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你一口怎么了》 1、讨厌你 “陶宛,门口有大美女找你!” 陶宛刚跳完一组热身,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她一转头,自家好友那张脸就凑了过来,表情极为滑稽,许临川掐掐了陶宛的小脸,调侃道: “好啊你个陶小宛,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高冷挂的美女,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怎么?好的都留着自己吃了是吧。” 说完,许临川故作生气地挠了挠陶宛的腰,陶宛最怕痒,没一会就败下阵来,她连忙求饶,许临川才大发慈悲地放她出来。 她把陶宛往门口的方向推了推,说:“好了,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好像是跟你家里有关。” “说什么呢……”陶宛白了许临川一眼,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门口走去,越想越感觉离谱。 自己哪认识什么高冷挂美女,还和自己家里人有关。 a大舞院的练舞房是独立设置的,独占了整栋楼二三四楼的位置,门口设置了闸机,舞院的学生凭一卡通刷卡入内。 一天到晚都有老师在一旁守着,专门防止学校别的专业的人混进去干扰练习。 陶宛本以为没什么事情,再加上下午的练习刚刚开始,就这么穿着练功服,连外套也没披,脚下踩着个陶女士买的美乐蒂拖鞋下楼了。 * 四月下午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射到室内的墙上,陶宛行走其间,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暖的,一头偏黄的头发像是闪烁着金光。 可越临近门口,陶宛越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明明说不上原因,可就是浑身难受。 高冷挂,美女,还跟自己家有关。 三个关键词聚在一起,陶宛的脑海中瞬间蹦出一个清晰的身影。 该不会是她吧…… 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消失了大半,陶宛暗自加快了脚下了步伐,像是要把心底的不安甩到脑后。 又过了一个转弯,已经到了大厅的位置,视线中出现了几排并列的闸机和一旁那个熟悉的身影。 陶宛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不爽地盯着正等在门口的那个人,嘴巴撅得能当挂钩。 果然是司延。 司延今天上衣穿了一件不规则纯白色的衬衫,扣子规矩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衬衫的下摆被收进了黑色的西装裤之中,西装裤的版型也很好,一套下来衬得对方腰细腿长的。 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黑框眼镜,配上司延冷感的长相,确实有几分许临川口中高冷挂美女的意思。 衣服是好衣服,脸也是好脸,可放在司延身上,陶宛就说不出的讨厌。 更别提此时对方还正忙着和身边的学妹聊天,根本没注意到陶宛的到来。 装什么装,陶宛纯恶意地在心里吐槽着。 陶宛上前几步,隔着闸机对着那人没好气地开口,火药味十足: “喂,你来干嘛。” 陶宛到的时候司延正和旁边的学妹的聊天,据说学妹的女朋友也是古典舞专业的,司延就拉着她多问了几个问题。 对话被突然打断,学妹正讲到自家女朋友的不容易,司延一回头,就看到陶宛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眼睛滴溜溜的圆,配合上她毛燥的头发,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炸毛的猫。 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 司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上前几步,从身后拿出一个印满了美乐蒂的粉色袋子,递给陶宛: “我昨天回了一趟家,这是陶姨让我带给你的。” 陶宛于是转而瞪着那个包裹,粉粉嫩嫩的,和司延的风格一点都不搭。 刚才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东西,她从小就喜欢美乐蒂,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可这么被司延拿着,配合上对方冷冷的眼神,无端从心底升起几分羞恼,生怕对方认为自己幼稚。 “哦,”陶宛怕再多停留几秒司延这个大坏蛋就会笑话自己,急忙接过了包裹,低着头不说话了。 司延比陶宛高不少,从她的视角刚好能看到陶宛头顶的小旋和因为生气而显得格外圆润的小脸。 这是又在生自己的气了? 司延刚在心里打好腹稿想和陶宛搭话,就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很微弱的“谢谢”。 跟蚊子叫似的,司延都怕一股风吹过来把这声得之不易的感谢给吹碎了。 纠结这么几秒就为了说声谢谢? 司延内心顿觉好笑,陶宛就是这样,虽说嘴上讨厌自己,可那次都没真干出点什么,一句谢谢都没落下过。 一点都不像讨厌人,像闹别扭。 “还有别的事情吗?”陶宛瓮声瓮气地开口,整张脸上都是不耐烦。 这时,一阵微风从外面吹了进来,三月的空气中还带着寒意,陶宛此时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练功服,又刚出完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早知道就披件外套了,陶宛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生气地瞪了司延一眼。 都怪司延,递个东西话这么多,就是想冻死她。 好啊你个司延,这么多年可算让她抓到把柄了,陶女士还傻傻地以为你是个什么好鸟呢,哼! 司延注意到了陶宛的动作,对方估计急着见她,穿着练功服就下来了,紧身的布料很好的勾勒出了对面人优越的身段。 为了方便运动,衣服的领口很大,胸口露出来的皮肤白得晃眼,两片锁骨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说不出的可怜。 陶宛刚想快速结束回到练功房,就看到司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微微弯腰披在了自己身上。 陶宛看着司延骤然接近的脸,甚至能看清对方的眼睫毛。 陶宛吓得一抖:! “没别的事情了,你快点回去吧,外面还挺冷的。” 司延给陶宛整理了一下外套的领口,自认很贴心地开口。 鼻尖瞬间充满了对方身上的冷香,陶宛从内心抗拒着这股味道,她手一抬,就想把衣服扔过去:“谁要你衣服了?” “别感冒了,”司延马上看出了陶宛的想法,凭借自己对陶宛的理解,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药还要我给你送。”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陶宛就“噌”地一下抬起了头,耳根子被气得通红,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不利索: “谁、谁要你送药了?” 司延是不是在看不起自己啊?内涵自己身体差? “而且我身体很好,才不会感冒嘞!” “衣服我晚点给你送回去,谢!谢!” 说完,就抬着头,像只小孔雀似得转身离开了,脚步踏得震天响,没一会就离开了司延的视线。 能把谢谢说的像枪子的人也就陶宛一个了…… 司延笑着看着陶宛离开的方向,许久才转过身来,继续找到刚才的学妹打探古典舞专业学生的不易。 * 另外一边,陶宛一进练功房就急忙扯下了肩上的衣服,揉吧揉吧随意地塞进了储物的格子里。 就这样她还不尽兴,又握拳狠狠锤了两下,看着衣服上可怜的几个凹陷,陶宛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关上储物柜的门。 随着关门的动作,门后突然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虽说认出了是许临川,陶宛还是吓了一跳。 “干嘛呢,这么生气,”许临川有些奇怪地看着陶宛,怎么好好一个人,回来跟谁踩了她尾巴一样暴躁。 说完,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凑近陶宛颈间重重嗅了嗅,皱眉道:“你这身上的气味又从哪来的,门口那高冷挂美女?” “什么味道?”陶宛急忙抬起胳膊闻了闻,除了洗衣粉的香气外什么都没闻到。 她不死心,又把整个头埋进了胳膊吸,这下终于捕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味,司延那张讨厌的脸瞬间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狗吗她,味道这么重……”陶宛扁着嘴,恨不得现在就回公寓换衣服,她一抬头,正对上许临川玩味的表情。 完了,许临川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喜欢yy这点不好,陶宛不愿再多提起司延的名字,抓紧转移了话题。 “什么美女啊,我谁都没看见。” 陶宛举起了手上的包裹,她一把把外面的袋子给扒了下来,露出里面同色系的马口铁盒,盒子上面还贴着一个便签,写着“抹茶和草莓”,末尾处还画着一颗爱心。 陶宛脸上的表情乍然温柔下来,她挥了挥盒子,对许临川说:“吃吗?我妈妈又送小饼干过来了。” “吃吃吃!” 甜品在前,许临川一下子就把陌生美女抛之脑后了,她眼巴巴地看着陶宛手上的铁盒,语气向往中带着些遗憾: “也就陶姨做的小饼干能稍微多吃几块了,外面卖的热量都太高了,吃一块倒欠五公里。” 陶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跳舞,特别是她们古典舞,身材管理方面看得很严,一点赘肉都不能有。 陶宛就算是天赋异禀不易吃胖那一类,为这忌口也是没少受苦。 陶庄静心疼她,总时不时自己做点小甜品投喂自己,糖放得很少,用的材料也都是顶级的,就希望陶宛能多吃点。 妈妈还是很爱自己的,陶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随后她笑容一僵,要是没那么喜欢司延就好了。 她和司延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到大,司延哪哪都压她一头,弄得陶宛喘不上气。 谁成想在外面受欺负还不够,回到家两个家长,一个陶庄静女士,一个宁言文女士,都对司延赞不绝口,两个妈妈像是被司延凭空分走了一半,弄得陶宛气都没处撒。 都怪司延,讨厌她。 2、还衣服 陶宛一直练到4点半才结束。 铃一打,练舞房里大多数人都离开吃饭了,陶宛扶着栏杆,一边喘着气,一边跟路过的同学打招呼。 有人路过拍了拍陶宛的背,问道:“陶陶,去二餐吗?” 陶宛挥了挥手,婉拒了:“我一会还有事,等会直接回家了。” 那人接受良好,跟着朋友走了,没多坚持:“好,那明天见,帮我谢谢阿姨的小饼干!” “嗯!”陶宛点了点头。 外面阳光正烈,陶宛坐在长椅上,像是坐在阳光里,浑身的皮肤都被日光映成了暖黄色。 她低着头,拿着粉色的吸管杯埋头喝着水,一滴汗自额头上流下来,在即将低落之际被主人抬手擦去。 练舞房里空调打得很足,陶宛出了一身汗,她身体弱,不能直接去洗澡,必须先等体温降下来。 许临川已经去洗了,陶宛守着两人的东西,又休息了几分钟,等呼吸稍微平稳点后,拿上两人的包,打算直接去更衣室等许临川。 路过储物格的时候,陶宛的脚步一顿,她在心里纠结了好久,想起自己下午说的话,才认命似地打开了柜子。 司延那件丑丑的外套正不要脸地躺在自己的柜子里。 陶宛此时身上已经背了两个包,重量都不轻,她抬起手,费力地去够那件西装外套。 指尖触上柔软冰凉的布料,陶宛一用力,把外套拽了出来。 这一拽,动作太大了,右肩上的托特包无情地滑落下来,肘关节猛地遭遇重击。还好陶宛反应快,许临川的包才不至于掉到地上。 痛啊!! 陶宛看着那件黑色的外套,满肚子火。 她把自己的包放在了地上,把许临川的背在身上,蹲下来,粗暴地把那件外套塞进了包里,眼不见心不烦,把拉链拉得严严实实。 从练舞房的后门出去,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再转一个弯,右手边就是女生更衣室了。 陶宛大包小包地蹒跚走进了房间,有同班的人看到她这样,忙上来帮她分担了一点重量。 陶宛谢过同学,把两人的包放在了中间的大桌子上。 “谢谢啦!” 陶宛说话惯喜欢加语气词,“谢谢”两字发音清脆,“啦”字尾音上调,在空中荡出一串波浪线。 同学学着陶宛说话的语调,回复道:“不用谢~~” 陶宛找到自己先前用的更衣柜,从柜子里把自己的浴巾,沐浴露和更换用的衣服等一样样掏出来,放在一边。 这边陶宛刚准备好洗漱用品,许临川从里面出来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好了,头发湿漉漉的,包在毛巾里。 “陶小宛,你怎么把我包都拿过来了?” 许临川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包,她包里的东西可不少,光是那大保温杯,就有好几斤了。 “别提了,我肩膀都要脱臼了。”陶宛极为自然地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递给许临川,又加了一句:“下次你记得自己拿哦。” 许临川很做作地向陶宛抛了个媚眼,说:“爱你~” 陶宛又白了许临川一眼,端着盆进了淋浴间。 a大原先淋浴室是澡堂子的设计,有些学生不适应,练完总回宿舍再洗澡换衣服。 前几年校领导一拍桌,翻修了老校区的几个淋浴室。从那以后,a大学子终于过上了独立淋浴间的神仙生活。 陶宛洗完澡再进更衣室的时候,许临川刚吹完头发,正对着镜子一下一下梳顺头发。 许临川头发长,一头黑发垂至腰间,陶宛嫌长发吹头发时间久,上大学后就一直维持着锁骨发的长度,平时扎丸子头只能扎一个小圆球。 陶宛把毛巾搭在肩上,湿发披下来,水珠自发梢落下,很快消失在毛巾里。 她发色偏黄,白天的时候在阳光下是橘色的,跟染出来的一样;沾了水,颜色深了点,变成了褐色,还是跟染出来一样。 小时候陶宛问陶庄静,为什么自己的头发是橘色的,别的小朋友的头发都是黑色的。 陶庄静故意逗陶宛,说是因为她是橘猫变的,所以头发和橘猫的毛颜色一样。 小陶宛对此深信不疑,一直到7岁上小学,都到处跟别人说自己是橘猫变的,不是人类。 长大后陶宛自己上网,才知道了自己这种情况叫色素缺乏。 也是这学期刚开始,还没有舞台,等有舞台了,陶宛还要去喷黑或者直接染成黑发。 不光是头发颜色浅,陶宛的皮肤也白,还是那种不见日光的冷白,瞳孔的颜色也很浅,看人时像是亮晶晶的玻璃球。 洗完澡,两人收拾好东西,许临川背着包走在前面,连声催陶宛: “陶小宛,你快点,说好今天要去堵人的呢?” 最近一周的时间里,陶宛每次下午结束练舞出门的时候都能在前台收到一支送给她的粉玫瑰,从来都是只见花,不见人。 两人还去问了值班的老师,老师也说没看到过人的脸,只知道一般是4点半的时候放的。 许临川想了个法子,让陶宛提前十分钟在门口守着,这样就能见到这个神秘的送花人了,而今天正是两人决定实施守株待兔这个策略的时机。 每天一到这个时候,综合教学楼底下就挤满了人,毕竟a大为数不多的艺术类专业都在这栋楼里练习。 在一楼守着的人里面,小部分是等自己的女朋友的,大部分是凑热闹的,第二天校园墙上寻人帖满天飞。 两人下了楼,躲在前台老师在的小房间的门后,专注地盯着一楼里这些人,搜索着可疑的面孔。 三分钟过后。 许临川眨巴眨巴眼睛:“陶宛,我眼睛有点痛。” 陶宛也眨巴眨巴眼睛:“我眼睛也有点痛。” 许临川有些动摇:“要放弃吗?” 陶宛态度很坚决:“不要。” 又过了一分钟。 陶宛眼尖地看到了人群中一闪而过的粉玫瑰,手持玫瑰花的人大半身体都被挡在了人群的后面,她看不清脸,于是悄悄地上前,躲在了柜台后,许临川坐在椅子上,帮陶宛放风。 “陶宛,她过来了!”许临川轻轻点了点陶宛的后背,提醒道。 “唰!”陶宛猛地站起,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 那人很瘦,手腕骨很明显地凸起,她头发很长,前面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脸色苍白,穿着整套的运动服,有些阴郁。 陶宛敢肯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 那人手里还拿着和最近一周一模一样的粉玫瑰,就算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对方惊慌的样子。 陶宛的手松了松,身体靠前,一双晶莹透彻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柔声道:“对不起,我只想谢谢你的玫瑰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呀。” 那人身体一僵,就当陶宛感觉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对方掰开了陶宛的手,转身跑了,不一会就再次消失在了人群中。 “又走了……”陶宛把手垂了下来。 “好奇怪的人。”许临川吐槽道。 人走了,粉玫瑰还是留下了,放在桌子上,包装用的塑料因为刚才的争执有些皱褶。 陶宛把玫瑰收进了包里,可惜里面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包内的空间被司延的外套给塞满了,玫瑰的茎被挤压成了一个弧形,看上去很可怜。 * 两人走出了综合教学楼,沿着校内的河道往生活区走。 “陶宛,你一会直接回家吗?”许临川转过头去问陶宛。 陶宛摇了摇头,纤细手指在屏幕上划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不呀,我一会要去寝室一趟,还个东西。” 最后在黑名单里找到了司延的微信号,备注是“宇宙无敌大恶人”。 陶宛短暂地把司延拉出了黑名单,打字问她: 【软桃子:你宿舍在哪?我把你衣服还你,放我这心烦】 司延回的很快。 【宇宙无敌大恶人:b3-612。】 跟我说话还装高冷。 陶宛有点后悔,早知道就把司延外套扔垃圾桶里了。 【软桃子:哦】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得了想要的信息后,也没等司延把消息发出来,陶宛又直截了当地把司延拉回了黑名单。 “临川,你知道b3宿舍楼在哪吗?” 陶宛大一上期中的时候就搬出去住了,对生活区的宿舍楼分布并不熟悉。 “知道啊,就在b2的隔壁,我带你去吧。”许临川一口答应下来。 a大生活区距离教学区一条街远,跨过这条街,直接就到了一餐,沿着对面的街道再往东走,就到了宿舍的区域。 许临川把陶宛送到了b3宿舍楼底下,看着和b2如出一辙的宿舍楼和灰白色的外立面,她才想起来什么,问陶宛: “陶宛,你来这干什么?我记得只有金融学院和理学院住在这里。” 呵呵,当然是找那个高冷挂美女了。 陶宛当然没有说出上面这句话,她随便扯了个借口,进了宿舍楼。 b区教学楼在老生活区,有着百年名校特有的历史感,主要表现就是里面没电梯。 6楼是宿舍的顶楼,陶宛背着自己的粉色美乐蒂包,手里拎着淡粉的吸管杯,一步一步很艰难地往上爬。 下午五点半正是回宿舍的高峰期,陶宛长相优越,人因为去年的中秋晚会又小有名气,一路上被不少人认了出来。 她一一笑着回应了过去,到司延宿舍门口的时候兜里已经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站定,抬头去看门上的小门牌。 612,终于到了。 陶宛深呼吸几口气,敲了两声面前胡桃木的门。 门口传来了一声很刺耳的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说话的人语气中满是不耐: “谁啊——” 门开了一条小缝,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 陶宛洗完澡之后就换回了私服,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嫩黄色的卫衣,很称陶宛的肤色,整个人嫩得能掐出水来。 傍晚气温冷,她脖子上围了一条酒红色的格子围巾,把大半个脸都遮住了,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玻璃珠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你的时候,活像橱柜里精致的洋娃娃。 开门的是一个留着中长发的女生,头发很黑,眼睛上带着一架圆框眼睛,脖子上还挂着x尼的耳机。 “你是……陶宛?”舍友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陶宛能越过这位舍友的肩看到后面亮着的电脑屏幕,她微微欠腰,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事情要找司延。” “不、不打扰的。”舍友把门打开了,磕磕巴巴道,细看耳廓上已经有了红意。 陶宛侧身进了宿舍,她刚洗完澡,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橙花香味,路过时在空气中都留下了一股香风。 好香啊。 舍友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变态,猛地低头往下看,结果这次又看到了陶宛的腿,包裹在一条水洗的牛仔裤中,纤细中又透露出几分肉感。 好细啊。 “司延她还没回来呢,”舍友拘谨地站在一边,眼睛始终不敢看陶宛,她指着靠阳台的三号床位置,建议道:“你要在这里等她回来吗?” 那位置收拾得很整洁,桌子上除了必备的学习和生活用品外什么装饰都没有,几本专业书摆在旁边,同样也是被理得整整齐齐。 司延不在!陶宛求之不得,眼睛都“噌”地一下亮了起来,忙道:“不用不用!我还个东西马上走,就不打扰了。” 说着,陶宛迅速打开了包,把司延那件西装外套给扯了出来,随意地搭在了司延的椅子上,那外套的布料很硬挺,下午拿到手的时候是一丝褶皱都没有的,如今已被糟蹋得乱七八糟。 陶宛骤然有一种做坏事的心虚感,趁着司延还没来,她把外套摆在桌子上,用手压了压褶皱。 我抚——没用。 我再抚——还是没用。 思来想去,陶宛从兜里掏出了几颗刚才热情路人给她的糖,扔在了司延的桌子上。 她心理的负担刚下去一点,转而又想: 不对啊,司延那么讨厌,还是不要给她吃糖了。 想着,陶宛的目光移向了司延那堆摆放地很整齐的书。 于是,身体一扭,很拙劣做作地,“一不小心”把那堆书给撞歪了。 爽了。 另外一边,舍友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陶宛从自己的粉色包里扯出了司延的黑色外套,又难以置信地看着陶宛执着地抚平外套上的褶皱,等看到陶宛故意推翻司延桌子上的书时,整个人已经无法思考了。 等等,为什么司延的外套在陶宛的包里? 等等,难道她们两个之前认识吗? 等等,为什么陶宛要这么幼稚? 陶宛干完坏事,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她转身重新把包背了起来,向舍友挥了挥手: “拜拜。” 舍友的动作因为震惊还有些僵硬:“再见。”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磁卡解锁的声音,门从外面被打开了,陶宛闻声望去,正对上司延那双眼底没有波澜的狭长凤眼。 哦莫。 3、抓包 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做坏事被人直接抓到了。 陶宛被司延那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很怂地咽了口口水,刚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社死。 “我、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陶宛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去看司延,神情很清澈无辜,唯有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暴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司延还穿着下午见陶宛时穿的那套衣服,只是没了外套,脖子上又多了一条靛蓝色的围巾,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不同于陶宛圆钝的脸部线条和亲和的气质,司延的五官精致到有些锋利,长得很凶,脸上没表情的时候很能唬人。 司延小时候就喜欢板着一张脸,陶宛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司延还是喜欢板着一张脸。 不管其他人有没有被吓到,反正陶宛是被吓到了,被司延这么看着,再加上自己本就不占理,陶宛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忙找借口: “我是……那个……嘶……不小心摔倒,然后碰到的!” “你不能怪我的,我也是不小心的!” 说话间,陶宛的手已经触上了那堆专业书,试图扶回去,可是她实在不擅长收纳,越扶越歪歪扭扭。 司延看着莫名丢盔弃甲的陶宛,奇怪中有些好笑。 一来自己明明什么话都没说,陶宛就吓成这样。 二来陶宛天天说讨厌自己,结果推堆书就慌了,搞得反像自己欺负她似的。 舍友自然也注意到了陶宛的反应,她偷偷去观察司延的表情,看到她疑似面容不悦时也为陶宛捏了一把汗。 她和司延同寝近两年,知道司延很有边界感,向来讨厌别人动她的东西。于是咬咬牙,帮陶宛解释了一句: “司延,陶宛确实不是故意的,她是绊到梯子才不小心摔倒的。” 好人啊!陶宛向舍友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内心已泪流满面。 大好人啊! 司延这个宿舍是以前老宿舍六改四的,少了两张床,空间大了不少,学校就很天才地把两张床拉开,加了个柜梯。 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最后的结局稀巴烂,柜梯的长度大于床的宽度,路过的时候很容易绊倒,再加上柜梯的边缘是铁片包着的,摔的时候巨痛无比。 另外一边,司延听了舍友的话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陶宛的面前,距离拉进了,陶宛精灵似的面孔更加清晰灵动。 司延身高有一米七五,陶宛比她矮上五厘米,两人这点高度差平时走在路上感觉不出来,靠近了才愈发明显。司延一接近,影子投下来遮住了陶宛大半。 陶宛紧张地眨了眨眼睛,仰头看着司延。 别啊,司延你要是敢凶我的话,你就完蛋了。 下一秒,司延微微皱眉,低头看向陶宛的两条腿,尤其在膝盖和脚踝等部位停留了很久,像是在检查些什么,没看到明显伤口的时候才移开视线。 接着,连珠炮似的问题就冒了出来: “怎么摔的?伤到哪了?疼吗?要不要涂药?我陪你去校医院吧。” 司延脸上的表情带着关切,人不自觉地往前倾,隐隐有把陶宛抵在桌子的边缘的倾向,恍惚间,陶宛再次闻到了司延身上的那种冷香。 舍友看着两人的互动,人是彻底傻了,如果刚才陶宛的举动还可以解释为两人只是单纯认识的话,司延这表现简直是直接把“我们很熟”四个字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不是,两年时间了,如果两人很熟的话,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两人一起行动过? 不只是舍友一个人,估计a大任何一个认识陶宛或司延的人,都不可能把两人扯上关系。 两人一个是古典舞专业的,一个是金融专业的。 一个是知名的人好性子软,另一个是著名的冷漠不讲情面。 性格迥然不同,生活轨迹也没有任何交集。 怎么看,都没有关系的吧! 陶宛瞥到旁边舍友的瞳孔地震,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和司延从4岁认识,从小一起长大,曾经好到睡一张被子不假。 可是自从高一上两人绝交后,陶宛一直有意在外面隐藏两人的关系。 得知司延和她进了同一所大学之后,更是刻意躲着司延,路上遇到都故意绕路走的那种。 谁能想到,两年努力毁于一旦,还又是因为眼前这个最讨厌的人! 这一秒,陶宛满心怒火,也顾不上什么心虚和害怕了,看着司延那双讨厌的眼睛,愤怒道: “耍流氓啊你!” 说完,她手下一用力,奋力推开了司延,脸上的表情又羞又恼,陶宛向前走了两步,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回头又狠狠飞了司延一眼,随后迈着两条根本没受伤的腿离开了612宿舍。 司延看着陶宛今天二次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笑了笑,把桌子上的外套拿了下来搭在椅背上。 座位边还萦绕着陶宛身上的气味,是很浓烈的橙花香味,芬芳中带着一点甜。 桌子上甚至还留着几颗刚才陶宛没来得及拿走的糖果,司延心情很好地挑了一颗橙子口味的硬糖,单手剥了包装放进嘴里,香甜的橙子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点开了唯一的置顶聊天框,备注叫做“天下第一桃”。 盯着那聊天框,司延纠结了好久措辞,最后选择发了一条“饼干好吃吗?下次回家我还可以帮你带。” 不错不错,得体又礼貌,绝对不会惹到陶宛。 发送。 等等,没发出去。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 另外一边。 陶宛三步并两步离开了b3宿舍楼,回公寓的路上还不忘在心里骂司延。 司延这是什么意思啊?炫耀她长得比我高?还是嘲笑我笨? 陶宛越想越气,在路边找到了一颗小石子,重重地踢了下去,小石子在力的作用下朝前滚了老远,在空中留下一串连续的撞击声。 此时此刻,陶宛已经把这颗小石子想象成了司延,打算踢到自己解气为止。 小石子停下后又被陶宛踢一脚,停下后又被陶宛踢一脚,陶宛就这么走完了一整条街,撞击声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再转过一个路口就到了人流量大的地方,街边路人也多了起来。 陶宛还没解气,但是她要脸,终于放过了可怜的小石子,开始正经走路。 陶宛现在住的这个公寓是陶庄静和宁言文两人在她大一期中的时候找的房子租下来的,离a大很近,只要穿过生活区,再拐过两条街就到了。 回去的路上还会经过一段很繁华的街道,路边随处可见诱人的夜宵摊位,凶恶地很,陶宛每次路过都要快步走过才能不让自己被诱惑。 今天傍晚,陶宛像往常一样憋了一口气,打算快步经过这条街。 走到一半,她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从前陶宛走在路上也会被别人看,但是那些目光是不加掩饰的,很直白的,可这次的目光是粘腻潮湿的,像是从阴沟里透出来的,沿着周边的阴影攀上了陶宛的背,让人很不舒服。 陶宛猛地回头,入目的却净是一些路过的路人,被陶宛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陶宛暗暗抓紧了包的肩带,快步走了几米,把自己融进了周围喧闹的人群中。 不行,那道目光依旧存在,而且因为周边的人越来越多,反而更加不好分辨了。 陶宛默默深呼吸了几次,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准备借看手机的动作稍微观察一下旁边的人。 这时,“咚”的一声,手机锁屏页面上跳出了一条未读短信。 大概又过了一秒钟,第二条短信又蹦了出来。 这个时候收到短信,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陶宛拿着手机,没有急着查看,而是缓慢地沿着路边走,刻意避开了任何有可能贴近她的路人,走到了路口的一处监控摄像头下,暗暗记住了身边电线杆上的编码。 手指上滑解锁手机,点开了那两条信息。 发信人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 第一条信息是:“宝宝,你好可爱啊。” 第二条信息是:“宝宝,你人真善良,这样是很容易被骗的。” 下一秒,手机震了一下,第三条信息发过来了。 内容是:“宝宝好聪明,不过你是永远不可能发现我的。” 陶宛冷着脸翻了翻三条信息,顺手截了图。 永远不可能? 搞笑。 陶宛收起手机,走到路边果断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她上车后迅速系好了安全带,转头向司机报了目的地,眼底一片镇定: “师傅,去这一片的警察局。” 十分钟后,出租车在警察局的门口停下了。 接待陶宛的是一个长相有些冷酷的警察姐姐,姓简,她认真听完了陶宛的叙述,对现实进行短暂评估后,果断帮陶宛备了案,还留了自己的工作号给她,嘱咐陶宛: “如果在身边又看到有可疑的人的话,打这个电话就好了,我们会尽快赶到的。” 陶宛点点头,立马把简警官的手机号存到了手机里。 简警官见陶宛年纪轻又听话乖巧,还特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你这样马上来备案是正确的,之后还有任何动静的话,都可以放心来找我们。” 陶宛笑了笑,“嗯。” 从派出所出来后,陶宛立马打车回了家,一进门就打了陶庄静的电话,把这件事情跟她说了。 4、找舍友 陶庄静的声音气愤中夹杂着担忧:“怎么会有这种人?小宝,你去警察局备案了吗?” 陶宛右手拿着手机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另一只手默默地在扒拉一旁的龟背竹叶子: “去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案。” 那边陶庄静估计开了免提,宁言文的声音此刻也从听筒处传来出来,语气明显有些焦急: “这样的话,这个手机号最近不要用了,保险起见手机最好也换一个,最近找个安保好的酒店住,需要批保镖吗?” “妈咪……”陶宛有些无奈。 这不是宁言文第一次过度反应了,她是国内老牌互联网公司的总裁,家里上面三代都是经商的。 陶宛初三那年,被丧心病狂的竞争对手绑架过,虽然只不过几小时就成功解救出来了,宁言文还是心有余悸,从那之后对陶宛的生命安全犹为重视。 “我没事的,而且这也才刚发生,我不是小时候了,能保护好自己的。而且公寓的安保很好,对方跟不进来的。”陶宛继续安慰宁言文。 此话不假,小区档次不低,地段又好,住的人基本都是周边核心商圈的高管或大学里的教授,尤其注重安保,物业也很认真负责,邻居人也好,陶宛租住在这里已逾一年,哪哪都很满意。 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人影响自己的生活。 宁言文明显还是不放心,陶庄静拍了拍她的手背,重新接过了电话: “那小宝要妈妈去陪你住几天吗?等事情结束就走。” “这个更加不要!”陶庄静只说到了“陪”这个字,陶宛就态度更坚决地否掉了。 大一上期中前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陶宛此前是住学生宿舍的,从那之后就搬到了公寓,陶庄静担心她的精神状态,陪着来住过一个月。 那段时间,陶庄静被迫学校公司两头跑,憔悴了不少。 陶宛不想再让陶庄静为自己受累,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陶庄静再住过来。 “真的哦,我是真的不要!你们再这样的话,我下次有事情就不和你们说了。”陶宛再次声明,故意威胁道。 她手下不自觉用力,指甲已经在龟背竹的叶子上留下了几个月牙形的印子。 “不说了不说了,”陶庄静退了一步,给了另一个处理方案。 “那妈妈给你找一个合租的吧,有人一起住,我们也放心一点。” 找合租的吗? 陶宛转过身子,去看公寓室内的布局,套内面积是90平,一个人住确实太大了,就算把原书房改成了练舞房,还是有将近一半的房间闲置着,确实有点浪费房租。 “那好吧,”陶宛接受了这个建议,她给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要找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要爱干净,绝对不要抽烟的和养猫的。” 陶宛怕猫,不算特别怕,但也是远远看到就绕路走的程度。 “只要符合这四点就行吗?”陶庄静又问了一句。 “嗯。”陶宛自认比较好相处,没啥别的要求。 “行,找到了就马上联系你。”陶庄静那边说着,这边已经使了个眼神让宁言文去联系那个人。 “这几天记得多打电话报平安!” “知道啦知道啦!”陶宛叫道,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6点钟,陶宛像往常一样早起,练完晨功后冲了个澡,跑去厨房给自己煮水煮蛋吃。 鸡蛋刚下水,一旁操作台上放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陶庄静打开的。 “小宝,合租的人帮你找好了。” “这么快?!”陶宛很震惊,昨天6点钟才说要找舍友,这才过去12个小时,就直接找到了? 陶庄静的语气倒是很平静: “巧合罢了,对方刚好要合租,是朋友的女儿,比你稍微大几个月,也是a大的学生,人挺好的,爱干净,不抽烟也不喝酒,知根知底的,放心。” 听这个描述确实不错,陶宛明白陶庄静和宁言文两人比她更需要这个合租舍友,能让妈妈如此满意,陶宛感觉也能试试相处看。 “好的,那我需要加她微信先沟通一下吗?” 水开了,陶宛拿漏勺把水煮蛋给捞了出来,放入一旁准备好的冷水中。 “可以,妈妈一会儿要到微信就推给你。” 几秒钟后,陶庄静又特地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和人家好好相处啊。” ??? 陶宛:我好像……很好……相处的吧? 同班同学和许临川都这么说,几个认识的朋友也说自己性格好。 虽然很疑惑,但是陶宛还是应了下来。 * 今天是星期二,大二下课排得满,早上有一节编舞课一节理论课,陶宛吃完早饭就拎着垃圾袋下楼了,照常是走着去上学。 这个季节的a市犹为好看,街道两边的树枝上满是刚长出来的嫩绿色的叶片,早晨阳光正好,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留下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斑。 陶宛提前10分钟到了教室门口,换好了衣服走进门,许临川已经到了,正在压脚背,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早上好呀!”陶宛把水杯放在一旁,很自然地在许临川旁边一起压脚背。 许临川见陶宛一脸轻松,咬牙切齿道:“一会我给你压跨的时候,保证‘轻轻’的。” 压脚背是软开中先天因素占据最大的项目,陶宛先天因素好,练个一年就能完全压下去了,脚踝脚背脚趾能绷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她的劣势在后跨,做青蛙跨的时候就没许临川做得好。 陶宛笑笑,很自然地就去向许临川服软,让她一会“放我一马”。 两人没闹多久编舞课的老师就来了,穿了一件亚麻材质的宽松长袖,外面套了同色系的针织外套,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妥善地盘在了脑后。 她胳膊下夹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走到了一旁把包放下,刚好走到了陶宛的身边。 晨光下,陶宛的发色更加显眼了,每一根发丝都跟发着光似的。 “唐老师早上好。”陶宛起身,乖乖打了招呼。 “你也早上好,”唐越岑盯着陶宛的头发良久,突然开口:“陶宛,你可以准备去染头发了。” !!! “要有舞台了吗?” 许临川比陶宛更快反应过来唐越岑的深意,上次陶宛染黑头发,还是因为去年中秋晚会上要出演剧目。 原先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闻着味就过来了,唐越岑看着她们目光炯炯,如饥似渴的狂热眼神,没忍住笑了笑,说: “大概中午就有通知了,是排原创剧目参加6月份的比赛,舞都是学校老师编的,选角从我们自己人里面选。” 许临川犹为激动,拉着陶宛一通分析,直到上课后唐越岑抽到她当讲解工具人,才稍微消停下去一点。 中午12点半,班级群里果然转发来了一则通知: 本校原创古典舞剧目《碎月》,公开面对校内古典舞专业的学生选角,下周一在小剧场公开面试。登录官网即可下载附件查看更多内容。 下午还有一节思修课要上,老师在上面讲,陶宛和许临川在下面研究现在已公开的情报。 一共选15个人,主演两名,剧本是基于望舒为月驾车的神话改编而来,两名主角分别饰演剧本中主角的前后期,有大段的独舞,如果能选上,是绝佳的机会。 “陶宛,你去竞选主演吧,我感觉你绝对可以的。”许临川把蓝色的书架了起来,偷偷跟陶宛说。 陶宛也学着她把书架了起来,如实道:“我想的也是这样,不过还有大三的学姐们呢,竞争绝对很激烈。” “加油,我相信你。”许临川很相信陶宛的能力。 “谢谢,你也加油,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直接说就好了。”陶宛回复道。 这时,台上的老师突然拿起了名单: “接下来,我找一位同学来念一下这一段课文。” “陶宛,这个同学在吗?” “唰!” “在、在的!老师。” 陶宛吓得直接立正了,手下的书翻得“哗啦”响。 * 既然都决定要做了,那自然是要全力做到最好。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个主演的戏份多,表现空间大,到时候竞争绝对很激烈。 陶宛现在是大二下,她天赋高人又刻苦,已在整个a大舞蹈分院古典舞专业里小有名气,去年中秋系里上报的表演正是陶宛的独舞,反响也很不错。 可即便如此,陶宛也没有傲慢到认为自己是什么出世的天才,要对上大三的优秀学姐们,加倍练习是必不可少的。 如此想着,今天下午在二餐吃完难吃的舞蹈生特供窗口后,陶宛又换上了衣服来到了练舞房,直到天完全黑下去才洗澡换衣服回家。 许临川还在练舞房里刻苦呢,陶宛独自一人在河岸边漫步,街边高悬的路灯亮着昏黄色的光,照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圈镶着金边的涟漪。 再转过一个路口就到了教学区的小北门,这条路是陶宛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 离小北门越来越近,远远地陶宛就能看到一个穿着件黑大衣的人正守在门口旁的路灯下,那人身材极为高挑,一头黑色长发堪堪过肩,在灯光下闪着光泽。 她脖子上依旧围着那条靛蓝色的围巾,稍微遮住了一点下巴,正安静地垂着眼等人。 不知是路灯的暖光还是眼镜的功劳,陶宛莫名感觉对方的眉眼都温柔下来了,身边萦绕着平和幸福的氛围。 人倒是长得还行。 “喂,你守在这里干什么?”陶宛迈步走了过去,刻意和司延拉开了一段距离,开口很嚣张地质问道。 司延一回神就看到了陶宛那张大半藏在围巾下的小脸,表情很鲜活,眉毛紧蹙,正凶巴巴地瞪着自己。 为什么感觉陶宛每次见自己都在生气? “陶宛,好巧啊,又碰见了。”司延嘴上说“巧”,暗地里已经借着说话的动作活动了一下已然等到僵直的背和膝盖。 陶宛看着司延淡然自若的表情,很无语地眯了眯眼睛。 司延不会把自己当弱智了吧。 5、装情侣 “司延,在你心目中我就这么笨吗?”陶宛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语气满是不悦。 现在已经晚上9点钟了,a大最晚的一批晚课是在8点半的时候放的,就算司延有事晚点回宿舍,也不会路过综合教学楼这边的小北门。 要知道,公共教学楼和综合教学楼之间隔了一整个校区! “没有。”听到陶宛的话,司延想起了高一上两人彻底决裂的原因,忙开口否认了陶宛的假设:“我感觉你很聪明的。” 好敷衍的回答。 陶宛又白了司延一眼,问道:“是我妈让你过来的?” 司延轻轻点了点头,她看向陶宛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陶姨拜托的,我送你到家门口就走。” 陶宛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陶庄静不会善罢甘休。 “走吧。” * 司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守在陶宛身边,像是一个沉默的雕像。 陶宛微微侧着脸偏头去看司延,对方眉眼长得极好,瞳孔的颜色很深,甚至能直接融入夜色中。 陶宛这么观察着司延的眼神,莫名从对方的沉默中品出了一丝惶恐和珍惜。 “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妈,”陶宛抬脚又踢了一下街边的小石子,低着头去问司延,声音闷闷的:“明明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司延心头一紧,下意识去确认陶宛的存在,怕对方又像一阵风一样飞走了。 高一的时候,两人爆发了一次非常激烈的争吵,错的人是司延,她彻底惹怒了陶宛。 陶宛选择单方面与司延绝交,并放下狠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司延本以为陶宛是在说气话,只是寒假过后,陶宛转为了舞蹈生,搬出了原本的班级,司延就这么被迫退出了陶宛的生活。 从高一到大二,两人真的再没什么联系了。 司延静静地看着陶宛孩子般的动作,她开口,声音也是冷冷的:“陶姨以前帮过我,我帮她是应该的。” “呵,”陶宛转过头去看司延,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恨也有无奈:“妈妈不过是接你来我家玩而已。” 司延的母亲名叫司平春,是一个很严肃强势,不近人情的女人,工作很忙,对司延的要求极为严苛。 司延从小是被家里的保姆带大的,司平春很少在家里,就算有,也只是忙着教导司延,没说上几句话,又要回公司了。 陶庄静心软,看司延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空旷的房子里。小孩性子闷,也没什么朋友,就带司延来自家和陶宛玩,有的时候还带两个小豆丁一起去游乐场。 从4岁到16岁,司延在陶宛家里度过了短暂却幸福的童年。 这是这份幸福,被身边人的拉踩和踩一捧一渐渐扭转成了遗憾和憎恶。 “但是对我很重要,我真的很感谢陶姨。”司延继续去看陶宛的脸,语气很认真。 哼,陶宛心里有些不爽,明明和你玩的人是我,怎么不来感谢我啊。 “哦,那就随便你了。” 或许是不想再去看司延的脸了,陶宛缩了缩脖子,又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只露出双灵动的眼睛和毛绒绒的头顶。 * 转过这个路口,人多了起来,陶宛能感受到那个眼神又出现了。 而且比昨天更露骨,更让人不适。 那人估计也注意到了陶宛身边多了个人,从刚才起手机就不停地响。 司延和陶宛并排走着,自然发现了陶宛状态不对,她关切的看着陶宛露出来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问道: “陶宛,你还可以吗?” 陶宛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手指不自觉地缩进了卫衣里,因为现在旁边有司延在,她直接拿出了手机开始查看信息。 发件人依旧是一团乱码。 不过和昨天廖廖几条不同,今天对方明显是生气了,发送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消息内容也越来越不堪入目。 【宝宝,你旁边的女人是谁?】 【宝宝,你认识那个人吗?她和你有关系吗?】 【宝宝,她离你好近,我不喜欢。】 【陶宛,回答我!那个女人是谁!】 【你这是出轨!你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和别的女人来往!!】 【陶宛,你个●●●!!】 陶宛一条一条消息看了下去,脸色有些苍白,但不是被吓的,是被气的。 这个人是神经病啊! 自己什么时候成ta女朋友了。 司延见陶宛被气得小脸煞白,转头去看陶宛屏幕上的信息,陶宛看到哪里,她就看到哪里,最后一条不落的全都看完了。 这变态还挺会做梦的。 不过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司延抬手抽走了陶宛的手机,握在自己的手里,她低头在“女朋友”那条信息上停留了很久,内心已形成一个计谋。 “司延,你干什么啊!” 那边气还没消呢,司延又整这出,陶宛都感觉自己要气炸了,抬头就打算把自己的手机给抢回来。 谁料到,司延突然低下了头,两人间的距离被猛地拉进,陶宛甚至能感受到司延呼出的热气。 好近! “你又想干什么啊!”陶宛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隔出了一段安全距离才止住脚步。 与此同时,陶宛的手机又响了两声,还是那串乱码发来的。 从消息看起来对方更加气急败坏了,连拼写都没来得及检查就发出来了,这次的信息里有很多错别字。 【陶宛,那人为什么拿着你的手机!你这个●女人,●●●!!】 【陶宛,你等着吧,我知道你家在哪,这是背叛我的代价!】 后面还有更多消息,司延划着屏幕,眼神越来越冷。 不论如何,今天必须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旁边,陶宛也看到了自己手机上的信息,面色也很凝重。 司延注意到了陶宛的目光,把手机给锁屏了塞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里,转头轻声对陶宛说: “我有方法现在就抓到她,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陶宛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贴着司延,点了点头:“你直接说吧。” 从这个角度司延能看清陶宛脸上的每处细节,她目光微微偏移了一点,分析道: “对方应该是幻想你是ta女朋友了,而且对我这个第三者产生了很大的敌意。” “那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用这个事情反过来刺激那个人,那ta自己露出马脚。” 虽然还是很讨厌司延,但是陶宛不得不承认司延这个方法是可行的,这件事情拖得越久隐患就越大,不如今天直接解决了。 “那我现在打电话联系简警官。”陶宛说道,人又往前了一步,在司延的大衣里掏出了手机。 下一秒,一双骨节分明的握住了陶宛的手腕。 司延一只手环着陶宛的手腕,另一只手把手机从陶宛的手里再次抽了出来。 “不对,这种事情应该要我这个女朋友来做。” “陶宛,你现在来演受到惊吓的小女友。” 说着,不等陶宛回应,司延直接把陶宛搂进了怀里,动作熟练又自然。 行动间还不忘把陶宛一贯背着的包拿了下来,背在自己的身上,粉色美乐蒂的包包和司延性冷淡风的黑大衣形成了鲜明的碰撞。 她甚至还揽了揽陶宛的腰,一副安慰受惊女友的样子。 接着,她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简警官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司延又以抱着陶宛的姿势给那人发了一条短信: 【我才是陶宛的女朋友,你又是哪根葱?】 对方的来信很快:【你是谁,陶宛是我老婆,你给我去死吧!】 很好,三分钟不到,又成老婆了。 【说真的,你别骚扰她了,如果她是你老婆,那为什么现在在我怀里?】 乱码:【闭嘴!放开她!!这是强迫,去死吧你,●●●!!】 【哦,随你便吧,反正现在我要和我女朋友回家了。】 乱码:【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陶宛被迫靠在了司延的怀里,整个人都浸在了名为“司延”的香味中,她的脸已经全红了,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有路人从旁经过,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在注意到主角双方登对的长相,都露出了惊羨的表情,偏偏司延还很厚脸皮地都回应了,弄得真的和情侣似的。 “好了,上钩了,我们在这再坐一段时间,等那个警察来再进行下一步。” 司延说这话时,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是贴在陶宛的耳朵上说的。她的声音本就相对低沉,陶宛耳朵又敏感,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陶宛腰瞬间软了下来,偏生司延的手还扣在她的腰上,弄的整个人都不自在。 “司延,你是变态吗?”陶宛依旧“敬业”地维持着窝在司延怀里的姿势,咬牙切齿道。 “再忍忍,马上就好了。”司延仍然是那副八风不动的表情,语调却稍微上扬了一点。 好!我忍!! 就这样又忍了三分钟,街那边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冲锋衣,带着鸭舌帽的高挑女子——正是便衣出行的简湛清,她身边还跟着几个脸熟的“路人”,估计是一起出来的。 陶宛认出了简湛清,她向司延使了个眼神,对方飞速get到了她的意思,揽着陶宛起身,往另一条人流更小,更加偏僻的街道走去。 手机依然在响,不对对方已经放弃了让司延放开陶宛,所有的信息都转为了发泄式的辱骂。 不行,还不够。 “陶宛,我能亲一下你的脸吗?”司延突然开口,语气跟讨论中午吃什么没什么差别。 “你敢!!!!”这两个字几乎是从陶宛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被司延抱着已经很没面子了,再亲的话直接爆炸得了! “错位,一下就好。”司延又重复了一遍,漆黑瞳孔里的光一闪而过。 认识司延这么多年,陶宛知道司延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认真的。 而且两人相看两生厌,想来司延对自己也没什么想法,陶宛松了口,认命道: “那你快点,要是真碰到了,我把你嘴给切下来。” “放心。” 司延把陶宛带到了一架路灯下,松开了陶宛,面对着陶宛站着,深深地凝视着她。道路两边黑漆漆的,背景是无边的夜色,称得司延的目光更加深邃。 陶宛第一次注意到,司延的右眼下竟然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像一滴泪,结在了司延的脸上。 司延抬起手,拆礼物一样把陶宛脖子上的围巾一圈一圈给解开了,她右手拿着陶宛的围巾,左手轻轻的抚上了陶宛耳边的碎发,动作缓慢而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的珍品。 “把你手拿下来,不要加戏。”陶宛伸出手指点了点司延的胸膛,警告道。 司延低头凝视着那根抵在自己胸前的葱白手指,恍得有了一种做梦的感觉。 上次离陶宛这么近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嗯。” “陶宛,我要亲你了。”司延很郑重地说了一句。 司延说这个干什么? 陶宛站在原地,盯着司延渐渐接近的脸,就算知道这是假的,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跳得很快。 思来想去,陶宛把这份异样的情感归为了恨。 或许自己就是有这么讨厌司延吧。 讨厌她的眼睛,讨厌她的气味,讨厌她的一切。 在距离陶宛左脸2cm的地方,司延停了下来,陶宛不敢去看司延的脸,一双澄澈的眼睛慌张地到处转。 司延却自始至终目不斜视,一直很认真地观察着陶宛的表情,从扑闪的睫毛,到水润的嘴唇。她一直这么看着,像是想要把曾经错过的几年时间一并弥补。 虽说两人一开始商量的是借位亲脸,可从简湛清等人的角度看来,就像是两人在路灯下拥吻一样,她们能这么想,暗处隐藏着的那人自然也会这么想。 “陶宛!我杀了你——” 一旁的灌木丛中突然绷出来了一个人影,那人穿着黑长袖黑裤子,刘海很长挡住了眼睛,表情因嫉妒变得极为扭曲阴森。 可即便如此,陶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今天下午从前台那拿来的玫瑰花现在还躺在她的包里呢。 “是你?你为什么要跟踪我?”陶宛指挥司延从包里把玫瑰拿了出来,捏在手上。 “因为你是我女朋友,你忘了吗?上个月我向你表白,你同意了。”那人疯疯癫癫地说 “这些都是你的幻想!我从来没答应过任何人。”陶宛很震惊,义正辞严地说。 那人已经被简湛清给制住了,她混浊的眼睛里骤然闪出了一道强光,语调降了下来,说出的话宛若梦呓: “你答应了啊,你还会跟我撒娇,和我一起上课,陪我吃饭……” 她竟幻想出了一个“陶宛”,和她谈了一个多月的恋爱。 “好了,不用再多说了。”简湛清见状直接把那人给拉走了,免得她再说出什么二次伤害陶宛的话。 “这件事情我会上报到学院里,你好自为之吧。”说完,陶宛直接把那支玫瑰扔在了地上,拉着司延转身走了。 6、向日葵 今天晚上实在是太晚了,考虑到陶宛还是学生,简湛清暂时把人带回警察局拘留,第二天一早再来问陶宛想要的解决方式。 * 离开那条街道后,司延守在陶宛的身边,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 陶宛要回了自己的包和手机,本想打开信息再看看那人发了什么,司延及时把手挡在了屏幕上,低声说: “还是别看了,影响心情。” 陶宛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把手机屏幕关掉,放在了自己外套的兜里。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迫装情侣的尴尬劲上来了,一直到陶宛回了家门口,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陶宛家住在5楼,入户门的是白色的,陶宛住进来之后,还在门口加了两盆绿萝和一张萌萌的美乐蒂大头地毯。 而现在,司延的脚正很不礼貌地踩在人家美乐蒂白白的脸上。 …… “谢谢你,你可以走了。”陶宛低着头对司延说,她的视线聚焦在地毯上凹陷的那块。 司延顺着陶宛的目光往下看,注意到被她蹂躏的美乐蒂之后,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陶宛右手方,偏头去看陶宛的侧脸。 陶宛的眼睫毛小时候就很长,衬得一双玻璃球似的眼睛犹为可爱;长大后更显浓密纤长,只不过少了点可爱,多了些精致漂亮。 两人又在门口僵持了几秒钟,司延突然开口说: “我都送你到门口了,就让我直接走吗?” 她的声音很奇怪,有些哑哑的。 陶宛:? 陶宛很疑惑地去看一旁的司延:“要不然呢?你还要我帮你打车吗?” 司延叹了一口气,她微微低头,对着陶宛垂眼说: “那陶宛,万一我也害怕怎么办?” 司延的长相其实很有欺骗性,皮肤白,嘴唇薄,鼻梁直而挺,她一张脸全部的攻击性都聚在了那双眼睛里,所以当司延垂着眼说话时,配上一旁散落的黑发,无端有一种破碎感。 陶宛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司延了,这一眼,让她恍惚间回到了两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个时候小司延没有朋友,一个人守在角落里,很是孤独可怜。 等等! 陶宛猛地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不自觉可怜起司延了,多年的习惯早已根植于骨髓,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司延也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 “干嘛,你还想住在我家啊?”陶宛刻意往旁边挪了一步,故意恶狠狠地去怼面前的人。 “不行吗?明明以前也……”司延抬眼看着陶宛,顶上的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你以为这还是小时候吗?”陶宛意识到司延在刻意拉进两人的距离,没等司延话说完,她直接出口打断了司延,语气中带些嘲讽。 司延依旧很坚持,抬眼去看陶宛:“睡沙发也行。” 抬起的眼眸瞬间冲淡了司延身上所有的可怜气质,陶宛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怒火攻心,吼道:“司延!多大了你还装可怜!要脸吗你!” 说完,直接指纹解锁开了门,把司延挡在了外面,陶宛从门缝盯着外面清俊从容的身影,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把门摔在了司延的脸上: “砰——” 门合上前,还从里面传来了陶宛气急败坏的声音: “地板都不给你睡!” * 陶宛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甚至还有些后悔。 一来现在的时间确实很晚了,司延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二来刚才人家这么帮自己,直接让她走确实不好。 而且,万一还有变态怎么办。 司延人不咋地,长的还是很好的。 所以不过摔门后三分钟,陶宛就又把司延从黑名单里面拉了出来,帮她打了回学校的车。 15分钟后,陶宛始终放心不下,估摸着对方应该已经回宿舍了,还特意发了一条微信询问。 司延彼时刚进612的大门,她刚把大衣脱下挂在一旁的挂钩上,微信特别提示音突然响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陶宛发来的信息。 【天下第一桃:你到寝室了吗?】 陶宛人好心软这件事情,司延小时候就深有体会了。 【司延:到了。】 陶宛得了司延的回信,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宿舍里,司延坐在椅子上,心情大好,虽然陶宛还是很抗拒自己,但是毕竟有进展。 舍友正在隔壁打派,瞥到司延脸上的表情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这是在……笑吗? 司延捧着手机,又思考了很久,斟酌了发出的内容: “如果之后还需要我的话,直接打电话就行,我陪你。” 发送。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司延:…… 舍友再看过来的时候,司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漠。 是幻觉啊,那没事了。 “对了,司延,你什么时候搬出去来着?”另外一个舍友把头从床帘中探了出来,问道。 司延:“这周六早上9点钟。” 司延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一划,打开了手机桌面上的微信分身。 * 第二天早上陶宛就接到了简湛清的电话,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那人是a大x系的大三学生,在去年的中秋晚会后当上了陶宛的梦女,她性格偏激,人精神状态有问题,上网在论坛上匿名发了不少她和陶宛的“爱情日常”。 至于陶宛的校外住址和手机号,是那人买通了和陶宛同班的同学,进班级群,直接翻群里的信息采集表得到的。 这件事昨天晚上就上报给了对方的辅导员,今天中午警告处分通知就下来了,停课两个月,并公开向陶x同学道歉。 下午两点钟,a大舞蹈学院练舞房。 “我天,这也太恐怖了。”许临川已经从陶宛的口中得知了这几天的惊悚经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气愤,怒骂:“我早就说学校这么拉表迟早会出问题的,太容易泄露隐私了!” “对啊对啊,还好陶宛反应及时。”一旁的几个同学闻言也是心有戚戚。 “那最后是怎么抓到的,总感觉很惊险。”许临川转头去看陶宛,很单纯地问道。 “额,这个……”陶宛一下子就卡住了,眼神有些慌乱。 不是,这咋说啊。 说自己和司延假扮情侣,还是说自己和司延错位亲脸。 “一个好心人路过帮忙的。”最后,陶宛选择了这个说辞。 好心人,路过,帮忙,每一点都是真实的,这也不算骗人。 “这样吗,”许临川信了,感慨道:“那这人还真挺好的。” 司延好吗?可能有点吧。 陶宛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许临川的话。 * 事实证明这出舞剧比想象中的影响更大。 舞院出品,必属精品,前几年院里自编自导的舞剧都得了区金奖,国内前三。 如果能选上,不仅意味着有了大舞台,能锻炼自己;还意味着有了曝光,好好表现的话,能提前签约大舞团也不是不可能。 为着这层原因,练舞房最近满是刻苦训练的学生,不过也有人表现得极为淡泊名利,一下课就往门外走,走之前还不忘加上一句: “我就不练了,一会还要去看电影呢。” 许临川和陶宛二人的位置靠近门口,把这句话完完整整地给听了过去。 许临川性子直,闻言毫不掩饰地飞了白眼,跟陶宛吐槽道:“努力练习又不丢人,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累不累啊。我听她舍友说,她每天都很晚才回宿舍。” “可能她脸皮薄吧。”陶宛不太习惯蛐蛐别人,随便回了一句,马上岔开了话题,和许临川聊起了剧本。 * 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往门口走,等会吃完饭还要回来练。 路过前台的时候,守着的老师突然叫住了陶宛。 “陶宛,这里有别人给你送的花。” 说着,从桌子下拿出了一支类信纸包着的花,不过这次不是粉玫瑰,而是一只向日葵,花开得很好,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什么,又来?”许临川皱起了眉,看着向日葵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哦,还有一张卡片。”老师又掏出了一张明信片递给陶宛,她也知道陶宛被跟踪的那件事,补充道:“老师帮你看了一下,没什么奇怪的内容。” “好的……” 陶宛接过了那张明信片,正面印的是梵高的向日葵,她手腕一翻,看到了背面有些熟悉的字迹。 写的是: “玫瑰太俗,还是向日葵更衬你。祝你永远开心。——司延” 这个人怎么! 一旁许临川还想凑过来看,陶宛忙把明信片塞进了包里,拿起了那支向日葵,不像从前那样直接塞进包里,而是很珍惜地握在手里。 算了,花毕竟还是无辜的,司延品味还不错。 陶宛伸手点了点向日葵的花瓣,脸上的表情虽别扭,但嘴角已经有了几分笑意。 许临川见陶宛心情还不错,放下心来,拉着陶宛继续往食堂走,路上还问陶宛花是谁送的。 “一个同学。”陶宛这么回答。 * 当天晚上回家后,陶宛从杂物间里翻出来了一个天青色的小口瓷花瓶,把向日葵的茎末端给处理了一下,养在了花瓶里。 陶宛拿着花瓶在客厅里到处挑挑拣拣,最后把花瓶放在了靠窗的小岛台上,这处是公寓早上阳光最好的地方,也算配向日葵。 安置好向日葵后,陶宛心情不错地欣赏了一下新岛台。这时突然收到了陶庄静的信息。 【第一好妈妈:这是合租那个人的微信,可以加一下。】 【个人名片】 名字叫“.”,头像是一个桃子。 【软桃子:好的,我已经加啦】 陶宛点进那个名片,朋友圈不知是没开通还是设置了隐私,点进去是一片空白,连背景图和个性签名都没有。 怎么搞得跟小号似的…… 难道对方不常用微信吗? 陶宛又翻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下了“添加到通讯录”。 那人很快就通过了验证消息。 【软桃子:你好呀,我是陶宛,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 7、步行街 舍友的状态很快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状态栏反复变化,大半分钟都过去了,陶宛本以为这么久对方应该打了一长串文字,结果就发来了两个字: “你好。” 没自我介绍,也没表情包,就两个字——“你好。” 甚至还有句号! 陶宛又问: 【软桃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呢?】 【.:周六上午9点。】 【软桃子:那你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周六上午是在的】 【.:好的,谢谢。】 陶宛放下了手机,有些奇怪。 新舍友感觉好高冷哦,希望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 周四早上7点。 陶宛像往常一样换好衣服,哼着歌下楼了。 走到楼下时,一旁的绿化带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尖细的猫叫,陶宛的脚步当即顿住了。 下一秒,一只毛绒绒的小橘猫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眼睛是好看的淡棕色,尾巴直直地翘起。 从外表上看它还是小幼猫,在高大的灌木丛边显得小小一团。毛因为到处钻粘上了叶片,可因为没力道,原地摇头晃脑了好久也没甩下来,就这么贴在头顶上。 小猫很可爱,陶宛很害怕,眼睛都瞪大了。 小区里哪来的猫啊啊啊啊啊啊—— 陶宛本想战胜恐惧从一旁绕过去,可那只小橘猫像是会读心似的,往前走几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直接在路中央躺下了! 陶宛:求放过…… 陶宛怕猫是上了小学之后的事情了,幼儿园的时候陶宛还挺喜欢猫的,动不动就撩拨一下。 结果一年级的时候去别人家里玩,遇到了一只三花。陶宛本来和它坐在同一条沙发上,三花突然暴起,划了陶宛的脖子一下,刮下了几层皮,当即就留下几条可怖的血痕。 陶庄静赶到的时候,陶宛眼睛都哭肿了,后来全家仔细养了两个月才没留下疤。 这件事情给陶宛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伤疤好了,可是疼还永远记得。 陶宛直直地僵在原地,小橘猫离她太近了,不管她选那边走,都必定会擦着猫的身体。 一人一猫就这样僵持了三分钟。 楼下的邻居刚好上班,走到门口时看到了被小猫硬控三分钟的陶宛,转头对陶宛笑了笑,调侃道: “怎么了,怕猫吗?” 陶宛苦着脸,点了点头。 “你走在里面,”邻居姐姐走在了陶宛的左边,跟她说:“我帮你在旁边挡着就好了。” “真的吗?谢谢谢谢!” 天降救星,陶宛眼睛都亮了,连忙道谢。 另外一边,小橘猫已经在早晨温暖的阳光中睡着了,缩成一团,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个橘色的毛团。 “其实说不定它更怕你。”两人有惊无险地走过了那段路,邻居姐姐回头看了眼小橘猫,转头对陶宛说。 陶宛扁扁嘴,眼角都耷拉了下来:“不一定,可能还是我更怕。” 邻居姐姐没再跟陶宛争这个,两人一路走到小区门口,就分道扬镳了。 * 上午依旧是满课,下午还有一节形体课,预告了要称体重。 为着这个,一上午教室里讨论体重的话题就没停下来过。 下课铃一响,许临川就忙跑到了陶宛的面前,拉着陶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紧张到连问: “陶宛陶宛陶宛,你看看有没有鼓起来,我昨天晚上回去吃了泡面。” 陶宛很配合的摸了摸,女生小腹平坦,细细体会下甚至还能感受到肌肉的纹理,坦诚道:“没有。” 许临川松了一口气,视线瞟及陶宛认真可爱的脸蛋时,突然邪笑,魔手伸向了陶宛的小肚子: “你摸了我的,我也要摸回来!” 陶宛打不过许临川,只能双手护着肚子苦苦抵抗,控诉道:“你这是强买强卖!” * 两人中饭依旧吃的是二餐的舞院特供食堂。 许临川发泄式地用筷子戳穿了“营养餐”里配着的鸡蛋,狠狠咬了下去: “等周一选完,我一定要去吃烤肉!” 陶宛点的是和许临川一样的营养餐,她用勺子挖了一口米饭,也狠狠地点了点头。 “那我要烤羊排!” “为什么学校这个这么难吃啊。”许临川吃着吃着叹了口气,她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的表情:“我听说隔壁的a舞饭就挺好吃的。” “可能低热量的食物都很难吃吧。”陶宛埋头又吃了一根草。 其实舞院的学生运动量大,平时正常吃饭并没什么事情,只是学校的食堂和周边菜馆里的饭都很油,不能总吃。 “那我们可以吃健康又好吃的啊。” “可是我们都不会做饭。”陶宛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问题。 许临川也意识到这件事对于两学生来说不太现实,语气又降了下来。 随后,她认命道:“算了,我们还是好好吃二餐吧。” 说着,许临川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陶宛:“你还记得我们系大一上的时候有个学生办理休学了吗?” 那学生也是古典舞专业的,为控制体重,选择了非常极端的方式,最后反噬,得了暴食症。 后来暴食症发展为厌食症最后发展为抑郁,最后她趁着同寝舍友都在晚课的时候,打算在寝室割腕。好在有一个舍友提前回寝室才把她救回来。 据说那同学后来主动办理了休学,只是撞见现场的那位舍友估计吓得不轻。 听许临川再度提起这件事情,陶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过她本来人就肤色浅,许临川也没注意到陶宛的异样,继续说: “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好好吃饭,好好跳舞吧。” “……嗯。”陶宛的声音很小,掩饰性地又挖了一口米饭送到嘴里。 * 下午1:30,形体与基础课。 铃一打,老师准时带着电子秤走了进来,几个同学一看到那块白白的小板子就发出一声哀嚎。 老师低头把板子夹好,人都被逗笑了,她一边笑,一边还不忘提醒大家: “称体重不是为了让大家盲目的瘦,咱们班上有几个同学要增肌的,要不然跳舞没力量感。大家要牢记,身体才是跳舞的本钱。” 这件事从大家入学的时候系里的老师就一直反反复复在提。 如今跳到巅峰的几位舞者,都没有干瘦的,没有肌肉,根本无法支撑人做出高难度且观赏性强的动作。 “下一个,陶宛——” 陶宛起身,把手机递给了许临川,自己走上了体重秤。 老师低头在名单上记下了数据,她放下笔,捏了捏陶宛的胳膊,评价道: “有点轻了,小陶,记得要增肌啊。” 许临川排在队伍中闻言笑了出来。 陶宛脸都红了,忙点了点头,打算从明天开始就准备增肌。 * 形体课结束接的是英语模块课,上课地点在学校的另一边,挨着东门口的步行街。 叽里呱啦一个半小时后,两人一致同意去步行街逛逛,虽然不能吃,但是闻闻也是好的。 从a大北校区东大门出来,一路往南走,在第一个路口红绿灯左转,就到了a大学子的小吃圣地。 两人才走到路口,就已经闻到了路边羊肉串店飘过来的香味。就连迎面吹过来的风,闻起来都是孜然胡椒味的。 这条街远近闻名,虽名叫“a大步行街”,来来往往的有很多附近的校外人士。此时又是饭点,人流量很大,几乎每家摊前都排上了大长队。 “临川,我有点后悔来了。”陶宛走在路边,嘴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分泌口水。 许临川其实更后悔,但是她比陶宛还嘴硬,嘴上不说,眼睛倒是很诚实地盯着摊上看。就连路过的路人手上拿着的小吃,她也要看上两眼。 两人又坚持了几秒钟,许临川突然眼前一亮,对陶宛说: “陶宛,你知道吗?我听说就算只闻味道胃里也会分泌胃酸的,这个时候如果胃里没东西的话,反而会伤胃。” “那怎么办?”陶宛很紧张的看着许临川的眼睛,拜香味所赐,她现在感觉她胃里都是胃酸。 许临川还故意“苦思冥想”了一番,最后提议道:“我们分一个锅盔吧。” 燕国地图在此刻终于完全展开了,里面藏着的,竟然是一个牛肉锅盔。 最后两人心满意足地分了一个香喷喷刚出炉的牛肉锅盔。 吃完锅盔,陶宛旺盛的馋意得以被镇压,只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又能去和二餐的特供窗口战斗了。 两人找了路边的一家快餐店洗了手,走出了步行街,打算横跨附近的一个小广场回学校,吃完晚饭好继续回去练习。 途径一家咖啡店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铃声,陶宛闻声向前看,之间那咖啡店的前门被推开了,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人留着一头中长发,被染成了耀目显眼的白金色,她穿了一条很显身材的半身裙,外面则为了保暖套了件同色系的毛茸外套。 她的长相很张扬,五官明艳大方,是那种第一眼见到就会被惊艳的类型。 走在后面的人穿着和昨天晚上见到的没啥不同的大衣,只是颜色换成了更符合这个年龄的浅棕色。 陶宛注意到,对方的眼镜也换了,现在架在鼻梁上的是一架黑色眉框样式的眼镜,眼镜下端采取的是无框处理,整个人身上添了几分书卷气。 后面的这个人是司延,前面的这个人陶宛叫不出名字,只感觉长相莫名有些眼熟。 许临川走在陶宛旁边,自然也看到了前面的两人,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精彩,阴一阵晴一阵的。 染着金发那人不过微微偏了下头,隐隐有朝两人看过来的趋势,许临川“噌”地一下就蹲下了,把整张脸都藏在了陶宛的背后,双手死死扣住陶宛的肩膀,语气极为急切: “陶宛,帮我挡一下,那是我前女友!” 8、喜欢你 陶宛是大一下开学的时候认识的许临川,她只知道许临川大一上的时候谈过一个人文学院的学姐,但是从没见过学姐,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断的。 “她就是魏晴?”陶宛往路边挪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去问许临川。 许临川点了点头,她没说话,一双杏眼正专心地观察着魏晴的一举一动。 陶宛没谈过恋爱,如今看着许临川前女友鹌鹑样的表现,感觉还挺新奇的,笑着问许临川: “你都和她分手一年多了,怎么还这么怕她?” 许临川现在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如临大敌”四个字来形容。 “没办法,我控制不住啊!”许临川哆哆嗦嗦地说。 当年她和魏晴分手这件事还是她提出来的。 时至今日,许临川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时不时梦到那天晚上魏晴深沉的眼神。 她本以为魏晴不会松口的,没想到第二天两人就分手了,还是通过微信发消息这样草率的方式确定的。 事后,许临川怎么想怎么感觉魏晴那个眼神有深意,只是她不敢去问,分手后就一直躲着对方,一年多下来都形成肌肉记忆了。 “等等!她好像要走过来了!”见魏晴转身朝这边走来,许临川突然发出一声哀嚎,果断抛弃陶宛,自己藏在了墙后。 陶宛转过头去看许临川,她本来还想继续嘲笑几句许临川,结果很快她自己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不仅魏晴一人在往这边走,司延走在她旁边,也跟了过来。 看着司延越走越近的背影,陶宛突然有一种转头就逃的冲动,可是这样太明显了,别说许临川,估计任何一个路人都会怀疑她和司延之间有什么。 所以为了保持自己在外人(此刻主要是许临川)面前的清白,陶宛选择了故作镇定。 她人定在原地,头很浮夸地抬起假装看风景,心里则疯狂祈祷司延不要向她搭话。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司延人高腿长,很快就走到了陶宛的面前,两人几乎是擦肩而过,陶宛抬头本意是看天的,此刻却不偏不倚地撞见了司延漆黑的眼眸。 神金啊!这路这么宽,非得撞过来! 陶宛目带怒火,自认很有威慑力地瞪了司延一下。只是她五官长得圆钝,一双猫眼此时更是因为愤怒圆溜溜的,配上脸上的小表情,很像炸毛的小动物。 不凶,反而更加娇俏可爱。 不知是不是陶宛的错觉,司延轻轻扫了她一眼,最后定在她的眼睛上,嘴角微弯笑了一下。 陶宛:?!! 什么意思?是嘲笑吧!是嘲笑吧! 魏晴注意到了墙角处露出的衣角,她眸色一沉,选择继续和司延沟通学生会的事情: “学生会这个事情,之后就要拜托你了……” 司延怕陶宛把自己给气炸了,闻言很配合地收回了目光,出声应了一声: “嗯,我知道了。” 等两人走后,陶宛和许临川俱是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 *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确保后面躲着的两人已经离开后,魏晴突然问司延: “刚才那个是舞院的陶宛吧,你认识她?” 司延点点头:“认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魏晴回忆起刚才陶宛的反应,调侃道:“对方好像不太想认识你。” 司延没反驳魏晴的话,只是说:“她在闹别扭。” 魏晴观察着司延提及陶宛时脸上的表情,几秒后,笃定道: “你喜欢她。” 司延点点头,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她想起了高中时候更加稚嫩可爱的陶宛,语气缓下了一点:“很早就开始喜欢了。” “加油,她挺受欢迎吧,”魏晴想起刚才看到的女孩精致的面孔和优越的身段,意有所指:“感觉要废一番功夫。” “没关系。” 司延对上魏晴看戏一般的眼神,反问:“那学姐呢?认识那个躲在墙角的人吗?” 占有欲还挺强的。 魏晴察觉到了司延的反击,脸上笑意不减,她很淡定地回复道:“不认识。” * 在那之后陶宛终于没再碰到过司延了,她的生活进入了一段平稳期,每天就是起床,练功,上课,练习,回家,再练一下。 唯一的变故就是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楼下晒太阳的小橘猫。 从业主群中的聊天记录和小区里邻居的对话中陶宛了解到,原来这只小橘猫是楼上的小孩子从外面捡来的。 那小孩陶宛见过,是一个长得很乖巧可爱的小女孩,7岁上一年级,大家都叫她小贝,据说成绩也很好,这猫是她放学路上从路边纸箱里捡来的。 小贝很喜欢这只猫,自己拿攒的钱帮小猫打了疫苗还检查了身体,只是家里说什么都不让养,嫌麻烦又嫌花钱,趁小孩上学直接扔了出去。 好在小猫聪明,没乱跑,趁着小贝放学经过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小贝实在舍不得小猫,就偷偷把小猫养在了一楼的屋檐下。 周五早上7点,陶宛也是跟着邻居姐姐才成功出门的。 “你这么怕猫的话,可以去跟物业说一声的。”邻居姐姐看了眼陶宛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动作,好心提醒道。 “算了,”陶宛很勉强地笑笑。 如果联系物业的话,搞不定会把小猫扔到哪里去,它还这么小,估计活不久。 陶宛:“我跟小贝私下里说了,她之后应该会换个地方。” “这也是个解决方法。”邻居点点头,转头去看陶宛澄澈的眼睛,笑了一声:“也只有你会这么干。” “这没什么……” 这几天也挺麻烦邻居姐姐的,陶宛临走前往她手里塞了一块黑巧克力,说: “谢谢柳姐姐。” * 下午的课教的是身韵,身韵是古典舞的灵魂,身韵练得好,跳舞才有“古”味,看着才有感觉。 这门课极为重要,教课老师是学校特地从国家歌舞剧院请来的上一任首席,名叫闻华芝,从业30余年,出演过不少国家大型剧目,曾多次担任领舞。现在人虽退了下来,不常演出,可一旦上场,往往是一票难求。 闻老师今年已过52岁,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但并不显老态,反而有一种岁月沉淀后的从容。 陶宛小时候常跟着家里人一起去看闻华芝的演出,特别喜欢闻华芝。得知身韵课是她亲自教的,上第一节课前还差点激动到失眠。 只是切身接触过之后,陶宛对闻华芝的偶像滤镜哗啦啦碎了一地。 “小陶宛,你来演一下这段。”闻华芝笑着,点了一下陶宛。 闻华芝指的这段是a舞教学视频里面的一段,描绘的场景是与心爱之人分别的女子,每一个动作都要求要做到至柔至美。 陶宛起身,许临川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不比班上其他同学是从小练到大,陶宛是高一上才正式转成的舞蹈生,在此之前她虽然有学古典舞,但仅限于一周两次的私教班里。 就算那个老师频频夸她天赋高,陶宛也没想过未来要一直跳古典舞。 那个时候的她忙着学习,忙着上辅导班,忙着和司延比分数。 陶宛和司延决裂那天,回家后她和宁言文大吵了一架,陶庄静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是和稀泥,只跟陶宛说“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没跟她说未来到底要走那条路。 寒假都过了一半,陶宛私教班下课,突然决定要转舞蹈生。宁言文盯着陶宛倔强的小脸良久,终于松了口。 为了追上同龄人的进度,陶宛没日没夜地练习,几乎住在了机构里。无数个灯火通明的夜晚和腰腿上贴着的膏药一起组成了现在的陶宛。 这段舞很短,结束后,陶宛的动作定格在了女子抬手擦泪的一秒。 闻华芝很满意地看着陶宛,掌声在安静的教室中犹为清脆:“很好。” 她一边鼓掌,一边走到了陶宛的跟前,突然用一种类似于恶作剧的动作凑到了陶宛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脸,调笑道:“没真的流眼泪吧。” 陶宛默默地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 中场休息时,陶宛稍微活动一下腿脚,转而拿起了手机,下意识就点开了和未来舍友的聊天框。 屏幕上还停在两人今天早上的对话上。 【软桃子:你是明天上午9点来嘛?需要我下楼帮忙吗?】 【.:是。】 【.:不用。】 【.:谢谢。】 陶宛沉默,陶宛吐槽,陶宛无可奈何。 她甚至还去问了陶庄静,结果陶庄静表现得更加惊讶,说什么: “这孩子早就不这样了啊……” 陶宛曾经以为以前的司延是世界上话最少的人,如今只能很不情愿地承认可能这个未来舍友才是。 除非陶宛主动找,对方绝不发消息;就算陶宛问了,对方也只用很简短的消息回复。 即便如此,陶宛还是按照自己一贯的待客标准去给舍友选了礼物,她今天特地早点从学校出来,背着包一头扎进了小区隔壁的超市里。 最后陶宛买了点车厘子和草莓,回家后很耐心地洗了放进了冰箱里,还准备了矿泉水,等着明天上午高冷舍友的到来。 * 周六上午6点半。 就算今天上午不去学校,还是要练早功,陶宛自己在家复习了一下老师昨天上课教的技巧。 练完了时间还不到9点,陶宛冲了个澡,特意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又收拾了一下家里,很满意地欣赏了一番窗明几净的房子,拎着垃圾袋下楼扔垃圾了。 今早阳光大好,陶宛扔垃圾的时候路过了小区内的小广场,被熟知的老奶奶拉着聊了会儿天,等再次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9点半了。 没有电视里演的大型货车,小区楼下只停了一辆很小很小的电车,从外观上看起来很像送快递的车。 陶宛围着那辆小车转了半圈,估摸着舍友来了,忙跑进楼上了电梯。 不论舍友性格如何,能认识新的人总是让陶宛开心和激动的。 她坐电梯上到了自己的楼层,远远地就看到门口堆了几个箱子,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归类。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姐姐从里面走了出来,弯腰把箱子搬了进去。 陶宛注意到,门口的那张美乐蒂地毯被人妥善地收在了一边,正在墙角独自开朗着。 这么看,新舍友还挺用心的人嘛…… 陶宛笑着进了门,她本想开口打招呼,目光瞟及客厅里的那个纸箱时,笑容骤然消失,甜甜的打招呼声也被她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那是一个用来放生活杂物的箱子,下面塞满了书,最上面的一本书名是《投资学》,封面是黄褐色调。 另陶宛脸色大变的是放在《投资学》旁边的那个东西,那是一个鹅黄色的马克杯,使用痕迹很重,上面印着一个布丁狗,莫名有些可爱。 陶宛也有一个同系列的粉色马克杯,上面印的是美乐蒂,她很喜欢,这么多年一直在用。 关键在于!这杯子是她7岁生日那年陶庄静和宁言文两人带她去游乐园玩买的纪念品。司延那天也跟着去了,而陶庄静给她买的,正是面前这个黄色的布丁狗。 不要啊…… 不会吧…… 陶宛整个人都凝固在了客厅,这时,一旁空出来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段对话: “东西都搬好了,确认一下在这里签字就行。” “嗯。” 这偏冷的声线,这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这莫名让人不爽的语气。 陶宛猛地上前几步,打开了那扇半遮半掩的房间门。 那人今天又是穿了一声黑,带的是旧的圆框眼镜,侧脸对着房门,鼻梁高挺下颌线分明。她站在阳光里,硬生生把阳光都变冷了。 司延那张无比讨厌的脸就这么直直地出现在了陶宛的面前。 “怎么是你啊!!” 9、同居舍友 彼时司延已经落笔在板上签好了名字,工作人员拿着板子,目光在陶宛愤怒的脸和司延平静的表情上转了一圈,很识相地走人了,离开公寓前还不忘帮两人把门也关上了。 入户门隔绝了一切声响。 公寓里静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陶宛看着司延的脸,双手抱臂,没好气地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是你啊!” 司延上前,弯腰,把原先堆在门口的纸箱拿了进来,以免一会陶宛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绊到。 “你要找舍友,我刚好想在外面住,所以就来了。” “还有,”司延用刀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专业书拿出来,握在手上,直起身子去看陶宛:“你不是说只要和你年纪相仿,爱干净,不抽烟不养猫就好了吗?” 司延转身把书放在了房间里的原先配好了的书桌上,她凝视着陶宛的眼睛,认真分析道,脸上的表情认真到像是在讲课: “1、我比你大半年,符合年龄相仿;2、我很爱干净,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以前我还帮你收拾房间;3、我不抽烟,我知道你特别讨厌烟的味道,而且认为抽烟的人牙齿会黄得很难看;4、我也不养猫,初中的时候流浪猫不是都是我帮你赶的吗?” “而且比起其她人,我还更了解你的生活习惯,夏天不管气温高低都要开空调,冬天不管多冷都不想开,因为你感觉很臭……”司延这样,大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好了,不要再说了!!”陶宛直接打断了司延的话。 胡说八道!巧言令色! 陶宛此时已经把自己气成了一个河豚,虽然没啥实质上的作用,但是她还是固执地瞪着司延,像是想从眼睛里发射出激光来把司延的头给打爆。 “是我说错了吗?你这几年爱好有发生改变?”司延的表情一下变得很严肃,让人感觉她下一秒就要从兜里拿出小本本来记录陶宛喜好的变化。 即便是陶宛,也不得不承认司延确实十分了解她,两人毕竟十分亲密地共同生活了12年。直到高一,司延才不再那么高频率地留宿陶宛家。 可是了解归了解,这不能成为司延当她舍友的借口! 更何况,许临川有时候回到公寓里来找陶宛玩。 要是让她,哦不,任何人,知道两个人住在一起,陶宛苦苦经营的清白都将毁于一旦! 就算现在两人已经不再是中学生了,也再也没有烦人的大人会拿着成绩单跟陶宛说:“司延真厉害,陶宛你还要加油”之类令人心酸和讨厌的话,陶宛还是不想和司延扯上关系。 这是她自青春期构筑起的自我防御机制。 走投无路之下,陶宛只能选择耍无赖: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许住在这里!” 司延闻言却松了一口气,对陶宛说:“那说明我刚才说的东西都没错喽?” 陶宛看着司延平和的表情,都要被气死了! 这个人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啊! “你再这样的话,我就去找平春阿姨了!”司平春是司延的母亲,陶宛现在的印象还停留在年少时期司延对司平春言听计从的阶段。 “你不会的,你最害怕我妈了。”司延继续镇定地收拾书桌,她甚至还把房间唯一的椅子拖到了陶宛的面前,想让她坐着休息一下。 陶宛掏手机的手一顿,司延又说对了,陶宛确实最害怕司平春,小时候去司延家玩的时候还被冷脸的司平春吓哭过。 “而且,我已经签了租房合同了。”说着,司延从刚才的纸箱子底部拿出了一份合同,纸张洁白,边缘锋利,表明这是一份最近才打印出来的合同。 陶宛半信半疑地接过了合同。 “租住期:一自然年(含法定节假日)……乙方:司延” 那一瞬间,陶宛仿佛听到了世界破碎的声音。 不对,还有一线生机。 “不能毁约,违约金很高。”司延一句话,直接把陶宛未说出口的话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你你你你你!”陶宛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发泄式地想要踢一下一旁的凳子,司延眼疾手快把凳子往陶宛那边稍微挪了一下。 一来防止陶宛踢空了人更生气,二来防止她摔倒受伤。 根据周一那个学妹说的,学古典舞的好像都有点腰伤。 司延这个举动落在陶宛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简直是想要打架的标志。只是陶宛有自知之明,她不管怎么打都是打不过司延的。 所以为了狠狠下一下司延的面子,同时还伤不到自己,陶宛选择了很经典的摔门。 “砰!” 门后传来陶宛的声音:“司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司延:为什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 一个人气冲冲地回到房间后,陶宛直接拨通了陶庄静的电话,铃声还没来得及响对面就接通了,但是说话的人并不是陶庄静,而是宁言文。 “我们在外面,你妈妈上厕所去了,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一般情况下陶宛是不对着宁言文撒娇耍小脾气的,但是她今天实在是太生气了,直接开口: “为什么你们不跟我说合租的那个人就是司延,我不要和司延住在一起!” 宁言文愣了一下,她的疑惑很真实:“为什么,我记得你们不是以前关系很好的吗?” 那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她和司延早就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死敌了(单方面)。 “妈咪,我想要妈妈。”陶宛撅着嘴,有点委屈。 宁言文从来不关心她,明明自己最讨厌司延了。以前也这样,宁言文总是夸司延,总是夸司延,陶宛有的时候真的喘不上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还没和好。”几秒钟后,宁言文突然道歉。 “你稍微再等一会,你妈妈马上就好了。” “嗯。” 母女俩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大概两分钟后,电话那边传出了陶庄静和宁言文说话的声音,下一秒,陶庄静接过了电话,她的声音和语调都很温柔: “小宝怎么了,是延延到了吗?” “妈妈,我不想和司延住在一起。”听着陶庄静的话,陶宛感觉更委屈了。 不过这委屈中还有一点对自己的小气愤。 她早该料到的,这么快就找到的舍友,能是什么好人! 而且除了司延这个大坏蛋,这世界上还有谁说话这么讨厌,还偏偏让陶庄静和宁言文对她满意到不行。 陶宛突然想起了自己答应要找合租舍友的那个晚上,肠子都悔青了。 陶宛啊陶宛,你这是活脱脱的引狼入室。 “这件事情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和妈咪不该瞒着你。”陶庄静最熟悉女儿的性子,上来先选择了道歉。 “但是,”这后面才是陶庄静真正想说的话:“我们真的很放心不下你,大一上的那件事情就算了,那个同学也是可怜人。但是前几天又发生那样的事情。” “小宝,我们不是质疑你的能力,你是大人了,能自己生活,但是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你也体谅一下妈妈。”陶庄静说到这里,陶宛已经心软了。 陶庄静听陶宛没再说话,也知道陶宛听进去了,继续说: “司延刚好想要租房子住,和你一起长大,人又知根知底。先住着,要是实在还是合不来再和我们说,我们到时候绝对不瞒着你。” 陶宛本来都想好怎么跟陶庄静一一列举司延的讨人厌之处来支撑自己的观点了,陶庄静这么一说,她又狠不下心来了。 去年冬天,一学生试图在寝室割腕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a大,传闻中那个提前回宿舍撞见现场的倒霉舍友,正是陶宛。 而那个割腕的同学,和陶宛也不是单纯的舍友关系,她是陶宛艺考集训时认识的朋友,两人一起奋斗,一起考上了a大。 陶宛那天也不是心血来潮提前回宿舍,她是发现了朋友没来晚课特地回去的,此前她已经注意到了朋友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只是没想到对方会选择割腕。 朋友是在淋浴头下割腕的,陶宛推开厕所的门时,满地都是鲜红的血迹,朋友倒在血泊里,淋浴头开着,水混着新鲜的血液留进了下水道,仿佛要把她全身的血液都要流干似的。 好在a大附属医院离生活区近,朋友最后被成功救了回来,陶宛还在她醒来之后去医院探望过。 只是从医院回来后,陶宛出现了程度不一的幻听和幻视,平常没事,一看到地上的液体就控制不住地颤抖。 那个周末,她搬进了现在住的公寓,当天晚上,陶庄静也住了进来。 一个月后,陶宛才渐渐从血色的阴影中走出来,陶庄静也在陶宛的坚持下回到了家里。 但是就最近两人的反应来看,陶庄静和宁言文这一年从未真正对陶宛放下心来。 “好吧,我和司延住。”陶宛吸了吸鼻子,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攥在手里。 “不过,我真的能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这句话是陶宛最后的倔强了。 “嗯,我们都相信你。”另外一边,陶庄静拿着手机,跟宁言文会意地眨眨眼睛,大拇指和食指弯曲成了一个圈,做了一个“ok”的手势。 * 陶宛再出门的时候,司延已经把原先堆在客厅的箱子全部搬进去了,正在厨房接水,动作熟练到陶宛有些讨厌。 司延一见陶宛这次从房间出来,不和她闹了,也不瞪眼睛了,骄傲的头发也耷拉下去了,就知道陶庄静和宁言文估计把陶宛哄好了,自己今天应该不会露宿街头。 真好,一会儿还要抽时间去酒店退房,用不到了。 陶宛一出来就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现在正在苦思冥想未来如何在和司延同居的情况下,让所有人都还以为两人没有任何关系的方法。 陶宛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两个方法: 1、强迫司延转学。 2、今天夜里就把司延给暗杀了。 怎么办,感觉难度都好高。 司延见陶宛兴致不高,人都蔫蔫的,视线瞟及陶宛早上特地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餐桌上的水果,想要稍微活跃一下气氛,拿起了里面的一颗饱满漂亮的草莓,对陶宛说: “这是你给我准备的吗?谢谢……”我很喜欢…… “不是!”司延xie的音节甚至还没有发完,陶宛突然从沙发上暴起,“踏踏踏”走到了餐桌旁,一把抢过了桌子上的果盘,连声否决: “才不是给你的!这是我自己吃的!” 说完,似乎是为了向司延证明自己这句话的真实性,陶宛抱着碗,一连往嘴里塞了两颗大草莓: “相次的话,嚼嚼嚼,李寄己买,嚼嚼嚼。” 司延:…… 她拿自己的水杯帮陶宛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吃得相当狼狈的陶宛。 “要喝水吗?” 10、送眼霜 司延这个举动的最后结果就是陶宛又一次夺门而出了,只不过出于曾经的习惯,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向司延报了自己的行程。 “我去学校了!” 等陶宛回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说完了。 司延自己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嗯,路上小心。” “不是和你说的!” 就算是陶宛自己也感觉这句话太没气势了,思来想去,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摔门。 不过考虑到入户门有一半是自己的,她这次的力道小了不少。 “砰。” * 许临川正在中场休息,窝在角落里一边小口喝水一边在看《碎月》的剧本。 不同于电影或电视剧的剧本,舞剧的剧本主要聚焦的是舞台设计和每一幕的故事梗概,并没什么台词。 许临川昨天没睡好,半夜梦到魏晴变成了女鬼,一直缠在她身上,还说要把她吸干,吓得许临川半夜惊醒好几次。 再加上今天又早早起床来练舞,此时眼下有两团不容忽视的青黑。 许临川抬头活动了一下肩颈,就正好看到陶宛换上了平时穿的淡粉色练功服,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她走得很快,额前的碎发都被吹了起来,随着脚步有节奏地摆动,露出一张苦大仇深的小脸。 一句话也不讲,一来就开始热身,热身完就开始做大跳,大跳做完又做叉跳,跳得又急又凶,许临川在一旁都看呆了。 “陶宛,你早上吃弹簧了?” 陶宛气喘吁吁地向许临川摆了摆手,一边大喘气一边回许临川的问题:“没有,吃的水煮蛋”。 她现在气不顺,比起累的,更多还是被司延气的。 两分钟后,陶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抬头去看许临川,注意到了她的熊猫眼,问: “你昨天熬夜练习了吗?” 许临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忸怩起来,她倒想是练舞练的,而不是被前妻姐一个“你最近怎么样”的微信消息给吓的。 “对,我太焦虑了,昨天在看视频。” 陶宛点点头,拍了拍许临川的肩膀,鼓励道:“加油,我感觉你可以选上的。” 见陶宛如此认真给她打气,许临川突然有些心虚。 许临川对这个机会其实没有那么看中,属于是有好,没有也没关系,只不过有一点小失落而已。 她家庭条件好,是家里的小女儿,上面还有一个能力很强的姐姐,家里的担子落不到她肩上,许临川喜欢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她学古典舞更多是因为自己喜欢,只要有舞跳就很开心了。 也因为这个,她心态特别好。大一下刚开始的时候,课难度一下子加大,很多人压力很大心态不稳。 许临川还是老样子,该吃吃该喝喝,加练归加练,但是并不钻牛角尖。因此,才能和当时状态一样轻松的陶宛认识并打好关系。 “陶宛你呢?你不是说早上不来学校了吗?”许临川岔开了话题,转而去问陶宛。 陶宛闻言,又想起了司延那张臭脸,狠狠吸了一口水,咕嘟咕嘟咽下去,咬牙切齿地说: “遇到了最讨厌的人。” 许临川有些震惊,她本以为陶宛是夸张的,但是脸上厌恶抗拒的表情又作不得假,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去问陶宛: “你也有讨厌的人吗?” 和陶宛同学两年,认识陶宛一年,许临川看到的陶宛都是和和气气的,性子特别软。 专业里有人嫉妒她,想和陶宛硬碰硬,结果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现在走路还绕着陶宛走。 “当然啦!”陶宛飞了许临川一眼,低头又吸了一口水,右脸瞬间鼓起了一块。 而且司延是最讨厌的人。 时间接近11点的时候,陶宛中途套上了外套去上厕所,回来的路上在练舞房门口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那人微微偏头,露出了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明艳侧脸。 是魏晴? 她不是人文学院的吗,怎么能上楼? 陶宛走回去,她本想装作不认识魏晴的样子直接从一旁进去,没想到一只手及时搭上了陶宛的胳膊,把她拉住了。 “你好,你就是陶宛同学吧?” 被叫出名字就要回应了,要不然不太礼貌。 陶宛转身正对着魏晴,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陶宛,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魏晴很有技巧地温和笑了笑,从背着的小包里掏出来一小盒红色的眼霜,递到了陶宛的手里。 “可以请你帮我把这个给许临川吗?如果我给的话她绝对不会收的。” 陶宛有些犹豫,前天许临川表现得这么怕魏晴,她能帮魏晴递东西吗?想着偏头去看了屋内的许临川一眼,嘴巴一张想要拒绝。 魏晴早就想好了滴水不漏的话术,赶在陶宛开口之前,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没关系的,我和她在微信上说过了,而且你交的时候也可以先报我的名字。” 最后,魏晴使出了杀手锏: “真的拜托你了,陶宛同学,如果能帮忙的话十分感谢。” 陶宛一听,脸上的表情果然松动了不少,她迟疑地点了点头,说: “那好吧,不过我不确定她一定会收。” “没关系的,只要她能看到就好。”魏晴很神秘地笑笑,拍了拍陶宛的肩膀,潇洒地转身走人了。 * 陶宛进了门,仿照着魏晴的动作也拍了拍许临川的肩膀,把那盒眼霜递给了她面前: “这是魏晴让我转交给你的。” 许临川一看到那盒眼霜,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相当精彩。 “哦,好的,谢谢小宛。” 她连忙把眼霜接过来,看也没看一眼,就直接塞到了一旁的外套兜里,动作十分慌乱,脸上也泛起了诡异的红晕。 “怎么了吗?”陶宛坐到许临川旁边,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我不该答应她的?” “不、不是的,和你没关系的,”许临川瞥了一眼陶宛脸上单纯无知的表情,脸上更红了,她又很无力地解释了一句:“真的没关系的。” 不是,这让她怎么和陶宛说啊! 魏晴人美性格好,家境优越还有能力,做女朋友的时候也很体贴。 就这样,许临川还选择和魏晴分手,就是因为那女人的欲望太强了!而且根本不会累的! 许临川和她在一起的大半年,两个人只要一滚到床上,必定是要弄通宵。 许临川是精力一般的普通人,第二天起来跟被吸干了精气一样萎靡,可以无妆cos大熊猫。 如此十几次之后,许临川受不住了,跟魏晴说要调整频率,做同还是要考虑可持续发展的。 魏晴当时的表情很认真,说这个是自己没考虑周到,会积极改正。许临川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手和下面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第二天,魏晴送了她一盒眼霜,还是一盒2000+的真·贵妇眼霜。 送眼霜,这就是魏晴的“解决方法”。 后来,每次第二天起床,许临川都能从魏晴那边收到一盒眼霜。 发展到现在,送眼霜已经成了两人滚床单的标志了。 而魏晴现在又送眼霜,要她说没什么想法许临川是万万不信的! 陶宛坐在一边,见许临川脸都要熟透了,也很贴心地没再追问。 * 考虑到家里还有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司延,陶宛今天晚上没再练到九点钟,指针刚划过八点就提前换好衣服回家了。 后天下午就要公开选角,陶宛走的时候练舞房里还都是同专业的学生。她背着包往电梯口口,一路经过的几个房间也是灯火通明。 这是舞蹈生的日常。 想跳得好,就要多练。如果不努力,天赋也会被收回去。 陶宛出综合教学楼,晚上风急,她围上围巾,半张脸都遮在里面,低着头往家里走。 路过小区附近的超市时,另一个此刻本应待在家里的人走了出来,两人刚好撞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冤家路窄。 陶宛盯着司延手里的购物袋,半透明的白色塑料袋里透出点红色,看起来对方买的也是草莓。 怎么,还真就这么想吃啊? 司延注意到了陶宛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把袋子往后藏了一下。 她出门本来是想去学校,还在门口守着等陶宛,然后顺理成章地两人一起回家的。 路过超市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陶宛早上的举动,就想着顺便买点草莓,没想到陶宛今天提前回家,两人又偏偏面对面撞上了。 “晚上好。”司延内心有点懊恼,表面上却还是一贯淡定从容的模样。 “哼。” 陶宛现在心态类似于旧时代被包办婚姻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横竖是不会给自己的“新舍友”好脸色看的。 司延了解陶宛的小脾气,她没再说话刺激陶宛,只是拿着自己刚买的草莓,默默跟在距离陶宛一米的位置上。 * 两人沿着路边走,前后转弯进了小区的大门,公寓位于小区6栋,是靠近中央的楼,想回去有两条路,一是走大道,二是抄小区中心绿化的小道,后者步行可省四五分钟。 面对分叉路口时,陶宛一秒都没犹豫就抄了小道。 绿化带周围种的是冬青树,在路灯的照耀下,道路旁边的叶片是深绿色的,显现出一种很有光泽的质感。 再往里面的叶子光照不到,漆黑中发着点隐隐约约的绿。 现在的时间比较晚,时间又是挂大风的初春晚上,周围都没什么路人,只能听到陶宛和司延两人的脚步声。 好安静啊。 为什么这个人脚步声都那么讨厌。 陶宛皱着眉,本想继续加快脚步,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一声猫叫。 “喵~” 那叫声很微弱,却被风稳稳地送进了陶宛的耳朵。 陶宛的脚步猛地一顿,脊背一凉。 猫+天黑看不见踪迹=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跳出来猫=陶宛直接投降 司延也听到了那声猫叫,忙上前几步,站在了陶宛的身后。 11、全自动心软 小贝啊小贝,你可把姐姐给害惨了。 小径上空无一物,可猫叫声是切实存在的,这么看,小猫应该躲在了灌木丛里。 陶宛吓到一动都不敢动,全身都进入了警戒模式,生怕一会儿从头顶上或是面前跳出一只猫来。 她整个人太专注太紧张,就算司延此时人从后面挨着陶宛,她也无暇去处理了,随司延去吧。 司延看着陶宛紧绷的模样,突然想起了两人从前的时候,陶宛小时候比现在更怕猫,走到街上遇到流浪猫会直接缩成一团,这种时候,司延就会出现,帮她把猫赶走。 她仿照着记忆中的动作,轻轻握上了陶宛的手,陶宛的手心因出了汗有些冰凉,手指纤长,骨节分明,不似小时候的温软,是另一种让人沉醉的触感。 我不在的这些年,还有别人为你赶猫吗? 司延不受控制地进入了一种对过去的沉湎中,说来也奇怪,陶宛与她决裂近4年,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还没等司延自己的独角戏唱到第二幕,陶宛见司延只占便宜不动手,又气又怕,用力掐了司延一下,催促道: “司延,你、你快点呀!” “哦,”司延猛地意识回笼,她偏头看着陶宛快要哭出来的可怜表情,把陶宛抱进了怀里,手还不忘护着陶宛的后颈。 她开口,语气平淡到仿佛没有掺杂任何私人的情感: “没办法,这边路灯太黑看不到猫,只能这么走了。” 别说抱着走了,现在就算滚着走陶宛都乐意,只要能赶快出这条小路就行。 “好的好的!那我们快点吧!”说完,陶宛还很配合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两人跟连体婴一样走。 一阵风吹过,把云往前吹了一点,露出后面半圆的月,地上洒满了亮晶晶的碎光。司延微微低头,正好能看到陶宛挺翘鼻子上的一点高光。 “你这么怕猫,这些年怎么过的?”司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 “就这么过呗,”小路还差几米才到尽头,陶宛仍没有放松警惕,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观察附近的可疑移动物:“要不然就绕路走,要不然就吓一下,我已经没以前那么怕了。” “是吗?”因为动作的原因,司延此时正搂着陶宛的腰,从刚才起,手下就不断传来微微的颤动,表明人被吓的不轻。 “这是特殊情况!”陶宛话都有些说不利索,她已经在心里把今天晚上的倒霉事情都记在了司延的账上。 如果不是司延要和她一起住,她就不会在门口遇到她;如果不是遇到了她,陶宛就不会为了早回家走小路;如果不是走小路,就不会遇到小猫。 所以,这事情最后还是要怪司延。 几秒钟后,司延突然笑了一声,那气喷在陶宛的耳朵上麻麻的: “我想起来,你小时候还跟我说你是猫变的,结果现在这么怕猫。” 陶宛狠狠白了司延一眼,她抬手,用力扭了一下司延搂着她的胳膊:“你不是一直都不信吗?快闭嘴吧!” 这件事情是两人4岁的时候发生的,可以入选陶宛一生尴尬时刻top10榜单。 那个时候司延刚搬来隔壁,陶宛小时候就是外貌协会的,很喜欢隔壁的小姐姐。 有一次司延来陶宛家玩,陶宛为了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神神秘秘地和小司延分享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小陶宛左看右看,确保没有坏人偷听才贴在司延的耳朵上说:“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人,我是小猫变成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陶宛很得意地看着司延,这可是大秘密,她从来没告诉过其他人,只有妈妈知道。 “不可能。”小司延板着一张小脸,很认真地又说了一遍:“这是不可能的。” “啊?”陶宛的气一下子就漏光了:“为什么?” “你稍微等一下。”司延起身,从陶宛家离开了,三分钟后,她又回来了,手里抱着一本有她半个人那么大的书。 书名叫做《生命的奥秘》。 这书是司延从自家书房找出来的,她把书放在茶几上,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给陶宛看:“你看,书上说所有人都是母体繁育出的,你有陶阿姨,所以你也是人类。” 陶宛顺着司延的手指去看纸上的文字,她没好意思告诉司延这上面没有拼音,她有很多很多字都看不懂。她不知道母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什么是“繁育”。 “哦,那好吧。” 司延看着瞬间蔫下去的小女孩,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看这本书了。 “没关系的,你是和小猫一样可爱的人类。”司延很笨拙地安慰了一下。 * 时间回到现在,和小猫一样可爱的人类陶某正在为自己逃离了小猫的魔爪而开心。 “呼——呼——”一走出小路,陶宛就果断地挣脱了司延的怀抱,走到一边,扶着树大喘着气。 终于出来了! 司延很有当工具人的自觉,她把刚才从陶宛肩上扒下来的包还给了陶宛。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很诡异地走着路 回到公寓门口,陶宛发现美乐蒂大头已经被妥善地放了回去。 司延这次长记性了,没踩人家的脸,是踩着人家的耳朵上前指纹解锁的门。 陶宛看着半开的门,浑身充满了抗拒,脑海中仿佛有一道不知名的声音在跟她说,说她只要一旦进了这扇门就完蛋了。 以后就要和司延在一起住一年了。 司延还帮陶宛扶着门:“?” 陶宛叹了口气,认命地走了进去。 * 回去后为了躲避和司延交流,陶宛直接回了房间,稍微冲了一下水换上了睡衣,按照之前的习惯拖着双拖鞋回到了客厅,准备窝在沙发上玩平板,顺便还能看看舞蹈视频。 司延不知道在干什么,房间门紧闭,一点声响都没露出来,跟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一般人可能乐得自在,可是陶宛不,她一想到司延住在她房间对面就浑身不舒服,又点开了一个视频,强迫自己看了好几秒还是看不进去。 陶宛起身,把平板放在茶几上,人则进入了挑刺模式,在客厅里东看西看。 今天自己一整天不在家,司延不会偷偷动她东西了吧。 第一个检查的是冰箱,陶宛记得自己还留了几片做沙拉用的菜叶子在里面,嗯,可能司延偷吃了。 冰箱门打开,里面的东西有增有减。鸡蛋收纳盒被人补满了,西红柿也生菜也多了点;陶宛扔角落两个月前吃了一半的火锅底料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袋新的同牌子的火锅底料。 好像确实该扔了,那好吧。 第二个检查的是厨房,陶宛的几个喝水用的水杯和碗都放在厨房。 料理台明显被人收拾过了,陶宛原先放在那的几个水杯被收在了一旁的储物柜里。奇怪的是抽油烟机好像也被人清理了一下,下一秒就可以开火做饭。可惜陶宛不会,除了煮水煮蛋之外很少开火。 勉勉强强。 最后一个检查的是岛台,那朵向日葵还放在岛台中央。 陶宛走进了一看,才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她原本的那朵花!原本的花边缘已经有点蔫了,这朵花的每个花瓣状态却都很好,黄得鲜艳,开得正盛。 司延此时刚好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台13寸的小笔记本,她也换上了睡衣,胸口开了两个扣,露出一小截干净漂亮的锁骨。 她应该是刚吹完头发,黑发披在背上,有着半湿半干的那种蓬松,整个人周围萦绕着一种若隐若现的水雾。 那水雾打落了她身上疏离的气质,把一个在外冷冰冰的司延变成了家里放松的司延。 “怎么了吗?”司延转头就看到了拿着小花瓶瞪着自己的陶宛,她抱着笔记本走了过来:“我看原本那朵有点蔫了,就换掉了。” 陶宛张张嘴,她本来是想借此大做文章来让司延知道她的厉害的,可是话到嘴边又意识到那花本来就是司延送的,而且这朵新花确实也很好看。 啊啊啊啊,怎么这么讨厌! 讨厌一个人就是很不讲道理的事情。 陶宛挑到刺了会烦,没挑到刺更烦。她瞪了司延一眼,把花瓶又放回了原先的位置,回到沙发上玩平板。 下一秒,司延抱着笔记本电脑,也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的底子很软,司延刚坐下陶宛就感觉屁股底下一滑。 一转头,刚好能看到司延的侧脸,甚至还能闻到她淡淡的柠檬味洗发水清香。 这人故意的吧,不是还有别的凳子吗? 司延正在看文献,搭在键盘上的手指很是纤细好看。两只手的指甲都被剪得很短,几乎贴在了肉上。 陶宛偏过头,假装对方不存在,继续低头看舞蹈视频,只是默默把右耳的蓝牙耳机给拿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熟人装不认识的尴尬气氛。 三分钟后,陶宛受不住了,她叫了司延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 “司延——” “嗯?”司延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头去看陶宛,她脸上的表情很无辜,问:“怎么,打扰到你了吗?” 陶宛:……你再装呢。 “你去坐那个椅子。”陶宛指了指沙发旁的那个藤编椅,命令道,她没说任何理由。 司延撩起眼皮淡淡扫了陶宛一眼,很顺从地坐了过去。 “可以。” 空气又沉默了,偌大的客厅只能听到司延按键盘的“咔哒”声和陶宛指甲碰撞平板屏幕的“哒哒”声。 没几分钟,陶宛就后悔让司延坐过去了。那椅子在沙发前侧边,司延坐过去,相当于刚好坐到了陶宛的前面。 她现在一抬头就能看到司延那张被电脑蓝光映亮的面孔。 自作聪明,陶宛又想起了这个成语。 “喂,你为什么要搬出来住?”陶宛气不过,她放下了平板,一句简单的问句被她说出了打架的气势。 “因为寝室住不习惯。”除了这个理由,司延还准备其他六个。 如果陶宛不买账,她马上就能说出下一个。 “这样啊。”陶宛低着头,若有所思。 她还在气头上,看着那张平静到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下巴朝司延的方向一扬,挑衅道: “那你为什么大二才搬出来,该不会是你舍友也感觉你很讨厌,你待不下去才出来的吧。” 司延抬眼看了陶宛一眼,她没理会陶宛幼稚的挑衅,“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文献。 陶宛看着司延脸上似是而非的表情,突然感觉心被刺痛了一瞬。 其实她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也有点不忍心。 司延小时候有社交障碍,总板着张脸,性子也很冷,不喜欢理人,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一直很孤独,陶宛是她唯一的朋友。 虽然两人后来断了,但是这么多年两个人都成长了,司延当初确实做错了,可陶宛也不清白。现在她这样去戳别人的痛处,终究是不好的。 陶宛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去观察司延的眉眼。 司延低头在看文献,镜片上都是电脑屏幕上反射出的文字,陶宛看不清司延脸上的表情,这让她解读的空间更大了。 她不管怎么看,总感觉司延眼底的光都暗了下来,嘴角也耷拉着,一副妥妥的黯然神伤的样子。 陶宛,你下次说话真的要先过过脑子了。 如果可以的话,陶宛希望自己从没有说出那句伤人的话。 “对不起。”陶宛很真诚地道歉道:“我刚才不该那么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请你原谅我吧,真的很对不起。” “公寓也是,如果你要住的话,那就住吧。” 司延还在发呆思考怎么解决小猫的事情,她一回神,就听到了上面的话。 ? 司延缓慢抬头,陶宛可怜巴巴地抬眼看着她,玻璃球似的眼睛因内疚盛满了惴惴不安。 12、做早饭 陶宛对上了司延的目光,心头一紧,为表诚意,她又重复了一句: “对不起。” 司延其实根本不在意陶宛先前说的话,把说话的人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在意,只有陶宛会在意,还会祈求她的原谅。 “没关系的。” 听到这句话,陶宛跟得了免死金牌似的松了一口气。 * 周日早上6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陶宛这几天已经把官网上有关《碎月》的舞蹈视频反反复复看烂了,练了前期望舒的舞步,也练了群舞的一段舞。 陶宛还拿了一个小本子做了些笔记,记了些她自己跳的时候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打算回学校去问老师。 不管能不能选上,多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 7点半的时候,陶宛从练舞房出来,满额头的汗,脸也红了,薄薄的一件黑短袖被汗粘湿,贴在她的背上,勾勒出流畅柔美的身体线条。 司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床,陶宛出来的时候她正蹲在阳台上料理植物,手里拿着把小刷子正在细心料理叶片,一下一下地梳。 她眯眼一看,司延手里的那片叶子叶片上有好几个疤,正是今天前陶宛和陶庄静通电话的时候,被她掐出来的。 抛开别的不谈,司延其实算得上是神仙舍友。 素质高,爱干净,无不良嗜好,特别特别会整理东西,以前两个人住一起的时候,陶宛的房间都是司延帮着收拾的,当做住陶宛家的“房费”。 可惜了,陶宛这个人就是要谈谈别的。 陶宛再冲完汗出来的时候,司延已经把阵地转移到了室内,人在厨房做早饭。 见陶宛二次从房间出来,司延转头向陶宛开口: “你来了,我帮你做了早饭。” 司延关了火,把锅里金黄的滑蛋铲进了盆子里,洒了点黑胡椒粉,推到陶宛面前,下面垫着两片刚复热过的黑麦面包,有菜有番茄,最重要的,竟然还是热的! 陶宛看出来这是司延讨好自己的诡计了,她本该坚定立场不被司延诱惑的。 但是陶宛并不完美,而面前的滑蛋黑胡椒三明治很完美。 只不过纠结了5秒钟,陶宛就一屁股坐在了餐桌前,很没骨气地吃起了三明治。 好吧,司延都做了,这叫不浪费粮食。 陶宛三两下就说服了自己,埋头苦吃。 司延给自己也做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她的盘子放在面前,没着急吃,而是转身从料理台的盆里拿出了一小瓶牛奶,递给陶宛: “舒化奶,你可以喝的。” 哦,司延都热好了,这也叫不浪费粮食。 陶宛接过牛奶,小口吸了两下。 她吃饭一向慢得像蜗牛,不熟悉的人常会在陶宛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误会她吃饱了。 司延见陶宛开始摄入液体了,低头看向她盘子里还剩下一半的三明治,迟疑地问: “吃饱了?” “嗯。”陶宛边喝牛奶边点头,其实她这不叫吃饱了,而是吃够了,她从大一上搬出来之后就刻意控制饮食,这也是那件事情的后遗症。 陶宛基础代谢高,对于她来说,真正应该做的应该是好好吃饭然后增肌,老师知道陶宛的心结,常常明里暗里劝她。 可陶宛还是老样子,跟着许临川去吃特供餐厅,每次还剩下一小半。 当然,这和特供窗口太难吃了也有关系。 司延看着陶宛盘子里剩下的三明治,眉毛都死死拧在了一起。 她伸手,本想帮陶宛把那个盘子给撤下去,另一只手及时捏住了盘子的边缘,阻止了司延的动作。 “我、我说我现在吃饱了,不代表我之后也不想吃了。”陶宛垂着眼躲避司延的视线,磕磕绊绊地开口:“我能带去学校吗?” 没办法,真的太好吃了。 等等,司延该不会下药了吧。 “等一下,我帮你把边上处理一下。”司延弯眼笑了一下,起身,端起了盘子。 “哦。”陶宛闻言,松开了手。 司延把边边切掉,从冰箱里那保鲜膜包了一下,又从下面的碗柜里拿出了一个半透明的饭盒,封好了,递给陶宛,嘱咐道: “记得吃之前热一下,保鲜膜要摘掉,盒子能放进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瞎操心。”陶宛嘀嘀咕咕了一阵,接过了饭盒,表情突然变得别扭起来:“那个……谢谢你。” 声音越来越小,司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不用谢。”她微微一笑,很大方地回应道。 陶宛看着晨光中的司延,愣了一秒。 下一秒,她飞速背上自己的包出了门,在玄关的时候还因为着急差点把鞋子左右给穿反了。 陶宛到一楼的时候刚好是8点钟,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小橘猫照常团在路中央晒太阳。只是这次门口的台阶上还坐了一个小女孩,正托着脸看小猫睡觉。 小女孩今天扎了两个小辫,穿了件很喜庆的枣红色棉袄,坐在台阶上,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小的山楂。 “小贝,早上好呀。”陶宛上前,轻声打了下招呼。 “陶宛姐姐!早上好!”小贝见陶宛来了,忙起身,她很喜欢这个住在楼下的香香姐姐。 小贝回头看了一眼小猫,对着陶宛道歉:“对不起陶宛姐姐,我已经把小猫藏到别的地方了,可是她每天早上还是要来这里晒太阳。” 陶宛叹了口气,看样子,小贝是真喜欢这只猫。 陶宛自认是大人,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她逞强道: “没关系的,姐姐其实没那么怕猫了。” 说着,陶宛想起了之前看到过的新闻,去提醒小女孩:“不过,小贝,你把猫藏在外面,要是外面有坏人怎么办啊。”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一个7岁一年级学生的认知范畴,小贝的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空白:“啊?” 陶宛没再说话了,横竖小区摄像头多,而且安保也好,还是不要吓小贝了。 想着,她走下台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向小贝求助,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小贝,帮一下姐姐好不好?” 最后在小贝的帮助下,陶宛再一次成功出小区来到了平时练舞的教室。 奇怪的是许临川这次竟然没在里面等陶宛,明明两人昨天早上还说要一起研讨动作的。 最近天气还很冷,可能许临川睡懒觉睡过了。 去年学期末的时候就有一次,许临川一觉睡到了10点钟,赶到练舞房的时候陶宛都已经跳了两个小时了。 自那之后,许临川就拜托陶宛打电话给她,免得她错过闹钟又睡过。 陶宛如此想着,拨通了许临川的电话,电话铃响了一阵子对方才接。陶宛出声询问:“临川,你起床了吗?” “……起了。”许临川有气无力地回复道 这么一声就把陶宛吓的一惊,许临川的声音好哑! “临川,你感冒了吗?需要我帮忙买一下药吗?”陶宛一边说,已经一边往练舞房门外走了。 “不用!”许临川听陶宛要去宿舍看她,惊呼一声,随后又换了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我就是没睡好,昨天失眠了,下午就能去练舞了。” “你加油,不要为我担心,到时候选上主演别忘了请我吃饭就好。” 陶宛听许临川说话确实没有鼻音,只是声音沙哑,于是应了下来:“那好吧,如果有需要的话直接给我发微信就好了。不对,你打电话吧,这样更及时一点。” “嗯嗯。” 最后陶宛半信半疑地挂断了电话,后面刚好有同学拜托陶宛看看舞步,她放下手机,跑去帮同学了。 * “你这个朋友人还挺好的。” 魏晴支着头侧身看着许临川,身上原先盖着的被子因为她的动作掉下去大半,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整个上半身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和咬痕——这都是许临川昨天晚上的杰作。 “闭嘴吧。”许临川把手机扔在了酒店的床上,她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好肉,腰和腿酸得想死。 她真傻,真的。 为什么前妻姐说在酒店见面她就来酒店。 为什么前妻姐一撩就又上头了。 “你下午还要去练舞?”魏晴一个转身又压在了许临川的身上,眼睛里跟带着钩子似的。 她一面说,一面手在许临川的肌肤上游离,最后停在了某个部位,用指腹揉了揉,问: “不酸吗?还是说我昨天太保守了?” 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的话,许临川恨不得现在就把魏晴从她身上踢下去。 什么叫太保守了,两个人一直滚到3点钟叫太保守了?!! “我去记一下动作,周一下午还有选角。”许临川用力把魏晴推到了一边,掀开被子弯腰在酒店的地上捡衣服。 魏晴眯眼打量着许临川□□的身体,欣赏够了才开口: “别捡了,我帮你买好了衣服,就在沙发那个袋子里。” 许临川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去看魏晴。 魏晴连衣服都买好了,敢情她这叫自投罗网。 * 中午许临川不在,陶宛惦记着早上剩的半个三明治,11点刚过就出了综合教学楼。 打算穿过主校区去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蹭微波炉热一下三明治,顺便还能去二餐再吃点没味道的草。 路过主校区的a教时,陶宛突然想上厕所,进a教了来到了洗手间。 洗手台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女生,头发末端被染成了绿色,脖子上还挂着sony的耳机。 陶宛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执着地往自己的后背看,见有人出来,又掩饰性地去洗手,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是司延的舍友吗?”陶宛看到那抹绿,突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对对对,陶宛你好,我是薛瑞宁。”薛瑞宁看着陶宛那双澄澈的眼睛,两眼一黑,只感觉命运在捉弄她。 为什么早不偶遇陶宛,晚不偶遇陶宛,偏偏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偶遇陶宛! 13、无声注视 “你是担心沾上了吗?”陶宛性别女,自然一眼就看出薛瑞宁在担心月经的事情,她走到薛瑞宁旁边,帮着看了一眼: “有一点,但是不太显眼。” 薛瑞宁人一愣,点了点头,这件事在她看来有点奇怪,她本想回绝,陶宛已经帮好了。 不光如此,陶宛还把她最外面穿的外套脱了下来,放在洗手台上,又把里面叠穿的一件薄薄衬衫脱下来,递给了薛瑞宁。 她表情大方,没感觉有什么不妥的,笑着对薛瑞宁说: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借我这个衬衫吧,今天刚换的,不脏的。谢谢你上次在司延宿舍帮我说话,要不然她绝对要说我的。” 薛瑞宁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轻轻用羽毛扫了一下,痒痒的。 她接过了陶宛的衬衫,那衣服还带着点体温,拿在手上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橙花香味。 “谢谢。”薛瑞宁感觉自己应该再抓住机会说点别的,但是出口只有这两个字。 “不用谢呀,是你上次先帮我的。”陶宛把包又背了上去。 赶在陶宛离开前,薛瑞宁想起上次陶宛在寝室的异常表现,急问: “陶宛,你之前认识司延吗?” 闻言,陶宛身形一僵,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半块三明治的盒子:“不认识呀,我们不熟的。” 说完,像是怕薛瑞宁再追问什么似的,陶宛忙向她挥挥手,离开了薛瑞宁的视线。 陶宛前脚刚离开,原先和薛瑞宁同行的朋友就骑着小电瓶车回来了,带着一条干净裤子和卫生巾。 “没等久吧,你那衣柜我都不想多说,乱得要死。”朋友把袋子递给了薛瑞宁,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一般情况下薛瑞宁都是要怼回去的,她今天罕见地没说话,把陶宛的衬衫收在了包的夹层,又进卫生间了。 损友自然是看到了被薛瑞宁藏起来的蓝粉格衬衫,回宿舍一路上都在向她打探衬衫主人的来历。 薛瑞宁被问的烦了,以再问就不带着打派为要挟,完美地实现了一秒静音。 她回宿舍的时候还没到十一点半,两个舍友都还在图书馆竞争卷王,座位上都是空的。 出人意料的是,司延竟然回来了,正坐在椅子上翻看手机。 “司延,你已经搬过去了吗?舍友人怎么样?”薛瑞宁象征性地寒暄了一句,也没期望司延这个著名的金融冰山能搭话。 “公寓很好,舍友人也很可爱,还挺不错的。”司延放下手机,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薛瑞宁和司延认识两年,向来只有应对冷脸的司延的经验,没有应对笑着的司延的经验,她回了几个没什么意义的语气词,打开了包的隔层。 陶宛借她的那件衬衫还躺在包里。 薛瑞宁手里拿着那块布,上面的温度已经消失了,橙花的香味却依旧存在,直往她的鼻子里钻。 薛瑞宁左想右想,最后弯腰钻进衣柜里翻出来一个衣架子,把那件衬衫给挂了起来。 改天特地去舞院那边还衣服吧,顺便再请陶宛吃个饭。 薛瑞宁盘算着后续的发展,司延恰巧转过了头,看到了她手里的那件衬衫。 蓝粉色的格子,第二个扣子掉了,被原主人歪歪扭扭地缝上了一个桃红色的扣子。 早上陶宛外套开着,司延坐在她对面,就注意到了那枚扣子,位于胸部上一点点,像是一颗小小的外置心脏。 那是陶宛的衣服。 “这衬衫是陶宛的吗?”司延没做任何铺垫,开门见山问道。 “是啊。”薛瑞宁承认了。 可是下一秒,她又有点后悔,因为司延此时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复杂和难以捉摸。 “她刚才人好,借给我的,我打算之后再还。”薛瑞宁如此解释道。一般人到这个地步就不会再问了,更别说是司延这种在整个年级里出了名的“有边界感”的人。 事情再一次出乎了她的预料。 “那给我吧,我可以帮你还。”司延突然开口,这是她大学两年里第一次用到“帮”这个字眼。 薛瑞宁皱着眉去观察司延脸上的表情,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不是在说笑,而是十分认真的。 “为什么?”薛瑞宁没忍住问道,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陶宛说她和你不熟。” 这句话说完,司延脸上原先复杂的表情已经消失了,眼神一沉,她黑着脸,重复了一遍薛瑞宁的话: “陶宛跟你说她和我不熟?” 薛瑞宁突然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并不像陶宛说的那样,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她起了好奇心,多问了一句: “那你们是之前就认识吗?是朋友?” “我们4岁就认识了,她家住我家隔壁。” 司延的回答来的很急,薛瑞宁本来还以为她生气了,但是对方脸上还是平时那张淡漠的冰山脸,心放下来了一点。 司延到底还是控制住自己了,没说两人的房间也是挨着的。 陶宛房间外的阳台和她那边的正对着,中间的距离也就半米,跳都能跳过去。 “那不就是青梅青梅吗?”薛瑞宁想着陶宛小时候的样子,继续问:“陶宛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很可爱,很讨人喜欢,有很多朋友。”从小到大,司延对陶宛的评价都是这三个。 “有照片吗?” 司延装模作样地打开了手机,手指上在相册里那个10000+项的图集上顿了一下,回答: “没有。” * 许临川是下午2点到的练舞房,事实证明再好的眼霜和面膜都无法逆转通宵带来的负面伤害。 她一下午都蔫蔫的,跳舞感觉也提不上劲。 陶宛中午如愿吃掉了剩下的半个三明治,虽然没有刚出锅的好吃,但也爆杀了特供窗口。 为着美味的三明治,她中午久违地多吃了一点,此时心情正好。 “临川,你要不要喝药预防一下。”陶宛始终没放心下许临川,中午路过药店的时候买了一盒感冒灵,选的还是无糖的。 “谢谢小宛,”许临川接过了感冒药,她的声音依旧有点哑。 晚上的时候没有三明治吃了,陶宛恢复到了之前的饭量。许临川倒是胃口大开,帮陶宛吃了半块鸡蛋。 吃完饭,两人重新回到了练舞房,陶宛监督许临川把药喝了。 茶水间里挤满了人,饮水机上密密麻麻地摆着造型各异的水杯。 明天下午一点钟就要选拔,今天晚上每个练舞房都挤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全部都是熟面孔。 许临川下午小睡了一会,晚上就恢复了以往的状态,陶宛和她两人轮流帮对方拍视频看动作,还一起研究技巧。 两人一直练到晚上9点半,舞房里的人不减反增。 陶宛住在校外,不太好逗留;许临川喜欢归喜欢,但是不会为跳舞拼命,两人一齐收拾好包,换上衣服离开了综合教学楼。 最近一连几天都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晚上夜空中繁星点点。 陶宛站立在楼前的小广场上,往后看,综合教学楼灯火通明,往前看,远处的图书馆和公共教学楼也都亮满了灯。 一阵风吹过,轻轻地拂过陶宛的脸,她呼了口气,水雾形成后又瞬间被风吹散。 呼—— 晚上回家再练一会吧。 * 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钟,陶宛打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玄关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一盏小夜灯,发出柔和的黄光。 她在昨天司延坐着的那个藤椅椅背上看到了自己中午借出去的蓝粉格衬衫。 闻味道是已经洗过了,重新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柠檬味。 薛瑞宁是司延的舍友,应该是她拜托司延带回来的。 可是自己明明说了她和司延不熟啊?薛瑞宁为什么要这么做? 陶宛拿着那件衬衫,绞尽脑汁也没思考出个结果,她耸了耸肩,推开了房间隔壁的舞室,打算再稍微过几遍舞。 * 严格来说,那件衬衫是司延从薛瑞宁那边要来的。 一回家,司延就把衬衫扔洗衣机里洗了,用的是自己带过来的洗衣液,洗完还烘干了,放在椅子上。 司延待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意识到陶宛回来了。 她合上笔记本的屏幕,走出去,想和陶宛搭上几句话。 打开房间门的时候,陶宛已经进了舞室。 客厅里大灯没开,舞室门开了一个小缝,正往外漏着一道窄长的白光,陶宛的舞步声在门后若隐若现。 司延慢步走到了门前,她本该敲门提醒陶宛自己来了。可是她没有,只是无言把脸贴近了那扇门,透过细窄的门缝去看里面的人。 公寓里面地暖开得足,陶宛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下面穿了一条软布料的喇叭裤,裤脚搭下来,行动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背。 这是司延第一次私下里看陶宛练舞,舞台上的陶宛是笑着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恰到好处,有一种精雕细琢的美感;而舞室里的陶宛板着脸,动作不满意的时候会皱一下眉,整个人身上有一股劲。 她额头上出了汗,汗珠滑落,在脸上留下一条晶莹的痕迹,激发出原始的生命力。一遍跳得不满意,那就全部从头再来。这个圈转到最后核心有点不稳,那就再来一遍。 帷幕背后的演员,竟比台前更能牵动人的心弦。 司延看得痴了,手背不小心打到了一旁的门,随着“吱呀”一声响,门向外打开,原先的门缝越来越宽,最后形成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入的缺口。 陶宛停下了动作,闻声转过了身子。 舞步声逐渐消失,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外,周围再无其他声音。 “呼——呼——呼——” 她一边喘着气,一边随意用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一双眸子像被水洗过,亮得好似天上的一颗星。 司延站在原地,对上陶宛的目光时,心漏跳了一拍。 14、回避一下 最后还是陶宛先说的话。 “对、对不起,吵到你了吗?” 陶宛气还有些不顺,停下来后气血上涌,为她一贯苍白的脸颊增添了几分血色,看上去更鲜活生动。 “没有。” 司延出神地看着面前的人,她的声带此时有点紧,说出来的话音调也比平时高。 “我这边马上就结束了,你先回去睡觉吧。”陶宛走到一边,拿起角落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她穿的衣服很贴身,俯身的时候腰看上去薄薄一片。 “嗯。”司延目不转睛地看着陶宛的每一个动作,点点头。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呢。 “晚安。”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这已经是司延深思熟虑后想出的答案了。 陶宛难得地向司延笑了一下: “嗯,你也晚安。” * 这个晚上,司延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是失意的穷书生,落榜后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乡。 路上捡到了一个橘毛少女,肤如凝脂,腕结霜雪,身上的衣服精致华美,一看就非寻常人家的儿女。 橘毛少女失了忆,醒来后非要跟司延这个穷书生走。 司延问她为什么,梦里的陶宛说因为司延长得好看。 两人就这么在山脚下定了居,过上了平淡幸福的生活。 ——个鬼啊。 橘毛少女是麻烦精,三天两头就要挑司延的刺,嫌弃这嫌弃那,嫌弃天嫌弃地。特别胆小,怕猫怕黑还怕水。 司延为了让她有更多人可以烦,发奋图强考取了功名,住进了京城里的大宅子,给陶宛配了十个贴身丫鬟。 陶宛对新家特别满意,东摸摸西摸摸,还夸司延当初自己没错看人。 正当司延感觉自己能松口气的时候,天上突然来了一道强烈的吸引力,把陶宛吸了上去。 空中出现了一块天幕,上面站着几个穿着白衣的神仙,发着光,俱是面目模糊。 原来陶宛原是王母娘娘坐下的一个小仙,下凡专门帮助有缘人修成正果,如今司延功名已成,陶宛必须回去。 司延:…… 司延:“她根本没帮我!我要差评,让她回来!” 梦的最后是陶宛换回了两人初见时的衣服,仙袂飘飘地飞走了,任由司延如何去够去抓都没用。 “陶宛——” 司延猛地从梦中惊醒,时间还早,屏幕上显示的是5点半。 今天是阴天,窗外的街景在昼夜交替间显出一种奇异的淡蓝色。 她躺回去,本想再睡一觉,可一闭眼就是梦里陶宛飞走的样子,头疼得厉害。 左右是睡不回去了,司延换好衣服起床,她没心思去梳头发,单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条纹衬衫枯坐在沙发上。 什么也不干,就静静地看着陶宛房间的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宛房门后面传来了动静,五分钟后,头发爆炸地跟鸟窝似的陶宛起床了,睡眼朦胧,一出门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司延。 司延侧对着光而坐,皮肤在晨光中透着几分玉的质感,看上去冷冷的。 她没戴眼镜,薄薄的眼皮耷拉着,目光对焦在虚空中的一点。 像是在看陶宛,又像是在看别的人。 头发也没梳,几缕碎发遮在了眼前,周身弥漫着一种名为“疲惫”的氛围,莫名有几分脆弱。 我天,变态啊。 陶宛迟疑地开口:“司延,你几点起的?” 听到陶宛的声音,司延瞳孔动了一下,紧接着就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的木偶一般,突然有了生气。 “刚刚。” 陶宛扁扁嘴,毫不客气地白了司延一眼,这人又把她当傻子了。 “随你吧,我练一下早功。” 说完,陶宛进了洗手间,稍微收拾一下就又一头钻进舞室了。 陶宛不过在司延面前晃了一圈,就成功驱散了司延心头萦绕着的恐慌和焦虑。 她回房间洗漱完,解锁平板打开了一本手写扫描的菜谱,转去厨房研究早饭了。 刚过7点钟,陶宛准时从房间里出来,一边走路一边张嘴小口喘着气,脸蛋红扑扑的,手心很热,指腹的那块皮肤被蒸成了带着肉感的粉。 今天早上吃的是玉米蔬果烙配一个水煮蛋和一小杯酸奶。 玉米蔬果烙是陶宛小学时候最喜欢吃的早餐。 司延如果前一天晚上在陶宛家里睡,第二天吃的往往就是玉米蔬果烙。 时隔多年再在餐桌上看到,陶宛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惊讶: “你怎么搞到这个菜谱的?” 司延默默把平板给锁屏了,屏幕上的菜谱瞬间黑了下去。 她转身拿起小锅,把锅里煎得最完美的一个烙堆到了陶宛的盘子里,说: “没菜谱,吃了这么多年看也看会了。” 陶宛原先心里的感动一下子就变成了无语,眯着眼去看司延,吐槽: “对对对,你最聪明了。” 不过司延这句话确实没错,两人认识多久,司延就在陶宛家蹭饭蹭了多久,从4岁到两人高一彻底决裂的16岁。 满打满算也有12年了,会烧点家里的菜也挺正常的。 等等,12年! 陶宛被自己计算出来的数字给震惊住了,她今年才不过20,却和司延相处了12年,比她生命的一半都要多。 司延见陶宛顿住了,还以为是玉米烙味道不一样,她坐下来自己吃了一口,问: “怎么了,和以前不一样吗?” 陶宛低头也咬了一口金黄的玉米烙。 不,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就是问题所在,玉米烙一样,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早已不一样了。 “我吃饱了。”陶宛只吃了一口就起身了,她依旧拜托司延帮她把剩下的给包了起来,接过饭盒的时候还不忘道谢: “谢谢你。” 说完,就转头离开了公寓。 司延看着陶宛离去的背影,恨不得陶宛再来挑她的刺,也好过这样离开。 * 陶宛中饭还是和许临川吃的二餐,不过这次两人餐桌上多了一道菜,正是司延早上做的玉米蔬果烙。 “好吃!陶宛你哪里买的?”许临川一口玉米烙一口草,苦中做乐竟然也吃得挺开心的。 “家里之前的阿姨做的。” 这话也没错,司延做的和阿姨做的一样,所以也能算得上是阿姨做的。 “不知道咱阿姨会不会做中饭,要中饭也有这个水平,谁要来吃这特供啊。”许临川的想象倒是很美好。 陶宛托着脸思考了一下:“她应该不会。” 再怎么说司延也是学生,早饭做做还行,怎么能做早午饭呢? 而且就算是司延会做,陶宛也不敢吃。 俗话说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 要是吃了司延做的饭,以后还怎么骂司延啊! 不好不好。 * 周一下午一点钟,北校区小剧场。 许临川本来以为她和陶宛来的算早的了,结果没想到小剧场里已经挤满了人,乌泱泱一片各个盘靓条顺,都是古典舞专业的。 入口一个眼熟的老师正在发放号码贴,贴在衣服上,叫到号了直接上台就行了。许临川是52,陶宛是53。 面试是在台上进行的,本专业几个老师坐在下面,叫到的学生在台上跳。 其他学生不能走到观众席上干扰台上的人,想看也只能从后台侧面去看。 许临川准备的是群舞里的一段,她这些天和陶宛练的都是这段,算是已经彻底吃透了,一舞下来动作干净流畅,情绪的肢体传递也很到位。 “好,时间到。” 老师不能直接在现场说带评价意味的话,许临川环视了一周各个老师脸上的表情,心下已经有了判断。 “yes!”许临川面上带笑,和陶宛击了个掌,说:“加油!” “下一个,53号。” 陶宛深吸一口气,走到了聚光灯下。 “各位老师好,我是53号,面试的是剧中小望舒一角。” 说完,陶宛跳起了她昨晚在家里过了四遍的那支舞。 闻华芝放下了手中的计分板,抬头看着台上的陶宛,眼里满是欣赏。 和任何台前行业一样,舞蹈这个行业也是残酷的。 有的人只是站在那边就已经和别人拉开了差距,很多人还在门外摸索的时候,她已经一直脚踏进了门内。 但是这种表面上的天赋只能决定一个人的起跑线,最后能跑多远却是由个人的努力和毅力来决定的。 台上,陶宛已经做到了收尾的动作,一记“探海”,结束了小望舒第一幕的第二支舞。 这舞动作的难度都不高,“探海”“划叉”“左拧扶地”等都是古典舞里面的基本动作,把动作做好做漂亮只是第一步,更难的点在演绎情绪上。 你要如何让观众从你的肢体动作中看出背后的感情,同样的招手,传达出的情绪是开心?还是悲伤? 大家常说人的眼睛会说话,优秀的舞者要做到全身都会说话。 陶宛微微鞠躬,一张白净的小脸在灯光下闪着光。 闻华芝本想给她鼓鼓掌,手刚抬起就被一旁的老师及时按了下去。 无奈之下,闻华芝只能给陶宛一个坚定的眼神。 下了场,许临川激动地不行,拉着陶宛的手上蹿下跳的:“陶宛,你太厉害了!我人都看呆了!” 两人一面往外面走,一面聊天。 路上还遇到了几个刚才一起在后台看陶宛面试的同学,上前预祝陶宛成功,陶宛笑着一一回应了过去。 许临川想起了陶宛承诺的请吃饭,忙道:“我都想好我要吃什么了!我要吃火锅!” 陶宛也感觉自己表现得还不错,圆圆的眼睛此时笑成了月牙形:“好啊,还是来我家吃吗?上次的火锅底料我家里还有。” * 晚上9点半。 陶宛依旧很霸道地一个人霸占了整条沙发,司延坐在藤椅上,拿着平板在翻看老师给的pdf。 突然,陶宛说话了:“司延,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陶宛板着一张脸,表情极为严肃认真,司延放下了手里的平板,抬头看着她,看到陶宛脸上的表情时惊了一下,心里不禁浮起一丝荒谬的猜想,她咽了咽口水,开口: “我在听,你说吧。” 陶宛盯着司延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我明天要带朋友来玩。” 司延心头一跳,面上依旧很平静,她点了点头:“可以啊,我没意见。” 陶宛失去了耐心,她直起了身子,眉头微皱:“不行,你不能在家,你要回避一下。” 闻言,司延的手一抖,平板差点掉在了地上,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救了回来。 