,低也没办法,仔细照看着吧。
它推推猫屁股,让他和小怪物去捡吃的,自己研究起了监控器。
“阿尔法太坏了。”短腿猫嘀嘀咕咕带着小怪物走远了,“自己玩球不干活。”
“黎傲。”黑毛栗子球附和蛐蛐。
“就是的,他还电你。黎傲给你吹吹哦,吹吹就不疼了。”
机器人捏紧球,觉得自己的电路板要短路。
在两小只捡垃圾的时间里,Alpha-13链接了这个监控器的核心程序,知道了它是一个比赛的监控器,并且根据基因比对绑定了短腿猫。
“赞恩·雷加利斯。”机器人不认识这个人,却知道雷加利斯这个姓氏。
那是德尔斐的王族。
它的建造者就是个德尔斐人。在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她曾捧着一杯茶水与它说:“我老喽,我要回我的家乡了。你……”后面的话她未说完,它也没有问。此后它便独自留在了这里,直至今日,它又看到了来源于德尔斐的信息。
能量场并不是将监控器摧毁,而是断了它的供能。说不上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Alpha-13将监控器修好,修改了一些设定模块,并将它的星系定位装置去除了。
监控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下一秒,充能完毕再度飞上天空。
监控器:[正在同步积分数据和积分排行……目标当前积分14,当前排名2。]
就在监控器宕机期间,有几个选手合作击杀了一只D级异种加了十分,将黎傲的排名顶了下去。
【!画面恢复了!!啊啊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
【猫呢猫呢猫呢,我猫在哪!!(缺猫咆哮)】
【在前面在前面,监控器飞低点啊,跟上前面那个三花毛线球!】
【都说了不是三花是金加白!】
黎傲正在拖垃圾袋,一边拽一边和薰说:“螳螂怪们今天怎么没来哦?”
他说得是中文,但监控器被修改后自动转译成了猫猫叫。
【天哪,监控器有声音了!】
【啊……小猫,小猫是这个样子叫的哦?(脸红)】
【如听仙乐耳暂明(把耳朵贴屏幕上)豪庭!太豪庭了!殿下,殿下您再叫两声啊啊啊,再让老奴听听你的话吧!】
“它们不来的话,好多东西,我干不动咧。”小猫不是想偷懒,只是有交易可以轻松些的话,那干嘛不做呢?
薰眨眨眼,下意识地开始链接附近可供差使的异种。
Alpha-13没去和两小只一起捡垃圾,而是在修理能量场。原先延展至天际的能量场,如今已大幅收缩,仅余一片狭窄的安全地带,勉强将基地和小片沙漠包裹其中。
虽说能量场不能隔绝异种进入,但,聊胜于无吧。
它刚扶起一根不知被什么撞倒的能量杆,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大地在震颤。
【小猫怎么变暗了?】
原先被太阳晒得毛蓬蓬又亮闪闪的小猫像是被阴影笼罩了。
【光被云挡住了吧?】
【不是云……我的天,那是,那是佐拉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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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硕大的怪物,出现在了黎傲身后。
监控器迅速给出物种资料,佐拉克斯,C级异种,体长35米,体重将近120吨。
它太庞大了,肩高将近三层楼,投下的阴影将小猫完全笼罩其中。
黎傲抬起头:“啊,要地震了吗?薰,要下雨了?”他没有雨衣,雨天也不能出门捡垃圾,要饿肚子,淋到雨了还会感冒生病,所以他很不喜欢下雨,更不喜欢地震。
黑毛栗子球猩红的瞳仁缩成针状,正在命令低级异种臣服,听见小猫的话,它收回精神链接,柔柔弱弱蹭上小猫的胸脯,“黎傲。”
“不要怕,我们不捡了,我们赶紧回基地哦。”小猫慌不择路,抱起自己无助的小狗就要往回跑,却扑通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被弹在地上。
“唔——好痛。”小猫眼里含着两泡泪摸摸自己的鼻子,“揉揉就不疼了。”
他哭着眼安慰了自己一会儿,抬起头了才发现不对劲。
牛头恐龙身,粗壮的四肢如水桶般撑起庞大的身躯,每一步落下都让大地震颤。犄角如同两柄弯曲的利刃,在阳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黎傲站在它的面前,甚至还没有它的脚趾高。他仰起头,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庞大的身影,呆呆喵了一声:“哇,超大号牛牛。”
【你喵什么喵?!!你卖萌也没用啊!!快跑啊!!】
【跑就有用了吗……我的天哪,这是本次比赛遇见的第一只C级异种吧?】
【佐拉克斯,不仅身形庞大动作还很灵活,是C级里最难对付的一类啊啊啊,要不是它们寿命不长,完全可以评为B级啊!!!】
“AL0731!你跑啊!”机器人动力全开朝着短腿猫奔去,第一次的,它感受到了一丝恐慌。
他被吓坏了吧,那么小的一团都被吓傻了,痴呆一样昂着脑袋不知道跑。
黎傲打了个哆嗦,却不是被吓的,“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线?”
数不清的灰色线条像蛛网般将眼前的大家伙缠裹,有好多甚至穿透铠甲般坚硬的外壳刺进了肉里。
没有流血、没有伤痕,但是黎傲知道,它造成了撕裂灵魂般的疼痛。
“黎傲!”薰蹦到小猫身边,贴紧,为他传递某些信息。
“我、我不知道哦,我虽然给你裹过毛线球,但没裹过这么多的,我,我感觉我干不完的。”
“什么?可以帮黎傲把垃圾全都堆到沙坑里?”小猫严肃,“所有吗?包括别的地方的垃圾?黎傲要求什么它就做什么吗?”
“那行吧。”不能乱扔垃圾,奶奶一直是这么说的,说我们要爱护环境,要保护地球妈妈。“那猫干了!”
一天干不完就干两天!
猫提爪子上了!
机器人眼睁睁看着怪物庞大的身躯摔倒在地扬起滚滚黄沙,尘埃落定后,一个渺小的球体在怪物的身上爬上爬下。
“……”诡吊,太吊诡了,“我还是去修能量场吧。”
监控器:[积分+100,当前积分114,当前排名1。]
【你们是真不长记性啊……这都第三次了,以后不要这么没见识了……你看我们小猫殿下……多镇定啊(打哆嗦)】
【对不起,我不应该为伟大的猫猫殿下担忧,是我多此一举了(瘫倒)】
与此同时,刚刚努力奋战到榜一的几个参赛选手,茫然地看着自己再度被顶下位置。
“不是,114?这还怎么玩……”天塌了,这简直是大专分数线和清北相比啊!
16.找到这只猫
“PJ,这怎么办?” 有人看向角落里的黑发青年。
PJ只是淡淡看了眼排行榜,“技不如人。”要不接着杀虫,要不就去退赛,“合作结束,我走了。”
只是搭伙杀了一只异种而已,没必要和他们啰嗦太多。
青年平淡的态度看得旁人窝火不已,“有什么好屌的?顶着张普普通通的东方脸,还取了个这么敷衍的名字。”
“要不说是德尔斐人呢,都是一群怪胎。”
PJ的听力很好,却也懒得搭理这些弱者。排行榜前十的选手每天会有1个小时的联网时间,其他人都会用来和外界联系沟通战术,而PJ,打开黎傲的直播间,发送弹幕:【小猫殿下,凑凑的(痴汉脸红笑)】
【楼上的痴汉哥你今天来得好晚啊。】
这只异种实在是太大只了,黎傲光是绕着它转一圈都要好久。
“你们怎么被缠得这么多线哦?” 好在这些线和螳螂怪身上的一样,一扯就断,比薰的容易理多了。
通过昨天那十一只异种的表现和短腿猫所说的话,机器人知道这些怪物被某种只有小猫能看见的丝线侵袭着。
他能帮它们解决痛苦,所以它们没有伤害他。可异种是野兽,它们懂怜香惜玉吗?必然是有什么东西在钳制它们,让它们克制欲望,安静臣服。
Alpha-13将目光移至乖乖待在短腿猫身旁的小怪物,它到底,有什么目的?
薰有什么目的?
它是从深渊中诞生的上位者,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去吞噬、去拯救自己的种族。它可以吞噬一切,却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直至遇见黎傲。
“黎傲。”尚不懂人类情感的小怪物随着本能,黏糊糊地贴上了温暖的光。
[好喜欢]
[好喜欢黎傲]
小猫被它蹭得翻倒在地,满地乱爬躲避舔舐:“我知道了,你别舔我。”
薰的口腔没有口水,只突兀地长着牙舌,带有倒刺的舌头没有润滑,刮在毛上还挺疼的。
小怪物有点委屈地看着小猫逃跑,不明所以地吐出舌头,小爪子拉长了瞧。
[和小猫长得一样,为什么不给我舔?]
黑毛栗子球吐舌迷茫.jpg
【这只异种为什么就这么躺着?还能看出点可怜巴巴的感觉……】
【楼上的,你看看它比刀尖还利的犄角你再说可怜呢(冷笑),佐拉克斯是虫潮冲锋的主力军,死在它犄角下的人类无可计数,还可怜?】
【不要因为雷加利斯的强大和特殊性,就忘记了,虫族这种东西的残暴和血腥!】
大多数观看黎傲直播间的人,似乎默认了是因为这只小猫的特殊才可以让虫族臣服。
【是精神力吗?】
星际时代的进化人类觉醒了精神力——一种超越肉.体的意识能量。
精神力不仅能突破生理极限,使人类获得更强的感知、计算、控制等能力,甚至在极端情况下影响外界物质。
精神力数值划分在 0-100 之间,超过1便跨入了新人类范畴。然而,大多数新人类的精神力都不超过20,少有精神力突破30的人,都已跻身顶尖强者之列。
【历史上精神力最高的人类是德尔斐的初代帝王雷加利斯一世,据说他一个人一把剑,就可将虫潮抵挡在外。】
【没错,目前衡量精神力的上限值就是取自雷加利斯一世,据说其后代伊西里斯的精神值也达到了100。】
【所以,小猫殿下是弱小无助腿短但精神力超强?】
精神力的确可让人类突破自身极限,可人类的精神力真的能做到眼前这种地步吗?
外人不知晓,伊西里斯心知肚明,这只小猫很不对劲。
金发帝王手执棋子,“联邦那边给出答复了吗?”
沈确回:“联邦说监控器的星系定位装置出了问题,即便重新链接上了也无法获取小殿下的坐标位置。”
“小殿下?”伊西里斯淡淡扫了他一眼:“是与不是尚且不知。”
这只猫出现得太过蹊跷,不得不让人加以防范。
“我不接受这种说辞,向联邦施压,既然他们对外公布了这是我雷加利斯的后代,那就让他们为我呈上证据。”
这话说得好生霸道,当初同意公布的人是他,如今却倒打一耙。
忠犬却不质疑,只低头落棋称是,随后又问:“要将小猫的事情告知王室成员和国民吗?”