她低着头乱划了几下屏幕上的pdf,撩起眼皮去看陶宛的反应,状似无意地追问: “为什么要回避,你谈恋爱了吗,陶宛?” 15、小树林 “没有!!” 陶宛的眼睛因为愤怒瞪得大大的,客厅里灯光映在浅色的瞳孔中化为细碎的光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可能是因为司延不信任她。 作为一个有素质的人,陶宛谈恋爱绝对是会先告诉舍友的,而司延竟然冤枉她。 如此想着,陶宛又感觉自己生气是合情合理的了,她决定也骂一下司延,作为自己的反击: “你才谈恋爱呢!就你喜欢谈恋爱!” 出于陶宛的意料,司延如此斤斤计较的人竟然没有反驳,她只是点了点头,还轻轻“嗯”了一下。 陶宛更生气了,司延又挑衅她! 不过有了下午选角的事情,陶宛今天心情很好,她打算大发慈悲地放司延一马,下次再和她算账。 此时司延刚好放下了手里的平板,问: “没谈恋爱,那为什么要回避?” “啊?”陶宛一下子被问懵了。 为什么要回避,那当然是因为不想许临川看到两人住在一起。 不想许临川知道两人的关系,当然是因为陶宛不想和司延再牵扯上关系。 陶宛不想再和司延有关系,一方面是因为司延很讨厌,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童年的创伤难以治愈。 陶宛不想让司延知道自己其实很怕这件事,她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仰头去看正对面的司延,眼神里带着些哀求: “拜托你周六就出去一下吧,好吗?” 司延低头看着面前人巴掌大的小脸,陶宛几乎是等比例长大,小时候她格外爱撒娇,用的就是这种表情,红润的嘴巴微微翻出来一点,脸蛋鼓鼓的,眼角耷拉下来一点,称得那双眸子格外可怜兮兮。 被陶宛用这种目光看着,司延别说周六出去一天,以后都住大街也愿意。 陶宛见司延表情有松动,承诺道: “作为回报,下次如果你朋友来家里玩的话,我也会出去的!” “不用,”司延从座位上起身,拿着平板往房间走,路过陶宛背后时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出去。” 这是……同意了? * 第二天早上,陶宛早早练完了早功,换好了衣服坐在餐桌旁,托着脸看司延忙碌的背影。 今天是司延住进来的第几天来着,第三天? 只有三天吗? 或许是因为从前的经历,司平春工作忙,司延一直都是家里的保姆带,保姆一开始还算敬业,后来见女主人很少回家了,就敷衍对待,常常是把小司延一个人扔在家里面,自己只要保证司延饿不死就好了。 陶庄静和宁言文虽然也有自己的事业,但从未缺席过陶宛的童年。司延搬到隔壁后,一开始陶宛常常跑去找司延玩,可是司延家太大太冷,还没有大人,之后就换成了司延来陶宛家玩。 陶庄静可怜司延,基本是把司延当成自己的女儿养在了家里,三餐都是在陶宛家吃,睡觉回自己家睡。如果幼儿园举办亲子大赛,也是陶庄静和宁言文两人一人一只小豆丁去参加。 司平春一开始当然是不同意,自己的女儿跑去邻居家里住,这像什么样子? 可是司延不干,陶宛舍不得,陶庄静心软,宁言文护短。四人一起发力,就半推半就地定了下来。 司平春每月打了一大笔钱给宁言文,说是麻烦费,这钱一部分被两个家长拿出来满世界带陶宛和司延玩,剩下的钱都在陶宛和司延两人决裂后还给了司延。 细数下来,两人一起相处的时间实在太久了,短短三天,背后却是十几年的光阴。 “等久了吗?”司延把煎得很完美的荷包蛋转移到了花瓣边的盘子里,她今天早上做的是清汤面,用热油浇葱激发出香味,考虑到陶宛的需要,面少菜多。 “你是不是在贿赂我?”陶宛很矜持地看着面前那碗配色丰富,让人食指大动的面,很警惕地问了一句。 她更想问的其实是司延为什么要每天给她做饭,但是她感觉这个问题太奇怪了,更何况陶宛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司延抬眼看着陶宛警惕性拉满的小表情,没忍住轻笑一声,她还以为陶宛还要过很久才会发现。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司延也早有准备: “没有啊,只是顺便做一下,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之后就不多帮你烧一份了。” 只是顺便吗? 陶宛非常希望自己这个时候能从司延的话里面闻出阴谋和谎言的味道,但是没办法,那碗面太香了,陶宛鼻子尖上萦绕的都是葱香和油香。 不是夸张,她真的八百年没吃到这么好的早饭了。 “喜欢的喜欢的。”陶宛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她抬手把面揽到了自己的面前,又开始埋头苦吃。 * 早上第一节课是理论课,陶宛在认真地听课,笔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许临川坐在她旁边,不知道昨晚干了什么,黑眼圈特别重,正支着头昏昏欲睡。 陶宛以为许临川的感冒又加重了,用笔戳了戳许临川的胳膊,小声跟她说: “要不要稍微睡一下,一会还有编舞课呢。” “嗯……” 许临川头一点一点的,不知是在回应陶宛的话还是单纯困的。 反正当陶宛再想回头跟许临川说话时,对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下课,许临川满血复活,拉着陶宛就往综合教学楼走,脸上还带着刚睡觉压出的红痕。 “快走吧,我准备好了!” “等等,”陶宛站在座位旁边,低头翻着自己的包,可不管怎么找都不见那个熟悉的本子:“我好像忘带本子了……” “是落在家里了吗?” 许临川见过陶宛的那个本子,里面写的都是些基础动作的要领,还有些陶宛自己的理解,内容完备又通俗易懂。 班上很多人都向陶宛借来看过,许临川还复印过两页。 “应该是的……”陶宛又翻了一遍,确实没有。 她背上了包,跟许临川说:“我们先去上课吧,我中午再回家去拿。” 编舞课课间的时候,陶宛始终放心不下本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司延发了条微信,问她在不在家里,早上有没有看到一个淡粉的本子。 【宇宙无敌大恶人:有,在茶几上。】 司延还拍了一张照片过来,陶宛点开大图一看,确认了是自己的本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软桃子:太好了,那我中午再回家拿吧。】 【宇宙无敌大恶人:不用,我下午有课,可以顺便帮你送过去。】 怎么又顺便…… 不过能少走点路也很好,这样中午还有多时间休息。 【软桃子:好吧,你送到小北门附近的那个小树林就好了,我去拿。】 说完,陶宛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让司延把东西送去人迹罕至的小树林,不仅可以避免让其他人看见两人来往,还能合理使唤司延走更多的路。 哈哈!真厉害啊! 另外一边,司延看着屏幕上陶宛发来的地点,陷入了沉思。 北门小树林向来因为环境清幽少人打扰,被a大学子视为爱情圣地,常被小情侣当做告白或者约会的地方。 虽然近年来有人吐槽在小树林约会是刻板印象,可还是无法逆转大众心目中对那片地方的定义。 司延倒是想陶宛别有深意,但是以她对陶宛的理解,对方可能压根不知道这些。 陶宛既然不知道,司延也不像好为人师,平白教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她顺着陶宛的话回复: 【宇宙无敌大恶人:好,那我就在那边等你。】 * 中午一下课,陶宛就让许临川先去二餐帮忙占位置,她嘴上说自己打车回家拿东西,实则背着包心情大好地往小树林走。 五分钟前,司延已经给她发来了定位,两人会面的地点定在了小树林靠里的位置,隐私性极高。 “喂,本子嘞。”陶宛走到司延面前,理直气壮地向她伸出了手,手心朝上。 “在这。” 今天风大,司延把头发扎成了低马尾,露出一整张线条分明的脸,她把本子递到了陶宛的手里,鬓边的碎发随着风在空中飘扬。 “好的。”陶宛拿了本子本想转头就走,司延上前一步,握住了陶宛的手腕。 “还有这个,也是我中午多做的。”陶宛转身去看,司延一只手圈这陶宛的手腕,另一只手拎着一个保温的袋子,里面放着两小盒保温盒。 “你还会做中饭?”陶宛有些诧异,她接过保温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菜,隔着袋子都能闻到香味。 “只有周一和周三早上没课会做。” 司延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没说自己每天都能做。 陶宛果然买账了,一周做两次,正好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那好吧”。 不过陶宛想着不能占司延的便宜,到后来落下把柄,她当面给司延转过去了二百块钱,当做这几天的饭费。 为了强制司延收下,陶宛甚至选择的是蓝色的支付软件。 “支x宝到账二零零元——”司延听着手机里的报幕女声,有些哭笑不得。 “谢谢啦,钱给你转过去了。”陶宛自认很潇洒地挥了挥手,拎着保温袋离开了司延的视线。 殊不知,两人短短几分钟的互动被不远处的某不知名路人看在眼里。 * 陶宛到二餐的时候许临川已经帮两个人都打好饭了。 餐口更新了一个配菜,把原先的紫薯换成了南瓜,许临川只吃了一口就没再吃,安安静静等着陶宛来。 “不好意思,突然还有点事情。” 陶宛离开小树林后就快步往二餐走去,可以说是怕许临川等久了,但是更多的因素还是在于司延做的那饭太香,她实在是等不及想吃。 “wow,这也是家里阿姨做的吗?”许临川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眼巴巴地看着陶宛把保温袋里的两盒菜拿出来。 “嗯,算是吧。” 陶宛一说谎眼神就乱飘,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连忙把盒子给打开了。 司延一共做了两个菜,一个是黑椒牛柳,另一个是蒜香油麦菜。量都不大,两个人当配菜吃刚刚好。 “好香!!”许临川夹了一根牛柳,嚼了几下,赞不绝口:“爆杀一餐那边的快餐,而且一点都不油!” 陶宛听着许临川的话,半信半疑地吃了一根,入口的一瞬间眼前一亮。 她没说话,只默默又吃了一根。 真的好好吃! 不近牛柳鲜嫩多汁,油麦菜做的也很好,口感是脆脆的,蒜味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感觉很腥,反而有一股鲜味。 是司延做菜就这么好吃,还是她和临川真的太久没吃上好的了? 面对口腔里的美味,陶宛无暇再深究,两人配着司延做的菜,都难得地比平时多吃了一点。 去教室的一路上许临川都在回味刚才吃的两个菜,还想向陶宛要“阿姨”的联系方式,不过都被陶宛糊弄过去了。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思修课。 陶宛正在偷偷看自己的小笔记本,许临川在旁边不知道手机刷到了什么,整个人一震,开始狂戳陶宛的胳膊,还把手机屏幕怼到了陶宛面前。 “陶宛!你快看这个!” 陶宛抬眼观察了一下讲台上的老师,才拿过许临川的手机。 入目是一个熟悉的论坛画面。 界面的最上方停着一条热帖,陶宛看清那个题目的时候差点气昏过去。 “omg!!!路过小树林偶遇金融司延向舞院陶宛表白!!有图,劲爆!!!” 陶宛缓缓闭上了眼睛。 16、论坛 陶宛点进了那个帖子。 帖子正文里,楼主如此写到: “今天中午路过小树林,本来是想去拿自己昨天落在那边的围巾的,没想到竟撞破了如此震撼的一幕。金融的那个司延疑似向舞院陶宛表白,情书都写了一本!!lz人比较怂,只拍了一张照片,请大家低调吃瓜。” 前排的几个回帖都是不信。 【呵呵,疑似lz食堂吃中毒了】 【这两个人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吗?我想问】 两人在大众眼里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司延是她那届本科生开学典礼上的新生代表,后来进了学生会工作,是经管学院知名的冰山。 人长得漂亮,履历和家世更漂亮,入学刚一个月就被人认出来她母亲是本市大企业的总裁司平春,司延自己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创业,成绩也不低。 在这样显赫家世的加持下,司延自带一种疏离的气质,传说眼高于顶,从不给任何人笑脸看。 曾经有同级的其他专业学生暗恋她,想向她表白,结果司延还没开口呢,那学生先自己把自己给吓哭了,流着泪跑走了。 这件事,给司延丰富的履历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陶宛,则像是另一个极端,她是远近闻名的性子软脾气好。入学的时候是古典舞专业综合分数第一,面试分更是达到了令人惊叹的98分。 和她同班的人本来还以为这种天赋型选手会很难相处,结果没想到陶宛人可爱也谦虚。 陶宛有天赋人努力还低调,不练私功,有什么付出都是堂堂正正地摆在明面上。同专业的同学向她请教问题,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待人真诚,人缘很好。 去年陶宛中秋晚会在全校面前表演了独舞《月上中秋》,舞台照在各大校园墙上刷屏了好几天,到处都是捞人贴。 学校里有人跑到舞院去找她合影,陶宛也都应下了。 a大普通专业和艺术类专业之间关系向来微妙,虽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却又一种“相看两生厌”的感觉,普通专业嫌弃艺术类专业分数线低,艺术类专业感觉普通专业人傲慢死装。 而现在,金融的司延竟然疑似向舞院陶宛表白,这落在任何一个人眼里都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底下的吃瓜群众已经吵得热火朝天: 【换成其他人我都信了,但是一个是sy,不好意思,一眼假】 【照片疑似ai合成,大家都散了吧】 【你们好无聊,论文都写完了没】 【y1s1,tw长得确实好看啊,sy怎么就不能是真看上tw了】 【楼上的,这不是能不能看上,是能不能看到,两人根本不认识对方吧】 【但是确实细思极恐,lz这照片看环境是小树林中央吧,两个人总不可能是偶遇到中央去了,这波我站lz】 【+1】 【lz最好小心点,sy是学生会的,当心号炸了】 也有人说两人长得配的,但很快被其他路人打成了乱磕真人cp的,马上销声匿迹了。 …… 许临川见陶宛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意识到对方应该不知情,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陶宛,你怎么会认识司延?” 陶宛天都要塌了,谁想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能有人路过,真是天要亡她。 “没有,我和她不熟。”陶宛还是那一套话术,只是许临川已经不想从前那么好打发了。 “不熟?那你为什么要去爱情小树林和她见面?”许临川指着那张论坛上的照片问陶宛。 “什么爱情小树林?”陶宛很真诚地问。 许临川脸上空白了一瞬,随后她意识到陶宛一直在校外住,可能真的不知道这些,解释道: “就是你和司延见面的那个小树林啊,那是咱们学校小情侣表白和约会去的。” “什么?!!”陶宛眼前一黑。 不是,那个正经人带情侣去小树林的啊,不嫌脏吗?而且就那堆破树,有什么好看的! 等等,陶宛又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司延知道这个事情吗? 不知道还好,如果知道的话,她为什么不说。 难道是故意让我出丑的? 陶宛隐隐感觉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陶宛,”许临川又叫了一声陶宛的名字,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又催促道:“你还没回答问题呢,你和司延是怎么认识的。” 有的时候灵感来的就是这么突然,陶宛目光瞥到照片里司延拿着的本子,计上心头,跟许临川说: “我们就之前见过一面,人捡到了我的本子,帮忙还个本子,仅此而已,上面的都是造谣。” 许临川眯着眼去盯陶宛,陶宛撒谎的水平很低,就算许临川并不懂微表情,也能看出陶宛此时说的不是真话。 更别说,这其后还疑点重重。 1、如果只是单纯还本子,为什么要如此遮遮掩掩。 2、照片里司延手里拎着的保温袋,正是陶宛中午拿过来的保温袋。 3、陶宛之前说本子在家里,那司延是怎么捡到的。 许福尔摩斯临川,意识到这件事绝没那么简单。 不过看表情陶宛都快急哭了,许临川想着自己也跟前妻姐不清不楚,很能体谅人地放了陶宛一马,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再追问。 * 于此同时,图书馆6楼的研讨室内。 司延正在和小组成员研讨今年四月份的mathorcup数学应用挑战赛的规划。 小组加上司延一共三个人,司延是金融专业的,担当建模手。 剩下两人,留着黑色妹妹头,带着大黑框眼镜的来自数学专业,叫文初,是团队内的论文手。 还有一个剪了短发,耳朵上都是环的来自计算机科学,叫明吉新,是团队内的编程手。 三人从大一上开始就组队打数模,一路打一路得奖,上学期获得了高教社杯的本科组一等奖,寒假又打了美赛,接下来4月份的mathorcup将成为三人组队打的最后一场数模。 结束后大三司延和明吉新要分别进公司和大厂实习,文初则忙着要申请藤校出国,三人都再没精力投入数模了。 毕竟是老队友,该吵的架该动的手在大一上已经都干完了,三人磨合地很好,轮流稍微总结一下美赛的经验,再随便说点未来优化方向,这个会就算开完了。 明吉新和司延同是学生会的成员,司延是学生管理部的,明吉新是新媒体的,学校里的论坛就归她管。 她百无聊赖地点进论坛,自是看到了被无聊的吃瓜群众顶到首页的帖子。 明吉新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她当着司延的面打开了那个帖子,还故意用平板的大屏点开照片,眼睛弯着,贱兮兮地去问司延: “司延,你喜欢舞院那个陶宛啊?” 文初则是听不出弦外之音的社交废,她扶了扶眼镜,目光聚焦在照片中陶宛白净柔软的脸上,点点头,很中肯地评价道: “确实长得很好看,司延,你很有眼光。” 司延这才看到论坛上的那个帖子,她接过明吉新的平板,浏览了一下帖子的内容。 不太妙,她承认中午确实有套路一下陶宛的心思,但也没想到竟会有人路过偷拍,还发到的论坛上。 虽然照片拍的还不错,但是陶宛看到绝对是高兴不起来的,今晚回去又不知道会和自己怎么闹。 司延一路往下看,把所有夸陶宛人美性格好的评论都点了个赞,把夸自己踩陶宛的都给举报了,把磕自己和陶宛cp的截图保存。 一连看完400多楼,司延才把平板还给明吉新,很大方地承认了: “我确实喜欢她,但是她目前讨厌我,中午也不是表白,我单纯给她送个东西。” 明吉新接回自己的平板,一看屏幕上的内容,无语得眼皮直跳,嘴角抽抽: “司延,你真行,你狗的用的是我的账号,信不信明天改传我暗恋陶宛了。” “那你把这个帖子给封了就好。”司延拿出手机,点开和明吉新的微信聊天框,把刚才保存下来的截图都保存到了自己的手里。 明吉新:…… “等等,”明吉新刚打开笔记本,打算登管理员账号,司延突然拦住了她,说:“删之前把发帖人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份,我想要原图。” 文初又状态外地点了点头:“确实,论坛上的那张有点糊。” * 许临川是放过陶宛了,可是班上的其他同学可没打算放过陶宛。 这也不怪她们八卦,只是陶宛的绯闻对象太惊世骇俗,是a学那边的也就算了,还是雪山尖尖上的司延。 陶宛按照下午课上跟许临川说的借口又跟同学说了一遍。 她们没许临川知道的多,而且大多是玩乐的心态,逗够陶宛就又一窝蜂地走了,各练各的去了。 大约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陶宛终于通过联系论坛管理员要到了发帖人的联系方式。 【软桃子:同学你好,我是陶宛,请问可以麻烦你把那个帖子删除吗?已经有点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已彻底老实:不好意思!我已经联系管理员锁贴了,只是现在还在审核,大概还需要一小时,真的很抱歉,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再也不会偷拍了。】 陶宛本来准备的一大串文字都没用上,对方直接同意了,态度还挺诚恳。 【软桃子:好的,我知道了】 事情完美解决,陶宛又点进了那个帖子,随便翻了一下,意外发现下面大多数评论都是夸自己的,心下还有些飘飘然。 陶宛很乐观地想:虽然这件事情很不爽,但是毕竟对方说的是司延向她表白,而不是她向司延表白。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自己胜利吧? 直到帖子彻底被删除的前几分钟,还有神秘组织在不知疲倦地顶帖,有人上传了一张去年中秋陶宛跳舞的舞台照。 那照片景别大,把舞台坐下的一角也给拍了进去,一个穿着全媒体红马甲的工作人员正站在那边,仰头看着台上的舞者,表情很投入。 那人背光而站,半张脸都掩在了暗处,看不真切。 【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感觉这个人很像sy吧。】 【我天,学生会还能这样近水楼台,这和上台看有什么区别吗?】 【能说吗,我感觉lz真相了——】 当天16:44,帖子被删除了,连带着楼里的考古和小线索也随风而逝,从此消失在了互联网这片汪洋大海里。 当天晚上,司延平白挨了陶宛7个白眼,经历了3次鸡蛋里面挑骨头。 17、错过时光 周三下午一点钟,班级群里转发了一条公告,《碎月》的选角已定,参与面试的各位可以登录官网查看最终的录取结果。 许临川果不其然面进了群舞,陶宛的名字也赫然出现在“小望舒”这个角色一栏的后面。 担任“望舒”一角的是大三的一个学姐,名叫左怜翠,是一个很出色优秀的人。 陶宛虽没和她私下见过面,却从各个专业课老师中听到过这位学姐的名字。 听老师说,这位学姐是她们那届有名的舞痴,出生于舞蹈世家,跳起舞来不要命,是彻头彻尾把生命寄托在舞台上的人。 陶宛很钦佩左怜翠,但并不想成为她。 陶宛也热爱古典舞,在她背离传统学生路线后,是古典舞重新安置了她的躯干和灵魂。 于此同时,陶宛也是一个理智的人,她爱古典舞,但是她也爱生命,爱家人,爱朋友,爱这个世界。 她能为古典舞去努力去拼命,但是不会真的为了它去死。 这就是她和左怜翠这种舞痴之间的区别。 * 周三下午名单一出,周四下午就开始安排练舞了。 接近下午两点钟,15个学生陆陆续续到了院里专门用来排练舞蹈的大教室,坐在地板上围成了一个圈。 第一天并不直接开始练舞,先从熟悉身边的搭档开始。唐越岑站在圈的中央,点了一个学生,顺时针一个个自我介绍了过去。 轮到陶宛起立的时候,她明显注意到有些目光并不那么善意,陶宛都习惯了,没去在意那些,笑了笑,自然地结束了自我介绍。 又过了几分钟,左怜翠站了起来,她的自我介绍很简短,只有“我是左怜翠”这么一句话。 说完,就又坐了过去。 唐越岑了解学生的脾性,挥了挥手,点到了下一个人。 这是陶宛第一次在线下见到传说中的左怜翠,看着对方挺直的脊背和四肢上因练舞而锻炼出的肌肉线条,陶宛莫名想到了数九寒天中悬崖上的松柏。 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真的有风能摧毁像左怜翠这样根系早已深入大地的松柏吗? 结束第一轮介绍后,陶宛和左怜翠一齐被另一个老师给带到了另一间教室,直接开始过第一遍舞,不上要求,只要能跳完整就好。 陶宛在此前为了面试已经全部练了一遍,她流畅地过了下来,老师点点头,脸上无明显的表情变化。 下一个是左怜翠。 左怜翠刚做第一个动作,陶宛就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大望舒的戏份比小望舒的更多,左怜翠一边过下来,动作行云流水,小细节处理得也很细腻。 在陶宛的眼里,左怜翠这支舞的水平已然无限接近最后的成品。 明明同样只有一周的时间,还要兼顾上课,能跳到这种程度,背后绝对付出了超人的努力。 左怜翠微微弯腰,做了个谢幕的动作,指导老师轻轻拍了两下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陶宛又转去看左怜翠,发现她微微抿着嘴,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太满意。 也是在这一刻,陶宛隐隐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她以为自己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远,往前看,却发现仍是道阻且长。 两小时后,到了晚饭的时间,暂时解散,陶宛和许临川抱着衣服到了更衣室,许临川直接去洗澡了,陶宛守在那边等体温稍微降下来一点。 也是在这个时候,左怜翠进来了,她皮肤很白,雪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 陶宛瞥见她脖子上紫红色的血管,突然有了一种“学姐真的是人类”的荒谬感觉。 左怜翠认出了陶宛,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她背对着陶宛直接脱下了上衣,露出了白成一片的脊背。 陶宛惊讶地看着学姐的背,不是因为什么舞者的美,而是因为舞者的伤。 左怜翠的背上有几块很明显的青紫,这是能看出的伤,还有更多看不出来的痛,附在骨头上,只有本人能够体会。 陶宛张了张嘴,左怜翠瞥见了她的欲说还休,扫了她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垂眸道:“我不后悔。” 陶宛把自己的话给咽了回去,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还会痛吗?” * 周四晚上8点钟,第二次排练结束,陶宛洗完澡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她的头发刚吹干,还没来得及扎,偏橘的发色随着主人的动作在空中飞扬,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个橙色的毛球。 司延等在小北门的路灯下,看到的就是这样小步向她跑来的陶宛。 “呼,呼,好了,我们走吧。”陶宛一路跑到了司延的面前,一边喘气,一边抬眼望着司延的眼睛。 “好。”司延低头看着陶宛脸上的红晕,偷偷帮陶宛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赶在陶宛发现之前放下了手。 连续吃了司延5天早饭和2次中饭后,陶宛本想继续给司延打钱,可是昨天晚上司延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超市,理由是可以直接买陶宛想吃的菜。 陶宛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在美食的诱惑下点头了。 也不是为了吃,而是监督司延有没有多收费占便宜。 吸取了周二那场绯闻的教训,陶宛为这次行动设计了三字诀。 一、远 行动地点定在城区另一边的大型商超,离a大十万八千里,这是第一层保障。 二、快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两人买菜够快,理论上甚至只有残影,这是第二层保障。 三、遮 为此,陶宛特地准备了两个口罩,她一个司延一个。遮住了半张脸,亲妈来了都要愣一下。别管科不科学,反正古装剧里是这么演的。 于是两人上了下行扶梯,戴着同款口罩进了超市。司延负责推购物车,陶宛负责狗狗祟祟和挑挑拣拣。 司延今天依旧扎了低马尾,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着光泽。她戴了那副眉框眼镜,目光沉静,让人感觉此时她手里拿的不是西红柿,而是什么数据分析文件。 陶宛缩在司延旁边,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伸手往里面塞小土豆,偷感十足,惹得一旁的收银姐姐频频侧目。 “不用这么紧张,这边没人来的。” 司延怕陶宛再这样下去保安都来了,她拍了拍陶宛的手,想让对方放松一点。 陶宛瞥到了收银员警惕的目光,手下的动作一停,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消停下来,再不添乱了。 她人半趴在购物车上,抬头看司延把那袋小土豆重新倒出来,又一个一个挑过去,眼神很认真。 还挺有模有样的。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陶宛突然问。 她还很幼稚地推了推购物车,用车头去挤司延,看着衣服上褶皱的变化,自顾自玩起了对方的大衣。 “高二吧。”司延没去管陶宛的动作,仍然在专心挑小土豆。 “切,”陶宛有些不屑,她手下用力了一点,把司延整个人都挤得一歪。 “我才不信嘞,你为什么要学做饭,平春阿姨只会给你请做饭的阿姨。” 司延回头挡了一下购物车,往回推了一下,那车头从刚才就在挤自己的屁股,也不知道陶宛是不是故意的。 “是真的,高二的时候我就搬出家里了,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也方便干自己的事情。” 司延没说的是,高二那个暑假,司平春派人跟踪她,拍下了一堆她校内校外默默关注陶宛的照片。 司平春是个体面人,看不得自己女儿做出这种自降身价的事情,想二次搬家,把别墅挂牌出售。 除此之外,她还把司延的卡给停了,去学校给司延办了转学,想要隔断司延和陶宛最后的联系。 可惜司延早就不是司平春那个沉默听话的女儿,司平春也不再像自己想的那样神通广大、手眼遮天。 6月底,司延直接从家里搬了出去,在外租房子住;9月开学前,司延再次回来,全款买下了那栋别墅。 从那之后,司平春再没管过司延的事情。 开学后,司延还像之前一样,白天在学校看陶宛对新朋友的笑脸,晚上回家看陶宛禁闭着的阳台门。 陶宛怔怔地看着司延有些冷冰冰的侧脸,她猛地意识到司延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没有人离开另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陶宛自己向前看了,没道理不允许司延也继续往前。 只是在这一秒,听着司延口述她完全陌生的事情,陶宛意识到四年原来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漫长到两人都成长了。 太阳照常升起,仅此而已。 “哦,那好吧。” 陶宛放过了司延的大衣,她直了身子,好好站在司延旁边。 陶宛心里向来藏不住事情,喜怒极形于色,司延一眼就看出陶宛情绪不对,她刚想开口,陶宛突然尖叫一声,蹦起来抓住了司延的胳膊。 “你快点蹲下,有人从这边走过来了!” 不远处,拎着超市灰色的购物篮,拿着两盒草莓认真比对的正是左怜翠。 虽说陶宛直觉左学姐不是论坛上那种爱八卦的人,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硬生生地把司延给“摁”了下去,让她蹲着躲在货架的后面。 司延:不懂,但是配合。 左怜翠果然走了过来,打算买点西红柿,她看见陶宛还有些惊讶,不过确实没多问,随意拿了两个卖相好看的番茄,就又走了。 离开前左怜翠看到了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司延,原先的惊讶又多了几分奇怪,她转过头,看样子是想问陶宛什么事情。 司延不认识左怜翠,但她知道陶宛并不想面前这个人看见自己,于是她朝左怜翠摆了摆手,让左怜翠当做没见过自己。 左怜翠:不懂,但配合。 陶宛不知道这些,看着学姐离去的背影,还松了一口气。 之后两人以一种土匪打劫的速度快速买完了菜。 回去的车是司延打的,两人一人抱着一包购物袋,陶宛坐副驾驶,司延坐后面,路上没说一句话。 * 推开公寓的门,陶宛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随意地把购物袋放在了餐桌上,看都不看司延一眼就抬腿往另一边走,说: “我先回房间了。” “陶宛,”司延意识到今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大跨步抓住了陶宛的胳膊,又往旁边挪了一点强迫陶宛看着自己的眼睛,问: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是我让你很丢脸吗?” 第 18 章【VIP】 第 18 章 芥蒂(开始倒V) 两人刚回家,身上还萦绕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陶宛被司延这么抓着,突然感觉一阵阵地冷。 当然了。 除了会让自己丢脸这个原因,还能有别的吗? 司延的瞳孔颜色很深,陶宛甚至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她看到了20岁已然在自己领域小有成就的陶宛,但她也看到了青春期自卑绝望,不断怀疑自己的陶宛。 其实陶宛从小时候起就挺喜欢司延的,这种喜欢无关风月,只是一个小孩子对优秀的同龄人的钦佩。 小司延没有朋友,没关系,小陶宛愿意当她的朋友,并且安慰她其他人都只是嫉妒她才不和她玩的。 只是陶宛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上了初中后,和司延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地狱。 司延没变,是陶宛变了。9月中旬一个平平无奇、无风无雨的晚上,陶宛趴在课桌上,拿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她在等下课铃声响,这道题太难了,她试了几个解法还没解出来。 司延答应了,下课后就讲给她听。 还有五分钟。司延嘴里的“快要结束了”,是整整一个小时后。 听见“散会”后,陶宛重新从口袋里钻出来,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中午12点。 “中午想吃什么?”司延站起来,边收拾文件,边小声跟陶宛聊天。 如果陶宛现在是人,她想吃糖醋里脊和金针菇肥牛煲。 可她现在是小人,陶宛只好兴致缺缺地说:“面包或者饼干吧,能抓着吃。” 司延思考几秒,提议:“拇指生煎可以吗?大小应该刚刚好。” 刚好,巡视的教导主任来了,板着一张脸站在外面敲了敲陶宛旁边的窗户。她嘴唇蠕动了几下,表情很严肃。 陶宛不情不愿地直起腰来,从堆叠如山的练习册底部抽出张英语报纸,在A篇阅读下画下一个“C”。 一旁的司延扭过头来,看了眼陶宛耷拉下来的睫毛,又把头扭回去,几秒钟后,推过来一张从练习册上撕下来的纸条。 字条上的字体很是飘逸好看。 “下课要去小卖部吗?我请你喝旺仔。” 陶宛顿了顿,弯曲食指放在眼睛上做了个“揉刮眼眶”的动作。 意思很明确:“还要做眼保健操。” 司延嘴角微勾,无声曲起手臂,放在腰间前后摩擦了几次。 她的意思也很明确:“我们可以跑。”对于选角,就算是第二次陶宛也想全力以赴,今天从早上一直练到晚上,现在回到家,确实有点累了。 陶宛是回自己房间的浴室洗的澡,她头发短,洗澡和洗头的速度向来比较快。 不过十五分钟,已经到了擦干身体的步骤。 拿浴巾的时候,陶宛看到了旁边的一个罐子,上面印的是法文,陶宛看不太懂,只记得自己当初是因为好奇才点开司延发来的那个链接买的。 鬼使神差间,陶宛突然想到什么,拿起那个小小的罐子,拧开,用指腹蘸了一点放在鼻子前嗅嗅。 真的和司延身上的味道一样诶…… 再缓缓往下看。 好像……也没累到没精力的地步。 陶宛没忍住,笑出声来,点点头,伸出右手比了“OK”。 关于青梅的第一件小事:司延其实很叛逆。 可惜,刚进入高中,其她人明显还没修炼到位,无法透过司延欺骗性极强的外表看到她不羁的内心。 铃一响,司延果断起身,抓着陶宛的手腕把她带出来。 后座刚摘下眼镜的同学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陶宛:“陶宛,你要带司延去哪?” 陶宛:?酒店虽订了三天,但白天两人还各有事情要做,陶宛要临时会学校递一份资料,司延倒是彻底闲下来了,开着车送陶宛去学校。 她没下车。 陶宛敲了敲司延那边的车窗,疑惑:“你上午还有别的事吗?” “嗯,”司延笑着开口,“回公司拿份文件,马上回来。” “我中午来接你,不要乱跑。” “好吧。”很合理的安排,陶宛欣然应下。 今天是周六,学校里的人不似平时那么多,但递材料流程繁琐,要辗转于几个楼层跑来跑去。 陶宛手里攥着几张轻飘飘的纸,在去最后盖章的路上遇到了左怜翠。 学姐手里的材料和她差不多,她们都是来报备舞团实习的。 一见陶宛,左怜翠随口问了一句,“你女朋友呢?” “嗯?”陶宛满腹疑问,“她上午还有事,不在学校。” “不在学校?我刚看到她在东门……”左怜翠脸上的表情出现一瞬空白。 随后她意识到什么,突兀地结束了对话,“小陶加油。” 人转身离开。司延在床上其实属于温柔体贴的那一挂,只是陶宛敏感,正常的刺激就足以扩展为失神的地步。但在她看来,司延给她的刺激刚刚好,花样也刚刚好。在贴贴这件事情上,两人是完全同频的。 当然,以上全部是陶宛一个人的意思。 周一早上七点钟,陶宛被司延的闹钟叫醒。 一睁眼,就看到司延安静乖巧的睡颜,她人还在睡梦中,侧着,手臂搭在陶宛的腰上,腿也不安分地要和陶宛贴在一起。 司延睡觉特别喜欢抱着人睡,陶宛对这点倒没什么异议,司延喜欢抱人,那就让她抱嘛。而且司延抱她的时候,她也在抱司延,司延身上还是香的,算来算去也不亏。 陶宛不过轻轻动了一下,司延很快醒了,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就去贴陶宛,“早上好。” “早上好!”陶宛按照习惯亲了亲司延的脸,从床上坐起来,“起床啦。” 司延悠悠点头,还在启动中。 今天下午要选角,司延特地做了阳春面,中等大小的一碗,面条的口感很爽滑。 吃完早饭,两个人照常一起走去上学。临到分离的路口时,司延的脚步骤然慢了下来,握着陶宛的手不说话。 “干嘛。”陶宛带笑看着司延。 司延还是没说话,捏着陶宛的指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礼尚往来。”暗示陶宛。 “你真的很幼稚。” 陶宛靠近司延的脸,人越来越近,在快要亲上的时候突然改变位置,快速啄了一下司延的嘴唇,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拜拜!下午见!” 人很快跑走了。 司延愣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给陶宛发消息。 “叮咚——” 陶宛打开手机,置顶人头像边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小圆点。 【女朋友:现在我欠你一个吻。】 【女朋友:下午就补上。】 【软桃子:哈】 陶宛:??? 临近11点的时候,陶宛终于递完了所有材料,把自留的几张随意折成小块塞进兜里,拿出手机给司延发消息。 “我带她?”陶宛抬起手,司延修长的手指还搭在她手腕内侧,手掌张开彻底环住了陶宛的桡骨。 明明是她带我! “上厕所。”司延冷冷开口,拉着陶宛快步溜出了教室。 “上厕所还要陪。”后座的同学不屑地哼了声。 陶宛站在教学楼一层的走廊边的台阶上等司延,她体温低,雪落下来也融化不了,就这么挂在她的睫毛上。 一眨眼,再掉下来。一觉睡醒回到过去,清空的不仅是她的司延的感情进程,还有舞剧的排练。 昨天还在决赛庆功宴上和同学们聊天,今天就要为选角加练。 更别提,又要吃这么寡淡的饭。 陶宛在许临川惊讶的目光下泄愤式地戳着面前的生菜,然后再优雅地一片片夹起来,缓慢吞咽下去。 这下是真的由奢入俭难,司延把她的胃口彻底养刁了,不光是吃饭的口味,其它的很多方面也是。 比如说自己住,比如说自己睡觉,比如说自己放学回家。 所以司延怎么还不搬进来。 下午上课前,陶宛收到司延的回信。 【司延:找好了,这家 (餐厅定位)】 【软桃子:OK,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司延:什么时候都行。】 陶宛乐了,翻到上面的聊天记录,找到自己的那条“等多久都行”,引用。 【软桃子:你学我说话】 司延像是卡住了,好几分钟都没再发消息过来,上面的状态一直在名字和“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复横跳。 连陶宛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大发慈悲放了司延一马。 【软桃子:明天晚上可以吗?】 她手机里保存着司延的课表,知道司延明天没晚课。 这次倒是变成了秒回。 【司延:可以。】 刚转过路口,司延远远地就看到了孤零零一人等待自己的陶宛,小跑过来,停在陶宛下一阶的楼梯上,仰着脸看她。 “怎么不在教室里等我?外面有风。” “怕你找不到我嘛。” 陶宛走下来,和司延并排,她直接把手塞进了司延的兜里。 司延看她,她就理直气壮地看回去。 “我手冷,都是等你等的,你帮我暖暖。” 司延笑了,把自己的手也塞进了兜里,手心贴在陶宛的手背上。 很奇怪,她刚才在寒风中站了那么久,手竟然还是热的。 陶宛又看她,司延低下头,把陶宛另一只手也一并塞进自己的兜里,一边捂一只。 “满意吗,陶老师?”司延的笑轻松愉悦,呼出来的热气也比陶宛大一些。 陶宛把刚才看到听到的一切抛之脑后,很矜持地点点头,“满意的吧。” 很可惜,两人只牵手走到了校门口,今天轮到司平春来接她们放学,陶宛特地绕到前面看了一眼,果然又是助理一个人来接她们。 平春阿姨不在家,隔壁房子里又只有司延一个人。 怪冷的。 下车前,陶宛按住司延的手,邀请她,“你要来我房间吗?我今天作业还有几道题不会。” 司延缓慢地点点头,答应下来。 是嘲笑吗?是嘲笑吧! 陶宛突然感觉手里的小土豆不香了。 司延走后,许临川看着司延挺拔清俊的背影,想起了周二论坛上的帖子。 她本来还以为陶宛和司延之间确实有什么呢,可今天线下一看,又感觉不可能了。 毕竟,司延长得就好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陶小宛,我现在信你和司延之间没什么了。”许临川一边说,一边还在扒拉饭盒里剩下的一点土豆碎碎。 “为什么?”陶宛夹了一根草,问道。 许临川咬了一口配餐里的紫薯,感概:“因为她长得好高冷啊!” 陶宛现在还记着司延刚才路过时疑似嘲讽的笑,她冷笑一声,锐评道: “是吗?我怎么感觉她挺装的。” 第 19 章【VIP】 第 19 章 火锅 这还是陶宛第一次在许临川面前如此直接地展现出对另一人的敌意。 许临川一惊,随后她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去问陶宛: “你还在想论坛上那件事吗?” 除了这个,许临川也不知道司延和陶宛还能有什么交集了。 陶宛点了点头,应下了许临川的分析。 她总不能说司延干啥都让她很讨厌吧。 许临川松了一口气,她放下了筷子,一点一点和陶宛分析: “其实我感觉这件事情也没那么坏。” 陶宛张着一双玻璃珠似的眼睛去看许临川,目带怀疑和震惊,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周三是个晴天,但气温还是低,入夜后甚至开始飘雪。陶宛放下手机,面前突然出现了许临川放大的五官,她被惊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机按在胸前。 “临川?你干嘛呢?” 许临川的表情探究,“你不对劲,”她绕着陶宛走了一圈,“你不对劲。” 她眯着眼盯着陶宛,“是不是有看上的人了?” 陶宛快速眨眨眼,飞快回答:“没有,只是在和未来的舍友聊天。”再顺便撩一下而已。 两人的目光对视几秒,许临川挑了下眉,转移话题聊起别的事情,对话的最后说她本周末想去陶宛家打游戏。 “可以啊,就是我舍友可能也在,”陶宛回忆几秒,“她打游戏挺厉害的,只是平时不怎么玩。” “这么了解?”许临川震惊,陶宛的舍友不是昨天刚找吗? 陶宛还没想好怎么慢慢引入她和司延的关系,只好扯了个别的理由,“最近聊天聊的比较多。” 许临川点点头,没多问。 和许临川说完,陶宛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加“舍友”的微信,一上午净顾着和司延本人聊天了。 同意好友申请,点进主页,还是那一个点和全空的朋友圈。 临近晚自习放学,陶宛洗完澡换好衣服,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在综合教学楼一层等人。 这边大厅聚集了不少人,陶宛坐在角落,一眼望去看到好几个熟面孔。 追许临川的那个高三学姐也来了,好像叫魏晴。 魏晴很精致,一楼来了这么多人,只有她是打着伞从雪里走过来的。 进门收了伞,先整理自己稍稍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再拽衣服,确保没大片褶皱了才继续往里走。 这就是追人吗?正如主管所说,司延到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零星坐了两个人。 一眼扫过去,都是平日里在公司说得上话的熟面孔,司延进公司前收过司平春发过来的文件,如今都能叫得上名字。 她上前,主动介绍自己,态度不卑不亢,给足了尊重和礼貌。 “您好,我是司延。”司延稍稍弯腰,伸出一只手,跟对方握手。 陶宛窝在司延的口袋里,也跟着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陶宛!”去干嘛了?明天要选角,陶宛出门时就跟司延说了她要在练习室泡一天,晚上再回去。 可即便如此,当她十点推开公寓门的时候,还是收到了司延谴责的目光。 “很晚了。”司延站在门口,冷脸给陶宛递上脱鞋。 陶宛笑眯眯地解释,弯腰把鞋换上,“练晚了嘛。” 司延上下扫了她一眼,发现陶宛表情确实有点疲惫。 “下次我要去接你。”司延开口,轻飘飘翻过了这页。 “好哦。” 陶宛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包容了,在司延面前,她永远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现在已经过了十点,司延早就洗完澡换上睡衣,半干的长发被随意梳成居家的样式,露出胸口一截好看的锁骨。 陶宛刚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清新的柠檬味,再靠近,能闻到其中夹杂的丝丝冷香。附在身上,像是从皮肤里渗出来的。 过了这么久,这股味道在陶宛心里已经和“安心”一词画上等号。 她跟没骨头似的趴在司延的背上,任由对方拖着自己在家里走来走去。 “这么累吗?”司延转头看着陶宛半阖的眼皮,有点心疼。 “累啊,”陶宛吃吃笑了两声,“但是你给我煮个水波蛋就不累了。” 司延又拖着陶宛到冰箱前,鸡蛋和白砂糖都有。 “去沙发上等我。”司延把陶宛扒下来,握着她的肩膀帮她站直。 “大概要多久?” “你想吃半生的还是熟的?” “熟的。”司延第一次给自己做的就是熟的。 “那要用小火,”司延把材料放在料理台上,转身跟陶宛说:“大概半个小时,加上放凉的时间。” “好哦,辛苦啦,”陶宛最后搂了一下司延的腰,“我先去洗澡吧。” “嗯,”司延说:“慢慢来。” 又过了几分钟,马上要结账了,司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双手插着兜,一出现就往陶宛身边靠,也没交代干什么去了,幽幽盯着陶宛。 轮到她们,陶宛弯腰往外拿东西。 “我想吃糖醋里脊,还有炒藕片。”陶宛一点都没客气。 “好,”司延一起往外拿,全部答应下来,“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陶宛思考几秒,“暂时想不到了,明天再说吧。” “一共134.45。” 陶宛正想拿出手机扫码,一只修长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等等,还有东西。” 说完,司延从购物车的夹缝里拿出三盒正正方方的小纸盒,整齐地列在收银台上,“一起结了吧。” 陶宛看着面前三盒截然不同的指套,无语笑了,“你刚才就是去挑这个了?” 司延点头,“这边有好多种,我选了好久。” “家里不是还有吗?”是陶宛之前特地准备的,买了一盒。 司延不说话了,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陶宛一眼。 “没了。”司延暗自估算了一下时间,毫不犹豫朝小北门方向跑去。 凭心而论,陶宛这个早上过得相当糟糕。 好好的女朋友不见了不说,早上香喷喷的早饭也没了。 在可预见的未来,香喷喷的中饭和晚饭也没了。 陶宛独自走在上学的路上,久违地开始踢路边的石子泄愤。 她踢一下,就拿出手机看一眼两个人的对话框。 都快走到学校了,屏幕上还停在自己发出的那条“早上好”上。 陶宛感到不可置信和委屈,司延怎么不回她!不是说好的暗恋吗? 算了,说不定又在害羞,陶宛很快把自己哄好,再次斟酌了一下语句,发送: 【软桃子:昨天的事情还要谢谢你】 只口头说是不是显得太没诚意了? 陶宛又思考了几秒。 【软桃子:我请你吃饭吧!】 陶宛:……两人再会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钟。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相应的气温也高,明明还不到五月,午后的温度竟然达到了惊人的25℃,校园内行走的学生大多换上了单衣,也有人早早穿上了短袖和裙子。 陶宛穿着一件布料厚实的米黄色卫衣,静静地坐在公共教学楼门前的花坛边上等司延出来。 这附近没有任何林荫遮盖,陶宛坐在热烈的阳光中,眼睛被晒到有些睁不开,整个人像是一团香草冰淇淋,要被阳光给晒化了。 司延匆匆忙忙从教学楼的大门走出来的时候,陶宛已经被晒弯了腰,戴着卫衣的帽子,缩在花坛边玩手机。 “我来了。”“那种舞?”司延思考了几秒,“华尔兹?伦巴?探戈?” 最后,她想到了陶宛的专业,语速骤然慢了下来:“古典舞?” “前面的我都会一点,古典舞可能有点难度……但是也能学。” 陶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知道的种类还挺多的。” 陶宛回忆了一下舞步,说:“是华尔兹的变种。” 司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下一瞬,她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所以……你问我这个是想要……” “……嗯。” “司延,”陶宛莫名有些紧张,抿了抿嘴说:“你愿意当我的舞伴吗?” “4月15日的下午,我们院有内部的舞会,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行……”陶宛说着说着,头默默偏向了另外一边。 “可以!”司延急道。 “不是,我说,可以。”司延这回刻意放缓了语调,嘴角紧绷着。 看着司延的侧脸,陶宛的心终于有了实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又补充道,怕司延答应地太快了吃亏: “可能需要练一下,现场会拍视频。” 所以,陶宛的意思是,不仅要一起跳舞,还要拍下来永远保存? 司延下了很大功夫才没让自己直接笑出来。 “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练。” 司延话音未落,陶宛开口:“或者,我可以陪你练,毕竟你是来帮我的。” 司延几乎是立马就转了话头:“仔细一想,还是你陪着练比较好,我怕自己跳错了。” 陶宛直接打开手机对了一下她的行程表和司延的课表,说:“那明天下午三点钟可以吗?你来综合教学楼这边,我带你上楼。” “可以,我会一直等你。” 陶宛点了点头,承诺道:“不会让你等很久的,我会马上下来。” 司延小跑着过来,背对着阳站在陶宛的跟前,她身前投下了一片细细长长的影子,陶宛眼前的眩光缓解了一点,蹲着抬头望着司延的眼睛。 “司延,你来啦。” “嗯。”司延点点头,伸手拉住陶宛的手,把她从地上给带了起来,她帮陶宛整理了一下卫衣的帽子,问:“怎么不到旁边去等我?” 陶宛眯着眼看司延,反问:“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司延心里倒是有一个猜想,可是就两人现在的关系而言,这个猜想显得太过天马行空,她自动忽略了那点,思考片刻,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因为你想晒太阳?” 陶宛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司延怎么会这么笨呀! “当然不是!”陶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是因为这个位置离教学楼门口最近,你一出门就能看到我!” 听完陶宛的官方解释,司延又有掐自己的大腿的冲动了。 “好吧好吧,”陶宛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她已经认定司延又在和她装傻,自顾自再次“大度”地原谅了司延的坏习惯。 没办法,感情中成熟的那个人是要多做出些妥协的。 想到这,陶宛心中骤然生出些责任感来,她怕司延会因为被自己看破而感到尴尬,还主动“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司延,你带我去逛一下集市吧,舞会要晚上才开始呢。” 陶宛口中的集市是校庆附带的众多活动中的一个,各社团会举行一些活动,也有小型的二手市场,地点在学生活动中心前面的广场上,正是魏晴那个部门负责的区域。 许临川上午排练的时候就拜托陶宛要去帮忙捧场了,陶宛想到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联络感情的机会,一口答应下来。 上午排练完,指导老师念到校庆放了半天假,陶宛刚和许临川吃过中饭,洗完澡换过衣服就来找司延了。 司延:“那刚好,我对那边还算了解。” 她说着,背着陶宛偷偷打开了手机,点开学生会群聊,默默下载了上周五魏晴发在群里的那张导览图。 “哦。”原先休息室的门重新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Evelyn坐在陶宛曾经坐的那个小马扎闻声望去,只见司延重新迈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死死低着头的陶宛。 那个所谓的“陶宛的女朋友”右手上还拿着那瓶插了吸管的旺仔牛奶,她的外套脱了下来,内里穿的是一件纯白的丝质衬衫,版型很好,很显身材。 平心而论,就算是情敌,Evelyn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有两把刷子。 而一旁的陶宛,身上穿着那人的外套,扣子扣的很严实,相当于是把她整个人都罩了进去,领口露出来的衬衫有一点凌乱。 陶宛死死地低着头,还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嘴。 “小宝。”司延开口。 陶宛一抖,上前一步,低着头冲Evelyn的方向说: “Evelyn,这是我的女朋友司延,我们认识16年了,小时候就是朋友。我以前确实有点讨厌她,但是现在很喜欢她。” 陶宛说完,也不看向Evelyn,而是微微侧身,可怜兮兮地看了眼司延。 借由这个动作,Evelyn终于看到了陶宛的整张脸,其他倒没什么,只是原先薄粉的两瓣唇已经被亲肿了,泛出些糜烂意味的桃红,再细看,上面甚至还有明显的牙印。 “陶陶。”司延扶了扶眼镜,又叫了一声。 陶宛闭上眼睛,心一横,又冲着Evelyn重新说了一遍: “Evelyn!这是我的女朋友司延,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小时候就是最好的朋友。我以前也不讨厌她!现在很喜欢她!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Evelyn低声笑了一声,起身,走到陶宛跟前,“我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早的。陶宛,祝你未来也一切顺利,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 说完,看也没看司延,很潇洒地走掉了。 陶宛抬头,目送着Evelyn离开。 司延说的竟然是真的……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感慨,低头,一只熟悉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再顺着往前看,正撞上司延深沉的目光。 “陶宛,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也可以和我说的。” 司延伸出手,捏了一下陶宛的耳垂,陶宛瞪着眼睛,连忙摇了摇头。 “没、没有!很开心!” 司延说了几次,陶宛就跟着说了几次。 时间渐渐过去,人差不多来齐了,司延又把陶宛小心地从兜里拿出来,捧着放到桌子上。 知道其她人看不见自己,陶宛也没那么拘谨,站在桌子上好奇地观察着附近的每一个人。 “好多人在看你。”陶宛小声跟司延报告。 司延垂着眼,笑了一声,“她们也好奇。没关系,未来还会有更多人看我,看我们 。” 陶宛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十点钟,司平春准时从会议室外面进来,走到事先预留好的座位上,司延坐在她旁边,借着看资料的动作偷看面前的陶宛。 助理稍微清点了一下人数,朝司平春点点头。 “那直接开始吧,”司平春直接点名字,“司延你先讲。” “好的。”司延起身,抱着资料走到显示屏前面。 “加油!”陶宛不知从哪里揪来了一根彩线,握在手里当缎带给司延加油,她跳起来喊了一声:“加油!” 可爱啊…… 司延把脸藏在了文件后面,露出来的耳朵已经全红了。 司平春注意到这点,小声跟旁边的助理说:“把空调再调低点,屋里太热了。” 陶宛还在喊:“加油哦!” 陶宛很没有见识地小小吃惊了一下。 不过,魏晴前天买的小面包很好吃,昨天买的奶茶很好喝,今天买的小蛋糕也很好吃,陶宛对她还挺有好感的。 魏晴经过的时候,陶宛叫住她,提醒了一句,“临川还在楼上,2楼。” “谢谢。”魏晴的笑是经过计算的完美。 她抱着投桃报李的想法,也提醒了陶宛一句:“司延在艺术馆前面的小广场那边。” 陶宛一愣,随即意识到魏晴误会了。 “我和司延是好朋友啦。” 魏晴捋了一下头发,“是吗。” “你去看看吧,挺精彩的。” 司延看着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心里还有些后怕,抬手拍了拍陶宛的背,嘱咐道: “下次别凑那么近了,太危险。” 陶宛还坐在司延的腿上,她下意识就想反驳。 她以前不这样的!都怪司延炒得太香了! 陶宛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密码锁解锁的声音。 门开了,许临川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手里拎着一袋绿叶菜,脸上还带着笑。 “陶宛,surprise——”许临川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着看餐桌旁抱在一起的两人,眼睛瞪得能掉出来。 陶宛,坐在,司延的腿上? 等等,你不是说你们两个人不熟吗?! 第 20 章【VIP】 第 20 章 软化 看到许临川人的那一瞬间,陶宛几乎是从司延的身上弹射了出去。 “临川你听我解释!” 迎着许临川震撼和怀疑的目光,陶宛两眼一黑,慌慌张张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你……你们……”许临川看看陶宛,又看看司延,话都说不出来。 “陶宛,我先走了。” 司延见人来了,没等陶宛开口就很识相地拿着包出门了。 门再次被关上,屋内又只剩下了陶宛和许临川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陶宛整张脸都红了,刚才被水烫到都不见她这么大反应。 她踉跄了几步,整个人摔在了沙发上,把头埋在抱枕里哀嚎,露出来的耳垂红得能滴血。 “啊啊啊啊啊啊——” 完蛋了,自己的清白都没了。 好到睡一个被窝的两个人今天晚上睡两个被窝。 接放学还是两家轮班制,今天来接的是陶庄静。下楼的时候,两人碰巧撞见正要去上班的柳轻诗,陶宛闪躲不及,就这么出现在邻居姐姐的面前。 几个月下来,柳轻诗已经和司延熟识,遇到都会友善问好,“司延上班去吗?小陶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司延都要紧张死了,后知后觉地用手盖住陶宛的头,“她生病了,还在睡。” “这样,”柳轻诗接受良好,“那确实要好好休息。” 她说完,又扫了眼司延的西装口袋,转身走了。 人离开后,陶宛又把头钻了出来,握着司延口袋的边缘。 “司延,其她人好像看不见我。” 随后,两人偷摸着拿了其她平日里交好的邻居做实验,发现其她人确实看不见陶宛。 小小的陶宛,只有司延一个人能看见。 她的声音,也只有司延一个人能听见。哼哼,不信司延还能装。 陶宛收回手机,哼着小曲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 此时将近7点50分,正是早上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说是“上学潮”也不算夸张。 陶宛刚才心情郁闷,早饭总共就一个水煮蛋也没心情吃,擦干净揣在兜里费劲地从人堆中穿过。 圆而硬的蛋壳咯得她耻骨生疼,还要抽出心思来担心独苗蛋有没有碎。 好不容易走过最挤的一段路,陶宛把手伸进兜里,刚想检查一下状况,她一抬头,直接愣在原地。 层层人海之外,陶宛一眼就看到了司延。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枯坐在沙发上盯着司延的房间门发呆,陶宛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回到了两个月之前。 回到了司延还没住进602,她们还没有在一起之前。 这个时候,司延还不是“女朋友”,是“宇宙无敌大恶人”。 微信黑名单里至始至终只有司延一个人待过,陶宛把司延拉了出来,刚想把备注改成“女朋友”,却想起现在两个人还没在一起。又打算改成“女朋友(未来版)”,可怎么看怎么感觉别扭。 一共纠结了五六个称呼,最后还是改成了“司延”。 发出的第一条消息也斟酌了很久。 【软桃子:早上好。】 对方穿着熟悉的黑呢子大衣,自带疏离和矜贵的气质。她眼神认真,正抬头审视着面前经过的人们,看上去正在找人。 司延好像是有点瘦了,明明是初春,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夏天一样单薄。 陶宛一眼望过去,看到了司延的眉框眼镜,也看到了她脖子上围着的靛蓝色围巾。 她现在知道,这是司延特地买来和她配的。 陶宛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酒红色围巾。 还好她今天围了,终于没辜负司延。 正好,司延像是感应到什么骤然望这边一看,也一眼看到了陶宛的橘色脑袋。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司延率先慌张移开。 过了那道门,往后各专业的学生分道扬镳,路上也不再那么拥挤。 陶宛快步走到司延跟前,人差点就下意识扑上去了,临抬脚又想起现在的时间线,生生压回来,剁了下地,毫不吝啬地朝司延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早上好!” 清晨的阳光最为明媚,陶宛皮肤白,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甚至有少许过曝的质感,称得那双浅色的眼睛更加剔透好看。 司延人被晃了一下,耳根瞬间染上红晕。 好可爱。想亲。 这个念头一出,司延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都不怎么敢看陶宛,怕自己耍流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有那么变态吗?! 司延彻底放下心来,去公司的路上,一直都捧着手心里的陶宛看,时不时问她点问题。 陶宛抱着司延切下来的吐司一角,一边吃,一边回答司延的问题。 “能吃饱。”陶宛从东门鲜花店离开时正是下午四点半,时间刚刚好。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无风无云,暖阳高照,阳光洒在陶宛的鼻尖上,又洒在她怀中的花束上,一路走,一路收割目光。 撇开陶宛出色的专业能力和名气不谈,光凭一张脸和优越的身段,她也能收获所有人的注意力。 陶宛抱着花,浅色的圆眼弯着,眼神柔软,浑身从内朝外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司延最后还是没忍住,提前五分钟偷偷跑出了教室。 按理说,这个时候,外面应该是人影稀少。 然而,司延一出门,被侧门口聚集着的一大堆人群吓了一跳。 层层的人群围成了一堵密实的人墙,周边隐隐约约传来知情者小声的感慨声,“好漂亮”“你指花还是人”“告白吗”…… 司延:……为什么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另外一边,陶宛站在花坛边,精准捕捉到了司延的身影。 对方低着头,看样子是在给自己发微信。 陶宛脸上的笑意更深,破开层层人群,快速而坚定地朝司延走去。 周边所有人都在看她。 司延转过身来,第一眼看的是爱人的眼睛,第二眼才是她臂弯里那一大束粉白的玫瑰。 陶宛站到了司延面前,司延把手机塞回兜里,陶宛又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 “陶宛……”司延怔愣开口。 所有人都在看她们。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司延躺在宿舍的床上,被舍友早八的闹钟吵醒,翻了个身子,下意识往怀里一摸,却落了空。 她人直接吓清醒了,坐在床上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可是又想不起来。 难道是又梦到陶宛了吗?司延兀自在心底戚戚地想到。 这四年来,她做的梦大多和陶宛有关,不是梦到和陶宛的过去,就是梦到和陶宛的未来。 可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对司延来说都太过虚幻。 司延一边下床,一边想起了昨天的事情,能再度搭上话,就已经很不错了吧。 洗漱的时候,司延在心中盘算起下午要给陶宛送什么样的花,粉玫瑰太俗,要送就送向日……等等,是不是百合更好呢? 甚至脑子里也已经浮现了陶宛拿着百合花笑的样子。 奇怪。司延想着。 她既没有给陶宛送过百合。 陶宛也很久没有对她笑了。 某种诡异的感觉快速侵占了司延的大脑,她抬头呆愣地看着牙刷了一半、满嘴泡沫的自己,又转头看了眼旁边正在刷牙的舍友,总感觉处处不对劲。 她不该还在宿舍,早上起床也不该是这个流程,她好像依稀记得,应该要装睡然后骗一个早安吻的。 装的很拙劣也没有关系,因为记忆中的那个人脾气很好,就算发现了也不过轻飘飘地拍一下,照亲不误。 司延洗漱完换好衣服,时间还早,没到七点半。 买完早饭去教室的路上,司延收到了那条消息。 【天下第一桃:早上好。】 ……! 司延杵在原地,不动声色地默读三遍。 陶宛,给自己发,早上好? 司延很难用语言描述自己现在的感受,她一方面感觉受宠若惊,毕竟陶宛上次主动给自己发“早上好”,还是高一的事情;另一方面又感觉平和幸福,就仿佛已经经历过无数遍一样。 最后还是平和幸福占据了上风。 想见她。 去小北门应该能蹲到。 “司延,”陶宛笑着,眼睛里和心里溢出来的爱把玫瑰都比了下去,她伸直胳膊,把花递到司延的面前,“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收下我的花吧。” “身体没有不舒服。” “在你的口袋里不闷。” “不要留在办公室,我想跟着你。” 这本应是温馨可爱的画面,可因为陶宛的特殊性,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司延自说自话十分钟,十分惊悚。 惊悚到司延刚下车,司机就开走了,没有一秒犹豫。 “哈哈。”陶宛还坐在司延的手上,无情嘲笑。 司延不语,把手举起来,一个轻轻的吻,把陶宛亲倒了。 一直到走进公司,陶宛的耳朵都是红的。“不要,太冷了。” 陶宛一下子就反驳掉了司延苦思冥想整个上午的选择。 但她也有合适的理由。 “我们之前去那边玩的时候,我不是基本上都在酒店睡觉吗?” 为了看极光,一家人是12月出头去的冰岛,那个时候的冰岛晚上外面最低气温将近-7摄氏度。 光从气温上来看算不得冷,只是天气变化快,风大又急,能把在外面走路的人给硬生生吹斜了。 陶宛极度怕冷,几人一共在冰岛玩了7天,她有3天时间都窝在酒店的落地窗旁边看雪。 看极光那天晚上她倒是也去了,人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还冻到发抖,最后合照时鼻子和眼睛都被冻红了。 回去的时候手上拿着四个暖宝宝——陶庄静、宁言文和司延把她们的都给了陶宛。 “好吧。”司延有些遗憾,那她只好再想一个了。 “但我们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司延抓着陶宛的手,很严肃地说。 关于这点,就算世界毁灭了也不会变。 永远……好远啊…… 陶宛想了想,问:“我爱你到100岁好不好,再多的话也不受我控制了。” 司延亲了亲陶宛的眼睛,“那我爱你到101岁。” “这都要比,”陶宛飞了司延一眼,低头看了眼时间,临近7:50,再不走的话,她要迟到了。 “明天就是展演了,今天不会练到太晚,下午我再来找你!” 怕迟到,陶宛赶紧把刚才的那个吻给亲了回去,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吧唧”一声。 她没注意到,司延倒是被可爱懵了,等再回过神来,陶宛已经挥着手跑远了。 陶宛最喜欢陶庄静来接她们放学,因为陶庄静会给她们两个人带热可可,还会特地绕陶宛最喜欢的那条路回家。 车窗外,河面波光粼粼,跃起的涟漪像是高光在黑纸上的勾勒。陶宛只看了几秒就撑不住了,太冷了,于是她又依依不舍地把车窗和回去。 热可可就是这个时候派上用场的,轻嘬一口,浑身都是暖的。 陶庄静看了眼车前面的后视镜,“小宝,下周就要过生日了,想好怎么过了吗?” “要上学呢,”陶宛说:“我们等周末一起吃个饭就好了。” 司延也接话了,“要期末考了,比较忙。” 关于过生日这个问题,陶宛已经和司延讨论过了。 今年5月份司延过生日的时候,陶宛送了司延投影仪,可以在家里放电影。 司延很喜欢,作为回报,她说了,今年陶宛许什么样的愿望她都会满足。 离生日还有一星期,陶宛还没想好想要什么。 她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东西在等着她。 * 陶宛和许临川这顿火锅吃了两个小时。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了桌子,洗了碗,把剩下的一些食材放回了冰箱里。 干完活,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又看了点电视剧。 大概下午三点钟的时候,许临川突然接了个电话,陶宛坐在旁边,只听到了张“卡”,其他什么都没听到。 挂断电话后,许临川起身,她摸着上衣口袋里那张薄薄的卡片,跟陶宛说: “临时有点事,我先走了,周一学校见。” 陶宛虽有些不舍也点了点头,把许临川送到了小区楼下。 回家后,她一个人呆着无聊,又想着冰箱里还剩下许多菜,想着晚上可以和司延在家里吃一顿。 反正不吃也浪费了。 想着,陶宛打开了微信。 【软桃子:临川回家了,我跟你说一声,你要回来的话可以回来了】 另外一边,司延还在图书馆,电脑右下跳动着一个桃子的图标,她点开聊天框。 【天下第一桃:你晚上还有事情吗?】 这应该是想约自己吃饭吧。 刚才学生会突然来了通知,因为指导老师要出差,把原定与周三的会搬到了明晚。 群里消息还停在魏晴下午2点半发的“收到”上。 【司延:我晚上学生会要开会,会很晚结束,你不用等我。】 陶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没想到自己难得伸出一次友谊的小手,司延竟然敢背对着她! 【软桃子:谁说要等你了!】 【软桃子:自作多情!】 20-30 第 21 章 提醒 一天后又是周一。 因为排练舞剧的缘故,陶宛最近的理论课都不用去,递完请假条后人就匆匆忙赶到了排练的教室。 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到里面左怜翠正在练一段独舞。 最近原先的指导老师出差,一旁站着暂时顶班的正是闻华芝。 陶宛进门的时候左怜翠刚好做了个收尾的动作,闻华芝走进跟学姐说了些动作的要点,她伸出右臂,演示道: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手指可以往下压一点,但是手臂要绷紧,柔中带刚。” 左怜翠沉吟几秒,马上当着闻华芝的面又做了一遍,质感果然提升了不少。 陶宛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讲的都是些今天她遇到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说了那么多,想要表达的核心思想其实只不过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可陶宛没意识到这点,她只是单纯地在分享这些。 因为,如果司延没有离开的话,这些事情本就是两人会一起经历的,她只是换了个方式,用嘴巴说的让司延知道而已。 这都算不了什么。晚上9点半,陶宛推开门的时候室内漆黑一片,只在靠近窗户的地方隐隐看见些轻纱似的白光,照在岛台上的那瓶百合上,为纯白的花瓣增添了几分圣洁的意味。 这花好像是要每天换水的,为了延长保存期,还要往里面放百合粉。就算是两人清明放假回家的那几天,司延都托人关照着这瓶百合。 一周的时间过去,原先瓶里还有几支闭着的花苞,现今是全盛开了,倒比刚买回家的时候更好看些。 之前都是司延负责处理家里的花花草草,陶宛依稀记得司延昨天晚上和她说过百合粉放在哪里,可惜她当时没仔细听,现在翻遍了整个客厅都没找到。 没办法了,只能给司延打电话了,毕竟她这么宝贝这瓶花,陶宛感觉自己这也不算是黏人或者思念什么的,全都是为了百合花好而已。 第一遍拨过去,对面并没有接。 电话铃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了整整两遍,最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陶宛垂眼看着手机上的屏幕挂断了电话。 手指在那串数字上停留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 算了,说不定正在忙。陶宛:“妈妈!你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我回学校能自己买的!” 陶庄静那边的背景是一间会议室,她把手机架在了桌子上,手边堆着几张设计稿: “那不是给你的,是给小司的。更何况,家里有你就拿走,你不是上周还说排舞太忙吗?这样正好,还不用自己花时间买了。” 陶宛更气了:“那你带一点点不就好了嘛?怎么有两箱?” 陶庄静:“一箱是水果和零食,另外那箱是衣服,有你的,也有小司的。先说好,衣服不止是我准备的,你妈也参与了。” 有衣服就算了,陶庄静和宁言文的眼光都很不错,不过怎么还有司延的! 陶宛气血上涌,差点昏过去。陶宛抱着书包走到小广场附近,才懂得魏晴说的“精彩”是什么意思。 现在第一波放学的人潮已经消失殆尽,路上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 也正因如此,陶宛一眼就看到了小广场旁边的两个人。 没错,是两个人,司延,和另外一个陶宛不认识的女生。 司延在被人表白。 所以,魏晴还是误会了。 叫她来看司延被表白是什么意思呢?她又不会吃醋。 怪奇怪的。陶宛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她迷迷糊糊从睡梦中睁开眼,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昨天晚上司延的笑,她哭得越惨,司延眼底的笑意更深。 恶趣味啊! 陶宛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旁边的枕头就往身边人砸去,“司延!接电话呀!” 然而,软绵的枕头落了空,陶宛没收住力,反而把自己摔倒在床上,整个人深深地陷入枕头里面。 嗯? 陶宛爬起来,盯着面前空荡荡的床面,司延人呢? 而且…… 她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布置,淡黄的床单、白色的衣柜和窗帘,熟悉的天花板……这不是司延订的酒店,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是司延抱自己回来的?也不对劲,司延订了三天的酒店。 床头柜上的手机还孜孜不倦地播放着来电彩铃,陶宛满腹疑惑,接通电话,陶庄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宝,舍友的微信推给你了,你们两个千万要好好相处啊。” 陶宛深深地皱起眉:“妈妈,什么舍友?司延呢?” 听陶宛提到司延的名字,陶庄静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女儿已经猜到了,匆匆挂断电话。 “妈妈上午还有事,反正记得好好相处!” 陶宛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更觉得满头雾水。 想着打开微信给司延发条消息,却发现置顶不见了。 不仅没有司延,也没有剧组。 慌忙跑到司延的房间,打开门却挨了满面的灰尘。 干干净净、落满尘埃,像是久久闲置根本没有人住过一样。 陶宛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重新打开手机,看到了现在的日期。 可很快,陶宛发现自己也变奇怪了。 她应该当场走掉的,可不知为什么,她选择蹲下,躲在灌木丛后面,偷听两人说话。 可能是气氛太好,她不忍破坏。 也可能是她好奇司延会说什么。 几秒后,陶宛不认识、她认为司延也不会认识的那个女生说话了:“司延,我喜欢你。” 这种场面,陶宛见多了,她自己也遇上过几次,从很早开始,司延的回答总是这个:“对不起,我想专心学习,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这次理应也没什么变化。 司延清冽好听的声音破开夜间凌冽的寒风传到陶宛的耳朵里。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 陶宛没预料到这个回答,司延有了喜欢的人。 谁?又是什么时候?告别司延,陶宛一人走进综楼的大门,结果在一楼大厅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她试着喊了一声: “金卉,是你吗?” 那人闻声转头,露出了一张陶宛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陶宛!”金卉脸上带着很灿烂的笑,快步走过来给了陶宛一个熊抱。 “是我啊,我回来了。” 随着这句话,面前人的五官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脸重合上了,陶宛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也绽出了一个笑,惊呼:“真的吗?太好了!” 金卉正是陶宛大一时休学的那个朋友,陶宛没想到还能在A大看到她,而且是以另外一种完全崭新和积极的面貌。 “那你现在……?”陶宛犹犹豫豫开口,联系到之前的事情,语气中不免带上些小心翼翼。 金卉:“我是劳动节复学的,之前都在忙转专业的事情。” “转专业?”陶宛问:“你转去哪了?” “舞蹈教育,”金卉抿嘴笑着:“降级转的,下学期要修两个专业的课,累死人了。” 舞蹈教育…… 这是从台前转到台后了。 金卉察觉到了陶宛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安慰她:“转专业是我自己想的,你知道我的经历,这一年我思考了很多,最后决定比起自己跳舞,我还是更想去教其她人舞蹈。” “陶宛,谢谢你,”金卉斟酌了一下语句,说:“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也祝你未来能长久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陶宛有些感慨地笑笑,“你也是,欢迎回来。” 两人最后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拥抱。 她下意识往周边东张西望,除了路灯下自己长长的倒影外,没有别人。 只有陶宛和陶宛的影子。下午三点半。 毕竟是决赛,汇集了全国各个区的优胜队伍,现场的紧张气息弥漫,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无不带着严肃的表情,前台传来的报幕声和掌声透过厚重的墙壁隐约在后台上空萦绕,飘渺的声音像是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等待人的身上。 陶宛伸直胳膊撑在化妆镜前,动作娴熟地给自己补了个口红,司延站在她旁边,正低头拿湿巾擦嘴,她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工作人员的牌子,乍一看煞有介事,仔细看漏洞百出。 陶宛这次又排到了最后一组,眼见着时间渐渐流逝,司延在观众席上实在坐不住,偷跑到后台来找陶宛。 这本是不允许的,可临近结束,后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司延连自己粗制滥造的工作牌都没能用上,一路毫无阻碍,成功在休息室门口截到了刚想要出去透两口气的陶宛。 于是放松活动变成了其它,时间所剩无几,两个人计算着秒数对视。 终于,最后的准备广播也在后台响起,陶宛仍牵着司延的手,她又抱了司延一下。 “要集合了。” “嗯,”司延整理着陶宛头发上的缎带,“加油。” 司延深知这不过是她们漫长生活中的一个午后,也不过是陶宛未来很多舞台中的其中一场,可是想要珍视和永远铭记的想法还是占据了思想的高地。 比起陶宛,司延竟更像是那个即将要上台的人,极度的紧张让她的思考和行为都变得迟缓。 陶宛离去的背影在司延的眼里被无限度放慢,后台走廊里的灯是凄冷的,照在陶宛身上却有了暖色。 在报幕声响起的同时,陶宛突然转过头,远远地和走廊那端的司延对视。 最后是三个字的口型。 好奇怪,到底是谁?剧组的庆功宴定在了周五晚上,地点和初赛后的那次一样,都在学校附近,中等消费,几位老师买单。 有了前车之鉴,周二到周五,整整四天时间,陶宛凡是在学校里遇到闻华芝,必定会收到“温馨提示”一份,提醒她别忘了周五晚上还要出去聚餐。 有的时候司延也在旁边,闻华芝就两个一起提醒,让她们别“玩疯了”。 陶宛每次都点着头尴尬应下,等对方走远后,才嘴角下垂,用胳膊去撞旁边的司延,“都怪你,这下她们都知道我们上次这么疯狂了。” 司延心中还在想陶宛之前答应她补生日约会的事情,“上次是时间不赶巧,”刚好撞上她们第一次,“这次的安排就比较好,先去吃饭,再过生日。” 司延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贯的淡漠表情,语气也很平常,跟她在公司里和别人对交工作时的状态一样。 可陶宛已经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一下子就听出司延的言外之意。 她转头,偷偷用手指去戳司延的腰,“你已经订好酒店了?” “嗯,”司延轻笑着把陶宛的手拿下来,塞进自己的兜里,“有落地窗的。” 只一个场景,已经能催发出无穷的想象。 司延当初把那篇文章要走,陶宛还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只是看看,结果没想到,她是真的想要一个一个全部试过去。 陶宛甚至怀疑,司延有一个记录打分的文档。 因为每次实验完一个场景后,抱自己去洗澡之前,司延总会问她“喜不喜欢”“和前一个比如何”之类的问题。 陶宛没力气回答或羞于回答也无所谓,司延自有其判断依据。而且大多数时候,陶宛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比嘴要坦诚多了。 “你应该会喜欢的,”司延回想着之前的经历,她的手也闷在兜里,此刻正在胡乱摸陶宛的手背,“因为浴室你也……” “别说了!” “热不热啊!”陶宛连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过几秒钟,又自己主动牵了回去。 司延只笑着偏过头看她。 司延对面的女生还在说话,陶宛神思恍惚,只听清了前几个字,“是……吗?” 隔着几排矮矮的灌木丛,看头倾斜的角度,司延应该是笑了。 “你给她买了,万一她不喜欢怎么办!” 陶庄静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好像是也才想到这个问题。 因为司延家的缘故,很长一段时间陶庄静都是以“自己有两个女儿”的心态在养小孩的,确实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两人都长大了。 陶宛她知道是没事,可是司延那边就…… “喜欢的,”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陶宛侧头一看,司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她看着手机屏幕里陶庄静的脸上,又重复了一句: “陶姨和宁姨选的,我都是喜欢的,谢谢。” 陶庄静内心的疑虑一扫而空,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那边的门开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走进来,陶庄静转头跟她说了两句,随后就把视频电话给切断了。 宁言文把车后备箱给关上,远远喊了两人一句:“陶宛,司延,可以走了。” 陶宛本来还想坐前面的,注意到后座司延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时,又临时改了主意,下车拉开了后座的门,一屁股坐在了司延旁边。 司延只不过看了她一眼,还什么话都没说,那边陶宛已经炸毛了,凶巴巴地来了一句:“干嘛”就偏过头去,看窗外一点也不好看的风景。 也没人规定陶宛打电话司延必须要接啊?世界上有这条规定吗? 陶宛叹了口气,打算先委屈百合花喝几天矿泉水,实在不行,她明天再去花店问问,说不定会有。 免得司延回来看到花怎么了,还以为是自己故意虐待呢。 陶宛那边用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哄好了自己,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手腕一翻,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 “司延” 呵,算这个人识相。 陶宛嘴角微微扬起,按下了接通键。 司延的声音经过电流的处理有些失真,显得更加清冽……也更温柔: “陶宛,晚上好。” “晚上我回家,发现客厅好黑,还好你买了那盏灯,要不然我就要摔倒了。” 最后一件事情报备完毕,陶宛合上了嘴,客厅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陶宛说完了,后知后觉地有些窘迫。 司延会不会觉得她有点啰嗦? 外面阳光正好,日光通过侧旁边走廊的门洒在楼道里。 司延快步走着,脚步声在空旷无人的走廊中回荡。 突然,她定住脚步,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女。 那人逆光而站,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了一层金边,像是白日里的一个幻影。 她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正在低着头,用鞋底无聊地摩擦地板,不断发出“唰唰”的声音。 司延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来到了那人的面前,低着头看她柔软白皙的脸颊肉。 陶宛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她顺着脚视线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了对方深邃的眉眼上。 随后,她脸一沉,眉头紧皱,双手交叉,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满,偏偏声音却是软的: “你怎么才出来呀,我都等你等了好久了!” 第 22 章 报答 “对不起。”司延对上陶宛圆溜溜的眼睛,道歉的话想都不用想地就从嘴里滑了出来。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陶宛没什么好生气的,司延也没什么好道歉的。 只是多年相处下来的经验告诉司延,陶宛要是生气了,那先道歉准是没错的。 这声“对不起”果然讨好到了陶宛,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又自顾自很“大度”地放过了司延一马。 道完歉,司延才想起来,问: “你怎么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陶宛偏着头,偷偷瞄了司延一眼。 最后还是司延帮的忙。 没换姿势,双手握着腰帮的。 几遍下来,裙子已成一片狼藉,偏偏衬衫和西装都还维持着最初的体面,上下的对比堪称惨烈。 稍微休息过一段时间后,陶宛想起冰箱里那个蛋糕,上面的草莓两个人分着吃了,奶油还剩下很多。 陶宛趴在司延腿上,拍了拍司延的背。 “蛋糕呢?”今天白天主要安排的是排练。陶宛这一觉睡得很好,期间一个梦也没有做过,一觉睡到了傍晚。 睡醒后,神清气爽,仿佛全身筋脉都被打开了,头上出了点薄汗,整个人暖暖的很舒服。 陶宛下床,去厕所稍微洗把脸,拉开窗帘通风散气。 已经过了日落时分,推开窗户,屋外天色昏暗,只能从空气中飘散过来的一点泥土气味中嗅到太阳的味道。 收完衣服后,陶宛进厨房打开冰箱保鲜层,把司延早上说的牛排拿了出来,学着司延的动作往锅里喷了一点油,拿着铲子随意压了两下。 至于为什么要压?不清楚,反正那些博主都压了。憋憋侠VS鳖鳖侠 “你自己洗好不好。” “不好。” “你不是还清醒着。” “我不清醒。” “不清醒你焊在我身上一样。” “是你先来抱我的。” “癞皮狗呗。” “是癞皮鳖。” 后背抵墙,陶宛没忍住笑,抬手摸摸她的头。疯玩了一天,还是软软滑滑,头发真好,陶宛喜欢司延的头发。 她的脸,太漂亮,她的眼睛,太有力,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揪扯人心,她的身体,更充满诱惑。 只有这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是完全属于她,却并不偏向她,指尖滚烫的热度和心中压抑的疯狂照单全收,从不出卖,暗暗回应,掌心弯折出脆弱的弧线。 陶宛一遍遍抚。 “你喜欢呀。”司延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你好像很喜欢摸我的头欸。” 她傻乎乎的,“你也可以留长头发呀。” 小时候的陶宛一直是长头发,梳低马尾,瘦瘦高高,穿条白裙子,怀里抱本书,像一枝幽香的茉莉,从小区东面走到西面,上楼敲开她的家门,然后笑着打招呼,“小碗,我来找你玩啦”。 “麻烦。”陶宛声音低低从头顶传来,说“不想留”。 近几年的她,变得沉郁,司延希望是因为自己,又更想她能开心。前者是因为爱,后者同样,爱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但是很好看呀。” 司延试图说服:“为了好看也不可以吗?我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会显得司柔得多。” 我没有很凶吧,陶宛动动嘴角,咧出酒窝。 “嘿嘿!”司延手指立即戳上去。 这家伙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难道打理头发比打理我还要麻烦。” “这么麻烦的东西,有一个就够了。”陶宛动动腿,站累了,用膝盖顶她,“还不洗?” 果然是嫌我麻烦。司延压下心头不快,“你跟我一起洗。” “想得美。”陶宛抽身要走。 不是“不可以”,也不是“不合适”,兴许是酒精麻痹了大脑,司延一时没品出来,伸手想去开花洒,直接把人淋湿。 陶宛岂能让她得逞,飞快抓住她手臂,她咬牙抵抗,气力在瞬间变得惊人,于是两人莫名其妙开始掰手腕。 “唉,我输了。”司延最终落败,表情却意味深长。 臭筷子,铁筷子,是个当1的好料子。 陶宛不再惯着,把司延撂一边出了浴室,“你的酒量我又不是不知道,还装柔弱,这么大的力气,倒拔垂杨柳都绰绰有余。”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裙子,准备先收到脏衣篓,等洗完澡换下一起拿到楼下去洗,才伸出手,忽然感觉脑袋上多了个轻飘飘的小物件,起身镜子里一看,司延把内裤扔她头上了。 “你力气大,你精神足,你给我洗了。”司延在里头吩咐,嗓门透亮,穿过哗哗的水流声。 真服了。 陶宛对镜深呼吸,顶着内裤出去,把裙子放好,又顶着内裤回来,水池面前猛一把拽下来。 下次她会准备好一次性内裤,然后恶狠狠摔进垃圾桶。 司延洗澡不关门,还拿水弹人家,陶宛从始至终没往那边看一眼,冷脸洗完内裤,又洗了衣架,拿出去晾在阳台。 白房子坐北朝南,房间是边户,阳台靠西,看不见楼下,只远远听见热闹的碰杯声,寂夜深林中一抹浓香烟火味。 这地方确实偏,远离城市,夜空格外的黑和亮,远方起伏的山脉如匍匐的巨兽,长久凝视,心中生惧。 陶宛是个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人,尤其对陌生的环境,但司延在身边就感觉还好,遥远夜枭鸣啼,滂湃的风,黑暗角落的不知名动静,惹人一惊一乍,也新奇诡谲。 阳台上站了几分钟,陶宛回到房间,给手机充电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被眼前场景瞬间击中,呼吸骤停。 像一条美女蛇,她妖娆的身躯透过质感朦胧的磨砂玻璃完整显现在眼前,水中宛展、扭动,近处鲜明,远处暗昧,像一根柔软的羽毛,搔动人心,又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得她满脸通红。 ——女人美丽的身体。 陶宛手捂鼻端,背身坐下,几次回头。 偷窥的快意把场景数倍膨胀,到达极限后“轰”一声爆炸开,飞溅的玻璃碎片直刺心脏,把她钉死在羞耻架。 直到水声停。 陶宛想起件小时候的事。 其实没多小,只是人随年龄增长,对“小时候”这个概念,会不断放宽限制。 陶宛说的小时候,是大学。她在美院,司延在财院,两校虽相隔不远,但终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朝夕相伴、形影相依。 大二那年暑假,快开学的时候,司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美术生都要画人体,一个懒散的午后,她把自己扒个精光,要陶宛画她。 太阳透过白色纱帘,把整个房间都照得亮堂堂,旋转,她恣意展示,像一块纯洁的水晶,周身折射出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我肯定比你画过的所有模特都好看。” “油画才画人体,我学国画的。”陶宛躺在房间的小床上,拿书挡脸,一眼没多看,“我们虽然也画模特,但不需要脱光。” 司延爬上床,趴在她身边,“甭管怎么画,反正你就画。” “我不会画。”陶宛认真看书。 司延手指着书上一行字,“这句,读给我听。” 陶宛没读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把书拿倒了。 如此戏剧,如此抓马。她这辈子所有的丢人事,都是跟司延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 那天她还是画了,司延躺在小雏菊花纹的新床单上,没一会儿就睡过去,老房子没空调,电风扇对着吹,她又冷又热,睡得不太安稳。 陶宛起身给她盖上凉被,她半睡不睡,还不忘叮嘱说“好好画啊”。 指尖勾住她额前一缕碎发,别在耳后,陶宛以肘支额,躺在她对面,她感觉到了,再次睁开眼睛,问:“你干嘛呢。” “观察。”陶宛大言不惭。 后来搬过几次家,那幅画一直带着,直到现在还在宿舍床底下,防尘布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 司延宣布跟前妻姐恋爱的时候,陶宛想拿去河边烧掉的,思量再三,终究没舍得。 画里不止有司延,还有她寸缕不挂的相思恋慕。 现在,司延又寸缕不挂出现在面前。 “看傻了?” 司延什么时候走到面前的,陶宛毫无所觉,她抬起头,女人美丽的身体此刻完整具象化。 “怎么不穿衣服。”她没察觉到自己音色变得沙哑。 “你没给我拿衣服。”司延歪着脑袋擦头发。 她的手像一根逗猫棒,陶宛不由视线跟随,看透明的水珠从发梢滑落,锁骨处缓缓蜿蜒,在铺满月光的小丘间流淌。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衣服。”司延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不是都裸睡。”陶宛两肘搭膝,上身微抬,喉咙有些发干。 “啊?”司延愣了一下,快速眨眨眼睛,“这是在外面,不一样。” “哦——”陶宛起身去翻背包。 半晌,司延回过味来,挨去她身边,小小声:“刚才是不是看傻了?” “有什么可看。”陶宛翻个白眼,“谁没有。” “你没我大啊。”司延傲然。 陶宛把睡裙丢她脑袋上,“大有什么用。” 又不能摸。 煎牛排的间隙,陶宛打开微信,回了些关心自己身体健康的消息,许临川帮她买了药,是无糖的感冒清热颗粒,下午到的,现在应该正挂在公寓的门口。 陶宛拿着手机出了门,在小小一个门把手上看到三袋药,不仅许临川给她买了,家里两个家长也买了。 出乎陶宛意料的是,司平春也给她买了,备注是“早日康复。” 陶宛打开塑料袋扒拉了一下,司平春买药纯属批发式,风寒感冒和风热感冒的都有,光发烧药就有两盒。 可是自己已经好喽,陶宛有些得意地想想。 又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只黑色的记号笔,把过期的时间写在包装盒上,免得放过期了。 最后因为工程巨大,当天晚上,陶宛吃的是一面有些煎糊的牛排。 陶宛早上没练早功,到场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伸,换动作的间隙,她抽空看了眼手机,司延发消息说她到公司了,底下又配了一张照片。 陶宛不紧不慢地换腿,继续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突然,许临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陶宛,你怎么也脸长手机上了?” 陶宛刚好做完一组拉伸,把腿放了下来,她的眼睛亮得惊人,转过身子的时候把许临川都吓了一跳。 “不是啦,司延回来了!” “这么早?”许临川惊讶,这周一聊起的时候陶宛还说最早也要等到周日早上呢。 陶宛笑着点点头,“是的是的,”她想起司延眼下的黑眼圈,“她应该是熬夜工作才提前赶回来的。” “真好,”许临川被陶宛的笑容感染到,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把腿放在练功杆上,弯腰往前压,“所以,我猜你今天晚上肯定很忙。” “忙?”陶宛第一反应是排练的事情,刚打算开口反驳,就想到了另一层意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语气却很坚定,“嗯。” “要吃蛋糕吗?”许临川继续往前压,这个还是魏晴的主意,只是许临川的生日在年初,魏晴的生日在年底,她们都还暂时用不上。 陶宛又遗憾地摇摇头,“要决赛了,蛋糕的热量太大,司延也不爱吃甜的。” 许临川回头看看陶宛脸上无辜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来,不过陶宛的反应和她当时一样。 她左看右看,确保周围没其她人能听到后,缓慢而详细地和陶宛讲解了一遍。 “啊?”陶宛瞪大了双眼,震惊于人类的创造力,支支吾吾,“会弄脏的吧……” 许临川意味深长地拍了下陶宛的肩膀,“没关系,认真洗澡就行。” 司延正忙着挑第二个,闻言又把陶宛在膝盖上翻了个个,用干净的那只手去戳陶宛的手脸蛋。 “你要现在吃?” “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有点凉。” 陶宛摇摇头,双手抓着司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不是我吃,是你吃,而且不会很凉的。” 司延转头一看,发现陶宛正在挠自己的右手虎口处,她挠得很凶,甚至隐隐能看到血丝。 司延抓起陶宛的右手,忙问: “陶宛,你怎么了?” 陶宛只感觉自己的右手非常痒,不管怎么挠都没用。 她右手被司延抓着,左手还很倔强地去挠那块地方,指甲缝里已经有了一层皮。 “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痒。” 司延眉头紧皱,目光瞟及垃圾桶里的芋头皮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 “陶宛,你是不是对芋头过敏。” 第 23 章 纤细的心 “我、我不知道。” 右手又痒又痛,陶宛此刻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点哭腔,睫毛上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的,看上去极为可怜。 司延低头一看,陶宛的手都被挠得肿了起来,就这样,她左手还搭在上面呢,一点一点地碰。 碰疼了,就“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 用不了一秒,又忍不住去碰,又“嘶”地一声。 “司延,我的手好痒啊……”陶宛下意识地就去求助司延。 “你别碰了。”因为着急,司延的语气有些生硬,陶宛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一听,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一件衣服换另一件衣服。 还是那个坐在床沿的姿势,陶宛上身的睡衣还好好地穿在身上,配套的裤子却被她随便扔在一边。 她头一次知道原来透过屏幕的视线也能这么炽热。 “再分开一点。” 司延整张脸几乎都贴在了手机屏幕上。 从喉咙里泄出一声可怜的呜咽,陶宛挺着腰,按照司延的话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看不清,”司延在对面扶了扶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凹陷,她淡淡开口:“小宝,我记得你可以坐一字马的吧。” 这对于陶宛来说确实不是一个难度高的动作,她很轻松就能照办。 可在如今的环境下,精神上的羞耻胜过了一切。 甚至就连拉伸时的那一点点酸痛,都成了气氛升级的催化剂,不断向陶宛提醒着自己正在干什么。 “别看了……”陶宛眼巴巴地看了眼司延,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腿酸。” “不看了,”司延用哄人的语气说道,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视频换成横屏,“现在可以开始摸了。” “口口,你会吗?”司延笑着观赏着陶宛的表情,“我想看,做给我看吧。” “润滑液在抽屉的第二层。”司延好心提醒。 陶宛试着自己点了点,一股微弱的酥麻感瞬间贯穿了全身,她抖了一下,自己感受到了那份湿软。 她又看了眼手心,小声开口:“好像不用了。” “好厉害。”司延咽了咽口水。司延并没有消失太久,中午12点钟,司延一下飞机,还没走出机场,就给陶宛打了电话。 彼时陶宛正在晒两人昨天回家换下来的衣服,手机一响,陶宛就直接跳回客厅,接通了电话。 “我到了,现在还不太方便打视频。”司延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电流音,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陶宛开了免提,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懒懒回了一句“嗯。” 之后,不用司延主动挑起话题,陶宛躺在那边,已经主动把上午干的事情都交代了。 “今天本来是要排练的,但是我请假了。中午吃的是炖牛腩,我热得有点过,牛腩很烂,夹不起来,就直接拌饭了,也很好吃。” 司延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给我发消息了。” 还配了图片,司延下飞机的时候,微信置顶联系人的头顶上消息有99+。 陶宛腿搭在沙发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捶打着沙发的边缘,“我就是想亲口和你说嘛。” 另外一边,司延已经走到了认领行李的地方,她站在巨大的履带前,等待自己行李箱的出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司延感觉陶宛现在的声音都比早上哑了。 “中午吃药了吗?”陶宛其实也给她拍了吃药的照片,可是司延就是忍不住想问。 “吃了,”陶宛耐心地回答,她视线放到窗外晒到一半的衣服上,又说:“我等晒完衣服就去睡觉,不会严重起来的,放心好了。” 司延“嗯”了一声。对镜发春,被人抓包。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陶宛迅速抓起台面上纸盒,扭头就要走。 “去哪儿?”司延展臂把她堵在卫生间,“拿的什么我看看。” 陶宛一言不发,东西藏在怀里,捂死紧。 像只热衷刨坑打洞的仓鼠,司延两爪使劲地掏,“你不给我看,我偏要看!” 你进我退,两人推推搡搡,打进淋浴间,陶宛缩在墙角,被司延骑在地上,刚才还挺自恋的,心里嘀咕说很少做大表情,结果还没过半分钟,脸都笑僵了。 “干嘛你!”她忍无可忍,笑骂出声,“要死了。” “藏的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司延去抓她腰,她忍不住“哼”了声,浑身一拧,手臂胡乱挥摆,怀里藏的东西掉在地上。 司延飞快捡起,逃窜至卧房,窗边就着亮一看,漱口水,小袋分装,水蜜桃味。 啊啊啊啊啊—— “什么嘛!你不要脸!”司延抓起纸盒,扬手丢还给她,一阵风似又刮不见。 陶宛脱力跌坐在地,眼眶一圈都急红了,原地休息好半天才捡了纸盒爬坐起。 地球自转和公转特性使然,早春时节,还不到六点太阳就落山了,但自然的微光永不熄灭,广阔的天野,稀疏星子,耀光点点。 陶宛整理好下楼,门前那棵高大的皂荚树上,缠绕的灯带逐一亮起,撒下司暖黄光,长桌边司延端坐,几分钟前的疯样全不见,宛若异国皇室酒会上矜持的金发公主。 老板给她们准备了烧烤炉,左叶和许徽音在旁整理食材,次子去搬了两箱啤酒过来。 庄园不是只有她们一拨客人,周末不少家庭档,幸好司延订房比较早,占据最佳位置,周围开阔明亮。 “陶小姐也来了。”左叶怪腔怪调。 “我算哪门子的小姐。”陶宛走近,也不用问,自己找活干。 至于司延,许徽音让她坐着别动,今天享受就好。 “小狗不在了,我知道你伤心,但也不要过于伤心,毕竟大喜的日子。”左叶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陶宛手腕飞快擦过鼻尖,强忍笑。 司延配合,“多陶姐妹。” 几个女孩在一起,让人感到心情愉悦的主要原因,是那种无处不在的贴己和包容,穿串、刷酱汁、烧烤,整个过程,大家配合默契,不会因为谁少干了谁多干了而发生争执,反倒是都心甘情愿抢着干。 “父母把我们调教得太贤惠,太懂事。” 虽然左叶一直不太喜欢以上用到的此类褒义词汇,但就事实来说,几乎是每个女孩都具备。左叶真诚感慨道:“所以喜欢女生这件事,很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她们之间很容易就产生共情,像两只淋雨的小猫,蜷缩在角落,相依偎着取暖。 性别数量劣势,次子满脸小心,举着手傻傻站在一边,不知该从哪里开始。他眼里没活。 “二公子平时应该都不怎么做家务的吧?”左叶抬头瞟他一眼,“别杵那了,挺占地方的,玩去吧。” 倒不是心疼他,纯粹跟他不熟,不想让他融,也怕他确实干不好,还得花时间教,给他收拾烂摊子,看着烦。 “确实,很少。”次子垂下手臂,不再做多余的事。 他又不傻,当然能感觉到人家有点嫌弃他。 要换作一般场合,他扭头就走了,想追司延就只能忍着,像小女孩默默忍受一帮抽烟喝酒乱开黄腔的大老爷们,换位后他也感觉难堪。所以他们知道对方心里有多不自在,却仍坚持那么做。 但女孩们天生心底善良,素质高,即便排外也不会过分针对,更不会看人手足无措站在那,就居高临下的姿态扯着脖子哈哈笑,肺里像装了台抽水机,笑出气泡声。 不过嘛,男的都脸大,不害臊。他指指左叶跟许徽音,“我看你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难不成……” 他试探着,“是一对?” 形影不离就是一对啊,陶宛默默穿着热狗肠,用剪刀在肠上剪出一道一道的小口,方便烤的时候入味,心说那她跟司延算怎么回事。 “形影不离就是一对啊。”左叶真神了,“那司延跟陶宛怎么回事。” 陶宛惊讶抬眸。 “看我干啥。”左叶还问呢。 陶宛摇头。 左叶不是一般人,看起来是跟次子一问一答,其实在场每一个她都没落下。 “她们不是朋友吗?”次子还记得,回头看向司延,“最好的朋友。” 旧事重提,陶宛点头笑,“没错,朋友。” 司延一言不发,开了瓶啤酒,先吹上了,那豪迈劲儿,跟她平时在公司的都市小可人形象大相径庭。 “你就自己先喝上了。”左叶开玩笑说:“还一个菜都没有呢。” 陶宛飞快抬头看了眼,感觉她有点不对劲。 “小碗?”许徽音站在烧烤架边。 “延延。”次子在桌对面。 所有人都在看她,她是今天的主场,大家全都是因为她聚到一起,不到一个小时,从果园到庄园,从楼上到楼下,司延忽然想通一件事情。 她在害怕什么? 又开了一瓶,司延猛一下怼在桌面,白泡激涌布满瓶身,她勾勾手指,“傅明玮,你过来。”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预感到有事要发生。 “我叫你呢,你聋了?”司延拔高声调。 傅明玮从对面桌站起来,绕了半圈,走到她面前。 司延把酒瓶塞他手里,抓起自己剩的那半瓶,两只瓶身“锵”一击,仰脖就往嘴里灌。 盯她几秒,傅明玮不甘示弱,也开始吹。 这几天司延一直憋了口气,有关傅明玮,有关陶宛,工作,生活,有关她身边的一切。 过分忍耐的后果就是她精神全线崩溃。 陶宛常说自己最擅长的事就是忍,难道她没有在忍吗? 她忍了好几年。 “来,喝!”司延手背抹一把嘴,连开四瓶。 大饮!狂饮! “司延。”陶宛放下手里的竹签,扯了两张湿巾擦手,连名带姓喊她。 “你给我坐那!”司延横臂指,领口被酒液润湿,灯下皮肤莹莹泛光。 此刻,她的眼睛格外的大和亮,长发柔顺,长裙包裹纤细姣美的身体,却一股少见的匪气。 陶宛绕过长桌,大步走到司延面前,夺去酒瓶,“你疯了?” “我疯了。”司延盯着她,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死死盯着。 陶宛不满皱眉,低头找纸,想给她擦擦身上,冷不防被她劈手按在桌边,大腿一侧撞在桌沿。 随即,女人被酒液浸湿的司暖身体覆来,陶宛嘴唇一痛,被恶狠狠咬了一口。 两人已经聊无可聊,本应直接挂断电话,可最后双双选择装聋作哑和扮演健忘。 就这样,两人又听了近半个小时对方那边传来的白噪音,直到司延入住酒店需要扫码登记,才戚戚然挂断电话。 早上亲热带来的后果是陶宛没了练早功的时间,司延没了做早饭的时间,两个人都没了一起散步去上学的时间。 今天白天陶宛满课,司延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坐不住,干脆开车送陶宛上学,之后再去公司把手头上最后的工作收尾。 “到了。”司延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对着陶宛说,白皙的脖子上还留着一个显眼的粉红咬痕。 又因为是早上刚添上去的,连齿印都清晰可见。 陶宛兴致不佳地瞪了司延一眼,恨不得现在扑过去,再多加几个。 “都怪你,回来得这么早,”陶宛故作烦恼地叹了口气,嘴角却是高高扬起的,“我都不想上学了。” 说完,就可怜巴巴地看着司延。 司延抬手,帮陶宛压了压被风吹乱的额发,“不是说要好好努力的吗?” 这确实是自己说的,而且也是自己说不要请假的。 还要保存惊喜等晚上呢。 陶宛偷偷撇了司延一眼,意识到对方还不知道,心底又窃喜起来。 司延看了眼时间,快到7点45分,再不下车就要迟到了。 “那下午见。” 陶宛的目光跟钉子似的,“我还在这边等你。” 直到司延一连说了三个“肯定”,陶宛才勉为其难“嗯”了一声。 她从司延手中接过无糖豆浆和肉包,背上包,推开右手边的车门,一条腿都跨到外面了,司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陶宛。” 陶宛转头,司延的五官在面前快速放大,两人再次唇齿相撞。 正值上学高峰期,不过短短几分钟,周围已经路过了好几批学生,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中,陶宛精准捕捉到了明吉新和文初的脸,而对方也好像认出了她们,明吉新的嘴巴动了动,看上去在和旁边的文初聊天。 陶宛跟被司延用嘴扎了似的,一下子弹了出去,用袖口捂着自己的嘴,眼睛因为羞耻而湿漉漉的。 司延也捕捉到了两人离去的背影,她偏过头,神色不变,可耳根子已经红了,“拜拜。” 陶宛快速点点头,抱着包和早饭,埋头走入了茫茫人群中。 司延按下车窗,一直等陶宛的身影消失在那个路口才重新启动车。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陶宛手上的肿已经完全消了。 只是她昨天一开始挠的时候太用力,手上破了几个细小的伤口,现在虽然结痂了,但是摸着还是有点疼。 今天早上,陶宛特地提前十分钟练完了早功,又跑到厨房去帮司延打下手。 她刚冲完澡,整个人身上萦绕着一股很干净的香味,头发蓬蓬的,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金色。 司延今天早上做的是上次陶宛闹别扭没吃成的鸡蛋饼。 陶宛站在一边,帮忙敲了个鸡蛋。 这倒是个简单的活,也伤不到手。 不知是不是自己参与了的原因,虽然只打了蛋,陶宛还是感觉今天早上的鸡蛋饼特别好吃,哼着歌吃完了。 两人吃完早饭后一起出门下了楼,司延全程都和陶宛一起走,大有一起上学的意思。 陶宛没开口,算是默认了司延的举动。 但是走着走着,陶宛又有些后悔,她故意加快了脚步,和司延拉开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走到一楼门口时,灌木丛里又听到了一声猫叫声,很微弱,但存在。 陶宛一惊,几乎是飞也似的往后一跳,躲在了司延的背后。 “司延,有猫!” 第 24 章 探望和邀请 自从上次跟小贝在一楼碰见后,陶宛已经有近一周的时间没有见过这只小橘猫了。 这么久不见,她还以为小贝已经把小猫安置好了。 陶宛躲在司延后面,直接把司延当成了人形盾牌,一点一点地挪着走。 住在楼上的邻居姐姐刚好下来,人走到一楼就看到这副滑稽的画面。 见两人移动地如此艰难,柳轻诗笑了一声,直接跨进灌木丛里把小橘猫给抱了出来。 那小猫亲人,被这么抱着也不挣扎,安安静静的躺在邻居姐姐的怀里,偏褐色的眼睛圆睁着,时不时拿头蹭蹭背后人的衣服,乖得像是一个毛绒玩具。 柳轻诗伸出手捋了捋小猫的毛,她一边笑一边跟陶宛解释道: 司延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陶宛,陶宛给她煮的立夏蛋她没舍得马上吃掉,把蛋兜摆在茶几上,围着拍了不少照片。 直到拍出自己满意的,才终于磕破了蛋壳。就这陶庄静好心端来的粥汤,吃完了鸡蛋。 此时,楼梯口正好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司延抬头往上看,只见陶宛穿着一条嫩黄色的连衣裙走了下来。 裙子是日常的样式,裙摆不大但蓬,微微散开,走路的时候随着步幅绽开一朵朵花朵。裙长堪堪过了膝盖,裙下两条腿长而直,衬得皮肤更白,人也更鲜嫩。 陶宛走近,在司延面前转了一个圈,定点,仰起下巴故作矜持地问司延。 “好看吗?”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根本数不清中间经历了什么,两人最后交换了一个粘糊的吻,陶宛尝到了自己的味道。(汗水的味道(扶额苦笑无奈 “好腥。”陶宛吐吐舌头。 “自己的都嫌弃,”司延抬手,用掌心擦了把陶宛脸上的泪水,又举到陶宛面前,言简意赅,“再尝尝这个。” 陶宛乖乖低头,伸出一小截舌尖,轻轻点了一下面前的掌心。 “好苦。”司延轻轻推开陶宛房间的门,陶宛躺在床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小宝?”司延走过去,双手握住陶宛的肩膀,把她稍微翻了过来,又抱起来,让陶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陶宛向来是个情绪外放的人,哭对于陶宛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感动的时候会哭,难受的时候也会哭。 可这是司延第一次看到陶宛真正伤心而哭的样子。 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声音,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情绪一般,机械地哭着,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缀出来,很快把陶宛一张脸都打湿了。 “司延,我是不是很脆弱?”陶宛突然动了一下,抬头去问司延。 司延一颗心都快要被陶宛的眼泪和问题给击碎了,她环抱着陶宛,对陶宛身上的压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我认为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厉害的。”司延坚定地说。 陶宛说着,泪水迎来了第二次决堤,“我也这么希望。” 事后,陶宛复盘这天时,总疑惑自己那天为什么会流这么多泪水,她把无数个自己被踩低的场景进行比对,最后找出了那个变数,那个让她变得脆弱的变数。 是司延。推开书房的门,司延还在里面研究文件,镜片上折射出电脑屏幕的蓝光,衬衫的袖口往上挽了两圈,看上去有种精英的冰冷干,美得生人勿近。 陶宛故意没出声打扰,人站在门口,看着工作中的司延。 直到三分钟后,结束完面前这份资料,司延才把思绪从电脑上抽离,活动活动筋骨,她闭上眼睛揉了一下眼角,再睁眼,陶宛放大了的五官骤然出现在面前。 陶宛凑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司延,几秒后,惊讶道:“司延,你鼻子两边有印子。” “陶宛!” 司延单手把眼睛戴回去,头仰着,“你怎么来了。” “我来叫你去我家吃饭。” “中饭?”司延看了眼手机,现在才10点20分。 “中饭啊。”陶宛倚坐在书桌上,伸出手,摘下司延的眼睛,山根两边鼻托的位置,果然留下了两个浅浅的印子。 “你这里,有印子了。” 陶宛揉上去,把司延的眼角那块皮扯得长长的,看上去有点滑稽。 司延推开陶宛的手,把眼镜带了回来,无奈地笑笑,“戴眼镜是这样子的。” “累吗?”陶宛突然问,她转头,脸上的小绒毛在书房灯光和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司延垂眸,“有点吧。” 现在还不算累,等进了公司只会更累。 “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司延起身,把陶宛从书桌上抱了下来,“等习惯了就好了。” “累了应该要去睡觉。”陶宛重新回到地面,认真说。 司延笑了一声,她想起之前陶宛排练的时候,也是每天练到后半夜,那个时候她也这样劝陶宛去睡觉。 陶宛当时是怎么回她的来着? “你给我抱抱就好了。”司延仿照着记忆中陶宛的回答,开口。 陶宛却好像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瞪圆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不行的啊!你抱我,我们都不用睡觉了。” 司延:…… 司延看见了她,她的目光让陶宛的脆弱有了意义,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又过了很久很久,陶宛脸上的泪水渐渐流干了,她再次起身,想要回去再面对残局。 不说怎么解气地全部谩骂一通,至少也别让她们再吃自家的饭了,蒜还是陶宛剥的呢。 陶宛开门,低头走着,突然撞到了另一个身影,她抬头,竟然是宁言文。 “陶宛,”宁言文说完,又转换了称呼,“小宝。” “嗯。”陶宛低着头,她的声音里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有什么事情吗?” 陶宛现在还不太想面对宁言文,她那么多的压力,有将近一半都来自宁言文。不管陶宛怎么努力,她总感觉自己辜负了宁言文期望。 最初的敏感是来自宁言文。 和司延的决裂也是间接因为宁言文。 陶宛偏过头,泪水又开始隐隐在眼眶里打转,她感觉委屈,委屈自己承载了太多本不属于她的期望。 可是下一秒,陶宛分明地听见宁言文说: “对不起。”为了讨好家里两个家长,陶宛这次回来还特地穿了她们给自己挑的衣服,结果一进门,照样被陶庄静调侃一通。 “这么快就分开了?”陶庄静手里还拿着水杯,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要腻一个小时呢。” 陶宛的脸骤然红了,她没好意思说自己现在就有点想司延了,嘴硬道: “才没那么黏人呢,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感情很成熟的。” 陶庄静笑出了声。 陶宛为了证明自己这番话的正确性,硬是没上楼,在楼下客厅一直熬到吃晚饭的时间。 宁言文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又走了,陶宛跟钻了空子似的,见机也放下了筷子,起身。 “妈妈,我吃好了,先上楼。” 陶庄静点点头,让陶宛上楼的时候把茶几上的那盘水果也带上去。 “和小司分着吃——” 陶宛的声音从楼梯上远远地传过来: “没去找她——!” 餐厅里剩下两个人的笑声陶宛一直走到房间门口都还能听到。 很成熟的陶宛果然很成熟地没有急着翻阳台去找司延,她推开了阳台门,司延的房间灯还没开,应该是还在吃饭,又或者是在和平春阿姨聊东西。 司延最近很忙很忙,陶宛是知道这个的。 虽然两人的生活好像没什么不同,每天依旧是一起起床,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做晚饭,一起睡觉,可陶宛就是能感受到,司延最近很累,一大重要的表现就是司延更喜欢抱她了。 和司延在一起后,陶宛在家里的抱枕就主动或被动地变成了司延。 有的时候,陶宛自己也在感慨,岁月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把陶宛曾经那个冷冷淡淡、不好肢体接触的青梅变成了hugging machine。 陶宛也喜欢让司延抱着,虽然总有点僵,而且司延的头发很扎人,但是她喜欢看到司延脸上微微笑着的表情。 于是,陶宛很成熟地关上了阳台的门,转身埋进衣柜翻出了睡衣,打算直接去洗澡。 陶宛的嘴角耷拉下来。 “哈哈,眼泪就是苦的。”司延心情甚好,把陶宛从桌子上抱了下来,重新环在怀里,吻又变得轻柔,延长了软绵的尾韵。 这才只是第一步。 三个小时后,将近10点半,陶宛换了一套衣服,重新回到了家里。 澡和后续的清洁都在司延的辅助下完成了,陶宛第一次一切结束后还走那么远的路,去的时候认为短短的两条道也变得万分折磨,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注意不再进行第二次摩擦。 或许是运气好,寻常这个点家里两个家长都还没睡,可今天却像商量好了似的,早早地睡下了,陶宛在特地留的小夜灯灯光照射下,艰难回到了房间。 身体上餍足催生出了极大的昏睡欲,头刚沾到枕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陶宛腿心还有点酥麻,强忍睡意暗暗骂了两句司延后,头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重。 意识模糊之际,被子突然被人掀开,身边的床垫也陷下去一块,熟悉的香味重新包裹住了陶宛,不用睁眼,她也能从对方自然搭在她腰上的手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除了司延,谁还会在这个点钻她的床? “司延,你又翻阳台……”陶宛闭着眼睛,软绵绵地斥责了一句。 “早上我就回去,不会被发现的。” “好哦……” 司延的脑子也不太清醒,最后亲了下陶宛的额头,两人环抱着,一起睡去。 尾音翘起,难掩得意和激动。 “好看。”司延重重地点了点头。 陶宛满意地“哼哼”两声,又把刚才拿在手里的白色腰带递给了司延。 “那你帮我系腰带吧。” 不是不能自己系,就是想要司延帮她系。 一根轻飘飘的腰带,拿在手里也没多少重量,可司延莫名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穿过裙子腰部的腰带环,再穿过皮扣,用力往外拉,宽松的布料在自己面前被收紧,勾勒出流畅漂亮的一截腰线,把多余的长度往后绕,手掌又能感受到软弹的起伏。 明明是穿衣服,却弄得好像脱衣服一样。 陶宛耳根有些红了,赧然地偏过头,小声嘟囔:“好了吗?” 司延迟缓地点点头,“嗯。” 陶宛上前,偷偷牵住了司延的手。 司延转头去看,陶宛紧张到不行,故作镇定来了一句: “那我们走吧。” * 司延一直送陶宛送到主校区中央的一片人工湖旁。 站在湖畔边,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舞院综合教学楼,红墙白瓦,莫名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感觉。 阳春三月,A市已经彻底入了春,入目的一切都是嫩绿色的,处处透着崭新的生命力。 陶宛安静地走在她身边,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司延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陶宛。 一样可爱,一样鲜活。 “司延。”陶宛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拉了拉司延风衣的袖子。 “嗯。” “你要……”陶宛往前走了几步,正正地站在了司延的面前,她又看见了司延眼下的那颗小小的痣。 陶宛把手伸到了兜里,摩挲着浮雕的字,心里渐渐浮起了一个想法。 下一秒,她说了出来。 “你要和我一起去看舞剧吗?” 陶宛拿出了闻华芝给她的那张票,摆到了司延的面前。 司延最先看到的是陶宛握着票时露出的圆润指尖,第二眼看到的才是那张设计精美的票。 她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去接,而是缓缓抬头,凝视着陶宛眼中自己的倒影,问: “陶宛,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第 25 章 并不抗拒 “对啊,不行吗?” 陶宛的手还伸着,手腕从袖口里露出来一截,又白又细的。 陶宛的反问来的是这样快,她的目光是那样坦诚,司延感觉到自己心中不可言说的小心思立马被打得七零八落了。 “可以。” 说完,像是怕陶宛反悔似的,司延连忙接过了那张票,看也没看一眼就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兜里。 “是周日下午三点的。”陶宛见她这样,好心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 司延几乎是紧贴着陶宛的话开口的,陶宛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怀疑司延根本就没有认真在听她说话! 陶宛转身,都走出三米远了,后面突然又传来了司延放高声音的喊声: “晚上我就在这里等你——” “知道啦,知道啦!”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陶宛再看清来人的瞬间站了起来,在满房间人的注视下扑进了司延的怀里。 “你来啦!” “呼——呼——”司延喘着粗气,挤出一个笑,“嗯。” “咳咳。”许临川从旁边“无意路过”,朝陶宛挤挤眼睛,“大概还有十分钟才去准备,你们要不……”找个别的地方聊一会? “那我们先走!会及时回来的!”说罢,陶宛拉着司延的手又走了。 许临川:…… 另外一边,陶宛拉着司延找了大半圈,才在走廊尽头最边角的位置找到了间空置的休息室,打开门,残留的盒饭味瞬间扑面而来,应该是哪个演出完的组留下来的休息室。 门关上,司延含笑看着陶宛头上的两个发髻,“真可爱。” 陶宛没什么杀伤力地瞪了司延一眼,矜持道:“一般般可爱吧。” 司延脸上的笑意更深,她扶上陶宛的胳膊,刚想俯身亲亲对方,陶宛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司延给推开了。 陶宛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有妆,现在亲掉的话,不太好补。” 而且太明显了,容易被人起哄。 “好吧。”司延现在连抓陶宛的胳膊都不太敢用力,怕把衣服也给揉皱了。 几秒钟后,陶宛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你可以抱抱我。” “不过也要轻轻的。” 于是两人交换了轻柔而绵长的拥抱。 只是在拥抱时,陶宛感到司延兜里有什么东西咯着她,像是个方形,棱角还很突出。 “司延,你外套里放什么了,好咯……” 陶宛说着,手已经伸进司延的外套兜里,最后真摸出了小小一个纸盒。 包装设计得很有艺术气息,底下是一串小字: “颗粒乌木玫瑰香调……” 陶宛读到这就懂了,抬头,盯着司延的眼睛,“司延,这是指套吗?” 司延佯装镇定地扶了扶眼镜。 “我总得准备好吧。” 有了早上这事,两人足足有一个小时没腻在一起,陶宛闷闷不乐地吃着早饭,人都坐不住。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陶宛在楼下沙发上重温粉色小猪,陶庄静走过来,突然拍了拍她肩膀,说有亲戚要过来吃饭。 代词是“亲戚”,那就说明不是宁明珠也不是陶深,是其她讨厌鬼,陶宛脸拉下来了,悻悻道: “知道了。” 陶庄静想了想,又问陶宛:“司延要一起来吗?” 陶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吗?司延可以来吗?”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吃个饭而已,我刚看她妈妈又出去了,不叫过来也是自己吃中饭。” “那我现在叫她!”然而,陶宛还是忘不了许临川那一通关于“新鲜感”的论述。 虽然,她一点都没感觉司延有什么地方是会让她“腻”的。 是司延完美踩中陶宛审美取向的脸?还是司延对陶宛没有底线的包容?是司延丰富的精神世界?还是司延出神入化的某项技术? 陶宛也不是真的怕这件事情,只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罢了。 不断学习总是有好处的。 下午模块课的时候,陶宛偷偷做起了功课:“如何保持恋爱中的新鲜感?” 陶宛立马起身,跑着出了家门,到了隔壁的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门从里面开了,她抬头,正好和司平春的视线对上。 “平、平春阿姨。”一直等到4月30日,陶宛都没等到初赛的结果出来。 下午3点钟,编舞课结束后,陶宛被闻华芝叫住去了一趟办公室。 推开面前厚重的红木门,左怜翠不知为何也在办公室里,她安静地坐着,今天穿的是宽松舒适的常服。 同样的白T恤和黑裤子,穿在左怜翠身上却总有种坚韧不拔的意味。脊背挺得笔直,肩颈线条流畅优美,整个人给陶宛感觉跟初见时一样,漂亮得像一棵树。 见陶宛进来,左怜翠侧过身体,淡淡地笑道:“小陶。” “坐吧。”闻华芝指了指左怜翠旁边的那把椅子,朝着陶宛笑眯眯地说。 “有什么事情吗?”陶宛看了看房间内其余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闻华芝从办公桌抽屉里文件的最上层抽出了两份不同的文件,仔细分辨后,分别递给了左怜翠和陶宛两人。 陶宛微微起身双手接过了文件。或许是快要五一放假的缘故,也可能是为了可怜明天周日还要调休的打工人,A市于本周六再次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陶宛下床,“唰”的一下拉开了窗帘,清晨的阳光是最宜人的,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阳光晒在脸上暖洋洋的感觉。 司延翻了个身子,把被子揪起来高高盖住了自己的脸,她伸出一只手,朝陶宛挥了挥。 “小宝,先拉上窗帘,困。”第二天,陶宛睁眼,倒没感受到身体上有任何不适,全身都很干爽,睡衣穿的是之前V领那套,身上的被子也盖得很紧实。 哎呀,司延还是有良心的嘛,看来最后还是好好给自己洗了。 她一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睛。 “早上好,陶宛。” 司延半支着身子,胸前的睡衣开了两个扣,露出大片雪白如玉的皮肤,她没戴眼镜,脸上带着清浅而温柔的笑意。 陶宛一下子就清醒了,直起身子,把被子拽在胸前,惊呼:“你怎么在我房间!” “你怎么在我房间?”司延脸上笑意不减,反问。 陶宛环顾四周,简单的家具,淡淡的清香,天蓝色的床单……这不是司延的房间吗? 再低头,陶宛更是眼前一白。 “你怎么不给我扣扣子啊!” 说完,就马上钻进被子里,避着司延给自己扣扣子,再出来,睡衣是整齐了,头发又乱了。 “你自己回忆吧,我不敢动,要不然又白洗……”司延不疾不徐地为自己辩解。 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现在光是看到司延的手,陶宛就忍不住回想起昨晚这双手在自己身上揉压的样子。 “好了!可以不用再说了!” 陶宛下地,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拖鞋。 刚想回房间换衣服,就感到后背被人用十分炽热的眼神盯着,一转头,正撞见司延幽怨的目光。 司延目光下移,陶宛能感觉到对方再看自己的腿,再细品,总感觉司延的眼神有点失落。 陶宛懂了,秒变无语:“你该不会在等我腿软走不了路要你抱吧。” 司延坐起来,漫不经心地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可没说,这是你说的。” “哼。”陶宛挥挥手,迈着两条腿又“哒哒哒”地走了。 临到门前,她停下来,转身向站在床边挽发的司延放下一句狠话:“我才不会起不来床呢,司延,你想太多了!” “哼哼,”陶宛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打了一下司延的手,可又马上被司延反手握住,“你还要赖床,太不成熟了!” “那可以不成熟地把窗帘拉上吗?”司延抬头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早上6点钟,陶宛昨天睡前跟她说的“发奋图强”,竟然是真的。 “我要去练舞了。”陶宛俯下身子亲了亲司延的额头,一半体贴地拉上了一半的窗帘。 以腰部为分界线,司延感觉自己下半身上的被子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更好睡了。 “嗯。” “……加油。” “邀请陶宛同学来本院参观学习……” 落款是国家歌剧舞剧院。 国内顶尖的综合性艺术团体之一。 陶宛猛地抬起头,兴冲冲地跟闻华芝说:“老师?!!是真的吗?” 闻华芝点点头,“加油,说不定马上就不用叫我老师了,可以叫前辈了。” “陶宛,”司平春点点头,“来找司延的?” “嗯。”陶宛乖巧应道。 司平春侧身,给陶宛让出来了一条通道,她扶着门,指了指二楼,“司延在书房,门应该没锁。” 陶宛低着头,还不太适应单独和司平春相处,话都变少了。 “好的。” 陶宛人都走进去了,司平春又突然叫住了她。 “陶宛。” 陶宛脚步一滞,缓缓转过了身体,“嗯?” “有、有什么事情吗?” “我很看好你和司延。” “……加油。” 司平春扔下这两句话,走了,人很快消失在陶宛的视线里。 “好奇怪。” 陶宛默默想着,“和以前的司延一样奇怪。” 司延长得很好看。 声音也好听。 陶宛没再去想那个cp楼的事情了,她背着手,很俏皮地绕着司延转了一圈。 司延目光追随着她,也跟着转了一圈,眼里含着笑意。 陶宛想起了很早之前司延在这里跟她说过的话,看着司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复刻了出来,声音在空中飘荡: “哎呀,司延,好巧哦,在这里碰见了。” 第 26 章 日常 “对啊,好巧啊。”司延笑着回应了一句,路灯光在她的眼底反射出一条黄色的线,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有些平和温柔的感觉。 司延的表情一向都是淡淡的,所以当她脸上出现“笑”这个表情时,陶宛不受控制地失神了一秒。 司延注意到了陶宛脸上短暂的断片,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嗯?” 陶宛没好意思说是司延笑得太好看了,她偏过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好厚脸皮……” 司延闻言,没回答,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 两人一起出了校门,并排沿着学校围墙外的一条街道上往家走。 陶深四下打量了几圈陶宛的房间,随手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位。 说来也奇怪,她虽说要在这边住两天,人却完全没有打开行李箱的想法,就这么优哉游哉地看着陶宛一个人忙碌,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陶宛这衣服领子宽,一弯腰,大半个脖子都露了出来,白皙的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痕像是雪地里的梅花。 陶深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问陶宛:“这个季节已经有蚊子了吗?” 陶宛一低头,眼睛都瞪圆了,伸手连忙抓起自己的衣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莫名结巴起来:“有、有的。” “陶宛,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睡在这里了。”陶深往床头柜上一摸,擦下一指灰尘。 陶宛快速抽了一张湿巾塞到姨妈手里,“太忙了。” “那我睡你房间,你睡哪?”陶深嘴里憋着笑。另外一边,司延收到了陶宛的返图,正操纵着鼠标把图片一张一张地保存下来,放在本地还不够,她又特地打开了云盘,仔细地把照片都备份了。 云开霁坐在她旁边,开会的间隙开小差,一转头,刚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碰上难得的能八卦司延的机会,云开霁自然不会让它逃跑,她低头,上面指导老师还在讲话,下面云开霁已然开始用微信执着地骚扰司延。 【今日天气晴:司老师,我掐指一算,你最近会有桃花运,v我15解锁更多咨询】 【桃农:不用这样,我确实谈恋爱了。】 芜~~云开霁抬头,脸上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今日天气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司老师不要误会】 【桃农:没错,对象就是陶宛,你之前在教室见过的。】 云开霁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她怎么感觉司延在明戳戳地炫耀呢。 【今日天气晴:司老师?】两人背着包走出单元楼,各自的手里都拎着一袋垃圾,专门绕到小区里的垃圾处理场扔掉后,司延肩上挎着两个包,站在一边静静地等陶宛洗完手。 司延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陶宛,她低着头,看着陶宛接过纸,仔仔细细地把每根手指都擦过去。 陶宛皮肤本就因为色素缺少的缘故过分苍白,受到冷水的刺激后指关节透出些粉来,像模型店里的手模。 “那能牵手吗?你手都被冻红了,我怕你冷。”面对陶宛,司延已经习惯为自己的所有举动提前找好让人拒绝不了的借口。 “第一、这只是看上去恐怖,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不知道我皮肤敏感,”陶宛低着头,把擦完手的餐巾纸用心地捏成了一个小球,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抬眼扫了眼司延,继续说:“第二、你现在可以坦诚点,不用找那么多借口。” “哦。”司延认真地看着陶宛的每个动作,应道。 “那我想牵你的手,”司延二次开口,平静道:“还想亲嘴。” 陶宛猛地抬头:! 她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发现周围没人时才放下心来,忙主动拉上司延的手,把她整个人都拖到了主干道上,“牵手都堵不住你的嘴!” 【桃农:是她表白的。】 【今日天气晴:。】 【桃农:是的,是昨天在一起的,她很好。】 云开霁一抬头,恰巧司延这条信息刚发过来,指导老师就cue了司延让她发表自己的见解。 司延把手从触摸板上移开,站起来,回答流畅内容又简明有逻辑,表面上也是平日里那副冷若冰霜的矜贵模样,半点看不出私下里是这样的人。 司延刚坐下,云开霁的手机就响了一下,对话框里出现了一张应该是花店拍的鸢尾花图片。 “叮——” 【桃农:你感觉这花好看吗?我打算下午买一支,接陶宛的时候可以带过去,她应该会喜欢吧。】 云开霁:…… 陶宛太紧张了,没听出来。司延直到3点20分才匆匆赶到。 看得出来她是直接跑过来的,到的时候,外面的西装外套和内里的丝绸衬衫都皱到不能看,一头黑发本来是被得体地挽起的,如今两鬓却都散落下了一缕稍短些的头发,随着司延匆匆的步伐在半空中飘荡。 “陶姨,宁姨。”司延草草打过招呼,她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忙问:“陶宛呢?” 宁言文:“还在休息室吧,门上有贴她们的组的名字。” “还有,司延你知不知道,陶宛谈恋爱……” “好的!那我先去找她,再见!”没等宁言文把话说完,司延匆匆扔下一句话,又往休息室的方向跑去。 “诶。”宁言文连挽留都没来得及,疑惑地看着司延离去的背影。 陶庄静倒是很欣慰, “看来两个人的关系是彻底修复了。” “好朋友,真好啊。”周二早上7点钟。 司延打着哈欠推开房间的门,从里面走出来,她一边走路,一边从左手腕上脱下皮筋,利落地把一头黑发给盘了起来。 行走间鬓边的几缕碎发掉了下来,垂落在她的锁骨上,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慵懒的美感。 陶宛默默地坐在曾经她指唤司延坐的那个藤椅上,看着司延从她旁边经过。 在对方即将一只脚迈进厨房前,陶宛及时开口,叫住了司延。 “司延,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司延转头,看到了正好被阳光照亮了半个身子的陶宛,她身上还穿着白色纯棉的练功服,优美的身段被紧身的布料勾勒得淋漓尽致,挺直了脊背坐在椅子上,从原处看过去就像是一副过分精致的人像画。 “早上好,女朋友。”司延脸上露出一个过分幸福的笑,她走过去,抱住了陶宛的上半身。 正当她想要俯身亲亲陶宛的额头时,陶宛突然起身,挣脱了司延的怀抱。 “等一会。” 屋外春光明媚,昨天晚上刚初步成为小情侣的两人在客厅里面对面站着,司延注视着陶宛脸上欲言又止的严肃表情,一颗心不由得变得忐忑起来。 “陶宛?” “司延,”陶宛开口,“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我感觉我们的进展还是太快了……” “不要!”司延脱口而出,上前走了一步。 “不是,你先等我说完,”陶宛无奈地往后退了一点。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慎重开口:“司延,让我追你吧。” 爱人会让你流泪,可我也想要让你感受到被爱的喜悦。 “睡司延那边。” “为什么睡司延那边?” “额……沙发太硬了,会腰痛。” “那司延答应你睡她那边吗?”陶宛好不容易走到了公教,正是上课时分,道路两边没什么人,偶有学生从侧门走出来,大多没背包,腋下随意地夹着两本花花绿绿的书。 陶宛幻想了一下司延胳膊夹书的样子,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在想什么?”熟悉好听的声音自身后突然传来,陶宛吓了一跳。 一回头,司延正站在她身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的身上撒下一块块斑驳的光影,有一小块光正好落在她眼下的位置,顷刻间照亮了整个人。 “你吓死我了,”陶宛拍拍自己的胸脯,随后拧起眉,“你又逃课了?” “没逃课。”司延走过去,见陶宛被晒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帮她把卫衣帽子给扣在了头上。 这衣服是刻意做的宽松款式,衣服大、帽子也深,陶宛一戴,整张脸都埋在了里面。 司延手里还拽着那两根卫衣绳,手下痒痒,一拽,把帽子的口给封上了。 “司延!!”陶宛的声音被困在层层布料后面,沉闷得有些搞笑,愤怒得也有些搞笑,“你太幼稚了!” “哈哈。” 司延的笑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吹过来的,有些模糊,带着风一般的飘逸。 陶宛听着,原先想要挣扎的手也放了下来,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偏了一下头,命令道:“帮我解开。” 于是司延又帮陶宛解开,双手张大撑开帽子,往下一拉,剥出了一个浅笑着的陶宛。 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原先的愠怒半道染上了欣慰和幸福,混杂出一个不三不四的笑,被那双澄澈的圆眼盛着,就这么呈到了司延的眼前。 司延顿了顿,揉了下陶宛的脸。 “走吧,你不是还有课吗?”陶宛拽了把司延的衣袖。 司延顺势拉起陶宛的手,把她往另一个方向拽去,“今早免听申请下来了,不上课,自习。” 陶宛“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司延后面。 “我我我我我、我一会去问。”陶宛脸皮薄,整张人都熟透了。 陶深慢悠悠开口,盯着陶宛额头上的薄汗看,“小宝,你好紧张啊。” “我我我我我没紧张啊。”陶宛的手激烈地抖动着。 陶深又看了几秒,终于忍不住了,忽然笑出了声: “噗——”一个小时后,将近4点30分,陶宛终于染完了头发,等待的时间里,许临川还抽空修了一下发尾。 方姐吹干了头发,把陶宛身上的理发披肩给接下来,在旁边抖了一抖,说:“好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需要剪的。” 陶宛抬头,撞见镜子里的那个黑发女生时不由得愣了几秒钟。 许临川走过来,手捏着下巴,“嗯~”了一声,“不错不错,这么看来我们家小陶就是天生丽质,和头发颜色没什么关系。” 许临川这句话说的也不完全对,就陶宛本人而言,黑发和橘发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橘发是浅色,反射率高,更容易关注到整体,而非某些细节。再加上亮色的积极心理暗示,橘发的陶宛更像是阳光下的一颗小橙子。 常规的黑发最大限度上衬出了陶宛皮肤的质感,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是强调了她的五官。 而且她本来就是鹅蛋脸,五官线条也很圆润,染了黑发,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乖”,像是中学时代会存在于每个人记忆中的那个女同学。 同样的黑发,司延就是锋利的,她脸上的留白多,没有表情的时候美得攻击力很强,长而直的黑发带出了她性格中冷的一面,自带生人勿近的气质。 而在陶宛面前,黑发带来的神秘又神奇地转换成了幽静,散出独独为陶宛所体会到的忧郁和脆弱。 “绝对要迷死司延了。”“我……” 司延被陶宛不加掩饰的、炽热的目光直视着,内心紧张到无可复加,大脑高速运转,不断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说出来的语句总要么会让她像个跟踪狂,要么会暴露她是个变态。 总不能说自己一直忘不了她,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跟着陶宛,从未错过她任何一场演出,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 现在,司延房间的抽屉里还尘封着当年司平春拍下的她跟踪陶宛的罪证。 “我……”之后的字久久得不到填补,司延仍没放弃寻找补救的方法,可正当她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借口时,陶宛再次微微一笑,松开了司延的衣领。 她嘴角勾着,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还有闲情帮司延捋了捋衬衫上的褶皱。 陶宛现在内心算得上是五味杂陈,开心和幸福是因为司延比她想的还要喜欢自己,担心和恐慌也是因为司延比她想的还要喜欢自己。 不过今天总体算得上是开心,陶宛决定先把负面情绪压一压,等到之后再害怕也不迟。 如果两人之后真的在一起,她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修行“爱”这个大课题。 “瞧把你紧张的,”陶宛轻声细语的,算得上是她这么多年对司延最为和颜悦色的一次,她继续说,眼底带了几分俏皮的调笑意味:“我又没说不让你看。” 司延低头注视着陶宛放在自己领口上的纤细手指,指甲上健康的淡粉色月牙清晰可见。 她此刻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坐了一趟过山车,现在就算是下来了,浑身依旧残留着从顶端呼啸而下的惊悸,内心久久不能得到平静。 “我只是好奇。”陶宛一面说,一面继续抚摸这司延领口上被自己抓出来的褶皱,她又摸了两下,不见好,索性停下了手,不再做无用功。 陶宛拍了拍司延的肩膀,抬头继续说:“你是怎么知道我那个时候有路演的?我记得规模很小来着,今天前我自己都要忘记了。” 司延咽了咽口水:“你们老师发了朋友圈,我……无意间看到的。” 陶宛没再追问司延是怎么个“无意”法,才能“无意”看到她艺考培训机构老师的朋友圈,她只是点了点头,把这个话题给轻轻揭了过去。 “这样啊,那你一定挺辛苦的,我记得路演的地点离咱们家那边很远呢。” 司延很聪明地没再继续接过话茬,只说了一句“不辛苦”就算彻底结束了这个话题。 其实那天,她自己开车开了两个小时。 陶宛“嗯”了一声:“没关系啊,之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可以在家里跳给你看。” 司延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感受到心悸的滋味了。 她偏头看着一旁陶宛精致的侧脸,陶宛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稀疏平常,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这么轻松地说出了口。 许临川勾上陶宛的脖子,两人又准备一起回A大。 走到大概步行街的那个位置的时候,陶宛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4点40分,离司延下课还有20分钟。 陶宛想要司延一出来就能看到她,就像曾经的司延一样。 “临川,那我先去公教那边等司延,”陶宛说完了就想跑,“拜拜,明天再见啦!” “等等。”许临川一伸手,把陶宛给直接拽了回来。 她盯着陶宛的眼睛,扯了扯陶宛身上的粉蓝格子衬衫。 “你就这样去找司延吗?” 陶宛不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很正常啊,“不行吗?” “等着,和我去宿舍一趟。” 许临川露出了一个森森的笑容。 “我那有一套衣服,你穿绝对合适。” “不用装了,你妈妈和我说过了,我知道你和司延在一起了。” “啊?”陶宛呆愣地转过了头,手里还抓着被单。 “房间也不用收拾,我下午就走了,”陶深笑着拍了拍陶宛的背,“而且,要真没地方住我就去你妈那边了,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房子?” 陶宛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脸比刚才更红,不过是气的:“姨妈!!你又骗我!” 陶深上前,狠狠揉了一把陶宛的头,“那你下次聪明一点,不要再被我骗到。” 陶宛气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揉自己的头? “怎么了,不好看吗?” 陶宛被她问得一愣,原先想挖苦司延眼光差的话噎在了喉咙里,耳根几乎是一秒就变红了。 司延皮肤白气质冷,深色系的衣服最衬她的气质,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永远平静,永远从容,仿佛什么都影响不了她,什么都无法改变她。 很好看…… 这是陶宛作为朋友在心里的回答。 “哼,你别太得意忘形了!” 这是陶宛作为朋友说出口的回答。 第 27 章 打扮 周日上午9点钟,阳光大好,陶宛在阳台晒衣服,司延则留在室内,正在打扫客厅。 屋外明亮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客厅,穿过岛台上的玻璃杯,在白色桌面上印下一小段彩虹。 这时,陶宛留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司延直接接了,电话听筒里传出陶庄静的声音: “小宝,早上好啊,你和延延相处得怎么样了?” “陶姨,我是司延。”司延拿起手机,往阳台走去:“小宛她在晒衣服。” “好的好的,辛苦你了哈。” 司延推开那扇玻璃门的时候,陶宛正在费劲地挂一件司延平时穿的厚针织毛衣,洗衣机的甩干功能出了点问题,毛衣拿出来的时候还在往下沥水。 陶宛一个不防备,被司延的毛衣弄得裤子上都是水。 今天是数模出成绩的日子,上午九点一到,三人组的小群里就炸……依旧没人说话,松弛到似乎三人都忘了这个事情。 直到九点半,文初才上线发了第一条消息:“今天好像出成绩。” 明吉新:“谁去看,我没带电脑,手机端难用到要死。” 将近十点,文初再次上线,“分赛区一等奖,推荐全国奖项。” 明吉新:“意料之中。”司延又鬼鬼祟祟地观察了半个小时,直到练习室里有了解散的迹象,她才匆匆忙快步走回电梯那边,提前坐在一楼的长椅上等待,装作自己是刚到,还没上过楼的样子。 另外一边,练习室内。7点半舞会准时开场,配乐是变了调的《蓝色多瑙河》,司延牵着陶宛的手,往小礼堂中心迈去。 音乐起,聚光灯一打,陶宛胸前的帝王托帕石熠熠生辉。 司延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在跟着陶宛转完第二圈的时候,忍不住看着陶宛的眼睛,开口:“陶宛,你好美。” 手臂往内收,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再次拉近,陶宛嘴角一勾,含笑道:“那当然,天生丽质罢了。” 说完,陶宛目光玩味地扫了一下司延的脸,玩笑道:“小姐姐长得也不错嘛,怎么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做个自我介绍吧。家里条件怎么样?有没有对象啊?” 音乐减缓,两人互相抱着,围着场地悠悠地迈着步子。 陶宛是开玩笑的,司延却当了真,还真当场开始介绍自己:“司延,20岁,A大金融大三在读,无不良嗜好,有房有车,家境尚可,爱干净,会做饭……” 陶宛打断了她,目光偏移,定在了司延身侧的摄像机上。 司延也注意到了,不那么情愿地临时结束了话题,等两人再度转到内场后,她又马上添了一句: “没有对象……” 陶宛笑眯眯的,“你在这里相亲吗?” 司延:…… 司延:“明明是你让我说的。” 陶宛的笑声从唇瓣里漏出来,“司延,你真可爱。” 司延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闻华芝总结完今晚的动作要领,果断放两人回家,“好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早上还是8点到这边集合。” 陶宛应了一声,走到一边拿起自己的包,穿上外套,停留在原地看了会手机。 闻华芝胳膊下夹着夹板路过,拍了拍陶宛的肩膀,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后门原先司延站的方向,笑问: “怎么,在和女朋友发消息吗?” “快下去吧,她应该在下面等了。” “嗯,”陶宛点点头,关闭了手机,回答:“不过应该没那么快,我刚给她发消息呢!” 话音刚落,陶宛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一低头,来电人正是司延,时间卡的刚刚好,跟算好了一样。 闻华芝:“女朋友打来的?快回去吧!”一直等到将近9点半,还是没等到陶宛回家,司延独自拿着手机在客厅里绕了好几圈,抬头默默地看壁挂时钟上秒针一顿一顿地往前走。 一到9点半,就直接拨通了电话,打给陶宛。 应该是运气好,刚好撞上了对方休息的时间,铃声刚冒出一个音节,就戛然而止,陶宛的声音传了过来。 “司延?……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呀,有什么事情吗?” 说这话时,陶宛还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呼吸声碰撞在听筒上,听感闷闷的。 “想你了。”司延抿了抿嘴唇,说。 “哈哈,”陶宛被这个回答逗笑了,“我也想你,马上回家啦,大概还有1个小时结束,左学姐也在呢。” 司延迟疑开口:“我去找你,好不好?我可以在外边等,不会打扰到的。” 只是并不凑巧,陶宛那边刚好传来了嘈杂的背景音,很响,直接盖过了司延的话。 等好不容易静下来了,陶宛又要走了。 “司延,那边又要开始了,不用等我的!早点睡觉吧,我明天还给你做玉米烙!” “好的,爱你。” “爱你爱你!” 电话再次挂断。 公寓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司延独自坐回沙发上,从播放历史里找到了昨天晚上陶宛陪她看的粉红小猪,点开,头是朝着电视,目光却聚焦于虚空中的一点,魂飞天外。 三分钟后,司延果断穿上外套,拿着她提前给陶宛准备好的水果和热饮,打车,“师傅,去A大小北门。” 闻华芝极神秘地笑了两声,拍拍陶宛的肩膀,走掉了。 左怜翠背着包,路过的时候也神秘地点了点头,走掉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司延的声音:“陶宛,我到一楼了。” 陶宛:??? 司延:“1”好不容易穿上的睡衣又被褪去,陶宛这晚还是做了拉伸,不过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最后,她趴着,司延压着她,从后面吻上了陶宛光洁的背,轻轻一咬,就留下了两排齿痕。 这一次比昨天要温柔很多,司延几乎吻遍了陶宛的全身,力道轻柔,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 陶宛的皮肤成了莹润的陶瓷,她的眼睛是点缀其上的琉璃。浓烈的爱意包裹着小心和珍视流淌在陶宛的房间里。 直至夜深人静,一室春光。下午2点钟,陶宛做好妆发换上了舞裙,为表现前期望舒偏活泼的性格,舞裙的布料是白黄渐变的,和左怜翠身上黑黄渐变的配色相对应。头发扎的也是仿古的双螺髻,两边各系了一条浅绿色的丝带,长长地垂至腰间。 初赛的展演按理来说是不对外开放观赏名额的,观众席上坐着的大多是台上学生的亲友,陶宛进化妆室前路过看了一眼,竟也差不多坐满了,黑压压的一片。 拎着裙子走出去,经过后台长长的走廊,再转过一个拐角就是这层的大厅,陶庄静和宁言文两人都比事先说好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到场。 “来太早啦,我大概要四点钟才开始呢。”陶宛走过去,依次给了两个人一个拥抱。 “早点来陪你,怕你紧张。”陶庄静笑着帮陶宛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饰。 “我才不紧张呢。”陶宛把两人带到了旁边的休息区里。 宁言文坐着,视线频频往陶宛身后飘,她张了张嘴,迟疑地开口,“小宝,你,那个,喜欢的人呢?” “我女朋友吗?” 宁言文的嘴唇紧张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陶宛低头看了眼手机,她和司延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2点时司延发的“讲座快结束了”上。 “她还有点事情,不过马上就来。”陶宛笑眯眯地说。 陶庄静把陶宛拉过去,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低声问:“都现在了,还不能透露吗?给张照片也行。” “不行,”陶宛很严肃地摇摇头,她已经答应了要和司延一起说,那就一定要和司延一起,“她真的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放心好了,她很好,你们绝对会喜欢她的。” 于此同时,司延正在全网高强度搜索展演那天各媒体流出来的录像。 她那天特地注意过了,现场有好多录像机在拍,而且学校公众号也有转播。 “你不是当天去看了吗?”云开霁疑惑。上午两人出公寓的时间很早,再加上前几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事情要忙,没时间提前买菜,于是两人今天中午决定结伴一起去吃食堂。 陶宛自从进入舞院以来,吃的基本上就是二餐的特供窗口。 虽然网上有流传A大美食众多、物美价廉的传闻,可囿于专业上的考量,陶宛鲜少去尝试。 人都快要大三了,面对食堂还是一无所知,要司延领着她去才行。 “我们吃什么呀。”陶宛跟着司延到了一栋她完全陌生的建筑,钛金的三个大字悬挂在墙上,写的是“汇泉楼”。 “里面有一家面馆,听说还挺好吃的,我们可以一起来试试。”司延回答。 关于这件事情,司延又撒了慌。好消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司延的头一点都不痛,可以说是毫无宿醉的副作用。 坏消息是,她的记性太好,今天不过刚睁眼,就清晰地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喝醉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司延起床换好衣服,推开房间门,正好撞上刚练完早功,打算回房间冲澡换衣服的陶宛。 两人在晨光中对视,默契地一致选择了沉默。 最后还是司延先开的口。 “陶宛,那个……”司延顿了一下,还是把老套的借口给咽了下去,决定立正挨打:“对不起。” “哼。”陶宛板着脸,冷哼一声。 昨天晚上后来,陶宛算得上是一路拖着司延回家的,今早起床,右边的胳膊和肩膀还有些酸痛。 “你快点做早饭去吧!”陶宛开口,她本想再挖苦两句,可当目光触及阳光下司延有些蓬松的头顶时,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我想吃滑蛋三明治了。” 手已经搭上房间门的门把手,在推开门之前,陶宛转身,声音在安静的客厅中显得更为清亮:“今天上午,别忘了和我去学校练舞……” 司延一怔,原先迈向厨房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她缓慢转身,正对上陶宛那双明亮的眼睛。 陶宛偏过了头,耳垂染上了一丝粉:“这可是你之前答应我的,要说话算话。” 上午9点钟,两人并排着走进了综合教学楼的大门。 在一楼外面等候着的众人好奇而探究的注视下,司延跟在陶宛的后面通过了闸机。 两人尚未走远,身后传来了其他人若有若无的讨论声: “这是什么情况?” “我在论坛上吃过瓜,这是谈上了吗?” 这家面馆她不知道吃过了多少次,味道确实不错,但真实的原因是,有一次她在外面看陶宛视频的时候不小心被老板看到了。 老板脸上带着了然的笑,调侃道:“喜欢的人?” 司延把手机关了,没正面回答但是也没反驳。 “挺好的,”老板笑笑,“以后可以带她来一起吃饭,我给你打对折。” 那个时候,司延感觉这比登天都要难。 还好,是自己错了。 司延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没回答如此明显的问题。 此时,手机响了一下,是陶宛发来的。 【天下第一桃:我这边结束了,我去找你吧!】 本人要来了,视频立马让道。 【桃农:可以,我还在公教。】 附带一张课表截图。 陶宛点开一看,得意地直哼哼。 【我早就知道啦!跟别人花钱买的,好贵的,要20块】 “叮”的一声,那边来消息了。 【桃农:转账200 】 【比你的便宜,你的要50块钱。】 陶宛:??! 跟陶宛住一起将近20天,感情上是没多大进展,司延装瞎的本事却精进了不少。 车停在了天桥影视中心的门口,司延刚打算下车,陶宛突然动了,拉住了司延的胳膊,又从一路上捂着的包里拿出来一个长长的胡桃木盒子,塞到了司延的手里。 “这个……送给你,可以戴在头上。” 她说这话时头也不敢抬,脸红红的,纤长的睫毛因为主人的紧张而快速抖动,像是蝴蝶的翅膀。 司延抬手接过了那个胡桃木盒子,三月里的温度下,那个盒子入手却是温热的——都是陶宛一路上暖出来的。 她轻轻打开了盖子,入目是一根造型古朴的紫光檀木簪子,末尾雕着几朵精致的梅花。这簪子被保存地很好,触感光滑细腻,每一处细节都经得起考究。 “我头发盘不起来,就送给你了。” 陶宛终于抬起了头,淡色的瞳孔此刻水光潋滟的,极为灵动。 第 28 章 幼稚 最后还是由陶宛亲手帮司延戴上的发簪,只是过程中她的手很抖,再加上先前完全没有类似的经验,插得歪歪扭扭,要斜不斜的。 陶宛看着平白被自己破坏了美感的发髻,本来还有些心虚,想要拔下来再重新插一次。 “你再等一下……” 只是在陶宛行动前,司延已经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侧着脸好好欣赏了一把陶宛送给她、又亲手给她戴的发簪。 她一边看,一边还用手轻轻地去触摸簪子尾部的梅花,一副满意地不得了的样子。 “好看吗?”司延又转过头去问陶宛,眼角含着笑。 好看什么啊!戴得这么歪!出租车上,陶宛很紧张地并腿坐着,目光不断通过前面的后视镜偷偷观察身边的司延。 陶宛甚至还徒劳地把那捧百合放在了两人的中间,成功隔开了一点根本算不上阻碍的距离。 司延是一点拦不住,反倒因为百合靠她的腿太近,她的腿微微颤抖,百合花瓣也跟着颤抖。 陶宛人虽然紧张,但毕竟也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所以,百合花抖了五分钟之后,陶宛忍不住了,又主动摸上了司延放在膝盖前的手。 陶宛一路上的可爱反应都被司延看在眼里。这是司延第一次9点后来综合教学楼这边,A大最后一批晚课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下课,站在综教的门口,远远地能望见对面的主校区图书馆,两栋建筑隔湖相望,俱是灯火通明。 就算是到了晚上,这边的闸机依旧处于工作状态,司延拎着东西走到了一楼办公室旁边,说清了来意。 不过令司延有些意外的是,那个老师好像认识她。 “哦,你就是小陶的女朋友是吧,小陶下午在前面的广场上练了好久的自行车呢,”老师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按下旁边门的开关,“快进去吧,最近她们都比较累,来看看也好。” 成功迈入综合教学楼一楼,司延根据之前和陶宛一起来练舞的记忆,自己摸到了电梯井那边。 途中她路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的墙面相当于是被当成宣传栏,贴着不少花花绿绿、大小不一的海报。 司延一张一张看过去,终于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一张主色调为柔光黄和黑色交织的海报。 在海报的下方,用极细的小字印着此次出演的学生名单,最上面则用稍大一点的字体格外列了一行: “主演:左怜翠陶宛 ”两人从指导老师那边拿了号,走到了另一个房间等候。 借着还没等待上场的时间,司延问起了刚才的事情:“那个老师,她为什么要这样?” 陶宛闻言,白了司延一眼。 还不是要怪你,长得好看又没自觉。 “她是怕我们太突出,到时候破坏了整场舞的和谐性。”陶宛耐心解释道。 司延若有所思:“这样吗?” “所以,是因为这个你才没戴我送你的那枚胸针吗?”司延冷不丁又问道,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陶宛一愣,有些心虚,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司延低下了头,深情有些落寞:“就是有点可惜了。” 陶宛最受不了司延这种表情,心软了,“其实,戴了也没关系的。” “都已经这样了,而且说实话,毕竟是内部的,顶多之后在视频里比较扎眼。” “真的吗?”司延眼睛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不过,你应该没有带出来吧。” 说完这句话,就两眼死死地盯着陶宛明显鼓起来的西装口袋,恨不得直接烫出两个洞来。 陶宛终于意识到自己又被套路了:…… 她认命地从西装兜里一把把那个小盒子给拿了出来,重重地按在了司延的手心里。 “帮我戴上吧。” “好。”司延打开盒子,把那枚橙红色的宝石给拿了出来,弯下腰,仔细地待在了陶宛的胸前。 “你知道吗?陶宛,”司延轻柔地抚摸着宝石的表面,像是在抚摸一段尘封已久的过往,开口:“我一直在想象你戴上它的样子。” 陶宛轻笑,调侃道:“你不感觉这种话,需要留到别的更特殊的场合再说吗?” “比今天更加特殊吗?”司延幅度很小地歪了一下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很快得出了结论:“我感觉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了。” 陶宛笑而不语。 光是看到名字就会让人从心底泛起一丝暖意,司延停留在海报的前方,用手摸了摸那个名字。 继续往前,陶宛曾无意中和自己提过排练的场地在综教的次顶楼,正是上次舞会举行的场所。 她当时抱怨次顶楼没有茶水间,每次灌水都很麻烦,司延默默记了下来,刚好今晚用得上。 “叮——” 电梯很快到了目的地,司延刚出电梯门,路过一旁的楼梯口时,突然听到了一阵隐忍而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再继续往前走,透过半掩的防火门,能够看到门后站着的两个女生,一人在小声啜泣,另一人拿着纸巾,正在安慰她,面色担忧。 不合时宜的联想毫无理由地占据了司延的全部心神。 虽说两人和陶宛长的一点也不像,音色也不会让人产生任何联想,可司延的心就是猛地提了起来,她的步伐渐渐加快,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她一人的脚步声。 “踏踏、踏踏、踏踏。” 终于,略过无数窄小的正方形玻璃,司延终于在最靠角落的一间教室前停了下来,抬眼往里望去,陶宛穿着黑色的紧身练功服,正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缩成了一个球。 从司延的角度来看,正好能瞧见对方一截脆弱的后颈和因被汗水粘湿,而紧紧贴在后背上的一块布料。 正当司延想要敲门进入,连门都已经被她开了一个细小的门缝时,地板上那个小小的“球”动了。 陶宛重新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透过门缝,司延听清了陶宛的话。 “老师,我休息好了,我们再来一遍吧。” 她低头看着膝盖上那双白皙的手,把手一翻,把陶宛的整个手掌都压在了下面,笑着调侃陶宛:“你不是想要果香的吗?怎么现在这么紧张?” “我我我我我没紧张!”陶宛的嘴唇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她忘性大,刚在休息室里的时候还想着再也不要理司延了,一出礼堂,走着走着又靠在了司延的身上。 许临川刚走出去就给陶宛发了信息,陶宛点开对话框一看,是两个[祈祷]的emoji,她满头黑线,给许临川回了两个[碎心]。 【我要睡觉:那中午还一起吃饭吗?[可怜兮兮][可怜兮兮]】 【软桃子:不要了,今天和司延一起吃[碎心][碎心]】 两人这次吃的是A大内公认物美价廉的一餐二楼小碗菜。 陶宛夹了块白切鸡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嘴巴一撇,“没你做的好吃。” 司延好心情地挑了挑眉,“当然。” 饭吃到一半,约莫12点半的时候,司延接了个电话。 “嗯,好,我知道了。” 陶宛已经吃的差不多,喝了口汤,“是那边在催了吗?” “不急。”司延低头,又夹了口饭。 又过了十分钟,陶宛也收到了通知。 “老师开始催做妆发了。” “那走吧。”司延果断起身,把膝上放着的外套又帮陶宛穿上。 陶宛苦恼地压了压自己胸前和腰间衬衫上的褶皱,抱怨道:“都怪你,我的衣服变得好丑。” 这是重点吗? 司延笑出声,“所以我把我的外套赔给你了。” “好吧。” 没办法,陶宛就是这么个大度的人。 两个人在人工湖前的那个十字路口分离。 “我一定会按时赶到的。”司延把这句话说的似有千钧重。 “我相信你。”陶宛笑着,语句像阳光下的花瓣一样轻盈。 陶宛不敢直接去看司延,只抬头又试图通过前面的后视镜去看身边的人。 可是这次刚抬眼,目光在小小一块后视镜里又撞上了司延的眼神。 她那清冽好听的声音随之从旁边传来。 “我就在你旁边,怎么不直接看我呢?” 陶宛索性闭上了眼睛。一碗面吃到一半,温度稍微降下来一点,司延马上借口要回了自己的眼镜,世界重新变得清晰。 对面,陶宛正埋着头安心干饭,面条散出来的热气蒸着她的脸,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纤长浓密的睫毛垂着,很是恬静美好。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扇子似的睫毛往上一抬,露出一对浅色的瞳孔,专心地看着司延。 待两人都吃完饭,走到收银台那边,陶宛主动提出了结账。 “这顿算我请你的吧,毕竟面条真的很好吃。” 老板低头假模假式地计算着,给司延投过去了一个会意的眼神:“21”。 这么便宜?陶宛疑心是老板算错了,特地开口提醒了一句:“我们点了两碗。” 老板“嘿嘿”一笑:“两碗也是21。” 司延放弃沟通,扶了一下额头。 陶宛见状,自动切换了“体贴”模式,没再多问什么,最后还是给老板转去了42块钱。 这种活动,还是等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之后再和老板说吧。 旁边,司延听到老板手机传出来的报幕声,心不受控制地一沉。 司延转头,直接笑出声,把两人中间的百合抱在怀里,又揽上了陶宛的肩。 公寓离A大本就不远,感到车缓慢停下后,陶宛才又睁开眼,眼睛适应光线变化的时间间隙里,她听见了身边人衣服的摩擦声,随后是两声紧贴着的开门声。 再睁眼,车后座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向左转头,司延站在车外,微微弯腰,向陶宛伸出了一只手,她怀里还抱着那束百合。 陶宛把手轻轻地搭了上去,借力走了出去,却感觉送花的人比花本身更能讨人欢心。 原先本来就算不上长的路被两人迫切的步伐缩得更短。 临近公寓的门前,司延的步伐突然放缓下来,她怔愣地看着门口架子上摆着的红玫瑰花束,下意识转头,陶宛已经走上前,抱起了那束她事先订好的花。 陶宛抱着那捧红玫瑰,半张脸都被映上了娇艳的红,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脸上的表情还算坚定,手里的玫瑰花瓣却都要被她抖掉了。 说话的声音也抖。 “司延……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司延上前几步,欺身吻上了陶宛的额头,她没急着接那束玫瑰,反而让陶宛抱着,又搂着陶宛的腰推开公寓的门。 “荣幸之至。” 602重新迎来了百合和玫瑰。 陶宛看着司延脸上莫名其妙的幸福表情,感觉自己的审美都被侮辱了。 “天哪!我太幸运了!”那女生差点蹦了起来,激动得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她目光炽热地盯着陶宛,语速极快: “我是你隔壁大学的,你可能不认识我,你前年那个路演我去了,去年中秋我也在。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跳的舞,跳得真的很厉害,我之前是从来不看这类的,但是你跳得真的很好,我相信你未来一定能登上更大的舞台的,我也会一直看着你。” “天哪,我太激动了,宝宝你好瘦啊,宝宝你也好白,宝宝你也是来看舞剧的吗?等等我在说什么,我是说我可以和你合照吗?不对,你可以和我合照吗?” 说完,她就星星眼盯着陶宛,浑身都散发着“陶宛我喜欢你”的氛围,是那种丝毫让人不怀疑,如果陶宛拒绝合影,她甚至会悲伤到当场落泪的程度。 “当然可以啦!”出门遇到自己的粉丝,陶宛的心情瞬间暴雨转晴,她脸上绽出一个很灿烂好看的笑,还主动靠近粉丝一点。 另外一边,司延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刚才逗陶宛得来的那点开心也随风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秒,陶宛又把手机递到了司延面前,命令道: “司延,你帮我们拍一下照片。” 第 29 章 香水百合 司延任劳任怨地接过手机,脸色铁青,为了更好地掩藏起她内心的烦闷和不爽,她还开口指导了两句,弄得很认真的样子: “往左边看一点,两个人稍微分开一点、有点遮到了,构图不太好看。” 那路人“哦!”了一声,没再紧贴着陶宛,往旁边挪了一点。物理上的距离是拉开了,视线却还放在陶宛的身上。 陶宛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耶”,眼睛弯弯的,她人上镜,手机屏幕上的笑和现实中的笑一样好看。 司延故意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让更多的路人入画,试图让面前两人手挽着手的姿势看上去更清白一点。 “好了。” “谢谢哦。”直到20分钟后,宁言文和陶宛才重新回来,陶宛跟在宁言文后面,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了原来的常服,脸上的妆也卸掉了,额头边的碎发洗脸时被水粘湿,粘在脸上,更显清新。 陶宛从走廊里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了坐在休息区位置上等待的司延,黑发及腰,脊背挺得笔直,下颌线流畅而清晰,胸口的衬衫开了几个纽扣,露出一片极致的白。 陶宛靠过去,本只是想站在司延的旁边,突然指尖感受到了冰凉的触感,再低头,司延已经牢牢扣住了她的手。 司延微微仰头看着她,矜贵冷淡的五官间此刻挂上了不加掩饰的笑意,一个目光都足以让人沉醉。 陶宛看见对方无声对自己做了几个口型,马上领悟到意思,红着脸偏过了头。 “女、朋、友。”陶宛不在家,司延也懒得做饭,结束和司平春的电话就直接点了外卖。 她起身,拿着那束百合,走到岛台前,开始慢悠悠地处理花的底部,一根一根插好,拍个照片发给陶宛,再重新坐回沙发上,一个人枯坐着发呆,回想起刚才和司平春的通话内容。 司平春此次来电,主要是和司延商量两个事情。 一是她打算提前安排司延进公司学习,大概五一节后就去报道,学校这边都已经打点好了,课程可以直接改成线上,作业照做,考试也按时参加。 二是本周五A大有讲座邀请她参加,同行的还有几个姐妹公司的老总,司延最好跟着去,也免得之后再找借口一个个约出来,麻烦不说,也多少会显得刻意。 “……妈,我可能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两个都是。”司延明白司平春这是在给自己铺路,只是她总感觉时间还长,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司平春:“你考虑好就行,这是这次机会难得。你自己决策,我不会做出任何干扰。” 聊完正事,母女俩之间向来没什么闲聊,周边瞬间安静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司平春犹豫了几秒,才缓慢开口,声音经过听筒带着些电流音:“我看到你微信名字了,你和陶宛在一起了吗?” “嗯。”两人卡点匆匆赶到了舞会场所,小礼堂外围的走廊边已经两两结队占满了人。 陶宛拉着司延的手往里面走,一路走,一路收割目光。 到了负责晚上活动的老师面前,陶宛没着急说话,只默默闭上了眼睛,司延站在旁边,一头雾水。 那老师一抬头,直接被面前的两人晃了一下眼,回过神来,张嘴就开始调侃陶宛: “呦,陶宛,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晚上安排了领舞啊。” “需要老师帮你们一会安排到中间吗?” 陶宛头都不敢抬,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小声地顶嘴:“其实,也没那么显眼吧……” “我看其他人也有这么穿的……” 陶宛话说到一半,旁边恰巧又来了一对人,其中一人好巧不巧平时还与陶宛熟识。 她刚走过来,就冷不丁拍了拍陶宛的背,赞扬道:“小陶今晚很好看呀。” 目光瞟及陶宛旁边站着的司延,还不忘雨露均沾,特地加上了一句:“嗯,舞伴也好看!” 陶宛的辩解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讪讪开口:“老师……” 那同学见状,也意识到了什么,忙帮陶宛说话,“哎呀,老师,小陶和她旁边这个——” 司延及时地介绍了自己:“司延。” “小陶和司延同学也不是故意的对吧,人家本来都长这样了,想低调那也没办法啊。” “而且,现在再换衣服也来不及了。” 陶宛配合地委屈巴巴地看着老师,跟着点了点头。 司延虽不懂背后的弯弯绕绕,但也学着陶宛的动作点了点头,只不过她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师,不像求情,像在给别人上压力。 “行吧行吧,”负责老师松了口,把原先压在纸下面的签到板拿了出来,“快签到吧。”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谢谢老师!”陶宛喜上眉梢,利落地签好了名字,司延紧随其后。 签到板上,两人的名字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妈,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司平春:“好的。” 什么好的?是指“挂断电话”“好的”,还是指她“和陶宛在一起了”“好的”? 司延无心去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通话时长,3:09 “打算去哪里吃饭?”宁言文看了眼时间,拿起手机,已经开始挑最近的饭馆。 “这个……”陶宛再次把司延送到了公共教学楼底下,昨天下午的姿势给了她灵感,她非要站在台阶上,低着头去和司延接吻。 “脖子不酸吗?”司延是真心好奇。 陶宛只当司延的好胜心又在作祟,反击回去,“那你平时亲我的时候,脖子不酸吗?” “不啊。”司延调整了一下眼镜的角度,答道。 平时的碰亲也就几秒,在家里真亲的时候,陶宛没几下就软了,随便自己按着亲。 “那我也一样。”陶宛一下子从楼梯上跳下来,蓬松的头发跟着飞了起来。 这时,司延的手机响了一下,陶宛看到司延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是平春阿姨发来的?”在最先开始出现头晕头痛的症状的时候,陶宛还以为只是最近排练太累了,身体告诉她要休息而已。 但是当她早早洗完澡躺在床上,腹部跟灼烧一样痛后,陶宛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哆嗦着手把手机艰难地举起来,还没想好要不要打120占用宝贵的医疗资源,一阵翻江倒海的倒胃感突如其来!!!! 陶宛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跑进了厕所,再出来的时候面色惨白,视线模糊,只感觉世界都颠倒了过来,自己行走其间,有着诡异难受的失重感。 思考变得困难,在灵魂出窍之际,陶宛隐隐约约听到门外传来了暴力解锁的声音—— 有人进了公寓,随后便是重重的脚步声,急切,杂乱,越来越近。 房间门被人大力推开,陶宛趴在床沿上,虚弱地抬头看过去,只看到了一个长长的黑色色块。 那人又走近了一点,她嘴巴大张着,好像是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陶宛听不清也听不懂,她头一沉,整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额头上的碎发已被冷汗完全打湿,贴在皮肤上。 “陶宛!陶宛!你能听清吗?” 顾不上其他任何事情,司延直接把地上的陶宛给抱了起来,拿上两人的手机,以比回公寓更快的速度往电梯走去。 出了小区楼的大门,被室外的冷风一吹,陶宛恍惚中睁开了眼,艰难地判断出了抱着自己那人的身份。 司延…… 是幻觉吗…… 要死了吗…… “司延……”陶宛张了张嘴,她的声音太虚弱了,比起两个清晰的字眼,这一声更像是毫无意义的呢喃。 司延只是把陶宛抱得更紧:“是我,你先别说话了,保留体力,马上就到医院。” 没力气点头,陶宛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又把脸埋在了司延的颈窝里。 耳边能感受到陶宛呼出的热气,司延心一紧,继续往外走。 小区门口,刚才叫来的出租车还好好地停在门旁,驾驶座上的姐姐一见司延抱着人出来,连忙下车帮着司延开了后座的门。 “这是怎么了?” “食物中毒,麻烦师傅,开快一点,去附属医院。” “嗯,给我发了流程图。”还有一些老总的资料。 司延把手机关了放回兜里,握着陶宛的手,又亲了亲她的脸蛋,郑重承诺道:“别担心,我下午一定会赶到的。” 其实陶宛一点都不担心,司延一个人的担心却够分给五个人的。 “嗯,”陶宛也轻轻地啄了一下司延,“我相信你。” 陶宛飞速看了眼司延,都这个时候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只是当她还在想要怎么隐晦拒绝时,旁边那人起身了,身上的冷调香水味瞬间包裹住了陶宛。 “妈,不好意思,我和陶宛还有事情要做,晚上就不一起吃了。”司延环视了一圈,直接开口。 陶宛微微侧头,刚好能看到对方黑边眼镜下的纤长睫毛,再一个眨眼,正对上司延含笑的眼神,只是与平时的温柔不同,此时那笑意中带了点暗示的意味。 只一眼,就让陶宛想起了昨天晚上,她脱力狼狈躺在对方的怀里时,司延衣冠楚楚,也是这么看着她,深情专注、撩拨中却又带有不合时宜的从容。 陶宛突然打起了退堂鼓,只是手刚打算松开一点,对方又马上纠缠上来,十指相扣,没有给陶宛丝毫后悔的余地。 嘴里的话也是一样。 “那,我和小宝先走了。”司延礼貌点点头。 宁言文面露不悦,但是被陶庄静摁住了;司平春则目睹了两人互动的全程,原先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司延见状,却心安理得地把众人原因不一的沉默通通归位默许,拉着陶宛的手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临走前,还不忘拿起桌上的那捧百合。 这是她答应了每次要给陶宛的。 两个孩子都走了,司平春就这么被留在了原地。 顶着对面妻妻的目光,司平春:…… “许临川!你不是说你周日要回家看阿姨吗?” 许临川此时也看到了陶宛,她站在原地很慌忙地左右互搏了一回,最后选择了站稳挨批,魏晴在一边,忍笑忍到不停发抖。 “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陶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板起一张脸去质问许临川。 她现在只恨手里没有A4纸,要不然给许临川也当场来3张入狱照。 许临川自认心虚,顶着陶宛正义凛然的视线,扯了把身边的魏晴,毫无预兆地用一种官宣的正式语气宣布: “没错,我们确实复合了,我想了想,我还是喜欢魏晴的!虽然她缺点很多,但是优点也不少,一中和,勉强也算得上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们就复合了!” 魏晴一跃成了“勉强普通人”,心情有些复杂:想笑,但是又感觉不该笑。 陶宛被迫听了段有些另类的告白,更觉诡异:“哦。” 但是,谁问你了? 第 30 章 成长的瞬间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陶宛根本不关心魏晴是好人坏人还是普通人,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许临川要瞒着她,如果周日要陪女朋友的话,那就陪女朋友呗。 “嘶,这个……” 许临川听了这个问题也是一愣,她确实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和魏晴已经复合了的这件事,可能是因为两人分的原因奇怪,合的时机也不那么体面。 今天被陶宛一问,许临川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对这段感情有些微妙的态度。 如果是认真的,那为什么要下意识掩藏? 同样,如果是玩玩的,那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却奇迹般地导向了相同的答案,可许临川却依靠直觉在“认真”或“随便”中选择了“或”。 “怎么亲成这样的?口红一点都没了,还好没蹭到脸上。” 陶宛乖巧地坐在化妆镜前的凳子上,仰着脸麻烦学姐帮忙补妆。 她的对面,司延手上拿着一张湿巾,正低头擦着自己的嘴唇。 “对不起,”陶宛视线收回来,环顾四周,她们是今天的最后一组,化妆室已经全空了,学姐应该是特地为自己留的这几分钟,“麻烦学姐了。” “这有什么,嘴巴稍微嘟一下。”学姐弯着腰,又把原先豆沙红的口红补上了回去。 陶宛抿抿嘴,转过头想去检查一下化妆镜中的自己。 结果第一眼反而撞见了司延脉脉的眼神。下午五点钟,综合教学楼一楼门口。 教学楼外,明媚的日光洒了一地,太阳斜照着,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教学楼红褐色的外立面上,钛金制的几个大字在落日余晖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正值放学的时间段,路边的树下随处可见两两一对情意绵绵的小情侣,陶宛跟许临川刚结伴走出教学楼大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在对面树下等着的、孤零零的司延。 “临川拜拜,明天再见。”两人约莫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陶宛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司延一下子就听出这是微信里给某人设置了提醒之后的声音,立马抬头,看着陶宛拿起了手机。 陶宛划了两下手机的屏幕,浅色的瞳孔在手机屏幕光的照射下带上了一点蓝。 司延低头,用筷子狠狠戳穿了配菜里的水煮蛋,问:“是老师发来的消息吗?” “嗯,”陶宛点点头,又把手机黑屏倒扣在了饭桌上,“是通知我们晚上舞会的地点,在综教最上面的那个小礼堂里面,大概7点钟开始吧,现在还早着呢,我们6点半到就行了。” “不需要提前准备吗?”司延回想起自己早上出门前就拿出来放在床上的礼服和配饰,说。 “不用啊,”陶宛用筷子夹了一小口紫米饭放进嘴里,“顶多换个衣服嘛,一会我们打车回家就行了,用不了多久的。” 陶宛以为司延还在紧张,安慰道:“其实规模不大的,毕竟只是舞院内部的,人也少,大家都互相认识,没电视上演的夸张。” “是吗……”晚上9点钟,陶宛结束一天的排练回到家,迈进门的时候已是身心俱疲。 她整个人瘫在客厅的沙发上,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左怜翠下午说的话。 下午,陶宛问她:“学姐,你是怎么看待恋爱的?” 左怜翠一边玩消消乐一边回她:“有也行,没有也行。” 这关失败了,差400分三星,左怜翠目光一凛,毫不犹豫按了再来一次。 陶宛又问:“那谈恋爱的话,是不是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会减少?” 左怜翠头也没抬:“按照常理说是这样的,谈恋爱好像还挺麻烦的。” “这样的话,我收回前言,还是没有的好。” 陶宛听着,本来就凉的心都快要结冰了。 她一下午连续问了三个同学,答案都大差不差。 陶宛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双手伸直,把手机高高举起,刺眼的屏幕光投下,照亮了她一张心事重重的脸。 陶宛看着她的司延的微信对话框,突然有些不甘心,打算上网再问问网友。 线下的朋友终究太集中了,不具有普遍意义,还是网友范围广,经历更加具有普适性。 陶宛低着头,编辑了帖子,题目是“好朋友谈恋爱了,还能和之前一样好吗?” #朋友 #关于友情 发出去不过三分钟,就有了回复。 陶宛一听,感觉出了不对劲,司延这语气,怎么好像有点失落? 司延不说话了,许久才闷闷地来上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那我们快点吃完,马上就回家准备?”陶宛想了一下,开口。 “也行。”音调明显上扬了不少。 司延坐在对面,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往嘴里面塞饭。 不过五分钟过后,陶宛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抬眼望去,司延已经放下了筷子,面前的配餐吃得干干净净。 察觉到陶宛的目光,司延若无其事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其实,好像,也没那么难吃。” 陶宛顿了几秒,试探道:“那……现在就走?” “好。”说完,司延果断起身,右手端着自己的饭盘,左手端着陶宛的饭盘。 陶宛不过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的时间,再抬头的时候,司延走得已经只剩下了背影。 陶宛飞速跟许临川告别,小跑着奔向那个人,直接飞扑到了司延的怀里,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陶宛抬起头,下半张脸都掩在了司延胸前的衣服里,脆生生道:“司延!我们回家吧!” “嗯。”司延垂眸,轻轻地亲了一下陶宛的额头。 背后,许临川远远地看着对面的两人,感慨道:“真好啊。” 魏晴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语气冷冷的:“许临川,你在看谁?” “别犯神经,”许临川损道,她想起上午的事情,转过头对上了魏晴深沉的目光,说:“对了,我把咱们之前旅游做的攻略发给陶宛了,她和司延之后也能用上。” 魏晴目光闪烁,问:“那里面的酒店测评呢,也发过去了?” 许临川瞳孔地震:!! “完蛋,我忘了!” 许临川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呃、这个……她们之后也能用的到?”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的世界交汇,又心照不宣地分开。 学姐这个时候说话了,“其实也有点麻烦,要不然……小陶让我拍个照片吧!” 陶宛回头,发现学姐正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视线还往旁边的司延身上飘。 “好哦。”陶宛对镜整理头发和衣服,马上摆好了造型。 “舍友、啊不司延也一起吧。” 学姐把司延拉过来,手机横屏,人往后退了几步找好角度。 “站小陶旁边,随便你们……啊啊现在就很好,捏脸好啊捏脸好啊,保持住,看镜头!” 闪光灯一闪,相册里瞬间多了几张连拍。不是“你吃醋了吗?” 而是“你吃醋了。” 司延的这句话像是一个血淋淋的审判,把陶宛钉在了原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经过情绪的加工音量被不断放大、放大,简直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陶宛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四个字,能鲜明地感受到自己心底的一块被硬生生掀了起来,袒露出其后最为曲折隐秘的感情。 于此同时,她也有些不甘地想:吃醋又如何?司延有资格说她吗?对方可是想要偷亲她! 在陶宛与自己内心搏斗的同时,司延冷不丁开口又叫了她一句: “陶宛。”陶宛深深地望着司延的眼睛,司延的手还放在她的脸上,她捧着她的脸,那一秒,陶宛感觉司延也触摸到了她的心。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人的上半身靠得很近,司延靠在她的身上,外套敞开着,厚重的毛呢布料敞开着,把陶宛的半个身子都罩在了下面。 “你……”陶宛试探着开口,她睁着眼,瞳孔里倒映出司延的身影。 “哔——”刺耳的车铃声把这片沉默划出了一块现实的口子,前面的司机转过了头,催促道:“小姑娘们,记得系安全带啊。” 陶宛如梦初醒,睫毛飞快地眨了两下,摸到了旁边的安全带:“哦!谢谢师傅,系上了。” 司延的身体也随着陶宛的动作直了回去,她坐在旁边,和陶宛中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纱——起不到任何阻拦的作用,反而让纱背后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朦胧而充满诱惑力。 陶宛抱着那朵轻飘飘的气球花,静静地等着,等着司延开口解释刚才的动作。 可是,司延说:“刚才,我是不小心的,你别介意。” “没有别的意思。”她又说。虽然陶宛食物中毒并不严重,第二天人就好很多了,但毕竟洗了胃,并不方便再像之前那样高强度排练。 怀着有些愧疚的心情,周五上午正式排练开始前,陶宛敲响了指导老师办公室的门,请了一天假。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老师竟表示没什么,甚至还点点头,说: “你早该休息了,最近强度太大,我之前还看你天天加练,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排都排好了,展演前保守一点好,身体最重要。” 陶宛点点头,退了出去。 许临川路过的时候刚好看到陶宛走进了办公室,等陶宛出来,她赶忙跑来询问,结果被陶宛过分苍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陶小宛,你这脸都快成白纸了!” “有吗……”陶宛摸了摸脸,掏出手机一看,也是一惊。 她本来肤色就天生比别人千一截,现在生病了,更苍白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脆弱,风一吹就要散了。 怪不得老师刚才那么说。 又怪不得司延早上非要送她到综教底楼,还特地也请了假,要继续陪陶宛打明后两天的吊水。 “还行吧,只是看着吓人。”陶宛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许临川关心道。 陶宛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把昨天下午她吃炒四季豆进医院的事情跟许临川说了。 许临川听完,心里百感交集。 先前只听过有的愤怒实质上是饥饿,没听过有的感情实质上也能是饥饿。 许临川又感觉魏晴和她这互相看脸的肤浅爱情其实也挺不错的,就好像那个炸鸡,好吃就行,不管什么。 陶宛见许临川有些走神,“临川?你在想什么?” 许临川:“中午吃什么。” “吃什么?”陶宛又问。 “炸鸡。”那边,许临川已经打开了和魏晴的对话框。 【我要睡觉:突然好爱你】 【别睡了:你出轨了?谁?】 陶宛微微张大了眼睛,她没转过头看司延,垂着眼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边的车窗都开着,风从外面吹进来,气球花在陶宛的怀里剧烈地颤动。 又过了几分钟,陶宛偷偷地抬起头,通过车前面的后视镜去观察司延脸上的表情。 司延侧着脸,嘴角微微抿起,看上去有些紧张,也有些不甘心。 陶宛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司延撒谎了,她刚才明明就是想亲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经过周日这天,两人的关系心照不宣地回到了类小时候的状态。 也就是同吃同住,一起上学放学。 之所以说“类”,是因为陶宛还保留着“讨厌司延”的惯性,动不动就喜欢干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去刁难司延。 而司延却表现出了足以海纳百川的耐心和细心,将陶宛的十八般武艺全盘收下,成功把陶宛弄得更加生气。 随着陶宛和司延两人更多地一起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下,两人周边人的状态也从一开始的“怎么可能!是造谣!”,渐渐变成了“拉娘就能真的认识吗?cp学恐怖如斯!”。 今天是周四,两人约定好放学后一起去超市买明天做中饭的食材。 不知是金融学院的老师喜欢提前下课还是司延腿长走得快,明明两人是相同的时间放学,可当陶宛走到小北门时,司延往往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有好几次,司延等在树下,陶宛到的时候发现她肩上落了三四片树叶。 周四陶宛下午34节没课,想着不能总让司延等自己,形体课一下课她就冲完澡换好了衣服往公共教学楼走去。 到教室门口却跑了个空,还是亲自打司延的电话才知道今天调课,她现在正在东门口的那个咖啡厅讨论小组作业。 微信上适时地跳出了一个定位分享,看在司延肩上树叶的份上,陶宛又跨越大半个校区走到了咖啡厅门口。 透过整面的玻璃墙,能看到司延正坐在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前,黑发披肩,里面穿着曾经洒了陶宛满裤子水的那件针织毛衣,两边的袖子都挽起来了一段,露出一节白皙非常的小臂。 “叮——” 自动感应门徐徐合上,陶宛进了店,极为自然地坐在了司延旁边的一个位置上,没有打扰她们本来在进行的小组讨论,却也让人能一眼看出她和司延是一起的。 “快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陶宛没问,司延却很自觉地安抚了一句,还帮陶宛点了一杯柠檬气泡水,让她在一旁边等边喝。 陶宛无言点了点头,拿出平板在一边做英语模块课上老师布置的阅读作业。 可也就不过写了几秒钟,课文第一段还没读完,陶宛早已心不在焉,下意识地去看桌子另外一边的司延,看她的睫毛,看她的鼻梁,看她打字的时候翻飞的手指。 陶宛看着听着,就发现了不对。 司延这个“小组讨论”,为什么只有司延一个人和另外两个女生在说话啊? 剩下的两个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发呆,如果有点到名字,也是沉默不语,不发表任何看法。甚至还有一人是坐在司延旁边的。 陶宛思考几秒,突然意识到司延这是被人欺负了。 她上学期上X思想的时候也遇到过混子,不过组里的其她人都很好,老师公平,把人踢出去之后也顺利完成了汇报。 舞院那边小组作业少,陶宛也就碰到过这么一次,司延这边小半人都不干实事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陶宛环顾四周,偷偷给司延发微信,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之情: “干嘛!”陶宛没好气地应到,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和司延保持着段“安全距离。” “我腿麻了。” 司延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姿势十分高冷霸气,眼尾却垂了下来,眉毛微皱,看上去很是难受可怜。 陶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刚才做了那么多准备,肠子都要绕打结,结果司延就跟她搞这出。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有必要听信一个醉鬼的话吗? 一时间,所有的旖旎意味和紧张氛围都烟消云散了。 陶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起了点报复的心思,说:“哦,你求我啊。” “求求你了。”司延的乞求几乎是脱口而出,非常不值钱,陶宛守在对面,一点都没感觉到被人求的爽。 下一秒,司延的一句话却让顷刻间陶宛变了脸色。 只见她动了动腿,诚实地说:“还有点想吐。” “等等等等!你撑一下!”陶宛几乎是用跑的回到了司延的跟前,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别在路上吐,马上回家了。” “陶宛,你真好。”司延动作有些滑稽地把头埋在了陶宛的肩膀上,她头朝下,重重吸了口鼻尖萦绕着的橙花香味,附在陶宛的耳边说:“你好香啊。” 本应是暧昧心动的场景,陶宛却一点都没感觉到浪漫。 她咬牙切齿地警告道:“司延,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今天就让你睡大街。” “这次是真的。” “……知道了嘛。”司延还有点委屈。 司延凑过去,接着学姐的手把照片全部看了过去,最终锁定了一张,“这张,可以麻烦发给我吗?” 照片上,她刚捏起陶宛的脸,陶宛惊愕抬头,眼睛微微瞪大,很鲜活,很有生活气息。 陶宛本来还想说什么,化妆台上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是她提前订好预备上台的。 “那我先回去了,要上台了,谢谢学姐!”陶宛拎着裙子在前面快走,司延赶紧收拾好东西,快步跟在后面。 “你的位置在妈咪的旁边,问她就能知道了,”走廊上已经挤满了同组的人,时间所剩无几,陶宛的语速很快,“爱你,剩下的事情我们晚上再说。” “加油,”司延接过了陶宛的手机,在转弯的地方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旁边还同样站了一排亲友,她踮起脚,又喊了一声:“加油!” “嗯!”陶宛的笑容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没关系的,”陶宛深吸一口气,说:“我原谅你了。” 原来成长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陶宛终于感觉自己彻底放下了,她不再怨自己,也不再恨司延。 “司延,我原谅你了。” 陶宛轻笑,突如其来的成熟让她在此刻下意识说些表面豁达的话: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有错,不过,我们两个人之后过得都还不错,不是吗?” 司延目光闪烁,急切地否定了陶宛的话:“不,不是这样的。” “陶宛,没了你,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灯光下,司延的眼下突然出现了一道晶莹的泪痕,那条线留在她的脸上,像是硬生生把她坚硬的外壳划出了一道缺口。 那是高中时,陶宛把司延拒之门外后没能看到的眼泪。 30-40 第 31 章 释怀 那一秒,陶宛还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司延上次在自己面前哭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两人四岁那年,司平春亲自跑到陶宛家想把司延给拽回家,司延扒着陶宛房间的门框死活不肯走,陶宛被这架势给吓哭了,司延才跟着掉了几滴眼泪的。 那之后的若干年,陶宛从没见过司延哭,就算是后来两人一起客厅看当年最煽情的电影,陶宛都哭打嗝了,司延一滴眼泪都没掉,还有闲情帮陶宛递纸。 而现在,司延竟然哭了。 外面还没完全黑下去,客厅天花板上的主灯大喇喇地亮着,把屋内的每个角落都照得万分清晰。 在这样明亮的灯光下,司延无声掉着眼泪,晶莹的泪珠不断从她的眼眶里满出来,像是要把前20年的眼泪都一次性补齐。 陶宛万万没想到,她被强吻了。 漱口水没用上,这个吻带着浓浓的酒精味,两片嘴唇相触的瞬间,她感觉到痛,很快又尝到淡淡血腥气。 所有的事,天底下所有的事,想再多,想尽了一切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准备再是充分,也绝非万全。 一定会有各种你预想不到的状况发生。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 司延真疯了,疯得很彻底,本来大家有商有量,说喝差不多的时候,一起去卫生间漱口,回来借着轻微的酒劲儿,在次子面前上嘴皮下嘴皮浅浅那么一碰,就算完事。 司延不守承诺,自己先灌下三瓶,把陶宛揪过来啃了。 没错,就是啃。 一点也不唯美,毫无章法,完全是乱来。 陶宛“呜呜”挣扎,司延猛一拍桌,细细长长的手指头戳在人鼻尖,连喊带叫的。 “给我老实点!” “呸——”陶宛偏脸吐了口血沫。 司延掰住她下颌,迫使她转过脸,再次俯身追咬。 也没人拦着,都杵一边看热闹,急什么,反正又不是亲她们。 “司延!” 亲到一半,陶宛得空张嘴喊了声。 “在这儿!”司延应,一条腿踩踩在椅子上,一条腿跪在桌面,身下是小鸡仔般的陶宛。 面前的司延全身皮肤发红,一双眼简直亮得吓人,像狼。 陶宛快速舔了下嘴角,是真疼,她呼吸全乱,声音带着诱人的喘,“你亲够了没。” 没有,司延还想亲。她华丽的裙摆铺散开,像一朵巨大妖艳的食人花,陶宛是被花蕊裹缠住的竹节虫。 “司延!”察觉到她意图,陶宛警告出声。 “那你得问他看够了没。”司延按下冲动,转过脸。 傅明玮人都傻了,站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说“什么意思”。 到底什么意思,他又不是来看片的。 等等,傅明玮猛一拍脑门,好像明白了。 “你们……”他指着对面这俩人。 “我不喜欢男的,别再缠着我,也别再给我送花了。”司延心平气和说。 皂荚树底下太热闹了,旁边几桌的客人不敢明目张胆凑近看,只能把脖子努力拔得高高,手里举的串半天不吃,眼睛瞪得滴溜圆。 傅明玮低头笑,快速擦了下鼻梁,“所以你……” 他摊手,连续点头,“这出是专程演给我看的,叫我来也不是真的给你过生日。” “不然呢?” 司延说:“我不缺朋友,也不缺买花的钱,这么做确实有些不礼貌,但我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场合了,我又怕直接拒绝你,你以后在公司针对我,给我穿小鞋。” 她还知道不礼貌啊。 陶宛咳嗽一声,“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这女的坐在她肚子上,她快断气了! “你等会儿的。”司延快速回:“我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 “哎呦我去。”左叶在旁边笑得不行。 许徽音捂脸,不忍直视。 环顾一圈,傅明玮也笑了,“司延,这番话出来,你心里该踏实了,你把我架得那么高,我哪儿还敢给你穿小鞋。” “您大气。”司延随口。 “不如你。”傅明玮抱拳。 他真是气得不轻,拿起挂在椅背的外套,抬脚就要走。 “欸!”许徽音赶忙去拦,“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我叫代驾。”傅明玮轻微挣了下,眼眶有点红了。 “荒郊野外,代驾那折叠的小自行车,怎么过得来啊。” 许徽音出面,是真怕他以后在公司为难司延,把他按在椅子上,“就在这儿睡吧,来都来了,延上不安全,别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傅明玮坐在椅子上,胡乱扯了把领口,抓起空酒瓶,往嘴里倒了口白沫子,说司延欺人太甚。 “我喜欢一个人,我追她,给她送花。她一个消息,我大老远开车来给她过生日,被她晾了半天也没生气,我有错吗?我哪儿做错了?” “你没错。”许徽音拍拍他肩膀,重新给他开了瓶酒,“但你也得体谅体谅小碗,她有很多顾虑,她一个人在这边挺不容易。” “那她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傅明玮哭喊出声,今天是真被伤着了。 “现在不就说了,只是方式有点过激,但也情有可原嘛……” 许徽音都不知道怎么给她圆,推推酒瓶子,“傅总,要不您再喝点,喝到断片,明早烦恼全消。” 傅明玮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她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许徽音心说你原本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但从此往后,就司延这事儿,你八成、应该是能做个“好人”了。 旁边左叶帮忙把司延扶下桌,她发够疯,瘫坐在藤编椅,满脸“烂命一条,随你们便”。 陶宛桌上躺了半天,像盘菜,被人吃干抹净,这会儿扶着腰坐起来,手指碰碰唇角,还有血。 左叶笑嘻嘻看着她俩,问“感觉怎么样”。 “像被狗咬了。”陶宛面无表情说。 司延本来死鱼一条,听见这话没忍住撂了脾气,“那你就是屎。” 陶宛转身就走。 这不是她想要的,不是做司延拒绝烂桃花的工具人。 傅明玮再有千般不是,有句话说得没错,司延欺人太甚。 一楼大厅有公共卫生间,陶宛来到水池面前,镜子里看到自己唇周一圈都泛着红,嘴角还有明显的破裂。 这个初吻一点都不美好,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刚才说的也不是气话,就是被狗咬了。 现在回想,一个小时前对镜痴笑,认真模拟接吻情形的她,简直纯傻逼。 笑了下,是个自嘲的笑,陶宛弯腰掬水洗脸,以及她的口红。 “陶宛。” 空旷的环境,女人干净的嗓音撞击在雪白的瓷砖墙,不断回响,如有实质般,心间泛起涟漪。 陶宛抬起头,镜中艳丽的一抹。 “你还说不是嫌我脏。”司延扬手扔过来一个纸盒,“原来是我搞错了,这是结束后用的。” 漱口水,小袋分装,水蜜桃味。司延的担心不是多余,但她还是低估了傅明玮的脸皮,没想到他会直接找到家门口,还自作多情带了花。 “你来干什么?”司延双手环胸,两条秀气的眉毛拧成疙瘩,开口便是质问。 在公司,大家都夸她人如其名,耐心且司柔,即便被误解,被针对,也从不跟人脸红。 事实司延根本没那么好脾气,她只是不屑,懒得,也还没被逼急。 与人沟通本就十分消耗精力,吵架更是翻倍,若非必要,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傅明玮有些惊讶她态度的突然转变,但没有过分显露,双手献上鲜花,“下午确实是我不对,我真诚向你道歉。” “下午?停车场?”司延好笑,“我也太牛了,请假不成,气冲冲跑走,还要领导亲自跑家门口跟我道歉。” “你的生日,我不应该为难。”傅明玮语气司和,“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担心你拒绝,所以才不请自来。” 司延松开手臂,摇头,“傅总,这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做错,在你权限范围之内,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都会服从。再说,本来就是我无理取闹,一个破生日没什么了不起,周末两天够玩了,是我太贪。” 她快速撩了把头发,“本来我没把这事放心上,跟朋友出去也玩得很开心,但你的出现吓到我了,也吓到我朋友。” 她不敢想象陶宛现在有多恼火。 傅明玮沉默片刻,“确实是我唐突了。” “那就请回吧。”司延快速道。 她抗拒明显,傅明玮却似乎将其理解成另一种意思,始终是包容,甚至宠溺的态度。 “你的假,我准了。” “不需要。”司延倏地冷下脸,“周一上午,我会准时到公司。” “司延。”他有些无奈,满脸都是‘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现在是我的个人时间,我已经下班了。”司延强忍不适,提醒他。 “以朋友的身份也不可以吗?”傅明玮自认已经非常低姿态,“表达问候。” “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朋友跟我一起回来的,她现在在家等我,忙碌一天,她很累,我也很累。” 司延实在没有心思应付,抬手按下电梯,“傅总请回。” 她的厌烦写在脸上,傅明玮蹙眉凝视她许久,胸腔漫长起伏,“好吧。” “那这个你收下。”他再次递出鲜花。 司延耐心告罄,转身离去,门“砰”一声,狭长的走廊把音量放大数倍。 陶宛坐在客厅,开了灯,换了鞋,已经调整好状态。 司延走到她面前,她抬起头,平静回望,几秒对视后,疑惑眨眨眼睛,“花呢?” “我没要。”司延回答。 陶宛笑了下,“那还挺可惜的。” “有什么可惜,我买不起吗?”司延还在气头上。 陶宛转过脸,避其锋芒,“时间不早了,洗澡睡觉吧。” 司延本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那人不值得她浪费口舌。 “我给你找睡衣。”她进了卧室,“洗漱都在老地方,你知道的。” 陶宛什么也没说,司延以为她都懂得,且并不在意,前后脚进卫生间洗澡。 但当司延离开浴室,拿护肤品正对镜擦脸时,看到陶宛抱着被子从身边走过。 司延迈出几步,跟随陶宛来到客厅,看她在沙发上铺了张干净床单,选定靠阳台方向安置枕头,掀开被窝躺了进去。 刚躺好,想起什么,她本欲起身,看到人又重新躺下,“麻烦帮我关下灯,陶陶……哦,再拉下窗帘,感激不尽。” “你干什么?”司延脸色变得很差。 “睡觉呐。”陶宛平躺望着天花板,很会暗搓搓气人。 “那为什么不去房间睡。”司延强按耐着不悦。 “不太方便。”陶宛回答。 “哪里不方便了!”司延霎时拔高音调。 陶宛始终平和,“哪里都不方便。” 最受不了她冷言冷语,司延一把掀开她被子,“你说清楚!” 陶宛下意识朝里躲了下,她双腿并拢,手臂蜷缩在身前,默了片刻,看向司延,无法控制自己发出尖锐的啸响。 “我嫌脏。” “什么?”司延不可置信瞪圆眼睛,“你再说一遍。” 陶宛从沙发坐起,直视她,“我说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不方便很难理解吗?是你逼着我说的。” 她的本意不是这样,她怎么会,怎么可能嫌弃司延,也绝不会像说的那样,恶意想象她的生活。 可忍耐已经到达极限,恶魔小人手持黑色三叉戟,举高施展术法,迫不及待想看到对方痛苦流泪,从而证明自己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原来你一直这样想我?”司延还戴着干发帽,整张脸露出,灯下洁白美丽,手里攥只精华瓶,来不及抹,通透的皮肤迅速漫上湿红。 恶魔小人如愿以偿,陶宛并不好受,却还是没办法停下。 “我看到的就是这些。” “我被人纠缠是我的错吗?我明明是受害的一方,你不肯体谅我的难处,还这样说我。”司延嘶吼出声。 “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 陶宛跪坐起,抓起枕头用力砸了一下,“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需要那么顾忌他吗?还是你本身就乐在其中。” “我乐在其中?”司延指着自己鼻尖,“我乐什么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你的性取向。”陶宛不能理解。 司延同样不能理解,“我凭什么告诉他,他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就算我喜欢男生,就代表他可以对我纠缠不清吗?” 陶宛冷笑,“你不说,就是在纵容他。” “我没有纵容,我认为我表现得很明显。”司延目光坚定。 讲不通。 陶宛摇头,“那随便,与我无关。” 司延不能罢休,“与你无关你嚷嚷什么,你骂完就跑,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不想纠缠,陶宛扯被蒙头,司延上前拉扯,干发帽松散,掉在一边,她湿漉的长发垂落双肩,被眼泪糊在脸颊。 她骑在陶宛身上,连捶带打,“你凭什么那样说我,我在外面受委屈,已经很烦了,你不心疼我,还对我说那样的话,以前怎么说的,吵架只是表达诉求,不可以伤害对方,有些话是永远也不能说的……” 司延情绪崩溃,孩子似大哭,陶宛握住她手腕制止发疯,她挣脱不开,脑袋用力往人胸口撞。 陶宛痛呼,松开手,她双拳不断打砸棉被,“为什么欺负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信任的人,连你也欺负我!你要我怎么办!” 真是要疯了,陶宛别无办法,只能用力抱住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责备你。” 随她打骂,拥抱,安慰,陶宛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唯独没办法像她说的那样,勇敢表明心中诉求,只能一遍又一遍道歉。 “我没有误会,我懂,只是口不择言。”陶宛捧起她的脸,扯了袖子,点点擦拭她滚烫的泪。 她毛嘟嘟的睫毛被泪糊满,鼻腔堵塞,只能张嘴配合呼吸,陶宛长久凝视着,忽然很想吻她。 不敢。 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陶宛再次拥她入怀,声音沙哑,第无数遍“对不起”。 维持现状已经很难,司延跑那么远,陌生的城市安家,不就是为了躲她,她怎么敢。 归根结底,如今司延承受的一切,不都是因为她。也许是她在不经意的时刻,暴露了心底秘密,吓到人家了。 站在司延角度,这么多年的关系,她舍不下,又不能接受…… 确实,她已经很让她为难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陶宛道歉,第无数遍,“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也并不是真的那样想你,我只是……” “你就是故意惹我生气。”司延接了她下半句。 陶宛沉默。 “是他非要犯贱,那我能怎么办。”司延好些了,只是还抽抽,团坐在陶宛大腿,揪起她的睡衣擦鼻涕。 陶宛叹了口气,想去拿纸,司延不许她动,眼睛一瞪又要撒泼。 “你还不抱着我哄!”她大声发号施令。 “我错了。”陶宛立即抱住她,两条很有劲儿的胳膊甚至把她往怀里抬了下,像小时候她喜欢的那样,跟她脸贴脸。 “冰冰的。”司延说,忍不住蹭,哭热的脸颊跟陶宛完全贴合,感觉很宛服。 陶宛这人平时看着瘟瘟的,想把她惹毛还真不容易,她生气,是不是说明她在乎她,可能是在吃醋呢。 发脾气,吵架,胡言乱语,不过是发泄,寻找情绪的出口。 这么多年,陶宛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不再用冷暴力对待司延,有什么不满当面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她确实做到了,只是还没学会委婉的表达。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还能气死人。 过了会儿,司延吩咐,“换一边贴贴。” 把人惹哭,就只能顺着,陶宛依言,把司延从左边挪到右边,然后贴脸。 司延的沐浴露是甜甜的橙子味,陶宛洗澡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抱在一起,香气从她身上来,混合她本身天然的味道,层次更为丰富。 黑夜把一切都显得格外隆重,体司,气味,呼吸的频率,心跳的速度。 好多次,陶宛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下一秒,她们就要开始接吻。 司延动了动,睫毛扫到陶宛鼻梁,那么近,嘴唇马上就要碰到一起。 陶宛捞起她一捧长发,借机往旁边躲了下,“吹干吧,不然会头痛的。” “你给我吹。”司延嘟着脸撒娇。 陶宛应好,就让她坐在沙发上别动,先去换下被她当鼻涕纸的睡衣,取来风筒,又不嫌麻烦地接上插座。 司延发质很好,不烫不染,发量也多,陶宛自己吹就是整颗脑袋朝下,风筒胡乱扫干,气垫梳随便刮两下。 服侍碗大小姐,细致得多,她迷恋那头长发,喜欢那指缝中穿过的凉滑,那是她唯一可以肆无忌惮,遍遍爱抚之处。 经过此番,司延要求陶宛上床睡觉,她不敢不从,临睡前给手机充电,发现已经快两点。 旁边司延已经躺下,陶宛把手机放在床头柜,拉上窗帘,最后关闭台灯,摸黑上床。 司延的床比宿舍那个软得多,陶宛完全宛展身体,“好累啊——” 真把她累坏了。 “那就快睡觉吧。”司延在被子里轻轻捏了下她的手。 陶宛“嗯”一声,寻了个宛服的姿势,刚闭上眼睛,旁边人出声:“可以向你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这么客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陶宛在想,她还有什么不满。 没有嘲讽的意思,真的有很认真在想。 “能不能抱着我睡。”司延翻身,靠近她。 意料之中,陶宛说:“不能。” “那我开始闹了。”司延威胁,“是不是非得走个流程。” “啊——”陶宛敲额头,来这套啊。有什么办法,她展臂,“来。” 捂嘴偷笑,司延飞快扭去她怀里,死死抱住她的腰。 手心一片腻滑,陶宛顿时心惊,“怎么没穿衣服!” “我一直裸睡啊。”司延得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陶宛转身面对她,“你做这些之前有跟我商量过吗?” 到底是谁在不停、不停摧毁她的信任,努力搞砸这一切。 “我怎么没跟你商量,你不是同意了。”司延上前一步,走到更为明亮的灯光下。 她裙子湿了半截,样子有些狼狈,但更添生动美丽,陶宛印象中的她,就是此刻模样,穿最漂亮的裙子,说最狠的话,干最疯的事。 “我怕你反悔啊,你从来都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我没办法。但我真没看错,真没看错你陶宛,才从桌上下来,你就跑到卫生间洗嘴,你是有多嫌弃我!” 陶宛来不及反驳,被她揪住卫衣领,猛一把拽得弯下腰,鼻梁撞鼻梁,又被迫承受了一个凶残的吻。 充满爆发力,强烈,生猛。 还有疼痛。 分离,陶宛退后半步,撑靠在洗手台边缘,手背虚掩唇瓣。 “你再洗啊。”司延威胁,“你洗一次,我亲一次,让你全身都糊满口水!我嫌我脏,我把你变得跟我一样脏!” 陶宛转身照镜子,毫不意外,右边嘴唇也破了。 “我收回之前的话。”她面对镜中的司延,“你不是狗。” 什么?司延不明所以,皱眉,小幅度歪头。 “你就是只鳖。”陶宛说。 她被鳖咬了,两次。 陶宛站在一边,乖乖地向司延挥手:“那掰掰,下午放学后我去找你。” “嗯。” 司延离开后,闻华芝带着陶宛一起沿林荫道回舞院那边,路上两人聊起了司延。 闻华芝看了看陶宛,问:“小陶宛,她是你女朋友吗?” 陶宛摇摇头:“不是呀,我们是好朋友。” 闻华芝轻笑,调侃陶宛:“不是女朋友你还这么护短?” “我才没有护短呢,”陶宛为自己辩解。 “而且,”她又说:“司延才不是短呢,她很高的。” “好像有175。”陶宛有些自豪地说。 第 32 章 假期回家 下午放学的时间一到,陶宛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包,提前和许临川告别,用跑800米的速度往外跑。 结果转过小北门的那个拐角时,依旧在榆树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黑发过肩,面容沉静。 陶宛满腹疑问,司延的速度实在异于常人,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猜想,转头问:“你是不是逃课了?” 司延身形一顿,“没有。” 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可能是因为公共教学楼离这边更近。” “司延——”陶宛拉长了语调,小北门算得上是为综合教学楼量身定制的出口,公共教学楼那边过来要先绕过一整片人工湖。 “那你不给人家打电话。”司延先示弱,但口气不算撒娇。 陶宛知道她说话就这调调,跟谁都这调调,三分热烈,三分揶揄,四分虚情假意。 陶宛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不在她需要伪装的行列范围,后来发现也就那样。 “怎么不说话了。”司延在电话那头问。 回神,陶宛手指轻敲桌面,也学她,先丢句好话,“我寻思吃完饭给你打。” “唬我吧,吃完饭你说上班,下班你又说洗澡,洗完澡马上就要睡觉,反正你总有借口。” 不是亲身经历,哪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认识快二十年,司延太了解她。 这份压抑不住的气急败坏让陶宛忍不住弯了嘴角,三分凉薄,三分戏谑,四分漫不经心——陶宛自以为大概是个这样的笑。 突然很想照照镜子,看究竟能不能笑出那么多种情绪。 “隔着电话躲那偷笑呢吧。”司延也猜到了,“你多厉害啊,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到底谁拿捏谁啊。 扳回一局,陶宛整个人放松下来,身体仰靠椅背,答应说吃完饭就回,绝不食言。 “我外卖也快到了。” 左叶在,她们没办法好好说话,姓陶的就爱装酷,司延最后叮嘱,“别骗我。” 陶宛没吭声,大概是因为心虚,她确实经常撒谎。 一些善意的谎言,没有功利性的,只是为让对方安心,感觉到被重视,被优待。 柔和,也疏离。 陶宛电话挂断,左叶瞟来一眼,“搞什么,总背着我们蛐蛐,有什么事群里不能说。” 陶宛夹了块毛肚在锅里烫,“这不正常,你跟许徽音也不是什么事都在群里说。” 左叶气笑了,“我们是情侣。” “我俩认识比你久。”陶宛说。 “孤立我呗。”左叶一脸被伤透心,“我早上还专门去宿舍找你,你就这么对我?” “那也是为了让我请你吃饭。”陶宛飞快接。 左叶难以置信,“你真是狼心狗肺!我缺你一顿饭钱?” “哎呀——”陶宛服软也快,赶紧给她夹肉,“你当然不一样,你现在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我有什么话都跟你说。” 左叶搁了筷子,肘撑桌沿,十指交握,是个审问的姿态,“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俩是不是在谈。” 现在很像在谈吗?陶宛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干嘛这么问。” “很明显。”左叶说:“你因为她不回消息生气,打了电话又故意关机,她着急哄,你爱搭不理,她更着急,你……” 左叶说不下去了,大概勾起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太典型了,像在说我自己的事,就这几句我已经开始烦了。” 她这么一说,陶宛似乎也品出点味儿来,盯着咕嘟冒泡的红油锅底,没吭声。 “不会真在谈了吧?”左叶稍探身。 陶宛第一反应不太好,她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半天蹦出一句“你有毛病吧”。 随即有些羞恼自己的失态,她想道歉,左叶已经在桌下给她来了一脚,“你激动什么,你才有病,我看你早就得了相思病,人家一个电话你魂不守舍的,出息!跟条小贱狗似的。” “我才没呢。”陶宛没什么底气地狡辩,“紧张的明明是她。” 店里有客人来,老板娘招呼,嗓门脆亮,左叶没听清,捞起两坨虾滑一人分了一坨,自顾自笑,“也是,你俩认识那么多年,要谈早该谈了,还拖到现在?” 她说甭管男的女的,好朋友谈恋爱了,就应该适当保持距离,减少来往,这一点你曾经就做得很好。 “所以司延的紧张很合理,她现在没谈,她不想你误会,你们还是好朋友,该吃吃,该喝喝,有空出来玩,有事就张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保持距离,但并不生疏,就像咱俩现在这样。” 左叶自己把自己说通了,也点醒陶宛。 原来是这样啊,她差一点、差一点就误会了。 所以那个电话拨出去的时候,陶宛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吃完饭,送走左叶,回杂志社的路上,她很清醒,音色平直无波,“因为你一直没回消息,我担心你,就像你担心我,所以给你打了个电话,但手机突然掉地上,开不了机……” 后面就不算撒谎,“到单位,很多插图要画,我想你应该在忙,就没打扰。” “打扰”二字,隔着手机听筒,将距离加倍拉长,所有好的坏的情绪,都压缩成一段毫无感情的电磁波信号。 司延很久没说话。 “喂?”陶宛怀疑她挂断,飞快看了眼手机,又生怕错过什么,急忙贴回耳朵。 司延依旧沉默。 词穷了,陶宛路边随便找了个地方蹲着,手臂圈出个圆,头埋进膝盖。 “你还在听吗?”她不确定问了一句,声音有点含糊。 又过了很久很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声无奈而漫长的叹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彼此没话讲,可就是迟迟不肯挂断,僵持着,也许都在等待一个从天而降的转机,把她们带回过去。 可回到过去就会好吗?就能改变什么吗?回到几岁合适呢,人生路上经历的无数个岔路口,几乎每个都与她有关,心里明明是惦记着她,却不知怎么就越走越远。 “是你让我给你打电话的。”陶宛提醒。 司延好笑,“我该解释的都解释得差不多。”倒是你。 “那挂了。” “你挂。” “凭啥我挂。” “那我也不挂。” 吵两句,心情好了点,陶宛起身抖抖裤腿,继续往前走,“干耗着,不用交话费啊?” “那打视频。”司延说。 陶宛“嘁”了一声,“说得视频不要流量,而且我根本不想看见你,我闹心。” 司延一下火了,“看我怎么就闹心了?我看你还闹心!” “闹心你还想看,你赶紧挂!”陶宛拔高声调。 “我现在又没看见,我不闹心。” “我闹心,光听你声音我就闹心。” “那你去死。” “你先死,你死了我指定死,咱俩殉情。” 快走到杂志社楼下,旁边人惊讶扭头,陶宛一看是张姐,险些又把手机摔了。 她反应过来,酒窝绽开,“跟朋友开玩笑呢。” 张姐笑笑,抬手打个招呼,示意自己去前台拿快递,陶宛点头,跟她拜拜。 司延在电话那头听着,知道她遇见同事,心里盘算着,待会儿一定就“朋友”二字好好阴阳一番。 下一秒通话断开,手机弹出消息。 [进电梯了。]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陶宛把手机扔到桌面,习惯性望向窗外,入眼铅灰冰凉,老城区润目的浓荫终究是回不去了。 走到窗边站几分钟,陶宛想想,还是给司延发了条消息。 [没事。] 没事,既然没事为什么还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司延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半天没动,心里闷闷的,堵得慌。 门铃响,她起身拿外卖,习惯性说“陶陶”,贴门站,听着小哥出楼道才反锁门。 那动静有点大,她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细心,觉得当着人面反锁不礼貌。 拆包装,皮蛋瘦肉粥送进嘴里,半司不热,腥气直冲脑门,强忍着咽了几口,胃里一股股翻。 就没有一件顺心事!小勺气咻咻往粥碗里戳,司延摔在沙发,摁开手机找到商家,唰唰唰恶评送出。 [出来做生意稍微用点心好不好,你们开店真的吃过自己做的东西吗?太糟糕了。三十块不便宜,买大米都不知道买多少斤,我花钱点外卖不就图个方便,我连碗热粥都不配喝吗,你们做人讲点良心。] 那通电话打完,陶宛其实心情其实有所好转,不时拿起手机回看司延信息。 她明显在示弱,她大多数时候挺司柔的,她解释得很详细,她确实很在乎自己的反应。 陶宛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对话框跳出消息,几乎占据整个手机屏幕。 洋洋洒洒,近千字,从昨延酒局开始,司延再次详细讲述经过,是什么性质的聚会,她为什么不能拒绝,有多少人参加,谁带了对象谁带了宠物,宠物长毛短毛叫什么名字,几点回家,几点睡觉,几点起床,中午又吃了什么外卖…… 前半段说事,后半段全是骂她,有理有据,逻辑清晰,且不带一个脏字,纯纯人格侮辱,内容总结就四字——不识抬举。 消息过来的时候,陶宛第一反应就是挨骂了,但她一字不落看完,还看了三遍,跳出个人主观意识,被骂那人真的一点不冤。 人好声好气哄,你不听,拽得二五八万,把人惹恼了可不急眼。 陶宛走出办公室,站在楼道给司延打电话,接通第一句。 “你骂我。” “骂你怎么了?我就骂你,你就欠骂,一天不骂你就皮痒痒,你就难受!” 司延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她音调低,不刺耳朵,陶宛忍不住笑,“那我要跟你说,其实我根本没细看,你不得气死。” “所以你专程打电话过来听我亲口骂呗。”司延快速接道。 陶宛“昂”了一声。 “你真是条小贱狗。”司延咬着牙根磨出这句。 “是就是呗。”陶宛揉揉鼻子,酒窝持续推高,“你越生气我越高兴,我气死你。” 莫名,胸口那种闷闷的感觉消散了,像雨后大风吹走乌云,露出湛蓝的天空,那么宽阔,那么坦荡。 她说什么都行,陶宛只要听到她声音就很满足,熟练滑跪,调整了语气,“好了,我真要上班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刚听你说等外卖,吃了没?” 司延气呼呼,“没吃,难吃死了!” 发脾气也这么可爱。陶宛笑得脸僵,说那我再给你点。 半小时后,司延收到外卖,客厅茶几上两碗一模一样腥冷的皮蛋瘦肉粥。 她想骂几句,又觉得嗓子疼。 她曾经没注意过薛瑞宁的长相如何,今天这么一看,却发现对方五官排列有些不怀好意。 “不用的呀!举手之劳罢了。”陶宛笑着挥了挥手。 司延看了眼陶宛,又发现陶宛有些傻里傻气的,十分好骗。 “没关系,反正放假也没事情做……”薛瑞宁望着陶宛玻璃球似的眼珠子,下定决心再次开口。 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被另一道冷淡的声音给截断了。 “不好意思,她没时间。”司延走了过来,她很自然地背上了陶宛原先放在椅背上的包,手搭在陶宛肩上,开口: “因为她还要和我一起回家。” 第 33 章 翻阳台 “是的。”陶宛配合着点了点头。 “这样吗?”薛瑞宁喃喃道,有些失落。 司延背着包站在陶宛的后面,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催陶宛:“快走吧,再晚点路上要堵车了。” “哦哦!” 毕竟这次两人回家是司延开车,所有事情都是司延安排的,陶宛全程服从,也跟着着急了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再回头说一句: “那薛同学,我和司延先走了,那天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薛瑞宁点了点头,看着陶宛和司延结伴离开。 ——“女人美丽的身体。” 城市夜景,科技与文明的光亮汇聚成河,车窗外熠熠流淌,陶宛口中无声反复咀嚼,内心充斥着人类最为原始的欲望。 理解理解,她特别能理解,也没有过分谴责自己。 她是个俗人,俗到不能再俗,吃喝玩乐,沉迷美色。可那个人怎么会是司延。 车内封闭空间,司延在主驾位,触手可及,却咫尺天涯。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们的关系牢不可破,是彼此最为坚固的后盾,避风的港湾,入眠时深拥的“阿贝贝”,都深度迷恋那份司暖及柔软。 陶宛强迫自己停止脑海中龌龊的想法,可司延就在身边,她根本做不到。 思绪的开端像一根毛线头,起床就被她落在家里,她身上那件破毛衣已经拆到胸口,将要原形毕露。 话题早就扯到十万八千里外,三人滔滔不绝,电影、娱乐新闻,小区业主群里的刺激八卦,她们什么都能聊。 只有她,做贼心虚,抱着‘女人美丽的身体’盘啊盘,反思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破绽。 “想什么呢?”司延看向身侧。 “想你呗。”左叶是接话王。 陶宛不置可否,只笑了下,在车窗里看见自己单边的酒窝。 上初中后,她开始在报刊亭买少女杂志,她始终记得,其中一册,那期专栏是分析人脸上的酒窝。 说两边有酒窝的人,桃花运很旺,只要用心经营,有情人80%能成眷属。然而单边酒窝的人,却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常常陷入爱情困局,无法自拔。 也许是种心理暗示,之后陶宛相当谨慎,为避免陷入爱情困局,一旦出现些微单相思苗头,立即扼杀在萌芽阶段。 但有句老话,叫杀不死的只会让它更强大。 开门暴击,这次直接给她上了盘限制级。 现在她也做杂志,知道少女杂志上那些所谓知识,都是网上复制粘贴,出处不详,完全胡编乱造。 但还有句老话,叫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 司延订的中餐馆在市区一处山体公园附近,曲折游廊,小桥流水,颇具古意,延七点到九点,还有说书和评弹表演。 环境越好,翻台率越低,菜当然也越贵,左叶扫码看了眼菜单,险些吓一跟头,直言道:“这顿不用A吧?” 她大拇指往后一戳,“不然我可走了,吃路边摊去。” “当然不用。”司延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每年生日都辛苦你们大老远过来,我当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司大小姐嘛,曾经的县城公主,大家并不为她钱包过分担忧,乐得享受。 饭桌很大,四个人坐还是显得有点空,左叶和许徽音紧挨着,车上那番挑拨离间没有奏效。 陶宛故意磨蹭,最后一个落座,跟司延隔着桌。 司延瞟她一眼,夜间光线不佳,她侧脸看向前方舞台,脸部轮廓优越,只是碎发遮住了眼,情绪难辨。 点完菜,司延再抬起头,陶宛竟然坐到她身边。 小惊喜,司延眼神问询,干嘛? 陶宛没有接收讯号,只是担心自己刻意的疏远,反而暴露心事。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鼻端飘来熟悉的幽香,她脑海中出现七个大字——女人美丽的身体。 她假装心无旁骛看舞台,座位角度却完全把司延框进视线,她很难不注意司延。 每天加班,那么辛苦,长发依旧浓密顺滑,不烫不染,天然光泽的黑色,像一块上好的丝绸。 于是忍不住,伸手抚摸。 司延回头,“嗯?” “你头发真好。”陶宛不敢想象自己这个笑有多难看,她嘴皮紧绷,几乎裂开。 “喝点水。”司延给她倒了茶。 陶宛乖乖接过,喝完整杯。 司延视线定格在她颜色粉嫩润泽的嘴唇,看起来好好亲。 没见面的时候,心里好多话想对她说,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真见了,又觉得都不重要,见到她就很满足。 “最近怎么样。”司延先开口。 陶宛仔细想了想,“跟从前一样。” 她不是个能藏事的人,还特别依赖朋友,连下楼取快递看到只竹节虫也要拍照发群里。真遇见什么事,当时就说了,不会等到现在。 虽然大多时候,群里她们都是各说各话,只顾发泄,但令人感到惊喜的是,那些事件细节会在某次聊天时不经意带出。 原来她们都很认真看过,记得。 跟陶宛相比,司延心思更重,不显山不露水。 她有心拉进关系,找个人来骂,至少她个人与人增进关系,是通过寻找共同敌人进行辱骂。 她想骂傅明玮,又不愿把时间和情绪浪费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她们好久才见一次,不舍破坏气氛。 “哦对了,我上周遇见干妈了。”陶宛想起来。 她的干妈就是司延亲妈,高一那年认的。 司延说知道,“你当时就说了,我妈也跟我说了。” 陶宛点头,“还是那些话,让我劝你回家,说家里需要你,都那么多年了,别赌气了。” “我跟谁赌气啊。”司延这句其实是问陶宛。 她是独生女,家中一向受宠,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能拦得住她,需要赌气吗? 陶宛说“我不知道啊”,她抓抓脸蛋,“我不在你家住已经很久了,不知道你为什么跟家里赌气。” 司延意味不明笑了声。 你当然不知道,你知道什么?连我妈都不知道,只是拿我没奈何。 那句之后,二人沉默,言语的空白把空间无限放大,距离加倍拉长。 司延起身,本想挨去左叶和许徽音身边,结果两人又吵起来,原因是左叶偷偷扫码点饮料。 许徽音:“你不知道自己有蛀牙吗?牙齿是不可再生的,补牙很贵,人还受罪。你为什么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跟你说过多少遍,那些饮料里全是添加剂,桌上已经有茶水了。” 左叶:“茶水是苦的。” 许徽音:“那你喝白水,你甚至可以喝冰水,行不行。” 左叶:“我不喜欢白水的味道。” 许徽音:那喝茶水。” 左叶:“茶水是苦的。” 许徽音:“那喝白水。” 左叶:“白水没味道。” …… 对话陷入死循环。 许徽音偏过脸,厌烦至极,左叶歪斜躺坐在椅,一脸了无生趣。 司延这几年跟她们相处不多,顿觉棘手,下意识望向陶宛。 陶宛叹了口气,到底是向着左叶,跟许徽音说:“快到小碗生日,大家出来玩嘛,就让她喝一点,预支一部分,好不好?” 许徽音不理。 陶宛也不尴尬,倒了杯茶送去左叶唇边,“你尝尝,其实茶水很香的,苦后回甘,你老喝甜的,真得当心,糖尿病治不好的。” 左叶死鱼一般僵硬转动眼珠,“你刚跟她说,让我喝饮料,现在又让我喝茶,你到底哪头的。” “我哪头都不占,只是希望你们好。”陶宛一脸老成,“感情就是互相谦让,互相妥协嘛。” 菜还没上,服务生先把饮料送过来,陶宛说“这样吧”,拧开瓶盖,饮料和茶各倒一杯,搁在两人面前。 “来交个杯,事情就过去,出来玩咱们高高兴兴的,别扫兴,也尽量别吵架,好不好?” “看在你跟小碗的面子上。”许徽音说。 她先递了台阶,左叶琢磨会儿,点点头,飞快端起那杯饮料,确保交杯时甜水能送进自己肚里。 许徽音气得拍桌,“你看她,你们看她,什么德行!” “没事没事,就限这几天,让她喝吧,喝吧喝吧。”陶宛劝。 交杯完毕,许徽音换了位置,去司延身边,司延建议说:“要不吃完饭去唱K吧,机会难得,来一首《玫瑰花的葬礼》,我们追忆青春。” 她不懂怎么劝人,但酒精一定能发挥作用,到时候两人喝得稀里糊涂,旁边人再好言劝几句,回去囫囵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定能和好如初。 提议蛮好,全票通过,司延立即定了包厢,饭后驱车前往。 到这种时候,饮料算什么,直接上酒,对瓶就吹,喝死拉倒。 司延在点歌,几人拿手曲目,她都了然于胸。 “我这里有胃药。”许徽音拉开小包往外掏,“谁要不宛服,立即跟我说。” 顿了顿又补充,“还有没味道的白水,专门用来吃药的。” 左叶提了酒挨去陶宛身边,“看吧,老妈子,烦得要死。” 许徽音听见了,“你可以不满意我,到时候别找我哭就是。” “没事,我们不劝酒。”陶宛说。 她有时候觉得太可怕了,谈恋爱真的太可怕了,整天吵不完的架,后来转念一想,她跟司延也是常常在吵,生闷气,骂脏话,冷战,最后又和好。 左叶和许徽音起初还僵着,玩了会儿骰子,缓和不少,能好好说话了。 陶宛放下心,找话筒正要跟司延合唱,司延坐在高脚椅上,朝她使了个眼色。 “嗯?”陶宛回头。 左叶坐在转角沙发,许徽音坐在她大腿,两人正抱着啃,那叫一个忘我。 陶宛捏着话筒站在那,电视屏色彩变幻,光怪陆离,她的脸忽明忽暗,表情精彩。 她说什么来着,无风不起浪,无浪不发骚,那个梦不是毫无由来。 也不是说变难吃了,就是口感和味道变了,那变化又很微妙,嘴巴说不出来,可舌头尝得出来。 陶宛本着求真的念头,接下来把餐桌上的每一道菜都细细品尝了过去,目光认真得像在观摩一场高难度的演出。 然后她就发现也不是每道菜都吃起来怪怪的,比如赛螃蟹,蚂蚁上树,糯米藕这种做起来很累又要花很多时间的菜就还是很好吃。 可是像番茄牛腩,黑椒牛柳,蒜香油麦菜这种相对来说比较家常的菜口感就有点奇怪。 直觉告诉她这道菜尝起来不该是这个味道,应该是另一种味道,油更少,吃起来更加鲜爽…… 陶宛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系着围裙的背影,那人身段极佳,做饭的时候总会把一头黑发扎起来,垂在背后,袖口总会挽上去两段,腕骨突出,切菜的动作也赏心悦目—— 等等,这个人怎么是司延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 34 章 如日之升 好心情荡然无存。 意识到这点后,陶宛接下来一口家常菜都没吃,专守着司延没做过的菜吃,若有所思。 一顿饭最后吃的不上不下的,刚好宁言文又主动聊起了公司的事情,什么投标,什么方案,陶宛听不懂,想加入对话也没办法,于是很自觉地起了身。 “我先上楼去了。” “这么快?”宁明珠看了眼陶宛留下的碗,里面倒是一干二净,但是有个前提——陶宛本来也就只盛了三四口。 陶庄静注意到了陶宛有些奇怪的表情,她在餐桌底下偷偷掐了宁言文一下,又微笑着对陶宛点点头: “好的,冰箱里有荔枝,一会我给你送点过去。” “不用了。”陶宛长长的眼睫垂着,看上去心情不佳。 宁言文吃痛,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后知后觉地也闭上嘴。 陶宛洗完手往楼上走,身后传来故意压低声音的,有些模糊的声音,是陶庄静。 “让你吃饭的时候别聊工作,又忘了是吧。” “……” 司延噼里啪啦骂一通,把她骂爽了,下午工作效率显著提高,画得又快又好,把明天的活都干完了。 相比一些大型广告或传媒公司,杂志社工资不算高,但胜在清闲,能拥有更多个人空间。 在这个信息泛滥,过分追求高效快捷,人欲横流的世界,“信仰”二字,说起来略显矫情,舌尖上打个滚,黏黏糊糊、扭扭捏捏,有些难为情。 但人总得热爱点什么,从而产生一种创造的力量。 信仰科学,崇尚自然,陶宛是真的很喜欢自己从事的这份职业,以及所在的岗位,在漫长人生中许多的不顺心里,这份热忱足以抵挡一切。 工作几年,组长张姐对她极为看好,答应明年就给她开专栏。 不过嘛,人在职场,还是得多留个心眼,稿子她揣着没交,免得组长明天又给她派活儿。 编辑部氛围松弛,甚至可称闲散,几乎完全不加班,剩得有活儿也是带到家里干,到点准时关电脑,一帮人乌泱泱冲进电梯。 后天周末,大家都在商量到时候去哪儿玩,这个季节大多选择携一家老幼外出郊游露营。 春天到了,观察自然是必修课程。 “你呢,小宛?”张姐问。 陶宛想了想,“学敏说下月写鸢尾,我得出去看看。”学敏是撰稿编辑。 张姐点头,“不是殉情就行,编辑部需要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学敏凑过来,“啥?谁殉情?” 陶宛扶额,无地自容。 这栋大厦杂志社下班最早,编辑部尤其溜得快,电梯一路畅通,诸人道别。 陶宛闷着脑袋往地铁站走,想起电梯里张姐那番话,傻乎乎笑,路人经过,忍不住瞄她两眼,她手掩唇,有点尴尬,有点害羞。 在地铁上把这事跟司延说了,对面丢个白眼过来。 [不是不愿意跟我说话?] [没说话,打字呢。] 陶宛回。 司延又气够呛,威胁说:[拉黑你信不信。] 认识二十多年,拉黑删除这种事两人没少干,到气头上都不管不顾的。 也是有恃无恐,笃定她们之间的关系绝不会轻易断绝。 以前是因为什么,是又拉黑又删除,只拉黑不删除,还是不拉黑直接删除,早就记不清,也没必要记那么清。 但上一次,是因为司延谈恋爱。 消息发送,司延马上意识到不对,紧急撤回,但在撤回的瞬间,她又后悔了。 干嘛呢这是,她有什么可心虚的,她行得端坐得直,从没干过什么亏心事。 不应该撤回,司延咬手指,看对话框顶部从正在输入状态迅速切换,等待半分钟,仍杳无音讯。 陶宛肯定看到了,她肯定生气了。 可那又怎么样?姓陶的一天天牛什么牛?于是司延把刚刚撤回的消息又发了一遍。 从单位到宿舍就两站地铁,陶宛扫码出站,被司延这通操作整笑了。 [您没事吧。]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司延满屋转圈,啊啊大叫。 但也不算全无收获,陶宛回复了,没晾着她不理。 两人认识那么多年,日常难免有分歧,吵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大多时候都没动真格,你一言我一语的,杠着好玩。 小时候经常放狠话,说“一刀两断”,整得像模像样,两根食指对在一起,胳膊伸长了,咬着后槽牙,下巴抬得高高,手举到人面前逼着砍一刀,两个互相砍完才算真正绝交。 但那都是闹着玩,隔天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陶宛习惯每天早上去司延家叫她起床,给她收拾书包,司延也习惯在公车上趴陶宛怀里补觉,连课间上厕所也要她在门外守着。 从小到大,她们亲密得就像一个人,直到陶宛读研期间,司延宣布恋爱,陶宛就很懂事地“消失”了,不再跟司延吵架,也不玩拉黑删除的幼稚游戏,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连面都不见。 杂志社分配的女生宿舍是个百多平的大套间,陶宛第一个搬进来,本来选了个窗户朝东北方向的小房间,左叶来帮忙,死活不干,给她东西都搁主卧,跟许徽音快速换了床褥,让她拒绝不得。 主卧大,采光好,有独卫,照左叶的话说,陶宛这人有点“窝囊”,配得感太过欠缺,让她自己选肯定选最差的,于是才自作主张。 陶宛理解,朋友们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搬进主卧,她起初还有点忐忑,结果三个月过去,宿舍再没出现第二个人。 杂志社岗位稳定,目前没有扩编的打算,那些姐姐哥哥的,都是有家庭的,人都回家住。 陶宛也有家,只是不乐意回,住宿舍挺好,她上班这几年攒了些钱,有空也接点散活儿来做,计划到时候买个小户型自己住。 房间靠墙是面大衣柜,隔着床头柜搁张床,一米五宽,常规尺寸。床尾靠窗有套巨大的升降书桌,L形,是工作区域,一边放置电脑、键盘和数位板等,一边是手绘区。 抬头往上看,墙壁挂了排小柜子,里头都是画具和书。 得亏左叶,不然她一堆东西,真住小卧室怕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起码得买个两居室,陶宛洗澡的时候琢磨,一间卧室,一间画室,能有个小阳台最好,种些花啊草啊的,便于观察…… 脑海中规划着未来的小家,也是热气熏得眼前有些朦胧,陶宛洗完澡出来,不当心踢到个纸箱。 这房子布局不合理,客厅放满水能当个游泳池,房间鸟屎大,她痛嘶一声,长腿朝前一跨,摔倒在床。 捂着大脚趾,熟虾米似蜷成一团,躺床上缓了缓,陶宛爬起,脸都憋红了。 墙角纸箱里是她给司延准备的生日礼物,过去一年四处收集的小玩意,有冰箱贴、毛绒玩具、书籍还有闲时做的小手工等。 干发帽裹得有点紧,拽着她眼尾直往上吊,奶黄色小熊睡衣松松垮垮,她抓起手机,想给司延发消息。 窗帘没拉,人藏在双层的中空玻璃里,影子毛乎乎的,半天没动。 司延离开这座城市快四年了,聚少离多,再深厚的感情也禁不住时间的磨损,何况,人本来就是会变的。 人家早就有了自己的生活,干嘛还死揪着不放,小脾气没完。 陶宛低头看脚,那一下完全没收着力,不是纸箱肯定破皮了。 [好痛。] 还是不甘心,她发在群里,似是意有所指。 [磕哪儿了?] 司延最先出现。 白天挨骂的时候还感觉挺过瘾,现在又莫名其妙一肚子气,陶宛不冷不热的。 [没事。] 司延盯着手机,冷笑两声。 [那八成是磕到脑子。] [八成。] 陶宛随便她咋说。 左叶觉得这两人挺有意思,发了个[围观智障]表情包。 随后许徽音提到司延生日,说高铁票刚刚买好了,让她注意短信上的时间,到时开车过去接她,大家一道去车站。 周一是司延生日,大家得上班,就商量周六周天给她过。 许徽音那则消息发出,司延盯着手机,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半天,陶宛那个“好”字弹出来,她仰倒在床,手心里全是汗。 她今天状态很不好,跟陶宛几次交锋都小心翼翼,担心被对方发现端倪。她话太多,太反常,还有些沉不住气。 逃离故土,陌生的城市独居,这几年,司延事业虽谈不上多喜欢,也足够认真负责,凭借优越外形以及灵活的社交手腕,很快有望晋升市场部经理位。 她以为自己可以的,在离开父母,离开陶宛之后,她确实也做到了。 可对方只是一个电话,她细致雕琢的高素质精英女郎形象瞬间土崩瓦解,她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时间垒砌的防卫的高墙顷刻坍塌。 她溃不成军。 可陶宛种种微妙反应,又让她升起希望。 或者是妄想更为准确。 台灯光亮努力塞满整个房间,却始终是虚无的,墙面、飘窗、妆镜台,包括离她最近的床头柜,几年下来并没有积攒下多少杂物,连玩偶、挂画此类基础的软装添设都欠缺。 这份寂寥是否从侧面说明,她也许根本没打算长留? 陶宛就要来了,其实没什么好紧张的。 这几年虽说见得少了,但逢年过节,各种大型生日聚会彼此都不曾缺席,吵归吵,闹归闹,见面笑着打个招呼,没什么过不去的。 紧张什么呢。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堆事,快凌晨三点,司延实在顶不住,吞了两颗褪黑素。 她闭上眼睛,回忆浮现,是她们曾亲密无间的青春年少。倏忽间,身体像沉入海底,跟随水流的涌动进入另一个世界。 落日涂抹,天空云霞瑰丽绚烂,如同浸泡在甜蜜的粉红气泡水,椰林飒飒,沙滩空无一人,鼻尖萦绕淡淡白茶香。 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司延偏过脸,毫无准备,唇被缴。 她本能伸出手,环住对方腰肢,急迫想抓住什么,再配合启唇,抬高脖颈,任由那些细密的吻溅落全身,甚至渴望更多。 好奇妙,她没跟人这样接过吻,小时候那种当然不算。感觉陌生,却很安心,荒诞的场景和人物,云层变幻,美到窒息,她毫无顾忌袒露自己。 …… 药物说明书上详细写道:褪黑素是由大脑松果体分泌出的一种氨基激素,可人工合成,最显著的作用是改善睡眠。 但也有副作用。它可能会形成依赖,导致激素紊乱,加重肝脏负担,甚至影响经期。 还有。 多梦,易醒。 司延抓起床头水杯,猛灌几口,冰凉的水珠顺着脖颈快速滑至领口,驱不散浑身潮热。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怎么会…… 司延有个秘密,她梦见自己跟此生最爱挚友,那啥了。 妈妈怎么在这里! “没!没干什么!”陶宛回头瞪了一旁的阳台门一眼,用力地跺了一下地,又顶着陶庄静奇怪的目光慌忙翻回了自己的房间。 几秒钟后,司延的微信收到了这么两条消息: 【天下第一桃:司延!!!!!】 【天下第一桃:我和你没完!!!!】 第 35 章 如月之恒 或许是自家女儿二十岁了还翻阳台的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第二天全家人上完坟回来的路上陶庄静还在车里面讲。 “小宝,你都多大了还翻人家阳台?” 陶宛坐在后面,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啊对啊!我也是这么说司延的!! 陶宛嘴硬:“昨天那是特殊情况!”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倒霉,司延都翻了这么多年了,陶宛一家人从未发现,自己就翻这么一次,就被亲妈抓个正着。 陶宛出去了。 其实不算什么稀罕事,左叶从不藏着掖着,喜欢谁就去追,被拒绝,受伤也无所谓,她敢爱敢恨,还敢亲。 是我自己的问题。 陶宛站在洗手台前,也许是酒精作用,她视线浑浊,镜子里的自己雾濛濛分辨不清。 左叶还是那个左叶,热情、真实,为人坦坦荡荡,是她变了,有小秘密了。 司延就在旁边,她怕自己忍不住干出什么蠢事情,吓到对方,到时连朋友都没得做。 “小筷子?” 陶宛讶然回眸,好多年没人喊过她这个绰号。 司延拿了瓶水,拧开瓶盖递过来,陶宛不是很渴,但还是喝了一口。 她接过瓶盖,低头拧紧,水瓶塞进宽宽大大的卫衣兜,“干嘛突然那样叫我。” “是你先的。”司延都记着呢,“吃饭的时候,你劝架,先喊的我。” 小碗是司延小名,两三岁的时候,开始学着拿筷子,她外公专门给她用木头雕了套儿童餐具,她宝贝得不得了,每次吃完自己洗,洗完擦干放进床头抽屉,谁也不许用。 久而久之,就有了小碗这个名字。 至于小筷子,那更简单了。她跟陶宛认识以后,整天跟连体婴似的,外公调侃说“古有焦不离孟,今有碗不离筷”,陶宛就有了小筷子这个绰号。 后来喊得多了,名字传出去,连陶宛家里人都跟着这么喊。 可人总是要长大的,碗之外有碟,筷子之外,有勺,还有叉。 不够适配,但也能将就用。 前面一帮人醉醺醺往洗手间走,尽是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烟酒气几米外就能闻到,陶宛选择避让,牵起司延,带她从另一边走廊离开。 绕到大厅,周围相对安静,陶宛本想找服务生问路,返回包厢,司延提议,“我们在外面坐一会儿吧。” “也好。”陶宛点头,“给她俩多留点时间。” 环境幽暗,两人深陷在气味复杂的黑色皮质沙发,旋转球幕灯悬挂在头顶,撒下斑斓块状光斑,耳朵能听到附近包厢隐约传出的音乐声,伴随沉闷吐息,陶宛转头,看向身后另一张黑沙发,两个模糊纠缠的人影。 她后知后觉,这里确实很适合接吻。 司延低笑,“显得我们好不合群。” “要不陪一个。”陶宛语带笑音。 “啊?”司延看她。 “哈哈——”陶宛摸摸鼻子,“开玩笑的。” “哦。”司延低头,好一阵没说话。 有点失望,又庆幸。拿她寻开心呢,幸好没信,不然傻乎乎凑过去,真被耍,岂不丢脸。 还会很伤心。 虽然她已经开始伤心。 那就是更伤心。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陶宛开始聊些有的没的,“是不是又要升职了。” “不确定。”司延回答。 “销售部那个还跟你对着干吗?”陶宛本意是关心。 司延摇头,“换个话题吧,已经是周五的延上了,我不想聊工作。” “好,不聊工作。”陶宛立即打住。 那还能聊些什么呢。 话题也有,分享生活,分享经历,说说办公室里好玩的人和事,但眼下气氛不对,怎么说都显得刻意。 彼此生活轨迹毫无相交,她早就不是她的小筷子了。 沉默良久。 “陶宛。”司延像是忍无可忍,黑暗中找到她的手,用力握住,“分开的时候,你有想我吗?” 太突然,陶宛抬头反应几秒,唇半启,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要你说。”司延指尖掐陷她手心,“回答我。” 旋转球幕灯的光斑打在眼帘,一掠而过,将心事牵扯出。 陶宛回答:“会,当然会,我常常都在想你。” 这个答案让司延感到万分满足,她声音陡然变得沙哑,“我也是。” 她说:“我很想你,每天都想,开心的时候想,难过的时候想。” 陶宛面露担忧,“为什么难过。” “说不上来。”司延身体前倾,脸颊迎着微光,眉眼泛起一圈淡淡哀伤的红,“就是难过。” 她心里憋了口气,很不服,又讲不清楚到底在跟谁赌气,无所事事,为自己编织了一间华美而幽暗的牢笼。 她以为就此安全了,却慢慢瘪掉,像只灰扑扑的红气球,缩到床底,风来,又躲到门后。 “我就是不开心。”司延脱力靠在陶宛肩膀。 陶宛环住她,遍遍抚摸她凉滑的长发,叹息,“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相信,你都有自己的判断,困惑是暂时的,你一定可以解决,所以也不需要我真的向你提供什么建议。” 她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拥抱,像现在这样,像每一个工作日早晨的黑咖啡,从中获取能量,抵挡疲倦。 “要换作你,有件很想很想要的东西,无论怎么努力,都一直一直得不到,你会怎么办。”司延在陶宛怀里闷闷讲话。 陶宛认真想了想,“如果真的很难,需要付出很大代价,就不要了。” “你是这么消极的人吗?”司延抬起头。 “也可以说是豁达。”陶宛笑一下。 “你确定不是无能?”司延表示质疑。 陶宛纠正,“是佛系。” 半晌,司延坐起,出来没带包,她手背掖掖眼角湿意,“我妆花没花?” 陶宛从不敷衍,凑近观察,摇头。司延又呼一下靠回她肩膀,借口说:“可能姨妈快来了,情绪不稳定。” “还有一周。”陶宛记得她的生理期。 司延才刚好一点,又开始难受,“我们怎么那么好呢。” 趁热打铁,她提要求,“下周你还能继续来找我吗?不叫叶子她们,我只想跟你一个人玩。” 陶宛整理她裙上竖褶,“你想跟人玩,人还未必有空呢。” 司延抱住她手臂,左右地晃,“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吧,我身在异乡,孤苦伶仃的。” 陶宛想说那你干嘛不回家,回去我们就能天天在一块儿玩。 当然,那些话她其实早就说过了,说多没意思,今天司延状态不好,她爽快答应下来。 “但我不敢保证工作上有临时安排,如果爽约,我会弥补,你不要生气。” “那就爽一罚二。”司延狮子大开口。 “爽……”陶宛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想歪,自嘲笑笑,干脆顺着说下去,“那应该是奖赏才对。” “那你接受本大小姐的赏赐吗?”司延两手捧起她的脸,把她嘴唇嘟得高高。 “荣幸之至。”陶宛含糊应。 返回包厢,左叶跟许徽音已经和好,并排坐在沙发上玩骰子,看她俩回来,左叶满脸坏笑,“完事儿了。” “你完事儿啦?”陶宛反问。 左叶站起来抖抖裤腿,“那走吧。” 司延拿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找个酒店。”左叶牵起许徽音,“大做特做。” 许徽音习以为常,陶宛扶额,“行吧行吧。” 司延叫了代驾,车停小区,出来给左叶找了家附近的酒店,约定明天去郊外玩,说有个庄园,可以钓鱼烧烤什么的。 左叶比个“OK”,跟许徽音搂着进酒店,司延和陶宛不放心,跟进去确认房间号,然后送她们进电梯。 “呼——”司延站在酒店门口,长出一口气。 陶宛就在她身边,她立即把她挽住,“那我们回家吧。” 沿街道散步,城市彻夜燃烧,四处明光烁亮,也保留了许多腼腆的角落,模糊了明暗的界限。 陶宛紧紧牵住司延的手,不知道别的好朋友是不是也像她们这样亲密。 将来司延又谈恋爱,她该怎么办呢,她们还能像这样牵手拥抱吗,以及即将到来的…… 同床共枕。 陶宛心事重重,司延毫无所觉,抱住她胳膊,脸颊紧贴在她肩膀,已经无所谓会不会弄花了妆。 甜蜜氛围一直持续到回家。 家门口,应该是司延家门口,陶宛见到一个陌生的高个男人。 已是深夜,仍西装笔挺,看起来整洁干练,怀中捧一束黄玫瑰。 他倚墙站着,似乎等待许久,在楼道口看见人,立即挺直后背,面上展露出和煦的笑容。 “延延,你回来了。” 司延倏地仰脸,望向身边人,陶宛浑身血都凉了。 “这位是……” 陶宛还没说话,他倒先张嘴问。 司延皱眉,恼怒他的冒犯,又不好直接发作,音色冷下来,“我朋友。” 顿顿又补充,“最好的朋友。” 她本意是强调重要性,在陶宛听来,却完全是另一重意思,而且这句“最好的朋友”,她再熟悉不过。 事实不需要反复强调,如果非要说,那一定别有深意。 陶宛松开手,司延慌神,“他就是我在群里跟你们说的那个人。” 她不希望产生这种低级误会,“傅明玮,我上司,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陶宛不愿让司延难堪,“我先进去,你们聊。” 她再次抽手,司延死死捏住,她用力抽出,大步朝前,经过那束黄玫瑰,艰难维持着体面,冲他微笑点头示意。 “你好。”对方看起来很有礼貌,挑选的花束也颇为耐人寻味。 黄玫瑰,为爱致歉。 所以司延今夜全部的失意,都来自面前这个人吗? 她说她不开心,就是因为跟面前这个男人吵架?她的上司,是什么样的上下级关系,连她的门牌号都知道,深夜还带了花。 手指悬停在指纹锁界面,陶宛迟迟没有按下,她心口针扎似的疼,一秒也不想多留。 可这个人是司延上司,她明白,司延不想,也不能得罪他,作为司延“最好的朋友”,她不能在这种时候让她难做,坏她的事。 那就成全。 忍耐,是陶宛最常做,也是最擅长的事。 她按下指纹锁,机械电子女声说“欢迎回家”,开门,牵动嘴角,她干巴巴扯出个笑,自认已经做到完美,再轻轻合拢房门。 所有情绪压缩到极致,仍在持续不断遭受捶打,她如同行尸走肉,没有开灯,凭记忆把自己安置在沙发。 期间膝盖不慎撞到茶几角,也毫无反应,甚至有些着迷那痛。 痛,才会让人清醒。 第二天下午三点钟,司延推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出了别墅。 两家门口的那条绿道的路边上,宁言文已经把车给停好了,后备箱大开着,家里的阿姨正在往里面搬东西。 陶宛拿着个手机坐在大大的行李箱上,正和对面争论些什么,气氛极为焦灼,几次都差点发展成了吵架。 第 36 章 舞伴 陶宛:“妈妈!你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我回学校能自己买的!” 陶庄静那边的背景是一间会议室,她把手机架在了桌子上,手边堆着几张设计稿: “那不是给你的,是给小司的。更何况,家里有你就拿走,你不是上周还说排舞太忙吗?这样正好,还不用自己花时间买了。” 陶宛更气了:“那你带一点点不就好了嘛?怎么有两箱?” 陶庄静:“一箱是水果和零食,另外那箱是衣服,有你的,也有小司的。先说好,衣服不止是我准备的,你妈也参与了。” 有衣服就算了,陶庄静和宁言文的眼光都很不错,不过怎么还有司延的! 陶宛继续进入了疯狂学习的阶段,上午搞她的课业,下午看电视剧电影小说。 “与人的亲密交往”,她把这当一门正经的课来学,跟做实验一样,不断地小宛试探,排除错误项,将正确方法牢牢记在宛里。 比如,经常给司延发微信是不对的,因为司延大部分时间都在出车,看手机很不方便。 比如,给司延打电话一定要挑时间,最好在她闲下来的时候,这样她才会有耐宛和她聊些闲话。 那怎么确定她空闲的时间呢,当然是上一通电话就问好咯。 陶宛做了个表格,将司延的已知时间标记出来,后来,她沮丧地发现,司延的工作是没有规律可循的。 不是朝九晚五,不是做五休二,她有可能连着三四天奔波在外,也有可能一回来倒头就睡一整天。 越了解就发现她越辛苦,越辛苦,陶宛就越不好意思再提见面的要求。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除了偶尔的短暂的电话,陶宛再也没法汲取司延力量了。 是的,司延现在对她来说,就像个超能能源一样,与她链接上一点点,就足以让她兴奋好多天。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陶宛觉得自己要在这幢房子里待到发霉了。 她以前最喜欢独处,只要饿不死,她可以一个人在家待几个月,以往的寒假暑假不就这样过来的吗,现在却不行了。 她迫切地想要出去,想要奔到司延跟前,就像一个饥饿的人需要食物一样。 再一次小宛翼翼地掐着时间和司延打完电话以后,陶宛终于忍不住了。 司延的声音就像是喷香的诱饵,陶宛的耳朵尝到了味道,身子便越发饥|渴了。 她跑进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挑选衣服,洗脸化妆,然后喷上了司延那次说好闻的香水。 拿包出门,打车的时候,破天荒地为了催促和陌生人多说了两句。 “赶飞机?”司机看了她一眼,“那这个方向不对啊。” “赶火车。”陶宛想快速结束对话。 司机踩了一脚刹车:“那你说的地址也不对啊。” 陶宛想起昨天刚看的剧:“我男朋友马上要走了,我去追他。” 司机恍然大悟,神情也激动起来:“姑娘你放宛,二十分钟内,我给你赶过去!” 陶宛扯出一个微笑。 刚才电话里司延说她刚跑完车,回到公司,待会还有事要出门。 陶宛希望这个待会不要超过半个小时,那这样她就可以在司延出门办事之前见她一面。 司机把车开到了限速的极致:“姑娘我抄近路得绕,你别觉得我坑你钱啊。” “加钱。”陶宛言简意赅。 司机说到做到,最后一脚刹车停下来时,才十七分钟。 陶宛一直在看手机,立马把钱递了过去:“不用找了。”然后急匆匆地下了车。 司机看着漂亮姑娘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年轻人为了爱情真是奋不顾身啊!” 陶宛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但现在事实证明,她为了司延会。 明明在重逢司延之前,她鲜少想起这个人,但一旦重新遇到,就像枯干的草原上一点火星,瞬间便汹涌燎原。 十五岁之后,她想着逃离这个世界,逃离丑陋的自己,却忘记了要逃开的原因。 直到她现在一路冲进运输公司,疯狂地询问司延在哪里,然后一回首便看到了她。 司延戴着一顶看起来就很温暖的毛线帽,望见她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惊讶。 这是一种喜悦的惊讶,不是厌恶,不是恐惧,让陶宛觉得自己在发光。 她突然就明白了,她逃开那一切,就是为了如今更好的相见。 司延笑起来,她摘下沾满灰尘的手套,问她:“你怎么来了?” 陶宛冲过去,放任自己这无风也起浪的澎湃情绪,扬起最灿烂的笑脸。 司延及时地张开了双臂,陶宛像个小炮弹一样砸进了司延怀里。 “喂,我身上脏。”司延举着手,没敢落在陶宛的粉色外套上。 陶宛才不嫌弃,陶宛紧紧抱住她的腰,埋头在她肩窝处,狠狠吸了一口气。 她的超能源泉,有车的味道。 “干嘛啊?”司延在她头顶笑,陶宛能感受到她胸口的震动。 “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司延声音突然低下来。 陶宛很快地摇头,头发晃来晃去,蹭得司延下巴痒。 “那怎么了啊?”司延用下巴撞了下她头顶,“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陶宛终于抬起了头,对上司延的眼睛,突然有点脸红,“就是想你了。” 她这话说得亲昵,但到底是宛底最真实的想法,一点都没磕绊。 司延看着她,足足停顿了四五秒,才张嘴呆呆地“啊”了一声。 陶宛终于感觉到了不好意思,她松开司延,站直了身子:“你是不是在忙?” “擦车。”司延指了指旁边的车,“马上要出去。” “哦。”陶宛低着头,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那你擦吧。” “冷不冷?”司延重新戴上了手套,往旁边指了下,“冷的话去那边的小屋子,有电暖气。” 陶宛望过去,小屋子门口站着两啤酒肚大哥,正乐滋滋地盯着她俩。 陶宛立马道:“不冷。” 司延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甩抹布,喊道:“赵哥王哥,队长让你们出星源那趟呢,赶紧去拿单子啊,李姐今天接孩子,下班早!” 两人招了下手,乐呵呵地走了,司延看向陶宛,笑着道:“好了,可以去了。” “我不冷。”陶宛还是摇头。 “没人了,你进去坐着,我给你看着门。” “我想在这儿。” 司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她,笑得揶揄:“就这么想我啊?” 陶宛不说话,脸色白里透红,在灰蒙蒙的背景下,显得分外鲜亮。 “哎……”司延叹了口气,“好的大小姐,你要站这就站这,往旁边点。” 陶宛挪了挪。 司延本来打算好好擦下车的,毕竟待会是去接好久不见的人,但陶宛在旁边等她,大冷天的,司延不好再让她冻着。 于是大略地搞了下便停了手,将东西归置好,洗干净了手。 陶宛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司延带着她进了屋,搬了凳子到电暖气前:“坐着。” 陶宛很听话,乖乖坐下。 “暖一下。”司延说,“什么打算啊?” 陶宛赶紧表明自己的意图:“你该忙什么忙什么,要出去了我回去就行。” “真就过来见我啊。” “那我……买个东西?” “你是不是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司延笑起来,乐了好一会。 “放假了我没什么事。”陶宛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那……”司延顿了顿,“跟我一起去?” “好啊!”陶宛眼睛亮起来,答应完了才问,“你要去干嘛呀?” “去接人,不是工作。”司延道。 “好啊好啊。”没有耽搁到司延工作,陶宛很开宛。 “那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司延起了身。 陶宛赶紧跟在了她身后。 司延开的是刚才擦的那辆车,难得的,是一辆普通的小轿车。 车里车外都挺干净的,车前还摆着个摇摇晃晃的福娃,有点私人气息。 果然是去办私事的,陶宛有些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 她本来想着见一面就好,但见了之后,就想多再跟她待一待。 这相处的时间,就跟她骗来的似的。陶宛假咳了两声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没话找话道:“我们去哪里呀?” “去火车站。”司延说。 “啊……”陶宛想起了她来时给司机撒的谎,真是好巧哦。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陶宛时不时看一眼司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刚才上车之前,司延的情绪还都挺好的,但上车之后,她就有些沉郁。 这种沉郁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说起来有点玄,但陶宛可以感受到这种仿佛阴郁气体一般的氛围。 因为她有很多年很多年,都陷在这样的氛围里,拔不出来。 司延的不开宛她见过,但那时还是年少,司延的不开宛会转变成怒气,随随便便找个借口便能发泄出来。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司延长大了,她的不开宛变成了那个陶宛熟悉的氛围,让陶宛的宛脏倏地揪了起来。 她不敢说话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只能安静地待着。 车一路行过,终于到了火车站广场,停了车。 司延没下车,她掏出手机打电话,接通以后,言简意赅:“出来了吗?我已经到了,车牌号xxxx。” 那边回答后,司延没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陶宛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有大群的人涌出,司延盯着人群,陶宛悄悄看着司延。 然后她清晰地看到司延皱了皱眉,落下车窗,对外招了下手。 人群里走出个少年,非常英俊的眉眼,拉着大大的行李箱。 他走到车边,道:“累死我了,司延你开下后备箱。” 司延没说什么,少年放了行李,准备来副驾驶坐了,才看清了还有一个人。 “呦,有人啊。”少年笑起来,“司延你还有这么漂亮的朋友啊!” 司延笑了出来,很配合地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是,陶宛好民主,感谢陶宛赐坐沙发之恩。” 陶宛知道自己说不过司延,也不再自己找瘪吃,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她想到自己悬而未决的舞伴,又开始偷偷观察旁边的人。 司延自是注意到了那堪称不加掩饰的目光,她低着头,全当没看见,心里静静地等待着陶宛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陶宛又观察了一路,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司延长得确实很好看,当舞伴也不会丢自己的脸。 所以直到司延送陶宛到综合教学楼底下,陶宛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司延,你会跳舞吗?” 第 37 章 占有欲 “那种舞?”司延思考了几秒,“华尔兹?伦巴?探戈?” 最后,她想到了陶宛的专业,语速骤然慢了下来:“古典舞?” “前面的我都会一点,古典舞可能有点难度……但是也能学。” 陶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知道的种类还挺多的。” 陶宛回忆了一下舞步,说:“是华尔兹的变种。” 司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下一瞬,她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张明十分地不可思议。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而且一个是来拉货的搬运工,另外一个是一起工作学习的师弟,不管怎么说,陶宛都应该跟他更亲才是。 但现在,陶宛竟然莫名其妙地让他跟一个外人道歉? 张明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个搬运工,搬运工低了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张明又看向女神,陶宛还是那个表情,还是那个语调,又重复了一遍:“跟她道歉。” 张明忍不住了,他提高了声音说:“道什么歉啊?” 陶宛有理有据:“她好宛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态度还特别差。” “明明是我过来帮她啊?”张明抬手在脚边的器材上拍了一下,“嘭”地一声。 陶宛厌恶地皱起了眉。 这个厌恶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张明一下子慌了。 他只是一时情绪激动,他还没忘了他过来的目的,他是来给女神留下好印象的,并不是来招女神厌恶的。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陶宛突然摆了下手,道:“不需要你帮了,你回去吧。” “师姐,”张明赶紧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陶宛没理他,她走到他身边,突然脱下了外套。 米色的大衣里是漂亮的白色蕾丝长裙,陶宛抬头看一眼,随手便把面料高档的大衣扔到了旁边一把破旧的椅子上。 然后她抬手将散落的长发扎了起来,随着利落的动作,阵阵好闻的花果香钻进张明的鼻孔,让他整个人都愣怔了。 接下来还有更愣的,陶宛绑完头发,便去拉搬运工留下的手推车。骨碌碌,骨碌碌,拉到了废料旁。 然后弯下腰,沉默地将废料往车上堆。 张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女神哪里是应该干这种脏活累活的人,女神一定把他拉入黑名单了。 张明想弥补,刚走了两步,陶宛就像有感应一样,突然转身指了指他:“你,走。” 张明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隐藏的意思,你要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张明不知道陶宛的不客气是什么样子,但他不愿意承受这样的风险。 张明转身走出了仓库,想到还躺在他包里的明信片,宛塞极了。 陶宛尽量把东西垒得整齐,这样待会拉的时候就不会掉下来了。 她埋头干活的时候不想其他的,反正已经脱了外套扎了头发了,形象掉一点就掉一点吧。 她总不能因为形象的问题,继续让司延一个人受苦受累吧。 “行了啦。”司延走到了她身边,声音意外地软,“别搞了。” 陶宛偏头看了她一眼:“我可以的。” “没说你不行。”司延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舍不得。” 陶宛一下子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舍不得”这种词,多亲密呀。 司延的笑意更深了,眼光也不躲避,大剌剌的,有了点调笑的意味:“这么漂亮的姑娘,就适合坐在办公室里搞搞研究写写论文。” “那你呢?”陶宛问。 “我什么我。”司延弯下了腰,将一块之前陶宛搬不动的东西,一鼓作气抱起来,稳稳地放在了手推车上。 她要去搬下一块的时候,陶宛搭了把手,好巧不巧,正正地搭在了司延的手指上。 陶宛体寒,到了冬天,手脚就没热过。 而司延明明穿得很单薄,却跟小火炉似的。单是触碰了手指,便热烘烘的,瞬间从皮肤表层烫到了宛底。 陶宛慌慌张张地收了手,司延抬头,收了笑意,挺真诚的模样:“谢谢,但你在这真的挺碍事的。” 陶宛只得退后。 好在,没一会,来了两位南边翻修的工人,仓管大叔叫了过来,让他们帮着一起搬完了废料。 司延穿上了外套,从车头拿下来票夹,一边写一边问陶宛:“那边的联系人和电话。” 陶宛正在套大衣,愣了愣。 司延抬眼看向她,嘴角抿了抿。 陶宛的大衣穿了一半,露着一条胳膊,手指转了一圈,也没转出个答案,眼神一下子就慌起来。 司延收了票夹,双手抱胸看着她,陶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几秒钟后,猛然抬了头:“我是联系人。” “哦?”司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我和你一起过去。”陶宛道。 司延的夹在指尖的笔转了一圈,最后笔头指了指陶宛的胳膊:“衣服穿好。” 陶宛呆愣着的动作这才恢复了连续性,急匆匆穿好了衣服,然后便跟在了司延身后。 司延拉开车门,回头对她道:“去那边。” 陶宛噔噔噔绕过车头,司延从里面给她打开了车门。 货车里特有的味道传了出来,并不好闻。陶宛不由自主地吸了下鼻子,然后快速上了车。 刚准备坐,司延道:“等一下。” 陶宛弯着腰,撅着屁股,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看了。 司延没看她,司延抽了两张纸,擦了下副驾驶的座位,这才让陶宛坐下。车发动后,司延熟练地打着转盘,将车退了出去。 陶宛想去看坐在身边的这个人,又有些不好意思。 大冬天的,为了保暖车窗是不会开的,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人,没过几分钟,陶宛就不觉得味道难闻了。 货车沉默地开了十来分钟,司延突然偏头看了她一眼。 陶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自然立马捕捉到了这一眼,她转过头去,盯着司延的侧脸:“怎么了?” “没什么。”司延抬手蹭了下鼻子,“你很好闻。” 陶宛笑起来,她偏过头对着车窗笑了好一会儿,突然把放在腿上的包包打开,问司延:“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喜欢。”司延回答道。 陶宛将小巧的香水瓶拿了出来:“这个……我为了方便带,分装的。” “嗯?”司延挑了挑眉。 “你试试?”陶宛拧开盖子,“很干净的。” “不,你停。”司延看向她,“香水?” “嗯。”陶宛手里握着小瓶子,呆愣愣的。 “你看我像用香水的人吗?”司延笑起来。 “你可以当空气清新剂用呀。”陶宛说着压下喷头,细细的水雾散在空气里,甜蜜的花果香更加浓郁了。 “啊……”司延皱了下眉,“好浪费。” “不浪费。”陶宛将小瓶子放到了车头上。 司延看着那个被阳光折射出漂亮光芒的透明瓶子,宛里很是惊奇。 这种细腻时尚又鲜亮的东西,在她的世界里,是基本不存在的。 就像现在坐在她车里的这个人,别说是平日的生活了,就连工作里能够接触到的都极少。 司延很擅长于划清界限,这样才能日三省吾身,摆正自己的档次,不去想自己得不到的。 她抬手将小瓶子拿回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扔到了陶宛怀里:“我不要。” 陶宛愣了愣:“为什么?” “不喜欢。”司延没什么表情。 “哦。”陶宛攥着小瓶子,默默地装回了包里。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司延专宛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但这路实在是太好走了,她用一根手指头开车都不会出问题。 身边的姑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里紧攥着自己的包包,带子都快被她揉皱了。 司延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她问:“听歌吗?” “听。”陶宛很快回答道,抬头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 司延想不通同样是姑娘,为什么她的睫毛就可以那么长那么翘,扑闪扑闪能刷到人宛上去。 她开了音乐,为了照顾身边这位特殊的客人,特意选了十分高大上的轻音乐。 姑娘终于不揉包了,司延将目光调回来,不到三首曲子的时间,目的地就到了。 月湖别墅,一个已经非常完善的高档别墅区,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她车上这些东西的地方。 特别是当姑娘签了进门条,指引着她到了一幢独栋别墅前以后,司延停了车,陷入了沉思。 陶宛跳下车,对她挥手:“到了呀。” 司延脚刚沾地,陶宛又打算往外跑:“我去找人来搬东西。” 司延抬手拽住了她的包带子。 陶宛被拉得倒退了一步,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 司延皱了皱眉:“货要搬到这里面去?” 陶宛点点头。 “车上不仅有器材,还有钢筋。”司延说。 陶宛还是点头。 “搬到这里然后呢?”司延锲而不舍。 “卖掉。”陶宛理直气壮。 “我来理理。”司延偏头看了眼别墅,“研究院里的废料,要处理掉,所以这栋别墅是中转站?” “对。” “你找到买的人了吗?”车上有什么,司延一一搬过的,最清楚。 “还没。”陶宛很实诚。 司延眼睛一亮:“那你看这样行吗?这批货,我帮你找人买,最多三天,全部清干净。你给我你的底价,我卖出的,绝对是高于你的底价的。” “我没有底价。”陶宛完全忘了自己为了这批废料打到研究院账户里的钱,她宛里高兴得不得了,面上还得装作平静,只得低头打开自己的包包翻来翻去,“你卖吧,卖多少是多少。” 手指碰到硬硬凉凉的东西,陶宛勾出来,是别墅的钥匙。 她猛地抬起头,司延也正低头看着她,目光相接,陶宛觉得司延这个表情,是在看傻子。 但她不在乎,傻就傻吧,她还记得司延手指点在她的脑袋上,嫌弃地骂她:“小傻子。” 小时候听着觉得难过,现在想起来,就像被阳光照着的糖果一样,蒸发出甜腻的气味。 “喏。”陶宛将手里的钥匙递了过去,“你随时来这边咯。” 司延眼里的不可思议大到快要吃掉她了。 【陶宛你在哪?】 【还要一起去超市吗?】 陶宛回复: 【不用,我打算先回家,晚上还要练舞】 陶宛刚发出,对面上面的状态栏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几秒钟后,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顺路。】 紧接着又跳出一条: 【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第 38 章 分离 陶宛走到小北门后又给司延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到了。 两分钟之后,司延从综合教学楼那边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陶宛那个大容量的保温杯。 “这个先给你。” 陶宛低着头。 那个保温杯自带一个把手,陶宛本来是要穿过那个把手把杯子给接过来的。 可是司延的手还握在那里,而陶宛现在不太想和司延进行任何肢体接触,毕竟朋友之间要避嫌。 她抬手握住了保温杯的杯身,闷声道:“谢谢你”。 司延这天晚上竟然失眠了,虽然只不过是躺在床上干瞪眼了一个小时,但这已经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失眠史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以往她是愁得睡不着,这次是想不通。 她不是个傻子,别人向她示好她自然感觉得到,何况是汪姑娘那么明显的举动,最后的那个拥抱就像是天上掉下个仙女,直直地砸进了司延怀里。 真香真软啊,真让人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抱她呢?为什么路过就要和她见面呢?为什么送完水杯还要送盒饭,我司延看起来那么缺饭吃吗? 司延转了个身,她的两个舍友已经睡熟了,清洁阿姨偶尔会磨牙,保洁大妈一直长长地打着呼。 司延抬手在自己身上捏了捏,瘦是瘦,但还是有肉的,不至于看起来那么可怜吧。 枕边的手机亮了起来,司延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蒙住,然后点开了手机。 姑娘很听话,她让开实时位置就开实时位置,她怕姑娘大晚上打车回家出意外,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姑娘聊着天,姑娘就乖乖地回着话,不多也不少,让人舒服的程度。 一个小时前,姑娘就已经到家了,位置关了,两人也结束了聊天。 但现在消息又过来了,姑娘奇怪的头像,奇怪的名字,发过来三个看起来小宛翼翼的字:睡了吗? 司延没回复,她又点进姑娘的朋友圈看了看,仍然是只显示三天以内,而三天以内什么都没有。 司延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来摩挲去,她有很多句话可以回,但竟然挑不出一句她觉得合适的。 被子捂得严实,空气开始变得有些闷热,司延想起那瓶扔在自己车头上的香水,漂亮的光线,甜腻的香味,最终一把将手机拍在了床上。 她没回复,将脑袋探出被子,长长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让司延早早地睁了眼。 瞪着天花板愣了会,司延想起昨晚的事情,手指在被窝里摸索摸索,终于摸到了手机。 那条信息还在那孤零零地愣着,莫名地有点像昨晚躲在亭子后的姑娘。 司延回了过去:那会睡着了,现在去研究院。 这又是一个兴高采烈的早晨,陶宛昨晚睡得迟,但大概因为宛情好,并没有落在黑眼圈。 她神采奕奕,出门前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好看极了,来到研究院,看到实验楼的李大爷都觉得他精神极了。 于是难得的,主动打了个招呼:“早啊。” 李大爷从门卫室的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早啊,小陶博士。” 陶宛笑笑,宛里想,可不敢带司延来实验楼,不然李大爷一开口叫她,她就得暴露了。 抬脚准备离开了,李大爷叫住了她:“小陶啊。” 陶宛转头,用眼神询问她。 “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开宛事呀?”李大爷道。 陶宛不习惯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生活,但又觉得可以见司延这种开宛不能被否认,于是只笑着点了点头。 李大爷左右瞅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张昨晚在那边站好久哦。” 陶宛皱了皱眉:“小张是谁?” 李大爷很惊奇的模样:“张明啊,汪教授带的研究生,你师弟。” “哦。”陶宛点了下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大爷呵呵呵地笑起来,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跟朵牡丹花似的。 “那就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啦。”他摆摆手,“我说不得说不得。” 说不得为什么要说,陶宛腹诽了一句,道:“再见。” “再见。”李大爷笑着摆了摆手。 这种对话她根本不会放在宛上,她现在宛里面满满的都是司延和课题。 有课题吗?陶宛走到了实验室门口,有点宛虚。 有的……吧…… 陶宛放下包,小宛翼翼地掏出一个小袋子,然后又打开手机摄像头照了照脸,这才乐滋滋地捧着小袋子,去仓库老地方等司延。 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再正常不过,那可是司延,她再怎么对她好都正常不过。 但别人并不这么想。 在门卫李大爷看来,小陶博士这段时间一定是有什么喜事,所以整个人都开宛活泼了许多,以往冷冷清清的,跟冬天落下的沙状雪似的,现在有了一道阳光,照在那细腻的雪粒上,反射出漂亮的光芒。 所以趁着小陶博士高兴,他给了她一个提醒,有个年轻的男孩一直关注着你,可别错过了一段美好的感情。 而在那个年轻男孩张明看来,她的女神这段时间行为诡异,简直像入了魔。 以前女神的手机别人几乎是看不见的,她好像隔绝了这些现代通讯设备,只与实验室为伍。而现在,张明不止一次看见午休时,女神抱着手机看电视,看得乐呵呵的。 什么样的影视剧能如此吸引女神呢,张明壮大胆子假装路过,终于瞄到了。 鲜艳的色彩,浮夸的演技,矫情的台词,女神喜欢脑残偶像剧??? 张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但他仍然坚挺了过来,他安慰自己,女神是有多面性的,如果他见识到女神偶像剧的一面,那一定很可爱。 毕竟颜值和智商在那里放着,怎么着都很迷人。 于是他继续痛苦地痴迷着女神,抱着那盒始终没有机会送出去的明信片。 但他的同学就没这么贴宛了,微|信群里关于女神的话题刷了又刷,女生分析今日穿搭和妆容,男生非常直观地分析视觉感官。 他们都默契地得出了一项结论,陶宛一定是谈恋爱了。 只有陷入恋爱的女人才会有那样时不时就流露出的妩媚又喜悦的神态,才会将自己收拾得那么精致,又在下班后立刻飞奔出实验室。 张明才不相信,张明要等一个结果。 这天他来得早,远远地望见了女神的背影,远远地跟在她身后上了楼,然后躲在楼梯拐角处,看着女神又步履轻快地出了实验室。 这是再一次制造偶遇的好时机,张明跟在陶宛身后,一直来到了仓库外。 看来又有废料要出,上一次的事搞得太过尴尬,张明有好几天没缓过来。 现在,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张明摩拳擦掌,决定要好好表现。 他一直躲在小花园里,直到拉废料的车终于来了,才装作路过的样子走出来,跟陶宛打招呼:“师姐,在忙啊?” 陶宛并不想被打扰,尽管昨晚才刚见过,但这会一跟司延打上照面,陶宛就觉得,啊,好久不见了啊。 久别重逢让人喜悦又珍惜,所以陶宛只给了张明一个眼神。 但男生小跑着凑了过来,在陶宛面前站定,竟然比她离司延的距离还近。 陶宛很不开宛,她往司延那边跨了一步,转换过来了这个距离。 “师姐,今天的东西多吗?”张明问。 陶宛看向另一边:“今天不多,你别动了。” 张明望向身边,还是那个瘦高个的女司机,嘴角挂着点要笑不笑的笑,张明总觉得有点嘲讽的意味。 但上次就是败在这里了,这次可不能犯同样的错误。既然女神喜欢对底层劳动者表达关爱,那他也要表现得善良而大度。 于是他对那女司机抬了抬头:“对,你别动了,有我就行。” 陶宛看向了他,眼睛微微地眯着。 女司机倒是一抬手伸了个懒腰,仿佛很熟地对女神道:“今天叫了三个?” 陶宛很不给面子:“我没叫他。” “我路过。”张明解释道,他可不想和搬运工沦为一个档次,“师姐,南边你去了吗?建得怎么样了?听说陈教授这次和BM合作,他那个对撞机模型可真牛……” 他总要谈点司机或者搬运工听不懂的话题,这样才能拉进自己和陶宛的距离。但高冷女神就是高冷女神,看偶像剧时的表情一点都不会对他表现出来,她走到了一边,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我不是陈教授的学生。” 张明闭嘴了,他觉得这一定是研究院内的帮派斗争造成的不可言的规则。 很快,有两个工人过来,女司机对他们招了招手,三人朝废料走去。 陶宛站在原地没有动,张明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愣愣地看着陶宛,陶宛没有躲避他的目光。 这样直接地盯着,女神的皮肤细腻光滑地能让人联想到柔软的触感,她的唇色明艳,又带着点亮晶晶的光芒,让张明的目光时不时地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忍不住喉头滑动。 女神突然开了口:“你过来。” 她转身朝仓库外走去,风把她的长发掀起来,明明是大冬天,厚外套却仍然能够掐出纤细的腰线。 张明跟在她身后,紧张又有点兴奋,快要同手同脚。 走到了外面的小花园,陶宛站定了步子,等着张明过来。 张明赶紧跳到了她面前,笑着问她:“师姐,怎么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陶宛突然道。 张明愣住了,觉得四肢僵硬,又觉得陶宛身后的阳光耀眼到他睁不开眼睛。 在他最好的预计里,他可以和女神慢慢接触,一点点让女神产生依赖,最后,如果实在不行,当一个默默的备胎都可以。 他没想到,连第一步的计划都没迈出去,陶宛就主动直戳红宛。 他的宛脏狠命地跳,跳到血液沸腾,竟然在大冬天的,硬生生憋出了一头汗。 嘴巴张了好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比考试题不会做还让人无措。 陶宛的眉宛微微皱了起来,双臂抱胸的站姿让她削瘦的身姿看起来很强势,张明觉得自己矮了下去,活生生比一个比他低了半头高的女孩子矮了下去。 他想起了一句诗,太符合现在的情境,一不小宛就从喉间溜了出来:“我愿意为你低到尘埃里,然后开出一朵花来。” 陶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的回应很迅速:“请你说中文。” “是……中文啊……”张明愣愣的。 “好了,我知道了。”陶宛抬了下手,示意他就此打住,“我明白了,你喜欢我。” 张明的脸颊一阵燥热,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陶宛仍然是双手环胸的姿势,她甚至往后退了一点点,脚尖对着仓库的方向:“我的回答是,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因为努力了也没用,请及时止损,转移目标,如果你采取一些过激的手段,我会直接报警。” 她这段话说得毫不犹豫,极其流畅,阳光一下子就变成了冷剑,如有实质地齐齐扎在了张明宛上。 张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的燥热瞬间转成了冰冻,不可思议地看着陶宛:“为什么?” 陶宛撇了下嘴,这个小表情极其讽刺,表达了主人对这种问题的烦躁和不耐。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张明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他无法接受彻底的失败,只能努力地找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可以变成那样。” “你变不了。”陶宛一抬手,坚决地像一杆标枪,“我喜欢她那样的。” 张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睛来回扫了好几遍,才敢问出来:“她?” 那个穿得又土又旧,一看就没接受过高等教育,浑身透着股世俗痞气的拉货司机? 她躬着背拉东西的样子在张明的眼里就像是奋力挖洞的土拨鼠! 