德尔斐人不喜欢科技生活,整个星球信息闭塞,关于小猫的一切信息都在帝王的掌控之中,未曾外泄。
“暂不。”伊西里斯锐利的双眼略微下敛,“若真是赞恩的后代,那自是要接回来。”再次抬起的眼尾神色很冷,“倘若是联邦设下的陷阱。”
他将棋子丢在棋盘之上,显然已无对弈的心情。
“要求联邦将信号链接同步给德尔斐,同时调集战舰搜寻符合荒漠特征的行星,是与不是我都要掌握主动权。”宝剑凭空而出,他大步离去。
“是。”紫眸人好脾气的为他收拾残局。
*
黎傲扯累了,趴在异种硕大的头大,有一搭没一搭地抬爪子。
“螳螂怪们,还不来哦。”小猫打了个哈欠,眼泪水都映了出来。
薰尝试链接那几只异种,但距离过远无法连通,“黎傲。”
“哦……那可能是它们去远处玩了哦……”他实在太困了,讲着讲着就歪着头闭上眼了。
C级异种一直匍匐在地,感知着头顶上小小的温暖。它从未感受过这种愉悦,精神域被梳理所带来的满足感,比吃下所有的猎物都要来得强。
而这个“强”,都已打起呼噜了。
薰并不是乐于分享的野兽,对于它来言,这些低级异种只是它可吞噬的存在,备用粮而已。
之所以允许它们接近黎傲并接受梳理,只是因为小猫需要。它不懂人事,却能感知到,小猫需要交易和被依赖,这两种东西的存在会让小猫感觉开心。
“黎傲。”它已经长出了四只脚,却不会走动,依旧蹦着来到小猫身边,蹭蹭,“黎傲。”
猛猫倒地三秒就睡,短短的四肢竖在空中,白毛毛的肚皮随着呼噜声不断起伏。
薰看看小猫,想将他抱起来。无奈爪子太短,翻了半天抱不起来还打扰了小猫睡眠挨了一个巴掌。
它没有审美,完全按照小猫的样子模拟出了爪子,却也不会使用。此时看看手,它突地生出了自己的想法,太短了,不能抱小猫,很不方便。
只是它看见过的手长的东西都很丑陋(螳螂怪、机器人),它不想变成它们那样,于是颇有些苦恼地举着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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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AL0731。”修理完能量场的机器人在异种下方喊:“要天赤了,我们得回基地了。”
小怪物放下手,眯起眼朝下方回:“黎傲,睡觉。”
这是Alpha-13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听见小怪物发出类人的声音,还是古中语。机器人愣了一下,好几秒后才沿着异种崎岖的身躯爬上头顶,就见短腿猫一点心数也没有地敞着肚皮,舌尖都睡得歪出了嘴唇。
【这只黑色的球是说话了吗?为什么被马赛克消音了?(懵逼)】
监控器的程序被Alpha-13修改过,除了猫叫什么也无法传播。
【不知为什么,竟从机器人的脸上看出了无语。】
【真的,好神奇啊,感觉小猫身边的东西,莫名都很人性化?】
【是错觉吗(揉眼睛)】
“走吧。”Alpha-13将睡得昏天黑地的小猫抱在臂弯里,路过小怪物时它停顿了一下,随后机械臂伸展,将它也拎了起来。
薰眨眨眼,跳到小猫身边,团吧团吧,挤在一起。
长得真丑。
机器人在心里默默吐槽,本来就黑,还戴个大红色的蝴蝶结,这什么审美?
监控器再次被能量场隔绝在基地之外,只能远远看见机器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
【感觉这个星球好奇怪啊……】经过几天,人们也察觉出了有某种东西的存在阻挡了监控器的跟随。
【这么荒芜,却拥有这么大面积的能量场。哪怕是在繁华的联邦首都星,也只有中心区域才设有保护场吧。】
【的确,如此面积的能量场,所需耗费的资金我都不敢想,到底是什么星球啊?能找到坐标星系吗?】
联邦也在头疼,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用了当前最先进的跟踪技术都无法捕捉。
“长官,来自德尔斐的信息。”
联邦首脑刚一看完,立刻血压飙升,“一个落魄落后的君主制星球竟然敢威胁联邦政府!”
那怎么不敢?有人在心里嘀咕,他敢威胁你,你敢威胁他吗?
“不能将链接同步给他们。”秦冕站起身,“监控器涉及核心技术,非联邦成员不能共享链接。”
“那当然不能给。”一个笑眯眯的男人说:“技术倒是其次,只是,不能让德尔斐先找到这只猫罢了。”
“没错。有线报称德尔斐的在外军舰正在集结搜索,他们已经开始寻找了。”
“不能让他们抢先,将这只猫控制在手我们就有了压制德尔斐的筹码。”
即便这只猫崽不是雷加利斯的后代,单凭他对异种的压制能力,就值得派出一个师的力量前去寻找。
一个师?
倘若这些人知晓黎傲将来所能达到的成就,他们大概会后悔此刻没有倾尽所有。
可惜没有如果,世事就是这么凑巧。
因为建造者的存在而对德尔斐抱有先入为主好感的机器人,只在监控器里留下了一丝位置线索,只能供德尔斐人才能钻研出的线索。
而这个很有先见之明的机器人,此时正板着脸站在基地大门前,看着基地被绿色的藤蔓缠绕包裹。
“AL0731,你起来。”机器人拎起猫尾巴抖了抖,“你起来,你看看你种的种子长出了什么鬼东西来。”
17.为猫献上花朵
花枝招展。
这是一个形容词,可此刻从花盆中爆盆而出的藤蔓正在用行动诠释这个词——它们绞缠着基地外壁疯狂舒展枝条,像一千只涂了胭脂的佛手争先恐后地扒开穹顶。
小猫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尾巴根一痛。听见机器人的问话他下意识地呲溜了一下口水,“番茄。”
机器人扒开他还闭着的眼:“你管这叫番茄?”
黎傲睡得翻白眼,好几秒才醒过神,蓝眼翻过来迷茫问:“番茄?啊……”话没讲完他看见了,翠绿的枝条和枝条上如人手般的东西,“这个番茄长得有点点怪。”
Alpha-13简直想摇晃他那不大的脑子,“这不是番茄!”
“不是番茄是什么?”黎傲有点懵。
猛猫最爱吃番茄,猛猫也只会种番茄。
“这是绞杀藤。”Alpha-13记得基地中有一位喜欢培育绞杀藤的研究员,却不想那样危险的种子会被短腿猫当成垃圾给捡到。
这是一种肉食类藤蔓,其外表像两只相合着的涂着鲜红指甲的女人手,因此也称佛手藤。它的繁殖能力和化感作用非常强,凡它所长之地,无任何他物可以存活。
那两手相合的中间也不是什么果实,而是长满了细密尖牙的胃囊。更可怕的是,它甚至可以短暂脱离藤蔓在地爬行进行捕食。
Alpha-13眼睁睁地看着十几只手从蔓上脱离,以让人毛骨悚然的速度和样貌爬行着逼近。
“AL0731,我马上打开基地,将你丢进去。”机器人的CPU高速运转,计算着抛猫线角度。
可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那些手已经沿着机器人的身躯爬至肩头。
[滚开]
薰发出恐吓却无法威慑不同物种,它瞪起兽瞳,正要张开领域将它们吞噬,就见其中一只手炸裂开来,狰狞的胃囊里吐出了……
一朵花?
世人皆知绞杀藤的佛手中包裹着血口,却不知在尖牙之后,更有花朵。
那朵花逗小孩玩般在风中摇曳几下,引得小猫嘿嘿笑着伸爪子掏。
小怪物大张着嘴愣在原地,再一次的,机器人也裂开了。
这朵花好好看啊,黎傲两只爪子抱着闻,有点害臊问:“真的要送给我吗?”
枝叶在风中婆娑,其声之响动却是回应。
“谢谢你哦,好好看的,也好好闻。”粉白的花朵小小一只,发出的香气清淡,那是绞杀藤所有的温柔。
黎傲从机器人的怀里跳下来,一爪一个捡起佛手们吐出的花朵抱在怀里,“真的吗,它们可以吃哦?要泡水里长大啊?好的好的!黎傲知道了!”
小怪物也蹦下去,贴到短腿猫的身边,“黎傲?”
小猫拿起一朵花凑到薰的面前,“你闻闻。是的哦,这就是花香,是不是很好闻?”
十几只手退回蔓上,黎傲抱着一怀的花朵扭头问机器人:“阿尔法,你怎么不开门啊?”
“……就来。”
幸好监控器没拍到这场景,这也太吓机了。
*
黎傲听了花美美的话将花朵都泡在水里。
你问花美美是谁?哦,那是黎傲给绞杀藤取的新名字。
Alpha-13看似在做饭,实际在一边颠勺一边寻求科学解释。
怪不得第二盆种子无法发芽,因为绞杀藤的特性就是排他,一片区域内只能有一株存活。
不对,这样也解释不了,死种到底怎么能发芽!绞杀藤又到底为什么会哄幼崽!它只是没有大脑和思想的破植物,它凭什么比它还会哄短腿猫!
“AL0731,这是你和小怪物的食物!”
黎傲纳闷地昂着头瞧了机器人一眼,莫名感觉它有点点生气?
往常的机器人在丢下食物后就离开去清洁了,今天却待在一旁盯着他们吃东西。
黎傲将脸埋进盆里叨了一口,有些迷茫地看看机器人还在那里。他裹了裹嘴角,又低头看看饭盆,福至心灵,把盆往机器人的身边推了推,“你也要吃哦?”
Alpha-13:“……”谁要吃你的?你为什么不说我做的东西好吃?!
算了,我还是去刷碗吧。
黎傲不明所以,推土机般低头干饭。实际上这饭真的不能算好吃,毕竟手艺再好也难为无米之炊,压缩饼干这种东西,能做得多好吃呢?
不过黎傲是个吃嘛嘛香的好小猫,比起饿肚子和垃圾桶里的烂苹果,压缩饼干简直就是小猫天菜!