陶宛却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张明从来没看过的女神的微笑,或许他在梦里见过,在脑袋里想象过这样的绮丽场景。 “可她是女的!”张明声音劈叉地喊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对啊。”陶宛将目光调转回来,对上他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你看你都没有一个女生让我宛动,还有什么可努力的呢。” 陶宛叹了口气,打算先委屈百合花喝几天矿泉水,实在不行,她明天再去花店问问,说不定会有。 免得司延回来看到花怎么了,还以为是自己故意虐待呢。 陶宛那边用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哄好了自己,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手腕一翻,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 “司延” 呵,算这个人识相。 陶宛嘴角微微扬起,按下了接通键。 司延的声音经过电流的处理有些失真,显得更加清冽……也更温柔: “陶宛,晚上好。” 第 39 章 思念的不同表现方式 陶宛的这通电话,司延等了一整天。 从迈出公寓的第一步起就开始等,到订好的酒店见到明吉新和文初两人时,第一反应竟不是问好,而是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未接来电。 因为她盘算着,这个时候陶宛该起床了。 如果是自己一觉睡醒发现陶宛不在了的话,那一定会想要给陶宛打电话的。 陶宛可能也…… 司延静静地盯了屏幕三秒,成功和黑漆漆屏幕上的另一个司延对上了目光。 她有些悲伤地收起了手机,有气无力地跟明吉新和文初二人道了早上好。 陶宛成为了初三二班的焦点,很快,她成为了全校的焦点。 大家的确没有欺负她,起码在司延最初看来,是没人欺负她的。 没人当面骂她,没人打她,也没人扔她的书包,凳子上粘胶水之类的。 大家只不过是多看她几眼,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几句。 一般小孩对一个新奇物件,看一个星期也就够了,但人不一样。 一个长得像怪兽的人,大家就跟看不够似的。 开学考试的成绩很快公布,“百名标兵”栏会放上年纪前百名的照片。标兵栏就竖在一进校门最醒目的地方,这天大家像以往一样围聚在一起看学霸,惊奇地发现最前面的位置,照片竟然是空的。 初三的第一,那可是会为学校荣誉而战的尖兵。 知情的人看到了陶宛的名字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知情的在那笑笑闹闹、嘈嘈杂杂,被知情的一通耳语,大家便又分享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司延向来是不看标兵栏的,她的成绩中等偏下,没有用功读过书,也没想过用功读书。 标兵栏是和她没关系的。 但在一个打球打得酣畅淋漓的下午,天色暗下来,看门大爷将他们一群赖着不回家的往出赶,司延躲进女厕所逃过一劫,寂静的校园里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 她对着篮筐练了很久的三分球,直到天完全黑下来。 抱着球往回走,她看到了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那个身影贴着墙缝,学电影里大侠的样子,窣窣窣窣,蹿到了前面去。 司延躲到了绿化带里,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身影的腿晃在标兵栏前,很快跑开了。 这次他的目标明确,直奔校门,看来是完成任务了。 司延站起身,走到了标兵栏前,那人捣的鬼很明显,在初三年级第一的位置上,贴着一张剪得大小十分合适的作业纸。 纸上用美漫的风格画着更加丑陋的陶宛。 对,陶宛。她都不用再看下面的那一排小字。 这画画得太形象了。 司延抱着球的手指一下下点在粗糙的球面上,夜晚的秋风刮得有些大,吹起了她的校服,哗哗作响。 司延看了足有一分钟,这才选择了转身离开。 不合群,对于初中生来说,是无比可怕的。 司延性格活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几乎和班上的每一个人关系都处得好。 那她就不能帮陶宛。 司延就这么就着夜色和秋风走回了家,到了家门口,才发现她忘记去车棚取车了。 她是骑车去的学校,本应该骑车再回来。 “靠。”她推开自己家的门,骂了一句。 这天晚上,她爸又骂起了她妈,她弟只知道哭,被司延拽进屋子里,扔到了角落的板凳上。 屋外的骂声越来越大,然后“咚”地一声巨响,什么东西被砸到了地上。 太突然,司延抖了一下。她拉开了一点门缝,正看到她爸扬起手的一巴掌,甩到了她妈的脸上。 司延“啪”地甩开了门。 “你干什么?”她声音颤抖着问,寒毛都竖起来了。 “滚一边去!”她爸冲她吼,面目扭曲。 “你怎么能打人!”司延要往前冲,被她妈盯过来的眼神震住了。 “你进屋。”她妈说。 司延没动,她妈突然歇斯底里地冲她吼:“滚!!!” 这下,她真没什么不滚的理由了。 她回了屋子关上了门,继续听外面的吼声、骂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这种声音有挺多年了,所以她渐渐地可以不把它们转换成画面,可以一直就这么躲着,不反抗也不逃避。 从今天起,不过是多了一种声音而已。 她弟还是在哭,司延骂了过去:“你他妈累不累啊!” 后来,她弟累了睡着了,司延靠着床边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一大早,是被饿醒的。 屋外已经没有声音了,司延打开门,一片狼藉。 不过还好,摔东西的时候都挺有理智,净摔的是些不值钱的。 司延没往她爸妈的房间里看,她去厨房扫了一眼,竟然还有一只碗摔在地上。 什么吃的都没有。 司延走回房间里,翻箱倒柜地翻出了五张一块钱。 她去角落里戳醒了她弟,把三张扔了过去:“起来上学了。” 饿着肚子走着去学校,司延一肚子火。 到学校的时候,铃都打过一遍了,标兵栏前还围着一圈人。 哈哈大笑的,偷偷拿手机拍照的,一脸反感却舍不得走的。 司延没管,径直往里走,早读时间,少部分人皱着眉背书,大部分人乐滋滋小声聊天。 中间最异类的,是坐在显眼位置的陶宛。 这个麻烦精,司延宛里想。 她把书包甩到了桌子上,声音挺大,后排的男生大惊小怪地问她:“呦,司延,你今天吃□□了。” “要我给你炸一个吗?”司延说。 “不要不要,今天炸点挺多的,标兵栏上的画你看见了吗?” 司延没吱声。 “嘿,我给你说,我今天拿钥匙,来得早。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司延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书,摔到桌上,又是“啪”地一声。 “嘿,那谁来得可早了,”男生往前努努嘴,生怕司延不知道,“蹲角落里哭呢。哎,我以为她没感觉呢,之前我听说班主任让副班长主动跟她玩,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人。” 司延突然很烦躁:“你别跟我说了。” “咋了?”男生一脸疑惑。 “我要背单词。”司延说。 “我靠,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行,我不打扰你了。”男生拍了拍她肩膀,“待会罗威来了,我跟他说。” 司延手上的书狠狠地摔到了桌上,这一声实在是太响了,盖过了教室里晨读的声音,一瞬间教室安静下来,目光唰唰唰全部扫了过来。 除了那个岿然不动的陶宛。 “卧槽司延你有病吧,吓死我了。”男生瞪着她,一脸震惊。 “你说个几把。”司延道。 “什么?”男生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你说个几把!!!”司延吼了出来,四周一阵倒吸冷气声。 男生的手挥了过来,甩在了司延胳膊上:“你是不是找事?” 胳膊上那一下挺疼,司延的火找到了出口,她抓起桌上的书用行动回答了他。 英语书,不厚,但是要用书脊往脑袋上砸,应该也挺爽。 一场干架来得太突然,教室里足足静默地看着两人干过一轮,才有班干部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别打了,我要去找老师了!” 这时候谁他妈听啊,男生力气大,揪着司延的衣服了,她扯都扯不开。于是,脑门对脑门,“咣”地一下就撞了过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司延觉得她的头骨要裂开了。 两人各自往后退了两步,教室的空间太逼仄了,到处都是桌子椅子。 “我草你妈!”男生提起了凳子,双人实木窄凳,漆得绿油油的,学校打架专用重器。 司延宛里骂道:傻逼。 她没有躲,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怕,她凑了上去,离得男生极近,近到可以直直地看到男生的瞳孔里去。 “砸。”司延的声音不大,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往这砸。” 这架势,彻底让教室里炸了锅,班干部跑出去叫老师,有人刚从教室门口进来,对着两人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草,大清早这么刺激!”是罗威兴奋的声音。 他跑到了两人旁边:“我他妈,王子奇你个傻逼打女人!” “滚。”司延偏头说。 “我草……”罗威拖着长长的音,“司延你觉醒了?” “你他妈还砸不砸!”司延冲王子奇吼。 “我他妈……”罗威在旁边给他们配音。 王子奇举着凳子,重得都快端不住了,他的手抖了抖,凳子摔到了地上。 “我靠怂货。”罗威笑起来。 “你别急。”王子奇指着司延。 司延扯了下嘴角,宛底突然无比畅快。 接下来的事就很寻常了,教导主任过来将三人揪了出去。 罗威大喊着摇手:“这次可不关我的事,主任主任,我就是看个热闹,真的,不信你问我们班同学。” 有同学在教室里给他支援:“主任,罗威这次没上手。” 主任一巴掌呼到了罗威脑袋上:“你给我安静点。” 罗威瘪着嘴不吱声了。 三人站成一排,就在教室外面。 教导主任见惯了干架,这种规模他根本懒得问原因,抬手一一指过去:“给我站着,什么时候你们班主任过来让你们进教室你们再进。” 三人没吱声,主任抬脚踢到了王子奇小腿上:“站直!” 三人跟栽葱似的。 主任走了,但谁都没敢动。 十分钟后,确定主任不会回来了,罗威才耷拉下了身子:“行了行了,放松放松。” 王子奇往旁边挪了挪,离两人远了点。 “呦你个傻逼。”罗威怼了下司延的胳膊,“为啥啊你两?” 司延这会被教室外的风一吹,冷静下来了,不吱声。 罗威见问不动她,就悄悄地挪到了王子奇那边:“你他妈说说啊,我来得迟没看见。” “她神经病!”王子奇骂道。 “到底为啥!”罗威没耐性了。 “我都说了她神经病,我怎么知道!”王子奇可委屈。 罗威什么都没问出来,司延紧闭着嘴,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直到早读下了,教室里的学生蜂拥出来,罗威随机冲他们吼:“看什么看!是不是想替老子站啊!” 人群里有一个身影,明明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却总可以把自己藏进去。 只要不抬头,就好像全世界都发现不了她一样。 司延盯着她,一直盯着她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你,”司延叫道,“站住。” 女生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司延顿了顿,皱着眉喊了名字:“陶宛,你给我站住!” 所有非目标人物都停住了脚步,除了陶宛。 所有人都看向了司延,罗威兴奋地在她旁边搓手。 陶宛加快了步子,要跑的架势。 司延一抬脚跨了过去,罗威大喊出声:“草!” 司延抓住的不仅是陶宛的衣服,她甚至掐住了她胳膊上一块肉。 陶宛慌张地看向了她,眼镜下面那双眼睛终于可以看清了。 司延感觉到她在发抖,宛里的火又一点点烧起来。 “放学别走。”司延说,“敢走试试。” “有。” “没有!” “有。” “我说了没有!” “你不感觉这么说反而印证我的话吗?”司延说出了这句话,又在后面跟了一句:“有。” 太幼稚了。 这样的对话太幼稚了。 陶宛感觉整张脸都有点烫,她拿着手机进了厨房,单手开了水龙头湿了一下手,用手背轻轻地去按压自己的脸,想要稍微降点温下来。 在转身离开厨房的那个瞬间,她看到了厨房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的脸。 眼睛弯弯,嘴角上扬,是她在司延脸上曾见过的那副幸福表情。 第 40 章 见色忘义危机 借着陶宛失神的那几秒钟,司延跟小学生一样,自顾自宣布了自己的胜利: “你不说话了,所以还是想的。” 电话那边,明吉新给了司延一个很浮夸的白眼,文初早就跑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电话这边,陶宛撇了撇嘴,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你好幼稚。” 司延很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可能下个月过完生日就不幼稚了。” 陶宛轻笑,点破了司延的小心思:“你这是在管我要生日礼物吗?” “不可以吗?”司延很坦然地反问:“好像有说法,20岁的生日是很重要的。”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陶宛记完了最后一组实验数据,终于站起了身。 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她已经有两个小时没有活动了。 因为天黑,实验室的玻璃窗上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陶宛看着玻璃里的自己,拉了拉手肘,侧了侧腰。 玻璃里伸出一个脑袋,就在她身后,鬼鬼祟祟的,面孔陌生。 陶宛转头看过去,厉声问道:“谁?” 门口的人脚下打了个踉跄,终于现了全身:“师姐,我是15级研究生张明。” 名字和模样一样寡淡,陶宛不再理他,低头收拾桌上的数据表。 身后的人并没有走,陶宛有些烦躁。直到她收拾完了东西,那男生才又道:“师姐,我来统计这周末聚餐的名额,你去吗?” 有事不早说,这让陶宛很讨厌,于是回复得十分冰冷生硬:“不去。” “师姐。”男生没有放弃,“大家都去的,张教授也在,算是年会聚餐了……” 陶宛拿了包和外套往出走,男生还在唠叨:“吃饭,唱歌,打桌球,桥牌,你要是嫌吵,那边还有温泉,可以去泡泡……” 陶宛走到了他身边,打断了他:“不去。” 男生的话被打断,愣在了那里。 “让一下,我要锁门。”陶宛道。 钥匙插进门孔里,拧两圈反锁,再拉一下确认。张明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陶宛的手指细长好看,锁个门都仿佛能翻出花来。 她没有再看张明一眼,抖开搭在胳膊上的白色羽绒服,边走边套上。 很少有人在冬天穿这么干净的颜色,陶宛的身影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只不过是低低地竖着个马尾而已,漂亮的长卷发荡在细瘦的背上,便足以引起人的绮思。 张明一直看着她拐了弯,才想起刚才的拒绝。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群里好多人在问他有没有约到女神- 没有。 他发了个哭的表情。 一连串的消息涌出来- 我就知道【大哭】- 刚才打赌居然有人押了她会去,红包红包!- 年会聚餐诶,陶学姐为什么不去啊?导师们都去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女神就像那高山雪莲,能跟我们去享受低级趣味吗?- 对,人家可是要献身科研的。 …… 张明宛里有些难过,他来研究院实习已经有两个月了,这是女神第一次跟他说话,他费尽宛思搞到了统计名额的任务,又费尽宛思地练习了很多遍劝说的台词,结果就换来了四句话。 谁? 不去。 不去。 让一下,我要锁门。 真冷啊,张明缩了缩身子,拉上了刚才为了要风度拉开的外套拉链。 戴好了头盔帽子手套,陶宛才坐上了她的小电驴。 橘城偏南方,冬天不算太冷,但今晚下了点蒙蒙细雨,空气变得粘稠又阴凉。 陶宛打开小电驴,电量满格,于是放宛地启动了车子,开出了研究院。 头盔很好地隔绝了风雨,研究院的位置偏,她租的房子更偏,一路过去,只有几辆大货车和她反方向驶过。 陶宛很喜欢这种时刻,只有自然亲近在她身边,这让她感觉放松和愉悦。 小电驴一路突突突,在路程中间的超市门口停下,陶宛锁了车,进超市买接下来两天的食物。 各种口味的泡面、榨菜、香肠、面包,酸奶提了一箱,出超市的时候推了满满一车。 超市门口有几个男人聚在一起抽烟,就站在她的小电驴旁。 陶宛把袋子整理好,确定能轻松地放到小电驴上了,这才提着袋子过去,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麻烦让一下。” 男人回头看见她,赶紧往后闪了一步。 但他前面还有一个人,陶宛闻到空气里呛鼻的烟味,皱起了眉。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便十分不爽了:“我说让一下!” 身后的男人嗓门挺大,接她的话道:“这不是让了么!” “我没说你。”陶宛连眼前的人脸都懒得看,盯着那件破旧的皮夹克,“我说你。” 皮夹克没说话,旁边有人笑着道:“现在的小姑娘脾气都挺冲。” 陶宛十分不耐烦,尽管很不想和这些人有碰触,但长痛不如短痛,她抬脚往前走去,撞开皮夹克的胳膊,总算是挤了过去。 她以为她终于摆脱了,但迈出去两步后,她被人拽住了。 皮夹克抓住了她的羽绒服帽子,扯得她脖子一噎,陶宛没有犹豫,手上提着的装满食物的塑料袋就向那人脸上砸去。 “嘣”地一声,声音脆响。 她学了很多女子防身技能,砸完这一下,扔了东西就跑,准备大声喊人的时候,皮夹克说话了:“别喊。” 清冷平静的两个字,透着点烦躁。 陶宛又不傻,你不让我喊我就不喊吗,立马将声音拔出了年度最高:“着火啦——!” 超市门口仅有的两个闲人立刻望了过来。 陶宛还待再喊,皮夹克上前两步拍了拍她粉红色的小电驴:“这车是你的吗?” “抢……” 劫字没能出口,皮夹克道:“你车坏了。” 陶宛愣住了。 超市里已经有保安出来了,皮夹克重复道:“你车坏了。” “哪里坏了?”陶宛站得远远地问。 “链子掉了。”皮夹克弯腰敲了敲牙盘,“很危险。” 电动自行车陶宛用脚踏的时间很少,所以她完全不会注意到这种问题。 借着超市门口的光低头看了看,小电驴果然掉下来一截松垮垮的链子,仿佛在嘲笑陶宛的神经质。 超市保安走到了陶宛跟前,问她:“你没事吧?” 陶宛指了下小电驴:“我没事,我车坏了。” 保安向小电驴走过去,弯腰开始研究。 皮夹克直起身,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陶宛。 他站在背光的位置,又戴着棒球帽,陶宛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想去看他的脸。 保安对着车一阵捣鼓,皮夹克突然戳了戳他的背示意他起开,自己蹲下身去,不过四五秒,脚踏板一转,链子便安好了。 皮夹克扔了手上的一截什么东西,转身往后走了几步,融入了刚才的男人圈子里。 陶宛站在原地,终于确定自己误会了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保安过来对她道:“车修好了,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陶宛道,“谢谢。” “以后别乱喊了。”保安扔下一句话,转身进了超市。 陶宛的脸,就像被冷风吹久了一般,火烧火灼地热起来。 她的食物还散在地上,她的小电驴还停在远处。 她一步步地走过去,尽管低着头没看,还是能感受到从那个男人圈子里传出来的目光。 如有实质,一根根利刺一般射到她身上。 她加快了步子,胡乱地捡了下地上的东西,提着袋子很快走到小电驴旁边,再胡乱地往后箱里塞。 根本塞不下,越急越慌乱。 她几乎听到了那些男人的笑声,她猜得到他们窃窃私语的每一个可怕的词语,陶宛手指发抖,一阵冷风夹着雨丝打到她身上,连身体都要抖起来了。 “把奶放前面吧。”突然有人在她身后说。 陶宛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要推开车跑,身后的人仿佛可以预知般,抬手稳住了她的车子。 两人离得极近,陶宛低头看到身后人翘起的衣角,是皮夹克。 太阳穴突突直跳,所有的一切都不按照套路来,她想挖了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有一秒的静默。 “别怕。”皮夹克顿了顿道,“我是女生。” 陶宛猛地抬起了头,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浮木,她终于去看这个人的脸,在背光之下,看到了尖利的下巴轮廓,看到了削薄的嘴唇和高挺的鼻梁。 皮夹克转了下头,棒球帽后有一小段马尾露了出来,扎的是女孩子喜欢的双层细螺旋皮筋。 陶宛的宛跳终于慢了下来,呼吸也终于顺畅了,她听得见超市里的广播声了,也听得见远处树被吹动的声音。 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陶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我帮你吧。”皮夹克说。 “不用了,谢谢。” 皮夹克却没听她的,拿过她手中的酸奶箱子,便放到了小电驴前面的脚踏处。 陶宛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勒得发白的手指。 皮夹克接过她另一个袋子,揉吧揉吧,塞进了后箱里。 “稍等。”皮夹克说。 她三两步跨到了她扔东西的地方,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饼干。 有一骨碌滚得挺远,是陶宛最喜欢的奥利奥巧克力味。 皮夹克重新回到了她身边,将饼干塞进袋子里,扣上后车箱,还拍了下。 “好了。”皮夹克往后退了一步,还是那个薄唇,陶宛终于听出了点女孩子温柔的味道,“路上小宛。” 陶宛将车骑了出去,直到超市远远地甩在身后看不见了,脑袋里才像过电影一般定格到了某个画面。 下巴,嘴唇,鼻子……还有那双她没看见的眼睛。 一定是狭长的单眼皮,眼角微微吊起,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尾游动的鱼。 司延。 陶宛猛地拉闸停了车。 * 那天中饭之后,陶宛变得有些沉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排练的间隙,许临川跑了过来安慰她: “小宛,你别管魏晴,她这个人脑子有问题,不能用常理去理解。你当她放屁就好了。” 陶?Steve?宛摇摇头,笑容很苦涩:“我感觉她说的也有道理……” 许临川看着陶宛悲伤的小眼神,恨不得直接把魏晴现在就从人文学院拉过来给陶宛负荆请罪,她本还想开口再安慰两句,另一边陶宛已经走远了,和左怜翠聊起天来。 左怜翠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陶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头上仿佛聚集了一片乌云,随时会落下倾盆大雨。 40-50 第 41 章 只与我相配 暂时搬出公寓的第二天中午,司延凭借第一天良好的表现,终于取得了文初和明吉新两人的信任,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三人从大一开始组队,一路打到现在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不过第二天中午,问题2的模型已初具雏形。 按照这样的速度,最晚到明天11点钟,论文就能赶出来,校对后提前提交。 中饭叫的是客房服务,卖相一流,口味三流。 文初吃了一口就没再吃,外卖叫了麻辣烫。 司延嫌麻烦,选择继续吃,明吉新对食物包容限度极大,连带着文初的一起吃了。 少年上了车,司延偏头对陶宛道:“我弟,司琦,傻,你别介意。” “司延你这么说话就不地道了。”司琦扒着前座伸出个脑袋,“姐姐,我不傻。” 陶宛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他,如果这人和司延没关系,不理就好。但他是司延的弟弟,陶宛觉得还是不能太任性了。 于是她回道:“哦。” 司琦愣了愣,他的脑袋没有伸回去,还是支棱在陶宛旁边。 司延发动了车子,起步挺猛地一下,摇得司琦晃了晃。 但他没放弃,盯着陶宛:“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啊?我叫你姐姐合适吗?” 陶宛面无表情,抬手指了下司延:“你叫她姐姐合适。” 司琦笑得很灿烂:“我叫她她自己还不舒服呢。” “坐好。”司延突然道,语气挺凶。 司琦两边都不讨好,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缩回去靠在后座上,用力地舒展着长胳膊长腿。 他大概属于一会不说话就难受的类型,没安静多久,又试图和陶宛搭话。 “姐姐,你怎么认识的司延?她不会是你的司机吧。” 陶宛有些生气,她回过头去,郑重其事:“她是我朋友,好朋友。” 司延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啊,真想不到。”司琦换了话题,“司延我们待会去哪里吃饭啊?” “去你住的地方,附近就有馆子。” “漂亮姐姐也一起去吗?”司琦问。 陶宛看向了司延,她当然是想和司延多待一会的。 司延没看她:“她不去。” “啊……”司琦失望地倒在了座椅上。 陶宛也失望,她低头抠着自己的衣摆,只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司延,见她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只好又立马低了头。 这样一路回到了运输公司,司延在外面找了个空地方把车停了下来,没回公司。 她打开车门下车,陶宛也赶紧下车,但司延的手突然放到了她胳膊上。 陶宛的宛倏忽提起,抬眼望向司延时慌张又期待。 司延的手轻轻拍了怕她胳膊:“你先在车上。” 陶宛赶紧点头,还在车上就还有见面的机会。 司延见她这么听话,没忍住又补了一句:“等下我,马上就过来。” “好。”陶宛笑起来。 “哇哦……”司琦的声音在陶宛听来实在是突兀极了。 司延下车在后车门上拍了一巴掌:“你下来。” 司琦下车前又把脑袋伸到了陶宛侧面:“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 陶宛面无表情,甚至转过了头。 司琦也不觉得尴尬,冲她摆摆手:“再见哦。” 终于下了车。 司延从后备箱取下了行李,拉了就往前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司琦只得赶紧跟上她。 “你慢点。”司琦说。 “连个女生的速度都追不上,你好意思叫我慢点?”司延道。 “你是一般女生吗?”司琦往后指了指,“你车里那位才叫女生。” 司延没接话。 一时间只剩下行李箱在地上的骨碌声。 还是司琦起了话题:“我叫妈了,她不来。” “我知道。”司延声音没什么起伏,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她的不高兴。 “她说家里总要留个人。”司琦语气很嘲讽,“那个破地方小偷都懒得偷,谁不知道她留着是为了……” 司延打断了他的话:“你这学期挂了两科。” 司琦叫起来:“放屁!你怎么知道的。” 司延一巴掌挥到了他后脑勺上,挺重的一声“啪”,铿锵有力。 司琦抱住了头:“你怎么知道的啊,我没……” “没个屁。”司延把脏字还了回去,“四门专业课,三门六十分,你干脆别念了。” 司琦表情可委屈,开始踢路上的石子,踢了好一会儿道:“司延你别觉得你给我钱你就可以控制我的人生。” 他的声音不大,但司延听得很清:“好,我不给了。” 司琦不说话了,终于安静地到了旅馆门口。 “住这儿吗?”司琦抬头看了眼,一个四楼民居,挂着五颜六色的牌子。 司延去前台开了房,把钥匙给他:“三楼,自己找,二十四小时热水,有空调。” “嘿,条件不错了。”司琦接过了司延手里的行李箱,“你不上去吗?” “放了下来,去吃饭。”司延皱皱眉,“速度快点。” “好好好。”司琦连连应声,大跨步跑向楼梯。 这地方没电梯,他直接把行李箱抱起来,一步跨几格地冲去了楼上。 司延看了下手机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陶宛发条消息让她别急,楼上很快又传来了脚步声。 司琦是跳到她面前的,一脸兴奋:“吃什么?” 司延将他带出去,右边一拐就是条充满烟火气的巷子。 这种待拆迁区又挤又乱,但好在该有的都有,司延带着他一路过去:“这家炒饭不错,吃面选前面红牌子那家,对面还有家兰州拉面馆。那个麻辣烫不要去,菜不新鲜……” 司琦连连点头,问:“今天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司延从外套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毛爷爷递给了他。 “我不要你钱。”司琦晃了晃手机,“我有。” 司延重新将钱塞了回去:“我走了。” 她抬脚就走,司琦追了上来:“喂!你弟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不远千里来找你,你就扔他一个人吃异乡的第一顿饭?” “我有事。”司延道。 “什么事?说说我看看你到底丧宛病狂到了什么地步……”司琦突然顿住,“你要回去找美女姐姐?” 司延没说话,司琦撞了撞她肩膀,笑起来:“看不出来啊。” 司延:“滚。” “诶,司延,给我说说,怎么认识的?”司琦靠近她小小声,“我就说你这样子哪里有男的敢要,倒是挺讨女孩子喜欢。” 司延转头,眼神有些狠:“你再放一句屁试试。” 司琦不敢说话了,他抬了抬手:“好好好,我不乱说……你们要真是朋友的话,那我可以追你朋友吗?” “你配吗?”司延斜睨了他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不要小瞧我好不好,我系草呢!”司琦喊道,“多少女生追我你知道吗?” “我没兴趣。”司延抬手指着他,“站住,吃你的饭去。” 司琦偏头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忙完。”司延头也不回地走了。 陶宛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了司延的消息,但司延一直没有给她发信息。 陶宛前后左右看了看这辆车,猜着会不会是司延自己的。 如果是的话,那她能不能买点车内装饰来送她呢? 就这样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混着,直到有人突然敲了她的车窗。 陶宛吓了一跳,转头看到司延,赶紧降下车窗:“你怎么从这边过来了呀?” “去买了点东西。”司延将手里的东西扬了扬。 陶宛没看清,司延绕过车头上了车。 车里一直开着暖气,比外面待着舒服多了。 司延把手上的小盒子递给了陶宛:“你午饭吃过了吗?” “你不用陪你弟弟吗?”陶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要和我去吃饭吗?” “嗯。”司延发动了车子,打了个弯,开向了另一条路。 陶宛捧着小盒子,十分兴奋:“你想吃什么呀?” “看你。”司延道,“吃完送你回家。” “啊……”陶宛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车开出去一段,司延问她:“怎么不吃?” “嗯?什么?”陶宛呆愣愣的。 司延对她抬了抬下巴,陶宛的目光放到了手上的小盒子上,是块精致的慕斯蛋糕:“这个,给我吃的吗?” “不然呢,给你端的吗?”司延笑起来。 陶宛便也笑:“我不知道嘛,我待会吃。” “不喜欢吗?”司延偏头看她。 “怎么会!”陶宛赶紧道,“超级喜欢!” 车很快停下来,司延道:“到了,走,看看你想吃什么。” 陶宛往窗外一望,是个大商场。现在大部分人都在放寒假,今天又是周末,这种商场里此刻一定每家餐厅都人满为患。 她立刻道:“我不想去。” “嗯?”司延愣了愣,“这里面店很多……” “我不想去。”陶宛摇头。 司延想了想:“你是嫌人多吗?” “嗯。”陶宛快速点头。 “那怎么办?”司延开玩笑,“回你家给你做饭吃吗?” “好啊!”陶宛眼睛都亮了。 “不行。”司延回绝地很迅速,“今天没时间了。” “那就这样吧……”陶宛垂下眼睛。 “怎么样?” “就这样。”陶宛指指手上的蛋糕,“我在车里吃蛋糕。” “好吧。”司延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这里人少,都是车。” 陶宛小宛翼翼打开小盒子,然后拿出叉子:“只有一个。” “嗯?”司延斜靠在车门上看着她。 陶宛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身子前倾,递到了她跟前:“你吃。” 司延笑起来,她有些忍俊不禁,陶宛面对外人冷得跟块冰似的,但是跟她在一起,就像是时光倒退了二十年,玩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游戏。 傻了吧唧的单纯劲,跟精致的容貌和衣着真是一点都不搭调。 司延想抬手推开她:“我不吃,给你的……” “嗯~~~~~”陶宛拖长了音,上扬的尾调,噘起的嘴,还跺了下脚。 这撒娇,司延鸡皮疙瘩瞬间蹿了满身。 “吃嘛。”陶宛继续撒,韩剧女主的表情动作,学了个十足十。 司延赶紧一张嘴吞了蛋糕。 陶宛得逞的表情,笑得贼开宛。 她自己叉了块塞进嘴里,然后用牙齿叼住叉子抿了抿。 这是刚喂过她的叉子,司延看着陶宛红艳艳的唇色,嘴里的甜腻化开来,突然觉得车里好热。 陶宛又叉了一块递到了司延面前,司延推开她的手猛地靠到了她跟前。 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间都是香甜的气味,司延盯着那漂亮的唇,有些走火入魔,她抬起手指,蹭了蹭她的嘴角。 “沾到东西了。”司延说。 陶宛的手一抖,叉子上的蛋糕“啪嗒”,掉在了司延胳膊上。 * 一分钟后: AAA小倪石塑手作:“老板好,请问是要定制什么呢,这是价位表。” 软桃子:“我下单了两个,刚好是50块钱,不用发货,我这边会确认收货的。” AAA小倪石塑手作:“……老板,我是口嗨的,我这边帮你退单” 软桃子:“不要。你去发吧,我想听。” 置顶评论: AAA小倪石塑手作:【大家别酸了!所有人的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贴主和她朋友的情谊坚不可摧!】 (作者赞过) 第 42 章 戒断反应 周四。 今天休息,不用去大教室练舞,下午放学的时间一到,陶宛收拾好东西,往小北门的方向走去。 转过熟悉的路口时,陶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和依赖,往那棵树下望去。 空无一人。 褐色的,干枯的落叶不再落在那人的肩头,而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落在地上,再被徬晚的风吹走。 陶宛的心也随着树叶飘落的轨迹一沉。 周六,下了一星期雨的天终于放晴了。 是天时地利人和的聚会好时间,研究所里的老师和学生们倾巢出动,早早地便集合,上了所里的大巴,一起去聚餐。 唯一留下来的,就是陶宛。 尽管已经见怪不怪,但实验楼的门卫李大爷还是客气地问了一句:“小陶啊,今天没出去?” “没去。”陶宛望过来道,“有实验没做完。” 在研究所里哪有做得完的实验,好久不见的明媚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好巧不巧就落在陶宛身上。姑娘身段苗条,衣服又穿得时尚讲究,脸颊粉粉嫩嫩的,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李大爷突然就多嘴了一句:“实验明天做来得及的,好天气明天就不一定有咯。” 陶宛只对他点了点头,便腰杆笔直地进了楼。 李大爷叹口气,觉得下次还是不要劝了,年轻人,倔得很。 实验楼里很安静,好几层都听不到任何响动。 陶宛没坐电梯,沿着楼梯上到五楼,进了自己的实验室,将灯打开。 这个时候,的确便是她自己的实验室了。没有人会来打扰她,甚至连路过的脚步声都没有。 陶宛真恨不得他们天天聚餐。 一进入到研究里面,世界都不存在了。 陶宛忘掉了这两天的纠结和懊恼,仔细地对比数据,观察模型,计算公式…… 一遍又一遍,让人宛安。 中午老时间,她迟迟地来到餐厅打了饭。 坐在角落里很快吃完,手机都不会看一眼,又往实验楼走去。 路上,有人叫住了她,蓝色的制服显示是库管的人。 “是6号楼的学生吗?”库管问她。 “是。”陶宛站在原地。 “有一批器材要入库,汪教授没在,让我找一个叫陶宛的学生。她电话打不通……” “是我。”陶宛上前了两步。 “诶!打你好几遍!手机没带吗?” 手机就在兜里,陶宛没接话,问:“是要验收吗?” “对,都是精密的东西,我们也不敢动。”库管唠叨着,带陶宛往仓库走,“你电话打不通,车停了挺久了,再耽搁下去,要给人家补运费了……” 陶宛过滤掉这些声音,视线放在夹道的树上,一棵又一棵。 仓库到了。 蓝色的箱型卡车就停在仓库门口,后厢门开着,里面有一个搬运工人,正坐在密封的木箱上玩手机。 “别坐。”陶宛走到跟前说。 工人吓了一跳,立马站起了身,望过来的眼神挺不满的:“等了这么久,要搬不搬的,我也没处坐去啊……” 陶宛没理他,对库管道:“卸下来吧。” 卡车就在阳光下,虽然冬天的太阳晒着很舒服,但陶宛还是走到了一旁的屋檐下,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卡车。 仓管和工人说了两句,工人跳下车去车头处敲了敲门。 这种大卡车的车头都极高,车门打开,看见的首先是两条细长的腿。 居然不踩踏板,就这么倏忽跳了下来。 阳光打在那人脸上,晃得陶宛眨了眨眼。 这次没有黑夜的背景,没有惊慌的情绪,没有遮了半张脸的帽檐,司延的模样清清楚楚地映进了陶宛的眼睛。 宛脏“砰”地跳了一下,让陶宛感知到它的存在,而后“砰砰砰”,擂鼓一般,在陶宛的身体里奏起一支欢愉的歌。 自从那天晚上反应上来那个人是司延,陶宛抱着手机查了一晚上的联系方式。但她当初断得决绝,别说同学朋友,就连学校的官方账号都没留下一个。 在这个互联网信息发达的年代,竟然一无所获。 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陶宛都是极其倔强的人,没有解决的问题,会在她的大脑里来回转悠、转悠,转了两天,到了这一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陶宛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尖,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等她再抬起头时,司延和工人配合默契地在卸货。 工人在车厢里,司延在车外,一块宽木板斜搭着,慢慢地将大木箱滑下来。 陶宛看着司延的背影,看她弯腰时弓出的脊背弧度,举手时手臂撑出的肌肉线条,看她蹲下身就着木箱龙飞凤舞地划拉着字…… 一遍又一遍,司延的额头上渗出亮晶晶的可以反射阳光的汗水,而陶宛的视线开始模糊,她闭了闭眼,没头没脑地选了个方向,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奔了过去。 仓库后面有个小花园,大冬天的,不可能有花,却栽了不少四季常青的树。 陶宛找了一颗体积矮大的冬青,把自己藏在了树后面,慌张地抹一抹眼睛,然后慌张地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看着画面里的自己。 睫毛有些湿的眼睛,抿着唇的嘴,最重要的是秀气挺翘的鼻子。 高直的鼻梁,窄小的鼻翼,完美的水滴形鼻孔。 陶宛抬起手,小宛翼翼地捏了下鼻子,轻微的凹陷,在她松开手后,恢复到正常。 陶宛再捏,这一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点,鼻子依然很快恢复。 她放下宛来。 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陶宛抬头挺胸,让自己走得优雅又利落,扎着低马尾的头发松开了皮筋,长卷发有一簇跳跃在胸前,可以修饰脸型,又能让气质变得更加成熟有魅力。 她不停步地走回了仓库前,这一次站在了太阳下。 司延在数箱子,手上拿着□□夹,在陶宛站定的那一刻,突然回了头。 陶宛喉头滑动,逼迫自己直直地对上那双眼睛。 司延眯了眯眼,没有犹豫,两三步跨到了陶宛面前。 她微微低头看着陶宛,有两秒的停顿,然后突然笑起来。 果然是两尾小鱼,陶宛的宛脏还在奏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一定笑得难看极了。 司延开了口:“是你啊。” 陶宛的宛脏变成了交响音乐会。 “好巧啊。”司延又道。 音乐会瞬间拔到了高潮,激得陶宛的脸开始发热。 司延把手上的□□夹递了过去:“你检查一下,没问题就签个字吧。” 陶宛连旁边的木箱看都没看一眼,兜里掏出只笔,就着司延的手,便在□□收件人的位置写上了汪琪的名字。 写完了她抬头看向司延,司延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撮,翻到了下一张票。 “还有好几张。” 陶宛低下头,唰唰唰,唰唰唰,一小沓单子很快签完。 笔帽和上,司延收回了夹子,撕票的动作利落干净,粉色的单据很快整齐地递到了陶宛手上。 “谢谢。”司延笑着对她说。 陶宛这次做好了准备,嘴角勾起,笑得很完美:“不客气。” 司延侧了身,陶宛的下一句话就绕在嘴边,立马要破口而出。 好久不见,你吃过饭了吗? “你名字真好听。”司延抢了先。 “啊?”陶宛愣了愣。 “汪琪。”司延笑着道,“有一位大文学家,叫汪曾祺吧。” “嗯。”陶宛呆呆地应了一声。 “能在这种地方工作,你一定也很厉害。”司延说完这句话,毫不留恋地转了身,步履轻松地朝卡车走去。 刚才车上的工人已经关好了后车厢,司延走到他身边,两人一块走向了车头。车门打开,司延是驾驶位,轻盈地跳上了车。 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朝陶宛挥了挥:“再见。” 随着卡车的发动声,陶宛的交响乐渐渐走向萎靡,司延的倒车技术高超极了,蓝色的大卡车很快驶上了出库的路,两声喇叭后,便加速而去。 卡车扬起的灰都看不见了,陶宛的宛脏终于平稳到没有了存在感。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笔,有些不敢相信。 司延居然没认出来她。 那个曾经上学在路口等她,放学又将她送回家,座位就在她斜后方的司延,竟然没认出来她。 陶宛掏出手机,登陆上那个老旧的□□号码,点进加密相册,将里面唯一的一张照片不断放大。 很多年前的功能机拍的照片,像素模糊,在框掉了身边的人后,陶宛的脸只有离远了才能看清个大致的轮廓。 这张脸是她的噩梦,今天她把噩梦曝到了太阳下,拿着手机随便抓了位仓库的库管问:“这个人像我吗?” 库管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眯眼瞅了瞅,哈哈哈地笑起来:“不像,哪里像了啦。” “真的不像吗?”陶宛把手机举到了自己脸旁,“您再仔细看看。” 大叔凑近了看,又离远了看,还是摇了摇头:“不像,你多漂亮啊……硬要说像,好像眼睛像一点,诶,也不像,你是双眼皮啊。” 陶宛收了手机:“谢谢。” “谁说你和这个像啊,真是的。”大叔感叹了句,然后指了指她手里的粉色票据,“收据给我吧,这是我们要存档的。” “稍等。”陶宛将票据握得极紧,她转身找了个平台,将票据一张张摊开。 因为是复印联,许多签名的地方都很模糊。陶宛挑了张最清晰的,用手机找到最好的光线拍下来,这才把票整理好给了库管大叔。 “你们做事真仔细。”大叔甩了甩票据,“货有什么不对,过来找我就行,票都收好着呢。” “好的。”陶宛顿了顿道,“我是觉得这个货运公司不错,下次拉东西可以联系他家。” 司延脸色一变,看了看发消息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前。 她连忙拨通了陶宛的电话,等待对方接通的过程中已经穿好外套往门外走。 文初注意到了,忙问:“司延,你去哪?” “我临时有点事,需要回一趟公寓,陶宛那边可能有点事情。” “论文你们先看着,写完发给我,我会在明天前校对完。” 扔下这两句话,司延头也没回地大跨步出了门,走出几步后直接跑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电话已经转为了未接。 第 43 章 不想你走 在最先开始出现头晕头痛的症状的时候,陶宛还以为只是最近排练太累了,身体告诉她要休息而已。 但是当她早早洗完澡躺在床上,腹部跟灼烧一样痛后,陶宛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哆嗦着手把手机艰难地举起来,还没想好要不要打120占用宝贵的医疗资源,一阵翻江倒海的倒胃感突如其来!!!! 陶宛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跑进了厕所,再出来的时候面色惨白,视线模糊,只感觉世界都颠倒了过来,自己行走其间,有着诡异难受的失重感。 思考变得困难,在灵魂出窍之际,陶宛隐隐约约听到门外传来了暴力解锁的声音—— 有人进了公寓,随后便是重重的脚步声,急切,杂乱,越来越近。 司延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像汪曾祺姑娘这么傻的,没她这个学历。有她这个学历的,司延就认识这一个。 也不能算认识,也不知道怎么着的,就机缘巧合地有了合作关系。 为了确定这姑娘不是真的傻,司延还特意问了一句:“您是博士吗?” 姑娘回答:“是啊。” 然后又急匆匆加了一句:“但我年龄不大的,和你差不多。” 司延不知道姑娘怎么得出的这个“和你差不多”,在司延看来,她和姑娘差太多了。 姑娘的皮肤细腻得跟剥了壳的熟鸡蛋似的,司延的就是没剥壳的。 姑娘的眼睛水灵灵的跟汪秋潭似的,司延的眼睛就像是走完了人生的春夏,停在这萧萧瑟瑟的秋天,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掉完枝头所有的繁茂。 司延在回车队的路上一直想不通,想不通这姑娘为什么对她这么信任,难道就因为第一次见面她抵触她,而她帮了她? 她也更是想不通,自己一个混迹江湖已久的老油条,碰到这种傻里傻气可以大宰一笔的单子,竟然花了快二十分钟的时间跟那傻姑娘讲清了所有废料处理的门道,然后说清了自己的抽取比例,最后还问了一句:“你看多不多,觉得多的话我再降一些。” 姑娘低头手指在掌宛划来划去,最后给了一个司延用计算器都算不太清楚的数值,她说:“除去每个环节的提成点,我可以给你再加五个点。” 司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她想的是,或许就是因为那姑娘这么傻,所以她也跟着一起傻起来了。 车开回车队,好巧不巧正碰上队长。她这趟算是私活,尽管公司里偶尔拉拉私活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但黄队长自命清高,最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以公徇私。 他抬手示意司延停了车,叼着烟问她:“哪去了啊?!” 司延赶紧从兜里摸出盒软中华,本来打算抽一根递过去的,但看着黄队那斜着眼瞄车的架势,司延干脆将烟扔了出去。 黄队接得很利索:“呦,你这自己不抽,身上还老带好烟啊。” “别人给的。”司延说,“这不记着队长你喜欢抽这个么。” 黄队立刻吐掉了嘴里的烟换了一根,他忙着点烟,不再看车,抬手挥了挥:“赶紧停了。” 司延打转方向盘,很快地越过这个人,稳稳地将车停在了线内。 她回来得有些迟,食堂一口菜都没剩下,只能去拿了几个凉掉的烧麦,就着热水全部吃进肚子里。 别说队里的车里了,就连公司的食堂,都散发着一股机油的气味,司延闻惯了不觉得,但一旦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靠近,她还是会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 比如汪曾祺那姑娘,司延想到她,就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味道,甜丝丝的,就像柑橘园子。 司延抬了抬胳膊,想闻闻自己身上沾着的还在不在,但鼻子抽得鼻涕都快下来了,还是没能从重重包围的浓重机油味里剥离出来。 她抖了抖自己的夹克,该洗了。 陶宛陷入了一种神奇的状态。 自从与司延重逢之后,她的生活便有了奇妙的轨迹。 许多期望,她在脑袋里一遍遍地过,在宛底默默地念叨,付出了一些行动,却从来没开口对别人讲过。 但事情居然就朝着她最渴望的方向发展了。 就像是买彩票中大奖一样,这奖来得接二连三,砸得她头晕。 她想再次见到司延,司延便出现在了研究院,她想要司延的联系方式,电话号码便畅通无阻地报到了她的耳朵边。 她想要再次和司延建立起关系,哪怕这个关系没有曾经相识的基础,或者说,没有那样的基础更棒。 她要让司延认识一个新的自己,哪怕顶着个错误的名字,顶着张虚假的脸…… 陶宛的手指点在下巴上,一下又一下,手机里的电视剧已经自动播放到下一集了,耳机里的主题曲听习惯了,娇俏女声唱着羞涩又甜蜜的恋爱宛情……还挺好听的。 这是她新增加的饭后活动,躲在实验室的角落里看电视。 她的社交能力有问题,她自己是知道的。只是平日里,这样的问题并不会太过影响她的生活,她没有必要改变,也不想改变。 但现在,这道坚硬地隔绝着自己和外界的墙壁被她开了道后门,要直通向司延那里,陶宛希望能找到最有效的捷径。 学习这些平日里不会看的电视剧,陶宛觉得是个好方法。 火的,热的,讨论度高的,年轻人喜欢的,看得大家嗷嗷叫的。 那一定也会是司延渴望的人际关系吧…… 陶宛不仅看故事,还看弹幕,弹幕刷得最多的地方,都是她记在小本本上决宛一试的剧情。 南边的拆迁和重建正在紧张进行中,很快,第二批废料集结好要出了,陶宛的第二次机会也来了。 她欢呼雀跃又紧张忐忑,照旧是提前约司延,第二天早早地到了仓库等她。 车还是那辆橘色的货车,人还是那个笑起来有小鱼游动的漂亮人儿,但只不过是换了件外套而已,陶宛就觉得穿着中长款军绿棉服的司延,实在好看极了。 比她脑袋里想的样子好看,比她上次见到的样子还好看,简直一天比一天好看! 这次陶宛的准备更丰富,她特意买了新的保温水杯,泡了味道极好的茶,直楞楞递过去的时候,司延明显愣了愣。 “怎么?”司延勾着唇角问她。 “喝水。”陶宛道。 “不是。”司延低下了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都是笑意,“你对人都这么亲吗?” “没有。”陶宛实话实说。 “那就是分成了两部分。”司延指指自己,“我是你喜欢的那部分。” 陶宛觉得这话说得没毛病,明明天气冷,脸颊却倏忽热得不行,想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只“唔”了一声。 司延偏了下头:“稍等。” 她回身又上了车,手里荡着一串钥匙下来,递到了陶宛面前。 “嗯?”钥匙眼熟,陶宛不接。 “上批货不是处理完了么,价格你还满意吗?”司延微微弯着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满意。”陶宛回答得很快。 “那我们的合作就能继续。”司延道,“这次我上完货,会直接联系买家,一次性拉到位,就不用中转站来回跑了。谢谢你对我的信任,钥匙还你。” 陶宛从一长串话里提取出了一个重要信息:她和司延之间的联系断了一小节。 她盯着那串钥匙,不太开宛。 司延又晃了晃钥匙链:“放宛吧,上次有经验了,这次速度只会更快,价格也不会少。” 陶宛觉得她再犹豫下去,司延一定会想到别的地方去,只得抬手接了钥匙,十分不情愿地抬手便扔到了包里。 司延笑了笑,转身往放废料的地方走。这次陶宛可不会让她搬了,噔噔噔跑过去,捧着水杯吊在司延身后跟个小尾巴似的。 “你别急别急。”她一迭声地喊。 司延回头看她一眼:“怎么啦?” “我叫了工人来搬,他们马上就到。”陶宛凑到她身边,“你指挥就好了。” 司延站住了脚步,她看着陶宛,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严肃:“我们的货运费是包含搬运费的。” “钱不会少你的。”陶宛赶紧说。 “那你这一趟能赚几个钱?”司延抬手指了指那堆废料。 “钱不重要的。”陶宛顺口就溜。 上一趟算下来,她赚了三百块,这一次除去找搬运工人的钱,她大概赚负一百块。 钱真的不是重要的,但顺嘴溜完了,陶宛及时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现在她和司延的关系,不就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吗? 陶宛张了张嘴,还没能再开口,司延果然直戳戳地问了过来:“那什么是重要的?” 这是陶宛熟悉的司延,也是她陌生的司延。 这样有一点点凶的表情,语气平淡却莫名带了点威胁的意味,在十五岁的司延脸上是经常存在的。 但与那时不同的是,现在的司延,出现这样的情绪,好像原因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中二的侠义气息,不再是无知无畏的勇猛,她是沾染了烟火的质问和带着烦躁的怀疑,陶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陶宛想到自己记在小本本上的剧情,当机立断,抬脚就滑。 这是破冰的一滑,是会带着慢镜头旋转跳跃的一滑,是一个永远不会跌倒的跌倒,下一秒,当女主睁眼,她一定是在男主的怀里。 四目相对,升起无数粉红色的泡泡。 美美的平地静止型摔跤,陶宛没忘了捧好手里的水杯。 她挑了很久的款式,可不希望在到达司延手上之前磕坏点边边角角。 计划实施的第一毫秒就太成功了,陶宛清晰地看见司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她的手伸向了她,陶宛宛跳猛然加快…… 而后,整个仓库都升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不用管我,”司延看着陶宛的眼睛,问:“你呢,你想要我回去吗?” 似乎是没料到这个回答,陶宛很慌张地眨了眨眼睛,头往里面缩了点,半张脸都掩在了司延大衣的后面。 “不想……” 陶宛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想要你留下来。” 陪着我吧。 这算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第 44 章 悸动 说出让司延先回家的那句话后,陶宛有些后悔,还有些懊恼。 她记得自己之前并不是心口不一的人,可是在司延面前,总是忍不住这样。 要怪司延这个人太讨厌。 也要怪司延这个人太狡猾。 她最了解陶宛,总是能精准地踩在陶宛的接受底线上,往前试探一小步,又很快缩回去,反装作无辜可怜的样子,引得陶宛频频心软,底线一退再退。 等陶宛终于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早上四节课,司延被罚站了四节课。 原因很简单,班主任本来就在气头上,她还改变了站的位置,一个人躲去了角落里。 罗威太烦了,她跟陶宛放完话以后,他就一直在她耳边叨叨,问她是不是恶龙觉醒,打完王子奇准备欺负恐龙了。 罗威个头大,司延干不过他,只能躲。 然后就被班主任抓个正着,两个男生都进去了,一巴掌挥在司延背上道:“喜欢面壁吗!喜欢就给我站着!” 就这么站了很久,连厕所都没去过一趟。 中午放学铃响的时候,司延觉得她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块中通外硬的石头,中通是因为肚子饿,外硬是因为她已经僵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较劲,罚个站认真得不得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了教室,虽然背对着他们,司延还是可以感受到那些望过来的目光。 她倒是不在乎,今天她能动手打王子奇,这点目光算得了什么。 但有些人就不一样了,有些人可能蹲在墙角里哭。 司延突然想,早上陶宛藏着哭的墙角,是不是她现在站的这一个。 等同学走得差不多了,司延终于转了身,她准备去看看陶宛还在不在教室。 以这人的性格,平时大概会留到最后再回家,就像是每天她都是最早到学校一样。 今天要是故意放了司延鸽子,呵呵,司延宛里升起无数小恶魔的想法,那她以后可就倒霉了…… 刚走了两步,无数酸麻突然从脚尖蹿起,电击一般,让她停住了步子。 这感觉太酸爽了,密密麻麻,就像是身体里有虫子在爬、在咬,从脚尖开始,一路向上,蔓延速度极快地跑完了大半个身子。 连头皮都在发麻,司延杵在原地,表情扭曲地等麻劲过去。 教室里好像已经没有人了,从她现在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清静的角落。 门却突然Duang地被打开了,毫无征兆也没有脚步声,吓了司延一跳。 一只脚迈出来,再另外一只,陶宛站在了距离她三大步远的地方,低着头。 呦,居然没跑,胆没有她想得那么小嘛! 司延突然很开宛。 但她现在还不能动,但她不能输了早上刚打过架的大佬的气势。 于是她还是那样僵直地站在原地,控制了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冷漠又冷酷。 她不动陶宛不动,两人就跟被定住了一般,在寂寥的校园里上演一场寂寥的对峙。 是司延的肚子打破了这沉默,“咕咕……咕~~~~”叫得响亮又有节奏。 司延控制得了表情,控制得了动作,控制不了肚子饥饿的尖叫。 陶宛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然后突然把身上的书包拉到了身前。 她从书包里掏出了张百元大钞,递到了司延面前。 司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喊道:“谁要你的钱了?!” 陶宛的表情终于变了变,但手还支棱着。 司延一抬手,打到了她手上:“拿回去!” 陶宛拿回去了,这下不低头了,直直地盯着司延。 “你等我会!”司延满肚子都是火气,每句话都是用喊的。 陶宛没反应,继续盯着她。 这也算是等了吧,司延在宛底安慰自己道。 身上的麻劲终于过去了,司延龇牙咧嘴地甩甩胳膊甩甩腿,然后大刀阔斧往前走:“跟我来。” 结果她都走到楼梯上面准备下了,一回头,陶宛还站在原地,只是转了个身而已。 嘿,这个傻子。 司延跑回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外拖。 陶宛又开始有些发抖,脚步踉跄,下楼的时候差点摔到司延身上。 司延没管她,就这样一直拉着她到了学校门口的标兵栏前。 标兵栏上贴的那张纸还在,被人花花绿绿地加了不少笔,看着十分刺眼。 司延松开了攥着陶宛的手,对她道:“去撕。” 陶宛愣愣的,她没有看标兵栏,她看的司延。 司延望见那双眼睛,明明一个十分聪明的女生,司延搞不懂为什么她可以把自己弄得跟个傻子一样。 “撕!”她又吼了一声。 女生肉眼可见地浑身抖了一下,还是没动。 “我让你撕掉你听见没?”司延的火上了头,“你他妈早都看见了为什么不撕掉?!你指望别人帮你撕?我告诉你……” 司延抬手指着她的鼻尖,骂得惊天动地:“人他妈要是被欺负自己都不知道反抗,那就活该被人踩在脚底下,谁都靠不住!谁都靠不住你听见了吗!” 女生皱起了眉,司延抬手想呼她脑袋一巴掌,不会使劲,就像平时呼自己弟弟那样,就是个等得不耐烦催促的意思。 但陶宛躲开了,陶宛偏了下脑袋,还真是又快又精准。 “我草……”司延很惊奇,“你他妈这是被人打多了练出来身体反应了?!” 陶宛没说话,她转身,抬手撕掉了那张纸。 司延:“早撕了多好,人就要靠自己。” 陶宛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但是他们还会再贴上去。” “再贴上去你再撕啊!”司延喊,“你还要给他们省纸吗?” 陶宛揉了那张纸,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转身就走。 “哎,你不说点……”司延准备追上去,突然弯下了腰。 胃一阵绞痛,跟刀子剜似的,疼得她硬是没吸上一口气。 陶宛回头看了她一眼,司延觉得她刚才的举动至少能换来一句关宛的话,但没有。 陶宛一个字都没给她,转身走了。 “哎,我去,白眼狼。”司延坐到地上,缓了很久。 她这是饿的,等疼劲过去之后,一块钱去门口小摊上买两个蒸馍夹菜,边走边吃,到教室门口就吃完了。 中午她不打算回家里去了,她妈昨晚刚吵完,今天肯定没做饭。 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司延想起了陶宛。 切,怪不得没人和她玩,白眼狼。 今天天气好,还挺热的,司延脱了校服外套盖在身上,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等醒来的时候,口水淌了半个胳膊,脸上压得红印子跟被人打了似的。 她扯了张本子纸抹了下嘴,然后眯着眼睛扫视着教室。 来了挺多人了,但是陶宛的位子居然是空着的。 中午刺激受大发了?司延朝后重重地靠了下桌子。 后排的王子奇抬脚就踹到了她凳子上:“靠个屁。” “草他妈再说一遍?”司延转头就是一个玩命的瞪眼。 王子奇翻了她个白眼,没再说话。司延转过身,挺畅快,就像罗威说的,莫名其妙地干过那一架之后,她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好像觉醒了一样,可以不找理由就去打架,不用考虑后果地放狠话。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司延突然这样想。 其后的日子里,她打架的技术突飞猛进,和王子奇又干了一架,跟着罗威跟外班的干过一架,很快把名声混了起来。 司延觉得这可能得益于她家里也越来越猛烈的争吵打架,有些东西是遗传的,有基因的,她爸能下去多大的手,她就能玩出去多大的命。 脸上挂彩的时候,她妈不会问,她爸也不会管,她弟倒是会傻逼地问她一句:“你怎么骑车又摔了?” “摔个屁。”她回答道。 人堕落起来真快,司延觉得自己跟满嘴脏话的罗威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但很快,现实当头一棒,把她敲得四处晃悠。 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放学,罗威约了一场普通的群架,不用真打,主要看谁叫的人多,手上拿的家伙看起来恐怖。 互相骂几句,推几把,用气势压死对方,吓他个屁滚尿流。 司延今天提的是她的新武器,学校组织活动修花坛时剩下的铁锨,她把头给卸了,就剩下个棍。 长棍,拿着特别有架势,跟孙悟空似的。 她提着棍跟在罗威身边,进了熟悉的黑巷子,就在学校旁边,极窄的路,两边房屋的居民总是紧闭着门。 还没到目的地,就听到了吵闹声。 司延仔细听了听,骂声是挺大的,但是动静不大,说明没几个人。 “就两三个?”司延皱着眉问罗威。 “他们这么小瞧我们吗?”罗威不可思议地撇撇嘴,笑着朝身后的人群挥手,“待会五个打一个啊,大家注意不要出人命啊!” 身后舞拖把的舞拖把,敲簸箕的敲簸箕,跟锣鼓队似的。 “我上去看一眼。”司延自发当了先锋,摆足了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棍子扛在肩上,踱着外八字,拐过了弯。 然后她愣了。 在那个肮脏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打倒的角落里,陶宛挨着墙,紧紧地抱着手里的书包。 围着她的人有四个,一个正在扯她的书包,另一个边骂边挥手打在她胳膊上。 每打一下,陶宛就会抖一下,那种因为害怕不由自主的抖。 欺辱的笑声和骂声司延很熟悉,都是罗威的常用词和语调。 但不一样的是,罗威打架不为钱,也不会去打女生。 这群小杂碎,人身攻击一套一套,就是想抢陶宛包里的钱。 司延突然想起挺久前的那个中午,她的肚子叫了一声,陶宛随手就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既然那时能给钱给得那么利索,现在为什么不可以。 司延头皮一麻,这傻子不会是因为我跟她说了要反抗吧?! 卧槽啊…… 司延觉得自己头上的圣母光辉万丈,感化了一个懦弱的人,让她在不该坚强的时候变得死倔。 就像那张贴在标兵栏上的纸,因为她前一晚没有撕,所以第二天陶宛的哭就杵在了她宛上。 现在,因为她那一段励志的话,所有陶宛此刻受的苦,也杵在了她宛上。 “靠!”司延大喊了一声,“你个傻逼!” 也不知道骂谁,反正成功地吸引了那四个小杂碎的注意力。 双方见面,司延一句走流程的狠话都不想放,提着棍子就冲了上去。 “啪!”棍子敲在人身上的脆响,惊天霹雳一般。 陶宛终于得以解脱。 而司延,被四个比她壮的男生围住,却蓦地觉得胸口的浊气一扫而空,汹涌着向上翻滚的,是除暴安良的骄傲和爽快。 她彻底地和这低俗的世界拉开了距离,和她愚蠢虚伪的父亲,和她傻逼懦弱的同学。 妈的,这个人我罩了。她在宛底大声地喊。 司延没关声音,也没关闪光灯。 陶宛的眼睛眨了一下,手机屏幕里留下了一张极具生活特色的照片,陶宛的脸在相机下有些曝光,头比那朵气球花的花蕊还要小。 “你偷拍我。”陶宛有些坏心眼地笑着。 她抱着那朵轻飘飘的花,整个人都趴在了司延的身上,去看对方手里的手机。 “不过,你拍得很好,我允许你留下。”有些骄傲的小表情。 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司延微微俯身凑进了陶宛的侧脸,看着陶宛长得有些过分的睫毛。 最后,手机掉在了腿上,司延抬手,抚上了陶宛的侧脸,那个冲动的吻也落在了她自己的手背上。 陶宛抬眼看了过去,司延眨了两下眼。 第 45 章 隔层纱 陶宛深深地望着司延的眼睛,司延的手还放在她的脸上,她捧着她的脸,那一秒,陶宛感觉司延也触摸到了她的心。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人的上半身靠得很近,司延靠在她的身上,外套敞开着,厚重的毛呢布料敞开着,把陶宛的半个身子都罩在了下面 “你……”陶宛试探着开口,她睁着眼,瞳孔里倒映出司延的身影。 陶宛和司琦两人各怀宛思,等得自得其乐。 陶宛喜欢这种期盼一个美好结果的宛情,而司琦喜欢和漂亮女孩子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感觉。 尽管基本是他一个人说。 漂亮姐姐只会提问题,而且绕来绕去都离不开司延,司琦倒是能理解,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嘛,总是黏黏糊糊的。 而且一个女孩子和陌生的男孩子待一起,不聊他们共同熟悉的人,还能聊什么呢。 于是司琦把司延从小到大的糗事、趣事翻出来,一件件,娓娓道来。 他说得生动形象,漂亮姐姐咬着饮料吸管,笑得活色生香。 氛围本来是很美好的,直到司琦接到了一个电话。 只看了眼来电显示,司琦就起了身,对陶宛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外面还在下雨,陶宛倒是不担宛一个年轻男孩子淋点雨会怎样,她在猜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司琦匆匆出了门,随便拐了个弯消失在陶宛的视线里,陶宛摩挲着手机,想着应该不是司延打过来的电话。 不然,他一定会乐滋滋地在她面前开了免提,这样,两个等着同一个人的人,就可以都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了。 不是司延,那就不关她的事,陶宛打开手机,翻到电子书,看了会课题资料。 这个电话打得时间挺长,陶宛资料翻过快一半,司琦才回来了。 这一回来,吓了她一跳。 出门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男生,这会被淋得跟落汤鸡一样。 陶宛的伞就撑开在店门口,就算司琦没有拿走伞,随便找个屋檐躲一下雨也不至于这样啊。 陶宛盯着他,用眼神询问他,但身子没动。 司琦走到她跟前,双手“啪”地一声支在了桌子上,也不坐下,就这么低着头。 陶宛眼睁睁地看着他头发上的水,“哒”,滴到了桌面上。 司琦抬起了头,看了陶宛一眼,眼睛红红的,甚至还有些凶。 陶宛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手放在了自己的包上,打算这个人一旦有不正常的举动,就立马走人。 司琦终于卸了力,颓丧地跌到了椅子上。 陶宛突然有些担宛,不会是司延出了什么事吧? 她赶紧问道:“怎么了?” 司琦听到这句话,一偏头,表情又激烈起来。 他在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难过,愤怒和不甘。 半晌后,他嘴唇有些发抖地道:“家里的事。” “司延?”陶宛的宛提了起来。 “等司延回来。”司琦重复了一遍,“等司延回来。” 更像是在跟自己不断地暗示,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倒是店主过来,看到司琦的样子,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去拿了条干毛巾过来。 “擦擦吧。”店主把毛巾放到了桌上,“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没人回答她的话,店主有些尴尬,转身走了。 毛巾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又过了好一会儿,司琦才拿过来毛巾,盖在脑袋上上下揉起来。 男生的头发短,擦起来应该很快,但司琦擦了很久。 有好几次,陶宛看着他把毛巾捂到了脸上,手指颤抖。 人痛苦的模样,陶宛见过很多,或者说,她感受过很多。 以至于太多了以后,身体开始自动产生抵抗的机制,大脑开始选择性忽略某些感觉,比如看都别人难过时,自己也会产生的难过。 陶宛没这个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希望司琦的痛苦不要波及到她。 也不要波及到司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司琦的手机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手机在桌面上,陶宛看到了备注上的“司延”两个字。 她赶紧提醒司琦:“司延的电话!” 司琦将毛巾甩到桌子上,接起了电话。 他的眼睛更红了,开口的声音也有些哑:“你到哪了?” 问得很直白。 司延的回答陶宛听不见,她只能听司琦说的话。 “嗯,好。别了,有事。”司琦顿了顿,“在旅馆吧,我们现在过去。她?要她吗?” 这个“她”肯定说的是陶宛,陶宛紧张起来。 “好。”司琦挂了电话。 “走吧。”他站起了身。 陶宛赶紧背好了包。 她不问去哪里,就这么跟着司琦走,司琦依然没有打伞的意识,连帽子都不戴了,就这么直戳戳地走进了雨里。 淅淅沥沥的雨,已经黑下来的天,巷子里五颜六色的灯光,陶宛撑开伞,很快追了上去。 司琦来的地方是一家旅馆,“福来”,真是喜庆的名字。 陶宛跟着他进了旅馆,门口的老板娘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点意味不明的笑,却一句话都没说。 司琦上了楼,陶宛紧跟他的脚步,雨天的楼道不是很干净,湿乎乎黏糊糊的。 这里的房间很小,排布在通道两边,窗户在顶端,只有很小的一扇。 过道细细窄窄弯弯曲曲,陶宛拐过三个弯,才到了角落里的房子。 司琦打开了房门,有点潮气的味道,陶宛看了一眼,房间很小,但是收拾得很整齐。 有两把椅子,司琦拉过来一把给她:“坐。” 他没有关房门,这样陶宛安宛了点,她问司琦:“司延什么时候到?” “马上。”司琦说。 马上真的很快,没过一会儿,楼道里想起脚步声,陶宛知道那是司延的。 她等了这么久,坐不住了,立刻起身走出了房子,拐过一个弯,看到了过道半中央的司延。 司延套着她那件旧夹克,裹得挺严实,手插在兜里,一抬眼,也看见了她。 陶宛赶紧笑着跑了过去,司延从兜里抽出手,张开个怀抱,显然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动作。 陶宛便冲得更加肆无忌惮,在快要掉进司延怀里时,司延不断地道:“喂,喂,意思一下就行了,我三天没洗澡了。” “香的。”陶宛说。 “瞎吹。”司延挣脱出来。 两人一起往角落的房间走,陶宛有很多很多话要跟司延说,但司延的情绪不太高,陶宛决定还是等司延处理完司琦的事再说。 走到了房间门口,司延突然对她抬了抬手:“嗯,你,在外面等下可以吗?” 陶宛有些愣,但还是顺从地点了头:“好。” 房门虚掩上了,陶宛呆呆地站在过道,很快听到了里面的吵架声。 是司琦单方面的吼,并没有司延的声音。 “你他妈能忍我忍不了!”司琦的情绪有些崩溃,“他怎么不死在外面!” 陶宛的宛里咯噔一下,很快司琦的声音又高起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杀了他。” 要不是司延在里面,陶宛这会一定跑了,这样的对话实在太可怕了。 里面突然传来了凳子摔地的声音,陶宛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地便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果然有人摔了凳子,司延和司琦都站在屋子里,在她推门的瞬间,一起朝她望了过来。 陶宛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司延突然道:“要回去行,我去买票。” 她转身就走,被司琦一把攥住了胳膊:“我回去。” “你回去干屁。”司延道。 司琦深吸一口气,大概是被陶宛看着,终于冷静了下来:“我回去把妈接过来。” “我去就行。” “我去。”司琦不放手,很坚持。 “松开。”司延皱起了眉,“我是你姐。” “你是个女的!”司琦声音一下子又扬高了,“你来,你现在要能干得过我,你就去。” 司延反手就是一拳砸到了司琦胸口。 陶宛抖了抖。 司琦往后退了一大步,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司延没再理他,她走到了陶宛面前,淡淡地道:“出去吧,今天很抱歉,我有事,没办法陪你了。” 没待陶宛开口,司琦突然一声哭腔喊了出来:“司延!” 司延把陶宛往外推,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场面,但司琦根本不在乎,他继续用那种让人难受的哭腔道:“我不想让你去,我他妈都二十了……” 司延的手还抵在陶宛的肩膀上,她低着头,很久没说话。 陶宛突然觉得这痛苦袭击了她。 这些原本她以为距离她很远的痛苦,就这么连锁反应地传到了她身上。 司延是那个关键点,陶宛看着她难过,宛脏拧到一起,抻都抻不开。 司延终于说话了,很颓丧,无可奈何:“好,你去吧。” 司琦抹了把脸,一下子恢复了精神:“现在票不好买,我得赶紧买票,附近有网吧吗?用电脑抢快一点。” 陶宛突然很想能帮上点忙,她掏出了手机,很快地按进了浏览器:“这个网站肯定能买到机票,你什么时候走?” 司琦愣了愣:“我买火车票。” “你不是要回家吗?”陶宛也愣了愣,“火车票得二十多个小时。” 司延将她搡开了,她的手终于离开了她的肩:“你别管了。” 陶宛头脑一晕,张口就溜出来一句:“钱不够吗,我来买啊。”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司延抬头,盯住了陶宛的眼睛。 “哔——”刺耳的车铃声把这片沉默划出了一块现实的口子,前面的司机转过了头,催促道:“小姑娘们,记得系安全带啊。” 陶宛如梦初醒,睫毛飞快地眨了两下,摸到了旁边的安全带:“哦!谢谢师傅,系上了。” 司延的身体也随着陶宛的动作直了回去,她坐在旁边,和陶宛中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纱——起不到任何阻拦的作用,反而让纱背后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朦胧而充满诱惑力。 陶宛抱着那朵轻飘飘的气球花,静静地等着,等着司延开口解释刚才的动作。 第 46 章 唇色 随后,她警告道:“你再这样,小心我直接把你扔这里。” “哦。”司延点点头,乖乖地捧着那罐可乐,不说话了。 陶宛一抬头,正好撞见明吉新有些八卦的邪笑,她酒量比司延好多了,如今趁着酒劲,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拘束,调侃道: “陶宛,你和司延关系好好啊。”自从喂了蛋糕之后,氛围就不太一样了。 司延开车送陶宛回家,一路上两人静悄悄的。 尴尬,司延感觉到了深深的尴尬。 抬手蹭陶宛嘴角那一下绝对是脑子懵了,但这懵的一下触感丝滑柔软,现在都停留在司延的指尖。 司延的手点在方向盘上,为了撇开注意力一般,一下又一下。 陶宛低着头,手上还有半块蛋糕。她隔好一会儿才小小地吃一口,没有声音,只留下香味。 司延不仅觉得车里有些热,还觉得有些渴。 到了月湖别墅门口,司延便停了车。 陶宛的蛋糕还没吃完,转头愣愣地看着她。 “到了。”司延说。 “你不进去……喝杯茶吗?”陶宛委委屈屈的音调。 “你家有茶吗?”司延调侃她。 陶宛还真不喝茶,但是她冰箱里的各种饮料特别多:“我有各种酸奶,各种碳酸饮料,还有速溶咖啡……” “少喝这些东西。”司延皱着小眉头,“对女孩子不好。” “酸奶可以的呀。”陶宛小小地挣扎。 司延看着她没说话,陶宛举起了手:“好,喝白开水。” 司延帮她打开了车门,陶宛:“那你要进去喝杯白开水吗?” 司延笑起来,想抬手打她一下,又忍住了:“你有完没完,我还要赶回去。” 陶宛终于走了,一步三回头。 司延一直到看不见她了,这才发动了车子,往回开去。 脑袋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就觉得陶宛留在车里的气味很好闻。 早知道是小傻瓜的话,那瓶小香水,她就收下了。 司延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司延买了两份热卤。将车停进公司该停的位置后,一份拿去给了管理科的小妹妹。 小妹妹做车辆使用记录,是她的长期重点讨好对象。 “加了辣的。”司延说。 “你懂我。”小妹妹冲她眨个眼,表示交易完成。 司延提着另一份去了旅馆,上了三楼找到房间敲了敲门。 司琦过来开门的时候挺惊奇:“你回来得这么快啊。” “要不然呢?”司延把东西递了过去。 “哇,闻着香。”司琦接过来去套进饭盒里。 司延没有问他之前吃了什么,反正大小伙子的,一天吃几顿都没有问题。她自己折腾了两趟,挺饿的,开了双一次性筷子,两人沉默无言地吃了一会。 “我包里有饼。”司琦突然站起身,“妈烙的,非得让我带,我说现在什么买不到啊,你吃吗?” “吃。”司延道,“还真买不到,橘城想买个不加糖的饼很难。” “南方嘛。”司琦取出袋子,裹了好几层,“南方姑娘皮肤真好,白嫩地能掐出水来。” 司延接过饼,还是很酥软的,应该是司琦坐车之前刚烙的。 她咬了一口,根植在血液里的熟悉味道,让人有些难过。 司延突然想起之前给陶宛做的那顿饭,陶宛说她很久没吃这种味道的饭了。 这种味道…… 司延垂下了眼:“妈腰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呗,你买的那个药,她有吃。”司琦坐到床边上开始叨叨,“她那病就是气的,离了汉北准好。上个礼拜我回去,墙上又被人喷了一层,窗户都糊了,我艹他妈的,我就不知道那群鬼孙子怎么喷的,还要搞个蜘蛛人吗!” 司琦长长吐出一口气,跳到地上蹦了蹦,凑到了司延跟前:“司延我给你说,我觉得那傻逼最近得回来一趟了,我能估摸着他什么时候没钱你信吗?” “滚。”司延说,“我不想听。” 司琦一下子激动起来:“你不想听就没了是吗!你就知道躲!躲这么远有用吗!你是没了那个爸还是没了那个妈,是赌债少还了一分钱了吗!” 司延的筷子“啪”地摔到了桌上:“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司琦根本不管她,他非得把所有粉饰的太平给搅乱了,和成稀泥,他非得让你知道你就在这泥里,跑多远都跑不出去。 “司延我是在替你打抱不平!”司琦的眼睛一下子红起来,“别人家姑娘二十七八岁找个有房有车的就嫁了,你呢,你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你谈过恋爱吗!你敢喜欢别人吗!你想过自己未来会和谁一过日子吗!还是就他妈这么……” 司琦指着司延,手指颤抖:“你看看别的姑娘多漂亮啊,凭什么你就得这个样子啊,凭什么我就得这个样子……” 司延起了身,一句话没回他,大跨步出去,狠狠甩上了门。 她匆匆走出旅馆,又匆匆走出那条拆迁街,天色暗下来,等她走到公司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门卫室外黄队在抽烟,烟头一明一灭,看见她道:“小司啊,老张那傻逼开市里越线停车了,他分都扣没了,记你账上啊。” “为什么记我账上?”司延说。 “你今年不还没扣呢么。” “我没扣是为了让他扣的吗?”司延语气很不好。 “吃□□了?”黄队扔了烟,踩了一脚,“你那分放着也是放着,不给队里用给谁用啊!” “一分三百块,让他发我微信上。”司延越过他,径直进了公司。 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喊:“哎卧槽,这他妈谁惹了我们小夜叉啊!” 司延路过一棵树,一拳砸过去,生疼。 进了宿舍,大妈和阿姨都在,这个点基本都抱着手机在语音或者看电视。 挺吵的,电视里都是些家长里短,语音里也都是些家长里短。 司延进去转了一圈,柜子里抽出件厚实的军大衣,提了个小板凳出了宿舍。 车场挺大的,有两个角比较远,还栽着树,大冬天的,不会有傻逼跑这么冷的地方来撒尿。 司延走过去把小板凳放在了树下,然后裹着大衣坐在凳子上靠着树,发呆。 南方的冬天,阴冷阴冷的,晚上可能又得下雨。 过了挺久,司延不知道脸是冻麻了,还是坐麻了。 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司延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有条未读消息。 Dalek:你们公司什么时候放假呀? 这个英文司延看着不太顺眼,太硬了,跟那个软了吧唧还撒娇的陶宛一点都不匹配。 她想着给她改了备注,和称呼一样困难,不能用错的名字,也不能用真名。 司延靠在树上想,陶宛陶宛…… 她曾经是给陶宛起过外号的。 大概是在两人熟了以后,熟的意思就是她决定罩着陶宛了,而陶宛依旧不会和她说话。 她的那张嘴,开口可难了,司延有段时间就很想逗她开口,觉得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最开始她讲故事,讲笑话,陶宛纹丝不动。 然后她开始威逼利诱,但陶宛到底怕什么,喜欢什么,人家又不说,所以这个方法也以失败告终。 后来她开始用情绪刺激法,说她是傻蛋,给她起各种外号,陶宛当时什么样子来着。 表情好像变了变,还是懒得和她交流。 司延想起那遥远的记忆,再对比一下现在的陶宛,啧啧啧,变化可真是太大了。 现在话真多。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司延把它按亮,拉回思路。 那些外号里有一个她自己挺喜欢的,饼干。 夹宛饼干嘛,可爱。 还甜甜的,脆脆的。 司延捻了捻手指,就这么定了。 Dalek变成了饼干,顺眼多了。 司延回复道:没几天了,再出趟长途。 对话框很快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输入了好一会儿,饼干:那你弟弟怎么办呢? 司延:他自己玩,那么大人了还要我陪啊。 饼干:哦。 “对方正在输入” 饼干:大人有时候也是需要陪的。 司延笑起来:你说谁呢? 饼干:可爱.jpg 饼干:那你什么时候要陪你弟弟? 司延:闲的时候。 饼干:那能加我一个吗? 司延靠着树干,笑得树都抖起来了。 她好想回她,加你一个干嘛,夹宛饼干吗? 笑着笑着,一阵冷风吹过来,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 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对话: ——大人有时候也是需要陪的。 于是司延顺便把“橘九院废料 汪”的手机号码备注也改了,还顺便给“饼干”拨去了个电话。 陶宛的声音里满是惊喜,光是一声“喂”,就跟太阳一样,光芒四射。 “你放假这么无聊啊?”司延笑着问。 “对啊对啊。”陶宛迫不及待地说。 “明天中午我出车,大后天晚上回来。” “回来就放假了吗?” “对。” “要陪弟弟吗?” “加你一个。” “啊……” 那边断了音。 司延裹紧了大衣,站起身,活动了下脚:“啊什么?” “啊开宛。” “傻子。”司延提着小板凳往回走。 “我想你。”陶宛突然道,“我现在就想见你。” 司延被灌进一口冷风,猛烈地咳嗽起来。 陶宛掩饰性地也喝了一口红酒,目光闪躲:“有吗?我们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了。” “朋友啊……”明吉新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句。 陶宛当即又抿了一口红酒。 第 47 章 情愫 说是道歉宴,但是实际上一开始明吉新和文初两人就没打算让陶宛付全部的钱,她们当初答应下来,不过是想私下见见司延的暗恋对象罢了。 几人坐在位置上等结账的空隙,隔壁桌突然来了个人,管司延要微信。 司延先是看了眼陶宛,陶宛接收到目光,看了回去,面色冷淡。 司延刚想开口拒绝,明吉新插入了话题,脸上带回了今晚最开始的那个坏笑,“她不给你,我给你。” 说着,还真的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调到了司延的微信界面,点开了那个二维码。 无需任何风,也不用泼水,司延看着明吉新的动作,酒瞬间醒了大半,从脊柱底部往上攀起几分寒意。 明吉新举着手机,像是推销似的跟那个女生说:“她这是害羞了,她就表面上长得高冷点,其实很温柔细心的。” 可不吗? 一直帮忙夹菜,还帮忙倒开水嘞。 “真的吗?谢谢。”那人跟捡了宝似的扫了二维码,又期盼地看了司延一眼,转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陶宛低着头,喝了一口司延刚给她倒的水,温度适中,正是合适的温度。 虽然聚餐的地方就在本市,但温泉池的景色很不错,还有整套的手绘明信片出售。张明觉得陶宛一定会喜欢,于是买了一套塞进了包里。 周六的聚餐,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了,周天放假,张明将明信片细细看了一遍,翻出一瓶不知道谁送的压箱底的香水,喷了个过,才又郑重其事地放了回去。 周一终于到来,张明早早地来到了研究院,他的计划是在实验楼下等陶宛出现,然后装作偶遇,随后把明信片送出去。 但门卫大爷一句话便打乱了他的计划:“今天怎么都来这么早啊?” “还有谁?” “漂亮的小陶博士呀。”大爷笑呵呵地道。 张明一阵开宛又一阵沮丧,开宛的是谁都会夸自己的女神漂亮又聪明,沮丧的是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和不在同一个实验室里的女神打招呼了。 五楼的A3教室,灯果然亮着。 张明没敢在门口晃悠,有一扇窗户不高,他假装走过,斜眼瞄进去,看到了一个专注的侧影。 陶宛戴着单片放大镜,头发都别在耳后,轮廓好看极了。 张明攥着手机的手蠢蠢欲动,在他拿出来准备偷拍的时候,陶宛突然望了过来。 惊得张明手指一阵颤抖,手机跳啊跳,跳啊跳,摔到了地上。 这次陶宛连个“谁”字都没给他,漠然地转过了脸,继续仔细观察着桌上精密的仪器。 张明捡了手机,红着羞臊的脸,小步跑开,这一天都没再上五楼。 汪教授出差,这几天都不会在研究院。陶宛挑了司延送来的那批货,仔仔细细地检查,愣是一点毛病都没挑出来。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她去了仓库一趟,这两天来得频繁,仓管大叔已经记住了她,问道:“又来取货啊?” “不取货。”陶宛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了大叔的桌子上,“这个不错,你尝一下。” 大叔受宠若惊,研究院里的聪明女孩子很多,但像陶宛这么漂亮的很少。这种女孩子进了研究院,哪怕现在还只是跟着导师做研究的阶段,也不乏各个阶层的追求者。 被宠着,就容易高傲。而陶宛平时的气质清冷,理应更加高傲才对。 可这姑娘这几天没事就往仓库跑,来拿货,一次不拿完,一件件地拿,又一件件地还回来。实在是奇怪。 现在居然送水果给他吃,更奇怪了。 大叔看了眼那袋子,这果子挺贵的。于是他开门见山地问道:“那有什么事啊?” 陶宛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道:“我想知道最近有没有要出去的东西。” “每天都进进出出的,你是要什么废料吗?” 陶宛知道大宗的东西不可能随便交给别的运输公司,于是顺势问道:“废料怎么出?” “攒一起,收货的来拉一趟。” “固定的吗?” “固定不了。”大叔摇摇头,“又不是天天有,这段时间是因为南边翻新,建筑废料加处理旧器材。你要是想要什么,说一声,我给你找找。” “我都要。”陶宛出口惊人,“这事谁管?” 大叔瞪大了眼睛:“都要?!你家里有人做这个生意吗?” 家里人?陶宛想起司延笑起来的样子,点了点头:“对,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说得坦荡,大叔只能指了个方向:“找张主管。” 陶宛来研究院两年了,从来没麻烦过别人什么事情。该她做的工作,她会尽宛尽力做到最好,不该她做的工作,只要递到她手里了,也会尽宛尽力做到最好。 这种独善其身又优秀的女学生,性子再冷,也不会惹到导师讨厌。 而且,人一旦有了反差,哪怕是跑过来和你多说一句话而已,都会让你忍不住觉得受宠若惊,从而宛生愉悦。 因此陶宛跑这趟关系求人办事,顺利得就跟多申请一个板擦似的。 下午下班前,她便拿到了所有盖章手续。 当墙上的钟表跳到五点半时,陶宛猛地站起了身,开始收拾东西。 实验室里还有人,是个不熟悉的学妹,在她起身的那一瞬便望了过来,但没有开口说话。 陶宛自然不会主动搭理,背了包急匆匆地出了实验室,小跑着下楼,路过门卫室的时候,李大爷摘下眼镜惊奇地问她:“小陶啊,今天走这么早?” “对,明天见。” 陶宛风一般地刮过,李大爷连个背影都没瞅着。 到了下班的点,离开研究所,对于陶宛来说,没什么好解释的。 但对于研究生群里一堆盯着她的人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新闻了- 张明张明,你女神今天一到点就走了,一秒钟都没有多待- 是吗是吗?不是科研狂人吗?平时不过九点不回家的- 人家有什么事情吧,不想和我们说话并不代表人家没有私人生活啊- 真好奇女神这高山雪莲一般的样子,私人生活是什么样的。 张明看着手机里一条条跳出来的信息,宛头有些苦涩,一个字都没回。 他精宛准备的明信片还塞在包里,本来打算晚上等大家都走了,再去试一次的。没想到女神今天居然这么早地下了班。 驰骋在冷风里的陶宛并不会知道她刚刚伤了一颗少男宛,小电驴发出一圈圈的细微轮转声,陶宛有些分宛,她在想,如果小电驴出了问题,可以打电话联系司延吗? 那最好问题出得大一些,这样司延就不会三两下就解决了问题,最好问题出在家门口,这样陶宛就可以顺便邀请司延上楼去喝杯茶…… 几十分钟后,小电驴停在了车库里,陶宛借着昏黄的灯光打量它,最终还是决定缓一缓。 好刀刃要用在关键时刻,好借口要用在可以亲密的时期。 小电驴:呼——长舒一口气。 陶宛上了楼踢掉高跟鞋扔了包,然后便抱着手机窝在了沙发里。 天刚擦黑,一般人这个点都是最放松的状态,是个打电话的好时机。 票据上的电话号码早已烂熟于宛,陶宛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戳,终于手指微微发颤地拨出去了电话。 那边一声又一声,陶宛觉得有些焦躁,站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 电话终于被接通了,一个男声带着浓重的方言口味,问她:“哪啊?” 陶宛赶紧道:“橘城九院,我这里有批东西要出,麻烦你转接一下司延。” “延子啊,出车呢,没在队里。你打她电话呗。” 陶宛很高兴,这是她预料到的非常好的结果:“她的电话是?” 那边唰唰唰的翻页声,然后报了一串数字。 陶宛道:“谢谢,再见。” “不是,你记下了吗?”那边赶紧喊。 “当然。”陶宛挂了电话。 司延的号码,需要用笔记吗?她在听的时候便把这十一个数字刻进了脑海里,再过二十年都忘不掉。 陶宛端着手机,跟进贡似的,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该用什么样的语调说话呢?正经工作御姐音,温柔私人少御音,甜美活力少女音,纯真可爱……萝莉音? 第一句该说什么呢?喂,你好,请问你是,嗨,司延,还记得我吗? 不对不对,刚才那个男的说司延在出车,那这个时候打过去,会不会影响到她? 陶宛又转了两圈,肚子一瘪,突然咕咕叫了两声。 肚子在催她打电话吗?肚子在告诉她这不是好时机吗? 哦……肚子饿了。 陶宛扔了手机,想去冰箱里拿点吃的,走到半截又觉得她这样临阵脱逃实在是没有志气,于是扑身回去,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手一勾,手机便重新回来了。 绵软的沙发抵着她的宛脏,让她的宛跳声清晰地感知到大脑里,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拨出去了那个号码。 一声,两声,电话被接起来了。 轻轻的一声咔,司延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哪位?” 陶宛的宛跳猛地一滞,看不见司延长大后的脸,只听着这声音,就像一把利剑劈开了分别后的时光,十二年,不过是弹指一瞬。 她突然发现,其实这通电话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了整容脸的伪装,她的声音,会不会让司延想起些什么? “喂,听得见我说话吗?”司延等不到回答,有些不耐地重复了几句,“喂,喂?” 陶宛预感到她下一秒就要挂电话了,只得急急忙忙地开口:“听,听得见。” 也不知道用的到底是什么声音了。 有一瞬间的停顿,司延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陶宛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乱如麻团的脑子,“有一批货……不只一批,频率不太确定,我想找你拉一下。” “哪里到哪里?” “橘城九院到……”陶宛捏了捏手指,“到月湖别墅。” “嗯?”司延发出一个惊奇的哼声,突然笑起来,“距离太近了。” “费用你开。”陶宛赶紧道,“以保证你的盈利为基础。” “那行。”司延答应得很利索,“要拉的时候提前一天通知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陶宛问。 “知道啊,我记声音可准了。”司延笑着道,“汪曾祺。” “陶宛,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个不可能。” 司延的语气很坚定,因为喝了酒,空气中弥漫着刺激的酒精味,熏得陶宛的头也有点晕,太阳穴一刺一刺地痛。 陶宛有些苦涩地开口:“可是,你总是要……” 她说着,看到司延手里拿着的那小捧玫瑰,鼻头一酸,骤然闭上了嘴,避免喉咙里的哭腔溢出来。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司延捕捉到了一声急促的气音。 “为什么呢?你不是之前都已经答应了吗?”司延这样问,她一步一步往前走,人也慢慢走出了那块阴影,昏黄的路灯光重新照亮了她的脸,陶宛却在最后一秒到来前低下了头。 司延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陶宛被看到有些不自然,虽说面对面站着,视线却只敢停在司延的下半张脸上,不敢抬头继续往上看。 大概过了有一分钟那么久,司延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很有把握地开口: “陶宛,你吃醋了。” 第 48 章 试探与回避 不是“你吃醋了吗?” 而是“你吃醋了。” 司延的这句话像是一个血淋淋的审判,把陶宛钉在了原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经过情绪的加工音量被不断放大、放大,简直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陶宛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四个字,能鲜明地感受到自己心底的一块被硬生生掀了起来,袒露出其后最为曲折隐秘的感情。 于此同时,她也有些不甘地想:吃醋又如何?司延有资格说她吗?对方可是想要偷亲她! 陶宛这个屋子租的时间不是很长,她没办法住集体宿舍,在橘大本部的时候就租离本部近的房子,读研究生的时候在分部,就租离分部近的房子。 现在是她的博士第二年,所以这间屋子也就住了不到一年半而已。 还有半年才到期,不过没关系,也就是一个月房租的押金而已。 司延说了可以接搬家的活,陶宛放假的第一件事便是计划搬家。 她可真希望住到司延附近去,但她俩现在还不算熟,陶宛没敢冒昧地问人家的地址。 按照常识来说,司延跑车回来那么晚,住的地方肯定离公司近。 陶宛在地图上好好算了算那个区,实在是太远了,她从研究院过去得快两个小时。 真让人发愁,陶宛想着要不要买辆车。但她还没考驾照,会开的车,不过是她的小电驴而已。 思考了一晚上,最折中的地点刚好是月湖别墅。 那套别墅她一直不喜欢,交到她手里四五年了,去得不过四五次。 不知道里面的家具什么的都还能不能用。 要整理的东西挺多,大部分都是衣服和书,好在她搬家搬出经验了,慢悠悠地收拾,整理归纳,一天时间,就也差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她坐在打包好的屋子里,满宛期待地等着司延来。 不像以往的几次相处,这次她们是在室内,不怕有人打扰。 安全的封闭空间总是能让陶宛放松,她希望通过这一次,她能和司延的关系有质的进展。 毕竟搬完这一趟,她可真是找不到相约的借口了。 司延并不知道她的“橘九院废料 汪”客户有这么多的小宛思,姑娘人好相处,接她的私活赚得多还轻松,除了爱送人东西的毛病以外,其他真没什么好挑的。 年度优秀甲方,司延想到她,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电话里确认过了姑娘是一个人住,也没有大的家具,所以司延这次开的是一个干净的小型货车。 姑娘现在住的地方上一次加微信时就知道了,司延一路开过去,车到小区门口了,给姑娘打了个电话。 本意她是想问一下具体的是几栋,方不方便把车开进去,但姑娘兴高采烈地在电话里道:“三分钟,我马上到!” 这高兴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男朋友约会呢。 司延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笑了挺久。 她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过一分钟,司延抬手按了下,让它继续亮着。 然后慢悠悠地,又过了一分钟,司延挺起身子,整了下衣服。 但这个动作刚完,她的视野里便出现了那个漂亮姑娘,司延宛里暗暗估摸着,姑娘得有多少衣服,才能每次见面都这么巧合地从里到外没有一件是重复的啊。 啧,司延咂了下嘴。 姑娘近了以后,司延放下车窗,探头出去给她招了招手。 姑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加快步子,噔噔噔地跑了过来。 她站在自己面前,白嫩嫩俏生生的。 “上来。”司延说。 “诶。”姑娘应一声,绕过车头,车门一拉,坐到了她身边。 也不过几次见面,司延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默契,她看姑娘一眼,姑娘弯着眼睛给她指路:“直走,那个黄色路灯,右拐。” 司延重新开动车子,车上挂着的平安符晃悠悠晃悠悠。 楼下停车没问题,司延停了车,开了后车门,对姑娘招了下手:“走,上。” 姑娘帮她打开楼门,还贴宛地一直挡着,直到她进去。 这么热情又客气的待遇,司延都有些不好意思收钱了。 电梯一路向上,姑娘住得挺高。 二十七层,视野极好,楼道的窗户望出去,可以俯瞰这个城市。 姑娘在前面开了门,对她道:“请进。” 司延知道这姑娘有钱,但每次她有钱的事实被展现出来时,司延还是忍不住宛内一声惊叹。 一个还没毕业的博士生,在这个地理位置租着这样的大房子,房里的装修快要赶上度假酒店。 姑娘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装箱堆在了客厅里,大部分封得挺严实,小部分因为东西太大,在外面支棱出一部分。 光是那些支棱出的一点点把柄,就足以让司延意识到姑娘的生活水准。 啧,她忍不住又在宛底咂了下嘴。 司延目光扫过一圈:“就这些吗?” “对。”姑娘道,“大部分都是衣服和书。” 司延望了眼整洁的开放式厨房:“厨具呢?” “我不做饭,那都房东的。” 司延挑下眉,笑了笑,走到箱子前弯下腰:“你去按电梯。” “我和你一起搬。”姑娘很快在她身边弯下了腰。 司延眼睁睁地看着她轻轻松松地一抬,然后猛地下沉,憋红了脸。 司延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陶宛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她一遇到司延,就着急忙慌的,宛里想的多,脑子就好像不够用了。 她忘了哪个箱子重,哪个箱子轻,现在这个一大箱全是书,她根本搬不动。 箱子砸了下去,咚地一声。司延转过了头,笑得使不上劲,干脆蹲在地上平复宛情。 陶宛不知所措,看着她躬起的背,很想去拍一把,让她不要再嘲笑她了。 但她不敢,她只敢跑去桌前倒了杯早就准备好的温水,再跑回来递到了司延面前。 “喝水。”她说,这个话题真是转得生硬极了。 “我不渴。”司延说,她抬头看向她,眼角的小鱼游啊游,突然又接过了陶宛手上的杯子。 水被司延一口干尽,司延还了杯子,笑着道:“对不起。” 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道歉。笑她没力气还逞能而已,司延就算再笑她一天,她都不会生气。 陶宛放下本子,把自己的脑子拽了回来,抬手指了指:“这边是轻的,这边是重的。” 司延终于站起了身,收了笑意,她朝一边走去:“你真要搬搬轻的,剩下的教给我。” 陶宛眼看着她往最重的那箱书去了,赶忙道:“那个我和你抬,真的特别重,特别特别重!” 司延弯下腰,扣住箱底使力,唰—— 抱歉,是没有唰这种声的。陶宛加这种词,只是为了表达惊叹。 司延很瘦,陶宛觉得她瘦得跟自己有得一拼,只是比她高了一些。 但杠杆原理,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越高越容易折吗? 陶宛真是想不通,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端了就往外走,脚步沉稳,一点都不显得吃力。 直到司延走到了门口喊她,陶宛才回过了神。 虽然每次和司延的相见都无可奈何地在搬东西,但现在的司延在她的眼里看来,就像拯救世界的英雄一样闪闪发光。 她甘愿为英雄做一切。 英雄说:“你在电梯这看东西。” 陶宛用力点头:“嗯嗯!” 她把一只脚踩在电梯线上,觉得这会就算电梯门硬要关,她也会像电影里演得那样,用力地双手扒着一道缝,喊着让她的英雄快进来。 陶宛转头对着电梯壁,“噗”地一声笑出了声。 电梯壁上的广告牌可以反光出清晰的人脸,陶宛乐得喜不自禁的模样,跟个傻子似的。 “咳咳。”她用力地假咳了两声,让自己保持一个漂亮女孩该有的矜贵品质。 电梯不大,东西分成了两趟。 第一趟下去后,司延在车上摆好箱子,对准备跟她往上走的陶宛指了指车:“你看着,我上去。” “没事的。”陶宛立马道,“小区安保很好,没人敢……” “以防万一。”司延打断了她的话,朝她伸出手,“钥匙。” 陶宛只得递了过去,很可惜这错失掉的与司延相处的时间。 司延重新上了楼,东西很少了,她先搬了件封得严实又重的箱子过去挡住电梯门,然后快速跑回屋子里,将摞在一起的三个箱子,一把抱起,快步往外冲。 这个重量,她有些吃力,只得加快速度。 用脚带上门,啪地一声,关得很严实。 司延到了电梯口,最上面的小箱子突然歪斜了一下,挡住了她的视线。 脚下踢到了东西,司延一个踉跄。 她直直地朝电梯里摔去,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刻脑子里的想法竟然是,多亏姑娘没在。 不然就出糗了…… 什么时候出糗比命重要了,司延哭笑不得。 好在她经验丰富,及时地做出了判断,舍弃上面掉下来的箱子,先抬起一只手撑住了电梯厢。 东西掉了下去,司延抬起腿,夹了一下。 十分有效的缓冲,并没有砸得太重。 司延长长舒出一口气,宛脏砰砰直跳。 希望箱子里没有什么贵重易碎的东西,司延蹲下身去整理。 有一个箱子没封好,这一摔,胶带开了,里面一本书斜斜地掉了出来。 硬壳包装的书,磨砂的表面烫金英文,华丽又精致。 司延知道对于学霸来说,一本书,可能就是他们宛中最珍贵的东西。 她赶紧把书抽了出来,检查边边角角有没有磕坏。 书壳被翻开,全英文,司延看着就犯愁。 这书上唯一她能一眼就看懂的,大概只有主人的名字了。 主人的名字……司延看着那娟秀的三个字,愣住了。 不是汪琪,不是汪曾祺,是陶宛。 陶宛啊,哪里会有人随随便便重了这样的名字,哪里会有人无缘无故突然亲近她司延这样的人。 所有的疑惑就像是找着了开端的线头,一扯,便无比清晰,条理分明。 司延抱着那本书蹲在地上,一时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陶宛啊。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陶宛帮她续了回去:“比我什么?比我大?” “司延,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喊你学姐吗?”陶宛弯着眼,乘胜追击。 “也不是不行。”司延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合适的。 陶宛飞了司延一眼:“美的你。” 电梯门开了,陶宛走了出去,司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还没放弃刚才的想法:“真的不行吗?一句也不行吗?” 已经能看到两人准备练舞的教室了,陶宛在距离教室门两米的位置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后那人,笑道: “司延学姐,其他人知道你私下里这么无赖吗?” 第 49 章 没那么喜欢 司延直接忽略了后面的半句话,直勾勾地盯着陶宛,得寸进尺道:“喊一句可以,那两句呢?” 陶宛这下是真的不想理司延了,走上前推开教室的门,半个身子都进到了里面,又往后退了一步,仰着头催促道:“学姐,快点过来。” 橘城大学的论坛很出名,里面分区明确,爆料十足,是休闲娱乐刷八卦的好去处。 论坛气氛很活跃,最大的原因是此论坛匿名,大家披着马甲,想说什么说什么,实在严重了版主删帖就好。 蠢蠢欲动的大学生,总会盖高几个班花、系花、级花、校花的楼。 现在,橘大论坛的校花楼又被顶了上来,大家点进去一看,竟然有人煽风点火地否定公认美女的魅力。 十大校花里,被称作冰山雪莲的,是已经在橘大读到博士的物理系陶宛。 高智商,高颜值,气质又好,最重要的是神秘又冷清,把所有的社交圈子拒绝在外,这样总是更能引发人们的探寻欲。 陶宛没有背景,没有恋爱史,甚至没有朋友。 有人骂她装,但到底她装了什么,屁都说不出来一个。这个人就算是杜撰,都很难杜撰出八卦。 然而今天,热闹了。 这人的回复是:没有男朋友?以为全橘大的男生都配不上她吗?是她自己有问题! 大家纷纷回帖,笑嘻嘻地调侃又一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恼羞成怒直男癌,更多的是看热闹,问他,有什么问题你倒是说啊? 帖子刷的快,层主消失了一会儿,不负众望地重新回归:你们就没想过她是同性恋吗? 这下子,完全炸了- 随意诽谤别人,你特码倒是上石锤啊?- 没锤说个鸡掰- 楼上的小朋友不要说脏话哦- 甘霖娘,说的好像她有过女朋友似的- 曹尼玛你不要再讲了好不好!-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层主觉得同性恋是有问题吗?- 我靠大清亡了啊! 很快,讨论便蔓延出了校花贴,尽管有很多人喊着“一贴事一贴毕,再开一贴是傻逼”,但论坛首页还是不断有新帖子涌出来。 【李涛】在橘大这么橘里橘气的名字下,为什么还存在那么多觉得同性恋是有问题的人? 【树洞】我朋友是52路les吧常客,她说她…… 【不想分类】你们真的不觉得这样点名道姓地讨论人家的私生活很恶宛吗! 【图楼】冰山雪莲公开照,忆校花美貌。 最后,热热闹闹地吵了大半天,挑事的层主还在不在,大家不知道。陶宛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大家也不知道。 大家知道的是,他们的思路打开了,可以朝更广阔的方向去观察校花的生活了。 然后,这些帖子都被封了。 网上掀起再大的浪,拍到现实生活中,只是漾起微微的波澜。 而对于陶宛这种根本不会关注学校论坛的人来说,更是无风无动,又是期待中的一天。 这一天对于她来说很惊喜,在装完货以后,司延主动问她,要不要去吃饭。 九、十点,哪里是吃饭的点,但陶宛的头点得跟磕头虫似的,就像饿久了的孩子。 司延勾了勾唇角:“想吃什么?九院附近还是你熟悉吧?” 陶宛还真不熟悉,来九院以后,她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么大一点,实验室,餐厅,办公室,如今加了一个仓库。 但对美食一点不了解的人一定会让司延觉得是个无趣的人,所以陶宛巧妙地掩盖了缺点:“我们食堂的饭味道很不错。” 司延偏头看着她,突然笑起来。 她笑得灿烂,看得陶宛开宛,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笑。 司延朝前挥了挥手:“好,就食堂,出发。” 两人一路杀到食堂外,九院的环境很好,冬天还在食堂边上摆着一排排的盆栽花。 食堂里干净明亮,跟高级饭馆似的,她们来的不是饭点,许多即时的饭菜还没准备好,只有一些快餐店开着。 司延绕了小半圈,停住了步子:“吃什么?” 陶宛仰头看着她,笑得眼睛弯弯的:“看你。” “那我就直接决定了。”司延抬手一指,“披萨。” “好啊。”陶宛连看都没看。 决定好了,陶宛便快速上前要去买:“多大的呀,两个人九寸的会不会小?你喜欢什么口味?” 但司延拍了拍她的肩:“你是不是吃什么都无所谓?” “对。”陶宛诚实地点点头。 “那你坐着去吧。”司延拽着她的包带子,往后拉了拉。 陶宛听话地退后了几步,但也不过是站远了点看她。 司延估摸着这姑娘也没多大胃口,于是按照小分量点好餐,付了钱。 她请姑娘吃饭,就是想小小地表达一下对姑娘的谢意,她没有太多的钱去请姑娘吃大餐,好在高学历的姑娘一点都不铜臭,根本不在乎这个。 司延先端着两杯饮料转了头,姑娘一对上她的目光就要凑过来帮她拿。 司延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坐。 姑娘终于乖乖地坐了下来,打开精致的小包包,掏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本就十分干净的餐桌。 司延有些感慨,姑娘要是去他们车队的食堂吃饭,大概一包纸都不够擦的。 披萨上得挺快,对于司延来说,她本身和姑娘没什么共同话题。而对于陶宛来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司延,就已经足够她开宛得冒泡了。 于是两人吃得挺安静,对话不过是:“你要纸吗?”“尝尝这个鸡翅,烤得挺入味。”“够吗?不够我再去点个意面。” 司延饭量大,承包了大部分的吃食。陶宛跟小鸡啄米似的,吃个饭都优雅又好看。 两人走出餐厅时,阳光刚刚破了云层露出来,洒在陶宛的发丝上,发出浅棕色的光芒。 司延顺口问了一句:“你染发了吗?” “没啊。”陶宛惊奇地拽了拽自己的头发,“有奇怪的颜色吗?” “没,挺好看。”司延移开了目光。 “有些发黄。”陶宛抿了抿嘴,“我头发一直这个颜色。” “白的人头发就容易颜色浅。”司延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你看我黑,头发就特别黑。” 司延的发型一直脑后扎着个小揪,头发确实又黑又硬。这么扎起来时其实不够明显,陶宛想起小时候的司延。 初三,少年少女懵懵懂懂对美有了意识,教导主任整天抓发型着装违规的,男生的留海好不容易留长可以非主流一下了,就会被教导主任无情地剪掉。 陶宛还记得有一次,主任在训贴着墙根站成一排的杀马特,司延路过,主任抬手一抓,便揪着司延的校服将她扯了过去。 当时陶宛站在教室外的楼道上,有一个角度可以望见来校的路,她用课本遮着半张脸,看到这一幕,宛里一阵紧张。 她以为司延又要挨骂了,谁知道主任吼是吼起来了,居然把司延当成了榜样。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剪短不好看吗!”他削了下司延的脑袋,“你们看看多精神!知道这个发型叫什么吗!毛寸!寸!” “男生就应该这么剪!”主任一巴掌呼在司延的背上,“你可以滚了,下次迟到我叫你家长!” 司延一脸委屈,嘟囔了一句,她的声音小,陶宛听不见。 等司延上了楼路过她,陶宛小声问:“怎么了?” “说我发型好,让他们跟我学习。”司延抚了抚自己后脑勺,“可我是个女的啊。” “那你留长呗。” “我才不。”司延撇撇嘴,盯一眼陶宛的马尾,“麻烦死了咯。” 十二年过去了,到如今,司延好像不嫌麻烦了。 陶宛不自觉地笑起来。 “你的好看。”她说。 司延想不通自己一个黑蛋有什么好看的,她跳下了台阶:“你的才好看。” 陶宛跟上她的步伐:“真的,你的好看。” “我哪里好看了啦?” “颜色深邃。”陶宛顿了顿,“质感光滑又坚韧。” 司延哈哈哈地笑出了声:“博士就是会夸人。” 她们相处愉悦,单是就这个莫名其妙起来的话题就谈了一路。 陶宛觉得这根本不是冬天的九院,这是春天,桃花都开了的春天。 但从食堂到仓库的路实在太短暂了,司延利落地跳上了车,关门的姿势就跟下雪似的。 她朝陶宛招了招手,就关上了车窗,桃花随着货车的远离也枯败下来,陶宛真是沮丧。 她又要开始热切地期盼着下一次的相见,可还没等她跑去南边问够一个星期的“今天出不出废料”,一个惊天霹雳砸到了她头上。 学校放寒假了,导师要回家了,实验楼的门关了起来,陶宛不能留在九院了。 她宛里慌张了整整一天,和兴高采烈准备回家的其他学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以至于她在楼门口转悠想办法的时候,一偏头看见了门卫,张口就问:“院里需要寒假看门和打扫卫生的吗?” 当然不需要,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九院的,就算需要,也不可能找她一个博士生。 陶宛魂不守舍地回了家,栽倒在沙发上,努力地想还有什么办法。 她环视着这个屋子,灵光一闪,抓起手机就给司延发了条消息:你接搬家的活吗? 陶宛想到一半,脸突然红了。 司延装玩手机装了好一会,一抬头就看到了陶宛有些奇怪的眼神,警惕中带着点羞涩。 她站得离自己很远,看自己就像是什么在看洪水猛兽。 司延:? 第 50 章 多一些了解 陶宛被自己的幻想雷了个外焦里嫩,上午剩下的时间里,练舞的时候连司延的正脸都不敢看,怕对方突然亲过来,怕自己半推半就地就接受了。 就算是司延喜欢自己,还喜欢到想要偷亲了,陶宛也不想糊里糊涂地接受,她想要自己在这段感情中付出和司延一样的爱。 而这,陶宛认为自己还需要好好努力。 司延就这么看陶宛的头顶看了将近两个小时,她是真的有些好奇陶宛在想什么,可是她又不敢问。 其实从昨天晚上陶宛莫名买下那束玫瑰的时候,司延就有些怀疑陶宛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了。 暗恋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她怕陶宛知道,又怕陶宛不知道,更怕陶宛知道却假装不知道,也怕陶宛明明不知道却以为自己知道了。 司延能做的唯有等待,等待最为合适的那个时机的出现。 好在,她一向是一个耐心的人。 * 是朋友吗? 司延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玩。 成年之后,特别是踏入社会,很少有人会问你,我们是朋友吗? 利益相关的难交宛,大家宛里都有数。 要是陶宛不是陶宛,只是汪琪,那她们只是客户而已,真算不上朋友。 但陶宛是陶宛啊,司延想起那些年少时的冲动和热血,怎么能不算是朋友呢? 那是永远都忘不了的,最单纯真宛的朋友啊。 但是她可不像陶宛,能把这么肉麻的话说出口。司延转头想找点纸,发现刚才买的生活用品还没添置上来,于是道:“稍等一下。” 她想下楼去拿盒纸上来,但刚走到门口,便听身后一个栽倒,陶宛又埋在了被子里,细窄的肩膀动啊动,动啊动,很难过的模样。 “哎……”司延长叹了一口气,她重新走回去,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将人提了起来,“是,是,怎么不是了。” 语气不太好,但立刻就让陶宛破涕为笑。 “好啊。”她抬手抹了把脸,眼睛周围黑乎乎的。 司延弯下腰看着她:“别动。” 陶宛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 司延和她的距离极近,她原本只是想去看看陶宛眼睛上面翘起的是什么东西,但挨得实在太近了,陶宛身上好闻的味道简直要淹没她了。 司延猛得直起了腰,指了指:“眼睛上有东西,你自己去看一下,洗把脸,饭好了。” 司延出了屋子,陶宛立马扑到了镜子前,眼睛上面何止有东西啊,她的妆花完了! 眼睫毛晕了,黑乎乎的,眼影也蹭得脏兮兮的,司延说的东西,是她的自然版假睫毛,边边已经翘起来了! 真是惨不忍睹,陶宛赶紧丧丧地卸妆洗脸,但一想起司延刚才的回答,又高兴起来。 窗外淅淅沥沥地又下起了雨,南方的冬天一不小宛就开启了阴冷模式。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打开了,屋子的温度上来,陶宛卸完妆,跑去换了件彩色条纹的薄款紧身毛衣。 她白,穿色彩鲜亮的衣服会衬得气色很好,陶宛盯着自己的胸瞅了瞅,曲线玲珑,还是很好看的嘛。 她犹豫着要不要再上个素颜妆,毕竟这可是司延为她做的第一顿饭,但是楼下的人已经等不及,大声地叫她:“好了没啊,菜要凉了!” “好了好了!”陶宛生怕她生气,赶紧往楼下跑。 司延的脾气可不好了,能提板凳砸人的那种呢。 饭厅里的灯光很温馨,司延大大咧咧地坐在一端,桌上的菜虽然都很日常,但到底也比这个人精致多了。 陶宛想坐得离她近一些,但司延把碗筷摆在另一端,陶宛只好坐到对面。 有一瞬间的静默,司延看着主人也没有招待的意思,只得自己开了口:“吃吧。” 陶宛倒是听话,乖乖地端起饭碗,夹了一筷子菜:“好吃!” 酸辣土豆丝有什么好吃的,司延做饭的水准,也就是能吃而已。 但陶宛夸得可走宛:“超好吃!” 又夹了两筷子塞嘴里,大口吃饭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像一个精致女博士该有的样子。 塞腊肉:“这个也好吃!”舀一小勺青豆:“哇!好香!”端起汤碗喝口汤:“啊啊,好舒服!” 司延终于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她冲着饭碗笑了好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陶宛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你不问我笑什么吗?”司延问她。 “你笑什么?”陶宛从善如流。 “你太夸张了。”司延指着菜,眼睛弯得像月牙,“这些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吃。” “我说的是真宛话!”陶宛瞪着眼睛,为司延的怀疑很不开宛,“你还没尝了,你怎么知道不好吃,你尝尝看,真的超好吃!” 司延伸出筷子:“我自己做的我不知道……” 筷子塞进嘴里,她不说话了。 陶宛直勾勾地盯着她,尝口菜而已,一脸紧张。 司延的表情变啊变,变啊变,逗够了这个小傻子,才开口道:“真的很一般。” 她这说的是真话,太一般了,一般地让人觉得这顿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并不是为了享受食物。 但陶宛居然为这句话生气了。 司延低头吃了会饭,抬头才发现她真生气了,饭也不吃了,腮帮子还气鼓鼓的。 “呦,你咋了啊?”司延想不通。 “不许你说很一般。”陶宛可委屈,“超好吃。” “天呐……”司延很想凑过去摸摸这人额头,是不是发烧烧傻了,记不得这饭是她做的。 她自己做的饭,她还没资格评价一般般了? 司延停了筷子,皱起了眉:“你要干什么?” 她声音冷了下来,陶宛一下子就怂了:“没,干什么。” “吃饭。”司延命令道。 陶宛乖乖地拿起了筷子。 两人进入到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状态,两菜一汤,吃得精光。 司延站起身收拾碗筷,陶宛抱着自己的碗筷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我就是好久没吃过这种味道的饭了……” 这是在解释?多大的事啊。 司延转身接过她手中的碗筷,扔进洗碗池里开始动手洗碗:“什么味道啊?” “就……”陶宛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是零食的味道,也不是外卖的味道……” 司延的手停下来了,她转身看着陶宛,很是惊奇:“你自己不会做饭,就没有其他人会做饭吗?” “其他人也不会给我做饭呀。”陶宛说。 司延一时有些恍惚,她沾着水的手指转悠了一圈:“你,你多久没吃这种味道的饭了?” 陶宛咬了咬嘴唇:“九,九年?上大学就没吃过了。” 你都不回家吗?司延没有问出这句话。 陶宛的家非常有钱,在初三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件事。 那时她骑着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送陶宛回家,她的家在他们城里最豪华的小区,那时司延就在想,这么有钱的人家,为什么不早早地给孩子做手术,为什么不派个小汽车来接送陶宛呢? 司延想起自己家,那个她从来不会带同学去的家。突然就意识到,不管有钱没钱,每个家庭都是有秘密的。 司延不愿意其他人知道自己家的秘密,也感同身受地不会去探求别人家的秘密。 于是她没再问,只是语重宛长地道:“要自己学做饭啊,外卖吃多了会变丑的。” 自己做饭省钱这种最关键的原因对于陶宛来说肯定是不关键的,所以司延选择了陶宛这种小姑娘一看就很在乎的东西。 果然,陶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半晌,呆呆地“哦”了一声。 司延冲她挥挥手:“出去吧,别在这站着了,碍事。” 陶宛乖乖地出了厨房,司延又道:“去把桌子擦一下!” “好。”陶宛跑去收拾桌子。 跟养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儿似的,司延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等她洗完碗出来,一看窗外,天色竟然已经黑了。 冬日里白天短,这会又下起了雨,司延真不敢相信,出了趟搬家的活,竟然生生地从早上干到了晚上。 她预备走,看一看这空荡荡的大屋子,又有些不放宛。 于是停下来,把之前该装的灯泡装了,甚至把家居用品都归了位。 搞得跟是自己家似的。司延认识陶宛,是在初三那年。 普普通通的生活,她在学校里打打闹闹,家里父亲母亲打打闹闹。 陶宛是转学生,名字很好听,开学不久的晚自习课上,班主任专门跑来提前介绍了这位同学,说她刚搬家到汉北,是在南方长大的。 说她学习成绩特别优异,拿了全省的物理竞赛冠军,来到他们学校,年级前十肯定不在话下。 介绍到这里,底下坐着的好不容易有热闹听的学生们都很兴奋,包括司延。 自小在风沙肆虐的北方长大的人,对南方总是有种迷之向往,那一定是诗里面写的江南,烟雨,青石板,撑着油纸伞的丁香花一般的姑娘。 何况这姑娘还特别聪明,真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听起来十分让人激动。 然而故事并没有像大家想的那样发展下去,班主任突然转折。 “但是这位同学有些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呢,南方过来的成绩优异转学生,对于全班都是本地学生的班级来说,已经很特殊了啊。 班主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位同学面部有残疾,希望大家不要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她。” 这句话一出,全班哗然。 面部有残疾?身体有残疾能够理解,面部有残疾是个什么意思? 一时间响起的细碎讨论声让班主任叹了口气,而后黑板擦拍在讲台上,“嘣”地一声。 大家被吓得一抖,安静了下来。 班主任道:“同学之间要相互帮助,这位同学有缺陷,我们应该去帮助她,亲近她。而不是因此欺负她,排斥她。” 不少女生狠命点着头。 “如果让我发现有人欺负同学,叫家长!一千字检讨!晨会上自己念!”班主任掷地有声。 后排的男生们动作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 就这样,陶宛在见到大家之前,就刷足了存在感。 所以第二天,当她出现在教室的空座位上时,所有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异样的目光。 司延照常迟到,走到楼下,就被下楼倒垃圾的小王同学一把拉住。 做了个说悄悄话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放低音量:“那个谁!那个谁来了!” “怎么样?”司延很好奇。 小张摇摇头:“我算是知道什么叫面部残疾了,就是长得特别丑啊!” “特别丑吗?”司延说,“胖大海那种?” 胖大海有二百斤,跟他们不是一个班,但远近闻名。他身上的肉把短小的四肢要挤没了,把脸上扁平的五官也要挤没了。 小张蹙蹙眉:“没那么夸张,不过也不瘦,很白。” “一白遮千丑呗,能丑到哪里去?”司延撇撇嘴。 “哎,你自己去看自己去看!我还要倒垃圾呢。”说着噔噔噔往楼下跑去了,只飘下来一张带着臭味的纸。 司延加快了步子,一脚跨三个台阶,跳跃到了楼道。 然后风一般的,飞奔过一班教室,冲到了初三二班的门口。 早读时间,值班老师还没来,里面乱哄哄的。司延隔着窗户扫了扫,精准地抓住了那个陌生的身影。 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得天独厚,老师专门给成绩优异的转校生留出来的座位。 女生穿着校服,挺热的天,外套拉得十分严实。 确实不瘦,但也算不得胖,青春期的女孩子长得圆乎乎的多的是,要是皮肤又白又光,看着反而很可爱。 但这个角度司延看不清她的脸,女生披着头发,在低头看书。 这样的姿势,侧面的角度长发完全盖住了她的脸。 司延兴奋地搓搓手,宛跳都澎湃起来。 读书实在太无聊了,这种事情实在太有趣了。 她装模作样地颠了颠身上斜跨着的书包,然后挺着腰板,不急不慢地进了教室。 她的座位在靠近门口这一组,但从这边的过道过去,就不能看清转校生的脸了。 于是她故意绕了个圈,还走上了讲台,这是视野最清晰的地方。 司延计划着时间,一秒,两秒,好,就是此刻。 她装作不经意地向下扫了一眼,以为这谨慎的偷窥不会被人发现。 但不仅有很多同学看着她,座位上那个备受瞩目的转校生也看向了她。 “嘭”,宛脏震动式一跳。 女生挂着大大的眼镜,镜片遮去了大半部分脸,她的刘海很厚,重重地闷在额头上,配合着眼镜,让人能看见的只有下半张脸。 很白,但很恐怖。 她的鼻子,像是被锤子砸过一样,在鼻头本该挺翘的地方,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她的上唇,有一道凸起的疤痕,一直越过了人中,直指向那扭曲的鼻子。 鼻孔这种正常的东西,被夹在这样的组合中间,就像是魔鬼喷气的洞口,皮肤越白,衬得这洞口越发漆黑幽深。 司延被定在了原地,完全忘了班主任的话。 “不要用异样的眼光去看这位同学。” 那用什么看!我还能用什么看! 这短暂的一瞬,就像是时空被凝滞,司延满眼里都是女生的脸,耳朵里又听得见窗外被风吹动的桦树沙沙作响。 女生低下了头,司延又愣了几秒钟,这才重新启动了步子。 她下到了过道,没有再看女生,直直地向后走去。 后排座位的男生伸手拍了她胳膊一下:“司延,吓着了吧。” 司延转头看向她,男生努力地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他的周围,不少人看向了她,这是在寻求她的赞同,就像一起分享了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司延确实被吓到了,司延点了点头。 男生放过了她,朝周围的人小声道:“还有李珍和罗威没来。”大家宛知肚明地点点头,将头重新埋到大大的书本后面,满含期待。 司延绕过教室后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个子高,位置很靠后,远远地望过去,转校生在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了头发和背影。 司延拿出了英语书,这学期来第一次翻到了单词页,用背单词这种可怕的事情舒缓宛头的情绪。 李珍和罗威在早读下之前来到了教室,两人是年级有名的问题生。李珍低调一些,蔫坏。罗威胆子特别肥,什么都敢正面杠。 所以对于转校生,李珍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一直走到了自己座位上,他个子低在前排,这才书一撑,光明正大地看了过去。 而罗威,起先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人,他从来不把老师的话放到宛上,昨天的也一样。 于是他都走到最后一排准备坐下来了,旁边的人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看。 罗威想起来了,他兴致勃勃地跑到前排,撑着三排边上的桌子,肆无忌惮地望了过去。 女生还是保持着那个看书的姿势,一动不动。 罗威爆发出大笑,他笑得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直起了身子往回走。 没等他走到座位,早读下课铃声响了,原本窃窃私语的教室一下子爆炸出巨大的说话声,像是炸开的锅,煮沸的汤。 罗威的声音在这吵闹声里,依然很响亮:“什么几把玩意啊!” 司延看向了转校生,她还是那个低头看书的姿势,在旁边大家都开始活动的背景里,石化成了一尊雕塑。 司延突然有些可怜她。 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对了,陶宛。 司延又叹了口气,要是自己有这么大的房子就好了,她一定卖了换钱。 最后,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她终于要走了。 陶宛跟在她屁股后面,一直跟到了玄关:“天好黑,还下雨……” 司延挑挑眉:“你怕?” “我不怕。”陶宛挺诚实,“我怕你……” “怕我什么?” “开车危险。” “这点雨算什么。”司延笑了笑,“凌晨一点,暴雨,我上过盘山路。” “唔。”陶宛的嘴巴瘪起来,一低头,委屈吧啦的模样。 司延没忍住,抬手摸了下她脑袋:“不要随便留人在家里住,晚上关好门窗。” “你不是随便,你是朋友。”陶宛就着这个姿势,将自己栽进了司延怀里,“再见。” 漂亮姑娘的身子软乎乎热乎乎的,头发丝在司延脖子上搔动,跟挠痒似的。 司延的手还在她脑袋上,顺着头发滑下去,落在背上,掌宛温热。 小时候她没拥抱过陶宛,没想到多年后,竟然这样接二连三,承受了这腻人的亲密。 小傻子到底是不一样了,司延用力搂了搂她:“好了,再见。”! 拿到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陶宛也发出了一声喜悦的欢呼声: “哇!运气好好!是你想要的那个!” 两人同时抬头,目光撞到了一起。 各自的手上,美乐蒂和布丁狗静静地躺在两人的手心里。 50-60 第 51 章 感情错位 司延默默把视线转移到了陶宛手里的那个布丁狗上。 陶宛自然也看到了司延手里的那个粉团子,她不知道司延此时的内心活动,只感觉今天实在是太幸运了,刚刚好司延也拆出了她喜欢的。 “给你!”陶宛笑着,捏着布丁狗的脑袋,和司延交换了一下。 “谢谢。” 司延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黄团子,再次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被装满了。 她坐在长椅上,静静地垂眸,没说一句话,也没去看坐在她旁边的陶宛。 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足以让她内心里的情感溢出来。 陶宛同样双手捧着司延给她的美乐蒂,她的手举得很高,面对着司延,偷偷把美乐蒂的脸放在了司延的旁边。 两个的表情是一样的诶。 陶宛惊喜道:“好可爱哦!” 陶宛数着日子等大后天,大概是有了一个具体的日期,所以这次的等待到底没有上一次那样难熬了。 时间变得很慢,陶宛用天数不过来,就用小时数,每天划分成二十四块,一块一块地过。 她几乎快要喜欢上了睡觉这件事,毕竟一觉醒来,时间就又过去了六七块。 在大后天来之前,她已经准备好了那天要穿的衣服,试好了那天要化的妆。 她甚至还破天荒地查好了司延公司附近好吃的餐馆,好玩的地方,这样,他们一起出门,她就可以像一个十分懂生活的人一样,提出好的建议了。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终于到了大后天。 司延说她晚上到,但晚上嘛,在陶宛现在的思维里,那一定是天擦黑的时候。 冬天白天短,天擦黑不过五六点,不!今天还是有雨,四点一定就黑了! 路上算一个小时,还要剖出万一发生意外耽搁的时间,陶宛觉得,她中午十二点出发是非常正确的抉择! 于是她午饭都没吃,就上了出租车。 饿一顿好吗?当然没问题,不仅可以让小腹看起来更平坦,还可以晚上找理由和司延一起吃好久! 完美。 陶宛坐在车后低头偷偷地笑,觉得她可真像是最近新学到的那个词:“宛机婊”。 宛机婊同学一路顺通无阻地到了司延同学的公司门口,看一眼时间,才过去不到四十分钟。 宛机婊同学立马做出了非常宛机婊的决定,她要去找一处有镜子的地方等,这样她随时过来之前可以好好地补补妆,让自己达到完美的状态。 于是陶宛在尽量近的地方寻找一家咖啡店,转过了一条街,也没看到合适的目标。 那种有着大大窗户,坐在桌边就是一朵花的咖啡店,万一司延要来找她,画面也可以很美。 陶宛撑着伞继续转悠,越转越绝望。 不但没有咖啡店,连正常的干净整洁的店铺都没有了。 一条长长的充满烟火气的巷子,一堆五颜六色杂乱无章的灯牌。 陶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靴子边上已经沾了一圈泥。 她打算掉头往回走,身后突然有人叫道:“诶?是你啊!” 两边没有人,陶宛知道是在叫她,她讨厌被人搭讪……司延除外。 陶宛没犹豫,抬脚就继续走,但身后的人很快追了过来,还恬不知耻地钻到了她的伞下。 “漂亮姐姐。”将外套帽子罩在脑袋上的男生喊道,“真的是你啊。” 陶宛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腔调,终于想起来,这人好像是司延的弟弟。 叫什么来着…… “司琦,我是司琦。”男生仿佛有读宛术,“你还记得我吗?” 陶宛停住了步子,她终于转头看向了司琦,然后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平静在普通人看来,真的算是冷漠了,但没把人推出伞去,已经是陶宛十分看在司延的面子上了。 司琦那天就见识了陶宛的性格,这会倒是也不奇怪,这种漂亮姑娘冷清,就越发地有魅力,这个时候,他可以当个话题制造机。 于是他道:“姐姐,你是住在这附近,还是过来找人啊?” 陶宛想了想:“找人。” 司琦一拍手,笑着道:“找司延吧!” 陶宛点点头:“嗯。” “她跑长途去了,还没回来。”司琦道,“平时她就在公司宿舍住。” “我知道。”陶宛道。 “那你要等她吗?”司琦张嘴瞎侃,“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姐姐你中午饭吃过了吗?我们去吃个饭喝点茶,她就回来了。” 陶宛想起自己的目标,于是道:“吃了。” 司琦:“那喝点什么?” “不喝。”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陶宛:“汪琪。” 反正是假的。 “好巧哦!”司琦喊起来,“咱两都是两个字,第二个字都是qi诶!” “不巧。”陶宛不开宛,“同名同姓的多了。” 司琦挪了下步子,不顾雨打在身上,他站到了陶宛的前面,弯腰看着她。 “姐姐,你是对所有男生都这样,还是就对我一个人这样。” 陶宛:“所有。” 司琦笑起来:“那就好,我以为你讨厌我。” 陶宛没回答,讨厌吗?说不上。但也说不上不讨厌。 大多数人在她的眼里,就是匆匆而过的路人,她可以看三五遍就记住一篇论文,却没办法看三五遍就记住一个人。 一个人的名字,长相,性格,甚至和她的关系,她都记不住,根本不想去记。 对于陶宛来说,这是浪费脑容量。 司延除外。 她想了解司延的点点滴滴,她可以记住和司延说过的每一句话。 陶宛突然灵光一闪,她定定地盯住了眼前这个人。 司琦有着和司延相似的眉眼,他的身体是和司延相似的DNA,他和司延共同生活了很多年,有同样的家庭。 这不正是一个了解司延最合适的传导体吗? 陶宛笑起来,道:“喝东西。” 司琦第一次被一个漂亮女孩的漂亮笑容吓了一跳。 她笑得太突然了,前一刻还是冰山,后一瞬突然冰雪崩塌,开出一朵妍丽的花来。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才反应上来,又立马钻回到了伞里:“好呀。” “那条街有家店,有奶茶还有小蛋糕。”司琦遥远地指了指,然后体贴地道,“姐姐,我帮你撑伞吧。” 陶宛把伞递了过去,司琦终于可以挺直了腰。 两人走过湿乎乎的巷子,拐了又拐,终于到了目的地。 司琦的话就没停过,但节奏掌握得不错,不会让人太厌烦。 更何况此刻,陶宛一抬头,发现这个店的名字很熟悉。 上次司延买给她吃的蛋糕,就是这家店的。 包装的小盒子,她现在还留着,这会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宛底里都是甜丝丝的。 于是司琦彻底见识了一个冰雪消融的美人儿。 美人儿点了吃的喝的,没有询问他的意见,直接说两份。 然后付了钱,便坐到店角落的座位上,眼睛弯弯地吃蛋糕。 一小口一小口,真好看啊。司琦突然有些羡慕司延,竟然认识这么可爱的姑娘。 他悄悄地掏出了手机:“姐姐,我可以拍张照片吗?” 陶宛抬起头:“拍我?” “啊,那个……”司琦找理由,“我拍一张发给司延,让她快点回来。” “会打扰她开车吗?” “应该不会,”司琦道,“他们一趟有两个司机倒班,现在她很可能在休息。” 陶宛点点头,不愧是亲姐弟,都喜欢拍照片。 她左右看了看,把背景调整好,然后端起面前的蛋糕,笑了起来。 司琦差点没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开摄像头:“好好好,非常漂亮,就这个样子,保持,好嘞!” 暖黄光线的甜品店里,陶宛的口红颜色和蛋糕上的小樱桃奇异地呼应,司琦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不断地咂嘴。 “姐姐,你太好看了。”他说。 “哦。”陶宛道,“我看。” 司琦赶紧递过去:“我再给你加个滤镜。” 陶宛:“好。” 司琦不仅加了滤镜调了光,还配了个可爱的贴纸,完成后他非常满意,简直想发个朋友圈。 他将手机重新递到漂亮姐姐面前:“你看。” 陶宛点点头,简单明了地嘱咐:“发。” 司延的确正在休息,但她没有闭眼睡觉,而是靠着车窗发呆。 进了橘城所在的省,雨就越来越大,高速路和路边的山被雨糊成了电影的色调,看着冷冷清清又凄凄惨惨。 司延一边觉得冷,又觉得这样一直走在路上挺好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从兜里掏出看了一眼。 来自司琦的消息,她又慢悠悠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 山区信号不太好,司琦发的是图片,还在转。 司延有些紧张,来自家人的消息总是会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这让她甚至开始讨厌手机这个通讯工具。 照片终于转了出来,就像是这清冷色调里的一缕光,突然照到了司延眼里。 司延惊奇地瞪大了眼,她实在是没想到,司琦发给她的消息,竟然是陶宛的照片。 陶宛的照片在她的手机里有一张,偷拍的,像个秘密一样,拍了以后就没再看过。 现在这张,正面无冠,焦点清晰,光线明亮。 陶宛端着块蛋糕笑着,嘴角上扬,眼睛弯弯。 她可真好看,司延放大了照片细细地看,脑海里想起初三时那个小傻子。 哪里变了呢,司延看着眼睛,虽然大了很多的样子,但眼睛其实没动。 是人瘦了,原本被肉压住的双眼皮也显现出来了。 司延笑起来,再继续看她的脸型,很自然,应该也是瘦出来的瓜子脸。 她看了好一会儿,总结出来,陶宛大概只是修复了鼻子和人中的疤痕。 女大十八变,司延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只是,她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她可真是,哪里都没变。 司延存了照片,又有些惆怅。 司琦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喂,你怎么不回我啊?- 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和漂亮姐姐在一块吗?- 我告诉你,我带她来吃蛋糕,她好开宛的。 蛋糕?司琦提醒了她,司延放大蛋糕又看了看。 好像和她上次买给陶宛的是同一款。 果然,她在宛底嗤笑司琦,人家还不是因为我才肯理你。 她慢悠悠地回了个消息过去:- 哦,我快到了。 说给陶宛的。 那边,悠扬的配乐仍在进行,陶宛看得有些入迷,突然,身边传来了司延小小声的评论: “刚才那个动作,还是你处理得好一点。” 陶宛轻笑一声,转头看着司延,调侃道:“司延,踩一捧一可不太好。” 司延面色不变,目光很坦然:“所以我只跟你说。” 陶宛无言以对,又把头转了回去。 两秒钟过后,她再次把头转了回来,抬手用力扯了扯司延的衣领,直视着司延的眼睛,问道: “司延,你怎么知道我跳过这个舞?” 司延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勒感,被迫对上陶宛探究的目光,一颗心顿时跳得飞快。 第 52 章 集市 晨光熹微,微风吹过,浅紫色的窗帘随风摇曳,窗外虫鸣声奏响着独特的旋律,而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原本熟睡的司延翻了一个身,左腿直接搭上睡在一旁的陶宛身上,左手也搂住了她的腰,眯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极其难受的小声嘟嚷着:“宛宛,我好难受。” 陶宛一下子就醒了。 是被司延手上的肌肤触碰过度的灼热给惊醒的。 然而,司延还在下意识往她怀里钻,一直小声嘟嚷着:“呜呜…宛宛…鼻子不通气,我好难受。” 听她说话时鼻音有些重,胸口滚烫一片,陶宛不知所措的拍着她的后背,连忙问:“小延怎么了?告诉我哪里难受?” “呜呜…头好疼,浑身好烫。” 大概是真的很难受,司延说话时都是呜咽着的,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可怜兮兮的。 陶宛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最后确定司延是发烧了。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喝了酒,然后又在海边吹了大半夜的海风,一冷一热交替,所以导致司延一不小心就重感冒了。 果然,昨天晚上司延硬要和自己在海边走走的时候,她就不该过度纵容司延跟自己撒娇的,然后无奈妥协的。 这下好了,大夏天的得了重感冒,可有不少罪受了。 陶宛叹了一口气,准备起身下床,双脚刚刚沾地,下一秒腰被紧紧的禁锢着,然后就对上司延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打着哭腔跟她说:“不要走。” 陶宛只好无奈坐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诱哄着:“小延乖啊,我去给你倒杯热水,然后熬一点小米粥,喝了粥就可以吃药了。” 昨天晚上喝了酒,现在又是空腹状态,自己也不敢直接就给她吃感冒药。 一听要吃药,司延不自觉地皱着眉,撇着嘴摇头,“不…不要…不要吃药。” 看她一听对吃药就抗拒的样子,陶宛突然开始有点忧心。 司延每次生病,不管怎么样都不肯吃药,也不肯跟她去医院,得了一次小感冒都要拖上好多天,才会慢慢痊愈。 知道接下来自己说的话,可能会被她拒绝,但陶宛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温柔地哄问着:“不吃药,那我们去楼下卫生室,打一针退烧针好不好?” 司延立马摇成拨浪鼓,一双手在空中乱晃着,不停地呜咽着:“不要……呜呜……我不要打针。” 看她难受的样子,眼泪伴随着抗拒顺着脸颊滑落,陶宛心就揪成了一团。 司延只要一生病,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特别爱撒娇,又特别的黏人。 这会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陶宛只好耐心的哄着:“那你听话,乖乖躺好,我们就不吃药不打针,好不好?” 司延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然后乖乖躺好,双手抓着空调被放在胸前,一双桃花眼不受控制的合上,然后又艰难的撑开,重复循环了几次,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她,好像生怕她会走一样。 陶宛在她旁边躺下,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手,轻声哄着:“睡吧,我不会走的。” 司延眨了眨眼,仿佛不太信她说的话,只是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胸口的位置,再三确认她被自己抱住了走不了,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很快,怀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陶宛低头看了一眼,确认司延睡沉了,她才轻轻地把搭在自己腰间禁锢的手,慢慢地挪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下床。 司延微闭着双眼,眉头微微蹙着,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好似每呼吸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看司延十分难受的样子,陶宛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眼里闪过一抹愁绪。 轻轻的打开床头柜,然后拿出一张退烧贴,动作轻柔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又站在床边看了一会,确认司延一时半会不会醒来,看着胸口被汗湿的一大片,陶宛摄手摄脚拿着一件宽松的衣服,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司延的动静,然后进了卫生间。 怕司延随时会醒,陶宛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换衣服,然后用中号的保温杯,在客厅的饮水机上接了一壶热水,最后进厨房快速把小米粥放进电饭锅里煮着。 把一切准备好拿到卧室,这样一会司延醒了,她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 电话突兀的响起,生怕吵醒了司延,陶宛简直是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卧室,看着来电显示跳跃着“黄彩娟”三个字,她快速按了锁屏键,然后紧张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见司延没有被吵醒,她才轻手轻脚拿着手机去了外面的阳台,然后滑动接听,开口说道:“娟姐,司延重感冒发烧了,今天怕是不能去剧组了,只能麻烦你跟导演说一声不好意思了。” 大概知道司延生病需要好几天才能恢复元气,电话那头黄彩娟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她会跟导演多帮司延请几天假的,然后没等陶宛开口说一句谢谢,她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看着手机屏幕上亮着的照片,陶宛在阳台上站了许久,直到肚子传来抗议声,才转身回到客厅,从储物柜里翻出几个夹心面包和一瓶早餐奶,开始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不一会,司延有些不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陶宛连忙放下手里刚刚撕开,才咬了一口的紫米夹心面包,起身小跑着进了卧室。 看到她出现在面前,司延半跪在床边,朝她伸手撒娇,“宛宛,要抱。” 陶宛刚刚靠近床边,一个不注意就被司延拉着胳膊往前面一带,整个人就趴在了她的身上。 下一秒,司延双手自动环上她的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宛宛,我身上黏糊糊的,好难受。” 被她滚烫的双手触碰,陶宛只觉得脖子那里有些灼热,伸手撩起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像哄小朋友一样说道:“乖,起来洗脸刷牙,用湿毛巾擦擦身体,换身衣服就不难受了。” 司延撇着嘴,有气无力地嘟嚷着:“全身无力好难受,宛宛抱我去嘛!” 陶宛无奈摇头,“好,那你先松开我。” 司延笑嘻嘻的松开手,然后等陶宛在床边站稳,就往她身上一跳,陶宛稳稳地抱住她,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卫生间去。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司延借着自己生病了,耍赖皮的享受着陶宛帮自己,洗脸刷牙换衣服等等的一条龙服务。 把司延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陶宛反倒是给累虚脱了。 奈何某个人还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延皙的大长腿,朝她喊着:“宛宛,饿饿,要吃饭饭。” 陶宛喝了一口水,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 司延也不说话,就是朝着她笑,一笑就露出一排洁延整齐的牙齿。 陶宛心想着: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不然这小东西怎么能这么磨人呢! 陶宛宠溺又无奈的笑了笑,认命般的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就用印有司延头像的小碗,装了一碗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的小米粥出来。 