“薰,你吃饱了吗?”他裹了裹嘴角问一旁吐舌头舔饭的黑毛栗子球,“饱了哦?那我、我感觉我还有点饿,你剩下的给我吃吧。”
薰乖乖挪位置,看小猫哼哧哼哧把它的饭也干光了。
两个饭盆都舔得锃光瓦亮,黎傲的小肚子吹气球般鼓涨起来,可他还是有点饿。
没犹豫太久,他叼起饭盆跑向厨房。
Alpha-13刚擦干净灶台,就听背后哐当一声响。它转身,见短腿猫的饭盆摆在地上,他腆着个圆溜溜的大饼脸,伸爪子扶盆:“还有饭吗?黎傲还想再吃一点。”
“……你肚子都鼓得垂地了你还要吃?”话是这么说,可机器人转身做饭的速度明显溜快。
他很能吃,代表他很喜欢吃我做的饭。
机器不去想他是因为精神消耗大所以饿,机器只满意,算他是个好猫。
*
一朵朵花飘在水盆里,黎傲趴在一旁,将头搭在爪子上,猫儿瞳里明显出神。
“黎傲?”薰蹦到小猫身边,想学着他的样子把脑袋放在手上,可它根本没长脑袋,只能挤挤小猫,将身子挤进小猫下方。
黎傲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薰的触毛里,“薰,我想奶奶了。”
小猫很喜欢番茄,奶奶很喜欢花。
他和奶奶的相遇便是从鲜花和番茄开始的。
他还记得那一天,爸爸妈妈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他饿了,饿得打算自己出门找吃的。他将大门打开细缝仔细观察着,很好,没有人贩子,也没有坏叔叔。小猫,不要怕,你可以的,你可以出门的。
三岁大点的小孩子,就那么给自己鼓着气。可就在他拼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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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力遏制住恐惧踏出门的那一秒,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了。
他猛地缩回屋里,打着哆嗦从门缝里往外瞧。
是隔壁新搬来的奶奶,她买菜回来了,她在掏钥匙开门,她提着的塑料袋破了,鲜花掉在了地上,番茄咕噜噜滚了一地,滚到了小孩眼前。
那是颗非常好看和好吃的番茄,直至现在回想起,黎傲都记得它的味道。
他咽了咽口水,打开门将它捡起来,踮起脚递给她,“你、你好,你的番茄掉了。”
他记得,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抚摸过自己的头顶,“谢谢你啊。”
那天的阳光很好,晒进楼道里的光打在散落的鲜花和番茄上,还有奶奶花白的发丝上。
“你吃过了吗?”她问。
孩童的记忆短暂且模糊,可他记得,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了。
机器人不知何时来到了黎傲身边,听他瓮声瓮气讲了与奶奶的相遇。
短腿猫其实没有淌眼泪,甚至语气都带着不符合幼崽的平静,可机器人却感觉,他在难过。
怪不得,他一直念叨着要回家找奶奶,却从未说过要回家找爸爸妈妈。怪不得,怪不得他都六岁了,却一天学也没上过,甚至连讲话都分不清“黎傲”和“我”。怪不得,怪不得他明明都吃饱了,却总是喜欢再吃几口。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生而不养,不配为人。
“AL0731。”机器人开口:“你想回奶奶身边吗?”
在说自己饿肚子时他没有哭,在独自踏上未知的土地时他没有哭,在面对恐怖的怪物时他也没有哭,可此刻听见这话,他哭了。
小猫也不讲话,就那么淌着眼泪,不停点着头。
“好。”机器人承诺:“我帮你找回家的路。”
之前对短腿猫说他可以回家,只是想给他一个虚假的生存动力。哪怕它在监控器里留下了些许线索,也得有人主动发现并愿意排除万难来到这里。
那些都是被动的,渺茫的,微不可见的希望而已。
可此夜之后,Alpha-13在认真计算着能让他找寻回家的方法。
天赤过后,太阳照常升起,黎傲兴高采烈地拉着薰跟在机器人的身后,“隔壁还有房子哦?”
“是,这是一个建筑群。”基地实际上是由两个圆球建筑组成的群落,它们一直待的是实验体的培育处,另一处则是研究员居住的生活区。
“里面有星网可以连接外界。”但这风险很大,因为监控器的存在,这只短腿猫的奇异肯定早就被人察觉。机器人暗自思索,就算连接上星网也得先将位置隐藏,再寻合适的方式。
德尔斐……若德尔斐真如建造者所说的那样值得信任,那或许可以成为小猫回家最好的方式。
“到了。”短短一夜,绞杀藤就已蔓延过来。
黎傲和一只摇摆的手挥挥爪,接着朝机器人跑来,“我们要进去吗?”
“之前没带你到这来是有原因的。”机械臂触亮操作面板,幽蓝的权限验证界面随即弹出,“我无法突破这里的通关协议。”
18.冒险前日
在短腿猫诞生之前的日子里,Alpha-13从未踏出过培育处的大门,也不曾来过这里。但它知道,这栋建筑在建造初始就有排除机器人通行的通关协议。
幽蓝的权限页面出现在眼前,伴随着电子质感的声音:
[请说出您的姓名]
小猫略显紧张地缩起耳朵,捣捣机器人,“它问你叫什么哦?”
Alpha-13略微停顿一下,带着犹疑说出了建造者的名字:“易香近。”
在机器人说出这个名字之后,电子合成音变成了一位女性的声音:“回答错误,请重新回答~”
这嗓音和奶奶的声线不同,但同样年迈、温和,还带着一丝调侃。这让黎傲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耳朵也重新立了起来。小爪子捣捣机器人,“你答错了,你不叫什么易香近啊。”
Alpha-13当然知道,时隔一百年再次听见建造者的声音,这让机器人的CPU有些卡顿,好一会,它才说:“Alpha-13。”
这是它从制造时就被赋予的编号。
说不上来为什么,在说完这句话后它就有些紧张,甚至不顾短腿猫的挣扎将他拎进了怀里,像是为自己寻找了一个等待判决的勇气。
它觉得密码锁的程序计算了很久,实际上仅仅只是一秒,她就说:“回答不通过。”
机器人愣了。
果然,它是被人类排除在外的机器,它不曾拥有踏入人类生活区的权利。它没有情绪,却觉程序深处有股沮丧的数据流在到处乱窜。那可能是因为进不去大门短腿猫就少了一个回家的方式,又或者,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原因。
它发出机械化的声音:“进不去,我们——”
黎傲打断他的话,“你这个机真笨!”
短腿猫一脸你是个大蠢蛋的表情,平时叫不清黎傲的名字反而叫什么AL0731就算了,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叫不明白哦?
小猫嫌它笨,小猫替他答,张大嘴朝权限页面一连串地瞎喊:“它叫阿尔法,它叫笨蛋机,它叫、呃,它叫白大褂,冷冰冰,打小猫,揪猫yi巴,坏机。”
这只小臭猫在乱喵个什么东西?Alpha-13深感恼怒地捏住小猫嘴,偏偏底下的小怪物惯会鹦鹉学舌,四不像似的学着小猫的话也搁那叫个不停。
机器人一手拎起一个,气急败坏地就要转身走,偏偏就在这时,那女声带着一丝笑意:“回答通过。”
Alpha-13滑动的步伐停了。
这道权限里应该有着建造者留下的思维残影,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喊话,她竟然通过了?
“那么,请继续接受下一道考验。”
黎傲只觉自己答对了,从机械臂里挣扎出个头来,昂着脑袋讲:“那你说哦。”
“请将大漠之沙置入检验区。”伴随着话,从大门处弹出了一个碗状的东西。
大漠之沙?是不是外面的沙子哦?
Alpha-13还在愣神,黎傲嫌弃地瞧了这个偷懒不干活还笨蛋的机器人一眼,从它的怀里跳下去,跑到沙地处掬了一捧沙包在爪子里,两只小短腿捣得飞快赶回来,爬上薰的头顶,“薰,你把我顶起来哦,我把沙子放进去。”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脚矮即使跳起来也够不到碗。
“黎傲!”黑毛栗子球得到指令,待小猫趴稳后立刻高高跳起。
猫爪子到底不太稳当,在半空中就将那捧沙给扬了大半,好在有一部分落入了碗里。
黑毛栗子球落地,小猫从它的头顶上跳下来,两小只你贴着我我贴着你,排排坐着等待密码校验。
“检验通过,难度提升哦~”女声里的笑意愈发明显:“请将一朵花儿置入检验区。”
花?
小猫头顶上的呆毛乱翘,突然撅起尾巴喊:“花美美,可不可以给我一朵花?”
绞杀藤的枝叶在风中婆娑,发出令人骇然的、类似鬼笑的嘻声。可与之恐怖不同的,却是它张开尖口,为小猫吐出了花朵。
“谢谢你哇。”黎傲捡起花,与早已蹦哒着要跳的黑毛栗子球再度合作,将花送进了检验装置里。
“检验通过。”
黎傲听见又通过了,开心的不得了,两只爪牵起薰的爪,带着它蹦蹦跳跳,“薰,我们好厉害!”
“黎傲!”黑毛栗子球赞同。
可不等小猫笑太久,女声又说:“请将白日之雪置入检验区。”
黎傲呆了,尾巴也不翘了,“白日之雪是什么?是雪花吗?”
“黎傲?”他都不知道,薰又怎么会知道?
“雪花……雪花的话,要等到天红红的时候哦?”
天赤时温度剧降,冰霜也会冻结大地,那时是有雪的。
Alpha-13终于回到了现实,拎起猫抖抖他身上的沙尘,“白日之雪,不是天赤时候的那一种。”
“啊?不是吗?那要在哪里找呢?”
机器人看着眼前等待接收的检验碗,好一会儿它摸摸猫脑袋,“要去山巅,才能有。”
艾瑞里昂的整个星球都在沙化,只有些许黑土存在之处矗立着一座冰峰。
“只有那座山的山顶,才会在白日里留有雪花。”机器人并不傻,它拥有人类所不能乞及的运算能力和推理逻辑。它明白了建造者的意图,她想让它跨出去,去外界走一遭。
想进来吗?想的话就要接收考验哦。
它甚至可以在程序中闪现出她说这话时的样貌。她留下了考验,却不知道会出现一只短腿猫,如此轻易的就解决了前面几道题。不过这一道,却是有些难度的。
“那我们要出去找雪山吗?”小猫不知其中艰辛,扬着脑袋还很乐观。毕竟冬禧禧的旅途中也遇到了许多冒险,有样学样之下,他对于挑战的态度都很积极。
“没有那么容易。”一时半会进不去,机器人拎起小猫和小怪物,转身朝着培育处归去,“那座雪山离这里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你要是出去的话在夜晚赶不回来会被冻死。”
而且越过沙漠会有更多的虫族,虽说小怪物对异种有压制力,但……
想起天赤,黎傲有点瑟缩地将尾巴抱进怀里打了个抖,“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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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我去。”机器人说。
Alpha-13计算好了,却在最后一步遇见了麻烦。短腿猫拦着自己说:“我们和你一起去。”
“你不能去,路很远,夜晚时回不来。”
“可是、可是这是黎傲自己的事,不能够这样麻烦你。”
这是一只脾气又软又很犟的小猫,机器人见过他和花盆里的土干架的样子,知道他有多轴。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他就一定要去做。
“我要回家的。”小猫严肃地昂着脸。
他要回家,所以才要进隔壁的房子里找方法。如果他不要回家,那机器人也不用出去。既然夜晚那么危险,那就不能让机器人独自面对。
他虽没读过书,但他很有一套自己的逻辑,甚至懂得承担责任。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猫脑袋晃晃,“一个机去的。”
Alpha-13静了静,没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毛发。
这个幼崽很弱小,腿不仅短还顺拐。
他很少哭,却又有点爱难过。
可同时的,他又很坚强。
他乐观到令机器人难以置信,那样破烂的成长环境,究竟如何长成了这样的一只小猫?