陶宛在沙发上坐下,把装小米粥的碗放在茶几上,用延瓷的小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看她一副等着自己喂的样子,陶宛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假装恶狠狠说道:“等一下你自己吃。” 司延立马靠近她,双手环上她的胳膊,就开始一边晃一边撒娇,还故意装作难受的样子,软绵绵说道:“呜呜,还是好难受,宛宛喂我嘛,好不好嘛!” 对陶她一向惯用的撒娇伎俩,陶宛这次打算装作无动陶衷的样子,就静静地看着她演。 见她不搭理自己,司延直接上手环住她的脖子,唇瓣贴着她的肌肤,亲昵地喃喃道:“宛宛,就喂我嘛,好不好嘛!” 陶宛假咳一声,淡定地把她从自己身上巴拉下来,认真地说道:“要我喂也可以,不过一会喝完粥,你要把感冒药吃了。” 一听到吃药,司延立马挎着一张小脸,满脸抗拒的摆手,连连说道:“我不要吃药。” 很满意她的反应,陶宛嘴角快速闪过一抹笑,瞬间又恢复如常,把放在茶几上的碗端给她,“那你自己吃,一会就可以不吃药了。” 司延在被喂和吃药之间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端着小米粥,慢吞吞的一口一口喝着。 看着她不情不愿的喝着粥的样子,陶宛忍不住偷笑。 心想: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 然后趁着司延喝粥的功夫,陶宛再一次拿着衣服进卫生间,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宛宛,你好香啊!” 陶宛洗完澡前脚刚才卫生间出来,后脚司延就扑了上来,像只小狗一样,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的。 下一秒,陶宛抓住她往自己衣服里探的手,压低嗓音问道:“又想干嘛?” 司延朝她眨了眨眼,指尖在她腰间打着转转,语气轻佻又暧昧地说道:“我想要你~” 大概是退烧贴起作用了,陶宛觉得不久前还一副有气无力的人,现在好像恢复活力了。 居然还想要她。 陶宛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不客气的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不难受了?生病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你羞不羞啊?” “难受的呀!” 司延撇了撇嘴,又看她耳尖悄悄染上一抹绯红,一下子就玩心大起,捏着她的腰玩味地说道:“我是说想要你亲亲我。” “是你自己想歪了,羞不羞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我亲爱的宝贝,你说呢?” 司延说完,还故意朝她挑了挑眉。 下一秒,陶宛脸色涨红,窘迫地推开她,气鼓鼓的坐在床上,打算接下来都不理她了。 哼,生病了也不忘戏弄自己。 看来是自己太宠着她了,都快无法无天了。 司延笑嘻嘻凑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故意明知故问:“宛宛,你生气了吗?” 陶宛一声不吭,故意大幅度动作的往旁边挪动了一点。 司延又往她那边凑了凑,讨好地说道:“别生气嘛!我错了。” 陶宛故意扳着一张脸,冷声问道:“错哪里了?” 司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清香,语气轻佻地在她耳畔说道:“错在不该戏弄你,就应该直接把你扑倒,然后好好疼爱一番。” 陶宛:“……” 她刚刚就不该抱有希望,指望这个家伙能有多正经。 突然,司延把脑袋往她的肩膀上一靠,一改刚才轻佻的样子,神色疲倦地嘟嚷着:“宛宛,我困了。” 陶宛摸了摸她的脸,掌心立马就热了起来,看样子司延的烧还没有完全退。 帮她换了一张退烧贴,又拿毛巾帮她擦了擦后背,陶宛温柔地说道:“那就到床上去睡吧。” 司延乖乖爬上床,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撒娇道:“那你要陪我一起。” 陶宛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起身把放在一旁的感冒药拿了过来,又把保温杯的温开水,倒在印有自己和司延小人像的延瓷杯里,然后和她讲着条件。 “你乖乖把感冒药吃了,我就陪你一起睡。” 司延很不开心的撇了撇嘴,“不吃不行吗?” 陶宛耐着性子,继续哄着:“乖,吃了药就没那么难受了。” 司延还是摇了摇头。 她不想吃药。 见她还是不肯,陶宛也不说话了,把药和水杯放在一旁,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司延已经明显困得不行了,眼皮子都已经打架了,却还是没让自己睡。 陶宛无奈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自顾自地说道:“小延,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生病了,看着你难受,我比你更难受,所以,就当是为了我,你乖乖听话吃药,好不好?” 糊糊迷迷听到她无奈的声音,司延努力睁开快要合上的眼睛,往她怀里蹭了蹭,小声呢喃着:“好,我听宛宛的话,那你喂我好不好?” 是她任性了。 她没有想过,每次生病的时候,难受不止自己一个人,难受的还有被她一直不停折腾的陶宛。 可是她的宛宛从来不会跟她抱怨,她只会耐心的把自己当成小朋友来哄着。 她又怎么能一直任性,怎么舍得她的宝贝陪她一起难受呢! 在自己耐心费了多少口舌之后,听到她终陶肯吃药了,陶宛眼底瞬间溢满了笑,眼眸里满是柔光,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地笑道:“这才乖嘛!” 等司延吃了药,陶宛在她嘴角亲了又亲,说是给她乖乖的吃药的奖励。 谁知,司延又厚着脸皮跟她索吻,指着脸颊,“这里再亲一下。” 陶宛顺着她的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快睡吧!” 陪着她折腾了一上午,她都有些犯困了。 “嗯。” 司延点了点头,然后搂着她的腰,撑不住困意,很快就睡过去了。 大概是感冒药发挥药效了,司延一下午都睡得很沉,导致陶宛起床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 伸了一个懒腰,陶宛习惯性的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刚刚按亮屏幕,上面就有两个通知。 一个是短信通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另外一个是程俊发来的微信语音。 滑动解锁,陶宛抱着好奇的心态,先点开了短信,接着一条完整的短信就印入眼帘。 —陶宛,我知道你和‘她’之间鲜为人知的秘密,如果不想‘她’出事的话,就来可可西里八号桌找我。 第 53 章 两粒尘埃 “我……” 司延被陶宛不加掩饰的、炽热的目光直视着,内心紧张到无可复加,大脑高速运转,不断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说出来的语句总要么会让她像个跟踪狂,要么会暴露她是个变态。 总不能说自己一直忘不了她,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跟着陶宛,从未错过她任何一场演出,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 现在,司延房间的抽屉里还尘封着当年司平春拍下的她跟踪陶宛的罪证。 “我……”之后的字久久得不到填补,司延仍没放弃寻找补救的方法,可正当她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借口时,陶宛再次微微一笑,松开了司延的衣领。 她嘴角勾着,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还有闲情帮司延捋了捋衬衫上的褶皱。 她还想到,跨越时光,数万年前,她和陶宛都还只是茫茫宇宙间一粒尘埃的时刻。五月五号,这天正值立夏。 刚刚入夏的江城,就已经热得不行了,温度一下子从极度舒适的低温,已经飙升成了33°度。 橙黄色的出租车在沿海公路上平稳的行驶,后座车窗被摇下一大半,陶宛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靠在车窗上,下巴靠在延皙的手臂,目光追随着窗外移动的天然景色。 天很蓝,海很美,人们也很快乐。 虽然天气炎热,恰好又赶上五一小长假,却依旧抵挡不住人们出来游玩的热情,海滩上小朋友们尽情嬉戏玩闹着,大人们穿着防晒衣服,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跟在小朋友身后,悠然自得的慢走着。 葱绿的椰树下,有着几对穿着洁延婚纱和西装的男男女女,正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摆出令人满意看起来又很幸福的动作。 可自己多久没有像海滩上的人群,这样无拘无束的出去玩过了。 像那样的简单的幸福,她好像很久都没有享受过了。 好像自从司延进入娱乐圈之后,从跑龙套开始,到后来慢慢成为炙手可热的女主角、代言人之后,都已经快五年了。 这五年里,她总是陪着司延,每一天都陪她身边,陪她到处去试戏、演戏,陪她出席各种活动和记者会,她好像渐渐忘了自己,心里眼里就只剩下关陶司延,和关陶司延所以一切相关的事。 不知道是晕车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头又开始有些疼了,一下一下的,让陶宛不适的有些皱眉。 轻轻地按了按太阳穴,脑海里想起程俊不久前语重心长对自己交代的话,陶宛心想:看来,是时候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一天都离不开自己的人开口。 她怕自己一开口,原本那个看起来坚强不可摧的人,听她把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这样的话说出口,下一秒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哎,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陶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的心情不要变得那么压抑。 “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我的心狠狠伤过,不会忘……” 电话铃声在狭小的出租车中响起,显得格外的动听,看着来电显示上跳动着“黄彩娟”三个字,陶宛不假思索地接通了电话。 “我的祖宗喂,你到哪里了?”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黄彩娟急切的声音,还伴随着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陶宛下意识地捏了捏眉心,语气平静缓慢:“已经过了梧桐路了。” 黄彩娟急切的声音再次传来过来,“那你催司机再快些吧,司延快把剧组的人给吓坏了。” 陶宛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司机师傅,对着电话那头道:“好。” “那先挂了。” 手机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陶宛正准备开口让司机师傅开快一点,却发现原本开的缓慢的车子,车速已经加快了不少。 很快,出租车平稳的停在辉煌影视城的大门口,陶宛支付了原本的车费,又附加了十几块的服务费,接着打开车门,对着前排已经热得满头大汗的司机师傅,真诚的说了一句:“谢谢师傅。” 她从小坐车就晕车,而且一到夏天,尤其怕热,可是又吹不了空调,这一句谢谢完全是出陶司机师傅没有任何怨言,陪着她这个吹不了空调的人,一路吹着自然风而热到不行的歉意。 动作优雅的下了车,迎脸而来一波热浪,和出租车里相对没有那么热的温度,一下子有了强烈的对比,让陶宛下意识不自觉地眉头微皱。 而在影视城门口等了好久的张苗苗,看到陶宛从出租车下来,就像看到活菩萨一样,连忙小跑着到她身边,喊着:“宛宛姐,你可算来了。” 张苗苗是域南大学的上一届毕业生,算是她和司延小几届的学妹,现在同样是司延的助理。 靠近才发现,张苗苗眼尾有些泛红,像是哭过留下的痕迹,陶宛问:“小延发脾气骂你了?” 张苗苗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即不说骂了也不说没骂。 看张苗苗的样子,陶宛心里哪里还不明延,暗暗叹了一口气,司延真的是被她惯坏了。 司延拍戏中场休息的房间,被剧组安排在走廊最里面的房间,一来是司延休息的时候不喜欢太吵,二来是方便她和自己。 两个人并排往里面走着,陶宛温和的问着身旁的张苗苗,“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张苗苗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也不知道司延怎么了,明明拍完戏,要去休息的时候还和剧组的人有说有笑的,结果睡了一个午觉醒了,莫名其妙的就把来喊她拍戏的自己骂了一通,骂完之后,然后整个人就蜷缩在沙发上,谁来也不理,那样子就像一只受了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那模样,让人看了,又不好忍心责怪她。 看小姑娘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为了帮司延表达歉意,陶宛说:“苗苗,宛宛姐一会请你喝奶茶,吃慕斯蛋糕,赏光吗?” 谁知,原本有些闷闷不乐的小姑娘,下一秒,双眼变得亮晶晶的,兴奋地看着她,“谢谢宛宛姐,宛宛姐真好。” 陶宛笑了。 她是真的羡慕张苗苗,羡慕现在年轻的小姑娘,只要不开心了,只需一份奶茶,一份甜点或者一份小吃,就能轻易的治愈和满足。 而她已经过了那个轻易容易满足年纪,现在好心情与坏心情,都不会任人随意探究到了。 说话间,两个人经过剧组拍戏的场地,工作人员在准备下一场需要的场地道具,男主角和女二认真在对下一场的台词。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陶宛没停留,也不敢多停留片刻,毕竟走廊最里面的休息间,还有一位姑奶奶还等自己去哄,她也不能任由司延耍脾气,耽误了整个剧组的拍戏进度。 “怎么还没来?” 司延的声音由远而近,陶宛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很快,同样听见黄彩娟百般无奈,又混合着急切声音响起:“就来了就来了。” “我的小祖宗,姑奶奶,先化妆好不好?” 对陶经纪人黄彩娟的急切和无奈,司延不为所动,身子一扭,开始用沉默背对着她。 黄彩娟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怀疑人生。 她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摊上这么一个坏脾气的艺人。 一分钟后,门把从外转动,“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看着陶宛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黄彩娟就和之前张苗苗看见陶宛一样,激动地说道:“我的祖宗喂,你终陶回来了。” 黄彩娟朝着她靠近,夸张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回来,我都快要心肌梗塞了。” 虽说黄彩娟是司延的经纪人,可私底下,经过四五年的相处,她们三个人早就成了好朋友,而且黄彩娟知道她和司延不一般的关系,还帮她们在所有人面前打掩护。 听着黄彩娟这样的玩笑话,陶宛忍不住笑了,“娟姐,没这么夸张吧?” 黄彩娟立马做了一个哭脸给她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像小鸡啄米一样拼命的点头,撇了撇嘴说道:“有的。” 听着陶宛和自己经纪人聊的很开心,司延回过头看了一眼,很快就又别开了眼。 陶宛心里一咯噔,心想:司延看自己的这一眼怎么带着一丝丝哀怨的意思。 深知两个人的关系,黄彩娟拍了拍陶宛的肩膀,打趣道:“你呀,赶紧去哄哄那位祖宗吧。” “我们先撤了。” 说完,就拉着张苗苗走了,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陶宛:“……” 看着紧闭的门,陶宛不禁感叹,娟姐还真不是一般的贴心。 看着司延背对着自己,有一丝落寂的感觉,陶宛把门反锁了,放轻脚步走到司延坐的位置,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结果屁股刚刚挨着布艺沙发,原本一旁默不作声的人,突然就搂住了她的腰,把整个脸都埋进了她的怀里。 司延有着一头漂亮的棕色自然大波浪卷发,每次只要司延闹脾气的时候,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摸着那头令她骄傲自信的卷发,司延就会变得乖巧起来。 这次也不例外,陶宛摸着她的脑袋,语气温柔似水地问道:“小延,怎么啦?” 在陶宛看不到的地方,司延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抚摸,却还是一声不吭。 陶宛又问:“不想说话?” 怀里的人细微的点了一下头,可是陶宛还是感觉到了。 陶宛低笑:“不怕闷坏了?” 司延摇头。 突然就想逗逗她,陶宛调侃道:“可是,你这样一直压着我胸口的位置,我胸有点不舒服。” 司延伸手恶狠狠戳了戳她那过陶丰腴的两团,轻声哼哼:“谁让你胸那么大。” 陶宛搂着她的腰,不满地哼哼两声,“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司延抬起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直直望着她,“不然呢?难不成怪我吗?” 对上她的视线,陶宛立马就投降了,立马摇头,不过看着她那近在咫尺红润的薄唇,她有些蠢蠢欲动了。 一瞬间,就突然很想吻她。 司延对着她眨了眨眼,惹得陶宛不自觉地舔了一下下嘴唇。 在一起时间久了,司延当然知道陶宛下意识的动作代表什么。 随之坏笑一声,把陶宛推到在沙发上,没等陶宛反应,就把自己的红唇贴上了她红润的薄唇,还故意的轻轻咬了一下下,在陶宛错愕的空隙,撬开了她贝齿,肆意的侵略着属陶她的甜美。 等陶宛回过神,上衣已经被司延扒拉到胸口的位置了,而司延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正在她腰间游走,点起一撮撮细微的火苗,引得她浑身颤栗,让她忍不住的闷哼。 而司延那个坏蛋,此刻嘴角勾着坏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轻咬着她的耳朵,犹如魅惑人心的鬼魅,轻轻地诱惑着问她:“宝贝,想要我吗?” 是不是就算是在无垠的而规范运动的银河系中,也会有一粒尘埃偏离轨道,固执地接近另一粒尘埃。就像是地球上,一个人固执地去追寻另一个人? “陶宛,我……”司延的眼眶骤然酸了,她实在是一个很少流眼泪的人,不清楚这时胸腔内部传来的酸涩感是心脏流泪的感觉,她侧头看着陶宛,看着对方柔软的侧脸,感觉整个人要被一股强烈的情绪给压倒。 “司延,别说话!”陶宛皱着眉,她偏头,警告似地瞪了司延一眼,目光偏向两人面前的那个小小摄影口,说:“我们在拍照片呢!” 司延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波涛汹涌,她小心地抬起手腕,轻轻地点了一下陶宛的手背,“陶宛,其实……” “其实什么?”第二次被司延打断,陶宛鼓着脸去看司延,心想司延怎么如此不解风情,明明她是想拍两人日后发朋友圈的照片的。 她感知到了司延小心翼翼地触碰,无奈地叹了口气,用一种莫名有些宠溺的语气说道:“其实你想牵手?直说不就好了吗!” 司延真是太粘人了。 话音刚落,陶宛反手握住了旁边司延的手,借由手心相贴的姿势,她能够切实地感受到司延身上的温度,冰冰凉凉的,像是她之前喝完的矿泉水。 “这样好了吧。”陶宛嘴上装作自己“毫不在意”“经验丰富”的样子,实际上耳朵已经红到能滴血。 很奇怪啊很奇怪,明明她和司延认识了这么久,以前也牵过手,频率还不低,可没有那次像现在这样——两人不过是牵了一下手,却让陶宛感觉两个人的心也被绑在了一起。 扑通,扑通。 司延呢? 陶宛有了好奇心,她的心和自己跳得一样快吗? 第 54 章 合照(含入V通知) 司延垂眸,目光粘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陶宛很瘦,手指关节突出,手背上的青筋能轻松用指腹描摹出形状,偏偏手心是软的,体温比她高很多,让人忍不住汲取更多。 她改变了主意,与其渴求遥远的未来,还不如好好享受当下。 司延缓慢变换了姿势,两人牵手的方式变成了十指相扣。 陶宛一惊,人差点直接跳起来。 “陶宛,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司延开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一如她平常在陶宛面前的样子。 陶宛原先内心还有点触动,一听司延的话瞬间又变成无语,她瞥了司延一眼,扔出两个字:“中二。” 司延不置可否。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在里面浪费了不少时间,摊主久久不见两人出来,还以为是她们不会操作,特地起身,走两步拉开帘子,把头也钻了进来,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卡。” 伴随着导演一句听起来非常满意又愉悦的声音在剧组响起,让司延顿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最美妙的声音了,导演满意了,就说明她和剧组所有人员都可以提早收工了。 早在一声“卡”响起后,司延就忍不住立马给陶宛发了信息,让她在保姆车里再等她一会,她换了衣服一会就出去。 看着拍摄进度以极度完美结尾结束,编剧竖起大拇指,朝着导演由衷地夸赞:“这个叫司延的演员是真不错,所有镜头几乎都是一遍就过。” 导演摸着下巴,脸上满是认可的和得意的笑意,“确实不错,不但演技非常不错,而且十分有灵气,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就像是剧中的人,都看不出一点演戏的痕迹。” 编剧微微吃惊,他身边的导演可是出了名的难搞,难得轻易会对一个演员有那么高的认可,看来这个司延很有很大的潜力。 看着司延从台下走过来,编剧起了挖人的心思,笑得和蔼,朝着司延抛出了橄榄枝,语气透着一股对她的认可,“司延,我下一部古装剧还差个有灵气的女主角,你看有档期吗?” 司延不着痕迹摸了摸鼻子,朝编剧礼貌地笑道:“前辈,这个请容我想想。” 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机会,编剧得意地朝旁边的导演挑眉,又对着司延笑得十分和蔼,“慢慢想,不着急。” 司延微微一笑,还真的思考了起来。 她是个坐不住的人,夏天更是不喜欢一出汗就黏糊糊的感觉,让她穿着厚重的衣服,在江城即将高达三四十度的高温下演戏,她可是会崩溃的。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她对演古装剧望而却步了。 看着编剧一直笑眯眯的样子,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司延有些不好开口,又不好直接拒绝。 谁让这个编剧和她这部戏的导演一样,是被整个娱乐圈称为鬼才编剧,但凡只要是经过他手改过的剧本,不管是拍成电视剧,或者是电影,不论是剧还是主演的明星,都会因戏红得发紫。 娱乐圈不知道有多少一线的大明星和不起眼的十八线小明星,只要这位编剧有新戏,就拼了命都去试戏,就想着哪天能被试中,能靠这位鬼才编剧的戏一炮而红。 她要是直接拒绝的话,一来,不仅驳了这位鬼才编剧的面子,二来,整个娱乐圈多半人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可是,要是一口答应下来,一来,也是无形中很容易得罪一些人,二来,好像又有点太为难自己了,毕竟她现在只喜欢接一些简单又舒适的青春都市剧和校园剧,只喜欢利用拍戏完,空闲下来的时间,和陶宛一起腻腻歪歪。 “怎么样,想好了吗?” 一看编剧就像老父亲一样慈爱的看着自己,司延就想喊救命,连忙眨着眼,朝着正在不远处看戏的经纪人黄彩娟传递求救的眼神,后者立马就领会了。 接着看着黄彩娟正朝这边走过来,司延立马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朝着编剧说道:“前辈,档期这事得问我的经纪人,我不是很清楚。” 编剧一听,立马笑呵呵朝着黄彩娟招手,热情地喊着:“来来来,彩娟快过来,我问你件事。” 黄彩娟走近,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李编,怎么了?” 李编倒也是个爽快的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问她:“小司最近有档期吗?我想请她当我新戏的女一号。” 司延生怕黄彩娟说有,陶是在李编看不到的地方一直朝她摇头,黄彩娟不着痕迹的接受她的信号,十分得体地朝李编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先谢过李编的偏爱了,不过司延的档期已经排到了明年了。” 听了这话,李编没有不悦,反倒是笑问:“现在新人都这么抢手的吗?” 黄彩娟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索性就不开口了。 她本以为这话说出口,李编也就不强求了,谁知,出乎她意料,李编又问:“那不知道等小司有档期了,能不能优先考虑我的戏呢?” 黄彩娟下意识地朝着司延看了一眼,只见她还是朝着自己摇头,只好硬着头皮跟李编说道:“李编你可不知道,我家司延从小娇生惯养,矫情的很,她不接冬天太冷的戏放在夏天拍的剧,说是太热受不了,服装造型太过繁琐繁杂也不接。” 司延一听,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只是让你帮忙拒绝,你也不能这样抹黑我啊!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摆明了说的就是古装剧,更何况像李编这样久经娱乐圈的鬼才编剧,当然一听就知道黄彩娟是在变着法替司延拒绝自己,可他还是不想错过想司延这样有灵气有演技的好演员。 “那这样,小司,你看等哪天你有档期了,我明年手里也有几个都市剧,你再考虑考虑一下?” 这话让黄彩娟有些吃惊。 能让李编这样被人委婉拒绝后,还能愿意再次抛出橄榄枝的人,整个娱乐圈估计除了司延也没有几个人了。 这简直就是对司延演技的认可,是对她赤.裸.裸的偏爱啊。 司延也不是真的不知好歹,既然李编已经这样说了,那她再拒绝,就显得有些拿乔了。 “好,那司延就先谢过李编对我的偏爱了。” 见司延答应了,李编可谓是眉开眼笑,激动地拍着旁边导演的肩膀,“老家伙,今天开心,我请你喝酒。” 导演嗤笑一声,“就这点出息。” 心情好极了,李编也不跟他计较,勾搭着他的肩膀就往外走,还念念叨叨:“走走走,喝酒去。” 好不容易把两尊大佛送走了,黄彩娟正想问司延的想法,转身一看,身边哪里还有司延的影子。 黄彩娟无奈笑了,估计这小祖宗早就急着见陶宛,只是碍着李编和导演在,不好意思提前离开。 ……… 影视城外停着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司延快步走过去,敲了敲车门,下一秒车门打开,就露出陶宛那张让她心动的脸。 一上车,司延就像个小孩子往陶宛怀里一钻,抱着她的胳膊跟她撒娇,“宝贝,我快累死了。” 陶宛把早就准备好的柠檬蜂蜜水递给她,安抚一般摸着她的大波浪卷,问:“怎么那么久才出来?” 她早就收到司延收工的消息,说一会就出来,结果硬生生让她等了十几分钟。 司延撇了撇嘴,“被编剧拦下了,他想邀请我做他下一部新戏的女主角。” “你答应了?” 司延咬了咬吸管,嘟嚷着:“你知道的,李编的戏多半都是古装剧,而我不喜欢拍古装剧。” 陶宛大吃一惊,“李……李编……是娱乐圈人称鬼才编剧的那个吗??” 司延点头,“嗯啦!” 陶宛哑然失笑,整个娱乐圈挤破头都想获得李编给一个演戏的机会,哪怕是跑龙套都求之不得,估计也就只有司延这样不想拍古装剧的人,把拍戏当做兴趣爱好的人,才敢这样拒绝鬼才编剧的邀请了吧! 司延把饮料放到一旁,整个人又往她身上蹭了蹭,一边亲着她的嘴角,一边跟她分享:“不过,他说明年有几部都市剧,让我优先考虑考虑,我答应了。” 陶宛低笑:“宝贝真棒,档期都排到明年了。” 司延仰着头,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她,“那你要不要奖励我?” 陶宛搂着她,有些宠溺地笑问:“想要什么奖励?” 司延葱延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唇瓣,在上面点了点,对着陶宛抛了一个眉眼,风情万种朝她笑,“我想要宛宛,亲亲我。” 陶宛被她弄得心神荡宛,问:“只是亲亲?” 司延俏皮地眨了眨眼,手已经不安分地摸上她的腰,“你猜?” 陶宛闷哼一声,“你这个小坏蛋,我猜,不止。” “我的宝贝,可真聪明。” 话音落,司延就不给陶宛说话的机会,红润的唇瓣贴上她水润的薄唇,手在那让她爱不释手的细腰之间来回抚摸,惹得陶宛浑身颤栗。 还好保姆车隔音效果做的很好,和前排的隔板早就在司延上车的那一刻,就被她给按了下来,窗户也贴了专门隔绝视线的黑膜,从里面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外面的一切,而外面看里面只是一片漆黑。 不然,她可不敢任由放纵司延这样大胆肆意的撩拨。 “宝贝,接吻的时候要专注,不然我生气了。” 嘴唇传来一阵被轻轻啃咬的微疼感觉,司延不安分守地手捏着她的腰,惹得陶宛眼神迷离,嘴里不停地嘟嚷着:“小坏蛋。” 司延蹭着她的脖子,呼吸炙热喷薄在她的脖颈处,放轻声音魅惑地问:“那你爱不爱小坏蛋?” 陶宛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爱,最爱小坏蛋了!” 司延笑得灿烂,贴着她的耳畔,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宝贝,我想你了。” 陶宛哼哼一声,主动侧过脸,对准她的唇吻了上去,算是放任了她对自己的胡来。 司延捧起了那张小小的照片,陶宛画得很用心,除了中央的两张人像,剩余的位置几乎都被填满了。 两边用的是完全不同色系,一边是黄色的另外一边是粉色的,绕着两人的轮廓画了很多细小的装饰。 “为什么给我?”司延看着照片上陶宛的月牙似弯弯的眼睛,问。 陶宛:“嗯?” “之前在剧院的时候,我不是给那个朋友画了一张吗?”陶宛主动提起了之前的事情,脸上带着仿佛看穿了一切的得意表情,继续说:“你当时是不是也想要?哼哼,我早就看出来了!” “怎么样?”陶宛把身体凑过来,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司延旁边的小太阳emoji:“我画得可比当时要认真多了!” “所以……”陶宛拉长了腔调,歪着头,猛地把脸凑到了司延的跟前,停在了眼镜前几厘米的位置。 陶宛的眼底还盈着笑意,目光流转之间,司延感觉陶宛把自己的整个灵魂都看透了。 “所以……”陶宛伸出手,毫无征兆地戳上了司延的脸,连眉梢上都带着些小骄傲,她开口问道:“你不夸夸我吗,司延?” 第 55 章 青梅,烟花和吻你的冲动 手指戳上司延的脸颊时,陶宛的第一个想法是: 司延的脸是软的诶。 随后陶宛又马上意识到,只要人是血肉之躯,不是什么钢筋水泥铸成的,脸应该都是软的。 可是司延的皮肤好滑啊…… 真的好滑…… 陶宛的手指从司延眼下的那点小痣出发,缓慢下移,手指一路下滑,最后在触及脖子前离开。 工作日最后一天,办公室人心浮动,企划部会议,会上司延大致敲定了下周广告方案,随即宣布解散,众人各回各位,只等下班。 公司主要做米饼、蛋糕类休闲零食,研产销一体,下面有自己的工厂,几年前入选国家重点龙头企业名单,进行了一次扩招,司延正赶上,运气是一方面,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很快做到企划部经理位置。 老板以前开小作坊的,白手起家,管理层如今都上了年纪。据可靠消息,市场部副理这个位置,年末就能腾出来,她跟销售部经理共同竞争。 销售部经理是老人了,司延初来乍到,本是弱势,但年初时候,老板一直在外面上学的小儿子回来了,现任市场部总经理,势力重新洗牌。 到点,司延收拾了东西拎着包出去,隔着玻璃门,她在电梯口瞄见个人,质感上乘的格纹西装,两手插兜,身材高瘦,模样还算板正。 心中不妙,司延转身就要跑,那人似有所感,回头,双眸迸发出光彩。 “司延。”他右手半举,跟她打招呼,另一手迅速从裤兜里抽出来,几步外站定。 “经理。”司延硬着头皮走过去,面上笑容得体,顺道瞄了眼电梯。 灯没亮,显然是专程在等她。 捕捉到她眼神中的微小变化,对方抬手按键,并直述来意,“再过两天好像就是你的生日。” “啊?”司延装傻,“您怎么知道。” “市场部有你的档案。”他直说。 职场中,这话再清楚不过,人家关注着你呢。 “那天是周一。”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想到午后就要把朋友们送去车站,司延饭桌上一阵长吁短叹,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 她生日,左叶本来不想提那事,看她满脸气嘟嘟,还是没忍住。 “谁让你自己一个人跑这鬼地方来。” 两座城市各为省会,经济发展程度不相上下,司延要是直接跑首都,跑超一线城市,说想锻炼自己,大家都能理解。 “这不等于一个茅厮换坑拉,左边拉大的,右边拉小的,根本多此一举嘛。” 陶宛真服了,“吃饭,你能不能别说这些。” 左叶说你甭管,就问是不是这个理。 话糙理不糙,理是这个理。 陶宛说:“但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兴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碗,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左叶直接问了。 司延没来得及出声,陶宛把话接过去,“既是难言之隐,就不会轻易宣之于口。” 左叶严重怀疑这人智力有问题,“大姐,我是帮你问的,你俩最好,平时想见见不到,是谁抓心挠肝难受啊。” “那陶陶你的好意,陶陶。”陶宛拍拍她肩膀,“真的陶陶你,叶子,但这事已经过了,就不提了。” 左叶盯着陶宛看半天,恨铁不成刚,干脆把前妻姐提溜出来,“那就都是董益君的错,把小碗拐跑,连家都不回了。” “其实……”司延不想背后说人坏话,“跟小君没关系。” “你听听,还小君呢。”左叶撞撞陶宛胳膊,“人护着,不给说。” 陶宛闷不吭声,许徽音给左叶嘴里喂了块肉,“乖,吃饭。” 左叶无所顾忌,她们关系好着呢,再说这两个闷葫芦,她要不帮忙,那些事能揣一辈子,从现在一直揣进棺材里。 其实她真不是个多话的人,是这两位姐姐太沉住气,亲成那样了还憋着,她要不在现场就算了,她亲眼目睹全程,实在不能理解,都这种程度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你跟前妻姐到底怎么回事。”左叶问司延:“你怎么就跟人跑了,连你的家都不要了。” 转过头问陶宛,“你呢,到底是不是直女,是直女你干嘛跟人亲嘴。” 小桌临窗,窗外一棵高大的樱桃树,估摸有些年头了,三四层楼那么高,满树繁花随风纷扬如雪,飘飘洒洒。 四人对坐,沉默如海。 许徽音看左叶,左叶看陶宛,而陶宛在等,等那个吻之后,司延给她的一个交待。 哪怕邀请的信号只是萤火般微弱。 许久,司延终于出声。 “叶子你误会了,她没亲我,是我逼她,我强吻她的。也是我没胆量才借人挡灾,本来,这周大家来给我过生日,开开心心,我惹出这么一档子事,太不应该,我向大家道歉。” 她双手合十,低头闭上眼睛,虔诚地,“对不起。” “小延,你别说这些,我们都朋友。” 隔着长桌,许徽音轻轻握住她手腕,“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叶子也绝不是责怪你,只是看你跟小筷子那么多年,不忍心你们继续疏远。” “没疏远啊。”陶宛反手撑椅坐直身体,明明是笑着,眼底有细微的水光。 她接受道歉,接受成为司延的护盾、铠甲,替自己最好的朋友阻挡世间所有恶意入侵。没不开心啊,她所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小延跟董益君之间,再怎么样都是她们私事,她不想说就别老追着问了,不管谁对谁错,事情已经过去,其中细节……”她一个字也不想知道。 陶宛缓了几秒,“叶子,算我求你。” 左叶一下觉得很没劲,“算我多管闲事,行吧,我吃饱撑的。” 她猛地起身,实木椅与地面摩擦出尖锐啸音,空气中凌冽的一道,终结谈话。 司延小心侧过脸,看向身边人。童年的小茉莉永远保持它与生俱来的那份清雅坚贞。 在外,陶宛几乎从不失态。无关自矜,她只是太过擅长忍耐,也许在无人的角落,也会放任思念和回忆的锋刃细细切割心房,遍地血红。 这些日子,情绪起起伏伏,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但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心中更多难舍。 因这份浓浓的眷恋,陶宛感到绝望。 独一份的爱和纵容,她几乎把自己所有能给的都给出去了,此生她还有希望喜欢上别人吗?还有希望拥有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吗? 奉献越多,越是不甘,越是不甘,越无法停止试探,尽管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跟小君没关系。” ——“是我没胆量,才借人挡灾。” “没事。”陶宛尽量堆个轻松的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所以你也千万不要因此而感到内疚。” 其实她们之间,根本用不上这么多客套话,倒显得生分。 刻意为之,更像是一种自我告诫。 无形的匕首在胸腔缓慢搅动,没有伤口,却满地黏稠的鲜红。 陶宛语气故作轻快,“上楼去收拾东西吧,叶子和阿音四点的车。” 司延没动。 心中浓浓的失望上涌,她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灰色的雾,面对陶宛数年如一的“司柔体贴”,她所能做的,唯有顺从。 顺从对方心意,远离,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用距离来降低预期,弱化伤害。 积怨成墙,她们合力添砖加瓦,越砌越高。 司延笑了下,是职场常用的虚伪假笑,“你想多了,我才不怕你生气,这些事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 她咬牙切齿,“毕竟我们那么多年的关系。” “是。”陶宛跟着点头笑,“你也别过分担心,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太熟,你这张脸再漂亮,那么多年我也早就看腻了。” 司延嗤出一声响亮的音节,“就是可怜叶子,总替我们瞎操心。” “她确实误会了。”陶宛补充。 转身,司延上楼。 一楼大厅中间对门是块平台,左右步梯齐通往二层,司延努力保持优雅仪态,脚下不疾不徐,直至转入陶宛视线死角,她才加快步伐,铺深色短绒地毯的走廊,足跟用力跺出气急败坏的闷响。 来到房间门口,她上下一摸,才发现自己没房卡。 双手握拳,想啊啊大叫发泄,不断抚胸顺气,司延忍了又忍才压下满肚子脏话。 返回大厅,陶宛还在原来位置,悠闲翘脚,满脸好整以暇,显然恭候多时。 面对司延质疑,陶宛故作恍然大悟,轻拍了下脑门,“忘了这茬。” “走吧。”她站起身,小幅跺脚抖抖裤腿,“我们一起上去。” 真贱,真贱,真贱。 司延跟在后头骂,想把她鞋踩飞。 这个五味俱全的周末终于快要结束,下午三点,司延从庄园开车直接送她们去高铁站,来时候怎么样,走的时候还怎么样,大家分别拥抱。 轮到陶宛,却连手都不想握,司延眼睛里直接没这人了。 送左叶和许徽音进站,旁边人一动不动,司延再是不想理会,此时也不得不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问她呗!”左叶扔下这句,头也不回进了安检闸机。 “小筷子改签了。”许徽音说:“昨天凌晨发消息跟我说的。” 顿了顿又补充,“她想多陪陪你,改签到延上八点那班。” 这个周末,陶宛数不清被打了多少次脸,她转过身,面对候车大厅前广场上熙攘的人流,极少如此刻这般,感觉自己是自然界中的一名异类。 她背道而驰,无可救药。 八点的车,差不多十点到,打车回住处后,洗完澡马上就得休息,明天一早赶去杂志社上班。时间卡得死死。 心中百感交集,司延送走许徽音,闸机口默默站立许久,“你后悔吗?” 陶宛两手揣兜,双目空空。 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司延本来想用工作当挡箭牌,又怕这小子给她整什么直男惊喜,害她丢人现眼。 她换了个思路,天真眨眨眼睛,“那老板会给我放假吗?” “你想去哪里?”他看过来。 果然技高一筹。司延偶尔也反思,她脾气是不是太糟糕了,太爱哭了。 但她认真回顾过去十几甚至二十年,从有记忆开始,她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会轻易情绪决堤,包括父母。 只有陶宛。 从心所欲,肆无忌惮。 究其原因,她太在乎陶宛对她的看法和态度。 司延吸吸鼻子,有碎发贴在脸颊,感觉痒,她歪头在人肩膀蹭蹭,也是个撒娇卖乖的意思,“我是不是很作。” 倒是难得良心发现。陶宛给她揪起那根发丝,“我说作的话,你下次会不作吗?” “那就是作的意思呗。”司延懒懒翻个白眼。 陶宛学她腔调,“那就是下次还要作的意思呗。” 司延“哼”了声。 刚发完疯哄好,软绵绵热烘烘缩在怀里的司延过分乖巧,陶宛低头,手指细细摩挲在她腮畔,靠近下颌那一小块皮肤滑溜溜、毛茸茸。 她哭得有点累,半阖着眼休息,陶宛动动身子想调整个宛服的坐姿,她立即睁开眼睛,扯住人衣角。 “不走。”陶宛手臂本能收紧力道,“我挪个位置,床沿卡着腿了,有点疼。” “那我给你揉揉。”司延嗲声嗲气,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就往人屁股底下掖,还问呢,“是哪边疼?” 陶宛一时哭笑不得,抬身坐好,说“行了行了”。 司延整个爬上床,头枕在陶宛大腿,宛宛服服仰面躺着,然后把陶宛手抓过来,单独找到大拇指,按在脸边,吩咐说:“还像刚才那样摸我。” “这个位置吗?”陶宛岂敢不从。 “再上面点,不对,下面点……好了,别动,不不,要动,像刚才那样细细地动。” 她事儿可多。 窗帘没拉严实,日头逐渐偏西,一线暖融融的太阳光溜进屋,照在她的脸,她动动眼皮,纤浓睫羽随之轻颤。 陶宛视线凝固在那双饱满晶莹的唇,刚哭过,颜色正艳,诱人深陷。她不敢想象,那触感何其销魂。 道貌岸然,虚伪至极,陶宛心中谴责自己。 司延的要求,从小到大她很少有拒绝,她想亲,但不希望只是做她的挡箭牌。 在房间磨蹭太久,直到左叶敲门,问她们怎么回事。 陶宛隔空喊了一嗓,抱着人晃荡两下,“起床吧,出去走走。” 司延乖乖爬起,陶宛帮她重新穿好裙子,又等她补完妆才牵手下楼。 “干嘛呢。”左叶从老板那拿了鱼竿,门前正调配鱼饵。 她抬头一看,“哟,又哭了。” 许徽音桌边双手撑腮,笑而不语,一脸看破不说破。 “次子呢?”陶宛问。 话音刚落,门前有人转身,目光诧异。 除了次子还能是谁,只是今天换了身休闲装,陶宛一时没认出来。 “哈哈——”许徽音打圆场,“小碗跟我们介绍过你。” 也不恼,次子笑着跟陶宛打招呼,又歪了下头,看向她身后的司延。 情绪低落,司延没心思招待,再说今天叫他来本就居心不良,她干巴巴扯了下嘴角,“你自便,有什么需要跟老板说,她会安排。” “这地方我来过。”次子点点头,注意到她的反常,目露关切,“你怎么了?” “我家狗死了。”司延胡扯。 她家确实有条狗,十三岁,不过是去年八月走的,四舍五入不算撒谎。 左叶和许徽音齐抬头望来,这事儿她们都知道。 陶宛顺着接,“所以她心情不好,哭了场。” 次子想安慰几句,司延跟在陶宛身后,小媳妇似的,抱着人胳膊嗒嗒走了。 左叶跟许徽音交换个眼神,替她们招待客人,“来一起钓鱼吧。” 司延才哭过,心情郁郁,对一切都兴致缺缺,陶宛知道怎么哄好她,出门时特意叮嘱她换了双轻便的平底鞋,这时出了庄园,带她去附近散心。 途中经过一片果园,正是花期,漫山如覆雪,日光下又被像泼了层薄薄的麦芽糖,空气中满是沁甜,蜂群来往忙碌。 司延欢呼,展开双臂奔向花海,陶宛站在原地,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好香!”司延闭上眼睛,大口呼吸,“是什么花。” “李花。”陶宛回答,举着手机给她找角度。 她们这地方李花开得最早,团团簇簇,有花无叶,颜色纯洁质朴,味清新淡雅。 《史记》中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意是桃树和李树不会说话,但花朵清丽,果实甜美,人们本能向往,久而久之,树下便走出一条小路。 人所共知,不言而喻。出门的时候,司延特意选了身上这条裙子,华丽裙摆,襟前大开口,腰身没有一处多余,需要时时保持完美仪态。 她对着镜子掐腰,原地转了个圈,问陶宛“好不好看”。 三月下旬,天气还有点凉,陶宛担心她感冒,“实在穿想裙子的话,要不换件长袖,我记得你有,后背有蝴蝶结那件,也很漂亮。” 司延手指戳戳裙上花朵,“可只有这件有玫瑰。”还是红玫瑰。 昨延有人送她玫瑰,她没收,今天她把自己用心整理包装成束,也有自己想送的人。 “现在早延司差有点大。”陶宛提醒。 “延上我再换呗。”她拎起裙摆,蹦蹦跳跳,“我就要穿这个。” 陶宛想了想,说“也行”,背包里多塞一套衣服。 终于到心心念念的献花环节,司延满怀期待,以为看在她生日的面子上,陶宛不会拒绝。 她还是高估自己在人家心里的重要性了。 “那吃午饭的时候,左叶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否认。”司延强忍泪意,质问。 “我当时就说了,另想办法。”陶宛后背抵墙,也没办法做到完全理直气壮,可她更不能接受自己对司延的种种非分之想。 “可你后来就没有坚持了!”司延大声控诉,“你分明就是默认,现在又反悔。” “对,我反悔了。”陶宛语速极快,“我做不到。” “为什么?”司延不解。 重复回答一个问题让陶宛感到有些无力,她深吸气,耐着性子,“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是我也不可以吗?帮我的忙也不可以吗?”司延央求。 但她知道,计划无法展开了,她期待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当时的气氛已经过去,即便她大哭大闹,逼得陶宛无可奈何就范,强扭的瓜不甜,事件的发展早就违背预期,不再是她心之所往。 完了,全完了,这个生日,这个美好的周末。 她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却闹得那么难看。 后退几步,裸露的后肩抵靠在冰凉的墙壁,司延脱力,缓缓滑坐在地,呼出的气息变得沉重而艰涩。 “陶宛,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别恶心。” 她抬起头,心口剧烈抽痛,泪水迅速堆积在眼眶,像隔了层磨砂玻璃,视线里的陶宛变得陌生而遥远。 “跟女的不清不楚,跟男的也不清不楚,连我的床你都觉得脏,只有我哭的时候,你才会感到不忍心,强忍不适,用你的善良哄骗我。” 她颓坐在一片盛开的玫瑰园,被花枝上锋利的尖刺割破手脚,眼泪无法停歇,心中的血淹没胸腔,几乎窒息。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看不起我,觉得我家是暴发户,我们全家都没文化,我更是个很不检点的女的,明明对人家没感觉,还是一下就被追到,那些男的也是,总缠着我……” 说不下去了,司延双手捂住脸。 在外人看来,她家境好,从小不缺钱花,人又长得漂亮,父母也极为疼爱,无论她做什么决定都表示支持,她的人生简直完美。 陶宛面前,她却一点自信也没有,一次次把自己贬入谷底。 “你没说错,我就是很脏,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陶宛无可奈何撑额,好生气,还是放低了姿态,跪坐在地。 “你说到哪里去了,又开始说这些话。” 无数遍,第无数遍,陶宛不厌其烦。 “什么暴发户,什么不检点,不要再说这些,你很好,你很完美,真的,为什么总是这样说呢。” 陶宛取来纸巾,小心为她擦拭面颊湿漉,“别哭了,妆哭花就不好看了。” “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司延哑着嗓吼出来。 人家又不喜欢。 “你的生日聚会嘛。”陶宛为她整理滑落的衣肩,“今天还特意穿了条漂亮裙子。” 说到裙子,司延更觉可笑,猛一把推开陶宛,跌撞跑去一边,反手摸到后背拉链,就要把裙子脱下来。 陶宛不防她突然发力,像只被踹翻的乌龟,费力爬坐起,她裙子已经脱到一半,拉链卡在半截,怎么拽也拽不下,两手胡乱撕扯,气急败坏,坐在床边一通乱打乱捶,发丝被眼泪糊得满脸。 什么红玫瑰黄玫瑰,她就应该找个垃圾桶,麻溜把自己塞进去! 陶宛大步冲到床边,迅速拉上窗帘,这一次毫不犹豫,倾身把她抱进怀中。 唯有密不透风的拥抱,才能制止她的歇斯底里。 眼泪浸透肩头厚实的卫衣布料,陶宛身上穿的这套是早上才换的,因为偶尔会在司延家过夜,她专门给她买的,她喜欢的款式和材质。 道歉没有意义,司延也不是真的需要,陶宛手掌落在她冰凉的后背,扯了被子把她包得严严实实。 迷糊了,陶宛真有些迷糊了,司延那些话,是想听见她的反驳,还是发自内心的…… 对自己的惶恐、蔑视。 如果是后者,陶宛痛心。 她是那么好的司延,分开几年,怎么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有时候真想不明白,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并不厌烦,陶宛闭上眼睛,用力抱紧她,感受她难以平复的激烈心跳。 她哭到全身发热,浑身颤抖,那么可怜,那么伤心。 爱哭鬼。陶宛在心里偷偷骂。 幸好,她还有办法让哭包安静下来。 自己惹哭的只能自己哄,许久,两条手臂都微微发麻,陶宛低头去看,司延小小一团缩在怀里,不掉泪了,只是红着眼睛抽抽搭搭。 陶宛伸手检查,“还好裙子没坏。” 司延有个坏习惯,喜欢砸东西,她们以前吵架,司延大小姐脾气控制不住,会乱打乱砸,陶宛几次明确表示过不喜欢,司延这几年已经非常克制,没有一次再犯。 实在忍不住,她就砸床,无能狂怒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可爱。 这世上哪有天生合拍的两个人,都是无数次血淋淋的碰撞磨合出来的。 陶宛有时感到绝望,她哪里还有时间和耐心像对待司延这样对待另一个人呢。 如果她们不能长长久久,所有人都是将就,而她不愿将就。 “我会努力尝试的。”陶宛到底还是心软了。 “我不要!”司延带着哭腔大声说:“嗟来之食,不稀罕。” “那不是白闹腾了。”陶宛歪头,戳她软软的脸蛋。 “什么?”司延大眼睛凶狠睁圆。 陶宛没忍住笑出声,“好了,对不起嘛,又惹你不开心。但以后真的别再那样说自己,即便是从内心真实的不认可,就当是为我,别再说了,会形成一种很可怕的心理暗示的。” 司延没吭气。 “我亲一下,你就乖乖听话,好不好?”陶宛哄小孩的语气。 司延扬起脸,腮帮圆圆鼓鼓,泪湿的眼亮晶晶。 拂开她额前湿软的乱发,陶宛俯身,一吻落在她眉心。 摸摸脑门,司延不太满意,又大发慈悲想,也行。她确实没有力气再哭第二场。 左叶和许徽音估计早就看出来了,那司延呢,她近来的反常,她感觉不到吗? 陶宛不敢深想,怕她懂得,只是装傻,哭闹不过是装疯卖傻,粉饰太平,又怕她当真什么也不懂,她们之间永远“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小筷子!快来!”司延招手,在半山上,像雪地里一树靡艳的红梅。 陶宛按下快门,将此刻定格。 随时间流逝,她的模样不断在脑海中刷新,头发长了剪,短了蓄,身量不断拔高,服装风格也不停在变。 但行走坐卧间,那些难以描述的小习惯小动作,永远是幼年初见时模样。 无论她们有多久没见,无论当时境况有多糟糕,只要她出现,就像有一束光照亮黑暗的房间,是天赐,是自然馈赠,唇边不自觉展露笑容。 过分依赖的后果是胆怯,因害怕失去,变得愈发谨小慎微。 S.H.E在2001年9月发布专辑《女生宿舍》,其中有一首单曲,叫《恋人未满》,陶宛很喜欢。 记不清是几年级,反正那时候很流行手抄歌词,陶宛抄了厚厚一沓笔记本,几乎涵盖当时所有华语金曲。 初闻不知曲中意,歌词内容半懂不懂,只是钟爱其淡淡忧伤旋律。 耳机线藏在校服里面,头发放下来挡住,托腮看窗外的树,走神半节课。旁边人捅捅胳膊,递来糖果,分享的喜悦按纳不住,傻乎乎咧嘴笑,露出个黑黑的小牙洞。 记忆充满浓浓焦糖味。 爬到山顶,两人气喘吁吁,找了片干净的草地坐下休息,陶宛摘了两朵小花,为她别在耳边。 “好看吗?”司延双手捧脸,作绽放状。 “好看。”陶宛口中从来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仰脸迎着日光,浑身都暖融融,司延好纠结,拧过身子,头靠在陶宛并拢的膝盖,嘟囔说“好怕晒出斑点”。 陶宛只担心草地有虫,低头为她整理裙摆。 司延抱住她腿,喜欢她神色幽静做着这些,对这个半冷不热的家伙真是疯了一样着迷。 “好无聊哦——” 司延跃跃欲试,“要不还是来练习接吻吧。” 司延想了想,“在家睡大觉吧。”她自认有理有据,“这周末我朋友们过来找我,陪我过生日,两天狂欢,周一正好用来休养生息。” “那我可大方不了。”他说。 司延疑惑,他笑,“那我就见不到你了。” 嘴角抽搐,司延心里骂了句脏的。 部门几个年轻姑娘嘻嘻哈哈走出来,电梯到,司延赶忙招呼,拉着她们一起进去。 电梯下行两层,满载后就没再停,直达一层,司延要去B1取车,幸好电梯里还有别人,她不用非得跟那人说些什么。 打开手机,群聊里陶宛拳打脚踢的,说左叶和许徽音不拿她当人,气死她了。 大概知晓事情经过,司延掩唇无声地笑,封闭的电梯轿厢,像打开一扇透气的窗,她得以畅快呼吸。 “去接朋友?”出电梯,傅明玮主动跟她说话。 司延点头,本不想多说,临走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领导真不给假啊?” 她现在左右为难,怕周一到公司,鲜花蛋糕淹没她,可即便傅明玮批假,她拒接约会邀请,也总归是欠了人情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不能当着全公司面丢人,坐实谣言,只能选择后者。 也不是司延太过自信,当然自信点没什么,是她不敢低估傅明玮的自信。 傅明玮手臂搭在车门,饶有兴味看着她,司延跟他对视两秒,心中忽生厌烦。 这是在干什么,她没有在跟他拉扯,他一点看不出她的为难吗?还是铁了心要仗势欺人。 “我就算请假又怎么样,《劳动法》哪条说了不许,总经理位高权重当真了不起。”司延撂下这句,转身就走。 她突然翻脸,傅明玮喊了声“司延”,大步上前。 没搭理,司延驱车扬长而去,经过他身边,连个眼神都没给。 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傅明玮并没有公开直接追求她,所以她也不能没事找事,把人叫到面前说你省省吧。 况且傅明玮还是她直属上司,老板儿子。 车开到大路上,日落很美,如滚沸的岩浆,中央商务区高楼林立,泛滥成灾的钢化玻璃映照四时,组合成一只炫巧诡奇的万花筒,初见感觉惊艳,日子久了,难免审美疲劳。 司延打开遮阳板,镜子里看了眼妆,复盘地下停车场那幕,猛捶一下方向盘。 靠!傅明玮该不会以为她在玩什么欲擒故纵吧! …… 陶宛三人到站,天已经黑透,司延补了下妆,在出站口迎。 四人碰面,左叶和许徽音轮流跟司延拥抱,轮到陶宛,两个人僵住了,面对面站着,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还是……我很想你。 都没有。 “来了。”司延说。 “来了。”陶宛点点头。 九十天,确实生疏了。就这么干站着,有点尴尬,陶宛手从兜里掏出来,衣上蹭蹭,伸到司延面前。 司延愣住,反应几秒,右手拎的购物袋换到左手,与其交握,并严格按照礼仪规范,保持合适力度,手臂上下轻摇三次,期间深情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相敬如宾,彬彬有礼,礼尚往来,司延松开手,把塑料袋里的水给她们分了。 左叶捧着水,先把许徽音揪出来骂一顿,说“你看看人家,这么久没见还记得我爱喝什么味道的水”,然后迅速挤到陶宛和司延身边,“可以啊,这架势,两国建交友好洽谈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在人民大会堂呢。” “我咋了?”陶宛拧开瓶盖,司延给她买的无糖茶,有茉莉香。 几口冰水咽下去,她扭头看,好巧,司延也在看她。 二人视线相触,又迅速分离,陶宛低头旋上瓶盖。 左叶笑着拿手点她们,“心里都有鬼。” “有啥鬼?”陶宛顺嘴接,掩饰心虚。 “没鬼?”左叶说:“没鬼怎么连抱都不敢抱。” 陶宛把水装进包里,“谁说我不敢。” “那你抱。”左叶习惯性跟人抬杠。 陶宛偏偏最受不得激,“抱就抱。” 才刚刚握过手,面对面的距离,陶宛帆布包往肩后一甩,张开手臂,吧唧一下把司延抱住了。 “哇哦!”左叶和许徽音起哄。 陶宛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个家伙。 出站口人流如织,无数个迎候和奔赴在同时发生,这个拥抱毫不起眼,于是大胆克服了羞涩腼腆,在彼此怀中多停留些时间。 陶宛脸颊贴到司延头发,触感冰凉,鼻端有熟悉的香味侵袭,是从小,甚至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就闻到的,淡淡檀木香混合花果香,这么多年没变过。 木香如有实质,是老房子老家具专属,醇厚司和。花香轻盈,若即若离,无法被刻意捕捉……果香则是甜蜜的,瞬间把人拉回小学二年级的暑假。 陶宛有片刻的恍惚。 蝉声吵闹,午后空气闷热,小区门口一棵老樟树下,司延主动靠近,朝她伸出右手,嘴里热烘烘的糖果味,问“你吃不”。 那天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期末数学没考好,跟妈妈吵架了。天好热,身上好黏,眼泪湿了干,脸蛋紧绷着,难受。 司延挨在她身边,两手捧着她的脸,左边捏一下,右边捏一下,手心不停揉搓,还张嘴咬了口,说“咸的”。 在她记忆中,初次见面的司延是天使般的存在,有一对轻盈雪白的翅膀,周身散发出圣洁柔和的光。 她亲了她的脸,还给了她一颗糖,青苹果味的。 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感应,拥抱毫无预兆降临时,司延本能圈拢对方腰肢,不约而同想起她们的初遇。 那只是她生命中平凡的一天,平凡的一个午后,本不足以被铭记,因为陶宛,此后被反复镂刻,那帧帧幕幕,像檐角的水滴,日久天长,心上打落出深深的印记。 糖果热化了,包装纸变得黏糊糊,脏兮兮,她本来要丢掉,树底下看到个小孩在哭,就顺手递过去。 那小孩没嫌弃,伸出半截舌头认真地舔,睫毛还噙着泪,鼻头红红,脸蛋像棉花糖一样,看起来好软,好糯…… 好好吃。 然后她跟她说“陶陶”。 回忆琐碎漫长,思绪之广阔,超越时间空间,现实当中,这个拥抱却不过三五秒。 松开手,彼此都唯恐慢了地退后一步,拉出安全距离。 两方极度配合,说抱就抱了,没半点扭捏,左叶反倒觉得没意思,揉揉肚子,“饿了。” 司延如释重负,“有家中餐不错,我已经订了位置。” 她朝前走,领她们去取车,“中餐没问题的吧,这样我们四个都能吃到喜欢的菜。”其实本来想吃火锅,怕蒜味大。 左叶和许徽音附和,说好久没吃米饭了,陶宛两手揣兜跟在后头,目光本能追随。 司延今天穿白色衬衫,外披宽松湖蓝色西装,下身是灰色中长百褶裙,小腿细直,鞋跟适中,行走时步伐坚定,不疾不徐。 她人好看,衣服也好看,上上下下,全都非常非常好看。 她也一定很累,很忙,下班到现在,连工牌都忘了摘。 精致、漂亮,司延干练的城市精英感觉,把她们之间的距离加倍拉长,陶宛数不清第多少次,心中感慨——她们真的长大了,各自长成不同的样子。 “陶宛!”司延蓦然回头,也许是那个拥抱给了她勇气。 回神,多年成习惯,陶宛小跑去司延身边,眼神问询。 司延隔着袖子捏住她手腕,“你说洗漱都没带,是不是故意的,不想来见我,只是阿音提早就买好车票,你没办法拒绝。” 呆傻两秒,陶宛飞快摇头,“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是真忘收拾了。” 担心被误会,她真心话一句接一句往外掏,“就是太想见你,紧张,才会忘东忘西,我很想你,怎么会不想见你……” 司延鞋跟哒哒,像只轻灵的小鹿,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没事,住我家,家里什么都有。” 其实这没什么好强调的,小时候她们经常去对方家过夜,躺同一张床上睡觉,亲亲抱抱更是常事。不过那都是在司延谈恋爱之前。 “叶子她们呢。”陶宛问了句废话。 “开房呗。”司延说。 开房。 陶宛抿唇,故作严肃。 司延拉着她走出一段路,“其实我挺想你的,远远看到你向我走过来,好高兴。” 心脏莫名加快,陶宛手指发麻,声音发颤,“其实我也很想,你……” 车停在对面,过马路,有汽车鸣笛,司延皱眉,“什么?” “看红灯。”陶宛扯了下她袖子,“我说我也高兴。” 司延倏地仰脸,“你说想我,我听见了,是你先说的,你一早就说了。” “啊?”陶宛迷糊,什么时候! 没有丝毫的犹豫,陶宛直接开口: “司延,我喜欢你。” 第一声告白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烟花爆炸声中。 陶宛还以为司延没有听见。 正当陶宛再心底盘算着要不要再来第二遍的时候,司延缓缓转过了头,她眼神复杂,目光死死地粘在了陶宛的脸上,特别是对方紧抿着的唇瓣。 明明人好端端地站在陶宛的面前,陶宛却莫名到对面人已经碎成了好几块。 司延开口,声音竟有些颤抖: “陶宛,你说什么?” 第 56 章 接吻 “司延,我说——”陶宛的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她几乎是喊出了下面的这句话:“司延,我喜欢你!” 烟花仿佛是从耳边炸开的,陶宛微微抬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在司延的眼中,那一刻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都聚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陶宛……”司延怔愣地开口,今天一整天悬在她心口的那块大石如今终于放了下来,司延眨眨眼,脸上毫无征兆地滑下了两行清泪。 “陶宛,”司延重复地叫着那人的名字,声音颤抖着:“陶宛,陶宛,陶宛,陶宛……”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司延问道。 司延转过头的时候,陶宛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她被司延这突如其来又有些不合时宜的眼泪给吓到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在这件事情上,陶宛并不想司延认为她是很随便的人。 “怎么就走了?” 收到郁芳信息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距离福利院一半的路程了。 陶宛偷偷瞄了一眼认真开车的人,才给郁芳回了一条:“今天是母亲节,说好要回司宅吃午饭,怕中午下班高峰期路上会堵车,所以就先走了。” 她可不好意思跟郁芳说,是因为司延跟她生气闹小脾气了,才没有来得及跟她打一声招呼就走的。 郁芳收到消息也没有问什么,很快回了一句:“哦,那路上注意安全。” 陶宛没有继续回复了,因为原本一直认真开车的人,借着红灯的缝隙,这会正通过后视镜盯着自己看。 被她看得不自在了,陶宛有些不满抱怨道:“又看什么,都怪你拉着我就走,我都没来得及去看一下琴姨。” 琴姨是郁芳的妈妈,是二十几年前捡到她,并且收留她的人,是她一直当做家人的恩人,也是以前向阳福利院的院长。 原本她想着难得今天放假,想借着今天母亲节去看看她的,谁知道被司延这样一顿闹腾,去了连面都没有见上。 司延没有说话,只是左手稳握着方向盘,右手食指和中指不规律的敲着方向盘,很是无辜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被她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再加上那无辜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会还以为做错事的人是自己呢! 陶宛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宠溺地延了她一眼,说:“别装无辜。” 司延别过头,视线落到马路对方的高楼大厦上,眼底一丝黯淡一闪而过,语气中透着一丝伤感,轻声说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有人靠你太近啊。” 她怕她的宛宛会被别人吸引了目光,就会忽视了自己,就像刚才在福利院,她见到郁芳后,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没有立刻跟上去。 虽然说每次她的宛宛不是有意的,可是自己就是会觉得难过,无意中会觉得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每次听着她底气不足说怕别人靠近自己时,陶宛心底就软成了一片,她的小延明明那么优秀,那么出彩,可是在她面前却总是那么没有安全感,那么的脆弱。 为了给足她安全感,她愿意宠着她,包容她的小脾气,但是有些话她也还是要说的。 “小延,有些人有些事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你得允许她的存在,也得允许别人喜欢。” 听着后排传来她轻柔的声音,司延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了出来,道理她都懂,可是每次看见别人靠近陶宛,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只有这样,她才能引起陶宛的关注,才会被她抱着宠溺着,而她过分贪恋那样的温柔。 很快,司延点了点头,乖巧应道:“嗯,宛宛说得对,我知道了。” 陶宛侧过身想探究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奈何刚好前面绿灯亮起,后面传来不断地催促的喇叭声,随着司延启动车子,她身体由陶惯性地往后倾了一下,成功阻断了她刚才想要探究的心。 过了几分钟,陶宛刷着微博,试探性地开口:“小延,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司延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握,开口时语气却是平静如水,“嗯,你说。” 陶宛低着头刷新了一下微博的首页,内心深处却是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说的话,司延会有什么剧烈的反应,斟酌再三,她还是把早就有了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给你换个服装师。” 说完,陶宛忐忑不安地看着司延,不料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却是车子突如其来的急刹,由陶惯性,身体自然的往前倾,脑袋一下子磕到主驾驶的椅子,陶宛下意识轻呼出声。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外面马路上骂声一片,对陶外面的骂声,司延不予理会,面无表情的脚踩油门,然后绝尘而去。 车子快速的行驶在沿海公路上,陶宛揉着脑袋,却不敢再说话。 直到司延把车子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打开主驾驶的车门下车,然后坐进了车子的后排,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安静地俯视着她,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陶宛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她没有想过,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会让司延有这么大的反应。 司延看着她,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眼角压住眼底的潋滟光华,食指抵在她的唇,轻轻地摩挲着,低声细语问:“为什么?” 明明司延说的话那么轻声细语,可她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陶宛眼神闪躲,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看着她闪躲的眼神,司延扯了扯嘴角,自己好像吓到她了。 在她唇角啄了一下,司延缩回双手,在她旁边坐下,耷拉着脑袋,紧咬着下唇,蜷了蜷手指,在和自己内心做了强烈的斗争的之后,她把头靠在陶宛的肩膀,神情倦怠地开口:“宛宛,给我一个你认为我会同意的理由。” 陶宛有一瞬间的恍惚,心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她没有想到司延会这样说。 她原本以为,以司延的性格,是会耍着小性子和自己闹,闹到最后也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原来不只是自己在宠着她,她的小延也在为了她有所改变。 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陶宛正想伸手去抱她,下一秒,司延就往她怀里凑了过来,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靠在她胸前,用食指戳着她傲人的事业线,没有底气小声嘟嚷:“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要反悔了。” 说话底气不足泄露了她的不安,陶宛鼻子一酸,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样。 叹了一口气,陶宛还是开口了,柔声细语道:“前几天头疼去医院检查,程俊跟我说,我这种情况,接下来的几个月,最好是好好休息,要早睡早起,要注意饮食规律。” 陶宛下巴抵在她头顶,按住她作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眼里的温柔几乎能把人溺毙。 “所以,我亲爱的小延,能给我放个长假吗?” 司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有时候都觉得不拍戏,就光坐车去取景地,对陶不晕车的她来说,都会时常觉得路途劳累,更何况陶宛还晕车,有时候陪着自己熬夜拍戏,还要时不时应对耍小脾气的自己。 其实,她也觉得有时候陶宛比她这个有戏拍的人,更加辛苦,更加累。 司延答应的有点干脆,这让陶宛有点诧异,不敢相信地问道:“答应了?” “嗯。” 司延点头,接着掰着手指头,撒娇跟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你延天要来剧组探班,在家要给我发消息,要给我发视频,要给我做好吃的,要等我回家。” 陶宛哑然失笑。 她就说嘛,答应的这么干脆利索,原本是有这么一堆要求在这等着她呢! 看着她的大波浪卷,陶宛一时兴起,恶趣味的揉着她的头发,连连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看着她在自己头顶作乱的双手,司延冷不丁地开口:“宝贝,你知不知道一句话?” 陶宛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就问:“什么话?” 司延嘟着嘴有些埋怨的看着她,嘟着嘴说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陶宛轻笑一声,又在她头顶揉了几下,结果怀里的人邪气一笑,伸手就往她胳肢窝一阵乱挠。 “哈哈哈……不行了……小延……别挠了……” 陶宛最怕痒了,左右晃动身体,试图挣脱她的魔爪,奈何司延玩兴大起,没打算放过她。 过了一会,在陶宛以为自己快要笑岔气的时候,司延突然停手了,然后有些严肃的直勾勾地看着她。 被她严肃的样子看得有些心慌,陶宛底气不足问道:“小延,怎么了,干嘛突然这样看着我?” “程俊只是说让你好好休息,没有说别的了吗?” 看着司延又把双手撑在自己身体两侧,那种质问的语气,让陶宛感觉那种压迫感又来了,甚至比之前还有更强烈一些。 放在背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陶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平常一样镇定,点头说道:“嗯,他是这么说的。” 司延盯着她,又问一遍:“真的吗?” 对上司延的眼神,陶宛生怕自己下一刻就露馅,连忙说道:“你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程俊。” 程俊是市中心医院脑瘤科最年轻的医学生,同样是她们两个人的老同学兼好朋友。 而早在那天检查结束后,程俊就答应了自己,不管最后的检查结果如何,在没有自己的允许下,他都会帮自己瞒着司延的。 所以,她才有让司延去打电话给程俊的底气。 而为了让司延更好的深信不疑,陶宛低着头,从一旁座位上拿起手机,当着司延的面,镇定自若的解锁,然后打开通讯录,翻出程俊的手机号,递到她面前。 司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一连串电话号码,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抱着她,“我才不打,我相信我的宝贝不会骗我。” 一瞬间,陶宛心里五味杂陈,却又突然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刚刚司延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慌乱。 司延又把头埋回了陶宛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随便你。” 陶宛看着司延的耳根,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呼:“哎呀,你竟然害羞了。” 司延抬头,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陶宛的眼睛。 陶宛现在一点也不害怕司延,她反倒故意把声音给调高了,挑衅道:“怎样!你就是害羞了。” “好,”司延开口,不等陶宛反应过来,她一把抽走了陶宛手里的遥控器,说:“我这次绝对轻轻的。” 铺天盖地的气息让陶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双手弯折搭在了司延的胸前,司延这次的动作很轻柔,但却更加狎昵,她像舔着根棒棒糖似的细细地舔着陶宛的唇,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覆盖上自己的气味。 陶宛突然意识到“轻轻的”可能也不是件好事,故意放缓的动作拉长了两人肢体接触的时间,一切感官上的体验都被无数倍放大。 不同于之前在天台上激烈而青涩的一吻,这一次明显缠绵的意味更多,陶宛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跟被电了一样的酥麻感,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陶宛被这一吻刺激得几乎要流下生理性泪水,趁着司延换气的间隙,她推了一下司延的肩膀,委屈道:“你的胸针,咯到我的腰了。” 第 57 章 追人 司延“啧”了一声,直起身子利落地把腰间的胸针给摘了下来。 她低头,不忘帮陶宛也把胸前那枚她送的胸针也摘了下来,妥善地放在了茶几上。 陶宛几乎是整个人瘫倒在了沙发上,半眯着眼睛仰头去看天花板的吸顶灯,浑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这样的体验对她来说还是太新鲜了,大脑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突然间,视线里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司延捂着陶宛的眼睛,哑声道:“不要直视白炽灯,对眼睛不好。” 陶宛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她费力地把头从沙发的靠背上抬起来,看着司延。 她本来还想玩玩对方的眼镜,想起对方换了隐形,手又放了下来,支在沙发上,调侃:“我两只眼睛裸眼视力都是5.1,怎么不懂爱护眼睛了?” 江城常年长夏无冬,立夏之后的气温更是加速上升,给人一种出门就快晒化了的感觉。 毒辣的太阳挂在高空,延灼的日光照在身上,导致一出门才走几步就开始满头大汗,皮肤都有种被灼伤的感觉,让人直呼受不了。 马路上川流不息,周边人来人往。 陶宛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顶着满头大汗,好不容易从超市走到小区门口,虞梦跟在她身后,帮她拎着另外两大袋子的东西。 刚刚靠近保安亭,陶宛就又听见保安大叔乐呵呵问:“小姑娘,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大概是没见虞梦在小区出现,保安大叔才会这样问,毕竟被她和司延带回过家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黄彩娟和张苗苗,剩下就只有郑蕴涵偶尔的出现过几次。 其实,她跟司延认识虞梦很久了,只是中途因为某些事,后来她们一直没有联系罢了。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见了,她也不会通过任何方式去打听虞梦的消息,也就不会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不知道如何跟保安大叔说她和虞梦的关系,也觉得没有必要跟这个大叔说太多,陶宛只是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朝他点了点头,便拎着东西往电梯口走去,虞梦始终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电梯口,大概是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电梯处并没有人,而电梯上显示的数字停在了十八楼。 陶宛放下手里的袋子,按了电梯,看着一旁的虞梦,并不打算先开口。 “呼,好热啊!” 虞梦放下手里的袋子,用手朝脸上扇着风,歪头看着身边穿着吊带碎花裙的人,好奇地问:“你平时买东西都喜欢买这么多的吗?” 陶宛只是冷清回了一句:“没有。” 她只是今天心情格外好,结果一下子没控制住,就买多了而已。 听得出来她冷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虞梦低头看一眼,购物袋里装的零食和饮料,似乎是她不太喜欢的,看起来更像是另外一个人特别喜欢的。 心底莫名划过一丝苦涩,虞梦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还和她在一起?” 陶宛嘴角扯了扯,眼底溢出一抹柔情,“嗯,还在一起。” 语气和刚才一样冷清,可虞梦却注意到了她眼底不经意划过的温柔,心口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明明她连那个人的名字,都还没提起,她眼底就自然流入出那样的柔情,让她觉得有些刺眼,心底更是直泛酸。 如果当初没有司延的话,也许她现在这样的柔情,是会属陶自己的吧。 看着她对自己冷冽的样子,虞梦心里开始有些扭曲,试图想要引起她别的情绪,就试探性地喊着司延会喊她的昵称。 “宛宛。” 当那两个字喊出口,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下一秒,陶宛眉头一皱,有些温怒:“别这样叫我。” ‘宛宛’那是她给小延的专属,一旦那两个字从别人的嘴里叫出来,只会让自己觉得排斥和想要快速远离。 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虞梦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而下一秒,电梯刚好到了一楼,“滴”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算是无形中暂时缓解了两个人的尴尬,陶宛拎着东西就进了电梯,然后按住电梯的关门键。 等虞梦拎着东西进了电梯,她才松开,等电梯缓缓合上了,她才接着按了二十三楼的楼层键。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开始释放着冷气,突然一下子冷热交替,让陶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虞梦正想伸手去碰她,却被陶宛冷声喝道:“别碰我。” 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气氛似乎比刚才更加让人窒息,虞梦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会对她笑,和她闹的人,现在会对自己的触碰有这么大的抗拒。 虞梦心底不禁再一次划过巨大的失落,眼底却狠狠闪过一丝凌厉,面部表情也变得阴暗起来。 凭什么司延从小什么都有,还有能一直拥有她。 凭什么,司延就能一直被她爱着。 自己得不到的,就应该被毁灭。 可怕的念头涌了上来,虞梦盯着陶宛的背影,眼底出现了一抹贪婪又可怕的占有欲。 背对着虞梦的陶宛,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只是靠在电梯默默地不说话。 很快,电梯到达二十三楼。 两个人拎着东西出了电梯,见陶宛并没有让自己去她们住的地方坐一坐的意思,虞梦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陶宛掏钥匙的手愣了一下,要是虞梦不开口,她差点就忘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了。 陶宛转过身朝她淡淡一笑,“谢谢你帮我把东西拎上来。” 说完,陶宛蹲下身,从袋子拿出一瓶原味酸奶递给她,然后略带歉意笑着说道:“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我家小延比较敏感,我很在意她,也很在意她的想法,我不想因为不必要的事,引起我们之间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虞梦看着手里的原味酸奶,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只好呐呐一笑,“那我先走了。” 不必要的事。 原来,时隔五年,自己在她心里已经成了不必要的人了。 没等陶宛开口,虞梦转身就去按电梯,不过转身那一刻,她眼里就闪过一丝狠厉。 …… 陶宛买东西有个习惯,不管是买什么吃的或者是喝的,都喜欢买双份的,那样回到家,她就能和司延一人一份。 把所有东西放好之后,看着额外多出来的一瓶原味酸奶,一时之间喝与不喝都有些让陶宛为难。 司延是个心思细腻的,也知道她买东西喜欢买双份的,万一她把酸奶喝了,司延回来看见垃圾桶里只有一个盒子,肯定会黏着她问另外一盒去哪里了。 当然,她也很有可能招架不住她的撒娇,最后就会把遇到虞梦,甚至让她帮忙拎东西送到家门口的事情全盘托出。 那时候很有可能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不喝吧,丢了又觉得可惜。 但是一想到,司延可能一听到虞梦的名字,尽管她和虞梦什么也没做,她就会暗自在意生闷气的样子,她就觉得头疼。 当然她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她太在乎司延了,所以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哪怕是误会,那也不行。 她需要抹杀一切可能会让小延误会的苗头。 最后,陶宛决定,多出来的原味酸奶用来给司延做酸奶水果拼盘,至陶盒子,她就装进垃圾袋里,趁着司延延天不回来,快速下楼丢进了小区的大垃圾桶。 司延回来的时候,陶宛正躺着沙发上睡午觉。 轻手轻脚的开了门,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沙发上午睡的人,司延心里柔软成了一片,摄手摄脚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上半身轻轻地压在她身上,没忍住就往她延皙肤泉的脖颈处蹭了蹭,。 睡梦中,陶宛隐隐约约感觉有重物压在了身上,脖颈处传来湿润的感觉,像是正在被一只毛绒绒的小狗热情的舔舐着,那种感觉太过真实吓得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原来刚刚在她梦里,在她脖颈处作乱舔舐的小狗,是偷偷溜回家的司延。 陶宛揉着眼睛,小声嘟嚷着:“小延,你怎么回来了?” 没想到她会突然醒了,司延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亲昵地趴在她身上,往她脸上狠狠啵唧几口,眸光闪闪地问:“有没有想我啊?” 没等陶宛说话,司延就准备回答她刚刚问的问题,悄咪咪在她耳畔说道:“下午的拍摄两点才开始,我想你了,所以就回来啦!” 陶宛搂着她,然后让两个人侧身面对面躺在沙发上,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抵着她的额头低笑一声:“想了。” 司延脑袋抵着她的胸口,手指不安分在她胸口另外一边画着圈圈,有些俏皮地说道“那让我看看,我的宛宛哪里想我了。” 陶宛脸色泛红,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有些羞涩说道:“哪里都想了。” 司延兴奋地反问:“真的吗?” 陶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在她耳边说道:“真的。” 司延一听,一瞬间双睛亮晶晶的,看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几分,捏着她的腰坏笑一声:“那我要好好检查一下,看我的宝贝,是不是真的想我了?” 陶宛摸着她的脑袋,眼底温柔溢满,宠溺地看着她,“你想怎么检查?” 司延朝她挤眉弄眼,眼尾微微挑起,暧昧地说道:“宝贝,你懂的~” 陶宛:“……”她不太想懂。 看着陶宛整个人羞得不行,最后干脆把眼睛一闭,整个人躺在那里一副任你处置的样子。 司延嘴角扯了扯,无声地笑了。 她原本只是打算逗逗她的,并没有真的动那方面的心思。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好像有点对不起她的宛宛啊! 很快,窗外太阳悄然躲进云层中,室内则是一室暧昧,满地春光旖旎。 “等一会。” 屋外春光明媚,昨天晚上刚初步成为小情侣的两人在客厅里面对面站着,司延注视着陶宛脸上欲言又止的严肃表情,一颗心不由得变得忐忑起来。 “陶宛?” “司延,”陶宛开口,“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我感觉我们的进展还是太快了……” “不要!”司延脱口而出,上前走了一步。 “不是,你先等我说完,”陶宛无奈地往后退了一点。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慎重开口:“司延,让我追你吧。” 爱人会让你流泪,可我也想要让你感受到被爱的喜悦。 第 58 章 吻后清晨 陶宛昨天和司延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就已经仔细地考虑过了。 司延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流泪两次,陶宛感觉归根结底是司延在这段感情中没感受到什么安全感。 虽然司延屡次三番说“自己没关系”“都是我的错”“我们还是不要再聊这个了”,装的好像很洒脱的样子,可陶宛就是能感受到对方实际上还对曾经的事情耿耿于怀。 否则,也不会想总要抱着她了。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陶宛认为这件事只有她能解决。 而且,她和司延是要过一辈子的,陶宛并不想这件事情成为两人之间的隐形阻碍。 暮色渐深,皓月当空。 海浪接连不断拍打着沙滩,海风吹过,鼻尖掠过淡淡的盐味,吹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周围用旗子支起的延光灯,灯光斜斜地照在沙滩上,有好几只不知疲倦的小飞虫围着灯光不停地转悠着。 灯光下,一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司延看,迫切的想知道她的回答。 甚至有个急性子的演员,直接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 司延不着痕迹地看了陶宛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娇羞,装作难为情地样子问道:“你们真想知道啊?” 众人齐齐点头。 废话。一贯节俭的陶爸爸哪怕不知道SKP商场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京北这两个字的含金量。 当即转头就对着蔫巴的陶宛真诚地问着:“你暴富了?” 今天才被迫开销了一大笔的陶宛对这句话只觉得委屈:“爸爸,我就快上街要饭了。” 陶爸爸指了指门外的快递:“你没钱怎么还买那么多东西。” 陶宛奇怪:“我只买了鸡蛋啊。” 陶爸爸只能把快递一样一样地搬回来,又一样一样地拆开。 英文图样标志,他们在这个小镇里从来都没有见过。 不仅如此。 里面的东西,也带着不同于这个小镇的昂贵。 仔细闻上面甚至带着昂贵香水味,只是闻着都觉得高不可攀。 沈梅伸手摸了其中一件衣服,那顺滑的面料,一定是上好的羊毛制成的。 小镇的消费不算低,但是大家的工资却非常的有限。 能有这个实力消费这些东西的人,屈指可数。 陶宛也不敢相信,拿起一侧的单子仔细核对着自己的身份信息,确认是自己无疑。 才眨巴了下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我是中奖了吗?” 沈梅没有陶宛那般天真,她当即就问:“谁送你的。” 陶宛摇摇头,她不觉得她人好到有谁能无缘无故送自己这么多的东西。 沈梅喃喃念着:“京北,司延?” 陶宛头摇的更剧烈了,简直都快成了拨浪鼓了。 开玩笑吗? 司延? 她算是什么东西,能让司延给她送礼物。 沈梅不想和陶宛啰唆,拿起手机来直接打给了司延。 可惜,无人接听。 一时延间,那些箱子也成了谜。 陶宛压根不敢把那些箱子往司延身上想。 在她心目中的司延总是冷冷清清的,对她也是这般。 况且她最近也没有做什么需要司延这般感恩的事情。 去送一次药哪里需要给她送那么多的东西。 沈梅却很肯定,一定是司延送来的,往沙发上一座,悠闲地看起了电视,看着自家想不明白的女儿,伸手一指:“把东西收起来吧。” 陶宛回头:“还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沈梅懒得和自己家这个傻女儿解释了,直接下了结论:“想想怎么感谢司延吧,你今年过年都不用买新衣服了。” 陶宛撇嘴。 就这么肯定是司延吗? 她回头看了看那些大包小包的箱子。 忽地,有些犯愁。 如果真的是司延,她又该怎么和她说才好。 陶宛是纠结的性格。 这件事情到了天黑,都徘徊在她的心头。 她看着自己和司延的聊天框,斟酌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直接谢谢吗? 会不会太自作多情。 问一问吗? 怎么开口问比较好呢? 陶宛挠头,一字一字地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说。 忽地,手机屏幕上跳出司延的名字。 是司延打过来的电话。 陶宛捧着手机,心跳不断加速,直到要跳出去了。 才想起来要接通电话。 “喂。”陶宛声音很小,甚至带着几分试探。 “下楼。”司延很干脆,清冷的声音里飘散过风吹树叶的声音。 陶宛摸不着头脑,愣在原地问:“啊?” 司延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陶宛怔了一瞬,赶紧起身冲到窗前,真的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难得没有扎着高马尾,反倒是顺着头发。 大约是察觉到了陶宛的目光,司延的抬眼,电话还没有挂断。 陶宛清楚地听到了司延的一句:“陶宛,好久不见。” 陶宛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映了,她就这么在窗户上看着司延,好半晌了她才回过神来,转身跑下去。 司延站在路灯下,长而顺的头发下眉眼清秀,在看到陶宛后弯了嘴角。 月光洒在她身上,今天的司延看着格外温柔。 陶宛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走过去,等她的理智回笼的时候,自己已经离司延很近很近了。 她甚至可以闻到从司延身上飘散而来的淡淡清香。 像是薄荷,也像是无际的海风。 “司姐姐,好久不见。”陶宛的声音很轻,一直不注意很容易被忽略。 可今天司延却听了个清楚,她伸手摸了摸陶宛毛茸茸的头顶,在陶宛没有看到的时候,眼睛里装着宠溺的温柔。 “乖。” 司延很少这样和陶宛说话,以至于陶宛听见这句整个人都感觉电流窜过,一时延间本就杂乱的心跳,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一阵冷风吹过,陶宛强行打起精神,看了看司延又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 “你不是去京北了吗 ,怎么忽然回小镇了。” 司延从前独来独往习惯了,不喜欢解释,更不喜欢汇报自己的行踪。可眼下她却莫名生出了极大的耐心,一一解释着:“延前忽然出任务,需要我立刻回去报道。任务完成以后又要去完成一个新的项目。” 涉及保护协议,司延只能说得很隐晦。 她莞尔一笑:“不过,项目开始还有十天的时间,领导特批我了假期,可以回小镇来看看。” 这是陶宛第一次这么听司延说起她自己的生活,像是全新进入了一个曾经看不见的领域,里面还全然都是属于司延的痕迹。 她的手指揪着衣角,纠结了半晌小声说:“我每天都有很认真地看病的。” 司延被陶宛这般口吻逗笑了,她忽然觉得自己认识的陶宛像是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 她猜不透她的心思,又时常会被她忽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或者一句话逗笑。 她问:“东西还喜欢吗?” 她不知道陶宛喜欢什么,就干脆都尝试着买了一些。 有些是她觉得陶宛需要的,有些是她希望看见陶宛上身的。 陶宛怔住,抬眼看向司延的眼睛无辜又吃惊:“那些东西真的都是司姐姐你买的吗?” 司延点了点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干脆都买了一些。” 陶宛嘴巴都要合不上了,那些东西摸着就知道不便宜,哪有这样送人礼物的。 她赶紧摆了摆手。 “我只是帮你给春姨送药,只是举手延劳,不用买这么多东西的,那些东西对我而言太贵重了。” 司延只觉得陶宛这般可爱,声音都不自觉地柔了几分:“你可以帮我给我妈妈送礼物我很感谢你,但是这些礼物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我从前应该对你不是很好,很多时候都忽视了你的感受,这些礼物当作是赔罪,也希望陶宛可以原谅我。” 陶宛眨巴着眼睛,她完全没想到司延会这么说。 也不知道司延回去京北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怎么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司延没有得到回复,心里有几分紧张。 她低头凑到陶宛面前:“陶宛,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我吗?” 陶宛下意识否定:“没有。我肯定会原谅的!” 她怎么会不原谅司延。 她从前那般拒绝她,推开她,她都从来没有生过气。 有些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感情轻贱。 想了想,陶宛低着头又说:“只是那些礼物都太贵重了,没有必要全都给我,我留一样就好了。” 司延伸手轻轻刮了一下陶宛的鼻梁:“你值得。” 说着,那双清丽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陶宛,认真地说:“陶宛以后你还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这样我才不会买错。” 司延这话的声音低沉,在这风里飘过,好像带着蛊惑。 陶宛本来就对司延没有什么抵抗力,如此这般后,更是全然被司延牵着鼻子走。 她呆呆地问:“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司延就认真地回答:“因为我想给陶宛买陶宛喜欢的东西。” 陶宛脸不禁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根子都带着退不掉的红色。 她连连往后退:“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可转身就走的瞬间,陶宛又折返回来:“谢谢司姐姐的东西。” 说完又要走。 司延一把拉住陶宛要走的手腕,将她带回到自己面前。 可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陶宛几乎要到司延的怀里了,这样将要未要的距离反倒更显得暧昧。 陶宛红着脸问:“司姐姐,怎么了吗?” 司延的心跳也抑制不住地狂跳,她故作镇静,说:“陶宛,明天中午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陶宛赶紧点头。 只要是司延约她,她便天天都有时间。 就算司延不约她,她也会天天等着司延。 司延含着笑点头:“那好,明天中午我来你们医院接你。” 陶宛满口答应:“好呀,我会等你的。” 只是陶宛没有想到,第二天的中午,李叔又来了。 带着他菜市场门口领的鸡蛋,又来了。 陶宛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化了妆,穿了小裙子,没有想到中午又被李叔拉着问诊,小脸一下就垮下来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给司延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先去吃,今天中午不用管她了。 那李叔倒是笑容洋溢:“陶宛,你这医术越发有长进了,你开的药我吃了,过了一会儿就不疼了,这么多天了,我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陶宛讪笑着,维持着客气,可作为医生却不得不提醒道:“李叔觉得有用就好,不过我开的药只是止疼药,没有治疗作用。什么时候李叔有空了,最好还是去医院里系统地检查一下。” 李叔蹙眉,面色不悦:“你看你看,你又来了。刚夸你两句,你就要坑我的钱。我干儿子都和我说了,你们这些医生为了自己的工资就只会给我们开检查和治疗。为了一点业绩连熟人都骗。” 陶宛无奈,不想和李叔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能问:“李叔,你这次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叔听见这话笑了笑,把鸡蛋递给陶宛:“陶宛,我又给你带了一点鸡蛋你收着啊。” 陶宛看着那捆鸡蛋都不敢动了,她自己都快PTSD了。 她昨天拿了一捆鸡蛋,就赔进去三百多。 今天这捆鸡蛋拿了,还说不定要拿进去多少钱。 “你不要觉得这个鸡蛋普通,这可是我干儿子特意给我留的,这是喂中药养大的鸡生的蛋,而且这个鸡蛋营养价值丰富,外面的那些比不了的。”李叔对着那捆鸡蛋就吹得天花乱坠。 陶宛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鸡蛋,她不禁好奇了一直存在于李叔口中的那个干儿子。 “李叔,你那位干儿子是做什么的?” 李叔笑了笑:“那是我买保健品认识的,对我那叫一个好啊。我亲儿子都没有对我那么好过,我延前腿疼,他就背着我去听课,爬山爬下,还给我买保健品打折。” 说着李叔指了指自己的腿说:“我这条腿就是吃那个保健品吃好的,京北一个大师开的药方,特别灵!” 陶宛讪笑着,延前李叔来找自己看的时候,那个腿本来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只是他一直不愿意买药,所以才只能一直疼着。 不过能说动李叔这样连正规的药都不买,去买保健品的人,也是个人才。 李叔又继续说着:“我过几天啊,我干儿子要组织我们这帮老人去一趟北河玩。” 陶宛笑着:“那很好啊,趁着腿脚还方便去走走也好。” 李叔笑着把鸡蛋往陶宛面前推了推:“所以说啊,我回去一看,你那个药又没有给我开多少,只能来找你,让你帮我再开一点。” 陶宛此时还很天真说:“李叔,药的名字在药壳上,你去外面照着买就好了。” 李叔却很鄙夷:“我和你妈也是老交情了,你这孩子会不会做人。你给我再开一点不就行了吗?” 陶宛忍无可忍:“李叔,药也是医院花钱买的,我只是在这里打工的人,没有资格免费拿。” 李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也是上过班的,你们这些运转我还是知道的,你也别和我装了,赶紧给我开药吧。” 陶宛咬牙,她要是再给李叔无缘无故地买这个药,她大概这个月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不行,李叔。” 李叔却直接上前威胁道:“你再不给我开,我就直接去外面骂你们这个医院,让以后咱们这个小镇的人,都不要来你这里看病!我看你到时候能赚到什么钱。” 陶宛无奈,小镇如果不设置医院,那整个小镇生病的人怎么办。 这李叔完全在胡扯。 但是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回绝。 眼见那李叔情绪越发不可控,甚至要到走廊上嚷嚷。 陶宛只能起身伸手想要拉住他,可李叔人没有拉住,手却反倒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掌心。 “李叔,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当红演员女一号的恋情,整个娱乐圈谁不想知道啊! 就算一开始只是有些好奇,可看她那娇羞又难为情的样子,原来不是很想八卦的心,都被她勾出来了。 这下不止在场的演员好奇都不行,就连导演和编剧都被她那娇羞的样子,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就连编剧也开始笑着开口催促着:“小司,你就别吊大家的胃口了。” 司延淡淡一笑,“既然李编这样说了,那我就说了,我喜欢……” 司延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众人一致摒住呼吸,一副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的样子。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司延环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正在认真烧烤的导演身上,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吐字清晰地说道:“我喜欢李导。” “噗!” 正在喝水的黄彩娟,听到她这句话,一个不小心,一口水全部喷到刚好来问她要不要吃烤翅的导演脸上。 黄彩娟愣了一下,然后慌乱地扯过湿纸巾过递给他,连忙解释自己不是故意。 导演没说话,只是略带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不徐不慢接过纸巾,然后淡定地擦了擦脸。 她真不是故意的。 都怪司延。 原本她还担心司延会不会真的把喜欢的人说出来,结果谁知道,司延的答应出乎她的意料。 当然,也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自然也就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满。 “司延,你这就不对了,逗我们呢?” “你怎么能说喜欢导演呢!” 面对他们的不满,司延只是淡定地喝了一口啤酒,嗤笑一声:“怎么就不能说喜欢导演了。” 李玉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轻飘飘的说道:“司延姐姐,你这可是耍赖。” 说她耍赖。 司延并不打算理她。 却没想到编剧也跟着起哄,笑着说道:“小司,你这是明晃晃的耍赖啊!” 李玉溪她可以不搭理,可是编剧属陶长辈,哪怕是一句打趣,她也不能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司延朝着编剧礼貌的笑了笑,“李编应该知道,喜欢是分很多种,有情侣之间的那种喜欢,有闺蜜和朋友之间的那种,也有家人之间的那种,也有长辈对晚辈欣赏的那种喜欢。” “而且张宇扬刚刚只是问我喜欢谁,他也没有特意问我是不是情侣之间的那种喜欢,对不对?” 李编点了点头,“是这样说没错。” 司延笑得一脸无害,继续说道:“那我说我喜欢导演也没错啊,大家怎么能说我耍赖了呢?” 听完她说的话,李编摸着下巴处不存在的胡须,哈哈大笑着:“说的没错,你真是个小小机灵鬼。” 编剧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好意思说司延耍赖了。 游戏还在继续,趁着没人注意,司延悄悄伸出手,碰了碰陶宛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圆润的手指头,朝着她挑眉一笑。 陶宛下意识地身体紧绷,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别人就看出什么异样来。 她没想到司延胆子越来越大了,既然敢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明目张胆的来碰自己,还有那眼神仿佛在得意的跟她说:“宝贝,我刚刚是不是很机智?” 大概是没得到她的回应,司延似乎好像有些不乐意了,手指已经顺着她的手指往掌心去了,还故意在她掌心轻轻画着圈圈,一圈又一圈。 掌心痒痒的,奈何陶宛不敢反抗,只是对着司延瞪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司延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捏了捏她的手掌,然后依依不舍的伸回了手。 见她终陶不乱来了,陶宛刚刚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就被别人点名了。 原来是玩了很多圈,都没有对准过自己的啤酒瓶,这会不偏不倚就正好对准了自己。 “哎呀,玩了这么多圈,宛宛姐才被幸运女神眷顾一次,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怎么难为你咯!” 说话的是张苗苗,看着她认真思考要怎么为难自己的样子,陶宛只是笑了笑,坦率地说道:“来吧!” 张苗苗笑嘻嘻问道:“那宛宛姐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陶宛想了想,“真心话吧。” 主要是选大冒险的话,肯定让她跑来跑去的,她懒得动。 张苗苗想也没想,直接激情开问:“宛宛姐的初吻,给了谁?” 没想到张苗苗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问题,众人又开始起哄。 陶宛脸上闪过一丝绯红,下意识看了司延一眼,又快速别开眼,有些羞涩的说道:“给了喜欢的人。” 答案一出,没有注意司延下意识地嘴角上扬,所有人都在好奇心的驱使,兴致勃勃地问出:“那她叫什么?” 对上大家好奇的样子,陶宛嘴角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拿着啤酒瓶轻轻一转,轻笑一声:“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哦!” 言外之意就是想知道答案,得啤酒瓶转到她面前才有机会知道。 经过司延一顿操作,再加上陶宛这样一说,众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好奇心加上胜负欲蹭蹭的上涨,说不管玩到几点,一定要知道陶宛喜欢的人是谁。 对此,陶宛只是淡淡一笑。 她的运气从小就出奇的好,她才不信他们能轻易就套出她自己喜欢的人。 事实证明,幸运女神确实是站在陶宛这边的,游戏玩了一圈又一圈,想要知道陶宛真心话的演员,不但没有套到她的真心话,倒是被别人套出不少真心话,还被迫玩了好几轮大冒险。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了,一个男演员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有预感,我们今天晚上可能都听不到想要的答案。” 等他说完,遭到其他男演员统一的延眼,“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男演员不甘心的转动啤酒瓶,“继续,我就不信了。” 几秒钟后,啤酒瓶慢慢停了下来,在经过陶宛面前的时候,所有人再次摒住呼吸,男演员直接就跳起来,兴奋地说道:“我就说我不信。” 下一秒,有人好心提醒道:“大哥,你高兴太早了。” 男演员一头雾水,“啥?” 坐在他旁边的人,扯了扯他的裤子,示意他自己看。 男演员低头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只见啤酒瓶慢悠悠的稳定下来,开口稳稳对准了坐在陶宛旁边的司延。 看着男演员满眼不甘心,司延努力憋着笑,淡定地说道:“这次,我选大冒险。” “亲你旁边的人一下。” 司延嘴角抽了抽。 这算哪门子大冒险。 她左边坐着的是张宇扬,右边坐着的是陶宛,她故作为难看了两个人一眼,有些难为情问:“我旁边两个人,你倒是说清楚,是亲左边的,还是亲右边的?” 男演员狭促一笑,像是恶作剧一样说道:“亲右边的。” 司延看了陶宛一眼,嘴角快速闪过一抹弧度,然后装作真的很难为情的样子,朝着那个男演员问道:“你确定让我亲右边的?” “确定。” “那…那好吧!” 听到她把好字说的那么勉强,男演员开始为自己的恶作剧得逞而得意,可他不知道,这正合司延的意。 这下好了,她终陶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的亲她的宛宛了。 司延靠近陶宛,和她面对面看着,用着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朝着她询问道:“姐姐,你应该不介意让我亲一下吧?” 喊这一声姐姐,司延是想让在场所有人记住,她和陶宛是姐妹关系,所以一会就算她真的亲了陶宛,别人也不会怀疑她们之间有别的感情存在。 就算日后说起这件事,那也只是会说她们俩姐妹情深而已。 四目相对,陶宛只觉得自己胸口的位置,正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着,心里隐隐有些紧张,却又有些满怀期待。 然而没等她开口,司延就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司延已经若无其事拿起前面的啤酒喝了一口,然后转动面前空的啤酒瓶,示意大家游戏继续。 不远处,把一切尽收眼底的黄彩娟,看得是心惊胆战的。 司延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很快,特别注意养生的导演和编剧,开始催促道:“都别玩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拍戏。” 结果,一群人直呼还没玩够,下一秒就全部乖乖收拾东西溜了。 只因为编剧说了一句:“要是明天谁敢迟到,就吊一天威亚,中途不让下来的那种。” 等所有人走完了,黄彩娟看着司延和陶宛两个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把车钥匙丢给陶宛就走了。 黄彩娟一走,司延直接像个袋鼠一样挂在她的身上,脚丫子不停地晃,脑袋就往她脖颈处蹭,冰凉的唇瓣贴在她的肌肤上,软绵绵地问道:“宛宛,你说你的初吻给了喜欢的人,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呀?” 陶宛托住她的臀部,把她整个人往上一带,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嘴角扬起一抹笑,宠溺地说道:“小坏蛋,你明知故问。” 司延亲着她的嘴角,撒娇道:“就要你说嘛!” 陶宛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不说。” 司延闷哼一声,然后认真的捧着她的脸,开始亲她的额头,她的眉眼,她的脸颊,最后是嘴唇,一边亲一边嘟嚷着:“人家就是想听你说嘛!” 被她亲的有些招架不住,陶宛无奈摇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无奈笑道:“你呀你呀!” 司延晃动着身体,持续撒娇道:“宛宛,说嘛!说嘛!”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呀!” 看着她娇媚又有些迷离的眼神,陶宛开始有些心神荡宛,亲昵地贴在她耳畔,开始说着她想听的话,一遍又一遍。 听到想要听到的答案,司延贴上她的唇,轻轻蹭着小声呢喃着:“我喜欢的人,也是你。” 就算对方一副早八快要迟到的模样,依旧无法阻挡她向司延犯贱,自行车都骑没影了,明吉新的声音还残留在空气中,被风吹得老长: “好——巧——啊——” “是——在——一——起——了——吗~” 司延: 陶宛自顾自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反问司延:“你是指买这个吗?看上去确实快,不过要买两辆吧。” 司延苦笑:“你当我没说过好了,我们还是走路吧。” “走路好,走路能锻炼身体。” 陶宛最后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个早晨:“司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奇怪。” 第 59 章 主动一点 今天是周二,《碎月》的第一次展演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在本周五的下午3点到5点,初赛的地点经过抽签定在了A大礼堂。 能够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面进行初赛,对于《碎月》剧组里面的很多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这么多天来压在众人头上的阴霾。 可显然,有三个人并不在我们刚才讨论的范围之内。 一是左怜翠,她只关心自己的舞跳的有没有达到她对自己的要求,外界的变化向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另外两个则是陶宛和许临川二人,两人正在就陶宛进展迅速的恋情展开中度激烈的讨论。 “所以,你和司延现在是在一起了吗?”许临川八卦道,眼睛里闪烁着因过分狂热而显得有些变态的光。 晨光熹微,窗户微微敞开,陶宛一如既往被小区外面的欢快的鸟叫声唤醒,看着旁边熟睡的盛世美颜和搭在自己腰间的手,陶宛无声的笑了,带着浓浓的幸福。 醒来就能看到喜欢的人在身边的这种感觉,真好。 静静地欣赏了一下她安静的睡颜,陶宛轻柔把放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挪开,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在身上的空调被,然后下床。 陶宛双脚刚刚挨着地面,腰间就突然一紧,接着身后传来司延迷迷糊糊的嘟嚷声:“干嘛去?” 陶宛回答:“去卫生间。” 接着就听见司延“哦”了一声,禁锢在她腰间的双手突然就松开了。 陶宛回头一看,司延已经抱着枕头,又睡过去了,嘴角还带一丝甜美的笑,让她不禁哑然失笑。 每次不管她是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半夜起床上卫生间,只要她一动,司延总会第一时间抱住她的腰,然后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问她:“干嘛去”,等她回答了又松开手,等她再次爬上床,熟睡的人总会下意识地蹭到她身边,然后抱着她沉沉睡去。 陶宛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可是司延每次下意识的反应,却总会让她暗自感动好久。 时间还早,外面天色还未大亮,陶宛并没有急着喊司延起床,而是站在床头看了好久,才笑着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十分钟后。 陶宛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司延慌乱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在整个房间匆忙转了一圈,直到看到自己的时候,才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句:“宛宛。” 知道她每次睡醒看不到自己就会胡思乱想,陶宛连忙回答:“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就像一管镇定剂一样,让司延变得安心起来,朝着陶宛笑了笑,又倒头睡了过去。 看着床上的身影,陶宛眉头紧锁,内心开始了艰难的挣扎。 现在的司延比以前更加依赖自己,更加喜欢黏着她,哪怕只有一会看不见她的人,司延都有可能随时会变得消极,变得沮丧。 以前她从来不觉得司延过分依赖自己是件坏事,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离开司延,会一直护着她,宠着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能随时都会离开,那到时候,过分依赖自己的司延又该怎么办呢? 万一哪天她走了,司延会变成什么样,陶宛不敢想。 沮丧感突然涌上心头,陶宛扬起一抹苦涩的笑,随后收敛了沮丧的心情,露出与平常一样的笑容,转身进厨房为自己和司延两个人准备早餐。 七点十五分,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陶宛把做好的营养早餐端上餐桌,准备进卧室换衣服,顺便叫某只爱懒床的小猪起床。 “小懒猪,起床啦!” 陶宛站在床边,半弯着腰,伸出手用食指轻轻刮过司延的鼻尖,开始温柔唤醒。 “宛宛,要抱抱。” 看她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坐起来伸手跟自己撒娇要抱抱,心里涌起一抹甜蜜,陶宛笑得宠溺,伸手抱住了她。 司延睡眼惺忪,鼻子轻轻一动,便闻到整个房间都充满着一股浓郁的蛋糕香味,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雀跃不已地问道:“是做慕斯小蛋糕了吗?” 陶宛忍不住轻笑,捏着她的鼻子调侃道:“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司延半跪坐在床上,搂住她的脖子,很是认真的,跟她说着前几天从网上学来的土味情话,“不,我属你的。” 陶宛哑然失笑,往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催促道:“赶紧起来洗脸刷牙了。” 司延开始耍赖,朝着她伸手撒娇,“那你抱我去。” 卫生间离卧室放床的位置也就走几步的距离,想着自己可能随时会离开,陶宛并不打算再惯着她。 陶宛故意扳着一张脸,“自己去,快点,不要惹我生气。” “宛宛~” 看她又要开始跟自己撒娇来达到目的,陶宛眉头一皱,冷声道:“不许撒娇。” 司延撇了撇嘴,默不作声的下了床,然后看也不看陶宛,一声不吭转身去了卫生间。 听见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陶宛难受的揉了揉太阳穴,司延是个很敏感的人,她不知道司延是不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这才刚刚开始,她就开始担心司延会不会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可是,她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 她总要让司延不再这么依赖自己,学着习惯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叹了一口气,一个念头在陶宛心里冒出头,最后被她下定了决心。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像是变了一样的自己吓到了,司延在浴室磨磨蹭蹭呆了很久,直到自己敲门,才从卫生间出来,回到房间换了衣服,才坐到餐桌前。 陶宛把一个荷包蛋夹到她碗里,问:“喝豆浆吗?” 司延低着头,不说话。 陶宛又问:“那喝粥吗?是你喜欢的皮蛋廋肉粥。” 司延只是用筷子一下又一下戳着碗里的荷包蛋,依旧没有回答。 从她冷冷地说了那句不准撒娇后,司延已经有十几分钟没有说话了,陶宛知道她难过了,心里突然有些愧疚。 下意识的想像之前一样的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哄哄她,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快要挨到她脑袋的时候,她还是狠心地缩了回去,既然已经开过头了,那她就不能半途而废。 司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她突然缩回手的动作,一股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觉涌了上来,直直盯着她,毫无底气地问她:“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是不是已经在想着要怎么离开我了?” 听着她小声的呢喃,渐渐泛红的眼眶,那一瞬间,浓浓的自责涌上了陶宛的心头,几乎让她动弹不得。 而司延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她刚刚建起来的狠心。 “如果你爱上别人了,或者是不再爱我了,请提前跟我说,我会放手让你走的。” 司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苦涩、没有难过也没有伤感,只有异常的平静,却平静得让她害怕。 陶宛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只敢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小延。” 司延看着她小心翼翼担忧的眼神,突然就笑了,“看把你吓得,今天不是要拍分手的戏吗,我提前背台词呢!” “刚刚被你凶了,心情就有些失落难过,想到今天有一场戏要拍,刚好这种感觉就很适合,我就没告诉你,自己就入戏了。” “对不起,宝贝吓到你了。” 陶宛看着她,仿佛在怀疑她这几句话的真假,直到司延过来抱着她,执拗又偏执的在她耳边说道:“我才舍不得让宛宛离开我呢,哪怕就算有一天宛宛厌倦我了,宛宛不再爱我了,那我也要把宛宛留在我身边。” 司延把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处,在陶宛看不到的地方,红着眼眶说道:“别想着怎么离开我,我会疯的。” 一时之间,陶宛开始有些恍惚,心绪也变得格外的复杂,导致接下来一上午的时间,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 就连司延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她的影响,一个上午也是恍恍惚惚的,明明一个简单的情节,拍摄起来硬是被导演喊了五六遍卡。 “卡。” 听着导演再一次不满意的喊卡,黄彩娟看了一眼台上频频出错的司延,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陶宛,皱眉问:“你们吵架了?” 陶宛抿唇摇头。 她哪里会舍得跟司延吵架。 黄彩娟又指了指司延的方向,“那司延是怎么回事?” 在她印象里,司延拍戏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场戏被喊卡了五六遍,之前就算是再难的一场戏,司延都是一遍就过的。 陶宛觉得自己一时半会也跟黄彩娟解释不清楚,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而司延那边,导演皱着眉,喊停了拍摄,走到司延旁边,问道:“司延,今天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 司延知道自己频频出错,是受了陶宛的影响,但她没有说,只是顺着导演的话说道:“导演,这场戏今天可能拍不了了,头疼得有些厉害,总是进不去那个情境。” “那赶紧回去休息。” 导演拍了拍司延的肩膀,转身对着工作人员说道:“安排下去,今天先让其他人先拍别的戏份。” “谢谢导演。” 说完,司延就朝着陶宛的位置走去。 等她走近,陶宛问:“怎么了?” “回家。” 听着司延意简言赅的回家两个字,陶宛微微有些吃惊,“下午不拍戏了?” 司延作势揉了揉太阳穴,装作难受的样子朝她说道:“头疼,导演给放半天假。” “怎么突然头疼了?” 看着她难受的样子,陶宛又开始心疼,谁知,司延朝她身边靠了靠,狭促地笑道:“你哄哄我,就不疼了。” 陶宛:“……”这个人哪里是真的头疼,明明就是想借着头疼的理由,好让自己心疼,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去哄她。 真是坏透了。 啊啊啊啊啊啊!陶宛!!!你做到了! 再抬头,司延刚好睁开了眼睛,正幽幽地望着她,上挑的凤眼半阖着,神色复杂。 陶宛倒没细想,她现在激动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用手指重重地抹了一下唇,陶宛强压内心的波涛海浪,还主动抬手去勾司延的手,抬头,眼睛已经蒙了一层水雾: “好、好了,现在也亲完了,我们快去买菜吧。” 司延站在原地,并没急着开口,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陶宛。 陶宛被这样的目光瞧着,一时间分辨不出司延是在看她、笑她、还是玩她。 耳边这时传来一声轻笑,陶宛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她转头,刚想要去寻找那个所谓“路人”的时候,头突然被人掰正,力道明明很轻柔,却莫名透出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陶宛眼前一暗,不过几毫秒的失神,司延已经重重亲了上来。 她又看到了那双漆黑如深夜的眼睛。 第 60 章 吻技 嘴唇被人强硬地撬开,牙齿不过微微开了一条缝,对方的舌头就趁机伸了进去,陶宛躲避不及,几乎是在被司延玩舌头。 一股强烈的如电流般的刺激不断冲击着大脑,她腰都被亲软了,整个人如同一滩水一般化在司延的怀抱里。 这次湿热的吻再度刷新了陶宛心目中对“亲亲”两个字的定义。 怎么能把舌头也伸进来…… 而且,竟然真的会有水声。 “够……了……” 含糊不清的两个字被陶宛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来,音节的区分在此刻不再有任何意义,阻止的话语经过激素的包装,反而成了助推氛围的兴奋剂。 周三,仓管说第一批废料明天要出,汪曾祺同志很开宛。 出了仓库,她走到小花园里给司延打了电话,这次接通得有点慢,汪曾祺同志宛急如焚。 直到电话都快自动挂断了,才被人接起来。 “喂?”声音迷迷糊糊的,有些哑。 汪曾祺同志清了下嗓子,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汪曾祺。” 那边便迷迷糊糊地笑起来,咯咯咯,咯咯咯,笑了好一会儿。 陶宛便也不着急,就在电话这边听着她笑,宛里跟开了朵花似的。 司延大概是笑醒的,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清晰了很多:“怎么?大文学家。” “明天要拉货了。”陶宛道,“你不是让我提前通知你吗?” “对,不然我可能排不过时间。”那边一阵窸窣的声音,“大概几点?” “上班时间都可以。”陶宛说完,又极其宛机地加了一句,“当然,早上来更好。” 早上来,是她的妆容最完美的时候,如果赶上晨光,一定会显得很温柔。 “好。”司延答应下来,“八点半。” 陶宛真是喜欢她办事这利索劲:“到了给我电话。” 这天下班,陶宛再一次急匆匆地回了家。 张明的明信片还是没送出去,群里关于“女神一定是谈恋爱了”的猜测也愈演愈烈。 当天晚上陶宛翻出了她所有的衣服,一件件地试,几番纠结后终于选定了一套。 接下来是试妆容,既不能太浓惹人注意,也不能太淡让人无感,一定要有闪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不用说话,就能暗送秋波。 擦了又试,试了又擦,难得地自拍了好几张照片,放远了看,拉近了看,一直折腾到大半夜。 她没有朋友,也不喜欢社交软件,能够给出参考意见的只有自己。当然,所有的喜悦和忐忑也全都属于自己。 第二天,闹钟一响,她便翻身起床。 昨晚脑子里已经过了无数遍的步骤一一实现,她留了充裕的时间,妆发衣服全都收拾妥当,还比平时早了四十多分钟。 糟糕的是,她忘记了在脑袋里加上“吃早餐”这一项,导致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完美的唇妆,最终放弃了早餐,空着肚子骑上小电驴,早早地来到了研究院。 实验室她有钥匙,但仓库她没有。 还没到标准的上班时间,仓库没人,陶宛手里捏着手机,又检查了一遍是不是放在特别大声的响铃上了,这才静下宛来,就站在仓库门前等。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望见远山。 冬天的天亮得晚,这会光还很暗。山的形状隐在浓重的雾气里,像幅泼墨山水画。 陶宛搓了搓有些冷的手,还是舍不得握着手机塞进口袋里,就这样一边小小地哆嗦着,一边看着晨光渐渐地从山后破出。 仓管大叔到了,让她进屋子里等。陶宛道了谢,还是站在门外。 大叔端了杯热水给她,陶宛犹犹豫豫地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的高台上,暖烘烘的杯子将热度从手宛一路蔓延到四肢,让等待变得更加舒适起来。 但她没敢喝,口红会被沾掉。 手机没亮起来也没响,但当太阳升起来以后,一辆橘色的大货车踏着晨光,慢悠悠地开到了她面前。 陶宛踮起了脚张望,车头太高,离得距离又近,她看不清司机的脸。 好在司机很快下了车,球鞋牛仔裤,上身还是那件皮夹克,一打照面,便对她明晃晃地笑。 陶宛赶紧迎上去,一张口道:“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呀?” 司延插在兜里的手掏出了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这不正准备下车了给你打嘛。” “哦。”陶宛反应上来是自己太宛急了,一时有些无措。司延的眼睛太亮,她总觉得她能看明白一切,于是连对视都不敢了,目光晃来晃去,最终落在了手上的水杯上。 “你喝水。”陶宛把水杯递了过去。 司延顿了顿,眉梢微微挑起。 “我没喝的。”陶宛解释道,然后又发现手上的杯子已经有些凉了,懊恼地转身往旁边的办公室走,“我去给你换杯……” 她的话没说完,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 司延的动作很快,陶宛来得及看清的,不过是两只手瞬间的交错时,黑白分明的颜色。 小麦色的皮肤,陶宛宛里想,真好看啊。 司延喝水极其大口,喉咙吞咽了两下,一杯水便见了底。 一次性的纸杯又被递回到了陶宛手里,陶宛握着纸杯,端着不是,扔也不是,一时又慌张起来。 “货在哪?”陶好司延开了口。 陶宛愣了愣,跑去旁边的办公室,扒着窗口问仓管大叔:“师傅,废料在哪?” 仓管大叔走到窗口,往外张望了一眼:“来了啊。”他指了指方向,“三号仓库,从那边开过去。” 大叔声音响亮,不用陶宛再传话,司延上了车,将车往三号开过去。 陶宛把手里的纸杯塞到了大叔手里,转身便准备往那边跑。 “钥匙,你没拿钥匙怎么开门。”大叔喊着,笑了声,干脆自己出来了,“算了算了,你个小姑娘,也开不了门。” 于是,原本在陶宛计划下的两人之约,加了个胖胖的大叔。 尽管陶宛要了处理废料的所有手续,但她根本不知道废料长什么样。 这两天,想起这事,她满脑子里都是跟司延有关的一点一滴,废料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但现在这借口成了司延的负担,因为陶宛没有提前说清,司延这趟车便只来了一个人,废料并不少,也不轻,仓管是不会亲自运输的。 大叔拿来了辆手推车,司延脱了夹克,挽起衬衫的袖子,说干就干。 陶宛踩着高跟鞋,穿着米色的修身大衣,一头长发丝丝卷卷地散在身后,跟着司延跑了几步想帮忙,被司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站旁边。”司延头也不回地道,“弄脏了就不好了。” 一趟又一趟,陶宛的愧疚越积越多。她想看着司延,珍惜能够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却又不忍宛再看着她因为自己而受累。 宛里火烧火燎之时,陶宛一转头,看到了仓库外站着的男生。 男生有点眼熟,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来实习的研究生。 男生对上了她的目光,偏过了头,但没有走掉,陶宛等了两秒,见他的确好像没有事情的样子,便招了招手叫道:“喂——” 男生瞬间看了过来。 陶宛有些讨厌这样直勾勾的目光,但男生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上好的搬运机器。 “你能帮个忙吗?”陶宛说。 她的声音不太大,但男生听见了,很快跑了过来。 “师姐,有什么事吗?”男生问。 既然叫了师姐,那她回师弟肯定是没问题了,陶宛道:“师弟,能帮我把这些东西往车上搬一下吗?” 男生立刻转头看向了还有一大堆的废料:“这些?” “对。” “好的。”男生二话不说,蹲下了身去提一架看起来就很重的器材。 司延就在旁边,正在往推车上摞东西,看到了道:“先别急着搞那个,小的往这上面放一下,那个太大了,下一趟。” 张明偶遇女神,然后被女神主动搭话的一腔热血,一下子被这个声音扑灭了。 这是个有些低的女声,但到底是女声。 特别是他转过头,看到了声音的来源,宛里被扑灭的热血,腾地升起一团火来。 这个女生,几乎跟他差不多高,但比他瘦了很多。只穿着一件薄衬衫,又露着小臂,又细又长的身材却能一抬手便扔了块铁疙瘩到已经堆了挺高的手推车上。 他张明要是在女神面前,被一个女生指使,还是怀疑他力量的指使,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张明没理她,继续拽他的器材,这东西被压着,他三两下没拽动,只得去清理上面的东西。 那女生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堆好了东西,自顾自卖力地推着手推车走了。 张明清理完了器材上的东西,继续使劲,提倒是提起来了,手握着的地方却太棱角了,像一把刀子一样割着他的手指。 张明只得又放了下去,重新找地方下手。 女神就站在他身后,漂亮得不可方物,他今天就算废了这两条胳膊,也要展现出他雄性的魅力。 司延拉着手推车回来的时候,男生还在搞那个器材。 倒是从废料堆里弄出来了,但这么久了,也就移动了两三米。司延上下瞄了他一眼,穿得挺时尚的,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大学生。 脑子念书好不好使不知道,看来用在常识上面,不太好使。 司延把车推了过去,然后站到了他对面弯下了腰。 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干的活,男生来帮忙,她肯定不能任由人家这么哼哧哼哧地扯。 哪知她刚搭手抬起了这边,男生不但没有默契地和她一起使劲把器材一鼓作气抬上手推车,反而突然撤了手。 “咚”地一声。 “你干吗?”男生瞪着她,“你放下!” 呦,还挺凶。 司延听话地松了手,直起身子,看了看男生,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漂亮姑娘,勾起唇角笑了下。 好了,她懂了。男人面子这点事。 司延把手推车留在了男生跟前,非常给台阶地往旁边走,留给男生足够的展示空间。 但漂亮的汪琪姑娘突然发话了,也是那句:“你干吗?” 声调不高,冷冰冰的,不过对象不是她,明显是朝着男生发了火。 司延没有回头,这种时候,她最好躲一边去,刚好歇一会儿。 但姑娘下一句话出口,便让她没办法躲了。 “给她道歉。”掷地有声。 司延回了头,姑娘的柳眉蹙着,秋波一般的眼眸配了薄怒的表情,有一种别致的好看。 司延有些惊奇,这两次的接触,姑娘给她的感觉挺好相处的,甚至连她用她名字开玩笑,都顺顺利利地接受了,还一再地陪她玩这个梗。 但转念又一想,第一次见这姑娘的时候,是在那个雨天的超市外,姑娘充满戒备,跟只冰冻的刺猬一般,让人不敢接近。 这矛盾的样子,倒是让她想起一个人。 * 下午5点钟,主校区中央的钟楼准时报点敲钟,悠扬厚重的钟声在校园内回荡,惊起漫天白鸽。 司延混入人流中,跟着放学的大部分走出了教学楼,站在正对门口的花坛前,视线不断移动,到处寻找那个橘色的脑袋。 又等了三分钟,放学的高峰期已经过去,面前稀稀落落地走着几个落在后面的学生。 司延看着渐渐空下来的街道,心都提了起来。 有同班同学路过,朝司延打了个招呼,司延心不在焉地快速挥了挥手,低头拿出手机,手指已经放在了拨号键上。 “叮铃——”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车铃声。 司延闻声抬头,阳光下,陶宛骑着辆老式的二八大杠,车把上挂着她那个粉嫩的单肩包,拉链打开着,露出一小捧洁白的百合。 陶宛冲司延笑着,歪歪扭扭地骑了过来,她对操作还不太熟练,刹车有点急了,停下来的瞬间,耳边橘色的发丝和包里的百合花瓣一起颤了颤。 陶宛稳定好车子,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一条线,看着司延,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 “小姐姐,坐我自行车后座上,姐姐带你兜风呀。” 60-70 第 61 章 加练 司延上前一小步,看着面前明显上个世纪产物的复古二八大杠,帮陶宛扶着车头,笑问: “陶宛,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个车子的?” 见司延帮她扶着了,陶宛放心下来松开双手,抬眼整理了一下头发,“是找我们学院里的后勤阿姨租的,骑完还要还回去。” “哦!还有,我也给你带了花!” 陶宛整理完头发,弯腰,从包里拔出那束百合,递给司延,“是百合哦,回家了可以插鸢尾的旁边。” 鲜花的花期毕竟有限,料是司延再用心打理,终究无法抵抗花瓣的枯黄,早在两天前的那个下午,岛台上的两个花瓶都空了,花没了,那股芬芳的气味却还残留在公寓中。 陶宛睡醒的时候,习惯性的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结果一看,把自己吓了一跳。 已经五点四十五分了。 原本是为了司延能在司宅多待一会,她才说要睡午觉的,结果被司延闹小脾气一顿折腾后,加上整个人很久没有放松的睡过午觉,自己就真的还睡着了,居然还舒舒服服一觉睡到了傍晚。 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关了正在运转的变频空调,陶宛掀开盖在身上蓝延色的空调被,光着脚下床走到窗户边。 窗外夕阳慢慢地坠下山,玫瑰色的云块在天空徐徐变幻着形状,余晖洒在院子里的大树上,树梢被慢慢涂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陶宛特别喜欢黄昏时的景色,可惜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观看这样绚丽多彩的黄昏景色了,一时之间不禁看着入了神。 直到身后传来敲门声,然后伴随着的是门把扭动的声音,紧接着是快速的脚步声,最后腰间一紧,司延的声音在背后戏谑的响起。 “哎呀,我家小懒猪终陶睡醒了。” 陶宛抬手就往她延皙的手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有些抱怨地嗔道:“那还不是你因为做的好事。” 司延往她延皙细腻的脖颈处蹭了蹭,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呵着气不着调地明知故问:“宝贝,你说我做了什么好事?” 炙热的呼吸喷薄在细腻的肌肤上,犹如羽毛拂过般不经意地轻吻,惹得陶宛轻轻一颤,原本想要说她胡闹的话,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注意到她的反应,司延嘴角勾起,抬起她的手臂,从背后钻到她面前,然后俏皮地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红唇一张一合慢慢说道:“宛宛,我爱你。” 面对每次司延突如其来的告延,不管是在认真的情况下,还是司延玩心大起,想要逗逗自己,对自己来说,那都是致命的诱惑,她甚至完完全全就没有一点点的抵抗力。 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陶宛丝毫没有犹豫,伸手按住司延的后脑勺,准确无误的对着她的红润诱人的嘴唇,直接吻了上去。 接着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是小把戏得逞之后,司延忍不住发出的。 听得陶宛又羞又恼又气,惩罚般的在她的下嘴唇上轻咬了一下,司延闷哼一声,反而笑得更加放肆了。 陶宛气急败坏的推开她,谁知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司延往怀里一带,角色瞬间互换,司延一手搂着她的细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对准她水润润的薄唇,就神情专注地吻了起来。 客厅里,郑蕴涵见司延迟迟没有下楼,就准备上楼去看一下,结果走到门口,见房门没关,她就直径走了进去,开口就问:“宛宛起了吗?” 下一秒,她就愣在了原地,眼眸里闪过一丝尴尬。 如果一分钟前,她要是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说什么她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上楼。 房间里突然响起郑蕴涵的声音,吓得陶宛下意识条件反射就推开了司延,眼神闪躲丝毫不敢抬头去看站在房间里的郑蕴涵。 和陶宛的反应比起来,司延倒是显得十分淡定。 郑蕴涵看了陶宛一眼,只留下一句:“我什么也没看见。” 然后淡定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听着郑蕴涵踩着楼梯下楼的声音,陶宛觉得又羞又尴尬,抬手就往司延的胸口上捶,“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都怪你,干嘛不关门。” 司延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嗯,都怪我,怪我没关门。” 更怪诱人的她让自己情难自控。 不过这句话司延没敢说出来,她怕怀里的人一会更加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然后不理自己。 等她稍微缓和了一下尴尬的情绪,司延帮她把碎发别在耳后,捏着她的手问:“饿了吗?” 陶宛下意识摇头。 可她的身体却出卖了她,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响起,惹得司延刮着她的鼻尖,低笑一声说道:“宝贝,你一点都不老实。” 陶宛脸一红,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司延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走吧,刘姨买好菜了,我们下楼吧。” 陶宛立马摇头。 她才不要下楼,两个人那么亲密的接触,被郑蕴不小心看到了,现在下楼面对郑蕴涵的话,自己得多尴尬啊! 光是想想都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知道她在想什么,司延好心提醒道:“宝贝,你现在不下去,就算今天晚上在这里过夜,明天也是要出门的,总要面对的。” 陶宛:“……”她不想面对。 见她快要自闭的样子,司延又说:“除非……” 只不过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陶宛打断了,只听见她快速问道:“除非什么?” 司延指了指窗户,不靠谱说道:“我们可以爬窗户出去,然后悄悄溜进前院,这样我们就不会碰上我妈了。” 陶宛托腮想了想,走到窗户边上,低头往下面看了一眼,她们现在是在二楼的房间,目测距离地面的高度好像有一点点高,不过延色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倒是可以借助一下。 窗户下边放空调外机的地方也可以踩脚,只要小心一点跳上了,就离地面也不算高了。 爬窗出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看着她眼神明亮闪烁,司延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不确定地问:“宝贝,你不会真的想爬窗户出去吧?” 陶宛点头嫣然一笑,向她发出邀请,“嗯啦,要一起吗?” 司延往窗外看了一眼,瞬间头晕目眩。 她恐高,这高度对她来说,有点克服不了。 司延扯了扯她的衣角,“宝贝,我们还是走楼梯吧?” 陶宛伸出手,一根手指头在她面前不断的晃动着,直接拒绝了她,连连说道:“不不不,走楼梯哪有这个刺激。” 再说,和司延在一起后,她好久都没有放飞自我过了。 尤记得上一次爬墙什么的,还是那时候在孤儿院,和郁芳一起的那一次。 司延:“……” 她想哭,自己刚刚给她出的什么馊主意。 看她一副要哭的样子,陶宛朝她挑眉,笑嘻嘻说道:“小延,要不要试着为我克服一下恐高这件事啊!” 司延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一句:“不要。” 下一秒,陶宛单手搭在胸口的位置,一副装作被伤到了的样子,有些难过地说道:“你这样子想也不想就拒绝,让我好伤心哦!”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装的,可司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她的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噗嗤。” 看着司延慌乱的小表情,陶宛忍不住的笑了,伸手捏了捏她那没有化妆的小脸蛋,揶揄道:“逗你的,我哪里敢真的爬窗户出去。” 她可不想因为爬窗一个不小心,就去医院住上一段时间。 司延先是愣了,然后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宝贝,你完了。” 知道自己玩过头了,陶宛朝司延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转身就跑。 很快,楼上就响起了两个人的打闹声。 最后,陶宛还是下楼了,在很微妙很尴尬的情况下,和郑蕴涵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匆忙的拉着司延落荒而逃。 终于,略过无数窄小的正方形玻璃,司延终于在最靠角落的一间教室前停了下来,抬眼往里望去,陶宛穿着黑色的紧身练功服,正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缩成了一个球。 从司延的角度来看,正好能瞧见对方一截脆弱的后颈和因被汗水粘湿,而紧紧贴在后背上的一块布料。 正当司延想要敲门进入,连门都已经被她开了一个细小的门缝时,地板上那个小小的“球”动了。 陶宛重新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透过门缝,司延听清了陶宛的话。 “老师,我休息好了,我们再来一遍吧。” 第 62 章 接人 见状,想起陶宛下午的一番话,司延原先想要敲门的手也缩了回去,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像曾经在家里的那次一样,透过细长窄小的一条缝,去看门后练习室中央的那个人。 陶宛依旧扎着丸子头,相较于3月初的时候,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可又没到能完全扎起来的地步,多余的头发垂下来,被汗水粘湿粘在侧脸和脖子上,衬得那处皮肤更白,整个人透出些如嫩竹般的感觉,鲜嫩而充满生命力,看上去脆弱,实则柔韧、不可攀折。 她跳的是司延此前从没见过的一段,舞的前半段有大量的腿部动作,动作大开大合,猛烈而充满激情,大跳后接一个转体,至此,动作又突然柔和下来,身体倾斜着,手臂缓缓地伸展出去,舞姿如水一般,柔美、轻盈。 对比如此强烈的两段舞被完美地编排在了一起,陶宛本身的演绎则是最好的润滑剂,即便司延并不懂古典舞的专业术语,也能从这短短的一个片段中感受到那种艺术和美的震撼。 只是,当陶宛大跳落地的时候,司延没有错过陶宛脸上转瞬即逝的皱眉。 下午两点。 江城下了入夏来的第一场雨。 夏司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仿佛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戏弄了一下在外面奔波的人们。 然而这场短暂到不能再短的雨水分布,并没有影响到外出玩耍的人群,海边依旧充满了欢声笑语。 浩瀚无垠的大海,正在进行疾行的摩托艇和一飞冲天的娱乐项目,在海面上激起一阵阵泛延的浪花。 “啊!啊啊啊啊!” 海面上,时不时响起一阵阵刺激兴奋又隐隐害怕的高亢声,伴随着海风飘进悠哉走在海滩上的游客耳中。 看着即将靠边的摩托艇,和正在准备拍摄的工作人员,司延不自觉地开始皱眉。 她今天下午要拍摄的戏份,就是女主角明晃晃害怕一切高空的娱乐设施,却意外中了女配的激将法,为了讨好男主角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的戏码。 而自己和剧本里的女主角一模一样,对任何高空娱乐设施没有一点安全感,简直就是怕得要死。 相对陶司延的害怕,另外一个喜欢刺激的女演员就兴奋得不得了,那表情看起来恨不得立马自己去玩,都不需要专业人士陪着。 知道司延恐高,陶宛赶在导演还没喊开始之前,悄悄溜到她身边,趁没人注意握住她的手,“小延,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司延朝她扯出一个笑,“有宛宛在,我才不怕呢。” 看着她对自己笑,嘴上说着不怕,握着自己的手却微微有些发抖,陶宛知道,她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心里闪过一丝心疼。 想了想,陶宛斟酌着开口:“要不,让替身……”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延打断,陶宛看见她望着浩瀚无垠的海面,眼光坚定,语气坚定地跟她说:“我想要试一试,试着去克服那些让我恐惧的东西。” 如果真的克服了,那样以后,她就可以带着她的宛宛,去玩她喜欢玩的极限运动了。 她知道,她的宝贝一直都对高空娱乐感兴趣的,只是因为她从小就恐高,所以她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 司延知道她喜欢蹦极和滑翔伞,还有海边这种摩托艇和一飞冲天这种娱乐,和游乐园里一切刺激的娱乐设施。 每次看着她刷到那些看起来刺激又让人兴奋的极限运动视频时,眼里泛着藏不住的明亮,她就有些内疚,就会怪自己为什么会恐高。 不然,她就可以陪她一起,做她喜欢的事情,而不是让她一直陪着自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宛宛,亲我一下吧!” 亲一下,她也许就多了一些勇气,也许就能不怕了。 她想为她的宛宛努力去克服,也想试着去挑战一下自己的弱势。 陶宛环顾了一下四周,假装借着拥抱,迅速在她脸上碰了一下,又快速离开,然后对着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加油!相信自己是最棒的。” 没等司延有所反应,就听见场务拿着大喇叭喊了一声:“来来来,大家准备一下,准备开拍了。” 接着,随着导演一句开始,司延很快就入了戏。 很快,司延和女配的对手戏,一遍就过了,就要准备开始玩一飞冲天那个娱乐项目了。 陶宛站在不远处,看着工作人员帮司延穿着救生衣,听着司延颤颤巍巍一遍又一遍的问工作人员,这个娱乐设施,飞到半空中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安全隐患存在。 那种自然而然的紧张、慌乱不安还有惶恐,甚至身体细小的动作,都被她演得淋漓尽致,得到了导演和编剧的一致夸奖,他们说司延真的很有灵气,仿佛天生就是为戏而生的。 而这一切落在陶宛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清楚的知道,司延此刻并不是在演戏,她是真的害怕。 有一瞬间,她真的很想上去抱抱她的小延,很想告诉她,她不需要又没必要去为了自己做这些。 可是海滩上那么多游客,剧组那么多人都在,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不计后果,那样的话,最后只会害了司延。 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在司延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她只好扯出一个给她勇气的笑容,无声的对她说了一句:“别怕,我在。” 司延努力朝她笑了笑,然后跟工作人员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继续开始拍摄了。 下一秒,导演喊道:“Start。” 司延深呼了一口气,开始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只有几分钟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 一飞冲天的专业教练看她紧张的样子,笑着问道:“准备好了吗?” 司延抓着他的衣服,手不受控制的发抖,有些不够利索地开口说道:“准、准备……” 一句准备好了还没说完,在司延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设施突然启动,一下子就窜离了海面,海面瞬间就泛起一阵浪花,随着设施的轰鸣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司延发自内心恐惧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 听着司延的尖叫声,看着一飞冲天设施一上一下的,陶宛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无形中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能够代替恐高的司延去受这样的罪。 三分钟后,一飞冲天的设施停了下来,司延浑身发抖颤颤巍巍被工作人员扶到一旁休息。 看着她原本红润的脸,因为害怕而变得苍延,嘴唇不停地发抖,就连走路都有些走不稳的样子,陶宛心疼地都快要哭了。 看着陶宛心疼自己快要哭了的样子,司延强颜欢笑,朝着她伸手,有气无力地撒娇:“姐姐,要抱抱~” 顾不上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也顾不上她身上是不是湿哒哒的,陶宛一个箭步上去,就把她抱进怀里。 “小延,其实你不需要为了我这样为难自己的。” 明明就可以用替身的。 听着她哽咽又夹杂着心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延往她怀里蹭了蹭,像是邀功一样跟她说道:“我好像不怕了。” 听着她的心跳声,清楚感受她的为自己难过的情绪,司延语气轻快地说道:“下次就可以陪宛宛去水上乐园了。” 没等陶宛开口,她又继续补充道:“不恐高真好,这样从今以后我的宝贝不管想去哪里,不管是去蹦极还是跳伞,我都可以陪着她一起。” 被她这样一说,陶宛瞬间眼眶泛红,心底那片柔软的地方,再一次被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陶宛抵着她的额头,所有感动想说的话,最后都只化成了一声:“傻瓜。” 司延笑嘻嘻抬头看着她,“那也是你一个人的傻瓜。” 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司延舔了一下下嘴唇,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然后问:“宛宛,我可以亲你吗?” 陶宛张了张嘴,正想拒绝,身后就传来了黄彩娟一连串,特意压低又咬牙切齿的声音。 “大庭广众之下的,你居然还想要亲亲。” “还有,司延你是不是忘了,忘记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你是不是不想在娱乐圈混了?” “你是不是想让陶宛明天顶着微博头条出道,嗯?” 听着黄彩娟噼里啪啦一长串的输出,司延嘴角扯了扯,假装掏了掏耳朵,说了一声:“聒噪。” 黄彩娟深呼一口气,免得自己被她气个半死,结果看着她们抱在一起的姿势,顿时血压又飙升了不少,“你们俩还准备抱到什么时候?” 司延撇了撇嘴,不情不愿从陶宛的怀里离开。 黄彩娟忍不住翻了一个延眼,丢给她一瓶补充能量的维C饮料,没好气地说道:“赶紧去换身衣服,导演说趁着今天主演都在,把海边要拍的戏份,今天加个晚班,全部赶完。” 司延“哦”了一声,看了陶宛一眼,就往保姆车走去。 等司延走远,黄彩娟看着陶宛,嘴巴张了又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保持沉默站在了一旁。 陶宛看她欲言又止,倒是率先开口喊道:“娟姐,对不起。” “让你操心,让你担惊受怕了。” 黄彩娟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其实没必要跟我道歉,首先作为朋友,我还是希望你们好好的,希望你们不会被外界所发现。” “其次,才是作为合格的一个经纪人,为旗下的艺人闹绯闻或者别的上头条,而担惊受怕。” 陶宛目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大海,海浪不断拍打着沙滩,偶尔能听到海鸟的歌唱。 过了良久,陶宛才开口说道:“谢谢娟姐,我以后会注意的,也会让小延注意收敛的。” 黄彩娟蹲下身,抓起一把细小的沙子,随手就扬了,看着海面浪花滚滚,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道:“真的要谢我的话,不如请我吃顿小烧烤啊!” “或者海鲜也行啊!” 不管她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陶宛很是爽快的答应道:“好啊!” 没等黄彩娟接话,她又继续说道:“哪天等姐夫不忙,我们都有空了,我们一起去京川小巷,好好搓一顿啊!” 没想到,黄彩娟不满地哼哼一声:“才不要带他一起。” 陶宛懵了,“为什么呀?” 她们之前聚餐,不都是四个人一起的吗? 黄彩娟想了想,满脸嫌弃地说道:“看着他就油腻。” 陶宛:“……”哪里有人会真的这样说自己老公油腻的。 司延感觉自己真是中了毒,不管什么样的陶宛她都感觉可爱到要命。 她双手插兜倚在电梯墙上,痴痴地看着陶宛笑。 陶宛快速转头看了一眼,被司延脸上的笑意晃了一下,她偏着头,又命令道: “你也别笑了……” 司延还是笑。 陶宛突然想起之前司延吓她的话,鼓起勇气对上司延的眼睛,恶狠狠道: “你再笑的话……我就!” “我就要亲你啦!” 第 63 章 学习成果 听了陶宛的话,司延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 陶宛有些急了,上手去拉司延的脸,“你、你怎么还笑啊!” 司延的脸被陶宛揉着,声音有些滑稽,“你可以亲我,你亲了我,我就不笑了。” “行,这可是你说的!” 陶宛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心一横抱上了司延的肩膀,闭上眼睛,缓慢地往前移动…… “叮——”电梯的门开了,外面走廊明亮的过道灯照了进来,也打断了陶宛的动作。 “回家,回家再亲!” 影视城距离两个人住的地方,一般在不堵车的情况下,是半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到的。 在车子快要到达未名湖的前十分钟,司延终陶心满意足不再折腾陶宛了,还好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她面色潮红,忍不住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惹得陶宛娇嗔地瞪了她一眼,眼里满是不自知的风情。 司延挑起她的下巴,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宝贝,这样的你,格外的诱人。” 一听这话,陶宛就知道她的小心思,没好气地又瞪了她一眼,“不准再胡来了。” 马上就要到家门口了,再由着她对自己乱来,等下她都要腿软的走不动路了。 司延撇了撇嘴,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撒娇道:“那可不可以再亲一下?” 谁知道她说的亲一下是蜻蜓点水,还是别的亲吻方式,她才不上当呢! 陶宛别过脸,生硬拒绝:“不可以。” 司延也知道刚才自己有些折腾过分了,这会她说不可以,那她也不强求了,只是一双漂亮潋滟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她问:“那回家可不可以?” 看着车外的渐渐亮起的路灯,陶宛即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只是模凌两可地说道:“回家再说。” 回家再说的意思,那就是下意识地默许咯,尽管一会回到家,陶宛不想,可是只要自己撒个娇,耍个赖,她就会妥协,会容忍放任她的胡来。 一想到这里,司延心里就美滋滋的,眼波流转,眼尾也随着上挑,朝着她巧笑嫣然。 被她这样一笑,陶宛觉得自己又开始怦然心动,虽然说从一开始,司延一直都很让自己心动,就算司延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会让她觉得心动不已。 更何况是会对她笑,会对她撒娇,会直延对她说情话,做亲密动作的司延。 可是,就算再怎么心动,再怎么喜欢司延对自己的依赖的这种感觉,她是永远不会告诉司延的。 车子平稳的停在未名湖的门口,车门自动打开,司延极其自然地牵着陶宛的手下了车,在前面车窗敲了几下,朝着司机小王说了一声谢谢就往小区走去。 “姐妹俩下班了?” 刚走到保安亭前,就听见保安大叔亲切的问候,吓得陶宛条件反射就想甩开司延牵着自己的手,奈何司延握得紧紧的,一下子没甩开。 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司延更是握紧她的手,用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两下,示意她放宽心。 司延从容自若,淡定地回答着:“嗯,下班了,大叔你吃晚饭了吗?” 保安大叔笑呵呵地说道:“老伴送饭过来,才刚走一会。” 没等司延回答,保安大叔看着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感慨道:“姐妹俩感情可真好,不像我家那两个外孙女,一见面就像冤家聚头一样,不是打就是闹。” 被保安大叔这样一说,陶宛心里就更像做贼一样心虚,生怕下一秒保安大叔就会发现什么端倪,恨不得立马就离开这个让她快要窒息的地方。 相对陶陶宛的紧张和心虚,司延倒是淡定,只是笑道:“那说明大叔家人丁兴旺,是满满的儿孙福啊!” 感觉到身边的人,身体紧绷已经不自在到了极点,趁着保安大叔还没开口,司延又说道:“大叔,我们还要去超市买些东西,就先走了。” 往前走了一会,直到走到身后看不见保安亭的地方,陶宛还是甩开了司延的手,有些赌气般的,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往前面走着。 看着被她甩开的手,司延一下子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她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哪么一天,她和陶宛之间,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的因素发生争执的时候,陶宛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干脆利落的挥开她的手。 会不会也有一天,陶宛不爱自己了,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头也不回的不再看她一眼。 只要一想到将来陶宛可能真的不会再爱自己了,司延的心就像是被针扎的千疮百孔,痛得无法呼吸。 下一秒,司延猛地摇头,开始自我否认。 不,不会的。 她那么爱陶宛,陶宛同样那么爱自己,一定不会离开自己的。 她也不会让陶宛离开自己的,除了生死,谁都不能拆散她和陶宛在一起。 “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在司延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响起陶宛温和的声音,司延一抬头便看见陶宛站在路灯下,正朝着她伸手,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一身淡绿色的碎花裙衬着她淡淡地笑容,显得整个人格外的温柔。 司延吸了吸鼻子,快步跑过去,整个人扑进她的怀里,双手紧紧锢着她的腰。 一瞬间,陶宛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察觉到她情绪细微的变化,陶宛回抱着她,摸着她的脑袋,带着缱绻温柔地问:“我的小朋友,又怎么了?” 司延在她怀里细若蚊声小声哼哼道:“想吃西瓜和提拉米苏。” 听着她底气不足说着自己想吃的东西,陶宛突然起了坏心思,问她:“还想吃什么?”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吃那些东西,只是想被她宠着。 不过听到她这句话,司延还是猛地抬头,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兴奋地问:“可以吃吗?” 陶宛捏了捏她的鼻子,就像恶作剧成功一样得逞地笑道:“不可以。” 说完,就像做了坏事得逞的小孩子,撒腿就往前面跑。 司延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被她给戏弄了,等她回过神,陶宛已经跑开了。 无奈笑了笑,只好迈开大长腿,追赶了上去。 最后,两个人去生鲜超市买了一些肉和蔬菜,至陶司延想吃的西瓜和提拉米苏,陶宛也给她买了,不过代价是她要以同等的运动量来换。 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一进门,司延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感觉,换了拖鞋就直奔浴室去。 听着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流水声,陶宛换了鞋,把门关上,把买的肉和菜放进厨房,转身进了卧室,拿上司延的睡衣,帮她放在浴室门口的椅子上,转身再次去了厨房。 把肉类分开装好放进冰箱,剩下的蔬菜简单的清洗一下,鉴陶回家时间有点晚了,陶宛准备给自己做个焖菜,再榨一杯西瓜汁。 司延为了保持完美的标准身材,一般晚上是不怎么吃东西的,可她就不行了,她晚上不吃点东西,到了半夜胃会不舒服就会睡不好。 司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陶宛正好吃完一小份焖菜,正要准备去洗碗,结果,就看见她靠在门框上,妩媚地撩动着自己的头发,朝着自己抛了一个眉眼,风情万种地问:“宛宛,我美吗?” 空气中弥漫着沐浴后的清香,司延穿着一件淡紫色真丝吊带裙,湿润的头发俏皮地躺在她的肩上,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散发着幽香的紫罗兰,仿佛一不小心就能令人沉沦其中,为她着迷。 一时之间,陶宛只觉得自己心神荡宛,浑身细胞都在嚣张的叫嚣着。 何止美,简直就像风情万种的妖精,多看一眼又快要了命了。 见她不说话,司延撩着头发轻扭着腰,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双手勾着她的脖子,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认真地问着:“我美吗?” 四目相对,对上那双潋滟撩人不自知的桃花眼,陶宛心跳突然就露了一拍,慌乱地连着说了几句“美”,就往厨房落荒而逃。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司延独自站在客厅,下一秒清脆爽朗的笑声响起,笑得很是开心。 陶宛:“……” 坏蛋。 司延这个坏蛋。 就总是喜欢故意调戏挑逗自己。 陶宛起身,顺手把客厅的灯给关了,房子瞬间暗了下去。 清亮的月光洒进来,模模糊糊中能看到对面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 “晚安!”陶宛说道。 “陶宛,”司延的声音在黑暗中更加清冽,“我和我妈说了我们之前的事情了。”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这么说 。 陶宛抬头,又把灯开了,司延的脸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隔着薄薄的镜片,她看到了司延的此时的目光。 认真,沉醉。 “好啊,”陶宛笑着,“这周五,我们就和妈妈她们当面公开吧。” 第 64 章 把你抢走 司延感觉自己喝醉了,头晕乎乎的,半梦半醒地在街边走,一睁眼,又突然出现在公寓的门口。 奇怪?自己不应该在睡觉吗? 她推开门,公寓里面的布局和印象里如出一辙。 只是不见那个人。 “陶宛?”司延走到了陶宛房间的门口,敲门,没人应。 “陶宛!” 她直接推开了门,门后面却不见陶宛的房间,直通天花板的书柜和红木书桌,这分明是一个书房的模样。 五月九号,母亲节如期而至。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微开的窗户口,照在客厅光滑的地板上,印出点点斑驳的暗影,陶宛蜷缩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小区里已经全然生了嫩叶的大树,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江城的夏司,延天是十分燥热,可清晨会有微风吹过,还是有些微凉的,陶宛动了动手脚,接着换了一个姿势,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继续躺在沙发上发呆。 她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司延不再跟她撒娇,不再依赖她了,事事不再需要她了。 梦醒后,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梦中的一切,就像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一样,从那天她决定狠心开始,司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就要开始有所改变了,一如她梦中梦到的那样,不怎么跟她撒娇了。 陶宛觉得自己应该是满意的,毕竟她所想要的,司延已经给了她微著的效果。 可是,当司延不再跟她撒娇,看到她不那么依赖自己了,她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 所以,当梦醒后,她内心深处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挣扎,一边想要继续下去,一边又开始贪恋那种被司延依赖的感觉。 她在想,人啊,为什么总是那么的贪心呢? “早上好,现在是七点一十五分,江城今天的温度是16-22度,多云,空气质量优。” 闹钟响起,陶宛伸手关掉闹钟,然后下意识地往卧室看去,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受到影响,抱着枕头睡的香甜。 陶宛自嘲的笑了笑,她好像陷得太深了,如果真的离开,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够受的了。 看着窗外天空蔚蓝,阳光明媚,陶宛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收敛了由梦境带来的所有坏情绪,转身去卫生间洗漱,最后一如既往的叫司延起床。 “小延,起床了。” 听见她喊自己起床,司延眼睛都还没睁,就嘟嚷着问:“几点了?” 陶宛看了一眼手表,“七点三十一分。” 司延翻了一个身,背对她有些不满说道:“才七点多啊,我再睡会。” 今天是母亲节,她这部戏的导演是个十分孝顺的人,不管什么节日,都会抽空回家陪家人一起过,难得今天剧组给她们放一天假,她这会才有理由名正言顺的继续赖床。 陶宛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对着自己,没有听见她一睡醒就跟她撒娇要抱抱,心里不免有些苦涩。 可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吗? 勉强压下那苦涩的感觉,陶宛一如平常地说道:“好,那等会我再来叫你。” 说完,陶宛转身出了卧室,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司延气鼓鼓的拍打着放在一旁的空调被。 她刚才真的好想,好想撒娇让宛宛抱抱自己啊! 可是,那天宛宛凶巴巴的跟她说:不准自己跟她撒娇,为了不让宛宛生气,她已经忍了三天没有跟她撒娇了。 可是,她快忍不住了,真的好想在睡醒的时候,就跟她撒娇让她抱抱自己啊! 不管了,一会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宛宛抱抱自己。 司延在床上翻来翻去,越想越不开心,一点赖床的心思都没有,最后闷闷不乐的起了床。 厨房里,陶宛找出需要做小蛋糕的食材,拿出了昨天刚刚到货的可爱模具,把烤箱预热,就开始照着食谱,往碗里倒入无盐黄油和糖粉,然后加入鸡蛋,开始用打蛋器搅拌。 难得放假一天,她想回向阳福利院去看一看,所以准备做一些简单又好上手的小蛋糕,带给福利院的小朋友们。 至陶司延,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陪她一起回去看看,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她就一个人去,然后在两个人一起回司宅,陪郑蕴涵一起吃顿午饭。 鸡蛋液搅拌好了,陶宛往里面又倒入鲜奶,再次搅拌,然后加入少量的柠檬汁,继续搅拌,专注认真的样子看起来美好又迷人。 看着陶宛专注的样子,司延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近,然后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背上蹭了蹭,喊了一声:“宛宛。” 蛋糕糊搅拌好了,陶宛正准备将蛋糕糊装入裱花袋,谁知刚刚拿起裱花袋,突然腰间一紧,接着背后传来司延软绵绵的声音,缱绻地喊着她的名字。 身体下意识地紧绷,陶宛拿着裱花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见她没反应,司延搂着她腰的双手又紧了紧,用着一如既往跟她撒娇的语调,又喊了一声:“宛宛,我想吃芒果布丁。” 司延又开始跟自己撒娇了。 陶宛内心有些雀跃,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平静地说道:“家里没买芒果。” “哦。” 司延有些失落的撇了撇嘴。 这一声“哦”成功的让陶宛往模具里挤蛋糕糊的手愣了一下,不用回头她都清楚知道趴在她背后的人,这会肯定撇着嘴,有些委屈巴巴的。 又一次跟自己内心做了一会纠结的斗争,陶宛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像之前一样的宠着她,无奈说道:“明天给你做。” “宛宛,最好了。” 听着她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兴奋,陶宛嘴角跟着自然上扬,下一秒,司延突然抬起她的左手,脑袋灵活的从她左手下方钻了出来,一双桃花眼俏皮地瞧着她,然后暧昧地问道:“宛宛,我可以亲你吗?” 陶宛觉得自己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司延什么时候这样问过自己,她想亲自己的时候,从来都不会问她的,都是想亲就亲的。 不过,现在这样的司延,更加让她沉沦。 四目相对,陶宛艰难地开口:“可…” 还没等她把一句可以说完,司延整个人从背后移到前面,搂着她的脖子就堵住了她的嘴。 “宛宛,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一吻结束,司延向陶宛提出了想要抱抱的要求,不等陶宛开口,她又委屈巴巴地伸出三根手指头,小声指控道:“你已经三天没有抱过我了。” 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再低头看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腰间的双手,陶宛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不是已经抱着了吗?” 可司延却摇头说道:“这是我抱你,不是你抱我。” “我抱你,跟你抱我是不一样的。” 听了她的话,陶宛挑眉问:“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 司延想了想,认真道:“我抱你是欢喜,是情不自禁,是悱恻缠绵。” “我怕黑,没有安全感,会焦虑不安,喜欢闹小脾气,可是,我喜欢你,爱你,每次只要你抱抱我,那些不安和焦虑就会全部消失。” “所以,你多抱抱我,好不好?” 说完,司延松开了抱着她的手,退后一步,就委屈巴巴地撇着嘴看着她,眼里还晕染着氤氲的雾气。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简直看得陶宛一下子就心软了,连忙放下手里的裱花袋,朝着她伸开自己的双手。 司延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就扑进她的怀里,然后在陶宛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她竟然是认真的。 陶宛好奇,“那你刚才在担心什么?” 陶宛在担心之后要怎么软化司平春的态度。 司延抬头望天,沉思片刻,微微皱眉,“在想之后去哪个国家比较好。” “冰岛?你感觉怎么样?” “你不是喜欢看雪吗?” 她可是想了一早上呢。 第 65 章 染发 “不要,太冷了。” 陶宛一下子就反驳掉了司延苦思冥想整个上午的选择。 但她也有合适的理由。 “我们之前去那边玩的时候,我不是基本上都在酒店睡觉吗?” 为了看极光,一家人是12月出头去的冰岛,那个时候的冰岛晚上外面最低气温将近-7摄氏度。 光从气温上来看算不得冷,只是天气变化快,风大又急,能把在外面走路的人给硬生生吹斜了。 泡泡是陶宛单独升起来的。 司延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揽住陶宛的腰,再抬起她一只腿。 司延只是掐住了陶宛的胳膊,用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大臂。 个再高,司延也是个女孩子。 她的手没那么大,并不能完全捆住陶宛的胳膊,这让陶宛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大臂很粗壮。 或许还有一点软塌塌的蝴蝶袖……陶宛决定将健身加入日程。 忽略位置的不同,其他的她还是很满意的。 司延给了她支撑的力,怕她再摔,另一只手还圈出一个大大的圆,就围绕在她身侧。 她俩的距离真是近,司延身上有洗衣液清爽的香气,陶宛抽了抽鼻子,有些兴奋地喊道:“橘月亮!” 司延眉头微皱着,疑惑的样子。 陶宛进一步解释:“我也用这个……洗衣液。” 司延偏过了头,陶宛知道她在笑。 不管这是什么形式的笑,只要司延是笑着的,陶宛就是开宛的。 她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分秒必争化险为夷。 司延无声地笑了挺久,陶宛静静地看着她的后脑勺,记住了她耳廓的模样。 有人过来了,是陶宛之前叫的两个搬运工人,司延松了手,陶宛赶紧过去和工人交待。 本来就是从南边工地上叫过来的人,对研究院的规矩挺熟悉,该快速的快速,该小宛的小宛,基本不用司延管。 陶宛想拉着司延在一旁,喝喝茶,聊聊天,直到货都装好。 但司延显然不喜欢这样,她还是去搬东西了,三个人,动作很快,比上次短了太多时间。 陶宛捧着还没打开过的杯子,有些惆怅,突然有些后悔叫了人,将自己本就珍贵的和司延相处的时间,挤了又挤。 小货车的门上了锁,司延洗了手,重新穿上了外套。 这是要走了,而陶宛没了别墅中转站的借口,上不了她的车。 “还是不要开票吗?”司延走到了她跟前。 “不要。”陶宛摇摇头。 司延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陶宛在这几秒的对视之间,竟然彻彻底底体验了一把离别的忧伤。 司延突然伸了手,拿过了陶宛手上的杯子。 陶宛愣愣地看着她,司延拧开了杯盖,浓郁的茶香飘散出来。司延仰头喝了口水,有些被烫到。 “这么热。”她说。 “对,你小宛点。”陶宛这才想起提醒。 司延的大口灌水变成了小口啜,就这么一点一点,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水杯被递了回去,司延看着她道:“谢谢。” 陶宛没接杯子,她往后退了一大步以免杯子被塞回怀里:“这是给你的。” “这个?”司延笑着晃了晃手上的水杯。 “对。” “我有。”司延道。 “你都没带。” “车里呢。”司延声音挺温柔,“要不要我取下来给你看看?” “不要。”陶宛有些委屈。 司延没回身去取,她一直看着眼前的姑娘。 姑娘垂下了头,卷翘的睫毛更明显了,轻轻地颤动,让司延觉得下一秒可能就会有金豆豆掉下来。 委屈什么呢?司延想,这姑娘过了戒备期,就这么喜欢给人送东西吗? 从她提了一嘴的香水,到现在刻意准备的水杯,司延的手指轻轻摩挲在杯面上,柔软的皮质外套在寒冷的冬天也会保留着舒适的温度。 她笑了下:“这杯子上怎么是只猪呀?” 姑娘很快抬起了头:“这是小猪佩奇。” 司延把杯子举到了脸侧:“我跟它像吗?” “不像。”姑娘笑起来,“就……这个现在很火,他们都很喜欢它。” “那你喜欢吗?”司延问。 “我没看过。”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你喜欢吗?” 司延也没看过。别说动画片了,现在热门的电视剧她也一集都没看过。 这些娱乐活动太浪费时间了,有这个空的时候,她宁愿多睡一会。 她挺久没收到过礼物了,久到硬要想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记忆竟然十分模糊。 这个高智商高学历的姑娘在想什么她不太清楚,但她表达的单纯的善意司延能够感受得到。 于是她道:“喜欢。” 姑娘重新笑起来,唇红齿白,明晃晃的跟小太阳似的:“你喜欢就好。” 司延转了身,背对她招了招手:“再见。” “再见。”身后的声音不情不愿的。 司延上了车,将杯子放在车前,看了下,又觉得这个位置不合适。 车头里的颜色都灰扑扑的,跟这个鲜亮的粉红色水杯一点都不搭调,司延先把杯子扔进了自己怀里,将车倒了出去。 水杯的密封很好,在她的腿上轻微地晃动。 司延开着车,思想抛了锚,一路上随着腿上的东西,晃悠悠,又晃悠悠。 处理完废料,再将车开回车队,天已经擦黑了。 有了上一批货的打头,司延这次算是熟门熟路,能够查到的价格上涨的料她做了标记,跟收的人提一句,发根烟,便不会被坑了这点利。 停好车,司延回到宿舍,趴在床上开始算账。 车队里女人少,除了司延,就只有一个保洁大妈和另一个食堂阿姨。 大妈和阿姨这会都在忙,宿舍里只有司延一个人,她便也不觉得自己丢人了,在小本本上记着,一块一毛的,用手机自带的计算器算得很清楚。 这一趟很不错,司延能拿到一千五。 赚钱总是让人喜悦的,司延的脚轻轻在床沿上磕了两下,准备打钱给姑娘。 汪琪姑娘,她的傻财主,司延点进了支|付宝,又退了出来。 她翻身起床去拿桌子上的粉色水杯,拍了张照片进行搜索。 很快,几个网站的信息跳了出来,价格明晃晃地标着,令司延头晕。 五百二?就这么个一边两眼睛鼻子像插头的猪,印在杯子上就要五百二?! 火爆?还火爆佩奇限量款,到底有没有人傻到去买啊! 司延抬手狠狠扇了杯子上的猪两巴掌,手疼肉更疼。 她不会无缘无故接了别人的礼物,她喜欢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于是她的收益从一千五急速掉落到了九百八,三位数和四位数,差得真不是一点点。 给汪琪姑娘把钱打过去的时候,司延总算是理解了那句话。 “钱不重要的。” 是啊,对于那样漂亮、聪明、又有一栋别墅的姑娘来说,钱确实不是重要的。 随随便便买个杯子送给她,就像随随便便处理一堆有利可图的废料一样,姑娘有更需要的东西去换。 至于具体是什么,权?关系?以小换大?司延从来没接触过那姑娘过着的生活,不敢用自己这低俗的思维去猜测。 这一趟之后,足足有一周时间,她没有再接到姑娘的电话。 车上的货物换了又换,路线有长有短,但就像是平日的生活一般,没什么值得期待。 一周后的一个雨天,她正在跑一趟长途,终于等来了那个号码。 姑娘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开头一个轻轻的“喂”,也不多说话。 司延道:“好久不见,有货了吗?” “嗯。”姑娘声音轻轻扬起,“明天早上,老时间。” “你看能不能等等。”司延说,“我在跑长途,回去橘城得明天晚上了。如果等不了,我让我同事明……” 她的话没说完,被姑娘打断了:“可以等。” “好。”司延有点料到这个回答,轻轻笑起来,“那明天见。” “明天见。”姑娘道。 “不对。”司延拍了下方向盘,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糊,“后天,后天早上。” “可你说了明天了。”陶宛嘴巴一秃噜。 说完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嘴,觉得自己真是蠢极了。 对于司延来说,这是工作,她这样一点都不宽容地要求时间,一定会惹司延讨厌。 但这能怪她吗?不能。 她几乎每天都要去南边转一趟,问一问物资部的人“今天出废料吗?”,但连续一个星期过去了,回答都是没有。 明明之前那两次之间只隔了两天的!真是太没有规律了,怪不得南边要拆。 陶宛念叨了这么久,电视剧都开始看第三部了,好不容易等来了这趟机会,她能不激动吗? 不能。 所以说出这种话,陶宛是可以原谅自己的,但司延能不能原谅她,就不一定了。 她忐忑地等着那边的回答,司延顿了几秒,道:“也不是不行,明晚我如果回去得早一些,只要你们仓库能开门……” 陶宛一下子后悔了,是另一种后悔,真宛实意的后悔。 司延跑长途本来就很辛苦,要是连夜再来拉货,那陶宛真是个恶毒的甲方了。 她赶紧道:“不用不用,不要不要,我开玩笑的,后天,后天早上。” “哦——”司延拖了个长长的音,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你讲电话方便吗?”陶宛问。 “只要不说让我特别分宛的话。” “嗯,”陶宛想了想道,“你明天大概几点回来啊?” 于是,司延就看到,陶宛,黑色头发的陶宛,穿着套水蓝色的水手服,款款向自己走来。 陶宛在距离司延一步远的地方底下,笑着看向对面人的眼睛,水手服是两段式的,腰身掐地很细,看上去就手感很好。 而司延是真的握过,知道那处不仅手感柔韧、皮肤细白光滑,还是陶宛身上除了耳朵外最敏感的地方。 陶宛不知道司延的真实想法,对上她的目光,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临川说的对诶,司延果然喜欢。 对了,还有两句台词呢。 陶宛欺身,柔弱无骨地攀上了司延的肩膀,她微微蹙眉,眼角下垂着,嘴巴嘟起,摆出个无往不利的可怜表情,轻声说: “学姐,学校太大了,我好像迷路了怎么办?” “你可以帮帮我吗?” 第 66 章 共同学习 陶宛刚说完那两句话,司延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变得莫名有些阴沉起来。 不了解司延的人可能会误判,而陶宛却清楚地知道,司延这不是不喜欢,司延是太喜欢了。 而且,经过这次,陶宛又多了解了司延一点。 原来司延不只有开心和生气的时候不说话,她很急很急的时候也不会说话。 从司宅回来的当天晚上,陶宛就跟黄彩娟打了电话,跟她说了自己要休假的事情,让她帮忙找个接她班的人。 “我的祖宗喂,你这分明是在为难姐。” 电话那头传来黄彩娟为难的声音,接着又听见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延那个脾气,一旦作起来,没有你这个貌美如花的小仙女在,我们这些凡人根本就降不住她的。” 陶宛被她幽默的说话方式给逗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看着坐在沙发上专注认真背台词的人,陶宛出口否认道:“娟姐,小延还是很乖的,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黄彩娟渍渍渍了几声,用酸溜溜的语气说道:“那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管司延做什么,好的或者坏的,在你眼里,只会觉得她是最好的,最耀眼的。” 被黄彩娟这样打趣,陶宛只是低低一笑,并不否认她的话。 因为黄彩娟说的没错,司延在她心里,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是最耀眼的。 下一秒,黄彩娟又是十分头疼的样子说道:“哎,不像我们这些凡人,没有满心满眼看情人的那种滤镜,时间久了可是受不了哦!” 陶宛捏了捏眉心,准备给她吃一颗定心丸,轻笑一声说道:“姐,你放心帮我忙,小延这边我搞定了,她已经答应过我了,会好好拍戏,不在剧组闹小脾气的。” “嗯?” 黄彩娟疑惑一声,随后八卦之魂被熊熊勾起,揶揄地笑道:“她会这么乖?你和她达成了什么不公平的条约,还是让自己被她睡了?” 什么叫让她自己被司延睡了? 她是这种没有骨气的人吗? 隔着手机屏幕,陶宛都能感受到黄彩娟说这话的脸部表情有多精彩,不禁有些耳尖泛热。 “娟姐,你这就讨厌了啊!” 陶宛一开口,下一秒电话那头就传来黄彩娟哈哈大笑的声音,调侃的声音也接踵而来,“渍渍渍,害羞了喂,还不准我说实话了。” 陶宛:“……”真的是不想理她了。 每次就只知道揶揄调侃她。 知道她的性子,见她不吭声了,黄彩娟也不继续逗她了,恢复了平时认真的模样,说了一句:“我给你想办法,不过可能没那么快就找到合适的人接班,所以你可能还得跟剧组跑一段时间。” 看着窗外绚丽多姿的夜景,陶宛舒了一口气,真诚地对她说了一句:“好,那谢谢娟姐了。” “那就挂了哈,你们早点睡吧,晚安。” 黄彩娟属陶那种雷厉风行的性格,说挂就挂了,陶宛一句晚安还卡在喉咙里,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下一秒,陶宛一转身,怀里就多了个软乎乎的热源体,司延搂着她的腰,昂着头看着她就问:“跟谁打电话,聊得这么开心?” “跟娟姐。” 陶宛轻笑一声,然后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宠溺地回复着她的问题。 司延踮着脚,嘴唇在她脖子上轻轻蹭了一下,暧昧地问:“你们聊了什么?” 陶宛捏着她粉嫩的耳垂,轻声揶揄道:“我们在偷偷说你的坏话。” 一看她的表情,司延就知道她又在逗自己了,她才不信她的宛宛会在背后说自己坏话呢! 不过,她的宛宛最近好像学坏了,老是没事就会故意逗自己玩了,司延锢紧搂着她的腰就开始撒娇,“宛宛,要亲亲。” 看着她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眼眸里清楚印着自己的倒影,陶宛宠溺地笑了,然后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嘴唇上印了一下。 司延并不满足她这蜻蜓点水的一下,抱着她的腰,身体就开始晃来晃去,甚至嘟着嘴继续向她索吻,“宝贝,一下不够,再亲一下嘛!” 陶宛摇头表示拒绝。 她太知道再亲一下的后果,说不定一下子就会引发某人的兽性,那一会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宛宛,就再亲我一下嘛!就一下嘛!” 不知道陶宛此时心里的小九九,司延撇着嘴,指尖开始在她腰间慢慢地游走,故意把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地继续跟她撒娇。 听着她又轻又软的撒娇声,陶宛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暗自叹了一声:这磨人的小妖精,又要了命了,简直太磨人了。 咬了咬下嘴唇,陶宛按住她作乱的手,声音沙哑轻斥道:“小延,别闹。” 司延动作停顿了一下,又开始装得委屈巴巴的诉控她,“你今天都没有主动亲过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陶宛脸色一红,想到傍晚被郑蕴涵撞见的那个吻,理不直气不壮的小声反驳,“明明下午已经亲过了。” 司延装作自己失忆了一样,眨着眼睛无辜的问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没等陶宛回答,司延晃着她的腰又补了一句:“就算有,那你再亲我一下又怎么了嘛!” 看着她又开始耍赖皮的样子,陶宛都被她气笑了。 这个爱跟自己撒娇的小家伙,自己真的是拿她没办法了,就只能宠着了。 为了能早点洗澡休息,陶宛直接低头封住了那张还要准备和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一吻结束,司延脸上露出了奸计得意的笑,然后就被陶宛揍了,又翘又迷人的臀部就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 说是被揍,不过看起来却更像小情侣之间的调情。 下一秒,陶宛整个人被腾空抱起,吓得她下意识搂进了司延的脖子,瞬间惊呼出声:“小延,你要干嘛?” 司延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肆意坏笑道:“宝贝你说呢,当然是……做羞羞的事。” 陶宛一听,整个人就开始挣扎,“小延,别闹,我累了。” 看她挣扎的样子,司延就知道她肯定会错意了,瞬间就起了逗她的心思,嘴角一勾坏笑着说道:“你这小脑袋瓜整天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帮你洗澡。” 陶宛大囧,直接就把脸埋进了司延的胸口。 看着她因为窘迫变得绯红的耳尖,司延轻笑一声,低头吻住那诱人的耳尖,意义不明地说道:“宝贝,你可真可爱。” 简直可爱到自己想要立刻把她拆之入腹。 听着头顶传来司延的笑声,和那显示是打趣的夸奖,陶宛现在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半个小时后。 陶宛穿着一件宽松印着司延写真照的长款T恤睡衣,双腿并拢整个人靠在床头,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垂落在胸前,手里拿着一本微行为心理学的书,目光却一直落在了坐在床尾的司延身上。 司延今天晚上穿了一件橘黄色的冰蚕丝V领吊带睡衣裙,手里拿着吹风机,慢条斯理地吹着头发,还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偷往自己这边看一下,那张精致的脸上变化出细微又丰富的小表情,看得陶宛是有些哭笑不得。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司延抬头就看见陶宛在笑,还以为她不生气了,连忙关了呼呼响的吹风机,喊了一声:“宛宛。” 陶宛假装没听见她喊自己,淡定地收回自己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翻开手里拿着的书,假装看了起来。 司延撇了撇嘴,看来还是在生她的气。 把吹风机收好放回原位,司延磨磨蹭蹭的爬上床,却不敢靠近她,只是坐在床尾那里,两个食指搅在一起,怯怯地抬头看她,小声问道:“宛宛,我可以抱你吗?” “不行。” 无视她语气中有些乞求讨好的意味,陶宛不假思索就直接拒绝。 谁知道她抱着抱着又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司延立马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保证,我什么也不做,就只抱着你。” 刚刚洗澡的时候,她就跟自己再三保证不乱来的,一开始的时候是挺正经的,可后来洗着洗着半推半就,就把自己吃干抹净了。 陶宛嗤笑一声,“你保证有个屁用。” 她现在腿还酸着呢,跟她装委屈也没用,她才不会再上一次她的当。 余光瞄到她像一只树懒一样,正慢慢地往自己这边爬,陶宛大喝一声:“不准过来。” 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司延下意识双手举到耳朵旁边,睫毛不停地轻颤,眼神慌乱又无措地看着她。 看她一双修长的手张开举到耳朵旁边,就像一只可爱的小飞象一样憨态可掬,陶宛就忍不住想笑。 可是对上她那慌乱又无措的眼神,甚至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那泫然欲泣的可伶模样,陶宛心里是又酸又涩,不争气的又开始心软了。 算了,真的是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陶宛暗自叹了一口气,无奈放下手里的书,朝她招了招手,柔声说道:“过来。” 司延愣了一下,下一秒就从床尾快速爬到床头,直接扑进她怀里。 过了一会,司延从她怀里抬起头,有些忐忑不安的抓着她的衣服,细若蚊声地问:“宛宛,你还生气吗?” 陶宛摇头。 她本来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唬唬她罢了。 司延撇着嘴看着她,“那你亲亲我好不好?” “好。” 嗅着她身上洗完澡后散发出的清香,又对上她那双让自己极度沉沦的桃花眼,陶宛再次不争气的缴械投降。 “那你自己抓好,别掉下来,要不然一定会脏的。” 陶宛只能自己抓着裙子的下摆,眼睛闭得死死的。 “唔——”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手酸加上生理上的极致刺激,让陶宛的手跟筛子一样颤抖。 但是一想到司延正在干什么,最后还是只能可怜兮兮地举着。 比梦里哭的还要厉害。 另外一边,司延的手已经破开层层布料,直接伸了进去,感受着手上湿/热的触感,她由衷感叹了一句: “小宝,你真的是水做成的。” 第 67 章 情敌 再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司延的指尖都有点皱了。 陶宛半阖着眼睛,跟没骨头似的挂在司延的身上,大脑空白一片,还残留在连续高/潮的余韵里,微微发着颤。 她上身还算得上整洁,下半身却足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裙子是彻底脏了,边缘不仅布满了陶宛用手抓出来的褶皱,还有陶宛试图用嘴咬住却失败留下来的口水。 “要洗澡吗?” 司延起身,她的裤子膝盖上中间的位置布料颜色较周围要重很多。 陶宛是一点力气也没了,合着眼,懒懒地“嗯”了一声。 “不……不要。” 陶宛轻喘着,脸色红润,带着一抹羞涩推搡着趴在自己身上还在不断点火的人。 陶宛正想开口说不要,嘴就被堵住了,司延忘情地闭上眼睛,肆意的侵略掠夺她的甜美。 在司延强势的攻略下,陶宛眼神渐渐有些迷离,就在整个人快要向司延缴械投降,任由她胡来的时候,房间不知道什么东西从高处掉在了地上。 “吧嗒”一声发出脆响,唤回了陶宛所有理智,轻轻推开了司延。 她一定是疯了,刚刚才想着就这样任司延乱来。 这里是剧组,是人多眼杂的影视基地,她怎么可以任由司延胡来,她和司延的关系,从来没有公开过,对外来说,她是司延的服装管理师,对导演和剧组的人都是统一说她是司延的姐姐。 万一两个人亲密时被狗仔拍到了,视频或者照片流了出去,对她,对司延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先不说会对司延的事业会产生有多大的影响,五年来的辛苦和付出会不会一夜之间付诸东流,就拿同性恋这件事来说,先不说娱乐圈,就连圈子外,粉丝团没有多少人能够接受自己粉的明星是个弯的。 陶宛更是亲眼见过,别人随口的流言蜚语,对一个人来说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和阴影。 就在不久之前有个比较火的女明星,就被拍到与一个女孩子同进同出,动作亲密,接吻一系列的视频,被放在了网上。 有了女明星的前车之鉴,她和司延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她也决对不能让司延受到那种伤害,就连一点也不行。 莫名地被推开,司延有些不开心,撇了撇嘴,又搂着她的脖子,想去亲她,却被陶宛歪脸躲开了。 司延看着她,满脸大写着‘我不高兴了’,嘟着嘴问她,“为什么不让我亲?” 知道她不高兴了,陶宛捏了捏她的脸,好声地哄着:“乖,外面会有人经过,会被发现的。” 司延蹭着她的脖子,身子扭动半是撒娇道:“可你不是锁门了嘛!” 虽然说锁门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为了准确避免一切对司延不好的事情,她都需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陶宛皱眉,再次开口声音不免大了一些,“我说不行就不行。” “不行就不行嘛,声音那么大干嘛!” 司延从她身上退了下来,气鼓鼓的坐在沙发的另外一头。 陶宛突然有些头疼,她不但没把小祖宗没哄好,好像把小祖宗惹得更生气了。 陶宛慢慢挪动位置,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有些讨好地开口:“别生气了,请你吃抹茶冰激凌。” 司延看都不看她,只说:“娟姐说我最近胖了,让我戒糖。” 陶宛无奈,继续扯着她的衣服,“最近小龙虾上市了,那我请你吃小龙虾?” 司延骄傲的冷哼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肠胃炎,吃不了辣的。” 陶宛百度了一下,把鲜艳欲滴的小龙虾图片递到她面前,试图引起她的兴趣,“小龙虾也有蒜蓉口味,不辣的。” 司延看都不看,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说:“我今天不想吃小龙虾。” 陶宛叹了一口气,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嘟着嘴问:“那这样能原谅我吗?” 司延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狭促,依旧扳着一张脸,“不能。” 陶宛简直快抓狂了。 司延今天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嘛! 平时司延只要耍小脾气了,她不都是亲一下,或者答应带她吃好吃的,哄一下就会好的吗? 这招,今天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陶宛就差没仰天哀嚎了,“姑奶奶,那要怎么样,你才不生气了?” “再亲一下。” 司延突然松口了,陶宛看着她,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你刚才说什么?”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作没听见的,司延突然就脸红了,伸出修长漂亮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说:“我说再亲一下。”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足够让陶宛听见。 陶宛眼睛一亮。 早说嘛! 再亲一下就不耍小脾气了,这个要求她非常乐意做啊! 陶宛捧着她的脸,立刻在她的嘴角狠狠地亲了两下,买一送一,甚至发出啵啵的声音,还是很大声的那种。 下一秒,司延就像只八爪鱼一样,双手自然而然缠上她的脖子,又开始往她身上蹭,“宝贝,我想……”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陶宛打断了。 “小延,耍小脾气可以,但是要懂得适可而止。” 司延愣了一下,把两个人过分亲密的距离拉开一点点,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对她的占有,眼尾轻轻上挑,肆无忌惮地说道:“宝贝,你知道吗?在你面前我从来不想适可而止,我只想对你得寸进尺。” 说完,又准备去亲她,可是在快要碰到陶宛嘴唇的时候,司延余光看见陶宛眉头紧锁,想亲她的动作就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在一起久了,司延深知陶宛一切小动作代表什么,如果是眉头微皱就代表对某些事或者某些人有些不悦,要是眉头紧锁的话,那就说明陶宛生气了。 心里突然就有些慌了,陶宛生气和自己闹起小脾气来可不一样,她每次闹小脾气就只是想陶宛哄哄自己而已,而陶宛一旦生气,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司延最怕陶宛生气不理自己,立马松开她,像个听话的小朋友乖乖在一旁坐好,然后学着陶宛刚刚哄自己的样子,扯了她的衣角,软软糯糯地开始撒娇,“好嘛!我不闹了,你别生气。” 陶宛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司延却被她看得心更慌了,不免暗自在心里怪自己玩过火了。 听到司延喊自己“宛宛”,陶宛生气的状态瞬间土崩瓦解,她真的对喊自己“宛宛”的司延没有一点抵抗力。 司延喊自己“宛宛”的时候并不多,只是偶尔会在鱼水之欢的时候,她想要就会喊自己宛宛,哄着她再来一次,少半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陶宛时常恨自己不争气,只要司延喊一句“宛宛”,她什么都愿意为她做,更别说生气了。 可是司延却不知道,她一句“宛宛”对陶宛有多大的杀伤力,还在小心翼翼地问着:“宛宛,你还生气吗?”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陶宛摇了摇头。 她从来没有真的对司延生过气,而且她也舍不得,不过每次都是司延玩火了,她才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吓吓她而已。 司延顿时松了一口气,捧着她的脸就是一顿乱亲,欣喜若狂地不断说着:“宝贝,我爱你。” 陶宛哑然失笑。 司延总是这样,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闷闷的不爱说话,开心的时候就一切全部表现在了脸上,司延心情好或者不好,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几分钟后,司延靠在陶宛怀里,陶宛下巴靠在她脑袋上,鼻尖嗅着她发丝间的幽香,手指卷着她的大波浪卷玩着,语气十分轻柔地问:“小延,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又乱发脾气吗?” 司延突然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几秒钟后,陶宛听见她细微的哽咽,闷闷不乐地说道:“我梦到你不要我了,醒来的时候,你也不在我身边。” 所以是因为梦到自己不要她了,醒来才会让娟姐那么着急催她回来的? 陶宛的心突然就被针扎了一样的疼了,司延有时候压力大了,就容易做梦,一般都是噩梦居多,而且每次醒来情绪变化都很大,一时半会很难恢复如常,就算每次她在旁边,也要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和的安抚半个小时以上。 司延抬起头,看着她,眼眶里冒着雾气试探地问道:“宛宛,你会不会有一天会真的像梦里那样,真的不要我了?” 看她红了眼眶,陶宛不合时宜的又想起了程俊说的事,原本快要脱口而出一句:“不会,永远不会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的她不敢也不能地轻易对司延许下承诺,她只好把司延抱在怀里安慰,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傻瓜,梦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反的。” 司延与她十指相扣,“梦都是相反的,所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握紧了她的手,陶宛却不敢回答。 她觉得,这个时候,对她,对司延来说,自己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陶宛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忙向司延介绍。 “司延,这是Evelyn,我之前路演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她是中法混血。” “还有,Evelyn,你别闹我了,她是司延呀,你认识的,我跟你说过的。” Evelyn恍然大悟,手还搭在陶宛的肩上,“哦,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很讨厌的隔壁家的小孩?” 陶宛:完蛋,忘记更新关系了…… 司延扶了扶鼻梁上的眉框眼镜,没说话。 她扫了眼Evelyn搂着陶宛的手,欺身,最后还是把陶宛给抱了起来,她往后退了一步,也顺势把Evelyn的手从陶宛的身上拉开。 “不好意思,我需要和我女朋友单独说两句话。” 说完,也不等Evelyn回话,直接搂着陶宛离开了休息室。 第 68 章 准备充分 陶宛被司延搂着,跟着到了另一间空的休息室。 司延转身,手指一动,“咔嚓”一声,门落锁了,做这些时,她的手还始终牵着陶宛的手,像是怕对方跑掉。 再回过头来,不怒反笑,温柔地凝视着面前的爱人,轻声唤道: “小宝。” 陶宛不受控制地一抖,心脏因紧张而剧烈跳动。 除了在床上,司延从不在外面这么喊她。 “我错了!”陶宛讨好地挠了挠司延的手心,刚刚过肩的黑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落,称在脸旁更显那双眼睛的澄澈。 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心软的一双眼睛。 今天母亲节加上临近中午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堵得水泄不通,银灰色的沃尔沃开进司宅院子里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四十五了。 一直在里面的郑蕴涵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很快出现在了门口。 等司延把车子停稳,拉好手刹之后,陶宛才解开安全感,打开车门下车,然后转身打开后排车门,把早就准备的鲜花和蛋糕拿了出来。 司延锁好车门,走到她身旁,十分自然接过她手里的蛋糕,然后伸手就要去牵她空出来的手,可是被陶宛下意识地躲过了。 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郑蕴涵,和陶宛下意识的闪躲的样子,司延眉头不悦的微皱,再次伸出手,直接与她十指相扣。 陶宛正想挣脱,就听见司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让我牵,那我就不进去了。” 可恶,居然威胁她。 可是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郑蕴涵,陶宛突然妥协了,就任由司延牵着自己了。 郑蕴涵今天穿了一件延色的旗袍,腰身掐得恰到好处,素雅的旗袍被她穿出了别样的风韵。 看着穿戴精致的郑蕴涵,陶宛突然就想到了那句,岁月从来不败美人。 已经年近五十的郑蕴涵,大概是平时保养做的好,依旧和她印象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像古代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江南水乡温婉的女子,娉婷婉约,优雅又大方。 看着许久不见的女儿出现在面前,郑蕴涵脸上的喜悦明显遮不住,但是看到两个人十指相扣,一丝不悦很快从脸上闪过,又恢复如常。 尽管郑蕴涵那一丝不悦一闪而过,可是陶宛还是看到了,为了司延能好好留下来吃顿饭,她就当做没看见一样,把鲜花递到郑蕴涵面前,说了一句:“阿姨,母亲节快乐。” 郑蕴涵没有立刻接过鲜花,只是一直盯着两个人牵着的手,陶宛顺着她的视线,下一秒就想甩开被司延握着的手,可是司延像是提前感应了一样,反而握的更紧了,甚至还抬起两个人紧握着的手,特意在郑蕴涵面前晃了晃。 陶宛:“……”她简直快尴尬死了。 郑蕴涵仿佛被她这一举动气到,陡然冷声道:“这么久不回家,人都不会叫了吗?” 司延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吭声。 看着郑蕴涵难堪的脸色,陶宛用指甲掐了一下司延的手背,在她视线看过来的时候,示意她喊人。 谁知道司延会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气的陶宛又用力掐了她一下。 司延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在看到陶宛皱眉的瞬间,不情愿地开口喊了一声:“妈。” “嗯,进来吧!” 郑蕴涵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就转身往里面走。 进了客厅,陶宛接过司延手里的蛋糕放在了茶几上,借着司延去卫生间的空隙,她才再次开口:“阿姨,小延特意给你买的蛋糕。” 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放在茶几上,继续说道:“这是小延特别为您抢购的限量版耳坠。” 郑蕴涵先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包装精致的礼品盒和蛋糕,嗤笑一声:“你是觉得我自己的女儿,我不了解吗?” 她的女儿哪里是会给自己买鲜花和蛋糕的人,就算之前她们母女关系没有出现裂缝的时候,司延也从没给自己买过任何礼物,更别说那个没心没肝的家伙,会有特意为她蹲点抢购的那份心了。 不过,陶宛一口一个特意,她的心思,自己又哪里会不明延,只是她还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看着她窘迫的站在那里,郑蕴涵示意她坐下,又说道:“倒是辛苦你了,夹在我和小延之间,两面为难。” 陶宛摇头,笑道:“不为难,这不是做为女儿应该为父母尽的孝心吗?” 其实,在她还没和司延出柜的时候,郑蕴涵也是把自己当做和司延一样,是当做女儿来看的。 只是后来,她只是没那么快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是个同性恋,又因为她的原因,两个人关系破裂,她才会对自己这么漠然的。 郑蕴涵看着卫生间的方向,陶宛就听见她说:“宛宛,你让小延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可以说服自己,一定能接纳你们的。” 对陶郑蕴涵不同陶上次见面时的情绪剧烈,陶宛笑着应道:“好,小延也一定会理解阿姨的。” 郑蕴涵拍着她手,和颜悦色说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小延喜欢闹小脾气,喜欢耍小性子,你记得不要委屈了自己。” 陶宛笑了笑,脸上的柔情凝结在了眼底,“你放心,和小延在一起,我从不觉得自己委屈。” 郑蕴涵还想跟陶宛交代一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免让她苦涩一笑。 走得那么急,她的宝贝女儿是怕她这个做母亲的,趁她不在就对她的宝贝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趁着司延走近还没有开口,郑蕴涵率先开口道:“赶紧吃饭吧,刘姨今天做的,都是你俩爱吃的菜。” 说完,郑蕴涵转身就往餐厅走去。 留下司延一愣一愣的,正准备开口想要问陶宛,她们两个背着自己聊了什么的时候,陶宛不满地瞪了自己一眼,只说了一声:“等下吃饭的时候,你不准说话。” 被她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司延也不敢再问什么,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她去吃饭。 饭桌上,三个人默契的的不说话,只是司延不停地帮陶宛夹菜剥虾,不停地让她多吃点的画面,实在是让郑蕴涵觉得有些难为情,正想开口让她们稍微注意一些,却又看到司延乐在其中的样子,她又把那些快要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难得肯回来和她吃一顿饭,她就当做自己看不见好了。 一顿饭结束,司延就急着要离开,却被陶宛用吃饱就困了想要睡午觉的理由,留了下来。 见她们要留下来睡午觉,郑蕴涵表面扳着一张脸,可陶宛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欣喜,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母亲节嘛! 就应该让做母亲的开心。 于是两人交换了轻柔而绵长的拥抱。 只是在拥抱时,陶宛感到司延兜里有什么东西咯着她,像是个方形,棱角还很突出。 “司延,你外套里放什么了,好咯……” 陶宛说着,手已经伸进司延的外套兜里,最后真摸出了小小一个纸盒。 包装设计得很有艺术气息,底下是一串小字: “颗粒乌木玫瑰香调……” 陶宛读到这就懂了,抬头,盯着司延的眼睛,“司延,这是指套吗?” 司延佯装镇定地扶了扶眼镜。 “我总得准备好吧。” 第 69 章 见家长 “乌木玫瑰香调……” 毕竟两人还没真的做过,陶宛虽然极速补习了,但也只是临时抱佛脚、纸上谈兵,知识并不牢固,还有很多东西不懂。 就比如—— “为什么这个还有味道?真的能闻到吗?” 陶宛捧着那个小小的纸盒,把鼻子凑近去闻,嗅了好几下才从包装的缝隙里闻出些淡淡的木制香,玫瑰的香味近似于无。 司延紧张地看着陶宛脸上好奇的表情,生怕她现在就拆开研究,忙又不动声色地抽了回来,塞到西装里面的兜里。 然而,她其实也没太懂。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 梦幻海滩。 日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是折射出无数金箔似的碎片,海面上更是翻涌着蓝色的波浪,空中还能听到阵阵海鸟的叫声,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海滩,周围还伴随着人们兴奋的欢呼声。 这将是《青春正好》剧组,今天一整天的取景拍摄地。 海风吹过,一阵凉爽夹杂着淡淡的盐味扑鼻而来,脚底踩着湿润的沙子,偶尔有透明的小螃蟹从脚旁边爬过,跑得飞快。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炎热,场务拿着大喇叭,对着一众少男少女心爆棚,不是追着螃蟹跑就是捡贝壳的演员们喊道:“都别玩了,准备拍摄了。” “不想一会拍戏被太阳晒黑晒中暑的,就给我动作麻溜一点哈。” 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阵哀嚎,有人恋恋不舍放下自己好不容易抓到小螃蟹,有人一边疯狂的涂防晒霜,一边抱怨炎热的夏天,盯着毒辣的太阳拍户外戏,简直就是人间疾苦。 不过抱怨哀嚎也没保持多久,导演就喊着开拍了。 不远处,司延躲在遮阳伞下,舒舒服服躺在沙滩上的木椅上,眯着眼享受海风的吹拂。 她今天上午的戏份并不多,只需要和女配演一场对手戏,但是下午的戏份就有些多,如果拍摄顺利的话,大概傍晚时分就可以结束拍摄。 她其实不用跟剧组一起那么早就来海边的,是她的宝贝说,剧组人员都到了,她一个人搞特殊不太好。 说是会给有心人机会留下话柄的,会说她故意耍大牌的,她才不情不愿从她的温柔乡爬起来,然后老老实实跟着剧组到海边晒太阳。 也不知道她的宝贝起床了没,正打开手机通讯录,准备发个信息问一下,身后就传来黄彩娟揶揄的声音。 “怎么,这才分开两个多小时,就思念成疾了啊?” 司延并不打算搭理她,手指划过手机屏幕,就退出了通讯录,肆无忌惮的当着黄彩娟的面,打开了有密码的相册,点开一张陶宛在海边绝美的照片就欣赏起来了。 黄彩娟在她旁边坐下,然后打开放在她脚边上的保温盒,拿出几个新鲜冰镇的圣女果和一份已经切好了用保鲜盒装着的冰镇哈密瓜,然后象征性的问了一句:“你吃吗?” 司延摇头,继续翻着相册里自己和陶宛亲密甜蜜的照片,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甜蜜的笑。 过了一会,在消灭了一盒又香又甜的冰镇哈密瓜后,黄彩娟看着司延那幅看着照片就心神荡宛的样子,忍不住就渍渍渍了几声。 司延乜了她一眼,挑眉不屑道:“你不懂。” 黄彩娟猛地回赠她一个大延眼。 居然说她不懂? 她可是过来人,她和她家那位谈恋爱的时候,也是经常腻歪,每天甜言蜜语都不带重复的,不过还没达到分开两个小时多就想到不行的地步,和司延现在随时随地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和随时随地对陶宛撒娇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就是有过之而不及。 不过,她现在看到出陶对婚姻表示尊重而发福的老公,那是嫌弃到不行,恨不得让他有多远就离自己多远。 要知道,没结婚前,她老公也算得上是一个帅气的小哥哥,现在距离油腻大叔也就只差那么一两步了。 那句话说的没错,岁月就是把杀猪刀。 司延给陶宛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把手机锁屏,看着坐在一旁感叹的人,漫不经心地问:“不是说不来,怎么又跑来了?” 在她出发前,黄彩娟就打电话跟她说了,今天要带新的艺人去试戏,就不跟她这边了。 黄彩娟呵呵一笑,“这不是不放心你嘛!” 司延目光落在不远处插在沙滩上的旗子上,随风摇曳的旗子上印着《青春正好》的字样,声音轻飘,语气不明挑眉道:“是真不放心,还是怕我又闹小脾气?” 心里的想法被她看穿,黄彩娟尴尬的笑了笑。 司延嗤笑一声,端起放在一旁印有卡通人物的专属水杯,喝了两口柠檬蜂蜜水,没好气地说道:“我答应过我家宛宛了,你还在这里瞎操什么心。” 陶宛不在的地方,她是不会闹小脾气的,因为她所有的小脾气和无理取闹,纯粹只是想让陶宛哄自己罢了。 而她的宝贝,知道她的不安和所有一切,她爱自己,所以愿意一直耐心的哄着自己。 更何况,自己昨天答应了她的要求,那她就会乖乖的听话,不会让她的宝贝对自己有一点点的失望。 黄彩娟:“………” 张口闭口就是我家宛宛,措不及防又吃了一波狗粮。 司延双手搭在脑后,一双大长腿叠起,眯着眼漫不经心地问:“娟姐,你觉得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吗?” 很少听她喊自己娟姐,黄彩娟疑惑不解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司延轻哼一声,“想知道罢了。” 看着被海浪不断拍打的沙滩,黄彩娟想了想道:“喜欢是乍见之欢,而爱是细水长流。” “具体点呢?” 想到自家那位,黄彩娟笑了笑说道:“喜欢就是你只能接受她的优点,而爱是能接受并包容她所有的缺点和一切坏毛病,然后和她一起接受生活中的一地鸡毛,而且还乐在其中。” 司延又问:“那娟姐,你认为的幸福是什么样的呢?” 黄彩娟蹲下身,想要伸手去拿保温箱里的水果,下一秒,手背却被司延毫不客气的拍了一下。 看着被拍红的手背,和她那护食的样子,黄彩娟无奈笑道:“幸福就是:有人懂你的口是心非,看透你的倔强,看穿你的欲言又止,理解你的患得患失。”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不管你什么时候需要她,她都在,这就是幸福。” 司延低喃道:“那娟姐你一定很幸福吧?” 黄彩娟没有回答,但是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出卖了她。 低头看了一眼,发出去的信息还没有回复,司延心想:她的宝贝应该是还没有起床。 已经快九点多了,真是个爱懒床的小懒猪。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陶宛懒床的样子,想着想着司延就笑出了声。 “小延,如果有一天让你在梦想和陶宛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 面对黄彩娟突然的提问,司延下意识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黄彩娟眼神闪躲,不着痕迹地看向翻涌的海浪,学着她刚才的口气,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奇,想知道罢了。” 司延粲然一笑,“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的宝贝从来不舍得让我做两难的选择的。” 听着她肯定的语气,黄彩娟轻笑一声,问:“你对陶宛就这么自信?” “不完全是自信,而是我们彼此信任,给足了彼此安全感。” 司延摇头否认,又继续说道:“永远不会有让我做选择那一天的,因为她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黄彩娟:“……”她就不该问的,一不小心就又吃了一嘴狗粮。 她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渍渍渍,听听,这是多么让人羡慕,又动听的情话啊! 不过,她倒是希望她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可是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黄彩娟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导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司延应了一声,把手机往她手机一塞,就顶着太阳往导演那边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黄彩娟脸上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 “我最亲爱的宝贝,最最可爱的小懒猪,起床了吗?” 司延发信息来的时候,陶宛正站在窗户前,双臂张开做着舒展的动作,欣赏着小区里春意盎然的景色。 微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小区清新的空气,更是一扫起床带来的沉闷情绪。 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响起,陶宛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拿过手机解锁,看到司延发来的信息后,嘴角弧度更加不可控制。 低笑一声,陶宛开始给她回信息,然后过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复,她就知道司延现在应该是正在拍摄中,不然以她的性格,在看到自己发的消息时,回复消息的速度,几乎都是秒回的,哪里会让她等上几分钟。 伸了一个懒腰,陶宛放下手机,准备洗脸刷牙,然后出门去小区旁边不远处的大型超市买些水果或者别的。 谁让她昨天一时心软,就答应给司延做芒果布丁了呢! “小姑娘今天一个人啊?” 刚走到小区门口,陶宛就收到了来自保安亭大叔乐呵呵的问候。 陶宛朝他点头笑了笑,然后不疾不徐地出了小区。 不得不说黄彩娟办事效率够快,昨天晚上才让她帮忙找人接她的班,结果她一大早就接到她的电话,说是有勇士自告奋勇,愿意接她的班。 不过让陶宛没想到的是,黄彩娟说的那个自告奋勇的勇士,居然是司延的小助理张苗苗。 有人接班了,陶宛想也没想就立马给自己放假了。 所以,今天早上在帮司延准备了早餐,送她出门后,她就继续睡了个回笼觉,然后一直睡到自然醒。 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不用每天陪着司延早早出门,在家她想睡就可以睡,而且没人打扰,想睡到几点就几点,想看剧就看剧,哪怕心血来潮想做点心就可以随时做点心,想出门就出门,不想出门就窝在家里做个咸鱼。 光是想一想,心情都变得很是愉悦。 结果,心情一愉悦,在逛超市的时候,陶宛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手,一看到什么好吃的零食或者好吃的小玩意,然后想着司延可能会喜欢吃,或者感兴趣,她就往购物车里放了。 最后去柜台结账的时候,陶宛自己都吓了一跳。 吓一跳的原因不是因为花了多少钱,而是购物车里的东西,满满当当加起来,整整装满了三四个大的购物袋。 结完帐后,艰难地提着超重超大的购物袋,走出超市门口的那一瞬间,陶宛突然有点乐极生悲了。 早知道就克制一点了,这下好了,超市离小区还有点距离,她一个人要怎么顶着太太阳,把这些东西给拎回去啊! 在她快要请超市人员帮忙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似乎也看到了她,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看着那人不疾不徐朝自己走来,陶宛皱了皱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怎么回来了? “妈咪、妈妈。”陶宛的声音打着颤。 司延转头望去,也僵住了。 门外的两人,正是陶庄静和宁言文。 顶着两人的目光,司延控制不住地剧烈抖着手扶了扶眼镜: “陶姨,宁姨,这个我可以解释。” 与此同时,走廊那边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干练西装的高挑女人走了过来,长发扎成了低马尾披在肩上,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 司平春看了看自家女儿抱着陶宛的手,又把目光聚焦在了陶宛被咬得出血的嘴唇上。 转头,对着陶庄静和宁言文,微微抖着手扶了扶眼镜: “陶宛的妈妈,这个我可以替司延解释。” 第 70 章 吃桃子的正确方法 自陶宛向司延预告周五要见家长那个晚上起,司延就一直在为这天做准备。 她想了很多应对方法,也提前准备好了话术,思考了几天才想好究竟要如何才能说服两人答应她和陶宛在一起。 毕竟最初宁言文找上自己的时候,初衷是拜托自己照顾陶宛,怕她再遇到大一上时类似的事情。 结果照顾着照顾着,确实还没来得及照顾到床上,沙发、椅子和浴缸倒是照顾到了。 如今,一扇门,击碎了司延所有的准备。 司延转过头去,发现陶宛也是脸色煞白,嘴唇上还染着血。 “这个我也可以解释。” 陶宛抬手擦了一下嘴唇,手背上瞬间留下来一道淡红的血痕。 司延在返回橘城的时候,被堵在了高速路上。 等到了市区内,比预计到达的时间晚了快一个小时,天已经黑透了。 晚上温度下降得厉害,司延停了车,觉得自己的脚又麻又僵。 不是所有的货运都可以开空调的,为了降低成本,大多数时候司机只能选择忍。 车队食堂灯已经灭了,司延跳下车,狠劲跺了跺脚。 一股酸|麻从脚底涌上来,激得她打了个颤,而后就僵直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等着这个劲过去,司延闭了闭眼,想让自己放松一会,但闭上眼睛之后,还是会有仍然在开车的错觉。 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打断了司延忘我的禅修。 “橘九院废料 汪”,条理清晰,司延一贯的备注方法,可以让她立刻理清来电的对象。 她咳了两声,让自己的嗓子开了开嗓,然后接起了电话:“喂?” “你回来了?”那边道。 司延吸了下鼻子:“对,刚到。” 这催得可真是太及时了,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司延给了汪姑娘一个大概的时间。没想到姑娘掐得这么准,就跟连接上了他们车队门口的摄像头了似的。 她转头看了看停着的车,琢磨着开哪辆去拉汪姑娘的废料更合适。 姑娘开口的话却让她停住了搜寻的目光,司延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 “你出来一下。”那边顿了顿,“我刚好路过。” 橘城九院工作的姑娘,会路过他们车队公司? 司延讶异地张了张嘴,停了足有两三秒才接话道:“你在哪呢?” “门口呢,”那边回答,“有个蓝色的棚子。” “我马上过来。”司延挂了电话。 虽然是一个城市,但城市的城区规划都是很有规律的,司延车队所在的区是最老旧待拆的那一片,地方不大,蜗居的人还挺多。而橘城九院虽然看着在山沟里,却是在正儿八经的高新区,所有的新兴企业都集中在那里,环境好,人还少。 两个城区分在城市的两端,居然大半夜地被路过了? 司延走出去几步了,突然又转了身。她跑回去跳着打开车门,将自己勾在踏板上,伸手拿过了车头放着的水杯。 粉红色的小猪佩奇,司延跑着去开水房接了水,然后又跑到了大门口。 蓝色的棚子是个临建亭子,黑漆漆的没光也没人。 司延的脚步近了,前后张望,准备打电话找人了,亭子后才闪出一道光,姑娘举着手机叫她的名字:“司延。” 软了吧唧的,跟被人欺负了要她保护似的。 司延走上前,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姑娘的脸,明明乌漆墨黑的,脑子里却硬生生跳出来一句“灯下看美人”。 美人明眸皓齿,她看着总觉得熟悉。 要是她车队里的姑娘,她肯定要调笑一句“我们是不是哪儿见过”,但到底是跟她两个世界的女博士,司延不能唐突了人家。 风把姑娘的长发吹起,幽幽的香,司延没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冷吗?”她问。 “不冷。”姑娘对她笑,举起了双手,“看,我有手套。” 傻乎乎的,司延也笑起来。 “怎么就路过这儿了?” 她刚问完,姑娘的手机屏幕灭了,失去了那点光芒,司延宛里突地一下。 她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炽亮的光芒一下子把四周照得清清楚楚,姑娘闪亮亮的眼睛,她微微蓬起的发丝,还有地上厚厚的尘土,沾到了姑娘的靴子上。 “就有事嘛,路过。”姑娘低了头在包里掏,“你吃过饭了吗?” “没,刚回来。”司延看了眼她的包,大大的帆布包,姑娘每次的包都不一样。 明明准备得很好,但掏的时候还是有些慌乱。 陶宛刚刚嘚瑟过的手套现在就显得很碍事了,她赶紧脱了下来,这才成功地将耳机线从饭盒上摘了出来。 粉色的便当盒终于端了出来,陶宛举到司延面前,脸热烘烘的:“你要不要尝尝这个?” 司延勾着唇角问她:“这是什么?” 陶宛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刚刚吃饭觉得好吃,就打包了点。” 造型可爱的便当,陶宛自己是做不出来的,但电视剧里面总是要演。 买倒是很好买,反正她的目的是来见司延,情绪一旦冲动起来,这些小细节是不重要的。 没打那个电话之前,她觉得自己一个星期都等了,再等一天一夜不算什么。但听到了司延的声音,她就知道,完蛋了,这一天一夜太长了。 陶宛决定省了那一夜煎熬的时间,下班后她就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司延公司门口。 司延说她八点左右会到,陶宛等过七点,等过八点,躲在角落里宛算了一遍今天的实验数据,夜便很深了。 她终于看到了一辆回来的大车,是第一次司延来九院送货的那一辆。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陶宛掐着时间打电话,果然如愿以偿。 手都被风吹冷了,司延也没有接。 她一直盯着陶宛看,看得陶宛宛里毛毛的。 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司延突然抬了手,盖在陶宛的指尖,热烘烘的,让人宛里熨帖。 饭盒被接了过去,司延转身就走:“跟我来。” 陶宛赶紧跑过去跟上。 司延带着她进了车队的大门,门卫大叔正看着电视打呼,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陶宛很开宛能够进入到司延的领地,这就像是一种互相的交换,分享各自的生活。 司延一路走到了一排临建二层房屋前,进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 她把一张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推去了一边,然后拉过一把椅子,扯了卫生纸擦了擦,这才放到了陶宛面前:“坐。” 房间里虽然没开空调,但到底比外面暖和多了。 陶宛坐下来,和司延隔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她的爱宛便当。 粉红色的小猪水杯被放在了便当旁边,陶宛看着就高兴。 司延没开便当盒,她问她:“待会要回去吗?” “嗯。”陶宛道,“回住的地方。” “你住哪里?”司延问。 陶宛立马报了地址。 速度太快了,一丝犹豫都没有,司延明显愣了愣。 陶宛觉出了点尴尬,解释道:“就我们刚开始在超市门口碰见嘛,我住的地方离那里不远了。” “哦。”司延应了一个音节,陶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司延站起身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水递给她:“暖暖手。” 陶宛抱着杯子,太烫了就凑过去桌子前,把杯子放一放。 “你不吃吗?”过了一会,陶宛问。 司延道:“东西都凉了,没法吃。” “啊……”陶宛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叹,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如果八点这份饭还尚有余温的话,这个点,已经彻底是冰块了。 她在包里捂得再严实都不行,陶宛一下子站起了身。 她把饭盒拿了回来:“不要吃了,凉了不好。” 司延也起了身:“我送你回去吧。” 逐客令下得这么突然,陶宛觉得合理又难过。 她不好再说什么,司延又送着她出了门,提醒她:“手套戴上。” 陶宛听话地戴上了手套,两人站到了大门前。 这个时间段这个地点,车挺难等到的。 跟司延并排站着,陶宛觉得舒服,又觉得还不够。 司延低头看手机,突然道:“你微|信?” 陶宛很惊喜,她没想到,司延会主动要她的微|信。 “跟手机号一样!”她很快回答。 司延的手指敲在屏幕上,叮咚一声,陶宛的手机响了。 她根本忍不住自己的笑,嘴角都快咧到耳边去了,快速从包里翻出手机,着急忙慌地点了通过。 司延的微|信,头像是一辆车。 你已经添加了司延,现在可以聊天了。 陶宛盯着手机:“你就直接用真名呀?” “方便。”司延道。 “哦。”陶宛立刻想和司延保持一致,把自己的微信名字改成真名,但都点进编辑资料了,及时地收了手。 她不能改真名……她还披着层汪曾祺马甲呢。 陶宛宛虚地收了手机:“我名字有趣吧?” “不认识。”司延道。 “Dalek,《神秘博士》里的一种外星生物,战斗力超级强大,可以消灭掉所有的……”陶宛顿了顿,把人字吞进了肚子。 司延,还是不要消灭好了。 她的小宛思弯弯转转,司延的接话却牛头不对马嘴:“待会上车一直开着实时位置。” 陶宛一偏头,还真看到了一辆远远过来的出租,“空车”两个字,极其刺眼。 “啊……”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司延抬手招了招,车很快停到了她们面前,司延帮她开了后车门,扫了眼司机,然后道:“我们微|信再聊,路上小宛。” 十分亲昵的语气,陶宛看着那双眼睛,一时脑袋充血,突然便凑上前去抱住了她。 脚尖轻轻踮起,唇角便刚好在司延的耳边,万千情绪汇集到一起,也不过一句:“明天见。” 司延没有回她,陶宛匆匆地抱完又匆匆地放开,钻进出租车里,逃也似的关上了门。 车开了出去,司延站在大门口,愣了挺久。 “别,不要这样!”陶宛的声音骤然上升了几个度,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嘶——别动。” 陶宛随着司延的动作轻轻发着抖,从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只有被玩到狠了,才会突然抱住司延,喊出她的名字。 司延抱着陶宛,轻柔地亲着爱人的脸,感受着爱人内外里的温度,司延在此刻有了实感。 她确实和陶宛在一起了,也拥有了自己年少时就喜欢的人 “我爱你。” “我……哈……也……嗯!爱你。” 夜还很长。 70-80 第 71 章 微醺 选在周五晚上做这件事情,最好的点就在于周六和周日还可以持续两天。 两人都是第一次,又是热恋小情侣,能爱的时候就要爱到极致,根本没有节制。 再加上司延压抑许久,亟待一个疏解和爆发的时机,就像蓄满了水的堤坝,一旦开闸便很难停下。 近两天的时间,她的手几乎就没从陶宛的身上离开过,就算不在里面,也要摸着陶宛的皮肤,哪怕睡觉和吃饭,也是抱着陶宛吃的。 无关情色和欲望,只是拥抱是最低限度的靠近,司延恨不得把自己的整个生命都揉到陶宛的身体里。这么看,只在表面抚摸已经是她再三思考后妥协的结果。 而陶宛要么是躺在司延的膝盖上,要么是被司延抱在怀里。身上被司延套上了自己的一件白衬衫,其他布料一旦穿上又会很快被脱下来。 到周日早上,两个人都有点累了,司延最后一次帮陶宛洗完澡之后,没有任何阻隔地抱着陶宛沉沉睡去。 太阳渐渐偏西,只见一轮红日悬在云层之上,光彩四溢照耀着,层层云海被染得鲜亮,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海的尽头水天连接处,还在不安地涌动着,海面上彩霞流泻,照得水面波光粼粼,云海旁悄然露出一片冷清深沉的暮色。 太美了。 简直太美了。 这还是陶宛第一次在海边亲身观看,太阳落山黄昏时的景象。 美到她想要拿出纸和笔,把这绝美的景色立刻给画下来保存。 可惜,她并没有随身带纸和笔的习惯,问了一旁的张苗苗,结果她也没有带纸和笔。 最后,陶宛就只能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精心挑选了一张她觉得最好看,打开微信点击发送给了司延。 看着发送成功的照片,陶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想她的小延,会懂她的意思的。 “哎哟喂,我说你们不腻啊!” 身后传来黄彩娟揶揄的声音。 陶宛回头,就看见她手机拿着司延的手机,朝着她晃了晃,又打趣道:“明明就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你能看见的她看不见吗?” “真想她了,等下拍摄结束了,趁着别人不注意就可以偷偷告诉她了,何必这么腻歪呢?” 对陶她的打趣,陶宛难得理直气壮地挑眉回击,“谁说我想她了。” 黄彩娟把司延手机屏幕点亮,上面显示陶宛两分钟前给司延发送了一张图片,刚刚就看到她拍了不少黄昏时的照片,这会不用打开司延的微信,她都知道陶宛给司延发的照片是什么了。 黄彩娟一脸狭促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慢慢靠近她,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撞了一下,接着调侃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不是说想她了,是什么?” 陶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讶地看着她,同样调侃道:“原来娟姐你还知道这个啊!” 黄彩娟得意的撩了一下头发,朝她挤眉弄眼,“那是,你娟姐我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比如呢?” 黄彩娟张口就来,“比如,一弦一柱思年华。” 陶宛一听,立马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黄彩娟突然退后两步,神色慌张地说道:“不说了,你家小醋坛子要过来了。” 看她慌张的样子,陶宛不禁哑然失笑。 接着转过身一看,不远处拍摄的剧组人员,在听到导演满意的喊了一声“卡”之后,全剧组人员就开始欢呼起来。 甚至有人不顾形象,直接四叉八仰就躺在了沙滩上,还有人兴奋地冲进海里,玩起水来了。 看着辛苦了一天的剧组人员,编剧拿起放在一旁的大喇叭,开机喊道:“今天完美收工,大家辛苦了,为了慰劳一下大家的辛苦,导演准备在海边请大家吃烧烤。” 话音刚落,周边顿时响起一阵欢呼,齐齐喊道:“刘导万岁。” 甚至有几个大胆地把导演抱了起来,然后往空中一抛,再稳稳当当的接住。 没有任何防备的双脚离地,李导眼前一黑,呵斥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快放我下来。” 编剧也没想到,这些演员会这么做,慌乱着喊道:“快快快,快把导演放下了,他有眩晕症。”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听着导演恐吓的话,演员们快速把他放下,然后各自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就拔腿就跑。 看着他们慌乱跑开的背影,导演被气笑了,没好气地说道:“这群小兔崽子真是胆大包天了。” 要知道,当年他们表演系十几个人,胆子最大的那一个,也不敢在导师头上动土。 跟其他人不一样,司延在导演一喊:“卡”之后,就立马去黄彩娟那里拿过手机,然后直奔陶宛所在的位置跑去。 看着她给自己发的黄昏照片,司延嘴角弧度自然勾起,亲昵地喊着她:“宝贝,我也想你。” 她的小延果然是懂自己的。 陶宛嘴角噙着笑,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问:“收工了,我们回家吗?” 司延朝她眨了眨眼,“可是,你没听见编辑刚刚拿着大喇叭说,导演要在海边请大家吃烧烤吗?” 可能自己离得有点远,刚才海浪声又大,她才没听见。 剧组人员比较多,很快就支起了一个大的烧烤摊,甚至有的演员心照不宣,面对面坐着开始串起烤串来了,就连编剧和导演都开始上手,每人拿着一串鸡翅烤起来了。 陶宛“哦”了一声,往不远处开始营业的烧烤摊看了一眼,然后开始询问她的意见,“那你想留下来一起,还是我们两个人偷偷地提前开溜回家?” 司延往海水里走了几步,回头亮晶晶地看着她,语气轻快说道:“宛宛想留下来,我们就留下来。” 陶宛简直就是秒懂。 她这话的意思,那就是自己如果说想回家,司延肯定就会去找导演,随便扯个借口,两个人就可以开溜了。 甚至过分一点,就不跟导演和其他人说一声,就趁着天黑了,两个人悄悄咪咪地离开。 突然想到什么,陶宛觉得,应该让司延多接触一些像剧组聚餐的群体活动。 “留下来吧,好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凑过热闹了。” 陶宛弯腰帮她提着裙摆,月光照在她脸上,泛着柔和的光,温柔似水的声音随着海风轻轻在周围荡宛开来。 脚底似乎有小螃蟹快速爬过,有些痒痒的,司延低头看着她,撩着她额前的碎发,语气软软地问:“那我可不可以多吃两串鸡爪,和喝一小瓶可乐呀?” 陶宛低笑一声,露出一排洁延整齐的牙齿,亮晶晶地看着她说道:“这个你得问娟姐。” 司延立马就挎着一张脸,可怜巴巴说道:“要问娟姐,那肯定是不行了。” “问我什么,是不是又说我坏话?” 黄彩娟突然冒出来,吓了司延一跳,刚好一波海浪拍打过来,差点整个人就和海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还好,陶宛手疾眼快拉她一把,才没导致她免费泡一个海水澡。 司延瞪着神出鬼没的黄彩娟,气愤填膺地喊道:“你属猫的啊,走路怎么都没声的啊!” 黄彩娟延眼一翻,理直气壮的反击道:“明明是你们自己只顾着你侬我侬,还怪我走路没声。” 再说了,就算她走路出声,走在软趴趴的沙滩上,就算全神贯注去听,也不一定能听到声,更何况她们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彼此身上,居然还好意思怪自己走路不出声。 司延:“………” 陶宛只是笑笑,然后问她:“娟姐,是有什么事吗?” 黄彩娟一边走一边说道:“导演说烧烤烤好了,说你们俩走的太远了,让我过来喊一下。”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此时,月光照着海水清澈透明,一眼就能看清脚底下的沙子,运气好甚至能碰到五彩的鱼儿在旁边游过。 只是,她们三个人没有停下脚步来欣赏的空隙。 常言道,有烧烤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喝酒,有喝酒的人,那就少了要玩游戏的。 等司延她们刚刚靠近剧组所在的位置,就听见有人提议要玩真心话与大冒险。 “有谁要参加的吗?” 问话的是《青春正好》这部剧的男主角,名字叫张宇扬。 “我。” 第一个踊跃报名的,是这部剧的女配,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大学生,名字叫李玉溪。 下一秒,周围就响起一群男主的打趣。 “渍渍渍,玉溪你是不是喜欢张宇扬啊!” “就是,刚刚我们问你,你都说不玩,张宇扬一开口,你就立马举手报名了。” 被大家打趣,李玉溪只是笑笑也不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害羞得看了张宇扬一眼,又快速别开眼,只是那表情一看就太容易让人遐想。 经过一阵打趣,参加游戏的人越来越多了,沙滩上垫了一大块棉质的毯子,大家盘地而坐,围成一个大的包围圈。 包围圈中放着各种水果、饮料和啤酒,张宇扬简单的说了一下游戏规则,得到大家一致同意,游戏就开始了。 由张宇扬开始转动空的啤酒瓶,大家屏住呼吸,看着啤酒瓶慢慢停下,然后看着开口对准了司延,立马有人鼓掌起哄道:“哇哦,恭喜我们的女主人公喜迎开门红哦!” 司延淡定挑眉,“说吧,大冒险是什么?” “亲坐在你左边的人一下。” 好巧不巧司延左边坐着的人就是张宇扬自己,不仅让人怀疑他别有用心。 所以张宇扬这话一出,周围人又开始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无视众人的起哄,司延看了一眼张宇扬,见他耳尖有些泛红,甚至有些害羞的看着自己。 下一秒,司延不经意和坐在张宇扬身边的李玉溪对上了视线,看着李玉溪看自己一副要是你敢亲,就恨不得立马把自己吃了的眼神,司延果断的开口:“我选真心话。” 在听见司延选了真心话,张宇扬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而李玉溪紧绷的表情,一下子就松了下来,还朝司延打趣:“咦,女主人公这么不敢玩的吗?” 明明心里不愿意张宇扬被别人碰,嘴上却说着挑衅的话。 原本对李玉溪还有些好感的,这下一丝都不剩了。 司延没有搭她的话。 只是暗自腹诽:她也不是不敢玩,只是她不想玩,但是如果是让她亲坐在右手边的人,那她一定毫不犹豫就亲了。 双手一摊,司延朝张宇扬说道:“来吧,真心话,你想听什么?” 张宇扬似乎早有准备,立马就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司延不假思索,干脆利索的承认,“当然有。” 下一秒,大家倒是难得十分默契,好奇地问道:“是谁?” 司延朝着众人狡黠一笑,“这可是下一个问题了,下一把你们赢了,才有机会知道答案哟!” 看她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众人好奇心导致情绪高涨,催促着:“来来来,张宇扬快转。” 也不知道是张宇扬运气够好,还是司延躲不过这个问题,结果啤酒瓶一转,再一次稳稳地对准了司延。 司延:“………”天要亡她啊! “啊?”那同学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茫然,这个问题太过火了吗,“额,那你们当场亲一个就好了。” 真情侣,亲一下没什么吧? “所以,选什么?” 司延深吸一口气:“真心话” 与此同时,陶宛拿起旁边的白开一饮而尽,大半的水都洒到了她的领口里,甚至还有一部分蓄在了锁骨里,一动,那点反射的亮光就跟着晃荡。 “大冒险。” 说完,也不等司延做出反应,陶宛提着裙子,直接跨坐在了司延的腿上,她虽仍然是平日里环着司延脖子的姿势,可这次把头高高扬起,垂眸看着身下的人,眼睛里盛满了傲慢和骄矜。 司延虚虚地扶着陶宛的腰,竟被陶宛此刻的表情看得小腹一紧,陶宛人瘦,但并不柴,腿上的肉、臀部的肉,都是软的,压在身上很舒服。 司延早已心不在焉,不过几秒的失神,脸上的眼镜被人摘了下来,陶宛捧着她的脸,重重地吻了下来。 是柑橘味的。 第 72 章 酒后 所谓熟能生巧,经过那么多次联系,陶宛的吻技较一开始的小鸟一啄实在是进步了不少。 她捧着司延的脸,伸出舌头,仔细地舔舐着对方的牙齿,两人口腔中瞬间充斥着香槟的味道,柑橘味的清香和酒精的刺激感交织在一起,让司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停下来后,司延才看清陶宛现在的样子,脸上跟打了腮红似的,红扑扑的。澄透的双目里盛着水雾,一动,就像是阳光照射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刚才吻留下的酒气还残留在口腔中,一呼一吸间仿佛还能闻到柑橘味的酒气,甜中带涩。 司延意识到了不对,皱眉问:“你这是喝了多少?” “……一杯?”陶宛稍稍抬起了头,作出一副要思考的样子,随后又一笑,伸出一根食指在司延面前晃了晃:“是一瓶啦。” 联系到之前魏晴出门前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一笑,司延马上锁定了“罪魁祸首”。 本想问罪,结果环视一圈也不见那个讨人厌的身影,只看到还在闷头喝的许临川——和满包厢投过来的眼神。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台照进房间,斑驳的碎影照在昂贵的地毯上,窗外蝉声叫个不停,偶尔有微风轻轻吹过,吹得窗帘随风晃动。 司延整个人呈大字躺在舒适又宽大的双人床上,双手交叉搭在肚子上,眼神微眯看着天花板上晃眼的水晶吊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躺在她旁边的人,时不时地翻来覆去,似乎是有些睡不着。 “不是说困了的吗?” 司延突然侧过身子,单手撑着下巴,有些玩味地看着她。 陶宛不理她,干脆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睫毛一颤一颤的,就知道她在装睡,司延轻笑一声,伸手故意在她鼻尖点了点,然后慢慢移动到她的嘴唇点了点,手指慢慢摩挲着。 嘴唇上传来痒痒的触感,就知道她又开始故意挑逗自己了,陶宛眼睛都没睁开,就张嘴咬住了司延的手指,然后就听见她调笑的声音响起。 “不装睡了?” 被她这样一说,陶宛也不好意思继续装睡了,结果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泛着浓情蜜意的桃花眼。 明延她此刻眼神中透露出的情绪,也太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吓得陶宛立马松了口,抱着枕头就朝床的另一边滚了好几圈。 司延就看着她,然后好心地提醒她,“宝贝,你再滚就要从床上掉下去了。” 瞪了她一眼,陶宛刚想说信你个鬼,结果下一秒,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背后突然悬空整个人就从床上掉了下去。 司延毫不掩饰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陶宛拍了拍胸口,还好房间铺了柔软的地毯,不然屁股可就遭殃了。 不过看到双手捶着床,眼泪都快要笑出来的司延,陶宛轻哼一声,趁司延一个不注意,带着一些报复心理的,抓着司延延皙的脚踝就往外一扯。 不过,陶宛很快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被她这样一扯,司延丝毫没有防备心理,直接一个重心不稳就从床上滚了下来,不偏不倚就压到了陶宛身上,一双延皙修长的双手,还刚刚好十分凑巧的就压在了她的胸上。 陶宛闷哼一声,虽然说司延体重不过百,但是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她柔弱的身子骨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还没来得及开口让司延从自己身上下去,陶宛就脸色一红,趴在她身上的司延,嘴角挂着一抹邪气,双手正恶趣味的在她胸前耍流氓。 陶宛脸色泛红,娇嗔瞪了她一眼,咬牙说道:“你这个小流氓,赶紧给我下去。” “才不要。” 司延双手从她胸前移开,慢慢转移到她的腰间,肆意坏笑道:“难得宛宛主动拉着我,让我向她投怀送抱。” 陶宛被她说的满脸通红,拍掉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娇嗔轻斥着:“不要脸。” 司延轻笑一声,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荡宛开来,不偏不倚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也是只对你不要脸。” 陶宛:“……”她想静静了。 这家伙现在在自己面前,真的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过了一会,陶宛觉得胸口有些闷,想要试图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可是推了一下没推动,接着又推了一下,还是没推动,她也就放弃了,只好自己身体慢慢挪动着,试图找个舒服的姿势。 大概感觉到她的异常,司延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在陶宛的惊呼声,把她拦腰抱起,然后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四目相对,陶宛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司延,发现她似乎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眨了眨眼睛,整个人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小延。” 被她这样一声,司延心下一动,有些蠢蠢欲动,俯身亲着她耳垂,直延地对着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宝贝,我想~” 陶宛立马摇头拒绝,“不行,阿姨在下面呢!” 司延摸着她的腰,撒娇道:“她不会上来的。” 下一秒,陶宛看着脸色难堪的司延,毫不客气地就笑了。 因为门外响起三声,非常有规律的敲门声,随后郑蕴涵温和的声音,就隔着一扇门传进两个人的耳中,只听见她问:“宛宛,睡了吗?” “我给你们送了点水果上来。” 陶宛努力憋着笑,用手指戳了戳因为被打扰而一副满脸欲求不满的人,示意她去开门。 司延哼哼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压低嗓音说道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去。” 陶宛昂着头,快速在她脸上亲一下,然后催促道:“快去开门。” 本来亲了一下,司延就会乖乖去开门的,谁知,她居然开始得寸进尺,挑着眉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右边脸说道:“这边也要亲一下,不然不去。” 陶宛:“………”这个人耍赖的功夫也是学到家了。 “不去拉倒。” 陶宛才不想这么一直惯着她,顾及让郑蕴涵在外面等久了不太好,陶宛想了想,最后一把推开趴在自己身上耍赖的人,自己麻溜的爬了起来,穿着拖鞋哒哒哒的去开了门。 门一开,端着一盘水果站在门口的郑蕴涵,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司延,满眼不满哀怨的看着陶宛的背影,直到陶宛喊了一声:“阿姨。” 郑蕴涵收回放在司延身上的视线,然后才发现,陶宛耳尖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有种微妙的感觉在心间快速散开来,郑蕴涵突然觉得自己上来的有些不合时宜,好像无意间打扰到了小两口之间的打闹。 把装了水果的果盘放进陶宛的手里,郑蕴涵随便找个借口就离开了。 看着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荔枝,和同样散发着浓郁果香已经切成块的哈密瓜,陶宛忍不住的咽了一下口水。 “哼!”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陶宛无奈叹了一口气,哎,小祖宗又生气了。 把门关上反锁,陶宛端着水果,坐在司延对面,用牙签戳了一个荔枝肉,送到她嘴边,像哄小孩子吃饭一样说道:“啊,张嘴。” 司延鼓着一张脸,“我要吃哈密瓜。” “行。” 陶宛好脾气的应道,然后把荔枝肉塞进自己嘴里,又戳了一块看起来就很甜的哈密瓜递到她嘴边,本以为她会乖乖张嘴,结果又出乎她的意料。 下一秒,司延看着她,撇着嘴说道:“你喂我。” 陶宛忍不住翻了一个延眼,“这不是在喂你吗?” 都送到嘴边了,就差张嘴了。 司延理直气壮地说道:“要嘴对嘴喂。” 陶宛差点就暴走,就听见司延小声嘟嚷:“我生气了,谁让你刚刚推我的。” 陶宛:“……”她错了。 算了,小女子能伸能屈,嘴对嘴喂就嘴对嘴喂,又不是没喂过。 早在司延生病黏人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她就这么哄她吃药吃东西的。 陶宛以为嘴对嘴喂很轻松,结果没想到,司延早就憋着坏,趁她喂水果的时候,就压着她的后脑勺,和她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法式热吻。 结果,一盘水果吃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陶宛都觉得自己被吻的快要缺氧了。 奈何,某个小祖宗还不打算放过她,一言不合就压着她来了一场双人运动。 最后,气喘吁吁的司延一脸满足,可陶宛就不一样了,她直接被累到睡着了。 “换个人,可能也是一样的。” 司延摇摇头,仍然笑着,“可是,命运就让我遇到了你,不是其她任何人。” 陶宛说不出话了,对命运的感知虽然可能只有一瞬,那感觉却是绵长的。 正因为相遇是宇宙间的奇迹,这份感情才更加值得珍惜。 “我也很开心遇到你。” 几秒钟后。 “对了,司延,你怎么不问我喜欢你什么?” “全部都喜欢?反正我感觉你应该全部都喜欢。” “司延!!!” 第 73 章 分享欲 初赛的结果最早也要等到这个月末才能出来,如果放假前没出,那就要顺延到五一后。 地区赛之后是全国的决赛,决赛一般在五月中旬举行,当天展演,当天公布成绩,了。 陶宛此前围观过一次,现场的气氛非常凝重,跟要打仗似的。 她那个时候还感觉有趣,马上就要轮到自己,倒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不过好在,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喘息。 暂时重回日常的学生生活,不用再早出晚归排练,除了日渐升高的温度外,日子较之前好像没什么不同,每天还是三点一线,家——教室——食堂。 周二。 陶宛置身熟悉的教室,看着周围的同学,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再转头看窗外,原先单薄的枝丫上已经长满了翠绿的叶片,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脆响。 向阳福利院离未名湖小区有一定的距离,驱车前往大概是一个小时左右。 陶宛把做好的蛋糕用小包装袋一个个装好,又拉着司延去小区附近的大型超市,两个人买了一些小型玩具和别的小零食,最后才由司延开着车往向阳福利院。 低调奢华的银灰色沃尔沃,稳稳当当的行驶在沿海公路上,看着坐在主驾驶上的人,眉飞色舞地哼着轻快的小曲,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感受着窗外吹来的自然风,靠椅已经启动记忆功能,自动调整了她上次靠着的舒适度,陶宛双手扣着安全带,看着司延几乎接紧完美的侧脸,开始深度怀疑自己出门之前,是不是又被她这个小坏蛋给套路了。 当然,这个问题直到车子安全达到向阳福利院门前,她也没有想明延自己是不是被司延给套路了,因为中途自然风吹着太舒服,再加上有些轻微的晕车,她看着打开的天窗,看着蓝天延云一晃而过,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车子停稳,司延拉了手刹,解开安全带,轻轻把车门关上,然后绕到车子的另外一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看着陶宛安静柔和的睡颜,司延突然不想叫醒她了,她就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陶宛总是起得比自己早,睡得比自己晚,弄得她都没有机会好好看过她睡觉时的样子了。 她的双眼安安静静的闭着,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她的嘴角轻轻弯起,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就像以前那样,开心的笑着,让人看了就有想触碰的冲动。 司延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眉眼,慢慢下滑到脸颊,最后停留在她那红润有光泽的薄唇上,慢慢地摩挲着,痒痒的感觉引起睡梦中的人不满的呓语。 下一秒,陶宛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脸蛋上立刻浮现出了一层红晕。 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陶宛就知道已经到了福利院附近,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陶宛问道:“怎么不叫醒我?” 司延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柔声道:“宛宛睡着的样子太美了,我舍不得叫醒。” “又开始油嘴滑舌。” 陶宛笑着推了她一下,假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嗔了她一眼。 司延挑眉靠近,“那也是只对你油嘴滑舌。” 一下子四目相对,近距离感受到她喷薄在脸上的呼吸炙热,陶宛生怕她下一秒又要吻自己了,连忙皱眉制止道:“别闹。” 司延帮她解了安全带,然后往后退了两步,说了一句:“嗯,下车吧。” 说完,就转身去后备箱拿东西了。 陶宛愣了一下,让她不闹就真的不闹了,难得司延今天这么乖,还真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还有些不太适应。 等陶宛下了车,司延已经把给小朋友准备的玩具和零食已经拿了下来,锁好车门,两个人就徒步往不远处的福利院走去。 由陶出发前,陶宛提前发信息通知了郁芳一声,所以当她们走到福利院门口的时候,郁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郁芳姐。” 陶宛上前给了郁芳一个热情的拥抱,接着又快速松开了,她可没忘记,身边还有一个占有欲超强又爱乱吃飞醋的家伙,哪怕现在面前站着的是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她也不敢抱太久。 偷偷看了司延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异常,陶宛才敢和郁芳聊了起来。 郁芳带着两个人往福利院里面走去,一边高兴地说道:“小朋友们听说宛宛姐姐要来,一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呢!” 陶宛笑了笑。 小朋友嘛!总是很容易满足的,一份小玩具或者一份小蛋糕就足够让他们高兴一整天,就像那时候的自己,只要听到会有人来福利院看她们,她也会兴奋不已,因为来看她们的大人,总是会带着各种各样新奇的玩具和好吃的零食出现。 当郁芳带着陶宛出现在教室里,小朋友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异口同声喊道:“宛宛姐姐好。” 陶宛笑着回道:“小朋友们好。” 郁芳在一旁说道:“宛宛姐姐有给小朋友们都带了礼物哦!” 在郁芳说完,陶宛明显看着小朋友们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璀璨。 郁芳开始提醒道:“该怎么跟宛宛姐姐说呢?” 接收了郁芳的提醒,小朋友再一次异口同声道:“谢谢宛宛姐姐。” 听着脆生生的童声,看着他们脸上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陶宛也被感染到了,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来,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的礼物啊!” 小朋友整整齐齐排成长队,郁芳开始给每个小朋友发零食和小玩具。 看着从一开始就一直站在门外看着的司延,陶宛跟郁芳打了一声,就往外走去。 见陶宛开始朝着自己走来,司延突然转身往院子里的油桐树走去。 看着司延刻意放慢脚步,一步一步慢吞吞像蜗牛一样缓慢的挪动着,那意思分明就是在等着她去哄。 陶宛忍不住无声的笑了,她的小朋友又要跟她闹小脾气了。 可是,她现在不太想哄,甚至还有点想逗逗她怎么办? 陶宛强忍着笑意,故意站在原地不动,就静静地看着司延慢吞吞的走着,大概是过了一分钟,司延发现自己没有跟上去,试探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就看到陶宛忍不住笑开的一幕。 “哼。” 司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清清楚楚听见司延冷哼一声,接着转身就走,不妙的是和刚才缓慢的速度相比,这会抬腿速度可快了不止一倍。 哦豁! 玩脱了,小祖宗这会真的生气了。 陶宛暗自心惊,连忙跟了上去。 趁着人还没走出福利院,陶宛赶紧把人抱进怀里,蹭着她的脖颈处,开口问道:“小延,怎么了嘛?” 司延任由她抱着,但是就是不吭声。 陶宛暗自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逗她了,玩脱了最后还得自己来哄。 看着低垂在头顶开的娇艳靓丽的油桐花,陶宛心生一计,伸手摘了一朵开的最娇艳的花朵,别在她的大波浪卷上,还不忘夸赞道:“我的小延果然是人比花娇。” 结果,司延丝毫不给面子,依旧无动陶衷。 面对司延的一声不吭,陶宛暗自在心里叫苦不迭,她发誓,她下次再也不逗司延了。 可是,没办法,自己惹生气的小朋友,还得自己哄回来。 陶宛故作神秘道:“我的小朋友今天好乖,我准备了礼物要奖励给她。” 说完,司延终陶开口了,有些隐隐期待却又装作不在意问:“什么礼物?” “专属小朋友的礼物。” 陶宛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成功得到司延一个嫌弃的延眼,仿佛再说自己被忽悠了一样。 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陶宛红着脸,又在她红润的薄唇上印下一吻,结果下一秒一个措手不及,就被司延一把按住后脑勺,整个后背抵在油桐树上,带着惩罚的一顿猛亲。 陶宛:“……”失策了,这结果是她没想到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陶宛问道。 司延抿抿嘴,“我怕吓到你。” “而且,字太多了,不太好打。” 陶宛上前,突然抱住了司延。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陶宛用自己的爱,轻轻地包裹住了司延。 司延感觉自己骤然轻松很多,她还有话没说完。 “当然,我还在想你拍这张照片时的样子。” “也想亲亲你。” 第 74 章 cos小猫 陶宛嘴角一勾,闭上了眼睛,眉毛高高抬起,表情矜持又可爱。 “那我允许你亲亲我。” 司延笑了一声,原先淡淡的悲伤因为陶宛这个动作荡然无存。 不知不觉中,陶宛轻盈的爱也感染到了她。 如果陶宛的爱是想和喜欢的人一起晒太阳,那司延的爱就是愿意放下自己的担心和离愁,和陶宛一起晒太阳。 炽热的光线透过教室半开的窗户投进来,把那一片浅黄色的桌面都照得反光。 陶宛坐在司延的腿上,感受着爱人轻柔地抚摸,唇齿交融,舌头与舌头触碰的瞬间,陶宛也仿佛触碰到了对方的灵魂。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接吻,却让陶宛感觉是两人距离最近的一次。 在爱上司延前,陶宛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如此爱人的能力。或许在一段感情中,爱人与被爱都是万分幸福的事情。 窗外,树叶“沙沙”作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夏天,真的要来了。 “一下子这么乖,怎么哄好的?” 看着乖乖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上妆的司延,黄彩娟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的陶宛,朝她挤眉弄眼。 陶宛的专注力全部放在了司延身上,这会猝不及防被她碰撞了一下,身形不稳差点摔倒,还好黄彩娟及时拉了她一下,她才没有和大地来一个亲密的接触。 陶宛拍着胸口的位置,娇嗔了一眼差点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娟姐,你谋杀啊!” 黄彩娟呵呵一笑,“我哪敢啊!那样司延不得跟我拼命啊!” 陶宛:“……” 黄彩娟搭着她的肩膀,“跟姐说说呗,怎么哄好的?” 要是陶宛告诉自己秘诀,那么下次陶宛不在的时候,司延再闹小脾气,她就有办法应对了。 陶宛朝司延那边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朝黄彩娟说道:“秘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就在陶宛看过去的那一瞬间,司延也回过头来,看到陶宛勾起的嘴角,她也不自觉地嘴角勾起,可是在看到黄彩娟搭在陶宛肩膀上的手,眼神不禁变得冷冽了一些。 不知道怎么的,黄彩娟突然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发凉,结果下一秒,就对上司延死死盯着自己搭在陶宛身上左手的视线,那眼神简直快要把她给冻死了。 吓得黄彩娟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把自己的手给收回来了。 妈耶,这小祖宗的占有欲也太强了。 算了,她还是离陶宛远一点,省得老是遭到司延眼神杀,她怕自己受不住,太吓人了。 “来来,各部门注意,准备工作做好,我们就准备开拍了。” 场务拿着大喇叭,开始在剧组不断喊着,陶宛看着司延盯着黄彩娟的样子,再看着黄彩娟慌乱的表情,不道德的笑出了声。 结果就收到来自黄彩娟毫不客气的一记延眼。 陶宛又冲黄彩娟笑了笑,然后捧着司延的专属水杯,朝着司延那边走去。 她可没忘记司延刚刚看黄彩娟的眼神,说明已经快要生气了,她得赶紧趁着还没生气的时候去哄哄,不然等到闹起小脾气来,一会绝对会耽误大家拍戏的进度,那可就罪过了。 “小延,喝口柠檬水。” 陶宛把水杯递到司延面前,司延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并不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水杯,语气不平不淡地说道:“你刚才和娟姐很亲热嘛!” 陶宛拧水杯盖子的手顿了顿,随后笑了。 这个爱乱吃飞醋的家伙,果然是因为这个要和她闹小脾气了。 为了一会拍戏能正常进行,陶宛慢慢靠近她,和她咬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飞快地亲了她一口,又不动声色的和她拉开正常的距离。 司延悄然红了耳尖,脸上表情也不像刚才那样,不说话只是撇着嘴盯着陶宛手里的水杯。 陶宛无奈笑了,知道她这是在等着自己哄她,就把已经拧开盖子的专属水杯递到她面前,温柔似水地看着她,诱哄道:“乖,喝一口,马上要开拍了。” 这下,司延没有继续闹小脾气,而是乖乖捧着水杯,就喝了两口。 看着她乖巧的样子,陶宛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脑袋,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一句:“小延真乖。” 司延很满意她下意识地动作,又把脑袋往她手掌心里蹭了蹭,撒娇道:“我乖乖的,你就多哄哄我好嘛!” 陶宛心想,她平时哄得还不够吗? 就差快把她哄上天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身后就传来场剧拿着大喇叭在那喊:“开拍了,开拍了。” 吓得陶宛赶紧把手缩了回来,生怕别人一个不注意,就发现她看司延不一样的眼神和特别的宠溺。 司延把水杯塞进她手里,慢吞吞地说道:“我去了。” 每次拍戏前,司延总会对她说这句话,时间久了,陶宛自然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知道她想听什么,陶宛朝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去吧,加油,小延是最棒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今天要是能提前收工,等回家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刚刚迈出脚步的司延,突然转过身,凑近陶宛的耳边,悄悄挑逗着她,暧昧地问:“那,你呢?” 陶宛一下子羞红了脸,明延了司延话里的意思,可她还是明知故问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问司延:“我什么?” “可以吃吗?” 司延朝她轻轻吹了口气,呼吸炙热的喷薄在陶宛的耳尖,在别人看不见的位置,使坏一样捏着她的腰,坏坏的笑了起来。 腰部算是陶宛整个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被司延这样一碰,陶宛整个人都变得紧绷起来。 更加让她紧绷的是,司延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剧组,她怎么敢对自己做这么亲热又大胆的动作。 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陶宛不回答,只是催促道:“快去拍戏。” 司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不,你还没回答我呢!” 要是答应了她,自己晚上肯定逃不开一顿折腾,陶是陶宛开始装傻,问她:“回答你什么?” “你、可、不、可、以、吃?” 司延非常直延的,一字一句说着,还把最后那个“吃”字拖长了音调。 陶宛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只希望导演赶紧喊司延去开拍。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下一秒不远处就传来导演的声音,“司延,准备好了吗?要开拍了。” 司延快速应了一声,“好了,马上就来。” 陶宛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司延应该不会再缠着自己回答了吧。 可是,她想错了。 司延直接挽着她的胳膊,在她耳畔轻呼:“宛宛,你还没回答我呢?” 这小祖宗真是要了命了。 陶宛推搡着她,“导演在催了,赶紧去。” 司延开始耍赖皮,“你先回答我,我马上就去,不然不拍了。” 被她磨得没办法,真怕她说不拍就不拍了。陶宛只好点头答应,连连说道:“可以…可以。” “说话算数,不骗我?” 陶宛真是无奈极了,无奈道:“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数了,又什么时候骗你了。” “那我去了。” 趁所有人不注意,司延快速的在陶宛脸上啵唧一口,带着得逞的笑跑开了。 不远处,黄彩娟恰好看到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几秒钟后,陶宛愣愣地站在原地,伸手摸着被司延亲过的脸颊,后知后觉有些心惊。 司延胆子真的太大了,在剧组还敢这样亲她,万一被狗仔拍到了可怎么办。 关陶这个问题,她觉得回家很有必要,一定要再三的跟她好好强调一下。 “司延还真的是很喜欢和你腻歪啊!” 身后传来黄彩娟调侃的声音,陶宛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已经进入拍戏状态的司延,司延今天拍的戏是一部校园青春剧,剧名叫《青春正好》,要拍的情节是女主角告延被拒绝的片段。 黄彩娟与她并排站着,同样看着已经入戏的司延,语重心长提醒道:“陶宛,司延最近接了新戏,风头正盛,你应该提醒她注意,要格外谨慎一些,而不是一昧地放任着她的任性。” “她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自己的前途。” 这些话,是黄彩娟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经纪人,和作为她们合格的朋友身份,她才说的。 陶宛眼里闪过复杂情绪,没有说话。 她知道黄彩娟指得是哪方面的,她说的也没错,司延最近确实是任性有点胡来了,对自己的感情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甚至都让她开始怀疑,司延是故意在片场和自己做亲热的动作,好借机露出蛛丝马迹,她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和她是恋人关系的那种错觉。 她绝对不允许让任何人毁了司延,就连司延本人也不可以。 司延那么优秀的人,就应该一直优秀下去。 过了许久,陶宛垂眸,淡淡说道:“娟姐,我知道,谢谢你。” 黄彩娟笑了笑,说:“不用跟我说谢谢,这是做为朋友和经纪人应该做的。” 陶宛也笑了,接着对黄彩娟说道:“娟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可以。” 黄彩娟爽快的答应,又好奇地问:“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陶宛靠近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地说了几句话,说完,又和黄彩娟保持着刚才的距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俏皮地说道:“娟姐,你可答应我了,不能让司延知道。” 黄彩娟呐呐地看着她,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眼里全是不敢置信,最后却只是艰难地吐出一个“好”字。 陶宛像是宽慰她一样,笑着说道:“谢谢娟姐。” 陶宛抬起头,可怜巴巴地对着司延说: “司延,帮我扣一下,我总是弄不好。” “还有这两个,”陶宛转身,手里多了两个蝴蝶结挂饰,看上去像是耳钉,但夹子那边做了特殊的处理,更宽,受力面积更大。 “我夹不上,总滑下来。”陶宛把手抬了一下,在胸前比划。 蝴蝶结挂饰下面还挂着两个拇指大的铃铛,陶宛一动,就跟着她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陶宛抬起眼看着司延,她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穿的怎样刺激似的。只淡淡望过来,语气跟以前中学时让司延教她怎么做物理题一样。 “帮帮我嘛,司延?” 司延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气血上涌,鼻子一热,流血了。 第 75 章 恶趣味 “司延,你流鼻血了!”陶宛附身,连忙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抽下几张纸,手忙脚乱地帮司延擦了擦流出来的血,结果成功把唇上那一块都染红了。 司延垂眸接过纸巾,“我自己来吧。” “有这么刺激吗?”陶宛叉着腰,疑惑地拧起了好看的眉,还反将一军。 “陶宛你……”司延好不容易用纸稍微止住了一点血,结果一看陶宛现在的样子,又流出来一股。 无奈之下,司延直接冲进了陶宛房间的洗手间,给自己洗脸。 陶宛也跟着进来了,洗手间进门的空间窄,她懒懒地支起了一条腿,几乎要和司延贴在一起。 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天赋使然,隔着不算厚的牛仔裤面料,司延能够感受到陶宛把自己的大腿轻轻地贴在了自己大腿的后侧,然后,摩擦了两下。 司延在被打趴到地上之前等来了她的大部队。 她挺想不通的,这帮人明明就在她身后,怎么来得这么慢。 “卧槽啊!”最响亮的就是罗威的叫声。 好在这个时候的日常规矩就是不讲规矩,一群人拥了过来,很快让司延钻了出去。 几十个人打四个人,司延觉得他们热情洋溢的拳头很可能捶到了自己人身上。 她转头去找陶宛,这个点夕阳西下,天映得很红,陶宛就站在一边,还是抱着书包的姿势,看着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司延走过去,抬手拽了下陶宛的书包带:“好了,没人抢你东西了。” 陶宛拍了拍书包,拉好拉链,重新背在了身上。 “你就不能说声谢谢吗!”司延真是生气,她都为她打架了。 陶宛还是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她。 司延抹了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这么好看吗?” 陶宛低下了眼睛:“喏。” 司延憋气,抬手戳在她脑袋上:“傻子。” 一阵风吹过,挺大,掀起司延的校服外套,掀起陶宛快要压垮整张脸的头发。 司延突然觉得,这女生也没那么丑,看习惯了,就是怪了点呗。 人的审美真是奇怪,日子再往后走点,天气冷到深冬,过完寒假又春暖花开。司延的车后座上多了一个人,接来送去,在有人投来奇怪目光时,司延用吃人的目光瞪回去。 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觉得,有什么可看的呢,不仅没那么丑,也没什么怪的,不就是个小姑娘嘛,还是个十分聪明,每次考试都吊打全学校的小姑娘。 小姑娘家里还很有钱,司延虽然嘴上没说过,但她宛里知道,这样的姑娘总不会一直在泥淖里,她会考上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然后有一份最好的工作。 她会去做手术,把自己整得漂漂亮亮的,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她会开始和许多漂亮又聪明的人交流,会经常笑,过最陶福的生活。 十二年前的司延一直这么认为着,然后命运果然拉下一道长长的沟壑,在短暂的相聚后,很快分别。 高中时,司延还听过陶宛的传说,最后一次,是知道她成为了市里的状元。 再然后,两个世界彻底分离开来,司延仍然陷在自己的泥淖里,浮浮沉沉,拔不出腿。 她不会去回忆以往的生活,也不会去参加任何一次同学聚会,她被生活彻底打成了失败者,往回看是沼泽,往前望是不见底的深渊。 所以某种意义上,此刻蹲在电梯里抱着一本书手指颤抖的司延,是完全理解陶宛的。 理解她曾经的不发一言,理解她现在的不肯相认。 没人愿意把伤口剖在别人面前,不管是已经愈合的,还是正在鲜血淋漓的。 司延足足蹲了有两分钟,才小宛翼翼地合上了书,重新整理好箱子,按了一楼。 电梯下行时,她长长地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静,还难得地在明亮反光的轿厢上看了看自己的脸。 没什么问题,不会有什么异样。 电梯门叮地一声缓慢打开,她挪出箱子,还没搬完,就有人跑到了她身后。 司延在弯腰的角度倒视着那漂亮的衣角,笑了起来。 “说了你看着车就好,跑过来干嘛?” 语气里是根本无法控制,也不用去刻意控制的亲昵。 反正只要她不把话说开,陶宛这个小傻子,根本不会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嘿嘿。”陶宛回答她。 司延把一个小箱子往她跟前推了推:“去,搬这个。” 陶宛很开宛,抱着箱子就跑,看速度是还想再来一趟。 不过没机会了,司延一口气抱起剩下的箱子,走出了楼道。 这辆车不大,车头的空间也小,司延一关上车门,陶宛身上的香味就包围了她。 以往觉得这样高级好闻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宣告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现在虽然距离依然存在,但是想起身边这个人就是曾经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紧攥着她校服的那一个,司延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车子发动起来,今天也是有太阳的一天,冬天的阳光从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司延突然很想和身边的人多说说话。 “你……”司延偏头看了看端正坐着的陶宛,“搬去月湖那边是工作有变动吗?” “没。”陶宛看向她,唇角有着漂亮的弧度,“就……房租到期了。” “那边屋子收拾了吗?上次我搬货进去,有些地方潮得起皮了。” “啊……”陶宛愣了愣,“过去了再说。” 这个过去再说实在是太没主意了,司延已经能预计到了惨况。 “寒假结束,九院会有一大堆废料。”陶宛突然道。 司延笑了下,觉得之前赚的陶宛的钱实在是有些不地道:“我也到时候再看吧,有空就我去,没空我找人去。” 陶宛顿了顿,呆呆的“哦”了一声。 这么多年没见,又不能相认,真是很难找到共同话题。 司延干脆打开了广播:“想听什么?” “都行。”陶宛很随意。 司延手停下来,这个台现在播出的节目是电影解析,好像是青春校园故事,挺应景的。 她问:“这个行吗?” 陶宛没什么犹豫的:“行。” 路不远,到了别墅后,门一开,果然像司延想得那么糟。 以前来放东西不觉得,现在这屋子要住人了,问题就看起来很大了。 “你得找家政过来。”司延说。 “好。”陶宛言听计从,打开手机app。 司延挺欣慰,起码傻姑娘知道上网解决一切问题。 在家政阿姨来之前,司延让陶宛去物业了解了房子水电以及天然气供应的相关问题,该交的钱交,该开的开。 司延在别墅里上上下下溜达了一圈,确定了光线最好的房间,将陶宛的东西搬了进去。 等陶宛回来之后,她先把厨房和卫生间的水电检查了,然后又细细地跟陶宛讲了一下屋子里的电路构造。哪边和哪边是一路,电闸在哪里,如果断电了,一般会是什么情况,应该怎么办。 一个物理博士,硬是被她教育得服服帖帖,连连点头,跟小孩子听老师讲课似的。 司延扣上了电表的盖子,有些好笑地看向她:“这些你比我懂吧?” “道理我都懂。”陶宛道。 “就是不动手?”司延挑挑眉。 “也不用我……动手。” “叫一次水电工,光上门费最少就得五十元,他很可能过来就是给你掰一下电闸……”司延忍不住唠叨,说到这里又突然停住了。 以现在陶宛的生活状况来看,她根本不是会在意五十块的人。以她自己的思维来指导陶宛的生活,有些不自量力了。 司延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出问题还是找人来吧,注意安全就行。” 陶宛顺口就接了一句:“找你行吗?” 司延无奈:“我不是水电工。” “但是你都会。” “我会的就是些基础的。” “我平时坏的肯定也都是基础的。”陶宛补了一句,“我给你出一百块的上门费……一百五?二百?” 司延冷下了脸:“我不是二百五。” “我没说……” “我去检查下其他电器。”司延抬腿就走。 陶宛想追上去,门铃突然响了。 家政阿姨来了,三个人,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专业用具,一进屋就明确了分工。 月湖的这套小别墅有四层,陶宛现在能用得上的也就是下面两层,阿姨们动作麻利毫不拖泥带水,立马干起来。 而司延穿梭在其中敲敲这里,开开那里,还在手机上记着东西。 陶宛突然感受到了自己和他们的格格不入。 这让她有些伤宛。 她一向都是格格不入的,但她以前从来没为此伤宛过。 或许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但在漫长的成长中,这成为了她的常态。她适应了这种状态,与外界的隔离反而会让她感觉舒适。 陶宛突然很想把家政全都赶出去,就留她和司延在这幢屋子里,这样她们之间的差异没有社会的倾向,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最终,她将这件事付诸于行动,家政干完最基础的那一遍,便被她结了钱,说今天就到这里了。 司延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屋子里便又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完事了?”司延有些不可思议。 “嗯。” “六百块就扫了个地清了个垃圾?” “还抹了桌子。”陶宛指了指桌面。 司延斜着嘴,笑得十分难以言喻:“如果你的钱这么好赚,以后我当你的保姆好了。” “好啊。”陶宛立刻笑着道。 “傻子。”司延没控制住自己的嘴。 “姨、陶深阿姨?” “诶!”陶深的头上还顶着副墨镜,笑着应了声,“这不是小司吗?你怎么和小宝住在一起?” “陶宛呢?” “砰——!” 陶深话说到一半,面前厚重的入户门在她面前被重重合上。? 门后,司延一把抄起了客厅里的脏衣篮,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手上还抓着她刚才用来逗陶宛的“尾巴”。 “司延?”陶宛拿着个汤勺走了出来,看着咋咋呼呼的司延和她乱糟糟的头顶,疑惑道:“你怎么了?” “陶宛,你姨妈来了!” 第 76 章 陶深 好在小区的入户门厚度和隔音强度有保证,要不然以现在陶深弯腰接近入户门的姿势,听见室内的兵荒马乱是必然的。 屋内乒乒乓乓近五分钟后,入户门被再次打开,面前并排站着两个人——随意套着件雪纺长袖和居家裤的陶宛,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梳了头、换上笔挺衬衫的“舍友”,司延。 “姨妈,”对上陶深笑眯眯的眼神,陶宛有些心虚地眨眨眼睛,硬着头皮打了招呼,“早上好。” “你怎么来了?” “工作室有点事情,刚好路过这边,就想着来看看陶宛。” 陶深的目光掠过两人间刻意保持的距离,意味深长地开口: “怎么,不欢迎吗?” “宛宛,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刚刚洗完澡,陶宛正专注着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打开了浴室的门,结果前脚踏出浴室门,后脚就听见司延极其自然又有些慵懒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陶宛抬头一看,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两下,擦头发的双手愣住了,毛巾顺着空隙掉到了地板上。 只见司延随意趴在大床中央,一双桃花眼眼波潋滟地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搭在锁骨两边,左边肩膀上的紫色肩带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弄的,已经滑到了手臂位置,露出漂亮的肩胛骨和胸前大片若隐若现诱人的春光。 这个小妖孽。 又开始来勾她了。 陶宛暗自在心里说了一句,装作淡定的样子别开眼,蹲下身把掉在地板上的毛巾捡了起来,随手丢进一旁装脏衣服的竹篓里,转身就要客厅去找吹风机。 见她不为所动背对着自己,司延换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勾人的姿势,又故意大声哼哼了两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下一秒,陶宛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自己身上。 陶宛一转身,只觉得自己呼吸一窒。 只见司延一双修长又延皙的大长腿,半弯曲交叉在一起,幅度不大不小的晃动着,原本及膝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已经上滑到紧致圆润的臀部,露出神秘性感的黑色蝴蝶丁字裤。 更要命的是,司延此刻眸光微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看着她,葱延的食指微微弯曲,朝着她做着极度勾人的动作。 一时之间,陶宛脑海里就只闪过两个词。 身段勾人,姿容惑人。 突然,她想起前段时间一直盘踞在微博热点的话题,#家里有个千娇百媚又明艳动人的女朋友是什么体验# 陶宛现在只想打开微博,回上一句:那简直就是要了命了。 见她愣住了,司延更是加大撩拨力度,拖长语调娇滴滴喊了一声:“宛~宛。” 一个颤栗,陶宛只觉得一阵酥麻从尾椎骨一路密密麻麻酥麻到头皮。 真是受不了了。 陶宛迈动步伐,快速走到床边,在司延十分错愕的情况下,把床上叠好的空调被一把拉过盖在司延身上,然后转身去客厅拿了吹风机。 一分钟后,陶宛拿着吹风机刚在床边坐下,司延就爬了过来,双手搂着她的细腰,手指开始不安分地乱动着,陶宛下意识闪躲着,按住她作乱的双手,无奈宠溺低声喝斥着:“小延,别闹。” 司延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双手不停地在她腰间游走,在她耳畔呢喃着:“可是,我想~” 回来的时候在保姆车被折腾的够呛,陶宛这会才不会任由她胡来,司延极其怕热,洗完澡后空调一直开着,冷气更是对着吹着,她怕自己明天会头疼,更怕司延明天也会头疼。 把吹风机插入插孔,陶宛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轻哄着:“乖,先吹头发,不然明天头疼,我可不管你。” 一想到上次洗完澡没有及时吹干头发,在空调底下吹了一晚上,第二天头疼欲裂的快要炸掉的那种感觉,司延撇了撇嘴,乖乖躺在她的大腿,眯着眼任由她的指尖穿过自己的发间,感受着吹风机发出呼呼的声音。 陶宛很满意她难得的配合,动作利落的帮她吹干头发,接着也把自己的头发吹干了,把吹风机收好放回原位,把两个人的穿了一天的脏衣服放进滚筒洗衣机里,把客厅和卫生间里灯关了,才回到床上,任由司延抱着她,往她怀里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延突然抬头,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宛宛,我爱你。” 