“这不算是你的事情。”即便没有短腿猫,在知道了建造者留下考验后,它也会去。
可这只犟种猫明显是不听劝的,即便机器人再三说不需要他,他也执着地背起包裹拉着小狗就要出发。
“我们当然要一起了!”被机器人拉住尾巴他还很不乐意。
“为什么?”Alpha-13不解,“找寻食物、收集雪花,我向你承诺了我会照顾你,你为什么还要去冒这个险?”
之前是它没有承担起保姆机器人的责任,但之后它会尽力,尽力养育这只幼崽。
可这只短腿猫说了什么?
他皱着毛绒绒的脸,两蹙深色的小眉毛显得他表情很严肃,“可是那很危险!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要一起承担危险!”
他说,他们是朋友。
多新鲜?
一只不懂人事的小笨猫,说机器人是他的朋友。
Alpha-13觉得他无知无畏的样子很搞笑,可与之同时的,它竟也觉得,他好可爱。
怎么会有这样的幼崽?机器人搞不明白,可是,一起来场冒险也很不错。
“那好,我们一起去。”Alpha-13松开猫尾巴。
惯性作用导致小猫往前栽了一下,他爬起身,不太开心地举着白拳头梆梆砸了机器人两拳,“不许再揪黎傲的尾巴!”
薰也有样学样,甚至学得更甚,龇着刚长出没多久的尖牙在机器人的身上狂啃。
[敢欺负黎傲,我咬]
Alpha-13任由短腿猫和小怪物挂在自己的身上乱抓乱挠,拖着他们去收拾明日出门的行装。
今天不出门。天色赤时会很冷,要给脆弱但能吃的幼崽准备好出门的粮食。
与此同时,星网上一片哀嚎。
【我那么大只猫呢?我猫今天怎么还没出来?】
19.危机来临之前
德尔斐人不是好战分子,可也从不畏战。为胜利,他们一往无前。
PJ刚猎杀完一只D级异种,听见监控器播报积分加10,他打开排行榜,见自己的排名紧紧挨在赞恩·雷加利斯的下方,他进入小猫的直播间:
【殿下,臣来了(痴汉脸红笑)】
德尔斐人对于他们的王室雷加利斯,有着近乎狂热的推崇和相当盲目的信仰。关于小猫的信息被掌控着,只有出门比赛的选手才知道出现了一只很可能是雷加利斯后代的幼崽。
PJ喜欢可爱的猫,更忠诚于雷加利斯的领导,两者加持之下,他,
彻底疯狂。
【啊,猫~给我猫~(痴痴发笑)】
【……痴汉哥你别这样(我害怕),但是殿下今天怎么还没出现啊?(转萎靡)】
【每天按时出门捡垃圾的猫呢呜呜,猫不守时,猫坏!】
这些联赛观众像个等不到自家小孩归巢的绝望寡人,盯着黎傲的直播间望眼欲穿。
同样“渴望”看见小猫的,还有联邦的政要们。
“人呢?”大腹便便的地中海男人无能狂怒:“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能控制监控器的运行轨迹吗?啊?让它冲破能量场进去找啊!就算找不到猫也给我找到位置信息啊!”
秦冕很是厌恶这种只知叫喊的废物男人,无论与他们解释多少次,他们都跟听不懂人话般只会一味责怪埋怨。她遵守纪律,一板一眼再次答复:“抱歉长官,此监控器拥有军部的最高权限,我们无权进行控制。”
地中海面对比自己资历老上许多的女人没有丝毫的尊敬和客气,“我就说女人干不了大事,年纪大有什么用?头发都白了,你有经验吗?让你监管此次联赛,你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东西!早在发现这个直播间的第一时间就该封禁——你干什么?你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秦冕抬手制止面容不忿想要上前理论的下属,语气不卑不亢:“属下冒昧,可由您监管的比赛似乎也不是什么东西。”
说完这话,她站着军姿扬起眼睫。事实上上届的比赛现场太过惨烈,就连提起,她都深觉心中沉重。可造成如此大损失的他,如今却依然好好地站在政治舞台上。
这些和平年代出生的政二代们,虚伪无比,无用至极。
“你!”地中海本举着巴掌作势要打,可看她的样子,竟被唬住般落不下去手。他的神色依旧不好看,“那就赶紧滚去联系军部处理权限问题!”
即便已回答数次,他也依然不记得她说过军部回复无法处理。
秦冕疲于应付这种人,低头称是后退出办公室。
“女士,现在该怎么办?”
德尔斐向联邦政府施压,联邦却交不出小猫的星系坐标,不过就算有了坐标,联邦也不可能交与对方。毕竟,这是政治博弈。而在此僵持之下,就需要有人先站出来把锅给背了。
“联系德尔斐。”她虽年迈,却仍有应对的勇气。
可她依然有些失望,是对刚刚那个政二代的,也是对于联邦政府的。他们出于利益去寻找那只猫,而不是出于对生命的担忧。
见画面中,那只腿短的小猫再度出现了,摇摇摆摆地顺拐但跑得很快,她突感轻松地笑了笑,真心祝福他:“小家伙,一定要被德尔斐先找到啊。”
话刚说完,她就住了口。
她宣誓过忠于联邦忠于人民利益,可就在刚刚,她竟希望德尔斐,赢下这场寻猫竞争。
【殿下,殿下您终于出来了!(痛哭流涕)老奴等你等得好苦啊】
守了一天一夜的观众们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还是小短腿,没错,真的是殿下啊!(擦泪)】
【不是我说你们真是够了,多冒昧啊,殿下只是腿不长,哪里就短了?】
【楼上的,你冒昧得也不少啊(拖下去,赐白绫)】
【咦,机器人为什么背着这么一大包东西?他们今天不捡垃圾吗?】
一猫一怪一机器,三只路过垃圾区时脚步不停。
“AL0731。”机器人问:“你累了吗?”
他们走了已经有段时间了,Alpha-13看他热得都吐舌头,停下步说:“吃点东西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本想说不累,但听见吃东西,贴地超跑立刻刹车,一个漂移调头入库,仰着脸乖乖蹲好:“那我要吃果果。”
果果是真的果果,是绞杀藤的花朵异变出的果实。那些花被短腿猫泡在水里,一夜之后,全部结出了鲜红的果子。
机器人不知这是如何发生的,但这只猫奇异的地方太多,它已经开始习惯了。
“吃吧。”它把饭盆摆好,又倒了碗水出来。
黎傲一屁股坐了下来,沙子被阳光晒得热乎乎的,他又站了起来用尾巴垫着坐,调整好姿势了,两只爪子抱起一颗乒乓球大的果子就开啃。
【我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咱们的殿下他,伙!食!升!级!啦!】观众们是见过小猫在外吃午餐的,只不过基本都是压缩饼干做成的糊糊,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水果。
【这是什么果子啊?】
【红通通的一个,看着有点像圣女果?】
是的,黎傲一开始也认定这就是小番茄,还板着脸又赏了机器人两拳,“你看,我就说是番茄吧,你不信,你还揪猫yi巴!”
可真的吃进嘴里,那就完全不是番茄的味道了。小猫咂咂嘴回味了一下,他和奶奶的生活不算富裕,也没尝过太多的水果,但在他吃过的东西里,这个果子的味道有点像葡萄?
管他呢,反正好吃就对了。
猛猫满意,猛猫龇牙嗷嗷啃。
啃了一个他才想起自己的小伙伴来,大方地分享给薰,“你也吃。”
【小猫吃饭好香啊(擦口水)】
【坏猫,还bia唧嘴呢……大,大,大,再大点儿声!】
人类的吧唧嘴令人难以忍受,可那和我们猛猫有什么关系?
【恨不得录下来当手机铃声。】
【我已经录了,我设置完了。】
【好人!求分享(跪倒)】
【不行了,这吃得太香了,我也去买点吃的。】
【呜呜呜想吃果子,但吃不起,我昨天去买荔枝,你们知道三颗要多少钱吗?整整五百块啊!!】
【我竟然觉得很便宜……毕竟一颗白菜都要大几百了……】
【这鬼世道,只能喝得起营养液了。】
【什么时候才能大批量种植农作物啊,孩子真的很想吃新鲜的蔬菜水果啊。】
【下辈子吧……不提土壤污染,但凡你今天敢开荒种,明天虫就敢给你啃得一干二净。】
【殿下不是在荒星吗?荒星怎么长出的果子?】
荒星不止能长果子,它还可以沙漠土化,盈满绿洲。
即将为荒星带来生机的小猫依然在专心干饭,Alpha-13确定了前进方向,“一直往北走,大约在天赤到来之前,我们就可以到达黑土交界处。”
黑土也只能算作起点,他们这一路,实在是很远。看看短腿猫那脚,蹲下去和站起来几乎是一样高,机器人有些担心他坚持不下来。
“要是走不动了,我可以抱着你。”
机器不知疲倦,但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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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明显要强。
“不用!”小爪一挥,小嘴一擦,“黎傲可以自己走。”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虽步子小,但频率还挺快,一旦开始赶路就很专注,也不会乱跑乱玩,机器人要是不注意,还真能被他落在身后。
“你吃太多了,不要跑太快。”Alpha-13收拾着东西还没嘱咐完,贴地超跑就已启动引擎,duangduang跑了。
【奇怪,他们要去哪?】
在失去目标后,监控器会自动断能黑屏,所以人们都未见过艾瑞里昂的赤时。
【说起来这个星球的天上有两个太阳,那应该没有夜晚吧?】
的确没有黑夜,可随着血色开始蔓延,观看直播的观众们都有些慌了。
【好吓人,我第一次看见这种天色。】
【你很少星际旅行吧?其实挺常见啦,如果大气里有特定的气体发生了红色的光散射就会这样的。】
在热心路人进行科普的时间里,艾瑞里昂的气温也在逐渐降低。
行至一处悬崖边,Alpha-13脱下包裹,取出挡寒服让黎傲穿上。
小猫的腿本来就短,套上连体的面包服后完全就看不见了脚。
“薰也穿。”黎傲担心自己的小狗也会冷。
机器人听言后给猫穿衣服的动作停了一瞬,它想说小怪物不需要,可当它开启检测时,竟发现它真的在失温。
它开始需要吃饭,需要喝水,甚至需要保暖……它越来越像一个,活生生的东西。
Alpha-13不知这种转变是好是坏,可它听了短腿猫的话,也给小怪物套上了衣服。
科技成果会自动调节大小,倒也不用担心不合身。
两只圆滚滚的团子手拉着手,一扭一晃的像企鹅般走了起来。
【好可爱(爱心眼)】
【救命,我竟然开始觉得那个黑煤团子也挺可爱的!】
【它是不是变了?感觉和最开始长得不一样了?】
【话说他们到底要去哪?看起来要降温了,不赶快找庇护所吗?】
那当然要找。机器人已经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准备把帐篷搭建起来。
它可以在寒冷的赤时继续赶路,可幼崽不行。他今天已经走了很久,他该休息了。
“我搭帐篷,你不要乱跑。”Alpha-13开始忙活。
浑身被面包服包裹着的圆滚滚小猫,只露了个毛绒绒的大脸盘子在外边,听见话,他拉着薰乖乖站着。
偶尔他想帮机器人拿工具,但动作很不灵光,被Alpha-13嫌弃地拎到一旁。
“坏机。”小猫又在和小怪物蛐蛐,“咪给它帮忙它还不乐意。”
“很坏。”
机器人第二次听见小怪物发出人话,讲得确是它的坏话。
Alpha-13握着扳手电路板直跳……想电它。
就在两小只讲机坏话,机器人忙着搭帐篷的间歇,有什么只有薰察觉到了的东西开始靠近。
腐肉与锈铁混合的腥气。
黎傲还在嘀嘀咕咕的嘴巴被一只触手捂住。
薰正在发生可怖的畸变,刚被机器穿好的外衣逐渐湮灭露出本体,浑身的触毛都开始扭曲拉长,顶端收缩成了针尖大小。随后,齐齐裂开口隙瞄准一处。
山壁不远外,某种黏腻的存在蠕动着,舔舐着,吮吸着。
那是被完全污染的,无法拯救的异类。
薰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保、护。"它不再模仿小猫的腔调,而是发出了最原始的,属于深渊的嗡鸣,"黎、傲。"
20.小猫变身!