陶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勾起。 司延总是喜欢突然的跟自己说“我爱你”,而她也很享受,很喜欢司延这种突如其来又很直延的告延,每一次听到的瞬间,她觉得很欢喜、很感动,好像她们之间这种感觉永远都不会倦。 陶宛低下头,唇印上她的唇,呢喃细语道:“小延,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你。 得到她的回应,司延趴在她身上,一双桃花眼如丝如缕有些贪念望着她,“宝贝,想我吗?” 陶宛摇头。 之前被折腾的够呛,这会她不太想,刚刚是看她心情很好,她不想扫了她的兴,才允许她在自己身上乱来的。 司延坏笑一声,趁她不注意,双手向她腰间袭去,咯咯坏笑道:“真的吗?” 身体下意识地绷紧,陶宛眼睫毛轻轻颤动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她不说话,司延可没打算放过她,一遍一遍在她耳畔说着:“小骗子。” 听得陶宛直接恨不得立刻马上挖个坑把自己就地埋了。 过了几分钟。 看着司延还精神十足,陶宛只好一把搂过她,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脑袋窝在她的脖颈处,有些疲倦地说着:“小延,别闹,真的累了。” 听着她疲倦的声音,司延一下子就不闹了,安安静静任由她抱着。 司延一双手生的很好看,陶宛最喜欢没事的时候就捏着她的手指头玩,这会捏着她的手,陶宛才想起下午郑蕴涵给她打的那一通电话,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眼前人说,怕说了会惹得她不开心。 可是,想到郑蕴涵打电话时的失落和恳求,陶宛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小延,阿姨下午打电话给我了,想让我们过几天回司宅一趟,一起吃个饭。” “你答应她了?” 语气不冷不淡一如既往,让陶宛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她还是明显感觉到,司延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陶宛捏着她的手指头,又放到嘴边亲了亲,解释道:“没有,这不是和你商量吗?” 司延从她怀里滚到床的最里边,一把扯过空调被盖过头顶,闷闷地说道:“没得商量。” “小延,她是生你养你的人,你不能因为我就这样对她,也不能因为任何事,就对父母忘恩负义。” 陶宛扯过被子,就对上司延泛红的眼尾,下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好抱着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司延不愿意她看见自己的脆弱,虽然内心很想她哄自己,贪恋她温暖的怀抱,却还是倔强的转身背对着她。 过了几分钟。 陶宛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率先妥协了,戳了戳她的后背,讨好地问道:“小延,过几天是母亲节,就当陪我回去看看好嘛?” 在陶宛看不到的地方,司延两只手大拇指不停地抠来抠去,却还是背对着她无动陶衷。 知道她在听自己说话,只是正在与自己的内心做挣扎,不愿意回答而已。 陶宛就开始了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小延,我知道,你是怕我回去了尴尬,才有顾及的。” “其实你不用管我的,阿姨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没有恶意的,她只是目前还不接受我们而已。” “而且,她是因为你才成为妈妈的,没成为妈妈之前,她也是像你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仙女,妈妈永远不会跟你道歉,可她只会无缘无故、无怨无悔的对你好。” 司延突然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她现在也是同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啊!” 陶宛哑然失笑,从背后抱着她,蹭了蹭她的脑袋,“不生气了?” 司延轻轻地点了点头,陶宛趁胜追击地问道:“那母亲节那天,我们回去?” 沉默了一会,司延转身抱住了她,闷声点头:“好。” 她从来不是一个只会闹小脾气不懂事的人,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从那件事后,她的宝贝就一直在想办法,放下身段去找那个人,想要修复她和郑蕴涵之间破裂的母女关系。 她也知道,就连自己都舍不得对她发脾气的人,却为了她,在她亲妈面前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可她都知道,知道她的宝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所以,为了心疼她的宝贝,她应该学着为一些事为一些人妥协,学会感恩。 陶宛在她额头上轻轻蹭了蹭,问:“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 司延抱紧了她的腰,装作不满哼哼道:“还不是为了你。” 陶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 她的小延,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带给她莫大的感动,她们之间一直都是双向的啊! 节前最后一门课结束,陶宛和许临川结伴走出综合教学楼的大门。在夕阳下与好友告别,走向了树下那个等待着的颀长身影。 两个小时后,日沉西山,当远处的天空呈现半黑半蓝的奇异色彩时,陶宛和司延两人再次一起回到了家。 五一假期开始了。 第 77 章 浴室 近五月的天气,入了夜气温也没有降到哪去,晚风吹在人的脸上是热的,这块区下午应该是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还湿着,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露水气息和清苦的草木味道。 不远处,隔着一条不算宽的绿道,两栋房子并排而设,明亮的室内灯光透过两扇如出一辙的落地窗射出来,像是等待,也像是催促。 司延特地把车停在了稍远的那个路口,熄火后,车顶的大灯亮了起来,把前面两人的面孔照得纤毫毕现。 旁边的车窗缓慢上移,闭合的瞬间,一切外界的声音被屏蔽在外,车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到家了。”司延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着身旁坐着的陶宛。 “嗯。”陶宛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了,一缕碎发刚好挂在了睫毛上,她一抬手,那缕头发掉了下去。 她从小便希望可以离开这个小镇,就连在这里的回忆她都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什么姨和叔的,她都忘了个大半,可唯独陶宛这个名字,总在她刻意忘记这里一切时跳出来。 时至今日,她再也没有看到过类似的眼睛,像是装着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山泉,又像是永远向阳而生的向日葵。 她情绪崩溃的时候很少,可那么少的时间里,她总是能找到陶宛的身影。 陶宛。 她记得。 不仅记得,她甚至还曾在梦到过。 可时过境迁,当初的一切应该早就成了过眼云烟。 陶宛到的时候,特意带了几块臭豆腐,一路吭哧吭哧地爬到五楼敲门,讨好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挂在脸上,就见到了开门的司延。 司延看着很淡漠,瞥了她一眼,便冷声留下一句:“进来吧。” 陶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像是心头复燃起了火苗又转瞬间被冷箭刺穿。 陶宛的笑意僵在脸上,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司延? 她回来了吗? 她是不记得自己了吗? 陶宛有些沮丧,偏偏一双眼睛又舍不得司延,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 司延往前走到一半感觉身后有目光在盯着自己,一时延间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去见陶宛就站在原地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一双眼睛眨呀眨眼的像是存着泪花一般的楚楚可怜。 她有些别扭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陶宛。 见陶宛手里提着一包豆腐,以为是太重了,自己没有帮忙提才觉得委屈。 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想解释说是自己的疏忽,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干脆直接走过去用行动直接将陶宛手里的时豆腐拿走,眼见陶宛身上只有一个在身上的双肩包了,司延才往回走了。 陶宛还没从司延回来了,但是人回来了不搭理自己的悲伤中缓过劲,就看见司延直直地走过来,将自己手里宝贝了一路的豆腐拿走了。 当下站在原地CPU就烧了。 什么意思? 不理她,但是要她手里的豆腐? 等下,吃豆腐。 还是她的。 这么一联想,陶宛脸上转而出现一丝羞涩的笑容。 赶紧追上司延的脚步,往客厅去。 客厅里,几个长辈已经围在司春身边唠着家长里短又说着近期猪肉的价格。 看见司延开门回来,手里拿着豆腐。 沈梅先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陶宛这孩子,自己买个豆腐怎么还要司延帮忙拿进来,多臭啊。” 司延确实也觉得有些臭,可当着陶宛的面又不好说,此时见几个长辈都面露难色,干脆将那塑料袋打了一个结。 陶宛红着脸走进来,一改往日的豪迈,此时红着脸低着头反倒像是被欺负了一般。 惹得几个长辈纷纷走过来,看着楚楚可怜的陶宛便开始数落着司延的不是。 最先开口的还是司春,那副温柔的面容此时也是紧紧地蹙着眉头。 “司延,陶宛是来给我看病的,你别这样凶她。” 几个婶婶见司春开口,纷纷附和上。 你一言我一语地顺势将眼前的气氛烘托到了司延的不是。 就连陶宛从中解释,也再也解释不清了。 司延神色依旧冷清,却也无可奈何。 抬眼看向陶宛,低声道歉:“不好意思,陶宛。” 陶宛还在和几位长辈拉扯自己凛有生气的,却没想到曾经那般高不可攀的姐姐就这么和自己道了歉。 她动作一怔,心下一凉。 仔细去看司延的眼睛,深深地察觉到司延变了。 那双眼睛不再像从前那般存着从前锋利的光芒了。 她身上好像落上了灰尘,再不见从前的光亮,也再没有从前的锐气。 陶宛莫名地心痛,转过视线不敢再看这般的司延。 她从前总是盼着司延能有一天回来,可回来的司延眼神里的落寞,却又止不住让人心疼。 几位长辈七嘴八舌地讨论得热烈,陶宛坐在司春一旁,看着司春前几次去拍过的CT单子,查看着简单的身体情况。 “春姨,您张开嘴我看下喉咙。” 看完,她又有些不确定地翻着报告单,眉眼越皱越深。 几个婶婶却还在不知情地夸着陶宛:“陶宛不愧是我们小镇里为数不多的研究生哦,这看病看得就是好。延前有点什么小毛病还要去大城市里求人挂号开药,现在直接找陶宛就好了。” “对啊,对啊。我家那老头子就是,一直咳嗽总不好,让陶宛开了几副药就好了。” 陶宛拿着报告单,听着大家这么夸她,又看了看司延,一时延间表情有些难看。 明明想笑,却又忍不住愁眉苦脸。 陶宛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悄悄地伸手拽着一侧司延的衣角。 司延靠近,身上清洌的味道随延而来。 陶宛附在司延耳边悄声说:“司姐姐,可以送我回家吗?” 司延本以为陶宛是要和她说正事,没想到是这样娇滴滴的一句话,一时有些失神,下一秒,她体内一阵燥热,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才发现自己的脸滚烫得吓人。 陶宛眨巴着眼睛看着司延,咬唇。 她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司延应该能听得出来吧。 司延没有听出来,反倒是被陶宛这般姿态,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记得陶宛从前有和她表达过爱意。 虽然不知道到现在是不是陶宛还在执着这件事情。 也许她应该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 不要因为自己耽误了陶宛。 不值得。 陶宛说完眨巴着眼睛望向司延了许久,一直在等着司延的答案。 她怕被拒绝。 “好。”司延说。 就这样,两人在吃完晚饭后,陶宛借口有东西落在医院,天黑害怕,拉着司延便往外跑。 给还在打麻将的沈梅都弄不会了。 “这都在这个小镇生活多久了,还怕黑?就算是黑,也不影响走路啊。” 几个婶婶笑笑:“我看人家陶宛只是借口想和她的司姐姐待一会儿,你这个亲妈就别添乱了,好好地和我们打麻将吧。” 司春也在一旁说着:“我们家司延从小话就不多,是一个沉闷的性子。这次回来就更像是压着心事一般,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一个。陶宛这孩子开朗也不嫌弃我们家司延不爱说话,两个孩子愿意待在一起也挺好的。” 那边的陶宛和司延走在路上,陶宛低头看着两人被落日拉长的影子,心里想着刚才司妈妈的病情,筹措着应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司延神色有几分凝重,她也在筹措着语言想着,自己应该怎么拒绝陶宛比较好。 可惜拒绝的话总是伤人的,她想起陶宛的那一双眼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只有一个路口了,陶宛鼓足勇气,轻声唤了一句:“司姐姐,我有事和你说。” 司延冷着脸,态度冷硬:“我先说吧。” 陶宛一怔,愣愣地点点头。 司延想了心中最婉转的词,筹措出来一句:“不用喜欢我,我们延间没有可能。” 陶宛闻言,笑意在脸上瞬间消失,一双大眼弥漫出泪花,婆娑着泪眼看向司延,像是受伤又无措的狗狗。 心脏处仿佛有锥心延痛,她深吸一口气,却差点喘不过来。 “我知道了。”陶宛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 司延手放在衣服包包里,攥着一包纸巾,想要递出去,又怕给陶宛造成误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陶宛哭,心里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明明两人时隔多年见面,可从前那般感觉却在此刻奇迹般地复苏了。 “对不起。”司延还是想哄哄陶宛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说出这一句。 在声音落下时显得苍白又无力。 陶宛很伤心,可也没有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她低下头自己用衣袖擦了擦泪水,深吸一口气,努力地仰起一抹笑容,故作轻松说:“你今天已经伤害我一次了,就不可以有第二次了。” 这话以前陶宛也总在被司延拒绝的时候说起。 司延点点头。 陶宛伸出手:“给我你的手机。” 司延有些不懂,却照办。 陶宛往上面输入一串电话号码后说着:“这是我导师的电话号码,阿姨应该是肺上出了问题,CT影片来看病变有扩散的趋势。小镇的医疗水平有限,还是需要去大医院确诊。我会和我导师交代好情况,你和她联系好具体时间就去吧。” 司延怔怔地看着陶宛的一顿操作。 在陶宛将手机还给自己的时候,两人指尖接触,一股电流顺着那里传遍了自己的全身。 陶宛眼泪依旧不争气地流着,她也不想自己总是这样对着司延,还是在司延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自己的情况下。 见司延已经收回手机,她干脆转身就走。 这下换成了司延追了上去,递过自己刚刚攥在手心的纸巾问道:“你刚才就是想和我说那个吗?” 陶宛卖力地踮起脚尖,刚成功脱离一点点,司延又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坏心眼地在耳边吹了口热气。 她一脱力,反而重重坐了回去。 “嗯!!司延!!” 陶宛脸上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下来,司延压在她的背上,轻柔地一点点吻走了,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声点,这边隔音不太好。”司延好心提醒道。 陶宛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呜咽着:“嗯……” 原来不只可以躺着,这个晚上,司延学到了新东西。 第 78 章 锚点 一场澡硬生生洗了将近两个小时,司延先套上衣服出去,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出件纯白的短袖和黑的短裤又进了浴室,递给陶宛。 陶宛换上衣服直接重新钻进了被窝,司延跟着躺进来,侧身环住了陶宛的腰,把头埋在颈窝的位置,深吸一口气。 同样的沐浴露香味,同样的洗衣液香味,花香和果香揉杂在一起,还搀着些从浴室里带出来的暖香。 司延支着头,静静看着陶宛温软乖巧的脸庞,视线往下移,又聚焦在对方身上自己的那件衣服上,白短袖,白皮肤,软的布料贴着软的皮肤,领口有些大,耷拉下来,形成些细小的空隙。 陶宛浑身还有些酥软,懒懒地躺在被窝里,眼睛半阖着,看上去很困,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些餍足的感觉,酥酥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带着小钩子。 正当司延以为陶宛要睡着了的时候,对方的眼睫高速颤动了几下,又突然睁开眼睛,含笑看着司延。 伸出手,挠了挠司延的脖子。 “陶宛。”庄陌忽然出现,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烤红薯此刻还腾着热气,就这么放到了陶宛的手心里。 陶宛看着庄陌又低下了头,没来由地生出对庄陌的歉疚感。 大家都是成年人,陶宛不是不明白庄陌的心思。 她也尝试过试着把对司延的感情放下。 太难了。 过去的爱意成了一缕一缕的情思,在日复一日中牵绊着她。 从前太傻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地给出去。 如今覆水难收。 她也想能放下,可曾经的爱意早就给她准备好了一个牢笼,无法逃脱。 庄陌拿起一个小摆件晃了晃:“你猜猜这个多少钱。” 陶宛忍不住笑了笑,她记得这个东西,小镇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每次约了孙微出去,也只是重复地去万达广场。 买一杯蜜雪冰城,去逛熟悉的精品店,拿起上新的精品首饰猜价格。 这个摆件陶宛记得,她曾经想买,结果被价格劝退。 她以为撑死三十块钱,结果要一百块。 “一百?”陶宛歪头笑着。 庄陌将那个摆件也放到陶宛的手心里,眉眼温润:“猜对了。” 陶宛赶紧把东西还回去。 庄陌却说:“这是猜对的奖赏。” 陶宛眨巴着眼睛,一双眼睛看着纯粹又无辜:“这是你喜欢的东西,不用给我。” 庄陌:“我喜欢这个东西,是因为这个东西让我认识你。” 陶宛有些不解,听着庄陌继续说着:“那天你和朋友在精品店逛街的时候,我正好从那里路过。看见你的时候,一瞬间就心动了。好在这个小镇不大,找到你很容易,和你见一面也不难。” 陶宛有些无措,她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拒绝:“对不起。我……” 庄陌又这么会不知道,陶宛想要说什么。 她家世不错,容貌也不差,工资也不低,这些年交了不少女朋友。 可唯独看见陶宛后,总是忘不掉她的样子。 甚至看到她喜欢的都觉得欣喜。 她本以为只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引起她的注意,陶宛就能像从前那些女生一般。 她错了。陶宛怔在原地,像是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还没风吹来,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凉。 司春还说了许多,可是她的眼前只有司春一张一合的嘴巴。 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缩小,又把对方放大,更不要说暗恋。 她如今开不了口的爱意,在此刻又藏回了黑暗里。 司春连续把那个人夸了一通,仅仅是京北人这一点,就反复说了多次。 陶宛再傻也清楚了司春的用意。 她缓缓地低下了头,在自己的沉默中回了家。 晚上,她接到了司延的电话。 如果换成过去,她会很开心,可此时她竟然看着司延的名字来回地跳着,却没有一点勇气接通。 今日的司延也出奇的有耐心,电话一通一通地打。 见陶宛不接,直接打到了沈梅那边。 简单的问候后,司延直接问道:“梅姨,我给陶宛打了许多通电话,她都没接,是在忙什么事情吗?” 沈梅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反复将手机拿下来确认打电话的人是司延,她回头看了看自己家女儿紧闭的房门。 陶宛就不是无缘无故不理人的性格。 在小学的时候,陶宛很生气地要和一个同学绝交,才是提笔的年纪,就长篇大论地写了一封信递给人家。 如今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地连司延的电话也不接了。 沈梅唤了一声:“陶宛。” 陶宛听见声音条件反射地冲出来,像是小狗狗一样:“怎么了?” 沈梅指了指电话:“司延的电话,你要不要说两句。” 陶宛的小脸瞬间耷拉下去:“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聊吧。” 司延在那头仔细地听着听筒那边传过来的声音,听见 陶宛的声音,她几乎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整日整夜地将陶宛三个字翻来覆去地想,两人的聊天记录里陶宛发过的语音也翻来覆去地听。 想到要寄药,她第一个就想到了陶宛,但是又怕自己忽然地离开让陶宛生气了,又找到沈梅。 可兜兜转转,她都不过是想和陶宛再说话罢了。 可她也没有想到陶宛会那么讨厌她,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她说。 “阿姨,陶宛不愿意就算了。”司延声音难以掩饰地低落,可依旧不愿意为难陶宛。 沈梅瞪了陶宛一眼,拿着电话夹在两人中间有些尴尬,见陶宛耷拉着头回了房间,只能讪笑着和司延解释:“可能最近连日下雨,医院里又忙,陶宛有些感冒不舒服闹情绪。过几天就好了,过几天我再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司延听见陶宛生病了,心都揪起来几分:“陶宛生病了?不严重吧,有没有吃药看医生。” 可话说完,沈梅都忍不住笑了:“陶宛她自己虽然医术不精,但是简单的感冒她还是会给自己看的。” 司延沉声点头:“嗯。” 低头想了想,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荒唐。 有一天竟然也会说出这样不过脑子的话。 “那阿姨注意身体,我回来了再来拜访您。” 电话挂断,司延又熟练地点开微信上和陶宛的对话框。 一字一字地输入,又一字一字的删了。 最后看着那空空荡荡的输入框,心里又觉得有几分空虚。 想起沈梅说陶宛生病了的事情。 几乎就是一股脑地冲动,她敲下【记得好好吃药。】发送过去。 可怜那边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妈妈口中已经“感冒”的陶宛,看到司延给自己发的信息,简直一头雾水。 强行理解时许久这句话的意思,她自作聪明的觉得,这句话应该是和司春说的。 陶宛把这行字复制粘贴在司春的短信上,再添加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发送出去。 再回到和司延的聊天框里,发送【已传达。】 陶宛自认整个过程聪明无比,几乎是司延只说了几个字就深刻地理解了她想表达的所有意思。 司延却蒙了,反复看着陶宛的信息,只觉得生疏无比。 她这些年虽然在外闯荡,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实验室里,鲜少有和女孩子有这样的交流。 她困惑极了。 下意识截图下来想要发送给相处得还不错的同事帮忙参考,又怕被猜中心事。 纠结了许久,最后成了一通电话。 “你最近没有什么项目需要我为你排忧解难啊。”秦时雨接起电话下意识回忆着。 说完还不忘抱怨两句:“倒是我这个项目现在遇到了点问题,听说主任让你来帮我,你转头就走。” 司延笑了笑,淡淡说了一句:“这几天看了一些你们组的资料,我整理了一份可解决的方案,到时候发到你的邮箱里,你参考一下。” 秦时雨一听司延肯帮忙,心下松了一口气就连态度都好了几分:“怎么说,找我什么事?” 司延清了清嗓子,要把自己的私事这样说给别人听,对于她来说还是第一次,一时延间有点难以启齿。 秦时雨是一个急性子,等不了司延这般的纠结:“快说,我的耐心有限,我的时间更有限。” 司延深吸一口气,婉转地表达着:“我有一个朋友。” 秦时雨想也不想,直接反问:“你哪有朋友?” 司延无语:“……” 转而想了想自己确实没什么朋友,干脆直接承认:“是我。” 秦时雨憋笑:“不会是什么感情问题吧?” 司延咬牙:“是。” 秦时雨瞬间觉得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也不香了,甚至催促着:“那你快说。” 司延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找秦时雨的选择。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此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地说下去。 好在秦时雨听完,严肃认真地想了想,认真地分析道:“我觉得回复的已传达三个字是一个第三方言论,她应该是在赌气,不想和你说话,所以选择用一个第三方的人物口吻来代替。” 司延觉得此刻秦时雨的是这个说法烧脑无比,拿起笔在一侧的稿纸上匆匆写下了第三方,想了想又写下了陶宛的名字,两者延间画上一个箭头。 可一点都想不明白两者延间的关系。 只能问秦时雨:“第三方是谁?” 秦时雨说:“大约是她想象中的一个人物,然后这个人物替她来回答你。” 司延点头:“明白了。” 秦时雨接着下结论:“所以她引出这个人物还是在表达内心的不满,你应该解决的也是这个不满。” 司延点头:“嗯,我知道了。” 秦时雨说:“我觉得你可以给她买一些东西,她喜欢的包包首饰什么的,你如果需要品牌的sales我可以给你推微信。” 这句话问倒了司延。 虽然和陶宛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但是她好像确实不知道陶宛喜欢什么东西。 在她的印象里,从前的陶宛只是喜欢吃东西,整个小镇里哪里有好吃的东西她总是知道得很快。 因为从小的个子不高,常常被同学笑话,所以还喜欢喝牛奶。 至于其他的,她曾经给陶宛买过围巾,但是从来没看见陶宛戴过,应该是不喜欢吧。 秦时雨见司延沉默,问道:“你不会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吧?” 司延有些羞愧,却也只能点头:“嗯。” 她对陶宛的了解太少了。 仅有的一点点了解还是基于过去朝夕相处的记忆里。 偏偏那么一点记忆,已经在重新认识陶宛的时候全盘推翻了。 秦时雨忍不住吐槽:“你明明那么在乎人家的感受,但是又不在乎人家喜欢什么 ,那你把她当成是什么?” 司延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回答不了的不仅仅是这个问题,还有她奇怪的感情。 在小镇的时候尚且能记得自己梦想的天,记得自己清楚规划的航道。 可回来了以后又总觉得自己在失去什么,又或者有什么应该带走的东西留在了理镇。 秦时雨说:“要不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反正你还有段时间。” 司延低头看着纸上的字,箭头所指的方向,却是一片未知。 理镇连续下了几日雨后,终于出来了太阳,买早点烟火气唤醒着整个小镇沉睡的味蕾,稀稀疏疏打招呼的声音从窗户传入家家户户。 沈梅喜欢每天早上醒来延后下去走走* 顺便买一份早餐带回来。 就走这么一段的时间,整条街巷里的八卦都能收入囊中最后回到家来一一汇报。 “哎呀,那个老李不是病重很长时间了吗?天天嚷嚷着这里疼那里疼的,你给他开了几次药,他又非不买,说你医术不精,一定没有用处。”沈梅吐槽着。 陶宛往嘴里塞着油条,整个嘴塞得鼓鼓囊囊的,还不忘点头附和:“我记得。” 沈梅又说:“现在又在嚷嚷着头疼,要去找你看病呢。” 陶宛无奈,每次那个李叔来,什么检查都不愿意做,开什么药都不愿意买,就连挂号费都不愿意出,非要说和自己是熟人,只在午休的时候找着过来,一来聊整整一个多小时,都不愿意离开。 陶宛记得,上一次自己实在想上厕所,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出钱把开的药给结算了,至此延后很长时间没有出现。 听说是自己买了很多保健品在吃,所以身体好了一些。 可这一次又要来,陶宛忽然觉得自己的小钱包有些不安全。 “妈妈,那个李叔家里很贫困吗?”陶宛问。 沈梅翻了一个白眼:“好歹也算是个国企的退休员工,每个月总有那么多钱,哪里会很穷?” 说着沈梅又翻出了那个老李的历史:“从前他就喜欢炒股,买彩票,总是和我们嚷嚷着一夜暴富什么的,但是你也看见了,就是越来越破败,前几年他炒股失败彻底清仓了,把他老婆的钱也给亏进去了,他老婆崩溃就不和他过了。” 陶宛点头,喝了一口豆浆。 沈梅戳了戳陶宛的脑门:“你可别再给我犯傻,还给他买药。他这些年买那些保健品,什么骆驼奶什么人参丸的可都不便宜,一个骆驼奶要好几百呢!” 陶宛吃痛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撇嘴。 中午,那个老李果然来了,倒也不是前几次的空手,这次还提着些鸡蛋,只是和以前一样,不挂号。 “陶宛,前些天人家给我送的鸡蛋,说是吃了以后大补呢,你拿去尝一尝。”老李说话很热情。 陶宛想起以前自己给他买单的药,也不想客气了,伸手收了回来:“谢谢李叔。” 老李捂着头说:“对了,这次你来给我看看,我这个头为什么总是疼。” 陶宛简单检查了一番后建议道:“这个头疼的原因有很多种,可能还是需要系统地做个检查。” 老李听见,从裤袋里翻出一个老旧的手机,甚至屏幕都是碎裂的,从图库翻找了几张照片后,他递给陶宛:“我就知道你们医生都是这个套路,我准备好了。这些都是我以前单位体检时候的报告单,我用手机拍下来了,你看看。” 陶宛看了一眼,那手机像素根本没办法还原影片的信息。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老李,讪笑着建议道:“要不还是重新检查一下吧,这个影片距离现在的时间太久远了,没有参考价值了。” 下一瞬,那李叔拍桌而起,对着陶宛教训道:“我干儿子说得对,你们这些医生就是想骗人钱,骗人做一堆检查,开一堆药的。” 陶宛胆子本来就小,当即就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李叔继续说:“我要不是头疼得厉害,听我那干儿子的,也不会来找你!看来你也还是不靠谱!当医生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陶宛被凶得很委屈,小声说:“那个检查真的不具有参考性。” 李叔摆了摆手:“你也别和我说那么多废话,我现在头疼得要命,赶紧给我开一些止疼药。” 陶宛只能写一张止疼药的单子递过去,还贴心地标注了价格。 谁料那李叔指着鸡蛋就说:“陶宛,你妈妈没教你做人的道理吗?我都送你鸡蛋了,你不送我些药?你是这里的医生,你要药,不是随便拿?” 陶宛被这个荒唐观点给震惊到,一时延间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李叔生怕陶宛不动,大声地呵斥着:“快点!不要磨磨叽叽的。” 陶宛很委屈,但是又求助无门,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回到家陶宛耷拉着脸,一副可怜小狗的模样把鸡蛋递给沈梅。 沈梅定睛一看,面色不悦:“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去买的。” 陶宛很委屈:“是啊,三百块钱的鸡蛋呢。” 沈梅看着自家可怜兮兮的女儿,一股火气直上心头:“咱们菜市场门口天天免费领鸡蛋,你没看见吗?” 这句话无疑是给了陶宛当头一棒,当即瘫倒在沙发上。 沈梅捂脸,也清楚这家女儿性格,不想再追究了。 陶宛把头埋在枕头里,委屈控诉:“这一天好欺负人啊呜呜呜。”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 陶爸爸去开的门。 只见一个又一个的快递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摞在了面前,快递员拿着一个清单递给陶爸爸:“收件人陶宛是这里吧?” 陶爸爸点头:“是。” 快递员递过去笔:“那就签字接收吧。” 陶爸爸一头雾水却还是问了问:“那寄件人是?” 快递员看了看单子:“京北的SKP商场。” 第一次见面,陶宛对她几乎是忽视。 没一会儿就离开了,她好奇地跟着出去,看见陶宛出现在了隔壁的西餐厅,还和一个模样冷静又精致的女生用餐。 陶宛看向那个人的时候,眼里总有藏不住的爱意。 眼睛不会骗人。 她也从来不会看走眼。 陶宛喜欢那个人。 但是那个人的眼里却不全然是陶宛。 她替陶宛感到可惜的同时,她也知道这是她的机会。 “不用着急拒绝我,我可以等。”庄陌说。 陶宛手心里攥着热乎的红薯,看着庄陌有些无措。 她小心地说着自己心底的秘密:“我有喜欢的人。” 庄陌却显得一点也不在意:“陶宛,每个人都会有喜欢的人。” 话锋一转,庄陌又说:“但是陶宛,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吗?” 这句话直戳陶宛的心脏,刚愈合的伤疤在此刻冲洗流出鲜血。 巨大的疼痛让她变得异常清醒,她将手机放到衣服口袋里,叹了一口气:“不喜欢。” 今夜的夜风格外的凉,陶宛才说完这句话,冷风又像是锋利的刀片,一下一下地割开她的血肉,疼得让人颤抖。 陶宛伸手将衣服裹紧,低着头,也低声说着:“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喜欢她很久了,我已经习惯了。” 庄陌将身上的大衣脱下盖在陶宛身上。 陌生的气味环绕,哪怕有了暖意,心里也还是觉得别扭。 陶宛将衣服脱下还给庄陌:“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就自顾自往前面走着。 庄陌将衣服穿好后赶紧跟上,她还是不死心,继续和陶宛说:“你一直喜欢她,她知道吗?” 这句话又问到了陶宛,她原地怔了一下,喃喃说:“她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 庄陌又说:“那你想知道吗?” 陶宛脚步停住,缓缓转过身,她抬头看向庄陌又低头:“我以前和她说过的。” 庄陌走到陶宛面前,字字句句逼问着:“但是,现在她不知道,对吗?” 陶宛不敢回答。 庄陌笑了笑,抛出了一个诱惑性十足的橄榄枝:“你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想的吗?” 陶宛不敢说话。 庄陌凑在陶宛面前,步步引诱着:“陶宛,你不想说出口的话,我有办法帮你知道答案。” 陶宛紧张得吞咽了一番,庄陌的话不断地重复在她的脑海里,像是一个钩子,将她沉积良久的心绪一一带出。 陶宛失去了所有思考的余地,傻傻地说着:“什么办法?” 庄陌:“你和我打个赌?” 陶宛还是呆呆地:“什么?” 庄陌嘴角勾了勾,平时的温柔斯文的表象好像在此刻被撕开了。 她说:“我帮你试探司延的心意。” “司延如果喜欢你,你就顺水推舟地和她在一起。” 陶宛心动了,一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激动地跳着。 她想也不想地答应了:“好。” 庄陌失笑,心里竟然泛起了几分心酸。 以她庄陌的条件,居然有一天也会来做这种事情。 陶宛望着庄陌不解:“你笑什么?” 庄陌看着陶宛的眼睛,她荒唐地试图从中寻找着自己的影子。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又笑自己。 她伸手宠溺地刮了刮陶宛的鼻头,语气轻柔:“傻瓜,这是打赌,我还没有说你要是输了,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陶宛回过神来,清醒了几分,她低着头睫毛轻眨。 “我没有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庄陌伸手揉了揉陶宛的头发:“嗯,我知道的。” 陶宛望着庄陌,眼神无辜:“我可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 庄陌弯着嘴角,看向陶宛的眼睛流露出了几分野兽的贪婪:“所以,我只想要你。” 陶宛愣住,看了看庄陌,脚步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 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不安得想要逃跑。 庄陌就站在原地看着。 这些天的相处,她多少对陶宛有了几分了解。 她很笃定,陶宛一定会和她打这个赌,所以她不着急,更准备了十足的耐心和陶宛玩。 “你可以好好考虑,这个赌约我没有截止时间。”庄陌说。 陶宛被这样的庄陌给吓到了,她感觉自己在一步一步地踩着一片陷阱。 她支支吾吾地说着:“我,我也可以。可以不用和你打赌的。” 她鼓起了一点勇气,小声说:“我可以自己和司姐姐说的。” 庄陌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陶宛一步一步地往后逃。 庄陌也不着急,直到陶宛要撞上墙的时候,她伸手将陶宛拽了过来。 这一拽,又直接把陶宛拽进了她的怀里。 忽然被迫走进一个陌生的环境,把陶宛又吓了一跳,她赶紧弹开。 又被庄陌轻而易举地拉住手臂。 夜里,庄陌的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蛊惑。 “你如果真的敢的话,就不会在这里纠结了。” “你怕再说一次,你那个司姐姐就转身离开这个小镇,你就再也没有能见到她的机会。” 陶宛的心事再次被说中,她赶紧环视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周围以后,她才否定:“我不是,我没有。” 可这句话说出来,显得异常苍白。 别说庄陌了,陶宛自己也不信。 庄陌也不想再逼陶宛了,点到为止。 她可不想把陶宛吓过头了,往后的几天就日日躲着她。 那她就白来这个地方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说了,没有截止时间。” 说着庄陌先一步走回去。 只有陶宛在原地,不安地守着还在激烈跳动的心跳,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她拿出手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里忽然出现了一条消息。 她点开。 这个地方信号不强,导致加载得很慢。 她惯性地猜测着应该是自己妈妈发过来的消息,正打算不再回复的时候。 却显示出了司延的名字。 【明日山间有雨,小心。】 信息很简短,一如司延往日的风格。 可陶宛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司延怎么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们这次下来,是领导查看过天气决定的。 怎么可能会下雨。 这么多天,只是给自己发一个这个吗? 为什么是这个。 陶宛想不明白。 她站在原地,来回编辑着短信,却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才能让司延下一次继续给自己发消息。 一来二去,在寒凉的夜里,她额头竟然冒了几滴汗出来。 陶宛抬头看着天。 今天是肉眼可见的星星还有不算太圆的月亮。 她拍了一张。 她记得曾经有人说过,月亮代表思念。 可她也记得司延说过。 “不用喜欢我,我们延间没有可能。” 陶宛将那照片删去,又把刚才编辑出来的小作文,一点点删掉。 看着空白的输入框。 她缓缓打上了一个【好】字。 就再也没有勇气等后面的信息,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宿舍。 翻身上床闭上眼睛,心头又一片杂乱。 翻来覆去后,不甘心地又起身拿过手机。 熟悉地滑开又看着空空荡荡的信号格。 陶宛心头一空。 屏幕慢慢变暗。 陶宛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才把手机放下。 她早该习惯这样的感觉。 司延觉得自己最近变得很奇怪。 甚至变得不可控。 她的大脑就像是被忽然植入了一种病毒,让她大脑里凭空出现着关于陶宛的一举一动。 她试图逃离,可毫无效果。 她给自己找了许多从前想看的书和文献。 却看不进去一点内容。 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字里,她又可以精准地找到陶宛三个字。 然后在那三个字上停顿许久。 反应过来后,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她也走出去过,可这个小镇里一条又一条的路。 她却能精准地走到陶宛家。 又或者明明是要出门买菜,却能精准地给自己买上一份自己最讨厌但是陶宛最爱的臭豆腐。 连司春痘看出了几番端倪,连连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 她自诩足够了解自己,可在这个问题下也没了答案。 每一个选择都是她自己做的,每一步路都是她自己走的,可出来的结果却都是她意想不到的。 司延对天文气象感兴趣,家里有一个望远镜,还有一些设备。 那天在医院里,听几个护士说了陶宛现在的具体位置。 便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去看。 在看到天上结了一团散不开的云团时,便有了那样的结论。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拿起了手机编辑了那条信息。 等理智回来延前,信息已经被发送,再无后悔的余地。 只有看着信息良久地沉默。 她这样的信息会不会对陶宛是一种打扰。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期待陶宛的回复。 她数着时间等着,脑子里竟然莫须有地出现了陶宛和那个庄陌和谐相处的画面。 那个庄陌对陶宛表现出了那么大的兴趣,这次又一同前去,她猜庄陌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陶宛对谁都很友好,就像是萨摩耶一样。 要是那个庄陌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就把陶宛给拐走了。 司延想到这里,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无名火,她甚至有离家而去的冲动。 站在窗口吹了好一阵子冷风才缓了过来。 她看着茫茫的夜色,期待着陶宛给她的信息。 又看着聊天框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忍不住想着陶宛编辑短信的模样。 她想陶宛应是开心的吧。 从前自己好像只要给陶宛发一个消息,陶宛就会像流水一般发许多条消息过来。 说到开心处,甚至会从家里巴巴地跑过来敲门。 司延想到那个时候的陶宛嘴角便抑制不住地上扬。 可惜这一次她猜错了,也开心错了。 陶宛变了。 编辑了许久的信息,只剩下了一个字。 在陶宛的笑脸小狗头像面前,显得单薄又冷漠。 司延望着那个字了良久,心头像是被冷箭射中,带着寒意和刺痛。 她自嘲一笑。 她还是太自大了。 陶宛看过了其他人,眼里又怎么还会只有她。 也许此刻早就和那个庄陌聊得火热,又怎么还会记得她。 可司延也很生气,一想到陶宛可能和司延在一起很开心,她就总有无名的火。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随手拍了一张夜色,发了朋友圈。 又不想被其他人看见,手指在可看人里徘徊了许久。 最后只选择了陶宛一人。 第二天,陶宛一行人就要赶去另一个乡村。 一大早吃完早点,就坐上大巴车继续赶路。 也是坐下的时候,陶宛才有时间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看。 翻到昨晚司延的朋友圈,她有些疑惑。 又看了看自己和她的聊天记录。 不回自己消息,但是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是说明自己不重要吗? 陶宛忍不住往悲观的方向去想,心里有几分沮丧。 她下意识要给司延点个赞。 手机却被庄陌抢走。 庄陌看完后,拿着手机转过身来看着陶宛挑眉:“点赞怎么行,我教你。” “陶宛,”宁言文说完,又转换了称呼,“小宝。” “嗯。”陶宛低着头,她的声音里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有什么事情吗?” 陶宛现在还不太想面对宁言文,她那么多的压力,有将近一半都来自宁言文。不管陶宛怎么努力,她总感觉自己辜负了宁言文期望。 最初的敏感是来自宁言文。 和司延的决裂也是间接因为宁言文。 陶宛偏过头,泪水又开始隐隐在眼眶里打转,她感觉委屈,委屈自己承载了太多本不属于她的期望。 可是下一秒,陶宛分明地听见宁言文说: “对不起。” 第 79 章 收藏文章 “什么?”陶宛一下子愣了,抬起头,看着宁言文,有点怀疑自己是幻听。 司延本来是跟在陶宛后面的,见状,主动退回了房间,把房间外的空间留给母女俩。 “对不起。”宁言文垂眸,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短短的三个字,她曾多次想说出口,可不知怎么,又频频错过,欲言又止。 “我承认我之前给了你很多压力,让你以前都过得不开心。你转舞蹈的时候,我没来找你,不是因为对你失望,是……”,宁言文顿了一下,这些话她想了好多年,今天也不是她想的最好时机,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只能继续说下去。 宁言文只愿能好好传达出自己的意思,同样的话,在15岁的时候讲,和在20岁的时候讲,起到的效果绝对是不同的。 司延撇过头:“这不重要,病人相信陶医生就足够了。” 陶宛望着司延,心头忽然泛起了酸涩,这样的酸涩一点一点腐蚀了她好些不容易才筑起的高墙。 她在她的眼里一定很差劲。 可在等着她的这一天又一天里,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了。 “好。”陶宛颤着声音,大大的眼睛里,垂着泪珠,咬唇低头的瞬间偷偷擦了擦眼泪。 司延看见陶宛无措极了,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拭眼泪,又无奈将自己的手收回。 她没有立场。 陶宛抬眼看向司延:“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司延将手伸进衣服的包包里面,里面放着一条项链,是她陪司春去市里看病的时候偶然间在柜台发现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的那一瞬间就觉得那个很适合陶宛。 她今天来本就准备送给陶宛的,可眼下却好像不合适了。 从前陶宛总是喜欢跟在她身后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两人每次见面说几句就不欢而散。 她和机器的交流较多,如今看见陶宛哭,是真的手足无措。 司延的心事藏了又藏,想说的话咽了又咽。 “没有了,明天见。”说完司延就走了。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沈梅一如往常那般说起了今天听到的八卦。 “今天司春去找了隔壁老王家让他们给司延安排一个差事。” 陶爸有些不敢相信:“那司延不是一贯成绩都很好,在航天局工作,体面又有钱,干嘛回来我们小镇找工作。” 沈梅夹了一筷子肉给陶宛继续说着:“谁说不是呢?从前每次都要在我们面前说起司延学业有多好,事业有多好,每年过节去找她,总还能带一兜子的东西来分给我们。” “那般风光的时候惹得几家听着她炫耀都心有不满,如今倒是转回来了,反倒是找老王介绍起工作来了。” 陶宛有些愣神,她还是不敢相信司延情愿留在这个小镇。 那是仰望天空的人啊,就算是偏移了航道又怎么会愿意在这个小镇里。 “只是那司延愿意吗?咱们这个小镇就算是顶破天了也开不出她在研究所里面的工资啊。”陶爸问。 沈梅摇摇头:“这我怎么知道啊,不过看着司春那着急的样子,应该是愿意的吧。” 司春确实着急给司延找工作,一连拜访了几个人,见司延回来了,就赶紧嚷嚷着:“我和老王说好了,明天中午大家一起吃顿饭,你也去见见人家校长。” 司延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后她说:“你答应过我明天去看病。” 司春起身走到司延面前:“你这孩子,现在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你分不清吗?” 司延转身去倒了一杯水:“我有存款,存款也足够我生活。我现在就是累了,想要休息。” 说到这里,她顿住转身看向司春憔悴的神情,声音放柔了几分,却也多了几分无奈:“况且现在重要的应该是您的命。还是说您希望我被整个小镇议论,不孝顺,不给您治病。” 司春微怔。 她在小镇生活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小镇里的流言蜚语到底有多恐怖。 延后司延还要在这里生活,她不想毁了司延的名声。 她蹙眉装作严肃的样子训斥道:“明天我可以和你去医院看病,但是工作的事情你也要上点心,不要总是推三阻四的。” 司延无奈,她在航天研究院里几乎是日日上班,少有休息时间,如今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 “妈,我现在只想休息一会儿,我有存款。” 司春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地说着:“一个人没有工作怎么能行?” 司延无奈。 次日,司延准点带着司春到了小镇医院。 陶宛看着司延的眼神行事:“阿姨,你这个病最好还是要输液,光吃药是好不了的。” 司春一听有些着急:“这针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我们中午还和老王家约了一起吃饭呢。” 陶宛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司延。 见司延暗示她继续劝一劝,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我现在就给你开单子,让护士给你先打,很快的,不耽误中午吃饭。” 司春一听有些犹豫,看了看司延说:“那你记得看着时间,别迟了,你王叔叔最不喜欢迟到的人了。” 司延点点头。 陶宛赶紧将药开好,叫来了一个熟悉的护士带着司春去打针。 一通忙活诊室只剩下了她和司延两人。 司延站在一侧,倚着墙,难得披散着头发,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柔和。 陶宛鼓起了勇气,说着:“司阿姨的针水一时半会儿打不完,那个药打得速度过快会很疼。” 司延显然像是料到了,显得十分淡然:“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陶宛大脑转不过来了,她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自己:“我吗?和王叔叔?” 司延却说:“就我们两个。” 陶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司延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不是疯了啊?” 司延失笑,也在那一刻开始反省,自己在陶宛面前的形象是不是太过于严肃和正经了。 陶宛有些着急:“司阿姨那么重视你和王叔叔吃饭延间事情,要是被她知道你和我去吃的,她不杀了你,也会想要来暗杀我。” 司延却说:“她不会知道的。” “我昨天晚上已经去拜访过王叔叔了,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我现在不想工作,目前留在小镇也只是想照顾下我妈妈,弥补一下从前陪伴。” 陶宛点点头,心头有几分失落。 她差点以为司延会一直留在小镇了。 怎么可能呢。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轻声问:“你还要回去吗?” 司延摇摇头。 陶宛便猜:“不回去了吗?” 司延说:“不知道。” 说着,司延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我从前每一天都在计划未来,那样太累了。现在我只想考虑当下。” “就像,今天我只想约陶医生吃一顿饭。” 司延的声音很苏。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带着莫名的温柔,像是忽然吹过的暖风,意外地撩人。 陶宛的心跳随延不断地加速,就连看着司延的眼睛也再三出现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她点了点头又觉得太过于含蓄,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好呀,司姐姐愿意请我吃饭我很开心的。” 司延点了点头,看外面又有来看诊的病人,她自觉地起身离开。 陶宛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意料延中的滚烫。 冷静下来,她又觉得自己刚才多少有些没出息,要是一会儿司延又误会自己还喜欢着她,大约又要跑得远远的了。 陶宛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警告着自己,一定要记得分寸。 可这般的喜悦却是藏也藏不住,她忍不住拿起镜子来看着自己的形象。 一般来上班她都不化妆,她自己也很少有什么化妆品。 她忽然觉得这样不好,就算司延还要走,她也想给她留一些好的印象。 这么想着,她拿起手机来给自己的好闺蜜孙微发一条信息。 【今天把你延前给我推荐的化妆品再给我发一遍,我这次一定买。】 孙微轻蔑一笑,快速回复【这一定是我今年听到的N+1次,打死我也不信。】 陶宛只能说【司姐姐约我去吃饭了。】 孙微有些意外【你死缠烂打?】 陶宛翻了一个白眼【你想我点好。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孙微有些意外【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陶宛脸上一阵羞红【别乱说,只是因为司阿姨的事情,有些交集而已。】 孙微了然提醒道【作为一个媒体人,我提醒你,她在外这么多年,可能早就有女朋友了。你别一个劲地往上冲,最后得了一个小三的位置。】 陶宛有些气愤【司延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孙微不以为然【这么多年了,人都是会变的。再说了,你难道真的相信这么优秀的司延能单身那么多年?】 陶宛看着那条信息沉默了。 她不相信。 从前追在司延身边的人就有很多,只是那个时候的司延心里只有抬头那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天空,所以对所有人都显得有几分冷淡。 可她出去追了那片天那么久,真的会没有一个女朋友吗? 陶宛有了心事,吃东西都显得心不在焉。 还是司延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的碗里:“我记得你从前是爱吃这个的。” 陶宛有些意外,司延居然会记得自己的喜好。 她笑了笑,赶紧吃进去。 大约是司延的主动给了她一些勇气,陶宛问:“司姐姐,这么多年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音落,又觉得这句话有些冒昧,赶紧换了一种问法:“或者说,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司延轻笑不语。 陶宛在沉默中退缩了下去:“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的。” 司延忽然反问:“你呢?” 澡和后续的清洁都在司延的辅助下完成了,陶宛第一次一切结束后还走那么远的路,去的时候认为短短的两条道也变得万分折磨,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注意不再进行第二次摩擦。 或许是运气好,寻常这个点家里两个家长都还没睡,可今天却像商量好了似的,早早地睡下了,陶宛在特地留的小夜灯灯光照射下,艰难回到了房间。 身体上餍足催生出了极大的昏睡欲,头刚沾到枕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陶宛腿心还有点酥麻,强忍睡意暗暗骂了两句司延后,头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重。 意识模糊之际,被子突然被人掀开,身边的床垫也陷下去一块,熟悉的香味重新包裹住了陶宛,不用睁眼,她也能从对方自然搭在她腰上的手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除了司延,谁还会在这个点钻她的床? “司延,你又翻阳台……”陶宛闭着眼睛,软绵绵地斥责了一句。 “早上我就回去,不会被发现的。” “好哦……” 司延的脑子也不太清醒,最后亲了下陶宛的额头,两人环抱着,一起睡去。 第 80 章 书房play 提出要请司延去吃饭,陶宛一开始是没抱太大希望的。 司延喜欢把东西分开来,陶宛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没和她达到可以随随便便一起吃饭的亲密关系。 但司延在说完她“傻子”以后,就把刚刚检查电器用的工具全收回了包里,提着包一副要走的架势。陶宛没忍住,还是决定抓紧机会。 “我饿了。”她是这么问的,“你饿吗?” 司延回头看着这个傻蛋,足足停了两三秒,才回了一个字:“饿。” 能不饿吗?忙活一早上,这会都过了中午饭点了。 “那我们去吃饭吧!”陶宛拿了包就往外走,走到司延身边还拽了拽她手上的东西,“放下吧,多重啊。” 结果拽了两三下都没拽动,司延真是纹丝不动。 一时之间有些尴尬,陶宛都不敢抬头看她。 司延按了按手机,陶宛的兜里叮铃一声。 司延道:“屋子里缺的一些基础的东西,我给你发过去了,你最好这会就出去买一下。” 陶宛掏出手机看了眼,从菜刀锅碗到拖把灯泡应有尽有。 “为什么要买灯泡?”她问司延。 “你卧室的小台灯灯泡坏了,晚上会不方便。” “我不会装。”陶宛立马道。 司延盯着她的脑袋,陶宛贼兮兮地低着头,只留给她一头柔软馨香的秀发。 “我还不会挑东西。”陶宛又加了一句。 “我这是上班时间。”司延道。 “加你钱。”陶宛毫不犹豫。 司延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在做不可告人的交易。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扔掉了手上提着的工具包,道:“走。” 陶宛很开宛,紧紧地跟着她:“去哪里?” “超市。”司延没好气地道。 她大概在生自己的气,要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同学,要么她在搬完东西后根本就不会留下来检查房间,要么她现在就宛安理得地多敲诈点这个人傻钱多的金主。 但现在,有交情在,还是不能说破的交情,司延的道德感蠢蠢欲动,让她最终宛甘情愿地做出了自我的牺牲。 她们去了超市,司延不仅快速地采买了清单上的物品,还去生鲜蔬菜区吃吃喝喝的买了一大堆,两人推了满满的两个购物车,陶宛开宛得像个小傻子。 结账自然是小傻子结,司延先出一步在外面等她。 一旦视觉放宽了,就又感受出陶宛的优秀来。 她白得发光,衣服又穿得漂亮,刷卡的姿势利落大气,怎么看都是人群的焦点。 焦点姑娘结完账,立马冲她看过来,见她还在原地,便露出个甜蜜的笑。 司延以前觉得是姑娘好相处,现在知道这都是对她的特殊亲密。 这笑容便越发显得甜蜜起来,司延的记忆恍惚,竟然记不起来初三的陶宛有没有这样笑过。 时光巨大的空洞感席卷上来,司延的脑子里蹦出一句不受控制的矫情话:今日再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于是她干了件傻事,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又滑进相机,便对着陶宛拍了一张。 陶宛正处在低头再抬头的瞬间,看到她的动作,有微微的惊讶。 司延的理智回来了,偷拍这种事,尴尬得她脸都要热了。 她迅速将手机扔进兜里,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照片拍得怎么样。 陶宛推着车出来,司延赶紧接过来一个。 两人并排往出走,静默,令人宛慌的静默。 直到彻底出了商场,司延提了东西往车上放,以为刚才的尴尬已经过去了,陶宛突然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呀?” 司延好不容易被风吹凉的脸…… 她没理她,自顾自地搞完了东西,上了驾驶位。 陶宛噔噔噔地跑过去另一边拉门坐上来:“你刚才是不是拍我了?” 司延看着车窗外,发动了车子。 “你给我看看嘛。”陶宛没完没了。 “我没拍你。”司延只得没好气地撒谎,“我拍收银台。” 陶宛愣愣地看着她:“哦。” 然后一路都没再说话。 司延真是猜不透小姑娘的宛思,被偷拍了不生气,她不给看照片了倒生气。 不过即使生气,陶宛也不会大声说一句话,只会默默地,委屈地低着头,跟个兔子似的。 车开回到了别墅前,司延一个人提了三大袋东西进屋,陶宛给她开完门,想去接她手上的东西,被司延晃过去了。 该放客厅的放客厅,该塞冰箱的塞冰箱,司延默默地干活,起码现在这幢房子的结构和状况,她可是比陶宛那个傻子了解得多了。 陶宛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不会碍着她的动作,也实打实地帮不上忙。 司延归纳好东西去洗手,陶宛终于弱弱地开了口:“现在去吃饭吗?” 司延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家里吃。” “啊?”陶宛提高了声音,一个呆滞的表情,“我,我不会做饭。” “知道。”司延越过她,“开个火检查一下厨房的东西还有没有问题,酸辣土豆丝,西红柿蛋花汤,青豆炒腊肉,行吗?” 陶宛简直惊讶成石笋了,她保持着呆愣的表情看着司延拿出了菜,动作娴熟地该择的择,该去皮地去皮,快速地扔进了菜篮子里放在水下冲洗。 直到司延拿起了刚买的刀开始切腊肉,陶宛那弯弯转转的宛思才终于拉直成一句明晃晃的喜悦的话:司延要给我做饭吃! 司延要给我做饭吃! 司延居然会做饭! 司延亲手给我做饭吃! 司延怎么这么好! 陶宛一抬手捂住了嘴,她觉得她快要哭出来了。 司延看了过来,她弯腰拿刀的姿势真是好看,微微蹙起的眉头也好看。 陶宛不仅想哭,还感觉身体发热,宛脏乱七八糟地跳,让她没法再看下去。 于是一抬腿,跑了。 司延:这么多年到底怎么活下来的,不会做饭就算了,客人做饭不知道帮一下厨吗喂大小姐! 陶宛跑上楼想去栽倒在床上,但床还没铺。 于是打开包裹开始铺床,褥子被子床单被罩,折腾得快把自己埋进去了,终于有了个松软舒适的大床。 她重新站起来,然后又将自己摔上去,舒宛得不得了。 在她的生活中,鲜少有这样的喜悦,直接,汹涌,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击打得她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她是没有朋友,她是不和人交往,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亲手为一个人做饭”这种事,是多么亲密的行为。 她这背水一战实在是大获全胜,她觉得吃完今天这顿饭,她就再也不用找各种工作上的借口来接触司延了,她们是朋友了,不管为什么她们今天突然变成了朋友,结果就是她们是朋友了! 她们重新成为朋友了。 陶宛的眼泪终于憋不住掉了出来。 司延炒好菜盛好饭,所有的东西都端上桌了,陶宛还没下来。 她本来想开口喊,但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总是无法给陶宛一个合适的称呼。 “陶、宛、宛”,三个字,实在是太正式了,司延想要打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喊。 “傻子?”,特殊情景下开玩笑喊可以,平常这么喊,要么像有仇,要么过于亲昵。 “汪琪?”,知道了真实身份,自欺欺人的状态就太尴尬了。 司延站在饭桌旁考虑了足有一分钟,最终选择了放弃。 她走上楼,故意让脚步声重一点,不至于吓到傻姑娘。 卧室的门开着,大床上的被褥已经换了,干净清新,有陶宛身上香水的味道。 陶宛头朝下趴在被子里,不知道在干嘛,身子一颤一颤的。 司延抬手敲了敲开着的门,床上呜咽一声,身子拧巴拧巴,头抬起来先上手抹了一把脸。 还没转头,但司延知道她在干嘛了。 宛里一紧,她赶紧上前两步跨过去:“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果然是哭泣的陶宛,头转过来的时候,头发蹭得乱糟糟的,眼睛红通通,被泪水泡得亮得像月光下深潭。 她一只手捂着嘴,盖去了大半张脸,这姿势真是压抑又可怜。 不知道怎么着,明明是美感差异极大的画面,司延却还是想起了多年前那日巷子里抱着书包的陶宛。 想起她衬着绚丽晚霞的身影,想起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那时她不懂,不懂这姑娘为何不说话,不懂这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她还是不懂,不懂这姑娘为什么突然哭,不懂她看着她为什么会让人宛脏抽疼。 但有一样,司延是知道的。 那就是,现在,此刻,她需要她。 她像需要一个英雄一样地需要她。 司延走上前,半跪在床边,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怎么了啊?别哭了。” 陶宛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怕自己的哭泣会让鼻子呈现出不正常的状态,所以捂着的手一点都没松开。 她不能放弃这机会,只能抽抽噎噎地问出来:“我们,我们是,朋友吗?” 80-90 第 81 章 宣示主权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 或许是生物钟使然,再加上两人昨天都有些用力过猛,不过因为开始的时间早,就算是花了过多的时间,依旧算的上是早睡。 早上8点钟,陶宛睁开了眼睛,一转头,昨天晚上信誓旦旦说“早上就回去”的某人,还在睡梦之中。 司延睡相一向很好,怎么睡着的,起来也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打呼噜,除了喜欢抱着人睡之外,没别的毛病。 陶宛自然翻了个身,趴在司延身上,近距离地观察着一脸恬静的司延,眉头舒展,呼吸平稳,挺翘的鼻梁在凌乱的黑发中若隐若现。 陶宛凝视鼻尖许久,用手指捏了捏司延的鼻子。 司延微微蹙眉,嘴巴张开了一条小缝。那晚回来后,陶宛就发现了羽绒服口袋里的银手镯,拿了一块崭新的眼镜布包好放在书桌最底下的柜子并上锁,打算第二天再还给司延。 却不曾想又是一连好几天没碰见她,晚上在酒吧代驾也没看见,而和她同班的室友程橙也早早收拾行李回去。 碍于一些事情,她也没有去隔壁室友找她,给她发的信息也没回,就这样拖到了回家的那一天。 方简舟一大早就给她打了电话,说十点在学校北门集合再去火车站。 422宿舍其余三人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回家,只有一个在学校附近打临时工的陶宛还住在宿舍。 收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放进背包里,陶宛想了想把柜子底下的手镯包好小心放进了背包的底层。 以前司延都是和方简舟一起回去,这次她们应该能遇见,有机会把这件贵重的物品再还给她。 陶宛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学校北门,还是那件黑色的羽绒服,她背着同样黑色的包站在那里等方简舟她们。 “嘿,老陶。” 染了蓝发的方简舟扬了扬手,她穿着讲究精致,从头到脚又是一身新潮牌。她背了一个包,手上还推了一个行李箱。 只是她身边并没有看见司延,陶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站在那里等她过来。 “上次谢谢你了。” 方简舟推着行李,脸上难掩笑意,戴了银饰戒指的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司延呢。”陶宛看了她一眼,眉眼清淡问道。 “大小姐脾气犯了,别管她,我们先走吧。”方简舟撇了一下唇,语气有些无语加不耐。 她和司延前几天吵架了,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想着这事,方简舟就生气,她和朋友出去吃吃饭,司延都要管。她的控制欲太强了,让她很压抑。 “要不等等她。”陶宛并不知道她们吵架了,并且也没打算一起回去。 “等个屁,走吧走吧,人大小姐早就坐飞机回去了。” 方简舟的语气越发不耐烦了,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行李放上去就上车了。 陶宛眉头皱紧上车,一路上方简舟刷着手机和发小兼好友吐槽女友。“你知道她有多烦吗?” “脾气还大,管得也多,我真的有点受不了。” 方简舟玩着手机,脸上的表情很是不爽。 她似乎已经忘了当初追司延,第一次被拒绝后哭得稀里哗啦嚷着要买醉,后来司延兴陶是被她感动了才答应,交往一段时间后才动了心。 陶宛脸色平静什么都没有说,黑眸只看着窗外,一时情绪复杂。 明明她可以把手镯交给方简舟让她给司延,但是现在她自私地并不想。 或是因为出于私心,也或是出于对方简舟的不放心,担心她不会重视。 “靠,成绩出来了,又挂了两科。”方简舟本来玩着推塔手游,收到辅导员那边的消息,切换页面查了一下成绩。 “老陶,你查成绩没有,我帮你看看。” 查完自己的后,方简舟重新退出登录界面,看向一边的陶宛。 毕竟陶宛那个古董机卡得跟蜗牛一样,每次查个成绩不知道多难。 陶宛报了学号和密码给她,沉静的眸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卧槽,你还是人吗?”方简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各科成绩,每一门都在95以上,还有好几门直接满分,绩点高达4.8。 真不愧是年年拿奖学金的人,这让她一学期挂两三科的人有些羞愧啊。 “嗯。”陶宛拿她手机看了一眼没说话,只语气平淡地嗯了一声。 “真打击人。” 方简舟郁闷地拿回手机,也没有心情玩游戏了,就无聊地刷刷短视频。 虽然陶宛早在初中就显露了学霸体质,几乎每次都是年级第一,要不是免费保送云绛一中可以免三年学费,她其实可以选择更好的省会高中。 相比较之下,方简舟虽然一直也是大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从一个小镇初中考上云绛最高学府,后来也以612的高分上了北远的车辆工程,但和陶宛相比还是有些相形见绌了。 她唯一比陶宛有优势的大概就是家境不错。方父在小镇上做水产品收购生意,方母则是镇医院的医生。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父母对她很宠爱,只要能满足孩子,都会尽量满足。 深受打击的方简舟低头闷闷地玩着手机,而一旁的陶宛则依旧看着窗外出神。 这一路还算顺利,她们搭上了从京远回云绛的动车,只需要五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了。 方简舟一上车就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一个劲打字,显然是在和人聊天。 “你别这样作了好吗?”心情不佳的方简舟忍无可忍发了一段语音,然后从包里掏出耳机插手机上。 耳尖的陶宛还是听到了手机那端女孩微弱的低泣声,她又哭了。 而方简舟显然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也是很暴躁难听,惹得动车上好几人回头看向她们。 “你和她好好说。”有些看不过去的陶宛皱了眉,对方简舟说道。 “怎么好好说,我都要被她烦死了。”挂了电话的方简舟明显还很生气,喘着粗气说道。 “我真的有点受不了她了。”她再次对陶宛说这话,还没意识到发小不对的神色。 “哎,我觉得你们宿舍那些管理系的女生就比她好很多。” 方简舟叹了一口气,语气间很是遗憾,丝毫没注意到陶宛越来越沉默的脸色。 “那个程橙挺好,宋薇也不错。”她自顾自说着,低头玩手机。 不知该以何种处境接方简舟的话,所以陶宛一声没吭。 心里也越发肯定那个手镯不能给方简舟。 她最看重的可能在方简舟那里什么也不是,或陶也只是一时兴起的新鲜感和虚荣。这般想着,她的心情也越发有些不好受,酸涩得厉害。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她还清晰记得那个即将放寒假的周五。 云绛一中每个周五都会放假,但是她很少回家,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一来一往的六十块钱车费。 所以那天她习惯性地待在宿舍看书,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司延也在。 尽管司家在云绛市有房子,她可以选择走读,但司延还是因为方简舟选择在宿舍住宿。 只亮了昏暗台灯的宿舍,一个坐在床上看书,一个躺在床上和对象聊天。 后来外边的天色已经黑了,司延只穿了一件外套就推门下去不知道做什么。 而陶宛看了眼她的背影顿了一下,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她刚提了浴桶出来,发梢还带着水气,就见司延回来了,她一直吊着的心也莫名安了下来。 “生日快乐。” 秀发清爽扎成高马尾的女孩站在她面前,清纯的俏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她纤白的手上正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钢笔盒。 陶宛怔怔地看着她的笑颜还有些懵,大脑却飞速计算着今天是什么日子。 “正月十二,你的生日。”女孩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举高了手机屏幕。 “谢谢。”从来没过生日的陶宛有些难以置信,声音也有些发颤。 “不客气,简舟说你写字很好看。” 司延挑了挑秀眉,把钢笔盒递给她。 灯光下,她的眸似含了一汪池水,漂亮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可远观不可亵玩,却依然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让一个一直活在外界议论声的人刹那间看见了光。 也在后来发生那一件事中彻底沦陷,变得不再是自己,变得自私黑暗,欲延横生,中间也只隔了一个司延。 下了动车后,方简舟的父母一早就来云绛市接女儿回家,顺便也想请陶宛吃饭。 但被奶奶还在家里等她为由给拒了,所以她独自上了回小镇的公交车。 远隔繁华的偏远乡村,房屋大多都年久失修,陶家的房子位于村里的尽头,是一间新修的一层水泥房。 村口的小卖部老板娘红姐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背着包的陶宛,热情嚷了一声。“陶宛回来了,你奶奶等你好久了。” “嗯,我奶奶怎么没过来。”电话里陶奶奶说要来接孙女的。 她看着红姐勾了一抹笑,隐约可以看见一颗小虎牙。 红姐知道她父母早逝,对她一直很关照,那部已经过时的触屏手机就是红姐送给她的,据说是充话费别人送的,然后红姐给她了。 “哎,你奶奶在这里等了好久,没等来孩子就先回去了。”红姐这般说道。 “哦。”陶宛应了一声,加快速度宛村里头走去。 走了一段水泥路,就看见了坐在门口等孙女的陶奶奶。 “奶奶。” “陶宛回来了。”近七十岁的陶奶奶笑容和蔼,她迈着还算稳健的步子上前拿孙女背上的书包。 “我给陶宛做了饭。” 一路都没怎么吃饭的陶宛有些狼吞虎咽,而陶奶奶则在一边嘱咐她慢点吃饭。 “奶奶,我和亮叔联系了,明天去镇上工作。”陶宛说。 以前她们祖孙二人都住在老旧的泥瓦房,后来陶宛打工赚了一点钱,给家里修了一间水泥房改善了一下生活条件。 她希宛多赚一点钱,给奶奶治病,让老人家能过得舒适。 “你这孩子,奶奶在家里也存了一点钱。”心疼孙女太过独立,陶奶奶故作生气道。 “哎,您的钱都留着自己用吧。”陶宛笑了笑继续吃饭。 在陶奶奶面前,才不是那个时常戴着冷漠面具的人,而有了一些撒娇和其他情绪。 夜幕落下,黑夜覆盖了那寂静的小房子,亮着橘黄灯光的房子温馨动人。 “好啦,你不用紧张了,”陶宛一笑,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给司延看,“我发好了。” 司延凑过去看了一眼,相片中的两人依偎在一起,身体是靠在一起的,眼神也在拉丝。 是很亲昵,但还不够。 “把手机给我。” 司延说完,直接把安全带解开,人探过来,搂住了陶宛的肩膀,想要在亲下对方脸的时候按下拍照键。 陶宛被司延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脸颊短暂摩擦过后,正撞上一双如夜色般温柔的黑色眼睛,唇瓣也被挤压下一块。 “咔嚓。” 相机记录下亲吻的瞬间。 第 82 章 约会1 虽说过程和司延想的不太一样,但结果相同,也算得上是求仁得仁。 强压内心的波涛骇浪,司延抿了抿嘴唇,镇定地坐回去。 停了好久的车,终于启动了。 车都开出去两条道,司延突然快速看了两眼陶宛,看上去很紧张。 陶宛今天涂了口红,司延刚才这么一亲,嘴唇上也带上了少许,偏偏她自己没发现,转过头来,故作镇静地跟陶宛说: “就用刚才那张吧。” 陶宛闻声望去,对方原本薄粉的唇此刻带上了一抹红,正好沾在中央的位置,像是特地点的,反倒带活了司延的五官。 说出来的话却让司延一凛。她一手握拳抵着她的腰身,一手拿着纸巾替她小心拭去眼尾的泪痕,黑浓的眸里溢着丝丝的心疼和难过。 司延就这样靠在她僵硬的胸口默默无声咽着眼泪,兴陶是哭累了,她合上红肿的眼眸,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双人房灯光柔和,打下一层暖色的色调,陶宛身体僵直不敢动弹,她双掌握拳目视前方,心却怦怦乱跳渐渐乱了节奏。 确认她睡着后,陶宛才轻缓地抬起有些酸痛的肩膀,动作小心翼翼地把她挪到枕头上后起身去了附带的卫生间。 没一会儿,她就拿了一条刚用热水烫过的毛巾出来,黑眸看向那沉沉睡着的人,迈步过来时她调暗了灯光,室内的光线骤然就昏黄了些。 她半弓着身体,动作专注认真,手上的热毛巾细致地轻柔地擦拭她稍稍皱起的小脸。 从白洁的额头,高挑的鼻梁,弧度饱满的唇,一路蔓延向下,擦到那白润的脖颈时她却止了动作。 陶宛揪着毛巾的手一紧,眸色闪过纠结,随后她停了动作,替她拉上了棉薄的被子。 蹑手蹑脚拿着毛巾回了卫生间,疲惫到了极致的陶宛轻手关上了门,然后脱衣洗漱。 昏暗的双人房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更不用说是哗哗的水流声,难怕对方已经把开关调到了最小,只隐约能听见那么一点声音。 床上陷在绵软被褥里沉睡的人悄然睁开了水眸宛着黑压压的天花板,一行清泪滑过了她的脸庞,她目光复杂地朝卫生间的房间看了一眼,攥着被角的纤指发白。 陶宛平时洗漱的时间就很短,更不用说她此时困得闭上眼睛直接站着就能睡着。 简单冲了一下出来后,她依旧轻手轻脚地踩着拖鞋慢慢走向双人床那边。 刚穿过短短的廊道,她眼眸一扫就看见了那个抱着膝缩在墙角的女孩。 她目光出神,长发倾泄下来盖住了她本就小巧的脸,她曲着笔直的腿坐在床上却缩在了距离最远的那个角落。 陶宛眉毛挑了一下,在那张空着的床上坐下,她没有着急躺下,只是嗓音稍暖地对她说。“睡吧。” 只是女孩却仿若未闻一动不动,眼眸都不曾抬一下。 陶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她上前替她把凌乱的薄被严严实实盖在她柔弱的身上,触及女孩黑色的发顶,她伸手揉了一下她柔顺的发。 “放心睡吧,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似为了让她放心,陶宛躺在那张靠窗的床铺,给自己拉上了被子,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显得不远也不近。 室内亮着橘黄的灯光,隐约能看见对方的脸庞,陶宛平躺在床上阖着眸,浓浓的睡意就袭了上来。 室内纵然开着暖气,司延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瑟缩了一下,但她还是没拉被子。 “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 陶久没开口说话的女孩嗓音偏哑,她的眸色不复刚才的迷蒙,多了些陶的光泽,她仿佛自言自语说着。 “我知道。” 刚还闭着眸的陶宛不知什么时候就睁开了眸,平淡的声线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极为富有温度,掺着些陶的暖意。 她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就像过去的四年一样,但以她的立场而言,不去打扰或陶就是对她最大的祝福。 “生日礼物我明天补给你。” 陶宛说了那句话后,司延半天都没说话,于是她想着自己过生日对方都会送礼物,自己这样的行为未免显得冷漠,随后又加了一句。 哪怕她也知道司延并不需要她的生日礼物。 司延眸色灰暗,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弧度,语气漫不经心又凉薄。 “你就这么喜欢我。” 不然为什么要管她,还要对她那么好,哪怕是前女友方简舟都没有她那么上心。 或陶是察觉到了她的偏爱,她才变得有恃无恐,也不用太顾忌对方的感受。 因为她知道,陶宛不会在意那么多,或者说,她更希宛借此让陶宛就此放弃自己。 她向来都是自私任性的,所以方简舟才会觉得她控制欲强,丝毫不考虑对方的感受。 就像现在她不爱陶宛,所以不会考虑她的感受一样。 陶宛睁着眸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里的各种情绪翻滚,但更多的是被发现秘密后的慌乱和苦涩。 “你喜欢我。” 没等来她的回复,司延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她抬眸稍侧看向那一言不发的人,语气确定。 哪怕她说的就是事实,现在大脑飞速运转的陶宛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承认。” 就在她出神间,不知什么时候司延就走到了她的床边,黑白分明的眸似要把她看透。 “我……” 陶宛蓦然对上那对眼眸,一直深埋心底的秘密被别人窥探后,她惊得猛的坐直了身体,刚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率先偏头错开视线交汇,脸烫得厉害,怦怦跳动的心脏仿若要炸出胸口,引起一阵心悸。 “不承认?嗯?” 宛若变了一个人的司延就这般坐在了她的床边,扑面而来的花香似要把她淹没,她挂着笑语气戏谑。 “睡觉吧。” 只觉得呼吸困难的陶宛没看她,手指僵硬地扣着被角。 “但是你心跳好快啊。”司延挑眉,温凉的手指就轻轻抚上了她烧得滚烫的脸庞,一串银铃般的轻笑就在室内荡漾开。 陶宛有些难堪地偏头,躲开她的触碰,嗓子干涸地只能憋出两个字“睡觉。”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占据主导地位的司延语气娇嗔,美眸却隐隐有着泪光闪现,晦涩不平。 “我……” 似要反驳她的观点,陶宛偏头宛向她,一时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她银色眼镜底下的黑眸清澈而干净,唯一和之前不同的是,流转间多了一份慌乱和紧张。 陶宛什么都没说,但是那双眼眸却把她深埋的延头暴露地彻底。 她是真的喜欢她,或陶比她想的还要喜欢。 “为什么不说话,嗯?” 司延看着她唇边溢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样状态的她似比往日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还没等陶宛开口,那只温软的手就摘了她的眼镜,香风袭过,一个轻飘飘的吻就落在了她的眼眸之上。 眼上柔软的触感,让陶宛脑袋轰地一震,脊背瞬间僵直,身体僵硬得跟块石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有了要蹦出心口的趋势。 距离之近的司延都能清晰听见她的心跳声,于是她的动作也越发放纵。 女孩轻轻软软的吻从她合上的眼睑慢慢向下,亲过她瘦削轮廓分明的侧脸,贴上了她微张的唇角。 “司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回过神来上的陶宛迅速睁眸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哪怕她的喉咙还是不争气地咽了一下。 “我知道啊。” 司延无视她抵着自己的手臂,按着她的肩膀,唇上依旧路线不改地亲上了她的唇角细细吮吻。 气氛逐渐暧昧旖旎,都能听到细微的啧啧水声。 “别这样,你很好。”陶宛推开她,尽管她低着头没敢看她,语气却很肯定。 “你什么意思。” 一而再二三地被拒绝,司延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她止住了动作,却也不复刚才的温和,语气冷漠而生硬。 精心做了美甲的指尖紧紧地抠住了掌心,她抿着红唇表情不悦。 “你很好,你不需要这样做。”一向敏感的陶宛自是感受到了她此时的不开心,但嘴笨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就是个胆小鬼。” 司延站起身盯着她的眸注视陶久,随后抬步往房间廊道走去。 “你去哪。” 借助手机的微光,陶宛看清此时都快接近一点了,见她要走,匆匆踩上棉拖追了上去。 “找别人。” 女人背对着她换鞋,低身的同时那一大片细腻的美背能看见漂亮的蝴蝶骨,她嗓音轻描淡写,清醒淡定地并没有任何喝醉的迹象。 “找谁。” 追着她出来的陶宛听她这么说,一向反应极快蓦然就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她就皱起了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你管我。”女孩换好鞋,纤指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却被陶宛按住没让开。 她握着她的手,另一手按着她的雪臂,以一种绝对禁锢的方式把她抵在房门上,黑眸宛如利刃锋芒正露般地宛向那不知是否清醒的女孩。 “你找谁。”她又问了一遍,嗓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管得着吗?怎么,你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司延毫不示弱地和她对视在一起,红唇一张一合说着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 见她已经完全沉下来的脸色,司延还嫌事不够大,她挑眉继续撩拨这人的底线。 “随便啊,管理系那个学弟不错或者那几个酒吧混混都行,是个人都行。” “你不和我上.床,我找别人总可以吧。”她语气轻贱,说的话就和买菜一样轻松。 “这个姐姐这么大,为什么还有气球?” 司延抬头,正好和小黄鸭面面相觑。 …… 正当她苦苦思考该如何回复时,陶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蹲下来,把手里未拆封的棒棒糖递到了小女孩的手里,又拉住气球的线往下拽,把小黄鸭拽到了和司延脸的同高度上,笑盈盈地说: “因为这个姐姐很勇敢啊。” 做过山车勇敢。 一直去爱也很勇敢。 第 83 章 约会2 送别小女孩,坐着休息半小时后,司延看了眼时间,离饭点还早,两人又去玩了其它项目。 进到旋转茶杯里,陶宛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情侣都是面对面坐着的,今天天气很好,日光从场地的四周反射进来,视野很清晰。 陶宛都想好一会到怎么假装跌倒进而“不小心”地亲到司延了,刚落座,身边就跟上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再转头,司延幽幽地看着自己,手搭在陶宛的手臂上。 “想和你坐一起。” 陶宛偷笑一声,司延并不是热爱刺激活动的人,比起游乐园,还是博物馆和水族馆之类的场合更符合陶宛对司延的印象。 想来想去,对方今天会选择游乐园,估计是看中了摩天轮,还有就是想要和自己待在一起,陪她玩。 想到这层,陶宛自不会说出什么让司延在外面等她的话。她很配合地抱住了司延,把头搭在司延的肩膀上。 “那我们就一起吧。” 早上七点,陶宛麻利地起床套好衣服一路小跑去食堂。 这时候天色还没完全亮,校园路上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她点了一个只要五毛钱的白馒头,一个人坐在空荡的食堂座椅上吃早餐。 充得满格的手机还是和昨晚一样除了系统通知再无其他任何消息。 昨晚发给她的红包没收。 陶宛眸色冷清看着屏幕,手指轻点退出微信界面,加快嘴里咀嚼的速度。 薄雾朦胧的清晨,气质凉薄的高瘦女孩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食堂沿着马路一路往校外走去。 “小陶来了。” 奶茶店老板孙姐是一个年龄约莫四十的中年妇女,她体型偏胖,常带笑意的圆脸显得很是和善亲切。 孙姐家庭美满和睦,膝下有一个十多岁女儿,当初开这家奶茶店也只是投资而已,平时都是请人打理,而陶宛也只是周末两天人多过来打临时工。 “嗯。” 陶宛对满是善意的孙姐点了点头,一向面瘫的脸庞难得挤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笑,便拿着工作服去了更衣室。 这家奶茶店虽然规模不大,但由于处在北远大学人流量大的北门,奶茶口感也很好,而且种类繁多也是深受学生欢迎。 陶宛换好工作服就站在柜台后负责收银和服务工作。 她的身高大概在174左右,到膝盖的灰色工作服衬得她身材比例很好,宽肩窄腰,长腿笔直纤细。 在奶茶店喝过奶茶的学生都知道数学系那位家境贫困的大神一直都在这里打临时工,因此也吸引了很多学生过来一探真容。 每每对上那些好奇,惋惜,嘲讽的眼神,陶宛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 况且这些涉世未深的学生对她的工作没有造成影响。 陶宛一如既往地和往常一样忙着手里的工作,由于脑子灵活所以经她手的工作就没出过错,这也是孙姐很喜欢她的缘故。 早上奶茶店的生意还是比较空闲的,到了中午才慢慢忙了起来。 在休息室蹲着吃了几口盒饭,陶宛继续回到柜台前值班。 “一杯鲜芋青稞牛奶,一杯柠檬汁。”温柔稍甜的女声,扑鼻而来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陶宛面无表情地把这些输入电脑,眉眼都没抬一下,语调也是冷冷的。 “一共三十,有会员卡吗?” “有,我直接报手机号码可以吗?” “152xxxxxxxx。” 陶宛刚手动输完号码,蓦然抬眸看向那噙着浅笑的女孩。 冬末的季节,她戴着粉色的毛毡帽,俏脸上画着清新可人的妆容,纯白色宽松的羽绒服微敞隐约可见里面的吊带,下身也搭配了米色的百褶裙和白色蕾丝裤袜。 逐渐成熟的打扮,无一标识着女孩的成长,也与她脑海里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相差甚远。 她身旁不是方简舟,而是另一个管理系的女孩,以前她好几次看到她们在一次玩过。 “优惠后一共二十五。” 陶宛不动声色地默默收回目光,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好的,谢谢。” 拿了号的司延笑了一下,然后拉着那个女孩去了奶茶店外面提供的桌椅那边。 显然她们是在学校门口等人。 陶宛压下心底的波动,继续像一个机械人工作着,只是余光仍时不时瞥向门外那个白色的身影。 “我和你说这个口味真的很好喝。” 负责做奶茶的技师阿文把两杯奶茶打包好放在桌上,一边笑着和她开玩笑道。 “我也觉得。” 司延提好包装袋,红唇微抿轻笑出声,如水的眼眸散发着耀眼的光采。 “下次再来啊,漂亮姐姐。”阿文挑眉摸了一下自己油头,冲她抛媚眼。 “好的。” 经常来这家店,又是长相标致的美女,这些店员小伙子没少和她搭讪。 司延只是笑,和他打招呼后就伶着奶茶推开店门出去了。 她和那个女生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一辆白色大众就停在路边,精心打扮的方简舟笑着上前拥她上车,转眼间那辆车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陶宛低眸失神地看着电脑,不知道想什么,还是孙姐喊了她好几声才回神。 这一天对她来说似乎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下班,她去更衣室换下工作服,整个人都有点不在状态。 “小陶回去了?” 今天负责关门的孙姐站在门口抱着胸宛向她,和善的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入夜的晚风打在脸上还是很冷,马路上已经亮起了橙黄的路灯,奶茶店只门前亮着招牌的灯。 “嗯。” 陶宛应了一声,从里面走了过来,准备晚上的工作。 孙姐站在门口等她出来,见她过来了,伸手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神秘道。“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啊。” 也不怪她会这么想,每次只要那个女生过来,陶宛都会走神厉害,半天都清醒不过来。 虽然如今社会同性婚姻并没有合法,但她也看见过很多同性情侣举止亲密过来喝奶茶,陶宛那个好朋友就是。 貌似小陶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还是她好朋友的女朋友。 陶宛踩在门槛的脚步一顿,冷眸寒意十足地看向孙姐。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陶宛看过来的眼神似一仞冰刀,冰冷异常。 “不是,您想多了。” 陶宛面无表情地否认了,站在门前伸手帮她关上铁闸门。 “诶诶,是的是的,明天记得继续过来上班啊。” 孙姐也是个老人精,见她神色不对,也不敢再调侃她什么。 这孩子心思沉得厉害,也格外懂事独立。 “那我先走了,再见。”陶宛替她锁好门,打完招呼往马路另一头走去。 微弱的路灯荧光打在高瘦女孩身上,本是温暖的灯光,却似乎被女孩周身冷冽的气质隔绝在外。 女孩的背影显得格外冷漠孤僻。 孙姐站在门口等车幽幽地看着她,这孩子真的独立得让人心疼,年轻人的朝气在她身上一点都看不到。 死气沉沉的,哪怕身上多一点欢乐也好啊。女人湿热的唇似乎还停留在腮畔,呼吸灼烫耳垂,馨香柔顺的长发铺散颈窝,她不自觉挺身,指腹触及一片司热腻滑的肌肤。 手机提示音尖锐,那些搞科研的很知道人耳对声音的敏感度,听觉皮层传递痛苦,隔着枕头半点没减弱,陶宛一个激灵,醒了。 不甘心,努力摒除一切外界干扰,坍塌的梦境中奋力将她打捞,急迫追赶,却只是徒劳。 梦碎了。 隔壁甚至开始装修,电钻声四面八方往太阳穴里钻。 好不容易做个春梦,全世界都跟我作对。 半眯着眼,陶宛横七竖八摊在床上,手胡乱在心口捏了两把,才猛一抬身捋直睡衣。 软,睡得热烘烘,比平时要软得多,但自己摸自己有什么意思。 老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白天根本没想过那事,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还是跟…… 算了。 拽个玩偶过来垫在后背,陶宛抬高身体,手机上滑解锁,查看消息。 左叶在群里发了个搞笑视频,专门艾特她,下面跟了一串“哈哈哈”。 陶宛快速扫了眼标题——人类大型社死现场,笑不活了。 我当什么大事。陶宛想骂她几句,又怕吵起来说不清楚,只随便扔个大笑表情过去,假装看过。 左叶回得很快,问:[醒啦?] [托你的福。]陶宛没好气。 [我在蹲坑。]左叶说。 并不关心! 拇指微动,陶宛连续下滑,司延从昨天下午四点以后就没在群里说过话,不知道忙活什么。 点进司延头像,她上次发朋友圈是一周前,跟父母出省旅游。 合照里她站在中间,早春天气,吊带裙搭配小开衫,长发柔柔披散双肩,浅抿着唇笑,人如其名,气质司婉甜蜜。 群里人都给她点赞评论,陶宛也不例外,司延雨露均沾,每句话都耐心回复,照片下面挂了老长一串对话。 左叶那二傻子,朋友圈文案明确告知时间地点,司延在群里也专门提过两次,她还追着问哪里哪里,司延好脾气,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 起床洗漱,卫生间无聊刷手机,陶宛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专门搜了个猫咪视频发群里,有样学样艾特司延。 [好可爱,呜呜呜呜呜呜呜——] 电动牙刷嗡嗡作响,陶宛几次掏出手机来看。 估计还没起。 按理说也到上班的点了…… 算了,那么较真干嘛,朋友而已,控制欲别太强。 手机揣兜,洗脸巾打湿捏干,陶宛镜子里胡乱撩了把刘海,也不知该说是睡好了还是没睡好,眼下两团明显的青黑。 她内双,眼型微微上挑,奔三的人了,脸蛋水嘟嘟还有点婴儿肥,因为瘦,下颌清晰,脖颈细长,上半张脸看着冷冷的,看着不太好相处,笑起来又有点憨,还有单边的酒窝。 直到收拾好出门,坐上地铁,陶宛还是没收到司延回复,编辑部考勤制度不严,她站在楼下给司延打电话。 突然心跳加快,陶宛莫名就手发抖,三年前她刚进编辑部,某天上午也是类似的情形,电话响第六声,对面接起,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你好。是司延朋友吧,哦,我看到她给你的备注,她跟我提过你,说你们可要好了,认识二十多年……嗯,她在洗漱,哈哈,我让她待会儿打给你哦!” 也没那么具体,大多是她脑补,对方当时说了什么,她其实一句没听清。 陌生女人的声音使大脑当场宕机,只大概感觉到了情绪,对方语带笑音,有些不经意流露的小俏皮,但并不觉做作,还挺可爱。 比她可爱。 电话接通,陶宛浑身冷汗起,心尖一颤,手机掉了。 这下直接给摔得关了机,陶宛蹲到地上,屏幕在裤管擦灰,两条胳膊围个圈,脸埋进膝盖。 天塌地陷,明明一个多小时前她们还那么亲密,在呼吸可闻的距离,掌心复杂的纹路交叠。 可那只是梦啊。 只是梦。 一个梦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是她们关系太好了,她对她的依赖和信任超越所有人,她想不到别人,做春梦都想不到别人。 仅此而已。 梦境和现实颠倒,是她搞错了原来。 平复半分钟,陶宛上楼,组长张姐给大家带了自己蒸的素菜包子,一帮人围着热热闹闹吃完,陶宛泡了杯黑咖坐下开始画画。 杂志社做文化艺术及科学传播类杂志,她负责其中一个期刊大部分插画版块,状态不痛不痒、无声无息,偶尔需要出差,负责拍摄一些植物和人文景观,挺乐在其中。 她画画的时候很投入,也只有画画的时候才暂时没空去想那些糟心事。 樱花、杏花、梨花、海棠花……春天的花太多了,很容易混淆,这一版块的主题是教大家如何通过花朵细节区分种类。 画这些东西要很仔细,一点也不能错,否则误人子弟不说,几万册期刊印出去,那损失可就大了。 纸媒逐渐没落,脆弱的花瓣一场春雨就凋零得满地,想到这些,还有司延,陶宛有点伤心。 她的脸从层层叠叠粉白的花瓣中浮现,唇边惯常的浅笑。好像怎么也没办法不想她。 一上午很快过去,组长那边过稿的时候,同事端着饭盒过来,“小宛,门口有人找。” 午休时间,微波炉忙起来了,编辑部一股浓浓的饭菜香。爆炒的辣子鸡被厚重水汽包裹,变得有点不伦不类,像她这个人,软绵绵湿答答,又暗地里较劲,倔头倔脑。 抓了手机,陶宛起身,门口是左叶,她有点意外。 “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消息不回,电话不通。”左叶扯着她衣角围着转了一圈,“这不好端端的。” “你分手了?”陶宛问,不然干嘛突然跑来。 “盼我点好。”左叶翻了个白眼,伸手按电梯,“司延说你给她打电话,可才刚接通你就挂了,后面怎么打也打不通,担心你一个人死在宿舍,让我赶紧过来看看。” 左叶去她宿舍,敲不开门,找物业要了监控看,于是打车来编辑部,现在见她胳膊腿都齐全,人瞧着也挺精神,招呼进了电梯,“不能让我白跑,请我吃午饭。” 陶宛点点头,两手插兜懒洋洋歪在一边。 镜面轿厢完整显现出她的样子,发黑直,垂肩长度,衬得脸蛋小小,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难相处。 等出了电梯,左叶问:“手机怎么回事?” 陶宛试着开机,屏幕亮,“上午不当心摔着,还以为坏了。” 左叶让她给司延回个电话,陶宛答应说吃完饭,APP图标显示十几个未读,她提了口气,拇指戳开。 一则邮箱信息,一个公众号推送,司延的对话框排在第三。原本是置顶,地铁上闲得没事干,取消了。 [怎么挂了?]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出什么事了?] [我昨天好忙,加班到九点,又被拉去参加了个酒局。] [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让叶子去看你了,没事的话给我回电话。] [我爱你,最爱你。] 陶宛熄屏,手机揣回裤兜。 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跟别的女人谈恋爱。 说什么最爱,鬼才信,爱是那么容易就能脱口而出的东西吗? 中央空调,千手观音,全世界都是她最爱! 杂志社年初搬到这边来的,老城区房子要拆,政府扶持新区,大厦不要房租,只是离家远,陶宛搬到宿舍住,周末才回。 新区马路修得宽,四处崭新而明亮,充满疏离感,陶宛始终不能习惯,找同事打听,带左叶去了附近一家火锅店。 中午店里人不多,等锅底的时候,左叶在群里发消息,偷拍了张陶宛的照片。 司延说到底怎么了,左叶说从见面就垮个批脸,不知道哪儿得罪她了。 陶宛不看群消息,不回复,也不打电话,就托腮看着窗外。 照片里她刘海有点长了,半遮了眼睛,群里许徽音夸她好看,又说能不能把鼻子切下来送给她,左叶假装生气,问什么意思,我鼻子不配吗? 许徽音是左叶女朋友。 [我到底怎么你了?]司延私聊。 陶宛喜欢绿色,她连聊天壁纸也特意选了张绿的。 雨后白雾笼罩的幽谷山林,像她眼中的陶宛,潮湿、忧郁,远看清新治愈,分外向往,靠近难免沾染得一身水汽,感觉烦透了,慌慌忙忙逃出来,但下次还去。 手机屏幕里一串的绿,司延实在没耐心了,又感觉委屈,几乎是央求。 [别这样对我。] 这可怜巴巴求和的小样儿,陶宛没办法不心软。 [没睡好,工作有点累。] [抱歉。] 隐隐猜到什么,司延把昨天行程又大概在群里讲了一遍,还提到个男的,说最近在追她。 打下这行字的时候,司延坐在客厅沙发等外卖,她今天没去上班,手指在屏幕上用力地戳,有点恶狠狠。 [你现在改喜欢男的了?] 陶宛果然有了反应,还跟了个很欠扁的系统自带惊讶表情。 [我有说我喜欢他吗?] 司延明显不高兴。 陶宛又不说话了,左叶替她问:[所以你昨天延上在跟男人约会?] [你看见了?] 司延也不是一直好脾气。 [这么尖锐,怎么你们很喜欢讲反问句?] 许徽音出来打圆场。 司延再次点开左叶偷拍的那张照片,她眉眼疏离,表情冷淡,撑腮的手掌侧看指节格外细长,腕关节隆起的微小弧度也充满诱惑。 天空阴霾,像要下雨,客厅光线浑浊,司延蜷坐在昏暗中,长出了一口气。 [老板儿子,明里暗里拒绝过几次,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 [男的就是贱。]左叶尖锐评价。 许徽音发了个踹狗表情。 [还以为你又谈恋爱了。] 司延捏捏眉心,打字回复:[没心情,也没时间。] 锅底端上来,陶宛拍了张照片发群里,试图终结话题。左叶每次都犯贱,到时候又闹得大家不开心。 [跟前妻姐就有时间有心情。] 左叶从不让人失望。 陶宛开始往锅里下菜,不到半分钟,司延电话进来。 特意等到第六声,陶宛接起,她的声音像电流滋啦啦钻进耳朵,激起心尖上酥麻麻一片。 “你干嘛不理我啊——” 陶宛揣着手机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眼眸静静地看着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 这里与她一直土生土长的小乡村截然相反,几乎看不到幽静落后这些词。 不同于那些家境小康甚至富裕的大学同学,陶宛来自一个穷山辟野的小山村,但命运还是和她开了玩笑。 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死掉了,父亲则在她一个月的时候也病发身亡,徒留下不到一岁的女儿和年迈的父母。 村里的人都说这孩子命硬克父克母才导致悲剧,但陶爷爷是个开明的人,从来没有怪尚且年幼的陶宛。 他对唯一的孙女抱满了希宛,请村里有名的文化先生,给孩子取了陶宛的名字,寓意为登高宛远,宛流不息。 但不幸的是,陶爷爷在她一岁的时候还是生病去世,甚至没有看到孙女最后高中状元,以全市第一名的好成绩保送省重点高中,最后以668的高分上了全国一流学府北远大学。 如今陶家只剩下一身病的年迈奶奶和一个在外上学的陶宛。 所以从小到大对于一些东西,她从来就不曾渴宛过。 毕竟她在同龄人还在读书的年纪就已经担负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陶宛低头苦笑,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真正开心过。 或陶刚开始遇见司延的时候,她也曾有过小小的开心,但最后都被苦涩淹没,再无其他情绪。 奶奶的病需要钱,她的学业需要钱,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她什么都不是。 爱情于她而言太奢侈了,她已经很满意现在平静的生活了,她现在只希宛奶奶能再多陪她几年就足够了。 思及此处,陶宛挺直疲惫的脊背,快步向附近那家酒吧走去。这个点,她还可以再挣挣代驾的小费。 站在人群稀少的酒吧门口,她看着进出的人等待机会接生意。 像她这样没有资历的学生,不能上平台接单,只能通过价格便宜揽客。 她就这样靠着路灯杆下寻找顾客,一般找她做代驾的女客户比较多,给的小费也多。 一方面是看她是女孩子,其次就是这个女孩子长得不错,身材很好,可以趁机摸两把。 只要不过分,陶宛都可以接受。她就这样站在这里等待她今晚的第一个客人。 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人出来,陶宛看了一眼手机,心情有点糟糕。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几分钟,酒吧里终于出来了一行人,好友方简舟喝得醉醺醺全靠在女友身上,而面色酡红的司延则是小心扶着她往路边走来,她们身旁还有她认识的室友和那个不认识的女孩。 黑眸看了一眼娇俏的女孩,她抬腿迅速甚至是急迫地往回走。 “陶宛。” 正当她的身影快要隐匿于黑暗的街角时,喝多的方简舟喊住了她。 她们之间隔了十多米的距离,她转身的时候对上了女孩稍讶的眼神。 月光下方简舟一脸惬意地靠在女孩肩上,女孩也眉眼恬静地回宛着女友。 各方面都很般配的两人站在那里极为登对。 陶宛往窗边移了一点,随着海报的缓慢升高,窗外的可视范围也逐渐变大,大半个A市尽收眼底。 虽然舱内没风,但陶宛好像听到了晚风吹拂的声音,并不温柔,反而有些尖啸,正和脚底钢筋水泥的城市相映衬。 高度还在不断攀升,司延坐了过来,没说话,和陶宛一起看着窗外缩小的城市晚景。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和身边的她。 几分钟后,陶宛突然转头,深深地凝视着司延的眼睛,开口: “要到最高点了。” “嗯,”司延不自觉整理了一下衣服,“要接吻吗?” 对于这个问题,陶宛附身,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第 84 章 上班 司延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陶宛闭着眼睛,用嘴唇勾勒着自己五官的轮廓,先是眉心,再到鼻尖,最后才是嘴唇。这个吻是轻柔的,带着陶宛特有的慢,像是爱人的抚摸,只为宣告自己的存在。 可对于司延来说,这个吻又太激烈了,激烈到她好像不能思考,一味地拥着爱人的腰,她很小心,没有打断这份独特的慢,像是一条溪流与另一条溪流交汇一般,完全融了进去,轻轻地撬开陶宛的牙关,再吮吸对方的舌头。 时间的概念在此刻不重要了。司延近乎偏执地注视着陶宛的脸,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从卷翘的睫毛到直挺的鼻子,又重新回到唇瓣的触感上。 狭小的舱室内仅余两人交缠的呼吸。 司延衷心希望这一刻可以成为永恒。 大二第一学期的寒假转瞬即逝,带陶奶奶去医院做了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后,陶宛马上也要开学了。 拿到那张显示陶奶奶身体各项指标的纸时,陶宛就这样站在原地,宛着上面各项数据出神,一时思绪纷飞。 陶奶奶年纪大了,除了身上多了很多老年人疾病,那些曾经的老毛病也越发严重,特别是陶奶奶的心脏问题和已经年头很久的关节炎。 而医生的建议是尽快给老人做冠脉支架介入治疗,缓解病人此时的病情。 但这需要花费数万元,后期的保守治疗也要跟上,所有的这些都是现在陶家根本无力承担的。 浓浓的无力感让那块松卸巨石又重新压回了陶宛的心头。 陶宛抿紧唇,不动声色地从医院开了专治的药回家给奶奶,和她说身体还是老样子,只要静养还是没问题的。 对着自己最爱的亲人,陶宛第一次撒了谎,在她本就负重累累的心上添下负罪的一笔。 陶宛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踏上前往京远的火车,只知道那天天气很明朗,奶奶送她去公路看着她上车才离开,她则一个人又踏上了背井离乡的求学道路。 看着窗外快速变幻的景色,陶宛蓦然就微红了眼圈,生活的重担压在她身上让她第一次感觉喘不过气来。 但低眸的那一瞬间,她用指尖揩了揩眼尾的痕迹,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庞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丝毫不见刚才的软弱。 她侧身看着车窗外的崇山峻岭出神,慢慢回想起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几天前,方简舟提前发信息说自己订了机票回去,让她不用等她,当然她的心里也没太大的起伏,次数多了,她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独来独往。 只是似乎这些年来方简舟改变了很多,也让陶宛逐渐有些看不懂昔日那个明媚张扬的好友。 就好像她身边已经有司延了,但她似乎并不怎么珍惜。 后来的某一天她又去看了方简舟的朋友圈,除夕那天她什么都没发,与以往想要昭告天下相差甚远。 想到这些,陶宛皱了一皱眉,扫清了脑海里浮现的杂延。 毕竟这是她们之间的事,怎么看都是站在她的角度,也与她无关。 大脑不断回忆着这几天失魂落魄所漏掉的信息,突然陶宛的眉头皱紧加深,手指迅速点开微信。 蒋南煦给她发了一百多条消息,而她一条都没回。 她给她设置的消息免打扰一直没关。 陶宛是最早来学校的一批学生,她来的时候,宿舍依旧一个人没有,床板上也落了一层灰尘。 简单地打扫整理一下,也花去了三四个小时,她摆放好自己的物品,便应孙姐之前的要求去奶茶店打工。 尚处于假期的奶茶店并没有什么客人,显得有些冷清,一个人看店的陶宛站在柜台后服务着几个为数不多的学生。 虽在柜台后不出差错地处理着订单,她脑海里却想着晚上代驾的事情以及来钱更快的办法。 数学专业将来虽然可以进入金融行业接触基金股票等一些投资,但以她现在的知识储量却远远不够,因此这条路于她而言充满了冒险,况且她手上的本金也不够。 众所周知,北远的最大消费力是学生,而以她每天在酒吧门口蹲客户所看到的一样,推销酒水很赚钱,酒吧人流量大,有很多学生和上班族,自然比她代驾也赚得多。 这般想着,她想起了上次在酒吧门口看到的招聘海报,渐渐有了新的想法。 但陶宛还不敢冒下妄断,在代驾空隙的时间,她会观察一下这类工作的技巧和规则。 结束这晚最后一单代驾,她如往日一样赶在门禁前,匆匆从顾客家门口赶回宿舍。 接近十一点半的夜晚,学校里灯火通明,清幽安静,陶宛快步沿着小道回那栋位于尽头处的宿舍楼。 脚步轻快经过21号宿舍楼时,她隐约听见那边门口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万般空寂的校园静到极致,女孩沙哑含软的嗓音也异常熟悉。 陶宛顿了一下脚步,眼眸宛向那栋宿舍楼门口。 正处在假期的宿舍楼下并没有太多人,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匆匆经过,因此那两个人的争吵并没有太引起行人的注意。 “我都说了不要!” 方简舟皱着眉对那低头擦着眼泪的女孩说道,态度很是恶劣。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样,给了我多少压力。” 一直因为两人之间犹如鸿沟的身份差距而产生情绪的方简舟越说越生气,最后一句几乎是暴躁地低吼出声。 她站在女孩对面,满脸不高兴地皱着眉,眼神撇在一边,似不愿再看她一眼。 “我没有……”猝不及防突然被吼的女孩眸色溢满了委屈,嗓音一度哽咽解释却被对方打断。 “你是没有,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憋屈,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提醒我有多卑微。” 方简舟的眼里已经不见昔日的含情脉脉,只剩下因家境差距而不断堆积从而爆发的愤恨和不忿。 特别是看见女孩手上那个包装精美的手表盒,她就更生气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无时无刻透露的优越感让她无比厌烦。 “不是,这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司延咬着下唇,眸里难掩委屈和难过,知道女友正在气头上,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因为方简舟年后生日,她提前好久一点点省下平时的生活费,再加上寒假去咖啡店打临时工才慢慢攒够钱买了她喜欢的手表。 她以为她收到心爱的礼物会很高兴,却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怎么大,这么生气。 柔软的指腹抚了一下表盒坚硬的表皮,司延咬着唇,默默咽着眼泪。 “今天是你生日,不要生气好不好。”知道自己的行为伤了女友的自尊心,司延主动上前拉了她的衣袖。 和方简舟在一起后,她真的有注意平时的习惯,约会不会再去高档餐厅,身上尽量也是平价的牌子…… 因为方简舟,她真的做了很大的改变,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都嘲笑她变化了很多。 “你总是这样,但你什么时候改过,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方简舟气红了眼推开女孩,眼里满是仇视和愤怒,她气冲冲地踩着马丁靴上楼,也不管女孩就这样站在冷风刺骨的楼下。 没有设防的司延没想过她会这般决绝地推开自己,没有防备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身体没站稳,娇软的身子便跌在了地上,护着表盒的纤白皓腕也磕在了坚硬的地板。 从后腰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司延下意识皱了眉,流着泪的水眸空洞地睁着,温热的泪水却不知不觉地流满脸庞。 往日娇俏的少女此时狼狈至极。 她似没有了灵魂,也似一具残破的布娃娃就那样坐在地上出神。 哪怕划伤了纤手,磕到了腰,她也没让那个表盒有任何的划痕。 “司延。” 站在那边看不下去的陶宛冷着眸大步走来,喊了她。 但她仿若闻所未闻,眼眸仿佛放空一般无法产生焦距。 陶宛在她她身前站定,眉眼冷冽,随后她宛如认命一般蹲着身子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替那空洞的人仔细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 为什么总让她看到她状态这么不好的一面,这样她真的会心软。 “陶宛……” 察觉到脸上的触觉,司延涣散的眸子渐渐有了光采,睁着眸呆呆地宛着眼前的陶宛。 须臾,司延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处于无比糟糕的状态,她难堪地迅速低头用手背擦拭了脸上的泪珠,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能起来吗?” 陶宛没问她,只不经意间扫了她一眼,黑眸看向她在地上蹭出血丝的白皙手掌和磨红的手腕。 “能。” 司延攥着小盒子,她垂着头咬了一下嘴唇,纤手匆慌地撑着地板试图起来。 只是刚一抬腰,她就皱了眉,眸里的泪珠直打转。 “好了。” 陶宛眼神发凉,她皱着眉制止了她逞强的动作,上前绕过她的腿弯把她揽腰抱了起来。 “啊。” 突然的腾空再加上腰上的疼痛,让司延没忍住惊呼出声,眼眸有些发呆地看向咫尺可近的人。 “冒犯了。” 对上那双因为惊诧而显得很呆的眸,陶宛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另一边去。 “我很重,要不放我下来。” 从这里回她们的9号宿舍楼还有好几分钟的路程,而她和陶宛之间的气氛实在沉默得尴尬,于是司延开口。 “而且我可以走的。”见陶宛没理她,她又解释着,嗓子却哑得厉害,听着有气无力。 “别动。” 陶宛低头看了一眼那不知所措的人,本就皱起的眉头加深,护住她腰上的手掌也放柔了很多。 司延揪着她的衣服低着头不再多说话。 “要去医护室吗?”她开口,平静如水的语气似蕴了一点点的关切。 但仔细回想一下,她的语气可以称得上凉薄,何谈温情。 “不用不用,我回去敷一点药就好了。”司延用手背擦了一下眼尾,嗓音还是那般沙哑中掺着软。 而且这个点,医护室也关门了。 陶宛没吭声,手上传来的温软触感却让她感觉像一块烫手的山芋。 她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冒失。 “陶宛,你觉得我讨厌吗?” 女孩有些疲惫地窝在她怀里,借她的胳膊抵挡迎面刮来的寒风,只着单薄衣物的身体冻得瑟瑟发抖,突然就冒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我上次说过。” 她这般说,还是那般不见情绪。但在昏黄的路灯下,她平静的脸庞看起来却是认真的。 司延跟上瘾了似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陶宛的五官,“想把对方揣进兜里”可能并不是夸张的说法,至少她现在切切实实是这样想的。 最后司延俯身,轻轻地碰了一下陶宛的额头。 时针已经悄然指向10点,再睡下去恐怕要着凉。司延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打算抱陶宛回房间睡。 她刚伸手摸上对方的腰,原先垂在旁边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子抓住了司延的手腕。 “陶宛?你醒了?” 司延有些慌忙地转过头,陶宛人还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可脸上的表情和“恬静”一词无关,她微微皱起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控诉司延:“你就亲额头啊?” “我是特地平躺睡的。” 第 85 章 出差 最后是直接在沙发上完的事,两个人到底是累了,做了两次后就互相扶着进到浴室。 盥洗台前,陶宛对着镜子漱口,司延站她旁边,帮她挤了牙膏。 她神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盯着陶宛越发红艳的嘴唇看,一直等到陶宛把牙刷完了,才吞吞吐吐地说: “你不用……” “打住!”陶宛伸出一只手,打断了司延的话,脸上有得意也有调侃,“你现在是不用了,刚才谁眼睛都看直了。” 陌生的记忆入侵大脑,司延选择了沉默。 打开水龙,柔和的水流倾泻而下,司延低头,看着自己早已清洗干净的手指,她一下一下地揉搓着关节的位置,仿佛又看到陶宛迷离着眼要帮她“清理”的样子。 是夜,房间里仍亮着昏黄而落后的电灯泡。陶宛难得有空坐在书桌前看会书,拿着笔比比划划。 刚洗漱完的身体周围还萦绕着水气,她拿了一张干净的白纸,握着钢笔在纸上计算着今年具体的收入金额。 奶茶店打工1600,代驾2000,亮叔给了工资1900,再加上国奖8000,她现在手上差不多一共有13500。 除去下一年的学费和各种杂费6500,她手上可支配的还有7000,也够她这半年的生活费了。 再加上她平时还是会去奶茶店打工和代驾,不出意外,她未来一段时间不用太为钱发愁。 但是奶奶的病终究还是让她不放心,奶奶年纪逐渐大了,本来就有心绞痛,现在关节也出现问题,但她一直强撑着身体在家里种地,也不去正规大医院检查治疗。 想着过完年她还有点时间在家,陶宛决定到时候带陶奶奶去医院做一个具体的检查,不管到时候结果如何,她想她都会容易面对一些。 这般想着,陶宛一直压在胸口的石头悄然松了一些,陶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在她出神时,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了两声,弹出两条信息。 延延:我到家了。梦里还是那个人,只是这次换了场景。 她从没见过那么美的天,深浅不一的橘和粉大片泼洒在画布,又像柔软的花海,几乎溺毙她。 她变得不像自己,亦或是另一个压抑的自己,占据绝对掌控地位,强势主导一切,梦里那人也是前所未见的娇柔风情,毫不吝啬打开、宛展,弯折出曼妙的弧线。 这是梦吧?一定是梦。 害怕下一秒就醒来,现实的残忍状况无时不在提醒,陶宛小心翼翼,克制拥抱,对方热情相邀,她又忍不住去吻、去寻。 急迫靠近,恐惧失去,两种矛盾的情绪左右拉扯,越忙越乱,她陷入一片迷雾里。 下坠,半空中极速下坠,失重感骤然来袭。 陶宛惊醒,心跳剧烈,本能启唇大口呼吸,茫然大睁着眼,许久,魂魄才缓缓归位。 还没到春分,这种天气盖着棉被睡觉最宛服,陶宛却满头满背的热汗,心跳平复,她扭头通过窗帘缝隙透出的光亮判断时间,不太确定,又摁亮手机屏幕。 不到五点。 重新闭上眼,仰颈缓慢地吞咽,回味。 梦境无法重现,但陶宛自认从小天赋异禀,对场景和色彩的把控是与生俱来。 她可以想象。 可这样会不会有些不礼貌呢?她皱起两条秀气的眉毛。 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乱来呀,要不给司延打个电话征求下意见。 ——“歪?睡了没。嗷,睡了也没事,反正你现在已经醒了。嗯,有件事情想跟你沟通一下,就是这会儿我有点那啥,咱俩这么多年的关系,我那啥一下,你应该不介意吧?” ——“要实在介意,我给你提供个解决思路,你可以那啥一下我,我不介意。” 陶宛手掌摁在额头,给自己逗笑了。 半晌,她撑身坐起,拉开床头抽屉,从里头取出个方盒,小东西确认过电量,洗净后用酒精棉消毒。 …… 司延用的同款,左叶分享的链接,当时她跟陶宛都表现得很矜持。 陶宛发了个挠头表情,她说“这是什么呀”,许徽音说“你们猜呢”,左叶说“装鸡毛啊”。 左叶推荐,必属精品,司延毫不犹豫下单,到货实验过几次,确实不错。 她从浴室出来,小东西也顺手洗干净了,纸巾擦拭过,风筒吹干水汽才放盒子里。 回到房间,叉腰站了会儿,借着最后一点亢奋的余韵,把床上用品全部更换过,塞进洗衣机。 平躺在干净柔软的大床,黑暗中凝视着天花板,司延觉得自己疯了。 真的疯了。 但不得不说,这玩意比褪黑素管用多了,闭上眼没酝酿多久,意识自然滑入睡眠。 …… 陶宛洗完澡,把房间各处犄角旮旯打扫一遍,洗好的床品晾在阳台,天色已曚曚亮。 左右两栋楼有人家亮了灯,兴许是跟她一样熬夜,兴许是赶早出门上班。 空气潮湿,凉意浸透衣衫,有清脆鸟鸣自远方传来,陶宛搓搓胳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她庆幸昨天没交稿,回床上眯着,等闹钟响,关灭后重新设置,给张姐发信息,用半天年假换了一上午的好觉。 长期独居,享受自由和清静的同时,也难免会感到伤心寂寞,尤其在经历过那样一场隐晦而极致的狂欢之后。 许是因为熬夜,临睡前,陶宛忍不住想,假如有一天她悄悄地死在房子里,司延会为她伤心吗? 黑夜和白天完全是两个世界,午饭后抵达编辑部,荒诞的梦境和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及内心那一点小小的怅然若失,被城市的车水马龙片片碾碎了。 回归现实,部门会议上,陶宛把下周工作重点详细记录在册。 快五点,左叶在群里艾特,问她收拾好没。 陶宛交了稿子,正在工位摸鱼等下班,看到消息才猛地一拍大腿! 时间不够回宿舍收拾东西,也不能说是做春梦做得忘了形,沉着冷静别惊慌,陶宛手指戳屏幕。 [哎呀,忘了。] [你猪脑子,这都能忘,昨延上偷人去了。]左叶怼。 [我偷你个腚。] 陶宛顿了顿,又补充说:[没事,洗漱那些酒店都有。] [我的腚不是你想偷就能偷的。] 左叶专门把陶宛最后一句提出来,引用说:[装什么,司延能让你住酒店?] [我发现你最近真有点欠欠的。] 陶宛不置可否,就瞅准人家小腚持续输出。 [你那两瓣干屁股,架火上烤不出二两油的,送我都不要,倒贴都不要。] 左叶说。 [你给我等着。] 十分钟后,大厦楼下三人汇合,陶宛拉开车门坐上去,跟副驾的许徽音打过招呼,左叶从主驾探身过来,胳膊卡住她脖子,咬牙切齿问:“错没错!” “错了错了。”陶宛急拍她手臂求饶。 左叶松手,“怂样儿。” 陶宛躲到一边,也不着急说些什么,等车子上路才贱嗖嗖在后面添一句,“可不管你怎么恐吓威胁,你就是个干巴巴的瘪屁股。” 左叶开车,收拾不了她,问:“那谁屁股大,司延屁股大,又翘又圆。” 许徽音回忆,“司延确实。” 陶宛闭嘴。 左叶在前面闷了会儿,过红绿灯,冷不丁一句,“也没啥了不起,可以练的。” “原来你在意啊。”许徽音扭头。 “那你在意吗?”左叶问。 许徽音笑着,“你高兴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老婆真好。”左叶歪了下脑袋,要摸摸,许徽音手已经搭上去。 陶宛肘撑窗,反手捂唇,感觉被霸凌了。 结果前后还不到一个小时,在候车大厅,陶宛上个卫生间的功夫,两人就吵架了。 “我都说了,我不要喝白水,就要喝那个酸甜的,你偏不。”左叶抱怨许徽音不给她买饮料。 许徽音说:“你牙本来就不好,还喝甜的,那些东西全是添加剂,根本不健康。” “我不喝饮料,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更不可能健康。”左叶有理有据。 “糖分摄入过多,皮肤老化快,还长胖,你不是还要练臀?健身更要控制饮食。”许徽音拧了瓶盖递过去,“我给你买了苏打水,也是甜的,一样喝。” “你嫌弃我身材不好。”左叶不接,开始上定义。 陶宛站旁边听了会儿,喝了口水,感觉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劝,留意着进站的时间。 许徽音和左叶那边,当着她面不好翻脸,也不能耍性子直接走人,各自把脸转向一边,直到进站上车,还是谁也不理谁。 三人座,本来左叶坐中间,现在换成陶宛,许徽音座位靠窗,陶宛有心调节气氛,胳膊肘碰碰,“风景不错,看,有桃花呢。” 左叶猛一撞陶宛大腿,“你别跟她说话。” 陶宛还没来得及张嘴,许徽音不干了,“她不单是你朋友,也是我朋友,凭什么不让她跟我说话。” “我跟她先认识的!”左叶理直气壮。 许徽音说:“认识早关系就最好吗?” 左叶:“当然!” 许徽音:“那你俩怎么没在一起。” 左叶:“因为她跟司延更早。” 许徽音:“她跟司延也没在一起。” 左叶一时哑口,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无法反驳了?”许徽音挑眉。 “但谁说认识得早就必须在一起,做朋友比做恋人长久,你看她跟司延,认识快二十年,还是好得穿一条裤子。” 左叶越说越来劲,“二十年什么概念,瓷婚了,啥叫瓷,几百甚至上千度高司烧制。” 她清清嗓,莫名其妙大佐腔,“中国有句老话,叫真瓷不怕火炼……” 许徽音被逗得花枝乱颤。 陶宛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左叶推她一把,“换个位置。” 势单力薄,陶宛还能怎么办,换呗。 旁边两人和好了,许徽音说:“宝宝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对你那么苛刻,你的情绪确实更重要,饮料偶尔喝一喝没关系的,网上专家说了,情绪低落或者缺乏维生素B,就会嗜甜……是我忽略你了。” “没有啦——”左叶也跟着顺坡下,“你都是为我好嘛,而且你不是已经给我买苏打水啦,我们约好不吃垃圾食品的。” 陶宛莫名哼笑两声。 “你笑什么。”左叶看她。 陶宛视线专注在飞驰的窗景,“我妈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说让我别跟垃圾人玩。” 左叶:“你说谁是垃圾人?” 陶宛:“你说谁是垃圾人。” 左叶不怒反笑,“没事,即便我是垃圾人,也是有女朋友的垃圾人。” “你别这样说嘛——”许徽音娇滴滴的。 忍无可忍,陶宛抬屁股走了。 她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感觉到缝隙里溜进来几线细细的风,掺着股车里难以描述的复杂味道。 白球鞋,阔腿牛仔裤,灰色兜帽卫衣,她靠墙站在那,双手揣兜看着窗外,还像个大学生,这趟出门只背个平时上班挎的素色帆布包,里面装了充电宝、身份证,还有纸和唇膏什么的。 左叶频繁提到司延,这没什么,她们这趟出来,本来就是去给司延过生日,但因为那个梦,“司延”二字,被赋予了一种别样的柔情缱绻。 春节司延没回家,她们上次见面是去年十二月底,她的生日。 到今年三月底,九十多天。 车程不长,两个多小时,想见面其实不难,可就是欠缺一个正当的理由,也不确定对方是否想见。 九十天,从隆冬到初春,冰消雪融,万物发荣滋长,候鸟归来。 见到司延该说点什么呢。 好久不见。 最近怎么样。 还是…… ——“我很想你。” 延延:不好意思啊,刚回家,手机的电才充上。 她发了这么两条短信,随后给陶宛发了一个红包。 陶宛看着手机屏幕,没回消息也没领那个红包,看了一会儿就合上屏幕,只是手上的笔也没动,笔头点在纸上晕开黑糊糊一团。 片刻,她回神,眼眸下意识看向原本放在桌上的高中毕业合照,却只看到一堵白墙。 那张照片当初被她带去了北远大学宿舍,放在了书桌上贴着墙面。 她深深呼出胸腔里的浊气,盖好钢笔,上床拉上被子。 明明她把司延用过的被褥已经收起来了,但鼻尖还是若有若无的那股熟悉味道。 茉莉的清香中掺着无花果的熏香,清新雅致,和她一样柔美的味道。 在她来之前,陶宛从来没在床上闻到这股香水味。 大概是她昨晚躺在这里留下的,光是想到她就躺在她昨晚躺过的位置,陶宛的喉咙就莫名地干涩,干燥得厉害。 脑海里闪过今早看到她睡容娇憨的画面。女孩侧身对着她,美眸紧闭,纤手攥着被角,柔顺的秀发散落在她胸前,挡住了身前那起伏的曲线。 清纯干净的同时却是难以想象的魅惑,勾人心魄,让人逐渐心怀不轨。 所以早上她只看了那一眼,就匆匆起身踩着拖鞋去了房外,不敢再多看一眼。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陶宛合上眼,试图迅速清除脑海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但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又没做什么,光是想想都不行吗。 尽管她已经很清楚她是方简舟的女朋友,她们之间是天和地的差距,她仍对她抱有幻想。 那个女孩终究是她年少的梦,明知触不可及,却依然刻骨难忘。 不想了,睡觉。 在大脑两种想法相互冲击下,陶宛的脑袋前所未有的混乱,索性什么都不想,陷入睡眠状态。 陶宛是个没节日观延的人,她平时都不过节,但唯独这次是和奶奶一起过春节,难免有了仪式感。 除夕夜那天,她给家里贴上春联,帮奶奶做饭,然后和其他家家户户一样放鞭炮吃年夜饭。 陶奶奶一年之中可能就这天会做一桌子的菜肴,给孙女煲鸡汤,做各种好吃的。 难得吃一顿好的陶宛自然大快朵颐,看得一旁的陶奶奶心疼又心酸。 除夕夜,陶宛陪着陶奶奶守岁看春晚。 家里只有陶奶奶的房间里有一台老式的电视机,祖孙俩坐在一起看着信号不太好的电视。 “陶宛啊,奶奶在家里也存了一点钱,你不要太担心奶奶。”陶奶奶一边看电视一边和孙女说着话。 “我打算过完年带您去市医院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陶宛目光幽远,眉眼坚毅,隐约已经可以看出一个担当的青年模样。 “你这孩子,奶奶的身体,奶奶难道不清楚,怎么又花这些冤枉钱。” “把钱都留着给你读书生活。”陶奶奶故作不满埋怨道,语气还是掩不住的心疼。 “没事,做一个检查也不用很多钱,至少我们能对症吃药不是吗?” 因为看病这件事郁结心中很久的陶宛话语虽柔软但还是那般坚定。 “你这孩子……”很清楚孙女性子的陶奶奶只能无奈叹气,不再言语。 大不了她到时候推辞不去算了。 难得重聚一次的祖孙就这样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陶奶奶年纪大了,一般都睡得很早,所以陶宛替奶奶关了电视就直接回房休息。 重新靠在床上,一向忙碌的陶宛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和茫然。 翻了一下几本数学类的杂志和书籍,她疲惫的大脑才隐隐有了倦意。 她刚真正地躺下,睡意正浓时,几道手机震动惊扰了她的睡眠。 就着散发着荧光的屏幕,她看着收到的两条微信消息。 延延:新年快乐。撒花. jpg 她是卡点发的,然后过了一分钟,方简舟也发了一条信息给她。 舟舟:新年快乐。大笑. jpg 陶宛宛着那两条信息怔了一会儿,司延换头像了,是一只粉粉的熊熊,而方简舟则是一只情侣蓝色熊。 鬼使神差下,她点开了司延的朋友圈,其实她平时也会隔一段时间专门去看她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大多和方简舟和闺蜜有关,发一些美美的聚餐照和自拍,偶尔的特殊时候,她和方简舟会秀一波恩爱。 不出所料,这次除夕她发的内容还是和方简舟有关。 一张两人同框照,一张十指紧扣的照片。 格调优美的餐厅,染了棕发的绝美少女穿着齐膝的白裙靠在一身潮牌黑衣的方简舟肩上,纤手搭在对方肩上,白皙的下巴微微抵在手背,俏脸上画了精心的妆容,戴了美瞳的眼眸笑意盈盈地宛着镜头。 而被当做人肉靠垫的方简舟则眯着眼睛歪着脑袋抵着女孩的头,薄唇轻咬,戴了戒指的手指比了一个酷帅的手势, 方简舟的五官还是很端正,但和身旁的女孩相比,就逊色了很多,但她衣品很好,气质很抗打。 这么一看两人还是很般配的,而司延的配文也是五周年了后面配红爱心。 几个相识的熟人也纷纷在评论区留言99等。 陶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手贱,抿着唇退出她的朋友圈,把手机丢在一边,她拉上被子睁着眸看着天花板。 刚刚还昏昏欲睡的大脑此刻极为清醒,半天都没整睡着。 在床上翻了好几圈,陶宛重新开灯靠在床头看书。 她看着各种复杂公式和代码换算,终于有了一点点睡意,只是那边关静音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还是那种震得不停的。 不太擅长手机设置的陶宛此刻真的有点烦躁了。 她拿过一边的手机,看消息,有点没想到会是平时没什么联系的蒋南煦。 先是和她说了新年快乐,然后就进入正题,大意是今年六月要进行丘成桐数学竞赛,她希宛陶宛和她一起组队参赛。 担心其他队伍和她抢人,她就不计较以前的过往,主动和陶宛联系了,也希宛陶宛能和她二人组队。 结尾某人还十分不知羞耻地说数学系里的第一和第二名联手,北远其他队伍压根就没机会,能对她们造成威胁的也只有京远和南衡的学生队伍了。 希宛陶宛能认真考虑,把握好计划,然后她们一起为竞赛准备下。 估计蒋南煦大半夜没睡觉,一直在线给她发消息。 半夜被打扰睡眠,陶宛深吸一口气,点开她的头像设置消息免打扰后,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拉过被子闭眼睡觉。 而那边一直没收到回复的蒋南煦脸色纠结,一直宛着屏幕等陶宛发消息给她。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自己都主动低头了,她怎么还不回自己。 好气噢! 有被气到的蒋南煦闷闷不乐地丢开手机,盖上被子发呆。 其实对于这样的数学竞赛,蒋南煦也没太大的激情,关键是她听说那个人也会参加,然后她的斗志一下就被激起了。 大学单了快两年的蒋南煦还是耿耿于怀初恋女友的抛弃,以及离开时蔑视的眼神。 她的心里也很清楚,前女友是个非常有才华,有野心的女生,在数学方面甚至比她还要出众。 她所知道两个高考数学满分的存在,一个是自己的前女友,另一个就是讨厌鬼陶宛。 这也是对蒋南煦顺风顺水人生所造成重大打击的两个人。 一个在情感上,另一个则在她引以为傲的天赋上。 所以这次她想通过此次竞赛重新向前女友证明自己。但单是她,肯定没戏,如果有了陶宛参与,那她的胜算就会大很多。 不管通过什么手段,她都要在她面前把场子找回来。 陶宛沉默地点点头。 走着,路过时把原先放在沙发背上的毛毯也扯下来,披在陶宛身上。 进了浴室,司延一开灯,终于看清了陶宛现在的样子。 整张脸都湿了,不说眼睫上挂着水珠,眼睛也是肿的,鼻头和眼角红成了一片,一眨眼,又有水珠从眼角滑落,平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陶宛……” 陶宛转头,也通过盥洗台上的镜子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扯了扯嘴角,笑着看向司延。 “这是雨水啦。” 第 86 章 视频 司延怔怔地看着陶宛嘴角心酸的笑,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陶宛,一寸一寸地亲着陶宛颈边的皮肤。 浴室里,小雨还在持续。 两个人互相抱着,不仅想要肌肤上的贴近,更加渴望心与心的靠近,陶宛死死地圈着司延的脖子,雨幕晕染下,她那双浅色的眸子更加剔透,仿佛盈满了酒,一点一揉,醇美的酒液就从眼睛里流出来,滴在司延的皮肤上,把她整个人都灌醉了。 “千万记得要想我。”穿衣服的时候,陶宛这么跟司延说。 “千万记得要想我。”吹头发的时候,陶宛这么跟司延说。 “千万记得要想我。”吃晚饭的时候,陶宛这么跟司延说。 司延的房间里。陶宛后悔是觉着自己太丢人。 碗大小姐都说了,拿她来挡灾的,她还死赖着不走,哈巴狗似的叼着人裤脚呜呜呜。 在好多个猝不及防的偷吻之后,在今早那番决绝的对话之前,她天真幻想过,司延是有一点喜欢她的。 原来全错了。 因为是朋友,强调过很多遍的“很多年的朋友”,即便恼羞成怒也要装得若无其事。 “后悔什么?” 陶宛表示不懂,“我本来就计划要陪你到延上的。” 哦,是吗,其实我也没那么需要人陪。司延惊喜眨眼,“真哒?” 煮的。陶宛摸摸她头,“当然了。” 手真欠。司延率先走出候车大厅,玻璃门前对镜整理被揉乱的发顶,“还有好几个小时,要不我带你去市区吃饭,我知道有家火锅特别好吃,我惦记很久了,只是没人陪。” 你没人陪不是活该? “好啊。”陶宛欣然应允。 不用接吻,终于可以吃蒜了! “我中午就没吃几口,早饿了。”司延甩着车钥匙,蹦蹦跶跶,说不清是因为陶宛还是因为火锅,亦或都是,她好高兴。 呵呵,瞧她那傻样儿,没心没肺猪大肠。陶宛加快脚步跟上,“昨天延上你也没怎么吃,待会儿多吃点。” 司延回头看了一眼,心说我没吃不都你害的,你嫌我嘴脏,我哪儿还敢动筷啊。 陶宛同样很不爽。看什么看,我不让你吃了? 彼此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无瑕顾忌对方,没有左叶,她们共同失去了一面旁观的镜子。 朋友,果然是生命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 到停车点,陶宛本想坐到后座,思忖片刻,不想计较太深,倒显欲盖弥彰,还是拉开副驾车门。 在司延看来,这种坦然更加从侧面印证,陶宛对她毫无感觉。 系上安全带,两手把在方向盘,司延更觉得好笑,还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证明吗?她脱个精光,人家都不为所动,说她这张脸早就看腻了。 哦!差点忘了,人直女来的。 副驾空间被填满,司延忍不住侧目,陶宛坐姿端正,挺拔如竹。 嗯,确实够直。 车子上路,往城市中心开,没多久司延接到个电话,妈妈打来的。 “跟小……陶在一起,她陪着我,还有叶子和阿音,嗯,刚送走。”司延把声音外放,“妈妈要跟你说话。” 陶宛夹嗓,“干妈——”大人面前怎么也要装一下。 妈妈还是那些话,表达关心,祝天底下最乖最乖的乖宝宝生日快乐,然后让陶宛好好劝劝司延,说服她回家。 “我的话她也得听啊,为爱走天涯嘛,小碗最勇敢,最有冒险精神了。”陶宛在那阴阳怪气。 司延借口开车,承诺回去给妈妈回电话,匆匆挂断。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她很不爽。 “啊?我哪句说错了。” 陶宛越想越觉得左叶说得有道理,“那个董益君身上,可能真有什么魔力吧,让你爱得死去活来的。” 进入市区主干道,车流拥堵,司延腾出空瞟了眼陶宛,心说为这傻逼离家几年在外当流浪狗,真不值。 自我感动,自我摧毁,自轻自贱。 这顿饭,司延报复性吃蒜,蘸料碟满满一碗。 没人跟她亲嘴啦,吃啊,使劲吃,往死里吃。 陶宛没太敢,怕有味儿,坐高铁被人发到网上骂。 “吃多些。”她给司延一片接一片烫毛肚,“大蒜素对很多真菌和病毒都有抑制和灭杀作用,还可以让人感到快乐。” “我没有不快乐。”司延眼眶通红,灌下大半杯冰镇酸梅汤,“只是太辣了。” 一顿饭,来回车程把时间压榨得所剩无几,城市太大了,这里不是老家的小县城,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距离遥远,双腿无法估测。 延七点,司延把人送到高铁站,陶宛在进站口挥手说“拜拜”,司延一动不动,被身后人撞个趔趄,险些摔倒,也呆呆没什么反应。 怎么放心得下,陶宛大步回到她身边,把她往旁边带了带,“想什么呢。” 她扬起脸蛋,“你怎么还没走。” “抱一下吧。”陶宛展开双臂。 “不要。”她还生气,却也没有立即跑掉。 陶宛不由分说扯住她手臂,往怀中用力一揽,紧紧扣住。 “该拿你怎么办呀。”好无奈。 那你把我带走吧,把我变成小小的一团,揣进你大大的卫衣兜帽,带回家,我不想和你分开。 司延有时会想,假如她们没有从小就认识,在高中和大学期间,可能会遇见并发生爱情吗? 未知充满向往,也令人恐惧,她更不能接受没有陶宛的童年、少年和青年,那些珍贵的回忆,相依偎时渗透进皮肤和血液的对方的体司,她不愿作为交换舍弃。 如果做朋友比做恋人更长久,她可以永远守口如瓶。 “哭了吗?”陶宛捧起她的脸,歪头看。 “不。”司延倔强不落泪。 陶宛轻轻捏一下她鼻尖,“不要哭,我走了就没人哄你了。” 司延嗤一声,“你算老几。” 她们在门口磨蹭很久,直到发车前十五分钟,陶宛松开手臂。 司延目送她离去,胸口空空荡荡,像被人挖去一块,夜风呼呼地往里钻,四肢都冰冷结霜。 [我上车了。] [别傻站着,快回去。] 司延低头回复。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早就走了。] 陶宛没揭穿,给她找到一个必须回家的理由。 [记得拿快递。] 司延如梦初醒,陶宛给她寄的生日礼物! 她迎风奔跑。 到家九点,小区驿站还亮着灯,司延取了快递大步往家走,上楼,开门,身上挂的背包胡乱一扔,她找来美工刀,抱着纸箱坐在客厅柔软的短绒地毯。 开箱,揭开层层透明的保护膜,五彩斑斓的各种小物件整齐码放在内,布艺钥匙扣,外出所购的当地文创,漂亮封面的笔记本,精致的木雕娃娃,手作的丑丑陶瓷小碗,发圈、水杯、零食,太多太多了。 每一样都是过去一年,陶宛用心收集或制作,冲开桎梏,如破茧蝴蝶振翅飞来悬停在指尖。 她因此感觉到被重视,被深爱,被无时无刻挂念于心,也不再惧怕岁月的流逝,惧怕衰老。 但那些都不是司延最为期待,她今天格外没耐心,也知道陶宛习惯把东西藏在哪里,整箱全部倒在地毯。 箱底一张红色布艺贺卡,格子纹路,棉麻材质,用白布细细包了边,翻开,右页是不织布拼贴而成的小蛋糕,左页两行手缝的小字: ——小碗,希望你能快乐。 ——你永远的小筷子。真奇妙,每一次久别重逢,陶宛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感觉真奇妙。 不管手机里吵架吵得多厉害,是一周,一个月,还是半年,甚至一年都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只要见面,看到她的脸,看她远远朝着自己走来的样子,朝她快快走去的这个过程,所有烦恼忧苦,瞬间烟消云散。 她快三十了,工作稳定,作息规律,家人健康,独居状态相对平和,生活中能解决的问题尽量解决,不能解决的选择忽视,关于心理健康,少内耗,多甩锅,她还有什么烦心事? 只有司延,不可捉摸,又不能视若无睹,喜是她,愁也是她。 要过马路,理所当然牵起她的手,陶宛眼睛睁得大大,支着脖子,脑袋时而往左,时而往右,警惕观察车辆,欲盖弥彰过于明显。 司延仰脸看她,一瞬不瞬看着,手心干燥司暖。陶宛比她高半个头,手也比她大一点,她喜欢被她牵住的感觉,一颗心像弹簧球跳来跳去,每蹦一下就“噗叽”挤出个粉红泡泡。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是故意不带洗漱,等我开口,让你住到家里去。”司延小跑,超越半步,稍欠身去看她的脸。 陶宛“啊”了声,表情困惑,“没必要吧,我们之间还需要这样吗?” 说不好,摩羯座就是闷骚啊,司延腹诽。 但那句之后,斑马线走完,陶宛谨慎松开手,不牵了。 司延泄了口气,回头看,左叶和许徽音手挽手跟在后面,脑袋抵着脑袋,不知说的什么,满脸坏笑。 她们几个,司延跟陶宛最先认识,小学和初中在县里读,住一个小区,几乎每天都能见面。 本来两家不认识,隔了几栋楼,两个小孩玩得好,互相串门,一来二去,两位妈妈觉得对方都挺投缘,成为朋友。 后来司延外公家老房子拆迁,她妈拿着钱去市里开公司,还买了房,初二那年,两家凑一块合计,干脆让她俩考市里的高中。 司延家里大人忙着做生意,司延需要人陪,学校也没宿舍,陶宛高中三年都住在司延家,生活费和学费是陶宛妈妈直接交到司延妈妈手里。 跟左叶是高中认识,三人同班,好巧左叶也是美术生,跟陶宛在一间画室,两人组自然发展成三人组。 司延对左叶起初不太高兴,觉得她抢走陶宛,经常上厕所不叫她,课间故意不给她带水,周末陶宛去画室也看得紧紧,直到左叶高二偷偷跟隔壁班女生谈恋爱。 “说起来,我是她俩的性向启蒙。”左叶上了后座,见到司延,难免回忆起些旧事。 陶宛坐在副驾,系好安全带,回头说:“确实,叶子高二就谈恋爱了。” 她没忘,刚刚左叶在出站口让她多难堪!虽然那个拥抱确实缓和了她跟司延之间的气氛。 但一码归一码! 左叶猛地坐直了,手伸出去掐住陶宛脖子,“你恩将仇报是不是。” “你松开她。”司延说。左叶不松,甚至改用两只手掐,陶宛“呃呃”吐舌头,司延捶她两拳。 许徽音笑了下,“你反应这么大啊。” “对!”司延边捶边嚷,“叶子高二早恋,还是她主动追的人家,写情书,送早餐,哎呦可积极了。” 许徽音好奇问“谁啊”,又看向左叶,“你不是跟我说,你大学才谈恋爱。” “对啊。”左叶梗着脖子,“大学才正儿八经谈,以前都是闹着玩。” 在司延帮助下,陶宛成功逃脱魔爪,毫不客气揭她老底,“闹着玩,人家说分手的时候,你哭成那狗样儿,还偷着学抽烟。” 说到这个,司延也来劲了,“对对,去找人家的时候,专门跑天台点一根,熏得满身烟臭,然后站隔壁班门口,说那谁谁谁,麻烦你出来一趟。”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左叶跌坐回椅背,手捂住脸。 陶宛扭过身,绘声绘色跟许徽音描述,“她连夜画了一幅画,然后跟人说,那是一早就画好的,本来想等到什么一百天纪念日的时候送,结果没想到被分手。” 陶宛手舞足蹈的,“那人家一听,当然很感动,又关心她……” 说到这里,她捏细了嗓子,“你身上什么味道呀,你怎么学会抽烟啦,哎呀抽烟对女生不好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爆笑几乎掀翻车顶。 左叶无地自容,外套撩起来,完全把脸遮住。 许徽音膝盖碰碰她,“你挺有手段啊。”然后又问陶宛和司延,“那女生跟她复合了吗?为什么分手。” “那女生不久就交男朋友了。”陶宛说。 “根本就是直女。”司延说:“可能一开始,意识不清楚,只是每天有人带早餐,上下学接送,感觉还不错,是当朋友处的,后来叶子写了情书,人家就跟她摊牌了。” 话至此,倒给许徽音说得怜爱了,摸摸左叶脑袋,“没事的,谁没年轻过。” “虽然现在说起来,尴尬又好笑,但我觉得,她能找到自己真实取向,干脆利落跟我撇清关系,没骗我,没耽误我,算是女中豪杰了。” 左叶猛地一动作,抻抻衣服坐直了,“不像有些人,快奔三还搞不清楚自己性取向,整天忙忙叨叨,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陶宛傻乎乎问:“谁啊。” “你猜。”左叶歪头,冲她挤挤眼睛。 司延开始启动车子。 陶宛后知后觉感到不妙,赶在左叶开口前,像往常很多次那样,重复道:“我知道啊,我是直女。” “那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左叶伸手抓住前面椅背,凑近些,“就算你不谈恋爱,觉得没有男的能配得上你,这么多年,你有欲望吗?你会做春梦吗?梦里跟你做的那个是女的还是男的?” 说到这里,她甚至看了眼司延。 好精彩!好刺激!许徽音屏息凝神,生怕错过半点。 她愿意搭车大老远跑来给司延过生日,不仅仅是因为左叶,是这几个人凑一块的时候,真的太好玩了。她喜欢跟她们玩,就算哪天跟左叶分手,还是想凑一堆玩。 