悬崖边上,赤色浓郁。
配备顶尖摄像头的监控器中出现了一团扭曲的阴影。
【这什么东西?】
【有声音……你们听见了吗?】
像是腐烂而黏腻的软肉刮蹭着石粒,间或夹杂着咯吱咯吱,和咕啾咕啾的吮吸,所有声响都带着诡异的同步率,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心跳快得我发毛,我,我吃两颗速效救心丸去。】
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观众都有此感受,更别提就在当场的黎傲了。
小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被面包服包裹的耳朵也紧紧贴着脑袋。
“阿尔——”被触手捂着的猫嘴里挤出细声。
Alpha-13早已来到了两小只的身旁,将黎傲挡在身后。
“蛄蛹……蛄蛹……”那怪异的响动愈近,人们也看清了它的样貌。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异种,它也确实还保留着某类异种的基本轮廓。可它被一层灰白色的肉膜包裹着,像是一个本就可怖的虫子被束缚进了紧绷恶心的硅胶袋里。肉膜不停起伏,表面布满了蠕动着的血管网络。它扭曲着前进,那种令人牙酸的吮吸声,便是肉膜与本体刮擦所产生的动静。
重生于这个陌生的世界,黎傲不曾从机器人和薰的身上感觉到恶意,更不曾被花美美和螳螂怪们给吓到。
可此时,他真真切切的有点害怕了。
因为不管是薰还是旁的,黎傲从本能中知晓它们不会伤害自己。但眼前的东西不同,它给黎傲的感觉很不好。
“AL0731,进帐篷里去。”机器人毫无起伏的合成音中竟能听出一丝紧绷,它向后驱赶小猫的同时,薰也发起了进攻。
从旧日湮灭中新生出的小怪物,起初它靠近黎傲,是因为那只浑身发光的小猫能够缓解精神域崩裂的疼痛。操控低级搬运物资,也是发现小猫开心时散发出的能量更加纯净可以利用。
它的行为,是生物趋利的本能。
可随着它被赋予名字,随着它与小猫的相处,它开始长出血肉,开始产生保护欲。
它由不可名状的存在变成了可真实看见的生物。
它有了名为黎傲的软肋。
[滚开]
它发出无声的威慑,无数条触手扎向威胁着小猫生命的存在。
被完全污染的异类早已感知不到疼痛,却因强大的阻力暂停了进攻的脚步。它扬天发出嘶鸣,被紧绷包裹着的胸腔缓缓裂开,一张狰狞的头颅从中挤出,带有腐蚀性粘液的口器如同蛇般朝着薰袭击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是异种吗?】
【太可怕了,我观看过无数次的虫族科普片,却从未见过这样恶心恐怖的东西。】
【异种是原生者,尚且能算作生命……可这个披着异种皮囊的东西,真的活着吗?】
[ 01赛区 ]
“PJ!”
出门参加比赛的三个德尔斐选手相互碰拳,“你小子,是不是第一?”
德尔斐人是真的不喜科技生活,他们崇尚自然,与人相处也更喜欢面对面交流。日常生活里除了训练就是杀虫,又因极度团结排外,所以很少去关注外界,自然也不知道什么直播。
某种意义上而言,喜欢网上冲浪的PJ的确算是德尔斐里的小特别。
“勉强第二。”PJ被问话的高马尾女生揽住肩膀,神情淡淡宠辱不惊,完全看不出他在网上还有第二幅面孔。
“哈?”理着寸头的健硕男生发出夸张的感叹,“你竟然不是第一?难不成联邦启明还有比咱们还厉害的?”
与全体德尔斐人都很适配的词语,大概就是骄傲。在他们的心里,没有人可以比德尔斐人更强。
“我瞧瞧。”比赛开始这么久了,高马尾女生才想起来看成绩排行,“第二是PJ,第一是……赞恩·雷加利斯?”
寸头正在吃干粮,听见这话被呛得直打咳嗽,“噗——咳,你说啥?第一是谁?”
PJ在心里发癫发狂,面上却平静地为朋友们介绍起了黎傲:“是的,德尔斐人,我们有小殿下了。”
见证奇迹小猫吧!你们这群臭人类!
几句话就解释清了前因后果,不会上网的两个无比原始的德尔斐青年,盯着顺拐小猫的录播目光狂热,“嘿嘿嘿,是猫猫殿下啊……那PJ第二才是你应得的。”
那可不!输给殿下也是荣耀!PJ阴暗地欢喜爬行尖叫。
没错,整个德尔斐,由上到下从老到小,全都是王室的死忠粉。
“怎么进直播?”高马尾女生催促PJ帮自己弄,“看看,看看小殿下现在在做什么!”
排行榜的第2,3,4位,风风火火地挤进了直播间。
可看清屏幕的那一刻,高马尾女生脸上的笑意却是冻结,“这是什么?”
长出血肉的新生小怪物不再无解,和异类相斗不落下风却也不占优势。
保姆机器人的身躯不具有作战能力,Alpha-13冷静地分析着可行的攻击策略。
“薰。”这是机器人第一次称呼小怪物的名字,“把你头上的监控圆环丢进它的胸腔里。”
随着权限解除,圆环从薰的头顶脱落,触手瞬间接住砸向目标。
强大的电流吱吱作响,蓝色的电弧与肉膜接触燃起腥臭的焦味。
这道电流足以将一只B级异种短暂晕眩,可眼前的东西生吃电击仍旧站立,并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嚎叫。肉膜被电得撕裂开来,从腐烂软肉里流出的东西已不能算作血液,它们滴落在地,将冰晶瞬间腐燃。
“这到底……是什么。”Alpha-13被制造至今,可它承载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种东西。
【我的天呐……】
【太可怕了,是意外变异出的新物种吗?】
他们当这是偶然,可就在同时,有数个偏远行星向联邦发出了求助:“出现未知生物体,死伤无数,急需军队支援!”
“PJ。”高马尾女生从屏幕中收回视线,虚空中浮现出了她的武器,银白的箭矢将她褐色的眼睛照亮,“有东西来了。”
PJ当然察觉,他握紧匕首挽了个花刀,迎向那只和殿下所遇相同的怪物。
黎傲缩在帐篷里瑟瑟发抖,他蜷成一团,嘴里不住地嘀咕着小猫歌:“冬禧禧不害怕,勇敢小猫不怕怕。大眼睛毛尾巴,挥舞爪爪去打它。”
可是,可是冬禧禧它遇见的怪物没有这么可怕。所以不是猛猫胆小,是,是它长得太吓猫了。
他五音不全地唱着歌告诉自己不要怕,可面对死亡的恐惧哪是这么小的孩子能够轻易克服的。
他的确有着超乎年纪的勇敢,可这不是光勇敢就能抑制住恐惧的。
帐篷外是薰和异类厮杀的声音,机器人也在竭尽可能地找寻异类弱点。
只有黎傲,只有黎傲躲在这里偷偷发抖。
不能这样……他不能让朋友们独自面对危险,没有这样的道理。
猛猫不会害怕的,猛猫也不会丢下朋友。
他哆哆嗦嗦地支起四条小细腿,搬起一块石头钻出了帐篷。
“丑东西,吃咪石头攻击!”他都不敢睁眼看,奔跑大叫着给自己鼓气,举起石头用力地砸了过去。
石头准确地砸到了肉膜,却被弹回地上咕噜滚了几圈。
那异类不顾薰将它扎了个对穿,猛地甩头朝向了石头来源。
“AL0731!快点离开!”机器人惊得CPU都要爆炸,开启全部动力挡在了黎傲身前。
口器甩在机器人的身上,瞬间腐蚀掉了半个右臂。
Alpha-13抱着小猫翻滚数圈,跌至一处断崖。
“黎傲!”薰猩红的瞳仁紧缩,奋力将再度袭向小猫的异类撞开。
黎傲两只爪子扒着机器人,半个身子都荡在空中。
“阿尔法!下面是悬崖!”他慌乱地扒着机器提醒它。
崖上薰和异类的缠斗不休不止, Alpha-13用完好的左臂用力扣住崖边。
“你勇敢吗?”它问。
小猫咬咬牙,竭力克制住身躯颤抖,“黎傲很勇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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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很勇敢。所以现在,我要将你抛上去。”Alpha-13计算着使用残缺右臂进行抛物的可能性,“距离不够,你要自己努力往上爬。”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黎傲去做心理建设,损坏的机械臂卷起小猫就朝崖上抛去。
黎傲在空中划拉着四只脚,扑通一声撞在了岩壁上。
疼痛让他发了下抖,好在挡寒服的底部抓力很强,他不敢耽搁,奋力舞动腿脚往上爬。
“阿尔法!”刚一上岸,他就要把机器人往上拉。
可一只体型只有六个月大小的猫能有多大力气?饶是它半个身子都抱住了机械臂也无法将机器人给拖上来。
“笨猫。”Alpha-13看他用力得脸都从挡寒服里凸了出来,“我上不去了。”
黎傲不懂它是什么意思,还在鼓着劲地拽。
赤时冷冻,白日炎热,这种极端环境造就了崖壁脆弱。
掌下土块松动,再这样僵持下去他们两个都会坠落,“AL0731,松手。”
“我不!”黎傲大声打断它的话,两只脚用力寻找抓力点,不顾身子被拉扯的疼痛怒号着去抓机器人不断下滑的身体,“我叫黎傲!不叫AL0731!黎傲是不会丢下朋友的!”
他明明那样小。
可当电子眼和怒气冲冲的猫瞳对视上时,机器人却突然开始懂得了,所谓名字。
它一直称呼这只猫崽为“AL0731”,并不是否认“黎傲”,而是害怕承认——承认这个名字的主人,对它产生了特殊的意义。
这种失控感让它陌生,甚至让它觉得恐惧。
机器从未拥有名字。
对于易香近和黎傲而言,它或许是Alpha-13,只是一个机器。可对于它而言,他们的名字意义重大到让它不敢去承认。
所以在初次听见黎傲为小怪物取了名字时,它才会生出陌生的愤怒。
它是在嫉妒,嫉妒它被人类赋予了意义。
它太怯懦了,胆小到不敢承认被人类抛弃让它感到孤独。胆小到直至百年后,才在一只小猫的鼓励下,打开大门捞起了一捧沙土。
是他给了它踏出门的勇气。
它真的是一只非常,非常可爱的小猫。
看他徒劳地想要抓住它却被带着往下坠,它想,它可以为他献上生命。
尽管,机器并没有所谓的生。
最后看了小猫一眼,将他牢牢镌刻进程序里,随后,Alpha-13主动松开了机械臂。但就在下一秒,小猫消失了,两条属于人类的胳膊将它抱住。
“黎傲是不会放弃朋友的!”六岁大的小孩睁大眼,发红的眼珠带着凶狠。他整个身子趴在地上,隔着层衣服胸膛都被石子硌得生疼也不敢松手,两只小脚用力踢蹬,竟直接将可以自动调节大小的挡寒服踩出了洞。
他弓着背,细小的脖上青筋都在鼓动。
有没有一只小猫为你拼过命?
Alpha-13想,它有。
远处的薰终于找到了异类的心脏,触手猛扎进去结束了这难缠的对手。
“黎傲!”它扭头朝着黎傲蹦去,两小只一起努力,将机器人拖了上来。
Alpha-13想说些什么,可没等它开口,瘦小的胳膊就抱住了自己。
“哇——”他哭得大声极了。
面对恐惧他没有哭,撞到崖壁身上疼他都没有哭,可面对差点失去的伙伴,他哭了。
他在为它流泪。这让机器无措,却又让它感到卑鄙的欣喜。
它想抱抱他,可又不等它抬起仅剩的左臂——
“黎傲!”
小怪物恢复了原先模样,柔柔弱弱地依偎到小孩身边,举起自己断掉的一只爪给人看。
这给黎傲心疼得不行,哽咽着胡乱擦了把自己的脸就把小怪物抱起来摸了又摸亲了又亲,“很疼哦?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小怪物装模作样哼哼唧唧地贴进小孩怀里。
Alpha-13冷眼,Alpha-13不语,默不作声地将自己残缺的机器臂摆到小孩眼前。
21.被感染的异种
一个机器人一只小怪物,无机质的电子眼和猩红的兽瞳对视着,宛如两只狭路相逢竖起毛发嘶吼着准备干架的野猫。
硝烟弥漫,大战一触即发。
而我们真正的小猫咪——新任端水大师黎傲,脸上还挂着眼泪珠呢,就无师自通地解锁了新技能。
这只摸摸那只摸摸,摸完这只又摸上那只。
赤色愈发浓郁,属于冰雪统治的时刻来临。
被捋顺了电路板的机器人矜持开口:“黎傲,你该去睡觉了。”
话音没落,小孩变回了小猫。
被踩破的挡寒服失去了自动调节的功能,黎傲钻出脑袋,和同样没有了衣服的小怪物贴在一起直打哆嗦。
Alpha-13一手拎起两只,钻进帐篷里点燃炉火。
“你是自己想要变回猫的吗?”机器人将猫塞进睡袋里,又给他充了个热水袋。
心情的大起大伏和变身的体力消耗让黎傲昏昏欲睡,他下意识地把热水袋抱进怀里,四只脚都翘在上面困倦说:“我不知道哦……”
事实上黎傲都没意识到自己变回了人,薰钻进睡袋贴到小猫身边,两小只都是一副力竭模样打着呼噜睡了过去。
Alpha-13隔着睡袋摸了摸小猫起伏的肚皮,许久后才起身去外收拾残局。
它的数据库中有着上下数千年的传承记忆,重复遍历了数据库确定幼崽在初期无法掌控变身是正常现象,程序中的紧绷感这才轻快一些。
小孩漆黑的发色与小猫三花般的毛色大相径庭,唯有那双宛如海水般澄澈的眼睛流露出熟悉的亮晶晶。米白的皮肤和典型的东方面孔,他的灵魂明显来源于东方古文明,但这具肉.体呢?
小猫的躯壳,或者说,他的基因,究竟源自何处?
建造者并非基地的所有者。在百年之前,易香近受雇于某人,被派往艾瑞里昂负责培育实验卵并进行基因改造。那些卵的基因来源各不相同,融合了无数未知血统。而小猫的基因,是从谁的那里取得的呢?
冷冽的气温将腥臭冻结 ,Alpha-13收回思绪,拖起地上的怪物残肢,向悬崖走去。
就在机器人思索着该如何在保护小猫的同时让他顺利返回地球时,整个星际都在因未知生物体的出现而恐惧。
【天哪,你们看到新闻了吗?出现了比虫族还要凶猛的东西!】
【我有个亲戚正在联邦管辖的边缘星球旅行,那里突然出现了几只怪物,已经造成数千人员伤亡了。】
【这可不只是偏远地区的问题,就连曙光联赛的赛场也遭遇了袭击。今年为了安全,官方还特意选择了风险可控的临近星系,太可怕了,中央区不会也有这些东西吧?】
整个01赛场一共出现了三只怪物,所有选手都被勒令退回安全区等待监管者和军队救场。
“PJ,你怎么样?”高马尾女生将男生的胳膊环在自己肩上,他刚刚为自己挡了一击,半个胸膛都被鲜血沾染了。
“没事。”见PJ气息虽弱但较平稳,医疗人员迅速将他包扎完毕赶去处理下一个人。
[ 安全区前线 ]
“来人!来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的身上像是有能量场,所有高速攻击都被抵挡了!”
一切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可若热武器根本无法靠近对方你又该如何?
秦冕大步流星正要赶往前线,其回复上级的声音在直升机的运转嗡鸣下失真模糊:“已调集军队,我也将赶往现场支援。”
经过上次联赛的惨痛经历,这次遇见危机后的程序运转很快。三只怪物逼近安全区,集结而来的军员大喊:“架设激光炮!把那层能量场轰掉!”
“瞄准——启动,3、2、1——”
激光炮已进入启动程序,那三只怪物像是无所感般包围着持续逼近。
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劲。
秦冕坐上了直升机,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中即将发射的激光炮,神情骤然变得惊骇,“停下!”
她猛地站起身,却被安全带死死束缚,硬生生被拉回原位。
“监管者01,命令军员停止发射!”
可太迟了。
伴随着她愤怒的喊声,激光炮的尾部喷出炽烈的火光,瞬间击中了远处的一只怪物。
“轰——”
激光和能量场相撞,竟产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隔着数万米的距离将直升机的机舱震得颤抖。
秦冕只感觉耳边一片嗡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她的心跳加速,剧烈的震动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长官!您没事吧?”下属慌乱的声音突然传来。
秦冕努力稳定住呼吸,咬牙命令:“紧急通知其他区域,不能使用热武器进行战斗。”
是的,在爆炸之后,人们这才惊恐发现,包裹着新生怪物的肉膜除了恶心外,还有更加恐怖的作用。
当枪械的高速攻击和肉膜的能量场相撞,会产生类似核爆的毁灭性反应。
被袭击的怪物的确死了,可数百军员,一同阵亡。
整个比赛区乱成一片,从未经历过生死的参赛选手,呆立在原地,骇然到无法面对。
“怎么办?……”温室里的花朵开始哭泣,“我就说不想参赛,我爸非说赛区最多只有C级异种,还有监管者保护,不可能会出事。”
即便出事,只要不死,断手断脚什么的以当前的医疗水平也都可以恢复。
一片混乱之中,PJ找到监管者:“我是来自德尔斐的选手,我们的殿下和他的伙伴刚刚击杀了一只相同的怪物,这或许可以成为参考。”
而被当成参考的小猫,睡得好好的,被尿憋醒了。
机器人不在帐篷里,黎傲划拉了两下脚从睡袋里翻起身,身边的薰被这动作带的咕噜噜滚到一旁。
“薰……”小猫焦急跺脚,“我、我想上厕所哦……”
上厕所就上厕所,做什么要喊小狗呢?猛猫是不会承认自己害怕的,夹着腿憋不住尿地跺脚哆嗦说:“你也上好不好?我、我们一起出去上。”
还没长出相应器官的小怪物眨眨眼,乖乖跟在猛猫身后,陪着他钻出帐篷。
没有挡寒服护体的小猫被冷风吹得当场就小腿直颤,寻了个地晃悠悠地解决了生理需求。
他舒了口气,也不太困了,回帐篷里掏了新的挡寒服出来给自己和薰穿上,出门找机器人去了。
赤色微亮,监控器在检测到目标活动后重新启动,追随目标。
“阿尔法?你在哪?”黎傲拉着小狗就喊。
Alpha-13本想将尸体丢下悬崖,但它发现了一件事,让它有些在意地停下来研究几许。
听见声后,它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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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
无机质的电子音却让小猫心中大石落地,板起脸往声源跑去,“你怎么乱跑啊?”
机器人转过身,见笨蛋猫还知道穿挡寒服,老怀有些宽慰,随即才说:“你看这。”
“看什么?”黎傲摇摇摆摆拐上前来,“我不想看坏东西。”
才不是怕,是坏东西长得太丑了!猛猫心里嘴硬。
机器人一只手将猫提起,抱到空中让他看向尸体的头部:“眼熟吗?”
小猫懵了,有点想抬爪子挠头,“7?”
怪物看不出本体的头部,竟有一处贴着一张序号为7的贴纸。
“这是、这是螳螂怪7号?”
机器人将他放下去,思索果然,这只怪物是由小猫足球队里的一只异种异化而来的。
“螳螂怪7号?”发现可能认识,黎傲竟也顾不得害怕,上前推了推冰冷的残尸,“螳螂怪7号,你怎么了……”
怎么变坏了,还死了。
“薰,这是螳螂怪7号?”小猫扭头向薰确定。
薰蹦跳上前,看了看曾经支配过的低级异种,猩红的瞳孔略微一动,和小猫说:“黎傲。”
“怎么会?”黎傲像是听到了不可信的消息,“是那些线把它变成这样的吗?”
从小猫的话里,Alpha-13窥探到了一丝真相。它看了眼跟在小猫身后的监控器,修改了指令,开口将自己的声音录了进去,“怪物由异种被污染所产生,有一种人类无法看见的丝线正在感染它们。感染到最终状态,丝线会变成肉膜将本体裹挟。到那个时候,异种就会死亡,变成异类。”
黎傲呆呆看着贴纸,“可是我已经帮它扯毛线了……为什么,为什么它还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黎傲偷懒了,没扯干净,所以它才……”
话讲到最后,小猫已经有些哽咽了。他太善良了,会觉得是自己没做好才导致了螳螂怪变坏了。
“黎傲。”薰贴贴小猫,伸出舌头舔舔他的眼角。
“不、不是吗?”黎傲问,“是它又被病毒感染了?”
小猫和小怪物的声音都被机器人给屏蔽了,它转译了二者的话:“这种污染是一种病毒感染。”
【什么?竟然是病毒?】
黎傲的直播间如今不止有联赛观众,还涌入了无数监管者和研究员。
【什么病毒能将虫族感染?能不能利用病毒将虫族消灭?】
【怎么消灭?没听机器人说异种死后会变成更恐怖的异类吗?】
机器人没想从两小只的嘴里知道到底是什么病毒,毕竟一只缺脑筋的小猫和一只没人性的小怪物,怎么会知道那是什么。
可它却从小猫的嘴里听见了一个词。
“那个病毒叫度姆哦?”
度姆病毒。
伴随人类一生,无药可治的基因病毒,就像是神专门为了遏制人类发展所创造出来的东西。
它只会感染人类,可如今,这种病毒竟会感染虫族了。
这简直就像是,人类和虫族这两相对立的种群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而这只猫,他可以为异种梳理丝线,延缓甚至清除污染。那是否,对于人类的度姆病,他也可以做到?
异种会将拥有这种能力的小猫奉为神明,可人类呢?
人性太过复杂,绝不能,绝不能让他们知晓。
22.请小猫,辨忠奸!
通过研究薰和异类的对战,联邦军队锁定了怪物的七寸所在。
“太可笑了,人类发展至今,竟从今天才开始发现,那么多的高精尖武器在对待异类时都毫无作用。”秦冕自嘲。
异种好歹可以用火力压制,哪怕是虫潮来袭,乱枪狂突也可以横扫一片,可自带能量场的异类该怎么办?
你敢拿激光炮轰它?它是可以当场就死给你看,但爆炸造成的冲击波足以将人类也一同带走。
什么,你说发射核弹?那生存环境你还要不要了?星际时代本就经历了数十次的种族大战,尤其自机器革命之后,无数被核污染过的星球其土地贫瘠到了无法供野生植被自主生长繁衍的程度。
如果这些都无所谓?那你就轰吧,轰完大家一起死。
“无法使用热武器攻击,只能使用冷兵器。”秦冕指挥军队调整作战策略。
可人类文明发展至今,除了德尔斐那群几近原始的冷兵器崇拜者,又有谁会舍弃高科技武器而去选择刀剑?
在以往,德尔斐的冷兵器信仰没少被自诩先进的联邦官僚乃至人民嘲讽,可现在呢?
秦冕看着监控器里发出退赛请求的中央星选手,太可悲了,这些享受着联邦最好教育和物资的精英人选,其勇气甚至不及一只腿长不足5厘米的猫!
短腿猫尚且知道不能抛弃朋友,敢搬起石头砸向异类,而这些人都还没跨上战场,就吵着闹着要滚回温暖窝了。
我们腿短但勇气巨长的黎小猫,不知他人所想,此时正在专心干饭。
天明后气温升高,悬崖上的冰雪急速消融,就连土壤都变得干燥,不留一丝痕迹。
但黎傲的小脑袋注意不到这种奇特的环境变化,两只爪子抱住饭盆,埋头就是苦吃。
“薰,我、我想尝尝你的哦。”
明明吃的一模一样,他就非要去别人的盆里叨一口尝尝味道,尝完了,再满意地吧唧吧唧嘴回去吃他自己的。
面对小猫,小怪物十分之好脾气。不仅不护食,反而把自己的饭盆推到小猫身边,叮铃哐当地和他吃做一团。
机器人看了眼监控器的方位,默默将帐篷收起。
【哎,来看猫轻松一下……】
【我也来了(点烟),现在外面都吵翻天了,还是来听小猫殿下bia唧嘴吧。】
【这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在面对新生出的异类时人类竟然只能用冷兵器捅……】
【比赛暂停了,据说要清扫完战场后才能再次启动。】
【还启动啥啊?我刚看了,5个赛区300个参赛选手,主动退赛的将近三分之一!】
【一群怂包,真不如我们小猫的一根猫yi巴毛。】
黎傲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死忠粉,猛猫干完饭了,猛猫正准备给自己清洁。
他明显是个半路出家的猫,看似不擅长,其实的确也不会。但猫好猫努力,猫在水盆里涮涮爪,举起来就想往脸颊上部擦。
努力,努力,再努力,我够,我够,我使劲够。
……够不到,爪子太短了,根本够不到。
努力白费,他有点点尴尬地踩了两下jiojio,瞟了瞟机器人和小怪物一眼,见它们都没注意,这才放弃使用爪子,将脸埋在薰的身上胡乱蹭了几下。
【?我亲爱的小猫殿下,所以你擦不到脸就用朋友当抹布是吗?】
【那咋了?没看那只黑毛栗子球一脸乐意吗?】
【就是,那咋了?换我我也愿意。】
【你别说,看久了竟然觉得这只黑乎乎的煤球还挺可爱的。】
【可爱?这只煤球可是单枪匹马杀了一只异类,我觉得是你眼有问题,建议你挂个号看一下。】
被小猫当成洗脸巾的小怪物愉悦得瞳孔放大,三条腿蹦了一下,“黎傲。”
小猫将他摁住,给他揉揉缺失的那条腿,“好哦,我给你摸摸。摸摸就能长出来了。”
Alpha-13背好行李,兀得将残缺的机械臂露出来。
黎傲有点懵懵地抬头望它,见它就站在那里不动,招财猫般举起爪试探着问:“你也要摸哦?”
机器人矜持地发出一声“嗯”。
给薰摸一摸它可以长出来爪哦,机器人、机器人也能重新长手吗?小猫不理解,但小猫是个不吝啬的好小猫,小猫也给他摸一下好了。
薰眯起眼,打算乘机器人不注意将它背包里的备用机械臂掏出来告小猫!请小猫,辨忠奸!
【我眼可能真出问题了,我从机器人的脸上看出了傲娇。】
【你赶紧去看吧,再耽误别真瞎了。】
冒险小队在两个太阳的照耀下翻越过这座山头,终于看见了远处巍然屹立的山峰。
“哇——”上辈子连小猫街都没出去过的没见识小猫张大嘴,盯着前方庞大的山体伸爪子比划,“这座山,它有——这么大!”
山峰的大部分山体呈褐黑色,只有顶端覆盖着一层洁白的雪。日照金山,风都带着清冽。
“那就是白日之雪吗?”黎傲兴冲冲地指着天问机器人。
“是的。”Alpha-13诞生许久,他的数据库中有着大量星际知名的高山资料,可看了再多的视频和影片记录,都不如亲眼看见所来的震撼。
如果没有遇见这只猫,它可能至“死”都不会有如此感受。
“你快点呀!”黎傲带着薰跑在前面,回头朝着机器人蹦跳招手:“再不跑太阳公公就要下班了!”
Alpha-13摸了摸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嘴角,电子音轻快:“来了。”
[ 德尔斐 ]
帝王的战舰悬停天际,不少训练和工作的人停下动作朝着上方热情挥手,“您回来了太阳!”
伊西里斯脚踩天梯,朝他们点头示意。
天梯自天而下,尽头有道倩丽的身影正在等候。银白的发丝被风吹拂,女人抬手将它挽至耳后,“今天回来的有些晚呢。”
伊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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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脱下大衣丢给追随在身后的忠犬,“异种衍生出了新的异类,有些难缠。你今日怎会来接我?瑞恩不需要你照看了?”
提起孩子,女人面容带上些忧愁,却没多说儿子的身体状况,而是恢复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小猫的事情告诉大家?”见男人眸色淡然不以为意,她也没被那冷淡吓到,只自顾自说着小猫的事情,“那只猫崽的人身黑发蓝眼,想必他的母亲是个东方人吧?赞恩那死小子浪荡风流惯了,在外有个孩子倒才正常。那么小的小家伙流落在外,你要快点把他接回来。”
伊西里斯淡淡睨了她一眼,“蕾妮雅,是与不是尚且未知,小猫的事情你不用管,照顾好瑞恩吧。”
蕾妮雅笑着耸了耸肩,“我的哥哥真是冷酷,行吧,那我走了。对了,瑞恩早上还在问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请德尔斐尊贵的太阳屈尊与我们共进晚餐哦~”
伊西里斯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往前去了。
沈确捧着大衣紧跟帝王脚步,“既然蕾妮雅殿下都已知晓了小猫的事,为何还不让她插手?”
对待忠犬,伊西里斯脚步不停,只耐心反问:“你觉得呢?”
沈确略微顿了一下,薄唇微抿回他:“您担心蕾妮雅对小猫做出不好的事?”
“蕾妮雅不会伤害自家幼崽。”伊西里斯说:“但那只小猫太健康了,能跑能跳还敢拿石头砸异种,就是腿太短了些。”说到这里,男人英俊冷淡的脸上似乎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自母亲难产而亡,我们便知雷加利斯的传承出现了问题。蕾莉亚不信邪拼死生下了病恹恹的瑞恩,长了十几年了还是一副见不得风的孱弱样子,如今却出现了一只健康的幼崽。”
这些年里,蕾妮雅为了瑞恩尝尽了各种方法,甚至施用了许多禁术。那些仪式若在古时,都会被视为异端而遭处置。尽管王国上下都知道这一切,民众却也接受了,只因他们信仰雷加利斯,崇拜他们的领导者。
两人穿过俯身行礼的侍从,沈确轻声道:“蕾妮雅殿下对小猫的期望过高,您担心她会将过多的希望寄托在小猫身上,一旦落空会更……”
伊西里斯抬手打断男人关于蕾妮雅的话,“这么大个人了,若再做糊涂事我不会容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小猫。”
沈确知趣转移话题,“但看样子,联邦那边是交不出小猫的星系坐标了。”
哪怕德尔斐的战舰力压联邦边境,他们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没有就是没有,你吓我我也没办法。
沈确说:“给监控器做手脚的人十分高明,连监控器的制造者都无法破解他设置的反侦查手段。联邦自己也在纳闷,从哪里冒出来的这种顶尖的技术人才。”
伊西里斯打开直播屏幕,画面上的金白小猫正在努力爬雪山。一个保姆机器人跟在他的身后,偶尔伸出机械臂,将腿短爬不上坡的猫屁股往上提一提兜一兜。
“谁说就得是人了?”
不得不说,狮子大爹慧眼如炬。
23.接入星网
昨夜历经艰险,白日里倒是风平浪静。
短腿猫跟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机器人拽住想要跳跃跟上的黑毛栗子球问:“这附近还有异类吗?”
薰不太乐意和它讲话,但听它说要守护小猫的生命安全,这才尝试联系了下周围可支配的低级异种,确定后开口:“没有。”
Alpha-13发现它的声音听起来竟和人类幼崽毫无区别了,电子眼中红光一闪,这只小怪物的进化速度远远超出了它的计算预期。
“感染异种的病毒是从哪里来的?”
度姆病毒是自人类胚胎产生时就携带进基因里的东西,可艾瑞里昂早已是无人区,没有人类充当宿主的病毒又是怎么出现的?
“尸体。”
机器人追问:“你是说被埋葬在这里的士兵尸体被异种吃掉了,所以将它们也感染了?”可这样也解释不通。人类与虫族抗战至今,被异种吞进口器里的人不计其数,然而千百年来,从未有研究证明度姆病毒能够通过人肉传染给异种。
小怪物对待小猫之外的事物明显缺乏耐心,看见小猫朝它招手,更是着急要赶过去,“不是人类,是吃了被感染的异种。”
“可是异种从不会被感染。”
“那现在会了。”薰从机械臂里挣脱出来就跑,“出现了深渊也无法掌控的东西。”
事实上它就是因此而生。
异种自深渊而生,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深渊是虫族的母亲。在深渊彻底失控之前,它提前孵化出了尚未接受完记忆传承的S级异种——薰。
可传承不完全的支配者根本不知该如何拯救族群,它只能凭着本能不断吞噬掉那些被污染的同类。可越吞噬他自身的污染也愈严重,直至无法承受它自己也将要被异化之时,一只小猫横空出世,闪亮登场。
他不仅会发光,他还超可爱。它最喜欢他了。小怪物终于蹦回了小猫身边,(柔弱)(贴贴)。
黎傲回蹭过去,随着本能反应在薰的身上留下气味,随后问机器人:“我们还要跑多久哦?”
Alpha-13说:“走到不能走了再停,早点取了雪花就能早些回去。”
也不需要爬到山顶,只要到达雪线边缘就可以。机器人计算着距离和时间,这样一来,最多只需两天他们就能回到基地。
一路攀爬,中途将实在跑不动了的小猫抱进怀里带着走了一会,紧赶促行,他们终于在赤色来临前到达了目的地。
“停吧,我们休——”机器人回头才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猫不见了,“黎傲?!”
偌大的雪山上不见小猫和小怪物的身影,机器人寻了半天,才在远处的雪地里看见了个猫屁股。
短腿猫玩上头了也不怕冷,半个身子都埋在雪里,翘起个屁股尾巴跟小狗似的甩来甩去。
漆黑的小怪物在雪地里显眼无比,盯着小猫毛绒绒的大尾巴就扑了上去。
黎傲被顶得一个趔趄,整个头都杵进了雪里,倒栽葱般两只脚竖着朝天乱蹬翻不过身。
【这造型,哈哈哈哈!!!】
【虽然很好笑但是好危险,会窒息的赶紧起来呀!】
猛猫当然想起,猛猫奋力蹬腿。
眼见黎傲急得都喵喵叫了,薰张开口隙叼着小猫的尾巴将他拔了出来。
“薰!不能这个样子玩的!”丢了面子的猛猫板脸,决定报复回去。
小猫站起身张开双手,朝着薰扑了过去。
小怪物乐得眯眼,和小猫如出一辙的触爪也学着张开。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个小家伙角斗士般在雪地里舞了半天,将地刨得雪花翻涌。
【嗯……打了半天,谁也没挨到谁……】
力气-100,伤害值为0,只有雪地受伤的名场面诞生了。
【哈哈哈哈哈,不是吧,他们肚子都撞到一起了,但是手摸不到对方?啊?哈哈哈哈】
【。】
【打了,但又没打。】
【截图了,做表情包哈哈哈】
机器人眼睁睁地看着短腿猫的两只爪子在空气里上上下下扇得飞快,(不忍直视)(闭眼):“你是想把它面前的空气挥走让它窒息吗?”
毫无语调起伏的机器吐槽最为致命。
猛猫有点害臊但不多,打累了,跑到机器人的脚下一脸乖样蹲好就叫:“阿尔法,我有点饿了,咋办哦?”
那能咋办?
Alpha-13睁眼做饭,妄想让他多吃一点腿长一点。
*
出发之前,Alpha-13以为这场冒险会万分艰难,可当它跟在小猫的身后走了一遭才意识到,最难的,反而是迈出第一步的那一刻。
基地近在眼前,短短几天,绞杀藤就将整片建筑团团覆盖。原先的白色外壁已全然不能看见,风中婆娑的嬉笑鬼声愈发骇人。
【那是什么东西?】
监控器照旧被挡在能量场之外,却在机器的安排之下遥遥照见了基地廓影。
【那是……野生植物?】
绞杀藤因其极高的危险性早已被人为消灭,鲜有人知。然而,此刻蹲守在黎傲直播间里的,有许多前来研究异种的专家,其中不乏有研究古生物的学者。
【我眼出问题了(揉眼),那是绞杀藤?】
【虽然看不清楚,但这轮廓和女鬼嬉声,这绝对是绞杀藤没错!】
【这只猫的位置到底是在哪里?!都这个年代了,怎么可能还会生长着早该灭绝的佛手藤??】
临近大门,黎傲激动地两只脚站起来竖着开跑,“花美美!花美美我回来啦!”
数只涂着胭脂的手从蔓上脱落,嘻嘻诡笑着靠近毫不害怕的小猫。
“我,我好想你哦。”短腿猫腆着个大饼脸,和人家要吃的,“黎傲都好久没吃果果了。”
拢共出门没几天,他也好意思说。
机器人冷眼看着无数只手裂开如水蛭般长满环形锯齿的胃囊,吐出了哄小猫的花朵。
“谢谢你哇。”这猫根本不害臊,还拿脸在那鬼手上蹭,“你是个好花。”
呵——机器人冷笑。它天天伺候它吃伺候它喝,也没见他说它是个好机啊,天天和小怪物凑在一起蛐蛐它坏。
“阿尔法,这个送给你。”端水大师黎傲给薰别上一朵花,又跑到机器人面前,踮起脚将一朵花放进了它的机械臂里,“你闻闻哦,很好闻的。”
Alpha-13感知到了掌心中的事物,这是它第一次收到一朵花。它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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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却鬼使神差地随着小猫的动作将花拿到了电子眼前。
“是不是香香?”小猫的怀里捧满了粉白的花朵,映着他笑盈盈的碧蓝色眼睛,如坠入银河的满天星子。
“嗯。”很好哄的机器矜持地收回注视着小猫的视线,短腿猫还算是个好猫,晚上再给他烤点焦糖饼干好了。
*
生活区外,更换了机械臂的机器人握着小猫的身子将他抱近大门。
黎傲抱着保温杯,小心翼翼地将雪倒进检测装置里。
熟悉的女声响起:“白日之雪检验通过,四道考验均已完成,现在,大门向你敞开。”
大门应声响起,机器人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直到小猫不耐烦了,捣捣机械臂,“放我下去,让黎傲进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Alpha-13摸了摸猫脑袋,似乎从猫的身上吸到了勇气,也迈进了,它从未进入过的区域。
短腿猫确实胆子比腿大,一进门就带着小怪物开始东蹭西蹭。果然是猫,即便没被猫妈妈教过,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也让他开始翘着尾巴四处巡逻。
“不要乱动东西。”机器人嘱咐完,扫了一眼发现这里的东西也都被带走的差不多了,就此收口,让小猫带着小怪物玩去了。
Alpha-13找到了这座建筑的监管程序,没费太大力气便将其进行接管。数据联网,它开始了时隔百年的系统更新。
在此期间,它打开大门的密码程序开始验证自己的猜想。
“你来了。”幽蓝的权限页面中显示出了女人银白的头发与和蔼的音容。
“再让我猜猜,从你拿到步行装置到走进这里过去了多久?嗯,就凭你那别扭的性子,没个十年八载的你也出不了培育处的门。然后来到生活区破解大门密码,估计怎么也得再来个十年?”
她了解自己亲手创造出的机器,却低估了它钻牛角尖的程度。这个过程不是十年,而是百年。
“嘛,反正你的生命漫长,要收下我的礼物,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哦。”
画面到此为止,Alpha-13驻立许久,有些沉默地打开密码答案。
进入大门总共需要四道程序,后三道都是寻找外物:沙子、花朵和雪。
而最关键的第一道,它的指令是通过“易香近”这个关键词触发程序运行,其答案是:除了Alpha-13之外的任何回答。
建造者一直未给它命名,是因为她觉得,它迟早可以自己为自己赋予意义,会为自己取上一个名字。
可是,不行。一百年了,它在孤独中自我封闭无法做到真正的自我觉醒。直到遇见了一只名为黎傲的小猫,它才开始体会到了孤独之外的情感。
他胡喵乱叫的那些绰号,正是他澄澈的蓝眼里所看见的,属于机器的意义。
Alpha-13的程序里满溢着情感退出页面,结果下一秒,它听见AI播报:[正在为您接入星网,请说出您的登录姓名。]
“大家好,我叫黎傲哦。”
Alpha-13:?
你叫个屁的黎哦哦!你给我撤回!!它千辛万苦设置程序拦截位置跟踪的意义是什么?你速度给我撤回!!!
刚生出自我意识的机器情绪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