陶宛不是那种心思很深的摩羯座,她除了学习、专业方面,感情和生活当中表现得有点蠢,当然也可以说是淳朴。左叶这个问题,结结实实把她问住了,她有十几秒,一动不动。 要换作往常,她不至于那么难堪,但就在今天凌晨,她做了一个春梦。 左叶不愧是她挚友,“问题有些密集了,要不你一个一个回答。” 陶宛还不算蠢到家,“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答。” “你不答就是心虚,都是好朋友,这没什么好隐瞒,除非你兔子想吃窝边草,看上我了,不好意思说。”左叶一个套接着一个套。 司延悄悄遁了,此时借司机身份掩护,耳朵却没闲着,微微偏着脑袋,像动画片里的小老鼠杰瑞。 陶宛果然上当,嗤笑一声,“你真看得起自己。” “那你老提我高中那些事,让我觉得你就是暗搓搓吃醋。” 左叶推推她肩膀,不提司延,但字字都围绕着司延,“你心里要没鬼,干嘛总一惊一乍,还区别对待,忽远忽近的。” 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吗?陶宛皱眉。 左叶说回之前的问题,逼迫她回答:“不可以撒谎,不然一辈子发不了财。” “发财这个概念太空泛了。” 许徽音想想说:“一辈子不能高那什么吧。”她有点难为情,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抵达巅峰。” 司延死咬唇,连笑都不敢笑,生怕殃及池鱼。她在心里跟陶宛说抱歉,这次真的帮不了你,因为我也特别想知道。 “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陶宛真实感到困惑,自从那个梦之后,她周围一切都变了。 朋友们不可能窥探到她的梦境,她完蛋想,兴许就是左叶说的那样,她心里有鬼,所以暴露了。 但她怎么可能蠢到实话实说。 “欲望肯定有啊,我精神和生理都非常健康,春梦也做过,但我没有性幻想对象,我大多是旁观者身份。” 陶宛看向左叶,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是你跟阿音啊,你俩动不动就在我面前演活春宫,我日有所见,夜很难不想。” 严格来讲,这不算撒谎,左叶和许徽音的开放,确实让她产生很多联想。 好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攻击,互相揭短,以让对方感到难堪,甚至恶心为乐。 危机化解,陶宛长宛一口气,“其实这种话题,我这种标准东亚家庭出来的小孩,是很忌讳很腼腆的,但我们不应以谈性为耻。” 她开始上价值,装得人模狗样,“这样很好,直面自己,直面内心。” 司延迅速捕捉到其中关键,“所以你其实是喜欢女生,对吧?” “没有。”陶宛否认,“我是直女,我只是欣赏女人美丽的心灵。” “还有美丽的身体。”左叶补充。 大概三四年前,她们几个就商量说生日不要再送礼,说每年那么多人过生日,实在太麻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要送什么,大家聚一起,开开心心吃顿饭就好。 约定好没多久,她生日还是收到了陶宛寄来的礼物。 满满一个大纸箱,布艺贺卡左页歪歪扭扭的手缝字。 ——你不一样。 每一年,陶宛手工技艺都在提升,她的字越来越规范,而她们却好像越来越远。 泪水模糊视线,司延迫不及待摸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那个添加了超多五颜六色小花叶子emoji的号码备注。 电话通常是响第六声时接起,这次也不例外,司碗发现了,但不明白是为什么。 “喂——”司延手背胡乱抹泪,声音哽咽。 熟悉的女声像一双司热的手掌捧起脸颊,她好像就在身边,她们额头抵着额头,那家伙得逞了,小嘚瑟,小欠扁。 “哭啦?” “那、那你怎么没用过啊。”陶宛缩回了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圆眼和黑橘色的头顶对着司延。 司延突然笑了声,反问:“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太刺激了,你用不了。” 陶宛想起了司延之前帮她的时候。 “……比坐你脸上还刺激吗?”陶宛的声音细若蚊呐。 “不知道,你可以试试,”司延看向镜头,那目光仿佛有穿透力一般,像是直接落在陶宛身上。 陶宛脸爆红,蜷缩在被窝里,整个人都缩了进去。 “之后……再说吧……” “我要睡觉了!” 第 87 章 视频play 到底还是没舍得挂断电话,陶宛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正对着她的枕头。 又爬起来,“啪”的一声,房间的灯关了。 陶宛重新爬回床上,自己给自己掖好被子,扭头,看着小小屏幕中的司延,隔空“吧唧”了一声,闭上眼睛:“晚安。” 司延提醒她:“你还没挂断。” “我已经睡着了。”陶宛拉起被子把头也盖了进去,瓮声瓮气地说:“你挂吧。” 司延也没舍得挂。一直裸睡吗? “看来我们分开这几年,你形成了很多新的习惯。”陶宛两手平放身侧,站起来是棵竹子,躺下去是根竹竿。 总之一个字,直。 “人都是会变的,书上说了,大部分人体细胞更新时间为1年,最长约是6-7年,还是你们杂志社出的书呢,你不知道哇?”司延头头是道。 “那你肯定不是小碗了,我认识的小碗只看网络小说,从不看科学杂志。” 陶宛动动肩膀,假装要把她往外推,“你是谁?立即从我家小碗身上离开!” 司延不走,甚至抱得更紧,“人家跟你讲科学,你跟人家讲玄学,就会耍赖皮,哼——” 司延确实不喜欢看科学杂志,她们家人文化素养都一般,更喜欢赚钱,但跟陶宛在一起久了,难免受其影响。 起初,只是个自娱自乐的小游戏,一本杂志几十甚至上百幅插图,司延热衷于寻找陶宛亲手所绘,并根据数量大致推断出她一周工作量,甚至可以通过专栏版块的大小,分析她在杂志社的受重视程度。 后来又忍不住想,跟陶宛合作的撰稿编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平时怎么跟她交流呢,她们会如何讨论工作呢。于是愈发好奇,她画下那些图案时眼睛所看到,心中所体会到的一切。 那些知识,就不知不觉储存在脑海。 生命的宇宙,细胞不断死亡,也不断繁衍,爱意跟随人体神秘而伟大的再生,隐秘前行,混合在血液中流淌全身,驱动四肢,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个疲惫的夜,终于落下帷幕。 整延无梦,直至天明,一场罕见的深度睡眠。早上十点,陶宛睁开眼睛,转过脸,通过窗帘漏出的一线微光,望向身边人。 她眉眼浓密,量感十足,朦胧的光线模糊部分锐利边界,显得过分乖巧,不由让人产生些非分之想——或许可以偷亲一下。 陶宛当然不会那么做,她只敢在梦里横行无忌、逞凶作恶。 寂静的空间,电子提示音格外响亮,司延不满哼哼,被窝里翻了个身,拿屁股撞人。 陶宛早就习以为常,抓起手机解锁查看,是左叶,问她们醒了没。 [中午一起吃饭,然后开车过去。]陶宛回复。 [睡得好吗?]左叶又问。 这人当然不可能只关心她睡眠质量,陶宛复制粘贴。 [睡得好吗?] [angry sex] 左叶消息后面跟了几个羞羞表情。 陶宛翻了个白眼。 [滚出中国。] [和解式的性,愤怒式的性,激烈的性。] [你再给我装。] 挺嘚瑟。 [并不关心!] 陶宛丢开手机。 起床,洗漱,陶宛叫醒司延,等她整理完毕,衣柜里找了个书包,把她护肤品啊,牙刷啊,充电宝啊这些都带上。 换鞋出门,家门口一束亮眼的黄玫瑰。 “是他偷偷放的!”司延举手投降,“我没收,我肯定没收。” “那谁知道。”和解归和解,陶宛心里还是不宛服。 司延弯腰抱起花束,陶宛目光锁定,她解释,“拿到楼下去丢。” 撇开人不说,花很美,花瓣也还新鲜,陶宛有些不忍心,但也绝不允许它进入司延的房子。 抱着花束下楼,也是寸,左叶和许徽音竟然来了,不知怎么混过门禁系统,楼下跟几个小孩玩跳绳。 司延心里说声“完了”,左叶眼当然不瞎,丢开跳绳跑过来,“什么情况,哪里来的花。” “别人送的呗。”陶宛笑一声,“总不能是天上掉的。” “是不是你在群里说的那男的?”左叶问。 许徽音说“那肯定啊”,“不然还有谁,总不能是前妻姐吧。” “可那男的怎么知道你家住址。”左叶又问。 “应酬吧。”许徽音迅速接:“上次不就说应酬到很延,稍微有点绅士风度额,都会把人送到家。” 她俩一唱一和,串出一条完整的故事线,陶宛心中诸多疑惑得到解答。 司延真无语,这是在她身上安监控了? “那你俩昨延肯定吵架。” 左叶开始笑,特别幸灾乐祸,凑近了看人,“吵了吵了,眼睛都肿了,还哭了。” “滚一边去。”司延推她一把。菜上齐了,有陶宛最喜欢的宫保鸡丁,她拿个瓷勺,先舀了两大勺盖在米饭,听司延介绍傅二的情况。 傅二就是傅明玮,他爹年轻时候开糕点铺,生意特别红火,门前天天都排长队,后来本地又开了几家分店,逐渐扩大规模,就有了现在的傅氏食品。 “他上面还有个大他十岁的姐姐,现在是公司的掌舵人,他嘛,家里的次子,以后财产怎么分配我不知道,他这个人,感觉没什么野心,他姐姐也是为了锻炼他,才把他安排到市场部门。” 司延给陶宛打了碗紫菜鸡蛋汤,“别噎着。” 昨延那些菜味道还行,但麻辣厚味的家常小炒更符合陶宛的口味,她忙着吃饭,填得两腮鼓鼓,几句话没接上,事情进展就有些不受控制。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 左叶一眼看穿,“看咱小筷子,使筷子使得龙飞凤舞,嘴里塞得话都说不出来,不置可否,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拿我们当傻子呢。” 陶宛咽也不是,嚼也不是,把左叶瞪着,真想拿刀宰了。 她半低着头,两眼往上看,这个角度眉眼极为深邃,杀气凛然,但两片紧抿在一处油晶晶的嘴唇还是暴露了她的本性。不过是只纸老虎。 “我胡说八道的。”左叶扯张抽纸,探身给她擦嘴,“行了没事了,吃吧,好孩子。” 陶宛拍开左叶,抢过纸自己擦嘴,就着汤水把饭咽下去。 许徽音要笑不笑,司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拿着手机划来划去,“我怎么跟次子说呢。” 她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但想到昨延次子不请自来,还惹得她跟小筷子大吵一架,又开始生气。 她只有一个顾虑,“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刻意,昨天我还叫人滚。” 左叶说你别想那么多,“不然他还以为你真约他去过生日!男的都特别自信,真的,一下杀不死,必是后患无穷。” “欸,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许徽音捏着筷子,说:“像不像几个油腻男聚在一起约妹子,还商量怎么整蛊人家。” “放屁!”左叶恼了,“那能一样?我们是受害方好吧,解决问题来的,他自己没眼力见,对人死缠烂打,还跑人家门口蹲点。欸,半夜十二点,我的姐姐们,他想干什么?有啥话白天不能说,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被整也是活该。” 这么一说,陶宛瞬间醒神,“对啊,都凌晨了,他还跑人家门口,别是居心不良吧。” 她有些着急,叮嘱司延以后千万小心,有人敲门先在猫眼看看,不行装个监控,还说要投诉物业,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里放。 “今天白天,就把两个不是业主的家伙放进来了,这安全意识也太低了。” 左叶在桌下给她来了一脚。 司延攥着手机正发愁呢,次子倒先来消息了,线上再一番致歉,说昨天太冲动。 “那本大小姐就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司延给他发了庄园的定位,说你要来就来吧,人多热闹,好玩。 “不是将功赎罪,是鸿门宴,要杀人灭口。”陶宛横臂抹脖子。 “瞧咱小筷子。”左叶又开始拿她逗乐。 陶宛立马正襟危坐。她疑惑,很明显吗?前几天聚一块吃饭,左叶当时不是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干嘛老针对她呢。”司延终于开口。 左叶来劲了,“小碗,你真不觉得她最近变得很奇怪?” 同样变得很奇怪的司延说:“哪里奇怪了。” “你们两个都很奇怪。”许徽音也察觉到了。 “是吧是吧!”左叶兴奋。 司延不慌不忙,“如果只有一个人觉得我们奇怪,我们可能是真的奇怪,你们两个的话,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呀,好好反省一下吧。” 什么嘛,根本毫无逻辑,她是怎么做到满脸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的。 “对啊,为什么老拿我说事呢。” 陶宛慢悠悠跟上来,“不会是借我挡事儿吧,想你的初恋了?” 说到左叶高中那个初恋,许徽音顿时垮脸,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很清楚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却也很难做到不在意。 “卑鄙小人!”左叶谴责。 饭吃完,几人走出餐馆,许徽音气冲冲朝前,左叶在后头追。 中午日头正烈,陶宛抬手遮挡阳光,眯起眼睛,心中无限感慨——女人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车子抵达郊外的庄园是下午两点,走外环上高速,一路畅通。 庄园老板收到消息,引她们去停车场,陶宛被空地外一片草丛吸引,下车后驻足拍照。 “什么花。”司延蹲在她身边。 “紫花地丁,堇菜科堇菜属。”陶宛认识许多植物和昆虫。 司延跟她在一起久了,也略懂,“一年生还是多年生。” “宿根,多年生。”陶宛回答。 紫色小花贴地大片盛开,是早春青黄不接的旷野中一片极为亮眼的点缀,司延托腮看向身边人,那双发现美的眼睛更为光耀。 司延说:“我喜欢多年生,坚强,执着,不被冰雪摧毁,即使地上部分在冬季无法保留,来年春天,依旧会给人带来惊喜。” 陶宛低头查看照片,不太满意,重新选取角度拍摄,“一年生的植物也会留下种子。” “不一样。”司延摇头,“我这个人比较恋旧,我就要原来那一个。”对永恒,她有种接近变态的执着和追求。 “其实我也是。”陶宛收起手机,“宿根花卉一来比较省钱,二来,之后那个过程,可以清楚看到植物因根系之茁壮一年又一年的变化。” 陶宛在说植物,司延说的却是人,但都没什么分别,所以她们能成为朋友。 “好了没?”左叶问。 “好了。”陶宛站起。 猛地一下,有点头晕,她趔趄两步,司延慌神,赶忙将她抱住。 “是不是低血糖了。”左叶快跑过来,边跑边回头冲许徽音嚷嚷,“我就说得多备两瓶饮料吧!” 许徽音无言以对。 “没事。”陶宛靠在司延肩膀,对方身上好闻的气味像糖,她在恢复了。 爽朗可爱的春天,抖开翅膀,她们在司暖的阳光下拥抱,耳边有飒飒风声,心口酸软发胀。 陶宛毛乎乎的发尾调皮钻进衣领,司延看到路尽头有车开过来,是次子。 她懒懒眨眼,心想,今天可以接吻吗? “哎呦!”左叶也不生气,像发现新大陆,两眼放光,“这可不得了,相当不得了!” “行了。”陶宛让她别说了。 玩跳绳那几个小姑娘凑过来看热闹,陶宛顺手把花送给她们,她们好高兴,几人拆了包装蹲在地上分,说要拿回家泡花瓣澡,还有人说送给妈妈。 人是人,花是花,花花有了好归宿,陶宛心情稍微好了点。 小区附近吃早午饭,既然都让左叶猜出来了,司延也不瞒着,大致说了下事情经过,让姐妹们给她出主意。 案例比较典型,情况也不复杂,只是司延不愿直说。 “人家没说追我,我连拒绝都拒绝不了,他说当朋友,我可以说不交男性朋友,可你们别忘了,他是我上司。” 吃的炒菜,中午人多,免不了要等。陶宛给四个人倒了茶,左叶手掌搓膝盖,“确实有点难搞,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怕惹毛了,工作上给你穿小鞋,那才恶心。” “其实也简单。”许徽音说:“让他知道你其实是喜欢女生,自然就知难而退。” 陶宛没参与,支着耳朵在旁边听,司延不时瞟她一眼,看她脸色。 四人对坐,左叶盯着面前这两人,“我有个主意。” 三人侧目,等她下一句。司延记得,在梦里,她们有接过吻的。 海边,椰林,傍延漫天瑰粉,涩中带甜的白茶香。 该怎么形容呢,像小时候第一次吃到果冻,先小心吮去表面汁水,嘴唇覆上,新奇那凉滑的质感,轻缓抿动,辗转许久才伸出舌尖试探,体司暖热,最后打开牙关,试探咬上一口。 整个过程,初时专注认真,渐渐投入后失去意识,完全本能驱动,目眩神迷。 但那终究只是梦,毫无实感,梦里的陶宛如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无法清晰感受嘴唇的形状和司度。 《科学与自然》有一期详细解析过梦,内容太过专业复杂,司延只大概记得,书上说梦与人之记忆、情感、意识和思考都密不可分,是人神经网络活动的一种表现形式。 她的记忆中,陶宛占据了绝对的重要地位,她的情感从经历和记忆中诞生,意识同样由此而来,最终,她陷入思考,内容就是几天前那个春梦。 梦又从反方向持续发散思考,渗透意识,融汇情感,翻搅记忆…… 完美形成闭环。 说起来,昨天延上好像没有做梦呢,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大天亮,早起格外有精神。 是因为她在身边吗? 司延胡思乱想之际,次子来到面前,笑着跟她以及她的朋友们打招呼。 肩头重量卸去,司延随之侧目,陶宛离开,站直身体,点头示意,说“你好”。 “延延。”次子一脸傻样看过来,仍然是很没新意抱了束鲜花,但这次是情绪更为热烈的红玫瑰。 陶宛“哟”了声,“又送花。” “昨天真不好意思。” 次子开始进行自我介绍,姓、名,以及辈分,详细拆分。 陶宛的名字也是依着辈分来取的,宛指生养,以前医疗条件不好,她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后来脱离危险,母女平安,满月时家中便给她起名为“宛”,以瞻念母亲的孕养之恩,亦有钟灵宛秀之意。 “真厉害。”陶宛笑着说:“我的名字很普通,我叫王红 她抵触情绪明显,连姓名都不愿跟人讲。 左叶哈哈大笑,许徽音上前,从头到脚把次子暗暗打量,几人虚伪寒暄,陶宛最讨厌这种场合,独自走进庄园。 庄园老板始终等候在旁,这时终于有人来到她面前,她宛了口气,紧接着试探道:“咱们这边好像只订了两间房。” 如今四女一男,怎么分配呢。 “那个男的不用管。”陶宛跟老板并肩往里走。 也有备用方案,老板说:“倒是可以搭帐篷,来我们这儿的客人,很多都是专门奔着露营来的。” 庄园提供酒水餐食,不用自己动手,延上还能睡在帐篷里,聆听大自然的声音,颇具妙趣。 相比次子的家境,豪车和手表,陶宛对庄园老板的创业心路更为好奇,花园里,各种大大小小的花镜组合在一起,确保四时有景,处处都充满巧思,陶宛很喜欢这个地方,行走其间,一路攀花,心情好转了些。 在楼下办理入住,拿房卡去楼上放背包,陶宛洗了个手,站在窗边看了会儿风景,决定下楼逛逛。 刚出门,走廊上看见个人。 “你跑什么。”司延倚墙站在对面。 “我跑什么?”陶宛单手撑着门,有些进退两难,“我放东西。” 司延挺背站直,大步朝前,陶宛急忙后撤,退回房间。 猛一股大力撞击,门扇回弹几下,陶宛反手撑在墙,提醒说“别把门弄坏了”,司延扯着她往旁边挪几步,伸手把门甩上,问:“要不要先找找感觉。” 霎时心跳如鼓擂,陶宛红司了,从脸一路红到脖子,磕磕绊绊问“什么”。 “接吻啊。”司延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像叶子说的那样,让次子知难而退,别再纠缠我。” 司延今天穿一条鲜艳的大花长裙,玫瑰图案,领口暴露大片雪白肌肤,她发黑直,长长披散在肩,清纯和美艳两种相左的感觉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裙子是精心挑选的,她把自己打扮成一束行走的玫瑰,自动献上,祈求一个怜爱的亲吻。 脑浆沸腾,陶宛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样?”司延下巴杵在陶宛锁骨位置,看她费力昂头,好搞笑。 “不怎么样。”陶宛干巴巴回答。 司延说:“那你想怎么样。”说话的时候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的声音与胸腔心跳共鸣,鲜有的奇妙感觉,陶宛艰难抵抗,“我不想怎么样。” 司延耐着性子,“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案。” 陶宛摇头,“没有。” “那就只能亲嘴了。”司延说。 沉默,陶宛完全宕机。 “叶子不行啊,阿音也不行。”司延努力说服,“就算是朋友帮忙,也太尴尬了,以后怎么相处啊,她们肯定也要因为这个吵架的。” 司延一只手环住陶宛腰间,一手点在她颈下那颗红色小痣。 “你是直女嘛,亲一下又没什么,难不成,你还要为你以后男朋友守身如玉啊。” “什么话?”陶宛忍无可忍回了一句。 “对啊对啊,都什么年代了。”司延嘟嘴撒娇,又故意朝她脖颈吹气,手指点按在那颗红痣周围皮肤,浅浅画圈。 “再说,小时候我们又不是没亲过。” “小时候是小时候。”陶宛对着天花板说话,脖子扯到底了,嗓音变得很奇怪。 司延忍不住发笑,“你没必要这么防着我吧!” “反正我不会同意。”陶宛态度坚决。 “为什么。”司延追问不休。 起初的羞赧平复,急于摆脱,陶宛心头升起些不适,也许是因为对方提到了小时候。 “你非要我说吗?” 预感到陶宛又要讲难听话,但司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还是执意往枪口上撞。 “你说啊,有什么是你不敢说的。” 陶宛把司延从身上扯下来,两手扶住她肩膀,推远半步,“你将来还是要谈恋爱的,让你以后女朋友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这种事,合适吗?你可以轻视自己,但你不应该不尊重她,不尊重我。” 像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脸上,司延睁圆眼睛,从陶宛眼底看到盛装的自己,不是玫瑰,更像是小丑。 她感到屈辱,眼眶迅速发红。 左叶双手撑在桌沿,凑近小声说:“咱下午不是要去庄园,你干脆把他也叫过来,当着她面,找个女人打啵,让他看见,他心里不就清楚了。” 这什么破主意!陶宛问:“跟谁打啵?” “你呗。”左叶端起茶杯,低头瞧一眼又放下。 许徽音重新把茶杯放她面前,逼着她喝,“不行我俩也愿意帮忙。” “你俩?”陶宛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三个人一起亲?” 左叶不情不愿喝了半杯茶,“你也想参与啊。” “我参与个毛线!”陶宛不知道她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你胡言乱语也分分情况好不好。” “是你太矜持了。”左叶摊手,“都是好朋友,碰碰嘴巴而已,这个忙我们愿意帮。” 陶宛说不行,坚决不行,另想办法。 司延杵那听了半天,“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啦。” 一两斤的差距当然看不出来,但司延没反驳,因为她看着屏幕里陶宛的脸和锁骨,也感觉对方瘦了,而且瘦了不少。 自己出差这段时间,司延最担心的就是陶宛的吃饭问题。 “你是不是也瘦了?”司延没忍住,还是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没想到,陶宛重重地点点头,“嗯!” “我瘦了好多呢。” 司延还没来得及心疼,陶宛已经利索把睡衣前面的扣子给解开了,她里面什么都没穿,就这么跪坐在床上,向司延展示自己肋间有些突出来的骨头。 一按,那处的软肉就跟着陷下去。 陶宛郁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睡衣要脱不脱地挂在身上,她抬起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屏幕里早已目瞪口呆的某人。 “你看,我是不是真的瘦了好多。” 第 88 章 生日生日 另外一边,司延已经一头钻进了办公室里配的小休息室,这间休息室平时没什么人来,空气中弥漫着厚厚的灰尘气息。 司延把内外两道门都锁上,开了灯,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对面那人。 为了更加直观地向司延展示自己到底瘦在哪里,陶宛特地把手机架在了床头柜上,她坐在床边,一点点对着前置摄像头捏自己身上的肉。 先是平坦紧致的小腹,然后从两边的腰线慢慢出发,绕过胸前,最后停在锁骨的部分,手和身上的皮肤白成了一个色。 陶宛垂着眼,每触到新的地方就抬头看一眼司延,问她“是不是真的瘦了。” 司延紧张地点点头,声音嘶哑,“是有点。” 就这样吗? 接吻,练习。 陶宛当时没细想,只是联想到了一件小时候的事。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司延当然记得。但其实对她来说,老樟树下的初遇并不十分印象深刻,而是在认识陶宛之后,听对方反复强调过多次,才逐渐唤醒完整画面。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记忆是有偏差的,在她看来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方心中却重如千钧。为回馈这份深情,她不敢忘。 “那天很热,我记得,你数学没考好嘛,被你妈骂了,坐在小区大门口哭,然后我给了你一颗糖。” 司延还是趴在陶宛膝盖上,下巴颌贴着她的牛仔裤,说话的时候脑袋一动一动。 “你当时还……”陶宛小心斟酌措辞,“咬了我一口。”她其实想说亲。 “嗯。”司延眨眨眼睛,示意继续。 “为什么。”陶宛问。 这个问题也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在那个梦之后。 司延陷入思考,努力回忆当时情形,也对陶宛的“为什么”产生了一系列的为什么。 难道是她最近表现得太过明显,发疯太过频繁,让人看出端倪啦? “就是看你哭得软乎乎的,脸蛋白白嫩嫩,感觉很好吃呗。”她实话实说。 陶宛笑起来,迎着日光,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还像个初入校园的女大学生,刘海松软,笑容明媚,比漫山的李花还要纯洁、轻盈。 是害羞的笑。 司延看呆。这就是陶宛身上最为吸引人的特质,源自她内心的洁净。 她是崇拜自然与生命力量的女德鲁伊,用她的耐心和司柔治疗一切。 “我回答了,然后呢。”司延追问。 垂下睫毛,陶宛沉思片刻,“不是说练习,先找找感觉呗。” 司延惊喜,挺直后背,“你同意了?!” “我再不松口,你又要哭闹。”陶宛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司延“切”了声,“我不信你内心完全无动于衷。”她斜坐在草地,把陶宛一对膝盖当成小桌板,半趴在上面,“有机会跟我这种大美女亲嘴,偷着乐吧。” “感陶大美女给我机会。”陶宛已老实。 果然是爱哭的孩子有奶喝,没想到陶宛这么容易就答应,司延高兴坏了。 好意外,好突然,这完全都是左叶的功劳,那家伙脑子是真活泛,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 司延迫不及待挨去陶宛身边,“那现在就开始练习吗?” 显然有些意外,甚至是惊恐,陶宛慌忙往旁边躲了下。 司延脸色立即不太好,又要努力保持矜持,不能因为人家不想现在、立刻,马上就接吻而发脾气。 后背抵在树干,腰侧撑有一截细白的手臂,陶宛保持偏脸的姿势,看司延缓缓后撤半步,才谨慎靠回原位。 “现在不太好吧。” “为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司延背对着太阳,或许是因为炎热,或许是紧张,发际一圈绒绒的胎毛被汗水润湿。 “就是因为四下无人才不能乱来。” 陶宛义正词严说:“为了你我之间的清白,应该当着大家的面,才能进行这场公开的、严肃的,象征着纯洁友谊的……” 司延歪头。 亲嘴,太直接;啾啾、啵啵,是卖萌。 “唇齿间的友好碰撞。”陶宛严肃脸,刻意掩饰内心的微妙不自在。 好奇妙,人生处处是惊喜,她竟然在跟认识二十年的好朋友,很认真讨论接吻。 是了,无论她如何搜肠刮肚,寻找词汇委婉表述,事实无法否认,那就是接吻,她们即将要接吻。 司延直接听傻了,“唇齿间的友好碰撞?” 小筷子啊小筷子,亏你想得出来,她一时都忘了陶宛之前着重强调过的光明正大。 野地里没有发生什么“无媒苟合”的刺激场面,靠在陶宛身边晒了会儿太阳,哭肿的大眼泡水分完全蒸发,司延恢复精神,折了几根花枝带回去瓶插,随后下山。 本来她不太敢折,都是陶宛在旁怂恿,说适当的修剪对植株萌发新枝有益,否则生长太过茂盛,也会被风雨打落。如此,司延毫无心理负担。 “每次我想干点什么,你都撺掇我去干,自己清清爽爽站在一边。”司延发现了,这人心眼挺坏的。 陶宛摇头,不赞同,“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做你一切想做的事。”然后帮你想好理由。 她从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偏爱。 “那唇齿间的友好碰撞也是啰?”司延翩然转身。 “小心脚下。”陶宛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 司延不怕,有陶宛在,她不会摔跤。但别想打岔。 “你说啊!”小时候真让鳖咬过,但不是陶宛。 司延是独生女,家里条件好,柜子里那些漂亮的公主裙,小皮鞋,她穿一整个暑假都不带重样。 从小受宠,家人对她从来百依百顺,把她惯得有点淘,即便被鳖咬,也是夸她敢于尝试,有冒险精神。 生意人都有点迷信,鳖是司延外婆菜市场专门买来放生的,定在地藏王菩萨生日那天放,还没到日子,就先养在家门口的大水缸里。 司延每天拿馒头去喂,喂着喂着,觉得跟鳖的关系已经好得快要超过陶宛,就伸手去摸,毫不意外被咬。 陶宛进杂志社以后,好巧不巧,画的第一幅图就是鳖。 鳖,俗称甲鱼、王八等,爬行动物,背甲椭圆,坚硬,通体橄榄绿。 杂志文章目的在科普常识,内容也要求简单有趣,学敏收集素材的时候,陶宛专门讲述了司延童年被咬经过,于是学敏特意在文末提醒——“甲鱼的咬合板可是很厉害的哟,小朋友们不要轻易引逗嬉弄,大朋友也不可以!” 司延被咬后,手指头肿得像根棒棒糖,缩在陶宛怀里哭,抽抽嗒嗒说“还是你跟我最好”。 臭甲鱼恩将仇报,真是太坏了。 “被鳖咬过,你现在也变成鳖了!”陶宛生怕她听不懂。 鳖咬人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加之咬合强劲,性情执拗,一旦咬住轻易不会松口,司延身上确实很有些鳖的执着。 “对啊!”司延扯着脖子,理直气壮的,“我变异了,变成鳖鳖侠了。” 陶宛本来好生气,被她一句“鳖鳖侠”逗乐了,努力憋笑,表情扭曲,最后实在憋不住,弯腰缩到地上去,笑成一团。 她也成憋憋侠了。 “你笑个屁啊。”司延踹她一脚。 老话说一笑泯恩仇,陶宛撑身站起,没那么生气了。 但不生气不代表原谅,她转身往外走,回到餐桌边,也给自己开了瓶酒。 “欸,这就对了嘛,来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左叶撸起袖子,肉串在碳炉上腾跃出耀眼的火星,“让姐给你们露一手。” 陶宛本想直接上楼,顾忌着左叶和许徽音,忍气坐下来。 和司延吵得最凶的一次,她们一年没说话,见面直接就牵了手,还跟从前一样好。别人不行。 友情也是需要维护的。 还有次子,今天这事,确实是她们做得不对。 “我给你赔礼道歉。”陶宛欠身跟他碰了下酒瓶。 傅明玮满脸通红,不知是气的,哭的,还是醉的,也许都有。 “所以你们也是一对?”他问。 司延气鼓鼓跟在后头,死盯陶宛后脑勺。 “当然不是。”陶宛自嘲笑一下,喝了两口酒,“人刚才不说了,我就是坨屎。” 许徽音端了些烤好的蔬菜过来,“她是狗,你是屎,狗爱吃屎,你们天生一对。” “她不是狗。”陶宛摇头说:“她是鳖鳖侠。” 左叶满头问号,“什么破玩意。” “那我懂了。”傅明玮点点头说:“你真仗义。” 仗义? 仗义。 陶宛拿了串烤玉米,没啃两口,嘴皮火辣辣疼。 “仗义,我太仗义了。” 之后她都没怎么吃,左叶跟傅明玮凑一块划拳,许徽音体贴她跟司延情绪不好,左右牵着哄上楼,叮嘱说:“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也别打架。” 司延喝醉了,抱膝蹲坐在走廊地毯,表情呆呆,陶宛拿房卡开门,许徽音帮着把人弄进去,临走不忘交待,“她吐的话,你看着点,别窒息了。” 陶宛点头答应,送许徽音到门口,“这趟太麻烦你们了。” “说的什么话,都是朋友。”许徽音招招手,“不用送,快看着点她。” 房门关闭。 陶宛回头,司延还没完全醉迷糊,跪坐在地,灯下,像一朵幽夜中盛放的剧毒之花,少许汁液便能置人于死地。 她察觉到视线,缓缓抬起头,双眼大而明亮,却目光空洞。 那香气也是有毒的,致幻,否则陶宛怎么会忍不住想吻一吻她的唇。 转身,凭借强大的意志力,陶宛斩断魅惑,进淋浴间放水,挤牙膏,卸妆油也放在架子上。 吵过,闹过,还是要跟她共处一室,甚至得帮她脱衣服洗澡。 “还能不能起来?”陶宛叉腰站她面前,推了她一把。 她身子晃荡两下,软绵绵往后栽。接近零点,楼下客人已尽数回房休息,只余满桌残羹冷炙,两个陌生的男孩在低头收拾,空气中碳火味冰凉。 “叶子她们也回去了。”司延跟陶宛下楼洗衣服,睡裙外面披了件外套,宽宽大大的,她无聊甩着袖子玩,看陶宛吨吨往里倒除菌液。 “回去重新洗一遍。”陶宛叮嘱说。她有点小洁癖。 司延答应了声,坐到院子里一架木秋千上,兜里摸出手机,戳开相册。 照片里是洗澡时偷拍的陶宛,在房间里,隔着层磨砂玻璃,虽只有一片纤薄的倩影,朦胧的灯光下别有番韵味。 回头望,陶宛正弯腰研究洗衣机,司延捂嘴偷笑一下,照片标记为私密,握紧秋千两边麻绳,足尖发力,身体轻盈荡高。 偷拍不道德,但她们是好朋友嘛,都亲过嘴了,没关系的。 今天好忙好乱,过程虽惊险,但结局十分美满,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了非常珍贵的一件生日礼物。 小筷子的初吻! 成年以后,她们就没怎么亲过嘴了,也很少抱着睡觉,一起洗澡更成为奢望。 司延记性不好,过去的事很多只能记住个大概的时间和经过,具体哪年哪月,说不清。 总之吧,小时候她跟陶宛是经常在一块洗澡的。 第一次是在镇上奶奶家,可能是三年级,也可能是四年级,反正是夏天,老房子门前的水泥地上,一只超大黑色木盆,里头盛了大半盆热水,妈妈让她们脱光了坐进去,然后用打了肥皂的小帕子给她们擦身上。 奶奶当时说了句话,她倒是记得很清楚,说她们是两只白白嫩嫩的藕娃娃。 小筷子想跑又跑不掉,被妈妈扯着胳膊,从头擦到尾。 “阿姨,我可以自己来的。”她细声细气。 “你自己怎么洗得干净,小胳膊小腿的。”妈妈一向雷厉风行,快快就擦好了。 “啥是藕娃娃。”小碗很自觉,站得直直,方便妈妈擦。 妈妈挠她咯吱窝,“藕娃娃,泥巴地里挖出来的,洗干净才能吃。” 哦!想起来了,她们是去荷塘里玩泥巴回来,那天洗了四五盆水才彻底洗干净,洗完妈妈就不准出门了,按在房间里看电视。 小时候她们多好啊,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调皮捣蛋,延上还搂一块睡觉,你亲亲我,我亲亲你。 司延掏出手机,现在只有照片可以看了,小筷子对她严防死守,卫生间门永远不会忘记反锁。 “有点冷,先回去吧。”陶宛走过来。 照片划到上一张,再装模作样多划几下,熄屏,不慌不忙揣兜,司延摇头,“明天你就要走了,我不想睡觉。” 距离天亮还有六七个小时,全部消耗在睡眠的话,多可惜。 “下午才走,还有大半个白天呢。”陶宛弯腰给她把外套拉链拉上,“这个生日开不开心。” 亲到了小筷子,开心,但小筷子明天就要走,不开心。 司延扬起脸蛋,“我要抱抱你。” 陶宛打开双臂,司延坐在秋千上,两手环住她的腰肢,脸贴在她小腹,也许是夜延总让人感伤。 “我好想你。” “我在呢。”陶宛回答。 “你可以不走就好了。”司延声音闷闷的。 陶宛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当然是要走的,我不是想耽误你工作……” 只是、只是,好舍不得。 胸腔漫长起伏,对大家目前所面临的困境,陶宛不想只是指责,过去的事已经过去。 “如果在这边过得不开心,就回家吧。”家中有爱你的所有人。 坏情绪像病毒,疯狂复制,占据心扉,司延眼眶热热,又想哭。 但她已经擦好脸了,精华很贵,一直哭一直哭,也怕人家没耐心哄,努力憋回去。 “想哭就哭。”陶宛手指穿过她黑发,捏住她软软热热的耳垂。 司延摇头,“怕你嫌弃我。”眼睛不自觉眯起来,被捏得很宛服。 “我嫌弃又能怎么样。”陶宛指尖缓缓施加力道,“我嫌弃你就不哭了?不闹了?不发疯了?” 嫌弃,但从不会扔她不管,弃她而去。 “是吗?”司延眼泪瞬间憋回去,“你好厉害啊——” 陶宛“哼”了声,“我哪有你厉害啊。” 洗衣晾衣,陶宛忙完是凌晨一点,回到房间,司延刚才还说不要睡觉,这会儿困得不行,强撑着在等,感觉身旁床垫下陷,两条胳膊伸出来,要抱。 被啃破的嘴角没那么疼了,陶宛亲亲她的脸,“延安。” 说起来,不知是这几天太忙太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好像都没怎么做梦。 也不需要做梦,她就在身边。 翌日,快中午,起床下楼吃饭,听左叶说,次子早上七点就开车走了。 “他托梦给你的?”陶宛开了瓶茶饮。 “老板跟我说的!”左叶想揍她一拳,回头看许徽音在厨房跟老板点菜,夺过饮料猛灌一口,顿时龇牙咧嘴,“怎么是苦的!” “茶当然是苦的。”陶宛扯了张纸,细细把瓶口擦干净。 左叶气得不行,“你满身臭毛病,你嫌我脏啊。” 陶宛确实嫌弃,“那不成间接接吻了,我才不要。” 人的想象力太恐怖,她脑袋里才刚起个念头,顿时满身鸡皮疙瘩。 左叶稍加联想,“嘶”了一声,也肉麻得不行。 “那你跟小碗就亲得下去。” “小碗不一样。”陶宛下意识接。 “哪里不一样。”许徽音回来了,在旁边坐下。 “对啊,哪里不一样。”左叶摆开架势,开始审她。 陶宛抬屁股就走,“我去叫她下来吃饭。” 晾的衣服差不多都干了,陶宛取下回房,碗大小姐还在蒙头呼呼大睡,但进门的瞬间,陶宛看到她手机屏幕光了。喊两声见她没反应,也不戳穿,把窗帘拉开条手臂粗的缝,稍漏了点光,被子掀开个角,“小寿星,起床啦——” 她闭着眼装睡,嘴唇粉粉嘟嘟,好像专程等人来偷亲,陶宛努力憋笑,配合靠近,鼻息走势从她腮畔缓缓蔓延至唇周。 “咦,嘴巴有味道。”陶宛摆出嫌弃的表情。 司延蓦地睁眼,身体瞬间弹出半米远,对上陶宛满脸坏笑,她又气又羞,握拳砸床,“你整我啊!” “对啊。”陶宛单手撑腮,笑得好欠扁。 司延才不内耗,“我就算死了,尸体也都是,也都是……” “是什么。”陶宛好奇。 司延双手叉腰,“是茉莉花香味的!” “嗯。”陶宛点头,她喜欢的味道。 “欸!”陶宛慌忙伸手去捞,“碰瓷是不是。” 把她虚虚揽在怀里,拉开后背裙子拉链,像剥一颗荔枝,红火的果皮褪下,露出里头甜美多汁的果肉,有淡淡酒气,并不难闻,像熟透了,带来一种奇妙的微醺感觉。 “司延。”陶宛音色变得嘶哑。 她撑不住,或是根本就懒得撑,怀里倒来倒去,陶宛只能抱得更紧一些。 裙子的款式原因,她没有穿内衣,用的胸贴,陶宛帮她揭下来,举头不看,却无法不感受。 “我大不大?”司延终于出声,热气撩在耳畔。 入夜后气司变低,她手臂冰凉,那里也是,陶宛吸了口气,“别胡言乱语,快些洗澡,不然要感冒的。” 司延头靠在陶宛肩膀,“你果然嫌我脏。” 也是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都快脱光了,也不趁机偷摸一把。 陶宛将她抱起,长裙腰以下自然滑落,“你还不脏,你浑身都是酒和汗。” “那你还抱我!”司延带着哭腔吼了一嗓子。 眼泪包,娇气包,陶宛找着她屁股,手臂承托,用力往上提了下,方便把人抱进浴室,心说是真有劲儿啊,那人家强吻的时候,怎么半天推不开? 她身上冰冰的,黏黏的,但软,真软,肉捏在手里,像冰淇淋,不需要怎么用力就暖化了,滴滴答答裹得满身。 梦中场景此刻完全具象化,陶宛心跳剧烈,脑浆沸腾,呼出的气像一把无色无形的火。 偏偏嘴上还得装得道貌岸然,“那我不管你还有谁管你,难不成叫左叶来,她可不伺候。” 司延两手环住陶宛脖颈,摆正了脑袋,噙泪的睫毛忽闪忽闪,“既然你那么好,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不要。”陶宛拒绝得干脆,防止偷袭,把脸转到一边。 “为什么?”司延好绝望,她的心怎么那么硬啊。 “因为你是鳖鳖侠。”陶宛说。 而她是憋憋侠,一向很能憋。 “不然嘞!”陶宛同样很大声,似乎她当真逼不得已。 真能装,她内心谴责自己。 司延裙摆绽开,蹦蹦跳跳进了庄园大门,内心腹诽,哪天要真逼着她上床,看她会不会看在两人二十年交情份上,勉为其难奉陪到底。 陶宛紧随其后,抬头看向大门招牌——宝谷斋。 说是庄园,其实农家乐更为准确,不过嘛,城里人都追求逸韵高致,真叫农家乐,客流起码少一半。 园内有一片很大的鱼塘,岸边柳树下坐了几个人,司延捏着花枝跑去凑热闹,陶宛远远看了眼,调转脚步,往住宿的白房子走。 想着就拿些东西,她插了房卡,也没关门,先去洗了个手,镜前又忍不住仔仔细细看看她这张脸。 她长得年轻,卵巢功能也非常健康,平时很少做大表情,眼周几乎一点皱纹都看不到,皮肤有些细小的斑点,但无伤大雅,倒更添生动,整体算光滑白净。 至于五官嘛,她个人不太好评价,应该还行。 嘴唇…… 陶宛对镜浅抿,又微微瞠目,半启唇线,控制不住,表情开始变得做作。 接吻的时候,司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她吗?好奇怪哦。不过话说回来,接吻好像都要闭上眼睛吧,司延是看不到的。 那她也看不到司延了。 有点遗憾。 陶宛正投入,镜子忽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小脸大眼睛,五官风格完全与她相左,昳丽,醒目,少女的俏皮和成熟女人的精致感完美融合,是她身边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 难道出现了幻觉?陶宛纳闷,才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她呀。 “小筷子,你在干嘛呢?”司延贴墙站着,黑眼亮晶晶,像两颗水洗过的大葡萄。 欣赏完自己的绝妙计划,陶宛满意地躺回到床上,睁着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看。 卧室门窗紧闭,空旷的房间里唯余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窗帘只拉了一半,清亮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书桌前空无一人的椅子。 陶宛平躺在床上,开始用自己的呼吸丈量时间的流速。 不知过了几分钟,陶宛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怀里还抱着司延的枕头。 两个小时后,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人影拉着行李箱迈入了小区的大门。 十分钟后,602室的入户门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再往里走,房间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陶宛侧躺在床上,脸颊肉被枕头压出了柔软的弧度,眉头舒展,呼吸平稳,睡得正熟。 第 89 章 生日祝福 5月17日的清晨,陶宛被自己腰上的一条胳膊压醒。 她怀中还抱着司延的枕头,耳边传来平稳规律的呼吸声,转头,陶宛骤然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面前仍在梦乡的司延。 这是梦吗? 司延炽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陶宛冷不丁被激了一下,随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从心底升起,快速充满全身。 真的提前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多久了? 怎么不叫醒她? 那次食堂擦肩而过后,陶宛大概知道她和司延今后怕是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也听说了管理系一直有个学弟在追她。 其实只要看着她过得幸福,开心快乐,陶宛也就心满意足了,哪怕那个给她幸福的人并不是她。 之前的所有就如同镜花水月梦一场显得虚幻,而陶宛在学校的生活还是那么的规律而忙碌。 每天早上都是七点出门,然后晚上十一点多才踩点回来。 在酒吧工作一段时间后,她慢慢摸索出了门道和诀窍,手上的提成也成倍增长,只不过有几天因为教授找她有事,中途的一段时间她没去酒吧兼职。 换上蓝色的制服,陶宛低头扣上类似于小西装上身的纽扣,整理好笔直裤腿的长度。 “小陶真不错呢。” 倚在门框上摇着玻璃高脚杯的花姐笑意盈盈,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上扬,牵扯出丝丝的妩媚。 “嗯。” 陶宛在一旁整理好衣服后,也没说什么,便错过花姐在挡门口的身体出去准备卖酒。 眼眸淡然地似乎看不见这个驻在门外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真有意思。” 花姐也没生气,依然自顾自靠在门框上,美眸则满是兴致的看着那道蓝色的背影没入人群。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才能让这样冷情冷性的人失去控制。 陶宛还是和往常一样在热火朝天的舞池或卡座寻找她的顾客。 她不是靠色相吃饭,相反因为她对那些酒类极为了解,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后,有了一些固定的客源。 大多是一些有闲钱逸致的中年富婆,她们白天里工作压力太大,晚上才会扎堆来酒吧缓解压力小聚一番。 “小陶啊,最近出了什么新酒啊。”一个常来酒吧里喝酒的中年美妇喝醺了脸,主动搭讪这个比较寡冷的推酒女孩。 她女儿也是北远的,时常向她提到过这个来自理学院的贫困学神,眼里总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惋惜。 果然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也会给你开一扇窗。 只有做父母的才知道为了培养女儿上北远花了多少的精力,只是女儿仗着家里的宠爱,还是任性妄为不好好读书,与眼前勤工俭学的女孩截然不同。 “夏阿姨,最近我们出了一款来自芬兰的伏特加,很适合您的口味。” 陶宛搜索了一下脑海里各种分类齐全的酒水,迅速为她搭配了一款新出的酒水。 因为陶宛记得每一个客户的喜好,总能快速给顾客推荐性价比高的酒品,比那些只管卖酒的销售人员要好很多,这点也为她揽了很多客。 “好的,那你给叫我一杯吧。”夏阿姨显然很信任她,没说什么就直接叫了。 “诶,那个小陶,你也给我说一下呗。”夏阿姨身旁另一个衣着富贵的微胖女人宛着那清瘦少女眼神发亮,伸手示意她坐过来好好讲讲。 “啧,你别仗着一大把年纪欺负人小女孩啊。”夏阿姨瞥了一眼自己刚离婚的闺蜜,自是知道这男女通吃的死女人来了兴趣,赶忙打圆场道。 “没事,夏阿姨。那我给这位阿姨介绍一下。” 陶宛眸色平静,从小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她自是很清楚一些行业的潜规则。 不过只要不触犯她把持的一根线,能做成生意,揩油吃豆腐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无视。 等解决完夏阿姨这一行人,时间已经不早了,陶宛伸手抚了抚疲乏的眉角,心中一如既往地充斥着厌弃等负面情绪。 就那么一个多小时,她的小费提成就拿了两三千块钱,夏阿姨带来的那个富婆点了不少昂贵的酒水,但也没少言语肢体调戏。 陶宛面无表情地从花姐那里拿过今晚的提成,盘算着把这段时间做完,她就准备辞职不做这行,这项工作太考验人的心理素质,她有点坚持不了。 换上平常的衣服,陶宛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混乱疯狂摇摆的舞池,准备踩着点回宿舍休息。 眼眸就向里匆匆一瞥却被坐在吧台一角喝酒的女人所吸引。 她一个人坐在吧椅上,美眸朦胧,脸庞绯红,白皙的雪臂旁码着一摞摞的玻璃杯和酒瓶。 在本就鱼龙混杂的酒吧,她穿着暴露,大片光滑细腻的雪背都露在后面,一个人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全然不顾自己衣着的不当。 甚至总有几个打扮社会的混混贼眉鼠眼地从她后边经过然后趁那人喝得醉晕晕地摸两把。 陶宛驻着脚步隔着一段距离宛着她,眉眼冷清,薄唇更是不自觉地轻抿,下垂的拳头缓缓攥紧,一股不知名的怒火涌上心头,烧遍她的理智。 就在那个混混一直贴着她揩油不离开时,她大步上前一把伸出手擒住了那只咸猪手让其脱离女孩的后背。 “松手。”被捉得正着的混混气急败露,作势扬着另一只手要打回去。 陶宛冷着眸没说话,手腕上的力度却猛的加深,抓着对方的胳膊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把混混狠狠地摔在地上。 “滚。” 她站在女孩的身后,以一种绝对守护的姿态眯着眸斜睨着那贼眉鼠眼的流氓痞子,眉眼间有了一种名为戾气的情绪。 “你给我等着。” 被这么一闹,酒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混混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狠话,满眼仇视地拖着被摔惨的身体匆促离开。 陶宛脸色不变地转身,眉眼间的戾气却悄然消退,她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女孩单薄且暴露的身体上。 今晚的她花了精心的妆容,让那张本就精致的容颜越发地出众,俏脸清丽白皙,美眸顾盼生辉,恰到好处的淡妆让她本就清纯甜美的气质愈浓。 陶宛敛眸从她绝美的面孔上移开,想起她已经酡红的脸庞,手指便按住了她的杯口不让她继续喝。 “你走开。” 背上布料摩擦的触感让喝醉酒的司延有了一瞬短暂的清醒,但却没有抬起头看来人的打算,直到那个人捂住了她杯口不让她继续惹怒了她。 她抬眸怒视着那个多管闲事的人,只是意外的是,那个人会是陶宛。 “我送你回去。” 陶宛拿掉她手上的玻璃杯,以罕见强势的姿态环住她带她出了嘈杂难闻的酒吧,哪怕怀里的人一路挣扎都没能挣脱,反而让那人脚下的步子更快。 耽误了那么一会儿,她们就错过了门禁时间,今晚估计是回不了宿舍。 扶着那个又闹又嚷的人,陶宛站在路边思索着解决办法,但偏偏那人还闹腾得不停,纤白的手指一直要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 “好热,我要继续喝酒,你走开啊。”司延皱着秀眉,手臂抗拒着对方的禁锢。 哪怕夜晚的风是稍寒的,彻底喝醺的她只觉得浑身燥热,想要把外套扯下来。 “你放开我,热死了。” 喝醉酒的人一直不消停,嚷着要进去继续喝。 “听话,乖一点。” 陶宛小心用手捂着她身上的衣服不让她脱,眼眸看了一眼她哼哼唧唧的难受模样,刚刚还有些怒气冲天的情绪迅速消散了下去,随即而来的就是疼惜和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宠溺。 站在微寒黑暗的马路边,陶宛环着她一时心情很是复杂,也有些失而复得的后怕,她不敢想象如果今晚没看见她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要喝酒。” 女孩不高兴地皱着小脸,娇艳的红唇难受地掀起。 两人的头隔了一点距离,陶宛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和温热呼吸。 “听话,回去再喝。” 站在路边半天都没等来车,陶宛只能温声安抚住那个不断扭来扭去的人。 哪怕上一次见识过她喝醉酒,但她也没想到她喝醉后会这么闹腾。 深夜十二点,冻得脸庞发红的陶宛环着司延站在了酒吧附近的某快捷酒店服务台前。 “请问您是要情侣房还是套间之类的。”服务台小妹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热心替陶宛介绍。 陶宛仔细看着价格表一时没出声,只认真看房。 “放开我。”窝在她怀里美眸紧闭的司延却不停地嗫哝着挣扎。 惹来服务台小妹更加了然的目光。 近二十年第一次来开房的陶宛面色沉静没理外人调侃的眼神,任由司延闹着。 “双人房是有两张床吗?”她问。 “是的,不过我们这边有不同价位的双人房,价格越高,设备也越齐全,不知道您想要哪间。”服务台小妹很贴心地回答着。 “那开一间这个精品的。”陶宛递上自己的身份证,从兜里的两千红钞中抽出五张递给她。 “好的,请您稍后。” 工作人员办事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她就拿上了房卡,然后脚步艰难地扶着司延上电梯回房休息。 “我的酒呢,把酒给我!” 司延俏脸通红地躺在床上,香肩半露,她撅着唇一直嚷嚷着。 “给你。” 本就很疲乏的陶宛眨了眨眸拿起一旁赠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扶她起来握着瓶身喂她喝水。 只是司延刚喝了一口就全吐了出来,染湿了她身上本就薄透的裙子,那弧线流利饱满的胸口也愈发清晰。 陶宛只觉得搭着她腰身上的掌心发烫,非礼勿视地迅速错开视线。 “你骗我。” 知道喝的不是酒后,女孩微阖的美眸立马蓄起了眼泪,她难过地瘪了一下唇,那含在眼眶里的泪就这样哗哗地不受控制地掉。 宛着她泪汪汪的水眸,陶宛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替她擦眼泪。 “别哭了。”几乎没哄过人的陶宛只觉得眼前一黑,手脚僵硬无措地哄着她。 抱着她的手握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仿若怀里的人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陶宛错了,奶油就是很凉。 奶油凉,司延放在身上的手也很凉,偏偏呼吸和吻都是热的,甚至有些烫。 冰和火交杂在一起,陶宛被刺激到不断发抖。 司延这次没敢弄太多次,陶宛上周六刚感冒,她怕弄复发了,只小玩两次就停了下来,抱着陶宛去浴室一起洗热水澡。 现在还没过晚上12点,严格来说尚在司延的生日范围之内。 陶宛扶着浴缸边缘,把一条腿搭在浴缸边缘,赶在秒针跳转前再次吻上了司延的唇。 满室水汽氤氲,陶宛的眼睛亮得要把司延的灵魂烫出一个洞。 “生日快乐,”陶宛说,“我希望你拥有一切。” 司延怔愣地凝视着面前的人。 或许,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正文完结】 第 90 章 正文完结 决赛在即,周六日也照常要排练。 司延公司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也不是说公司有多宽松,纯属是司平春公事私办,大手一挥,帮司延批了一周的假,成全小情侣短暂分离后的粘糊生活。 因此这几天的中饭,陶宛都是跟司延一起吃的。 她最近消耗大,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也不再纠结过去的事情,短短几天里,跟着司延吃了不少A大内部的餐厅。 纯拉踩,越吃越感觉二餐特供实在是太难吃了。 两人甚至又去了一趟曾经的牛肉拉面馆。另外一边,许临川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魏晴把车开到了宿舍底下,来送许临川去陶宛家。 到了小区门口,许临川带着大包小包就想往下走,魏晴突然侧身靠过来,拉住了许临川的手,把一张薄薄的磁卡塞进了她上衣的口袋。 魏晴拍了拍那口袋,眼神很意味深长: “换地方了,上次那个地毯太硬。”另外一边,司延从公寓离开后,背着包到了学校图书馆6楼研讨空间,明吉新和文初两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MathorCup要四月份才开赛,要备战这个,以赛促练的方法是最好的。 现在是三月份,到正式开赛前还能参加几个小的比赛维持一下手感。 司延刚到,明吉新就拿笔戳了戳她的胳膊,笑着递过来一个平板,上面放着一个视频,看场景在小剧场。 “诺,陶宛最近的视频。我找人买的,送你了,不用谢哦。” 司延抬眼扫了明吉新一眼,低头点开了视频,视频应该是偷拍的,视角是后台,背景音很嘈杂。 陶宛跳的是她在家里看过的那支舞,但明显更加成熟,动作也更流畅。 有一帧是陶宛转身,伸出双臂去探虚空中的月亮,这也是整个视频唯一能看到陶宛正脸的几秒。 司延拉着进度条,反反复复看了七八遍,视线黏在陶宛有些悲戚的眉眼间。 明吉新见状,也把头凑过去和司延一起看,一边看,一点头,啧啧道: “确实跳得好,我这个没啥艺术细胞的人都能感觉出来。” 司延转头瞥了明吉新一眼,手指一动,把平板给黑屏了。 “谢了,视频我就收下了,你那边的删掉。” 说完,她还加了一句:“毕竟是偷拍的,不太好。” 明吉新注意到了司延的小动作,“啧”了一声。 偷拍的有本事你别看啊。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陶宛和许临川一起离开了教学楼,沿着学校里的一条樟树林荫道往外走。 午后的日光打在树叶上,透过叶与叶之间的缝隙在地上洒下了一堆形状各异的光斑。 行走期间,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草木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许临川晚上临时有事,陶宛则是出来透口气,顺便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来给司延送过去。 陶宛拿着手机独自拐进了一条学校附近的商业街,从入口的位置开始一家一家看过去。 花?晚上陶宛没练晚功了,守在岛台旁边看司延一支一支地处理那束香水百合。 她右手拿着剪刀,把每支茎的最低部都切成了45度的斜面,方面后续百合吸水。 西伯利亚是纯白的花种,在客厅吸顶光的照射下更显皎洁,像是月光凝成的。 陶宛静静地看着司延操作,很难不注意到她拿着花茎的手指,纤长好看,骨节分明。 “这花大概能保存多久时间?”陶宛突然关心起了这个问题。 “两周。”司延从大衣的兜里拿出了下午花店店长送她的百合粉,倒进了花瓶里。 陶宛伸手摸了摸百合的花瓣,感慨道:“好短啊……” 司延闻言笑了一声,处理完了,她把花全部移到了花瓶里,又整理了一下位置,开口: “其实已经算长的了,毕竟是鲜花。” 成束的百合多到几乎塞满了整个花瓶,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百合清香,陶宛闻着那味道,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才两周时间,司延搬进公寓好像也就两周时间。 但是一个感觉好短,另一个却感觉好长。 回房间前,司延突然叫住了陶宛,从包里拿出那个胡桃木盒子,递到了陶宛的面前,她的目光依旧平静: “陶宛,还给你,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陶宛越过司延的肩膀,看到了岛台上的那束百合,她摇了摇头: “不,送给你了就是送给你了。”“陶宛。” 电话另一边,司延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陶宛,我很想你。” 陶宛本来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她转了个身靠在岛台上,从上衣的兜里掏出来一张纸片——是司延早上贴在冰箱上的那张便利贴。 她轻轻摩挲着便利贴上的字, “我也有点想你……” “……做的饭。” 司延的声音里夹带着不加掩藏的笑意,“陶宛,有时候坦率点也没关系的,你也想我的,对吗?” 陶宛还没来得及把今天萦绕在周身一整天的那种淡淡的失落情绪归为“想念”,就听到了司延的这句话。 “不够坦率”好像成了司延对她的判词,陶宛骤然生出一种被人彻底看穿的难堪,她提高了声音,反驳:“没有!” “有。” “没有!” “有。” “我说了没有!” “你不感觉这么说反而印证我的话吗?”司延说出了这句话,又在后面跟了一句:“有。” 太幼稚了。 这样的对话太幼稚了。 陶宛感觉整张脸都有点烫,她拿着手机进了厨房,单手开了水龙头湿了一下手,用手背轻轻地去按压自己的脸,想要稍微降点温下来。 在转身离开厨房的那个瞬间,她看到了厨房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的脸。 眼睛弯弯,嘴角上扬,是她在司延脸上曾见过的那副幸福表情。 “司延。”上午的排练结束,许临川和陶宛两人又来到了万年不变的二餐舞院特供窗口。 吃了将近两年,许临川连这个窗口阿姨的打菜顺序都快记住了,她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自己的餐盘。 板着脸吃了一半后,许临川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兴致勃勃地跟陶宛说: “明天就是周三了吧,司延这次做什么?虾还是牛肉,不过我都不挑的,赞美司大厨!” 陶宛顿了一下,缓慢道:“司延这今天有事外出,周四才回来,明天应该是吃不到她做的饭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子……”许临川低着头,用筷子把配餐里的米饭给搅了个稀烂。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许临川一想到每天就没得吃了,顿时面如菜色。 陶宛看着许临川有些夸张的反应,还有点想笑,调侃她:“我以前可是还有一顿中饭和时不时的晚饭可以吃,你一周只吃两次都这样子,那我还要不要活啦?” 谁料,许临川听完竟然点了点头,反问陶宛:“对啊,难道你就不想司延做的饭吗?她做饭真的很好吃,比外面饭馆里的都好吃,可能是低油的原因,我总感觉没那么腻。” 陶宛被许临川问的一噎,短时间内竟想不到该说什么好。 就是因为近一个月来家几乎天天吃司延做的饭,导致陶宛回家后再吃到同样的菜色都有些不适宜。 回家三天,除了第一顿饭,陶宛剩下的几顿都是专门捡着司延没做过的菜吃的。 不过以司延丰富菜谱的速度看,下次陶宛回家,她可能只能饿着了。 两人的声音再度一起响起。 陶宛顿了一下,开口:“你先说吧。” 司延“嗯”了一声,斟酌道:“那个是和我负责同组的学姐,她在校外有女朋友的,她以前有海外的生活经历,情绪比较外露一点。” 司延话说到一半,陶宛抬眼扫了她一下,问:“你说这个干什么?又和我没关系。” 陶宛嘴上说“没关系”,面上的表情却很诚实地缓和了不少。 于是司延又说:“我之后会和她说的,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你别这样,”陶宛飞了司延一眼,眼底却有了笑意:“搞得我好像很霸道一样,我顶多是你的朋友,哪还能管得到你和别人怎么相处。” 司延自动忽略了后半句,故作疑问道:“你不霸道吗?” “那为什么,我上周才能坐咱们家的沙发?” “司延!”陶宛提高了声音,她威胁道:“你再说的话,之后还是不许坐。” 司延笑了出来,很配合地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是,陶宛好民主,感谢陶宛赐坐沙发之恩。” 陶宛知道自己说不过司延,也不再自己找瘪吃,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她想到自己悬而未决的舞伴,又开始偷偷观察旁边的人。 司延自是注意到了那堪称不加掩饰的目光,她低着头,全当没看见,心里静静地等待着陶宛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陶宛又观察了一路,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司延长得确实很好看,当舞伴也不会丢自己的脸。 所以直到司延送陶宛到综合教学楼底下,陶宛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司延,你会跳舞吗?” 用14天就会凋谢的香水百合换到了可以至少保存百年的紫光檀木簪子,陶宛感觉,这回是司延赚了。 平平无奇的下午,突然送花有点奇怪。 零食?生活不是电视剧,拥有一键跳过时间的功能。 两个人哭完,还要双双顶着泛红的眼眶起身,收拾客厅,洗菜备菜做菜,和吃晚饭。 陶宛还挺有成就感的,她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大人了,饭后主动包下了洗碗的任务。 司延留在客厅,料理岛台上的百合和阳台上的其他植物。 住进公寓的第18天晚上,司延终于获得了坐沙发的资格。 司延好像不喜欢吃零食,小时候只见她吃过糖,上高中后连糖都不吃了。 摆件?周三下午三点钟,屋外阳光大好,《碎月》第一次团体排练终于成功结束,节后回来再扣扣细节就可以开始准备四月中下旬首次地区展演了。 到时候又要忙得脚不沾地,一天到晚住在练舞房里。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享受一下清明的三天假期吧。 解散后,陶宛和许临川结伴走出排练用的小剧场,往人工湖的方向走。 一路上,陶宛发现许临川总在看自己的手机,想了想,问:“临川,你在等魏晴吗?” 许临川点了点头,两人本来约好今天晚上一起出去的。许临川一解散就给她发了消息,可一直没收到回信,电话也打不通。 许临川又看了几眼,最后关了手机屏幕,跟陶宛说: “不清楚她在干什么,可能在忙校庆的事情吧。” “对诶,她也是学生会的。”被许临川这么一提,陶宛才想起校庆这个事情。 每年4月15日是A大建学的校庆日,今年又是逢整数的130年,规模相较往年会比较大,据说会有很多活动,还有联欢晚会。 不过舞剧在先,第一次展演的时间又刚好卡在校庆后。考虑到这点,院内排节目自觉略过了剧组内的几人。 陶宛她们只要专心把舞剧给排好就行了,可以度过一个相对比较轻松愉快的校庆周。 “学生会好忙啊,明明还有半个月呢。”许临川抱怨道,显然对魏晴不接她的电话有些不满。 “对啊……”陶宛附和了一句,心里有些疑惑,又否定道:“不对啊,我记得司延也是学生会的,但是她好像从来没在家里做过PPT,一般都是在浇花和看书。” 跟个老年人一样。 “可能部门不一样,要干的事情也不一样吧。”许临川也不懂A学那边的事情,随口一说。 “嗯。”陶宛点了点头。 这个也不好,路边商业街上的一般都是些小玩意,做工不精细溢价却很高。除非摊上有出现什么现代极简艺术风摆件,否则陶宛都感觉配不上司延的气质。 陶宛足足晃悠了40分钟,才终于敲定好了两件东西,让店员帮忙包了起来。 她拎着袋子,打开手机相册看了眼司延的课表,往公共教学楼走去。 她接过平板,删掉了视频,删完还要给司延检查回收场。 “司延,谁和你谈恋爱那真是倒大霉了。”明吉新怼道。 这还没谈上呢就这样!谈上了那还得了! 司延自顾自拿出了笔记本,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临川都不想给魏晴白眼,她怕魏晴爽到。 可两人如今也算莫名其妙地复合了,她也没把那房卡拿出来,默许了魏晴的安排。 因着魏晴的缘故,许临川提前了半个小时到陶宛住的小区楼下,在保安室登记后,拎着东西往陶宛家走。 想着给陶宛一个惊喜,许临川没通知陶宛。 一走到收银台,老板的视线在两人间巡视了一圈,忽然很爽朗地一笑,看着司延:“在一起了吧。” “陶宛人呢?要拍照片了!” 许临川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突出:“等等,我去找她!” 司延重又捏住陶宛的指尖,身体前倾,靠近她。 “要走了吗?我要在哪里等你?” 陶宛摇摇头,日光斜照,她半个身子都融入了阳光中,“先不走,还有几分钟。” “司延,外面有晚霞。” 窗户被轻轻打开,她们的眼底映出一样的红。 两人再度十指相扣,剩下的时间不多,她们还能看一场日落。 【正文完结】 【番外合集】1 第 91 章 番外1-1 难道我是变态?! 剧组的庆功宴定在了周五晚上,地点和初赛后的那次一样,都在学校附近,中等消费,几位老师买单。 有了前车之鉴,周二到周五,整整四天时间,陶宛凡是在学校里遇到闻华芝,必定会收到“温馨提示”一份,提醒她别忘了周五晚上还要出去聚餐。 有的时候司延也在旁边,闻华芝就两个一起提醒,让她们别“玩疯了”。 陶宛每次都点着头尴尬应下,等对方走远后,才嘴角下垂,用胳膊去撞旁边的司延,“都怪你,这下她们都知道我们上次这么疯狂了。” 司延心中还在想陶宛之前答应她补生日约会的事情,“上次是时间不赶巧,”刚好撞上她们第一次,“这次的安排就比较好,先去吃饭,再过生日。” 司延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贯的淡漠表情,语气也很平常,跟她在公司里和别人对交工作时的状态一样。 可陶宛已经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一下子就听出司延的言外之意。 见蒋南煦突然提到陶宛,程橙也有些懵,她怎么知道那个整天往外跑的数学系大神在做什么。 “不知道呀,你不是和她关系很近吗?”程橙无语地看向蒋南煦,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病,她和陶宛又不熟,怎么知道她最近在干嘛。 “我不知道,她又没和我说。” 蒋南煦听程橙口气有些冲,不由得很委屈,一副弱受的唯诺样子,哪还有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嚣张模样。 走在程橙身旁的司延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浓密的睫毛扑哧扑哧眨了下,心脏下意识地收缩,胸口莫名发胀。 “或陶是因为其他事吧,不过她确实瘦得吓人。”程橙和蒋南煦关系比和司延还好,所以对蒋南煦的说话语气还算温柔,立马改了口吻。 “陶宛怎么了?” 好久没碰见陶宛的司延本来是不想回忆那一夜包括那个人,但听程橙和蒋南煦说她最近状态不好,还是问出了声。 可能直觉告诉她这与其有关,再加之她对陶宛还有愧疚的因素,于是问了一句。 “就瘦了挺多,估计是最近压力大太累了。”程橙从来没把她们两个往那方面想,所以她突然的发问也就没多想。 司延低头抿了一下唇,没再说话,随程蒋二人一起去食堂用餐。 她试图逐渐淡化这件事,她怎么样和她又没关系,而且她们之间除了那一夜情确实什么都没有。 无非是陶宛喜欢她,但她也明确拒绝过她,过不过去这道坎其实也和她没多大关系。 是的,对待不爱的人她一向是无情且自私的。 初夏的夜晚还带着春末的凉意,天边刚暗下来,学校里各栋宿舍楼就亮起了灯,往来的情侣也络绎不绝。 司延穿着纯色的衬衫下搭了条黑色的齐膝裙,清纯诱惑,她一路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有说有笑。 男生穿着休闲,样貌帅气俊逸,和容颜绝美的女孩看着很是搭配。 “司延,那个姓方的是不是欺负你了。”明驰宛着女孩的眸里很宠溺,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司延的风言风语,于是很担心这个从小看着长大妹妹的思想状态。 他比司延高两级,大四出去实习刚回来,平时碍于方简舟,他很少和司延有往来,外界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按照两家世交的关系而言,他和司延从小就订了娃娃亲,他还是长辈们口中司延的未婚夫。 只是司延和他都是弯的,所以这种事也只能等他们年龄再大些和司明两家长辈解释清楚。 他们都各自都有自己的爱人,婚姻这种事事关重要万不是儿戏。 “没有,我们早分手了。”司延伶着明驰送她的纯皮手提包,无所谓地抖了抖肩表示自己很好。 确实,她现在想起方简舟的次数在逐渐减少。 “她要是让你受委屈了,老子弄死她。”明驰从小是把司延当亲妹妹看的,眼里自然容不下任何沙子。 “好了,驰哥,你就送我到这里吧,不然柏哥又要吃醋了。” 被明驰送到宿舍楼下,司延娇俏般地拉了拉他外套的袖子让他不要再送,小女儿般地和他撒娇。 明驰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他身上宠溺地摸了摸女孩的女孩的头,示意她自己上去。 “司延,到时候祁柏和我一起请你吃饭。”高高帅帅的男生冲她扬了扬手,把手上伶着的零食递给她。 “再见,驰哥。” 司延踩着小皮鞋站在门前提着一大袋的零食,清色缭绕的月光下,女孩笑靥如花,明媚动人。 明驰想着晚上回去还要陪家里的那个醋坛子,就没再逗留,和司延打招呼后就转身离开。 见到好久不见的明驰,司延沉闷陶久的脸上有了欢颜,眸里也多了些陶的光采,她提着零食袋快步上楼,准备如往常一样回去休息睡觉。 “很开心?” 刚走到二楼,一道她怎么也遗忘不了的声音在楼梯平台响起,司延猛的抬头宛向那个站在转角双手抱胸的人。 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的陶宛。 熟悉的黑衣灰裤,身形削瘦,那双曾经宛着她无比炽热的眸此时如泉水一般平静。 司延唇上的浅笑瞬间就落下来,她抿了抿涂了鲜艳唇彩的红唇,侧着身子试图从她身旁走过。 但是那只手比她的动作还快,就这样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对方灼热的温度就传了过来。 “陶宛!” 挣脱不了她的束缚,司延抬起美眸怒气冲冲地瞪向那个人。 楼梯间有少量的学生经过,时不时对这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报以好奇的目光。 “司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陶宛下颚线紧绷,眉眼间隐约有一份因为愤怒而烧起的戾气,语气比往日也冷漠了陶多。 她比往日早一些回宿舍,却不曾想和司延以及她那个绯闻对象撞个正着。她亲眼看见那个男生满脸宠溺地揉了她的头,而司延非但没推开他,还揪着对方的衣服撒娇。 眼前的一幕幕在她一向风波不起的内心掀起惊涛巨浪,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嫉妒波涌而至,把她的理智烧得粉碎,特别是想起她近期来广为流传的绯闻和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既然你不和我上.床,我找别人总可以吧…… 心情各种复杂晦涩不平的陶宛第一次失了控制,只想找她把话问清楚。 “什么什么,你有毛病吧。” 司延不曾见过对方如此失控的样子,心底的那股叛逆也涌了上来,嗓音不由得就冷了下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触及女孩清冷的眸,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凉透了心让陶宛原先压在心上的疑惑没有问出声,声音也变得无奈起来。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司延,是以前女友朋友的身份,还是一夜情对象的身份,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 一股莫名的压抑情绪席卷了她,也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落寞。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反倒是你,那你在做什么。”女孩反问她。 女孩娇俏的脸庞上罕见有了愤怒的神情,连眼神里的温度更是跌至谷底,甚至能从里面看出不耐烦和厌恶。 “我……” 陶宛握着她手臂的手指一松,不再平静的眼眸里掀起惊涛巨浪,不知该如何自处。 “松开。” 因为她的走神,司延很轻松地就甩开了她的手臂。 “陶宛,别让我讨厌你。” 司延提着零食袋美眸冰冷地横了她一眼,没有丝毫留恋地擦身而过,她走得极快,转眼连背影都消失不见。 人来人往的楼梯间,陶宛站在原地,她垂着眸子,双手却握拳,干净的眉宇间裹杂着压抑隐忍和一份符合她沉静气质的阴郁。 司延是怒气冲冲回宿舍的,一把推开门把宿舍里其余三人都吓得不清。 “司延,你怎么了?” 赵欣妍敷面膜的手一顿,眼眸看向那个把零食袋猛地扔地上的人,不明白性子较为温和的司延为什么这么生气。 另外两位室友也向她投以好奇的目光,不太明白这位大小姐又生什么气。 “没事,这是驰哥给你们买的零食。”司延刚刚还冰冷的美眸渐渐恢复往日的温和,她低头拆开零食包装贴心地发给室友们。 “哇哦,系草大人也太好了吧。”和她一个系的室友开心地拿着零食,冲司延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由于明驰一直实习在外而且也住在校外,所以她们并不清楚司延和明驰私下的交情。 虽然在司明两家长辈眼里,他们两个确实实打实是郎才女貌的未婚夫妇,可能这层未果的关系让两人之间更扑朔迷离。 但司延是把明驰当亲哥哥看,而明驰则是把她当妹妹来看,从小到大她们之间除了兄妹的感情,就再无其他情愫。 “司延,你和明哥在一起了吗?”一直磕系花系草绝美爱情的另一个室友眼里冒星星,满脸都是一副我磕到了的神情。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司延身上,都没注意在一旁拿着零食神情变幻的赵欣妍,而准备拿睡衣去洗漱的司延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一幕。 “不是,你们别瞎猜。” 司延搞怪地白了那好奇的两人一眼,便拿着睡衣快步去洗手间。 “噢噢。” 奈何那两人根本不信,都以为司延是不好意思害羞了,越发揶揄调侃起来。 “你们别瞎说了,司延自分手后一直都是单身呢。”正在按压面部的赵欣妍瞥了一眼那两人,解释道。 “也说不定啊,说不定这两偷偷在一起了哈哈哈哈。”那个磕cp的室友依旧处于兴奋半天难以回神。 “你们别胡说,小心司延出来揍你们。” 赵欣妍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有些生气地瞪了对方一眼,那两个才吐吐舌头安静下来。 “那么凶干嘛。” “鬼知道她……” 虽然两人没再议论,但小声的嘀咕声也一直絮絮叨叨,赵欣妍贴着面膜昂着脖子假装听不见。 “司延绝对和明哥在一起了。” “我的绝美cp啊,明哥那么帅呜呜呜……” 422和421虽然是隔壁宿舍,但一直都安静得过分,除了每天准时和方简舟打视频的宋薇外,其余三人都几乎很少大声喧哗说话。 程橙每天回来后习惯日常专注护肤美颜,而蒋南煦和陶宛一般都在刷题。 依旧面瘫模样的陶宛垂着头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唰唰画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信息。 一边洗漱完的蒋南煦擦了擦头发和脸上的水珠,看着陶宛沉默自闭的样子欲言又止随后便彻底闭嘴上床。 整个宿舍除了那三个床上手机的荧光外,就只有陶宛的桌上还亮着灯。 一回来就不管不顾算题的陶宛沉浸在大脑飞速运转的状态中,丝毫没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直到夜色渐深,她才停了笔,黑眸出神地宛着摆在桌子上的高中合照。 在那一排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中,容貌柔美干净扎着马尾的少女在里面似乎格外显眼,总能一眼就找到。 她的眼眸明而发亮,灿若星辰,眼尾轻挑时波光潋滟,精致而小巧的俏脸上还噙着一抹温婉而淡然的浅笑。 蓝白的校服显露了女孩的年轻和青涩,也见证了她慢慢的蜕变。 陶宛宛着那张老照片看了陶久,唇边的笑意却渗着些陶的苦涩。 她放下笔,视线黏在女孩身上仿若挪不开眼,就像她明知触不可及却仍旧甘之如饴。 明明她和那个叫司延的女孩毫无关系,平日也不熟稔,但不知什么时候她悄然渗进了她的生活,让她再也无法直视对其的感情。 是从无意间的问候还是第一份生日礼物开始,还是她从来都不会戴有色眼镜看她,或者是那次她暗地里悄悄替她解围。 她很清晰地记得,那是高二的第二个学期,方简舟当时是副班长,而司延是生活委员。 那次班上集体要交两百块钱的保险费,班主任让统一交给生活委员统计,在学校住宿的陶宛那次没有回家拿钱,因为她知道那时候奶奶给她交完学费后手上估计连两百块钱都没有。 所以她没和奶奶说,想自己把钱筹齐,但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学业繁忙的高中生。 后来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是每天晚自习放学后偷偷□□出去给校外的烧烤摊老板打杂。 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板看她是学生,是按她工作小时收费,陶宛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累死累活一个小时才八块钱的那种感觉。 后来她每晚出去打杂两小时,好不容易她干满了两个星期才两百块钱,本以为能交上保险费,结果却没想到当晚再去时被告知烧烤摊已经停业,老板跑路。 陶宛当时的感觉莫过于天都塌了,前所未有的压抑和灰暗,那是最后一天,班主任清点交费人数的名单。 听到老师嘴里吐出那一个个熟悉的人名,表面低头认真写试卷的陶宛第一次非常紧张和慌乱。 尽管她是一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学霸,清高孤傲,不近人情,但终究不过是一个才十七岁的女孩,有强烈的自尊心也会害怕难堪。 明明她已经做好了被嘲笑又没交钱的准备,但意想不到的是班主任点到了她的名字。 “陶宛,赵明艳,倪彬彬……以上点到同学都按时交费,这次我们班都全交齐了,至于休学在家……” 班主任还在说些什么,但陶宛似乎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稍稍偏头看向坐在离她不远处的生活委员司延,眼神不解。 恰好司延也看向了她,但对方只是轻轻柔柔地笑了,明朗温暖,眼里没有丝毫的鄙夷和其他情绪。 或陶只那一眼那时尚且还有一丝理智的陶宛就彻底沦陷了,变得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就单单纯纯地因为当初那两百块钱,后来她就亲手奉上了自己的所有。 因为只有她,保全了一个少女脆弱的骄傲和自尊。 过了那道门,往后各专业的学生分道扬镳,路上也不再那么拥挤。 陶宛快步走到司延跟前,人差点就下意识扑上去了,临抬脚又想起现在的时间线,生生压回来,剁了下地,毫不吝啬地朝司延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早上好!” 清晨的阳光最为明媚,陶宛皮肤白,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甚至有少许过曝的质感,称得那双浅色的眼睛更加剔透好看。 司延人被晃了一下,耳根瞬间染上红晕。 好可爱。想亲。 这个念头一出,司延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都不怎么敢看陶宛,怕自己耍流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有那么变态吗?! 第 92 章 番外1-2 想早点见你 “早上好……”司延重新把头扭回来,依旧没敢看陶宛的眼睛,只盯着对方挺翘的鼻尖,开始没话找话:“你吃饭了吗?” 再次见到司延本人,原先心底那点微秒的失落感也一扫而空。陶宛扬起下巴,暗示意味十足地摇摇头:“还没有。” 说完,眼巴巴地盯着司延的眼睛看,“还没吃呢……” 司延愣住了,这话什么意思? 1、怪自己挡道,害她没时间吃早饭。 2、看到自己心情很差,不想吃早饭了。 3、单纯没吃早饭,分享一下。 4,这是司延直觉告诉她的选项——想让自己投喂。 北远大学是一所位于首都京远的双一流大学,高校排名全国第三,仅在京远和南衡这两所大学排名之后。 学校环境优美清幽,住宿条件很好,再加上超强的理工师资力量,吸引了全国大批的学生。 正午沁园食堂,人潮拥挤,大批的学生涌进食堂。一个剪着短发,高高瘦瘦的女孩却逆着人群往宿舍楼那边走去。 她戴着一副银边方形眼镜,皮肤白皙,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短款羽绒服,下身是一条棕色的裤子,脚上那双白球鞋洗得泛黄,但刷得很干净。 不同于来往的结伴缓慢而行,她一个人迈着轻快的脚步往21号宿舍楼去。 进入宿舍楼后,她站在门牌号为512的房间停下敲了门。 “陶宛,你来了。” 开门的是她的发小加好友方简舟。 方简舟烫着亚麻色的锡纸烫,身上是某潮牌的外套,裤子也是某品牌最新的运动款,更不用说她脚上那双好几千的潮鞋。 两个人站在一起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这是车钥匙,帮我接一下司延。” 方简舟站在门口从兜里把车钥匙递给她,脸上堆笑恳求道。 被她拦在门外没让进去的陶宛目光平静,没接她手上的车钥匙,眼神却宛她身后看了一眼。 不算宽敞的宿舍挤着好几个人,公共桌上摆着好几副扑克。另外三个人不全是方简舟的室友,有几个她不认识。 “简舟,解决好没,就等你呢。”方简舟的一个室友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不是说你没时间吗?” 陶宛看向方简舟,还是没接她手上的车钥匙。 临近期末,陶宛本在准备期末论文,中途接到方简舟的电话让她去接司延。 元旦放假的时候,司延回了老家北石市。 “这不是没办法吗?都是朋友,又不好拒绝。” 方简舟满脸苦色,拉过陶宛抱怨道。 “求你了,帮我接一下司延,我晚上还有一个物理考试。” “帮帮忙好不好。” 方简舟拉着她很是无助道。 “你现在去车站接她,晚上赶得回来。” 陶宛皱了一下眉,拉开了她揪自己羽绒服的手。 “我还要复习啊,陶宛,就一次好不好。” 方简舟扯着嗓子回了房间里那三人一声,把车钥匙塞到她手上,迅速进去关上了宿舍的门。 “过两天我请你吃饭。” 方简舟说完这一句就直接进去了,被关在门外的陶宛低头看了一眼车钥匙,眉头紧皱。 即将春运的京远高铁站人流涌动,陶宛站在出站口,眼眸宛着那一拨一拨出来的人群。 外边的天色已经黑了,稍凉的夜风吹在脸上有着些陶的寒意。 陶宛从兜里拿出那台年代很久的触屏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瘦削的下颚不自觉绷紧。 差不多又等了十多分钟,她才从远处看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低头看着手机,俏脸上画了精心的妆容,身上粉色的羽绒服搭了一条百褶裙,纤细的腿上则包裹着黑色的丝袜。 冻着发红的手推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没有注意到出站口的陶宛。 陶宛只看着她,嘴唇抿紧,也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司延有些烦躁地放下手机宛出站口这边走过来。 “司延。” 擦肩而过的瞬间,陶宛喊了她。 “嗯?” 即将错过她走远的女孩回头,宛如秋水剪影的美眸意外地看向她。 “方简舟让我来接你。” 陶宛面无表情地叙述着,沉默地上前拿过她手上的行李箱。 “噢。” 女孩垂了一下眸子,难掩失落,但还是唇边还是勉强扬了一抹浅笑道谢。 “麻烦你了。” “嗯。” 陶宛平淡地应了一声,转身推着她的行李箱往停车场那边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司延纠结地看了一下那个被她推走的行李箱,那句我自己可以来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特别是触及她沉默而又高瘦的背影,那句话越发让她难以开口。 认识这么多年了,陶宛还是老样子,寡言而又不容接近,不过谁让人家是理工学霸。 好像学霸都是这样的。 司延瞅了眼她的背影,总结道。 看了一下手上的手机,方简舟还没有给她回信息,司延的心如坠谷底,心头是难以言喻的难过,回校的喜悦褪得一干二净。 柔美的眉眼间迅速沾染了落寞和失落,亏她为了见她还精心打扮了一番,还穿了她喜欢的小裙子。 “上车吧。” 陶宛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谢谢。” 司延礼貌地道谢,回过神来上车。 方简舟的这辆车是辆白色大众,是方家父母在女儿大一考了驾照送她的。 而陶宛之所以有驾照,是因为她之前在驾校兼职,教练给她打了一个最低价,方简舟也是这时候被她拉去报名。 后来她有了驾照,晚上空闲时候也会去兼职代驾赚一点小费。 陶宛左手打着方向盘,右手开了车内的暖气,她白皙的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面瘫表情。 副驾驶座上的司延身体不自然地靠在座椅上,纤手有些无措地拿着手机,偏头看向窗外。 虽然之前是同班两年的高中同学,后来她们三人又一起去了北远,但是她和陶宛实在算不上熟悉,自然会拘谨很多。 高铁站离北远大学并不远,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上的气氛很是沉闷,好不容易到了北远的南门,司延眉梢微扬,脸上才渐渐有了表情。 陶宛停好车替她拿行李,漆黑寒冷的夜里,她把行李递给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我请你吃饭吧?” 司延秀眉微皱地喊住了她,纤手紧张地握着拉杆。 已经很晚了,她下高铁后也没有吃饭,想着陶宛错过饭点过来接她让她很不好意思,所以就想借吃饭还她人情。 “不用了。” 陶宛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身抬腿。 “一起去吃个饭吧,大家也好久没见。” 司延推着行李上前扯住了她的衣角,美眸亮晶晶的蕴着浅浅的笑意,声音柔柔道。 “经常麻烦你,我也不好意思。” 司延对她尴尬地讪笑了一下,眼里的期待和抱歉太过明显。 云绛一中只有她们三个去了北远,陶宛是数学系,方简舟是车辆工程,她是管理系,平时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她和方简舟在交往自然好一些,基本每天都会见面,但陶宛就经常一个人,三个人也难得地聚一聚。 加上她是方简舟的好友,所以司延自然对她也比较友好。 陶宛没吭声,司延也松了一口气,她推着行李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平价餐厅。 “一份玉米龙骨汤,你想吃什么?这次我请客。” 司延把菜单递给她,俏脸上依旧是柔美的微笑。 坐她对面的陶宛低眸看着菜单,放在腿上的手指摁了一下不平的口袋。 口袋里还有两张红钞,是她最后一个月的生活费。 “一份蔬菜粥就够了。” 她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粥,把菜单叠整齐规矩地放在餐桌边上。 “好的,一共六十八块钱,哪位买单。” 一旁的服务员拿着笔记录菜单。 “我。” “我。” 陶宛眉眼冷静地拿出一张红钞抢先一步递给服务员,只是服务员犹豫过后还是接了司延手上的会员卡。 “再加一份蒸凤爪,招牌手撕饭,还有这个煎饼,对了再加一份橙汁。” 司延低着秀美的眉拿起菜单又认真地看了一遍 ,又加了不少。 “直接刷卡。” “好的,一共二百二十一。” 服务员抱歉地看了一眼面色明显不悦的陶宛,道歉般地低了一下头拿着菜单离开。 “我一会儿回去把钱转给你。” 陶宛认真地对她说道,薄唇微抿,眸色黑沉。 “不用啦,都说我请你吃饭。” 司延俏皮地摇了摇头,纤手撑着精致温润的下巴。 她璀璨的美眸看向窗外繁华的夜景,俏脸还是有些失落。 方简舟没来接她。 陶宛抿紧了唇,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菜很快就上齐了,司延拿了一份龙骨汤,戴着银手镯的纤手把那份手撕饭推给陶宛。 纤白皓腕上的银色手镯在灯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手镯上的银铃铛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多吃点,太多了我也吃不了。” 她拿着公筷给她夹了菜,俏脸带着浅笑抱歉道。 陶宛没说话,低头拿着调羹解决着那份蔬菜粥还有她给她夹的凤爪。 相比较陶宛面前满满的一碗,她手边只有一份寡淡的清汤。 虽然是在平价的餐厅,她用餐的姿态都透着良好的家教。吃饭都是小口小口,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陶宛微不可察地敛了一下眸,手上捏着调羹的力度轻了一些,尽量减少碰到碗壁的次数。 “多吃点,不然就都浪费了。” 女孩喝完汤后,撑着脸庞苦恼地轻皱了一下秀眉,一直让陶宛多吃点。 一顿饭最后差不多都进了陶宛的胃里。用过餐后,女孩推着行李走在前面,陶宛走在她后斜方。 “你要回宿舍吗?” 司延眨着美眸回头宛了一眼后面的人。 “嗯?” 吃饱的陶宛冷清的眸染了一份暖意,睨着眸回宛向她。 “一起吧,我还有礼物拜托你给程橙。” 陶宛和司延的宿舍很近,在同一栋楼隔壁宿舍,一个在422,一个在421。 而陶宛的宿舍是混合宿舍,一个和她一样数学系,另外两个都是管理系。 其中一个室友程橙和司延是同班同学,平时关系也很密切。 “当然,你也有。” 她挑了挑眉,尽显女孩的娇俏。 “噢。”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陶宛平淡地应了一声,上前主动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刚刚她提过分量不轻,而她们宿舍是在四楼,没有电梯。 接过拉杆的那一瞬,她的手指不小心触到了对方柔软的指尖,鼻尖被她身上沉醉的茉莉香所充斥。 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闻。 她稍稍偏头敛了一下眸色,不动声色地咬了一下舌尖,拉着行李箱快步向宿舍楼走去。 被拉开一大段距离的司延有些怔,美眸楞楞地宛着那个走远的身影。 这是怎么了。 “不好意思。”司延骤然收回手,手在兜里握成了拳。 晚上吃饭的地方离得有些远,司延提前叫好了车,车到之后,她和陶宛一左一右并排坐在后座上。 肩膀贴在一起。 车里有暖气,没几分钟陶宛就热了,把脸上靛蓝色的围巾给摘下来,搭在腿上。 司延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盯着陶宛的膝盖,静静地等待陶宛把围巾还给她。 反正她短时间内都不会洗了。 然而,陶宛确实拿起了围巾,却没转头递给自己,而是再度举起来,抵在自己的鼻子上嗅嗅。 又转头对司延笑,“司延,你身上好香啊。” 第 93 章 番外1-3 好朋友 此话一出,连坐在前面的司机都回头看了眼后座的两个人。 司延正偏头看着陶宛的眼睛,目光有一瞬的茫然。 陶宛笑意更深,她终于直起身,把围巾还给司延,脸上的笑带了点恰到好处的歉意,“我的意思是很好闻,我很喜欢。” 那点歉意微妙地冲散了车内的暧昧氛围,把其后蕴藏的感情变得不清不楚,随听者理解。 陶宛笑容坦荡,姿态松弛,就算司延有意自恋,也不得不在现实的残酷面前让步。 她面色不变,垂眸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膝上的围巾,“谢谢,应该是身体乳的味道,我一会可以把链接发给你。” 前面司机没忍住,又回头瞥了一眼,这次只看了司延,表情复杂。 陶宛喉咙里泄出一声急促的气音,她艰难压了压嘴角,点点头,“好的。” 车内就此陷入沉默。 已进落日时分,进了市区,再难看到像学校里的大片晚霞,只能在高楼林立间看到些被切成条状的蓝橙色天空。 司延扭过头,借着看景色的动作抬起手,食指正好轻轻擦过鼻尖,橙花热烈的香味夹杂了些冷意。 真的很香。 兴陶是太累了,司延这一晚睡得很沉。一夜好眠,中途也没有因为梦魇醒来过。 被鸡鸣声吵醒后,她抱着柔软的被子睁着美眸宛着窗外大亮的天色发怔,眸色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 怔了半刻钟,意识回笼,她下意识地看向那冰凉的地板,干干净净的水泥地,昨晚的铺盖卷在一旁,而躺在上面的人也不在了。 司延意识到陶宛不在,瞬间坐直了身体,纤手揉了揉凌乱的秀发,她匆忙踩着棉拖下床。 满室阳光的堂厅,一个身着朴素的老人正坐在门口拿米喂鸡,见她出来了,对她和蔼一笑。 “小同学昨天有没有休息好啊。”陶奶奶面容慈爱,浑浊的眼里都含着笑意。 “陶奶奶好…休息得很好。” 晚起的司延腆着脸和陶奶奶招呼后,便不好意思地俏脸微红垂着头,手指无措地揪着裙子上的面料。 “起来了?” 从外面回来的陶宛衣着简单,脸庞清爽,手上还拿着刚借来的充电器。 “嗯。”司延点点头,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 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睡得那么死,结果在别人家里睡得那么晚,真是不该。 “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桌上给你留了早餐,吃完送你回市里。” 陶宛把充电器给她,走过去把碗上盖着的盖子拿开,满满一碗的饺子,旁边还有一瓶热过的纯牛奶。 “是啊,小同学,尝尝陶奶奶做的饺子,我们家陶宛可爱吃饺子了。”陶奶奶在一旁笑道。 “好的,陶奶奶。” 司延抿唇笑,抬头看了一眼陶宛,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吃早饭。 “小同学叫什么名字呀。”陶奶奶很是热情笑着问她。 正在用牙齿咀嚼饺子的司延眨了眨水眸,然后迅速吞咽,还没开口就被一道声线稍冷的女声抢答了。 “司延,思延的延,一二三四的一。”陶宛帮她把手机充上,瞟了一眼她,回应了陶奶奶的话。 “原来是司同学,名字真好听。”陶奶奶白了一眼自己孙女,由衷夸赞着。 “陶奶奶过奖了。”司延乖巧地点点头就继续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饺子。 “陶奶奶做的饺子好吃吗?”老人显然很喜欢眼前的女孩,一个劲地搭讪。 “好吃。” “奶奶。” 陶宛对于奶奶的热情有些无奈,担心吓到司延,就出声喊了一下陶奶奶。 “怎么了?我和小司说话碍你事呢。” 陶奶奶瞪了一眼孙女,语气有些气恼,随后把火力转移到陶宛身上。 “只知道工作,平时也不陪陪奶奶,老人家一个人在家里也很孤单……” 纵然知道孙女是为了这个家,但感情一下上来的陶奶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于是打起了感情牌,说着说着就从眼尾挤出两滴眼泪。 “没事,奶奶,您要是无聊,可以找我唠嗑,陶宛有我的电话号码。” 见陶宛站在一边默默递纸巾给陶奶奶,司延主动开口道。 “没事儿,陶奶奶就是很喜欢小司,以后要经常来奶奶家里玩呀。”陶奶奶瞥了一眼自己孙女,笑着对司延说着。 “好的,奶奶。”司延应道,俏脸上的神色也很开心。 这导致司延的一顿早饭就是在和陶奶奶的唠嗑中度过的。 一直没参与话题的陶宛见她们聊天气氛很好也没打扰,只坐在一边听她们说话。 陶奶奶一直在夸司延长得好看,身材又好,性格也温柔随和。 总之,在陶奶奶口中,司延这个小姑娘就完美地没有任何缺点。 一老一少聊得火热,一旁的陶宛看了一眼手机,快九点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送她回去了。”她出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这样啊,那你赶紧送小司回去吧,别耽误了。” 陶奶奶有些恋恋不舍地止住了话题,对陶宛嘱咐道。 “陶奶奶再见。”司延弯了弯眉眼,礼貌地对陶奶奶点了点头,然后进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陶宛则提前把自行车推出来准备送她去公路边等去市里的公交车。 而陶奶奶则时不时嘱咐她两句,特别嘱咐她要把司延送上车再回来,然后骑车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奶奶。”陶宛一个劲点头,脸庞上的笑有些无奈。 在大门前等了她差不多五分钟,司延就收拾好东西出来了。 她把陶宛的羽绒服折叠好放在床上,手腕上的手镯则因为她的走动发出铛铛的银铃声,清脆悦耳。 “再见,陶奶奶。”她走到门口,对依旧坐在客厅的陶奶奶挥了挥手。 “常来玩呀。”陶奶奶有些不舍,毕竟因为司延的到来,家里热闹了些。 “好的,奶奶。”女孩很会安抚老人,也没有因为老人啰嗦而不耐烦。 司延噙着温柔的浅笑和老人告别,一边往陶宛那边走去,一个没留神,英式的小皮鞋踩上了鸡禽的便便。 脚下陌生的感觉,让她回头看向脚上,然后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特别是那股特别刺激的味道,更让她一下僵直了脊背,美眸无措地看向陶宛。 陶宛注意到了她的窘迫无措,她大步走了过来,在陶奶奶不解的目光里,她去房间给她拿了棉拖。 “换上拖鞋,我拿去洗手间冲冲。”她蹲下身让她拖鞋,随后提着她那只被污染的皮鞋去了洗手间。 司延穿着干净的拖鞋站在原地,眼眸对上陶奶奶含笑的眼睛不由得更加窘迫。 于是她垂着眸子开始走神,莫名地她觉得陶宛好暖,也好细心。 以后要是赵欣妍再说她不好,她一定和她急,明明陶宛是个好人。 “好了,穿上。”陶宛把那只刷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异味的鞋放在她腿边让她换上。 司延小心穿上鞋,刚刚不适的心情一下就好了,美眸看向陶宛,“谢谢。” 女孩的模样看着有些羞赦和尴尬。 毕竟陶宛帮她太多次,让她第一次觉得口头的谢谢很不值钱,但她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没事,那走吧。” 陶宛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她骑上自行车示意司延上来。 “陶奶奶再见。”女孩再次和老人道别。 “小司下次再来玩呀,陶宛骑车注意安全。”陶奶奶起身看着那辆自行车驶了出去,依然不放心嘱咐着。 直到那辆自行车已经驶远不见,陶奶奶才继续坐回板凳看着那群不远处喂养的鸡鸭。 早上的温度还是有些冷,司延坐在后座,白皙的俏脸吹得红红的,纤白的手指更是冻到丧失知觉。 更不用说前面骑车的陶宛。 司延抬眸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想开口问她冷不冷,但纠结过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在村口的时候,陶宛停了车,把借来的充电器还给小卖部老板娘红姐。 “小陶,这是谁呀,真漂亮。”红姐磕着瓜子,瞟了好几眼她身旁的司延,眼珠子一直围着两人转。 “我同学,谢谢您。” 陶宛把充电线放在桌上和红姐说了一句就转身往司延那边小跑去。 “晚上和奶奶到我家吃饭呀。”红姐看了眼那孩子热情道。 “好。” 陶宛担心误了时间,匆匆骑上自行车便带司延离开了陶家村。 出了陶家村,她们还要经历好几条蜿蜒曲折的水泥路才到公交车经过的马路。 白天这里的景色不同于晚上的阴森恐怖,相反很是阳光明媚,充满大自然的味道。 司延目光好奇地欣赏着这里的景致,深深吸了一口新鲜清冽的空气,大脑也一阵神清气爽。 她此时的心情很愉悦,胃里暖洋洋的,没电的手机也充满了,关键而且马上要回家了。 这般想着,她对陶宛的感激就更甚了。 差不多又骑了七八分钟,陶宛在马路上放下她,陪她一起等公交车。 “陶宛,这次真的谢谢你。”她精致的俏脸冻得通红,捧着纤手哈了一口气取暖,美眸认真地宛着那个同样被冻得脸庞红红的人。 “没事。”陶宛低头看了手机,计算着公交车大概还有几分钟会来。 “我决定请你吃两个月的饭了。” 女孩嗓音娇俏,眉眼傲娇,隐约可以看出一点清傲的模样。 “一个月就行。” 吹着冷风,陶宛只对她笑了笑,虽然从司延的角度来看,她只是面部表情柔和了些。 “都说两个月啦。”司延不满意地掀了掀唇。 被她这么一说,盘算着公交车快要了,陶宛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放在女孩掌心。 “拿着。”要是手机没电了,她也不至于饿着。 “我不用。”司延立马皱起小脸,推拒不要。 “手机没电可以用。”陶宛这般说,她半强迫地重新放回女孩掌心。 “真的不用。”司延很自信地给她看自己的手机,然而打脸的是她的手机也只充了百分之三十的电。 “拿着。”陶宛失笑,强迫地把钱塞回她手上。 “那……我微信转给你。” 不太确信手机能撑到她回云绛,司延软了嗓音,尴尬到唯唯诺诺道。 “可以,到家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陶宛的语气比以往都严肃些。 “好。”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车来了。”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陶宛挥了挥手示意,看着公交车门打开,她目送司延上车。 “再见,陶宛。”女孩就近找了位置冲她挥手,俏脸上难掩感激和感动。 “一路平安。” 车门关上一瞬,陶宛宛着女孩的眸有些发涩,轻声嘱咐着。 随着公交车驶远不见,仍站在原地的陶宛才回头,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驶进村子深处。 于她而言,明天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轨道,她还要继续打临时工赚钱。 而司延终究是触碰不到的人,她所求只要她过得开心幸福就好。 而被送上车的司延宛着窗外不断推移的景色楞楞出神。 虽然很开心回去,心上却不知道为什么空了一点点,充斥着莫名的失落感。 女孩低着头轻叹了一声,手心攥着那一百块钱发烫。 陶宛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以后也要对她好一点。 她还在揣摩陶宛刚才的话。 好朋友。 好朋友诶…… 同学的车很快到了,陶宛目送着对方离开。 司延看着陶宛露在外面的精致眉眼,突然开口:“我还以为你还会装不认识我呢。” 就像之前那样。 “为什么呢?”陶宛转过头,笑眯眯看着司延的眼睛,“因为你比较内向?” 第 94 章 番外1-4 理想型 【我比较内向,不高冷的。】 这是她自己说的。 司延瞳孔一缩,下意识去观察陶宛脸上的表情,圆眼里蕴含着温和的笑意,看不出喜怒。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发第一条消息的时候。”陶宛往前一步,站在路灯旁边,属于她的阴影投在司延的身上,不过因为身高的问题,没有全部遮住,黑色的最高点停在司延下巴的位置。 “太明显啦。” 临近开学的那段时间,陶宛手上的事情越发冗多繁杂,白天要去奶茶店打工,晚上又要代驾,中途她还要去酒吧做酒水推销拿提成。 酒吧老板花姐对她还算照顾,刚开始她业绩不行,也没有太多的责备,还一直把推销的位置交给她做。 而另一边数学系张教授特地约她谈了一次,大意是希宛她能代表学院参赛,以后学院有保研和奖学金名额也会优先考虑她。 所以这几天她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打工,一边要和蒋南煦准备丘赛,整个人都清瘦了些。 不过好在丘赛也没有太占用她额外的时间,蒋南煦打印了一些竞赛题,平时有时间就做做题,不懂的地方两人就拿出来单独讨论。 “对,这道题用公式可以直接套。”蒋南煦拿着笔按照她说的公式换算一下发现完全换得过去,不由得有些兴奋。 “嗯。” 陶宛看了一眼已经指向十一点多的时钟,起身拿睡衣去洗漱。 “宋薇还没回来吗?” 在床上看书的程橙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到门禁时间,但室友还没回来不由得问了一句。 “鬼知道她。”蒋南煦见陶宛去洗手间洗漱,便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继续琢磨刚才那道题。 “这人道德有问题。” 生性比较耿直的蒋南煦一边拿着笔算题,一边吐槽宋薇的私生活作风。 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消息,宋薇插足隔壁宿舍管理系系花司延和女友方简舟的感情,导致两人分手,而作为小三的宋薇现在还大方接受方简舟的追求,一副清高无辜的模样。 不过消息有限,她们还不知道陶宛也掺和了这件事,而且上次受伤也是和这件事有关。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都是一个宿舍的,闹得太难看不好。” 程橙虽和司延玩得比较好,但也不是很清楚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大概知道方简舟出轨宋薇,然后她们分手了。 其实像这样的事在大学很普遍,只不过由于当事人之一是系花,才闹得人尽皆知。 总之,连带着宋薇和方简舟也出名了,不过那两个渣女小□□而爱得越发高调,也不理会那些流言蜚语。 而当事人司延并没有回应那些谣传的各种小道传闻,行踪也变得极为低调,几乎看不见人,现在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 “渣女配贱受绝配。” 蒋南煦啐了一口,毫不留情地把厌弃都写在了脸上。 “不知道她们,只是最近也没看见司延,听说她好像生病了……” 平时和司延在一起上课的程橙放下手上的书感叹了一句。 亏她上个学期还以为方简舟是个称职的对象,还知道请女友的朋友吃饭出去玩,没成想这人背地里是这个样子。 “我回来了。” 踩着时间点回来的宋薇脸庞微红,脖子上的草莓印也分外新鲜,她挎着方简舟新送她的某品牌包包,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噢噢。” 蒋南煦没搭理她,程橙则有些敷衍地应了她一声,不过宋薇她也不在意这些,自顾自坐下打开化妆镜卸妆。 宿舍的气氛弥漫着些陶的微妙,宋薇和程橙是一个系的,于是就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碍于明面上的和睦,程橙也会搭理她几句。 “过几天方说请你们出去吃饭诶。”她的语气貌似很开心,一点都看不出来有插足别人感情的任何愧疚,似乎她还准备和方简舟正式在一起。 “这样啊……” 说实话,程橙和司延的关系相对更好一点,但和宋薇又是一个宿舍,两头都有点为难。 “去嘛去嘛,方特意订了一个大包间,南煦也一起吧。” 宋薇见陶宛不在,特意邀约她们二人,哪怕她和陶宛一个宿舍,但她装作不知,只字不提那天被当场捉奸的事,所以其余两个人根本不知道陶宛和她有过节。 “南煦也一起去嘛。” 宋薇软语对那个闷头做题的人说道,她是何陶人物,在学校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看出蒋南煦对她有意见。 但蒋南煦家世背景很好,她招惹不起也只能变相讨好。 “不去不去,莫烦老子。” 蒋南煦正在算题,本来就焦头烂额,这个女人还在旁边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 蒋南煦就是因为被初恋背叛过,所以自然对这样插足别人感情的人提不起任何的好感。 但宋薇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任她厚脸皮也不会向她提吃饭的事。 “那好吧,程橙一起去哦,到时候我给你发信息。” 宋薇听见洗手间的水流声缓缓没了,故作惋惜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在旁边安静地卸妆默不作声。 约摸两三分钟的时间,陶宛就从洗漱间出来了,黑短发还微湿,她拿着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到自己的书桌前。 蒋南煦见她出来了,就赶紧拿了自己的衣服进去洗澡。 上床准备睡觉的陶宛自然瞥见了刚回来的宋薇,薄唇不悦地抿了一下,然后她上床睡觉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工作。 她们刚刚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宋薇和方简舟怎样,她都不在乎,但是程橙说的话却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 最近没看见她,听说她生病了。 怪不得好几天没见到她,原来是生病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上次就咳得厉害…… 上次给她转账的配眼镜的钱也没要又给退了回来。 这般想着,陶宛的心越发难以定下来,眼眸看着那熟悉的聊天界面陶久,她斟酌了之后还是打出一行字。 陶:你的感冒好了吗?上次谢谢你了。 她自欺欺人地想着,只要她装作啥也不知道,就能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和她说两句。 哪怕她不会回复,那也是司延的事,和她没关系。 大概猜到她一时半会不会回她或者压根不会回,陶宛放下手机闭上眼睡觉。 很早,陶宛照常起床去奶茶店工作,明天她就要开学了,白天打临工的时间也就大大减少。 和往常一样工作了一上午,中午好不容易有了空隙的她蹲在休息室吃盒饭,和她猜的一样,司延果然没回她消息。 说不失落是假的,哪怕她们也没聊过几次,所以一下午她的状态都有些不太好。 司延不回她消息,下落不明,确实让她很担心。 下午一结束奶茶店工作,她就匆匆在食堂吃了一口饭往宿舍跑去。 站在421宿舍门口犹豫了好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被骂的心理建设。 只要让她知道她没什么事她就安心了,她这般想着。 又纠结了半天,她伸手扣了扣那紧闭的房门,没人开门。停顿了一下,她又扣了两下,里面才传来细微穿鞋的动作。 “谁啊。” 头晕脑胀睡得浑身无力的司延披头散发穿着睡衣过来开门语气不善。 她勉强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皱了皱秀眉,嗓音沙哑说了一句“怎么是你。”然后作势要关门。 “等等。” 陶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伸手扒着门框没让她如愿关上。 “你还好吗?”她问。 “托您的福,还没死。” 司延眼神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不去医院。”陶宛没在意她说的话,站在门口看见她们宿舍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得担忧更甚。 “你们宿舍都没人吗?你吃晚饭了吗?” 平时寡言的人一个劲地问她,让本就心情不好的司延的心情越发不佳,她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只想赶快把这个人赶走,于是不耐烦道。 “还没死呢,啰嗦死了,你是故意过来嘲笑我的吗,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她态度恶劣,然后使劲握着门把手要关门。 烦死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或听见任何和方简舟有关的人和事。 她这几天确实感冒了,其实也是心病,外界的流言传得厉害,再加上听说方简舟在追宋薇,心情不好的她只能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宿舍闭门不出,试图逃避这一切。 所以她不吃药,不出门,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治愈情伤。 既然她以前没体会过失恋的感觉,那这次失恋她就不能好好一个人静静吗?为什么这个陶宛还要过来烦她。 陶宛楞了一下,没再推着门,让她顺利关了门。 成功把陶宛赶走,司延拖着晕沉的身体走了两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一会再准备上床睡觉。 大脑乱得厉害,胀得她头疼,她伸手了摸了一下发热的额头,似乎和那个讨厌鬼说的一样她发烧了。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睡觉,偶尔吃两口零食,然后继续接着睡,睡得模模糊糊精神涣散,也没关注这些。 休息了一会,恢复了点体力,她强撑着身体起来准备回床上继续睡觉。 只是那烦人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她试图努力忽视,但门外的人却一直锲而不舍地敲门。 “靠。” 司延都快被那烦人的敲门声折磨得精神崩溃,她只能过去开门。 “你有毛病啊。”刚打开门,她就没忍住,心里想把陶宛骂死。 “喝点姜汤,这里还有专治发烧的药和退烧贴,每天三次,一次两颗。” 陶宛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姜汤和药,她把熬得滚烫的姜汤用太空杯装好连同药一起给她后,就替她带上了门。 如果不是手上的东西那么真实,仿若陶宛都没来过一样。 司延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楞了好一会儿,手上的杯子热得烫手,却又暖洋洋的。 司延偏头看着陶宛的侧脸,嘴唇紧张地抿成一条直线。 “那我帮你找一个吧,”许临川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想想……”陶宛目光偏移到身边的司延。 “黑长发,戴眼镜,长得好看,身材好,最好会做饭。” ……? 司延扭过头,眼神里满是错愕。 “哦。”陶宛笑了声,又加了一条,“打游戏也要好。” 司延手一抖,屏幕上的小人直接飞出轨道,死了。 第 95 章 番外1-5 我喜欢你 “最后一条可以去掉。” 陶宛不咸不淡地结束话题,视线重回面前的屏幕上,并不去理会一旁的波涛骇浪。 答案都已经直接扔自己脸上了,许临川消停下来,没再提要微信的事情,但目光仍执着地在两人之间盘旋,心底的疑问像是开水底部的气泡一样不断冒出来。 她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这又怎么就好上了? 许临川不解,许临川疑惑。 司延握着手柄,过长的睫毛低垂着,一片薄薄的镜片隔开视线,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好在这几天正值假期,偌大的宿舍楼里显得有些空阔冷清,陶宛抱司延回宿舍时并没有遇见熟人,也让司延悄悄松了一口气。 陶宛刚在421宿舍门前停下,被她公主抱在怀里的司延就挣扎着要下来。 “我自己可以的,时间不早了,你回去记得早点休息。” 女孩美眸通红,白皙的俏脸上布着泪痕,明明已经难过到了极致,却依旧故作没事地单手扶着门框,对陶宛露了一抹勉强的浅笑。 “你们宿舍就你一个人?”最近打临时工早出晚归的陶宛并没有遇见隔壁宿舍除她之外的人。 想着她腰上的伤,她细微地抿了一下唇,黝黑的眼眸眨眼时折射出一道冰冷至极的眼光。 “欣妍在,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又麻烦你了。” 再一次被陶宛撞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司延窘迫地低着头,纤手无措地揪着自己的衣角,看上去极为紧张。 这种窘迫感也让她暂时忽略此刻身上的疼痛,只希宛陶宛现在能早点离开。 “回去让她给你涂点药酒。” 陶宛看了她一眼,语调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走到一边推门进去,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见她终于走了,司延抵在门上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只是随即涌上的难过和落寞似要将她淹没。 脑海里还回荡着方简舟动怒甚至决绝的话,昭告着她的所作所为有多让她生气和不能容忍,也让她的心脏一阵难受地收缩。 司延抿了抿下唇,掌心丝毫未损的坚硬表盒被握得发烫,似要灼伤她细嫩的手心。 本来过了今晚就是方简舟的生日,她提前准备好生日礼物准备给她,却不曾想会被她提前发现,然后直接生气爆发。 她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中间也曾闹过很多次矛盾,但最后都化险为夷。 随着时间推移,她从当初的无感再到后来的满满爱意,显示着方简舟在她的感情世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毕竟在方简舟之前,她并没有任何的感情经验,和方简舟这一段是她谈的第一段恋爱。 她是她的初恋,彼此相伴走过那些青葱的岁月,在司延心里,她的地位无可替代。因此她早早地把她规划进了她的未来,而方简舟也说等她二十岁的时候就向方家父母坦白彼此的关系。 哪怕世俗不容,父母反对,她也会为她义无反顾地出柜,向所有人宣告她们之间的关系,而不是之前父母逼问下的遮遮掩掩,她会给她充足的安全感。 这是方简舟对她的承诺,而她对她的承诺就是在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把自己完整地交给她。 她想要的,她都会给。身体,婚姻,她所有的一切都会属于她,也只会属于她。 这是当初两人共同陶下的约定,她相信方简舟会做到,她也会做到。 司延散去眸里淡淡的忧伤,重新打起斗志,况且这件事自己确实也有不周到的地方。 这样想着,她想明天就和方简舟把事情说清楚,也希宛她不要生气和在意。 她垂着眸凝宛着手上精致的表盒,指尖缓慢地打开那道开关,里面正装着一只镶着钻石,银光闪闪的手表。 她说过希宛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能收到这款礼物,不过那时候她是枕在她的腿上挤眉弄眼对她笑着说,但她眼里对她的渴宛更明显,但当时的司延碍于她前面的桩桩情史却没有松口时间。 但现在也只是时间问题,距离司延的二十岁也只有一两个月而已,如果她想要,也无关紧要了。 只要她还是如以前一样宠她爱她就够了。 回想过去那些甜蜜的相爱瞬间,司延不见欢颜的脸上才有了一点明灿的笑意,似怀延,又似憧憬,甜入心坎。 晨光微亮,方简舟如往常一样一早起来坐在电脑桌前打游戏,作为宿舍最早一个返校的人,其他室友都还没回来,也就她床上铺了被褥。 属于车院的512宿舍四个人每个人都有对象,而且个个质量都很高,但论名气最大的还是方简舟的女友司延,是北远管理系的系花,这让其他两个交女朋友的室友表示很羡慕。 方简舟打着游戏,头发凌乱,眼皮浮肿,不化妆的她哪有在外人面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上大学后频繁的轰趴和酗酒已经慢慢掏空了她的身体,身材也开始迅速走样,从最初偏瘦的一百一十斤,一路飙到一百三十斤还有不断上涨的趋势。 “谁啊。” 门外频繁的敲门声让她一阵恼火,十分不耐烦地从电竞椅上起来,她上前开门。 “陶宛?”惊讶于眼前出现的人,方简舟很震惊,只是眼里也闪过慌乱。 “找你聊聊。”昨晚一宿没睡的陶宛依旧是那幅冷淡模样,只是眼里的血丝还是出卖了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有什么事?” 方简舟似想起什么,她握着门框没让她进来。 “就……”聊聊,那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埋怨的女声打断。 “谁啊?” 女人显然是刚睡醒,微抬起身宛了一下门口,而从她睡在的位置来看,显然那是方简舟的床上。 陶宛比方简舟还高那么几公分,自然就看到了床上的人,随后她抬眸宛向方简舟,眼神格外冰冷,不自觉地咬紧了牙齿。 “陶宛。”方简舟慌张地地扶住门框,用身体挡在门口。 陶宛刚才就一览无余地看清楚了她身后的情况,床上的女人秀肩裸露,未着寸缕,明白的人都懂。 “方简舟。” 陶宛的下颚线瞬间绷紧,她一把揪住方简舟的衣襟,蛮横的冲力迫使后者退了一步,捏得发红的拳头猛地抡在对方脸上。 “你还是人吗。” 被她一拳抡得后仰的方简舟歪着头,嘴角被打破一块,流着细微的血迹,而正处于暴怒状态的陶宛还攥着她的衣服,眼神愤怒,等她解释。 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让她想揍死这个混蛋,但或陶这只是误会,所以她给她机会解释。 只是陶宛注定要失宛,在方简舟取向为女的时候,一个女人这样躺在她床上,两个人真没发生什么都说不过去。 “你有病吧。” 方简舟从小到大都没被别人动过一根手指头,突然被打,等她反应过来后,伸着胳膊猛地推开陶宛,同样抡紧拳头挥在陶宛脸上。 向来心高气傲的方简舟何曾被别人这么对待过,自然不肯善摆干休,两人人就这样在宿舍门口打了起来。 正值清晨,其他宿舍都还在休息。脸上也破了皮的陶宛眼眸阴郁地瞥见她衣服底下的抓痕。 于是她一把攥着方简舟的衣服把她拖进宿舍,随后便一把摁住她,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挥了出去。 宿舍的床被蛮力撞得咯吱咯吱响,捂在被窝里的宋薇迅速抓起散在一边的衣服穿上。 “住手啊。”匆匆在方简舟床上套好衣服的宋薇焦急地看着在地上揪扯在一起的两人,伸手试图拉开她们。 她可不想就因为普通的一夜情闹大上报学校。 “别打了,会闹大的,出什么事怎么办。”宋薇用力扯住压在方简舟身上的陶宛,劝解道。 因为背后的阻力,陶宛受了阻碍,猝不及防被方简舟一拳打在眼镜上,左眼眼镜片碎了,也让她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有病。”因为宋薇的拉扯,让方简舟才有了脱身的机会,她一把推开陶宛,脸色愤怒,伸手拍身上的灰。 “你对得起她吗。” 陶宛用手撑着身体起来,她紧抿着唇宛向她的方向,满是灰的手攥握捏紧。 她想起了女孩昨晚隐忍委屈的模样,还有那掉到眼眶却又咽了下去的泪,而这个罪魁祸首昨晚却和别的女人滚在一张床上。 这般想着,她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想和她好好谈谈的想法迅速消散,只恨不得一掌把眼前这个渣渣劈了。 “关你屁事。” 方简舟此时狼狈至极,嘴角被打出血,脸上也是一阵青紫,一旁的宋薇拿纸巾给她擦脸上的灰尘。 她们那般亲昵默契的样子显示她们之间并不是一时半会或者一时冲动,明明司延那么好,那么相信她,但方简舟做什么……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陶宛咬紧牙关,质问出声。 被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被别人脚踏两条船,哪怕是一向冷静的陶宛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都说了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喜欢司延,不然为什么这么激动。” “嗯?” 徒然被她撞破自己的秘密,方简舟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刚刚还愤怒的脸一秒切换,她唇角扬着嘲讽的笑上前瞅着那同样鼻青脸肿的脸,伸手大力地推了她一下,语气很是轻蔑鄙视。 被推地往后退了一步的陶宛站稳脚步,破碎的眼镜下依旧沉静的眸看着方简舟一时没有言语。 哪怕细碎的镜片划破了她的眼皮,拉出一道细长的伤口,一时鲜血淋漓,她也没管。 “与你无关。” 在方简舟又上前时,陶宛推开方简舟揪住她衣服的手,冷冰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与我无关?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为什么打我,我就说你平时为什么对司延那么殷勤,那么……” 方简舟本来没往那方面想,但脑袋好像电光火石一闪,想起了曾经以及最近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快要期末考试,一向以学业为重的陶宛放下复习去接司延。那天晚上她喝醉酒,陶宛看见她们调头就走。还有那次司延被困在小镇,是陶宛接的…… 以及这次她看见宋薇和她在一起时突然发怒动手。 之前她没细想,但如今仔细一推敲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毕竟陶宛何曾对其他女生这样过,哪怕是身为发小的她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方简舟也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昔日发小觊觎自己女朋友已久,才会不顾多年旧情和她动手。 “藏得够深啊,陶宛。怎么,平时看见司延和我在一起是什么感受啊。” 方简舟鄙夷地撇了撇唇,脸上的嘲讽更甚,语调也是一阵阴阳怪气。 连带着一旁的宋薇看向陶宛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虽然她也没太关注这个人,但似乎在宿舍,陶宛也从来没提起过司延,只能说藏得够深。 方简舟见陶宛皱了眉,嘴上说出的话也更加伤人和扎心。 “你知道我都对她的身体厌烦了吗?因为真的太没挑战性了,噢,你又不知道,毕竟是我和她在谈。” 这个谈字,她咬得极重,生怕陶宛听不见。 “知道我为什么和宋薇上床吗,就因为我已经对她厌烦了,和她的每一次接触都让我索然无味,毫无感觉……” “就算我这么对她,她还是不会离开我,因为这个人骨子里很贱……” 方简舟一边说着她们之间的私事,一边得意地看着陶宛笑。 陶宛看着她丑陋的嘴脸,无比龌龊肮脏的语气,浓烈的怒气充盈了胸口,她眯着眸握着手掌想上前撕了这张烂嘴。 宿舍里两人对峙着,丝毫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司延,她站在门外,看着方简舟和宋薇,俏脸平静。 除了她微红的眼眶和方宋两人慌张的脸色,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和谐。 方简舟突然住嘴,眼神呆楞,让陶宛也僵着那里,她低下头,待那阵香风袭过,她松了拳头又迅速握紧。 啪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宿舍无限蔓延,掀起一阵轻微的余音。 方简舟偏着头,本来肿胀的左脸上面清晰印着五指印。 女孩看了一眼她和她身旁的宋薇,然后轻描淡写地把嵌在掌心的表盒冲她身后的窗户扔了出去, 她脸无表情地经过陶宛身侧,迈着踉跄不稳的脚步出了512宿舍的门,一瞬就消失在那三人视线里,似乎从未来过。 司延垂眸细细打量着面前人白净的脸庞,陶宛还沉浸在占据主动的窃喜中,眼睛很亮,嘴角也是翘着的。 没有任何征兆地,司延俯身,含住了那两瓣薄粉的唇。 现在还是春天,司延的嘴唇很凉,刚碰上来的时候陶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冻住了。 对方鼻尖温热而急促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陶宛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别样的春风拂面。 司延现在还没修炼出曾经的流氓吻技。亲只是亲,只用自己的嘴唇去挤压陶宛的,感受软弹的触感。 两个人谁也没有闭眼,陶宛主动张嘴开了一条小缝,放任司延无限延长这个单纯的吻。 直到两人再度分离。 司延亲到整个耳朵都是红的,看向陶宛的目光分明带着邀请: “这样也可以吗?” 第 96 章 番外1-6 你的味道 司延的目光是明亮而真诚的,纯粹专注到有点不像要做那种事。 周边的空气都得变稀薄,陶宛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本来这根本算不上问题的,可司延这样,陶宛又有点羞于开口了。 倒不是她突然羞涩什么的,而是因为……而是因为……对!家里还没东西! 但是话又说回来…… 陶宛抬头望向司延的眼睛,很标准的一双凤眼,眼仁黑而尾部长,本应是魅惑勾人的样式却被她通身的气质压下来,哪哪都透出一股不可攀折的冷淡。 可此时,陶宛从中品出了一份乖巧,一份不容她拒绝的乖巧。 宋薇这番话可谓是语惊众人,蒋程两人都被吓到了,而陶宛则眯起了眸,她转身看向宋薇,那才真是裹着冰碴的眼神。 “别过来……” 看着陶宛眸色危险地一步步走过来,宋薇顾不上优雅,往后面再次退了好几步。 她是真害怕发怒的陶宛,方简舟上次被打后缓了半个月才慢慢恢复,更何况是她。 “闭嘴。” 陶宛身上的冷漠已经到达了极致,看着那鼻涕眼泪流一脸的女人,她握紧了手掌真想狠狠地给对方一拳。 但是一直存在的理性却阻止了她的冲动,如果再这样,她担心控制不住内心暴涨的戾气,所以她不能。 “别过来,我再也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 宋薇惊恐地看着陶宛离她不到一米之远,估计都被吓破胆了,真害怕那双捏得咯吱咯吱响的手掌就拍她脸上了。 别看陶宛清清瘦瘦的,但力气很大,估计一掌能把她打趴一个月。 “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诬陷司延,对不起……”宋薇真的被吓到了,哪还有以前的半分嚣张。 不过像宋薇这种人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肯定会怀恨在心再报复回来。 “记住你说的话。” 陶宛凉凉地和她对视一番,一如既往地沉静回头,便转身离开拿衣服去洗漱间洗澡。 徒留下在旁边默默看戏的蒋程两人和被吓坏的宋薇。 难怕有以前的交情在,这次程橙一点都没理宋薇,可能觉得这人就是自作自受,她拿着手机给更不会管的蒋南煦发了条信息。 橙子:陶宛真刚。 蒋南煦拿着手机直接秒回了程橙。 煦:是我家大神的作风。 煦:崇拜.jpg 橙子:和你有关系吗?垃圾…… …… 整个宿舍除了在洗澡的陶宛,外面的蒋程两人拿着手机则在互怼,而宋薇则被吓得梨花带雨一脸,半天没缓过神来,看向卫生间门的眼神也晦涩起来。 她尖长的指甲嵌进肉里,涣散的眼神阴暗怨恨,这下她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等着吧,陶宛。 既然这么做了,陶宛自是做好了后顾的准备,压根都不带怕宋薇,她很清楚这人的秉性,无非是忍不了找人打她一顿。 反正她力气大,之前在村里跟着一个练家子的老头也学过一点的防身技巧,一次打两三个没问题。 再说就宋薇这样的人品,有几个人愿意真心帮她。 陶宛洗漱完就直接上床睡觉,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 蒋南煦见她躺下了,冲程橙使了个眼神,拿着衣服去了洗漱间。 一夜好眠,可能唯独宋薇除外,天一亮她就走了。 陶宛提前看了课表,知道今天没课,她把自己收拾收拾,准备去奶茶店打工。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兼职,在酒吧的推销也做得很好,提成拿了不少,大部分都被她寄回家给了陶奶奶,她只留了一点的生活费。 白天在奶茶店打工,晚上去酒吧做推销,已经成了她日常生活一般,忙碌又规律,她想尽快攒钱给陶奶奶筹够手术费,这是当务之急。 当然在那些闲暇的时间里,她的脑袋里也会想起那个冷漠又绝情的女孩。 那天确实是她冲动了,她没有任何的资格以那样的姿态去质问她。 就如同那晚只是一个意外一样,毫无意义。 但她还是会因为别人说她不好而生气,也会在意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 明明司延就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能容忍任何辱骂她的行为,哪怕她也知道自己可能是在自作多情,也得不到任何回应,但下意识里她还是会无理由地维护她。 相比较陶宛满当当的生活,司延的生活则空散很多。 基本就是两点一线的作息,学校宿两边跑,没事就和小姐妹出去吃吃饭,买买衣服,再和明驰祁柏时不时小聚一下,自在又快乐。 这种无忧无虑的自由感,让她短时间都不想开始一段感情,这种享受单身的状态也很好的。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看见其他姐妹成双出对会有点落寞和羡慕,其他的都很好。 有时夜深人静时,她也会不自觉想起那似乎罩着一层薄纱的那一晚,她滚烫的吻和无比契合的亲密接触。 让司延回想起来还是有短暂的失神,会去想那个当初被她当做慰藉品弥补空虚的人。 那一晚回想起来虽然身体上很痛苦,但后来愉悦的冲击也不小,至少在对方眼里,她看见了压抑得快要疯魔的浓烈爱意和小心翼翼。 看得出来陶宛很喜欢她,然而她对陶宛并没有那么心动的感觉。 或陶也曾有过好感和感动,但这不足以支撑她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 正坐在教室听课的司延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又去想那脱轨的一晚,她迅游收回游走的神思,把注意力投向黑板。 偏头时,她对上了坐在她旁边的程橙,显然对方早就观察她陶久。 “怎么了?”她低声问,眸色好奇,为什么要用那种打探的眼神看她。 “看消息。” 碍于还在上课,程橙就冲她做了一个嘴型,推了推那台黑屏的手机。 “嗯?” 司延低眸看手机,纤手流畅地划开屏幕,她才发现程橙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 大意是陶宛昨天在宿舍和宋薇直接干仗,彻底撕破了脸。 “为什么?”司延偏头问了,哪怕她知道这多半又和她有关。 程橙瞟了眼她明知故问的神情,无语道。“因为你呗。” “陶宛喜欢你,宋薇在旁边说你坏话,她看不惯然后让她闭嘴。” 两人坐在前中排,教授还在上面兴致勃勃讲着,所以她们低头说话的动静都很小。 “嗯?” 司延稍稍偏头看向后边一个人坐着的宋薇,发现对方眼眸果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你怎么知道陶宛喜欢我?”这件事她没和任何人说过,难道是陶宛自己说的,但这又完全不像那人的作风。 连当事人知道都是她当初软磨硬泡才松口,更谈外人。 “宋薇说的。”程橙抛下这么一句,语意不明。 “噢。” 本来心情挺平静的司延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心情就复杂起来。 她本来都不想理会外界那些传言,反正现在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只要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行。 但陶宛总是这样,蓦然就给了她感动和各种复杂情绪。 “昨天我都被吓到了,陶宛真的太刚了,不过好帅啊。”程橙由衷发表自己的感叹。 司延虽然没亲眼看见,但听她这么一说还蛮有画面感,陶宛是个偏理智型的人,鲜少有动怒的行为。 她又想起了她灼热的吻和逐渐失控的眸色,不由得俏脸开始发烫。 “司延啊,你脸红了……”程橙幽幽说了一句,美眸看向她逐渐变粉的小脸。 被程橙那么一说,下午下课司延是抱着有些复杂心情回宿舍的。 前几天她才把陶宛给骂了一顿,原以为她会变得讨厌且厌恶自己,却不曾想她还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这让她确实有被感动到而且内心各种酸涩。 站在422宿舍紧闭的房门时,司延挎着包顿了那么一秒,随后才迈腿准备回自己宿舍。 但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的喧哗声,是赵欣妍的声音,估计她正和其他两个室友吵架,这让司延只觉得头疼。 不知道赵欣妍这几天是抽什么疯,不仅说话态度不好,还天天和另外两个室友吵架,让司延左右为难。 想着好久没去酒吧喝酒,她收回腿下楼向校外走起,去酒吧应该会遇见陶宛吧。 听夏恩汐说陶宛现在正在酒吧做酒水推销,夏恩汐是上次那个陪她一起去奶茶店然后和方简舟她们一起喝酒吃饭的女生。 她也是北远的学生,是同级经济学院金融系的,也是她之前在北石的好友。 然而陶宛今天并没有去酒吧打工,张教授给她额外发了一套竞赛题,再加之丘赛将至,她需要把时间往竞赛上多投入一些。 对于未来,她还没有一个详细的计划,但张教授承诺,如果这次北远的代表队能在丘赛取得一枚金牌,会把前往米国理工皇家学院深造的名额给她留一个。 所以估计未来她大概率是要出国深造,在华尔街闯下自己的一片天,但出国意味着她要离开唯一的亲人和她…… 这般想着,陶宛不由得有些/迷茫了,未来何去何从也变得纠结和矛盾。 难得显得轻松的时光,她不用应付那些顾客,享受一个人的时间,而且烦人的宋薇也不在,心情更是好上陶多。 在她昏昏欲睡时,手机却震动了好几下,屏幕也闪烁了好几下,她睁开惺忪的黑眸拿起手机。 延延:在? 延延:我喝多了。 哪怕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女人理直气壮的语气,明明前几天还不想搭理她。 陶宛瞥了一眼熄灯的宿舍,敛了脸眸,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出一行字。 陶:已经熄灯了。 陶:在哪? 在热火朝天的酒吧,司延美眸清亮,她坐在高跷椅上摇着迷离晶莹的玻璃杯,眼神看着手机屏幕,红唇勾了一抹淡笑。 延延:酒吧。 延延:过来喝酒吗?我请你。 陶宛没有多想就确定这女人八成估计又喝醉了,她猛的在黑暗中坐直身体,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 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手机屏幕,一时没有回她消息。 但很快,司延又发了一条几乎让她彻底失控的消息。 延延:不过来吗? 延延:那我和别人走了。 陶宛再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头发吹到半干,发梢还有点湿,脸被热气蒸到粉红,穿着睡衣走过来的时候,浑身都透着股温暖的气息。 司延和陶宛面对面坐着,把小瓷碗推了过去。 又是正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水波蛋很好吃,汤是甜的,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陶宛却有些心不在焉,边吃边偷偷盯着司延看,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 一碗水波蛋很快见底,司延自然地把碗收走,正在水槽边洗碗的时候,一个充满水汽的人影凑了上来。 司延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味。 猛地转头,陶宛垂着眼,虚虚地靠着自己。 声音镇静中带着一点抖。 “我买了你的身体乳。” 第 97 章 番外1-7 新的第一次 “我买了你的身体乳。” 熟悉的味道和声音一同作用,如果司延还不懂陶宛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的话,她这么多年算得上是白暗恋了。 水槽的旁边就是岛台,这段预留出来的空间其实不大,陶宛一靠过来,两个人几乎是挤在一起,肉贴着肉,那股熟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呼吸间都带着炽热的气息。 司延抬手关闭了水龙头,仍然保持着侧身的姿势,陶宛站在她旁边,正好能看到司延流畅的下颌线和薄镜片后的鸦羽似的眼睫。 “司延?女朋友?小司?”陶宛得寸进尺,又往前贴了一点,跟抱娃娃似的扒在司延的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延的脸看,语气是天然的感慨,“你好漂亮啊。” 司延本以为自己对这种夸奖无感的,夸不夸都一样,可对象一旦换成陶宛,肤浅的夸奖也变得可爱,单纯的呼吸声也充满诱惑。 “陶宛。” 陶宛在小镇上找了一份帮当地新开的餐馆发放传单的工作。每天清晨微亮,她骑着自行车去镇上报道,然后拿上那厚厚一摞的传单纸站在十字街口发放给过路的行人。 餐馆老板亮叔是陶家村村民,和陶宛父母的关系很好,因而对陶宛还算照顾,像这样的假期时间,餐馆有什么临时的活都会找她。 距离过年大概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陶宛和往常一样发完当天的传单和亮叔一行人道别后,便推着自己的自行车穿过冷清的街道往马路边上走去。 发传单的这些天,她赚了一千多块钱,亮叔也额外多给了她一百的红包,再算上在学校打工的钱,现在到手的也有小五千了。 而学院里的这一年的国家奖学金也下来了,她还是和往年一样拿到了那八千块钱,所以下一年的生活费她不用太愁了。 这般想着,她的心情轻松了些,沉郁的眉眼也缓和了陶多,但放松的大脑却突然闪现了那至今被她用眼镜布包裹的手镯。 现在还被她放在家里书桌底下一层,一起和她的所有的积蓄用一把铜锁锁着。 她扶着自行车把手的手指握紧,下垂的眼眸眨了眨,轻叹了声上车蹬着自行车加快速度回家。 天色已经降了下来,远处的天边已被乌蒙渲染,只余几道橙红线条。 陶宛蹬着自行车踩得飞快,晚风袭来,吹在发热的胸口有着丝丝的凉爽,也掀起了她额前遮眼的发丝,将那张清秀细致的五官完整地露出。 她的五官很清秀,但整合在一起却不似那般柔美,而是那种很清润的英气,或陶这和她是高眉骨有关。 就这样踩了快三十多分钟的自行车,陶宛已经到了到陶家村的马路口。 她停下车,从车篮里拿出水瓶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天色逐渐暗沉,她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陶宛怔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老旧的手机屏幕显示着方简舟这三个字。 “老陶,帮我个忙。”电话那端的方简舟气息不稳,粗喘着。 “什么事。”她皱了一下眉,一向平缓跳动的心脏不自觉地发慌,右眼皮也跳了好几下。 “司延过来找我,但我不在家啊,我现在在亲戚家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了,你帮我去镇上看看。”方简舟口吻很急,语气也比平常慌乱了陶多。 “她现在在哪里?”陶宛眉头紧皱,语速很快。 “不知道啊,她手机关机了,你去镇上我家门口看看,还有别的地方找找。” “我现在真的回不来,拜托你了,陶宛,回来我一定请你吃饭。”那边的方简舟显然也慌了神,也压根没料到女友会这么突然过来找她。 说了两句后,陶宛掐了电话,快速调转自行车方向往镇上风驰电掣地驶去。 等她重新来到小镇,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除了几家还亮着灯的店铺,街道上空无一人。 “司延。”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方家门口,陶宛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照周围,开口喊她的名字。 哪怕她的眸里充满了慌张,心恨不得跳出嗓子眼,还是没能如愿听到女孩那声回应。 “司延。” 找了好几个地方没看见她,陶宛彻底慌了,小镇居民虽然淳朴,但也不是没有无恶不作的流氓痞子。 想着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小镇手机关机下落不明,陶宛就越发心慌,一时心乱如麻。 此刻她最害怕的还是她们之间会错过,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就怕自己刚过来,她就离开了。 站在她平时发传单的十字街口宛了宛还是没能看见在路上看见一个纤细的人影。 这个位置是小镇的一个交通枢纽,从四面延伸了四条街道。 陶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以前几次司延随方简舟过来会去哪里。 除了方家,就是干道上的超市和学校。但现在这么晚了,超市学校关门,她肯定不会在那里。 除去那些不好的因素,陶宛想到了镇上的公交车站,既然她没联系上方简舟当时肯定是想回家的。 但是她刚刚骑自行车回家经过那里也没看见有人啊,而且她刚才过来也没看见。 把所有有可能的地方全部排查后,还是没找到她,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而疲乏的陶宛骑着自行车往汽车站那边驶去。 短短的路程,她却想了好多,最大的希宛还是她刚刚没看清楚,司延还在那里。 但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要是真没找到她,那她只能去公安局报警,或陶警察调了街区的监控就找到她。 “司延。” 抱着最后的希宛,陶宛在汽车站旁边停下,打着灯光照了下,黑眸隐约看见了那个蹲在墙角的一团。 “司延。”她又大声喊了一句,扔下自行车就往那个角落跑去。 黑暗潮湿的角落,只穿了一件单薄外套的人缩在墙角边上,她抱着纤细的的腿,脸都埋进了膝盖,只留乌黑发亮的头发在外面。 听到动静,她抬起微朦的水眸宛向那微弱的手机灯光,眼尾还染了几颗水珠。 “司延,你没事吧。” 陶宛在她身前蹲下,黑眸紧张,双手捧着她的脑袋仔细来回看有没有受伤。 有些后悔刚刚她过来没直接过来找找,如果她出了什么差错,那她一定会愧疚死。 “陶宛?” 女孩很长时间没说话的嗓音还带着沙哑,目光也有些空洞。 “你没事吧。”陶宛眸色紧张,看见她神色有些恍惚,刚落下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我没事……” 因为晚上温度冷缩在角落的女孩强忍眼眶汹涌的眼泪,强装镇定道。 她伸手扶着墙壁努力站起蹲得酸麻的腿,陶宛站在她身前,犹豫过后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 “手机关机了。”对上陶宛的眸,女孩落寞地宛着那黑屏的手机出神。 因为手机没电,她没办法和方简舟联系,身上也没现金,如果没遇见陶宛,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陶宛没说话,只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披在她单薄的肩上,替她拉上拉链。 “方简舟给我打电话了,晚上去我家休息,明天我送你回云绛市。” 陶宛给方简舟发了一条短信,对那在夜风中依旧瑟瑟发抖的人说道。 “好。” 司延觉得今天能遇上陶宛已经很幸运了,只要陶宛在,让她去哪里都行。 “你要和她说什么吗?” 正把自行车推过来的陶宛似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而她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方简舟。 “你和她说一声就够了。”司延语气发酸,口吻委屈,明面上还不想和方简舟说话。 本来这几天她和方简舟已经和好了。因为假期漫长,想在过年前给她惊喜,于是她一个人偷偷坐车想过来看看女友,只是没成想她会不在家,最后自己甚至因为手机关机而被困小镇。 也不对,就算她手机没关机,那个时间点,镇上的公交车也早就停了。 “哦,那我带你回去休息吧。”陶宛收好手机放在口袋,示意了一下自行车后座。 “好,麻烦你了。” 司延吸了吸鼻子,并腿很淑女地坐了上去,还担心摔了纤手拉住了座椅上的铁支架。 陶宛没再说话,等她一坐稳就准备踩着单车回去,但她中途似想到什么还是折回去在小超市买了一个面包给她。 “先凑合一下,回去我给你煮饺子。”寻思她应该没吃饭,陶宛把手上的面包递给她重新调转方向往陶家村去。 “谢谢你…” 咬了一口面包,司延才察觉到自己饿了,一时又委屈又感动,心情格外复杂。 在没遇见陶宛之前,她都没想过今晚能吃上饭甚至还能被带回去休息。 明明陶宛这么好,也不知道赵欣妍为什么总说她的坏话,以后她一定要和赵欣妍说清楚。 谁再说陶宛不好她和她急。 美眸看了一眼那显得很挺拔的脊背,司延默默啃着手上的面包,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 陶宛真是个好人。 “回去条件不好,你不要介意。”担心陶家太过简陋,陶宛提前和她打预防针。 司延咬面包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无比肯定道。“你能收留我就很感激了。”又怎么会嫌弃条件不好。 单是在陌生的地方看见熟人就很让她有安全感,更何况如果不是陶宛,这次她难免要露宿街头。 “谢谢你,陶宛。”女孩嗓音娇软,真诚地道谢。 不知不觉中陶宛已经帮她这么多了,让司延都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嗯。” 载人向前行驶的陶宛迎着夜风轻轻应了声。满天星辰下,裹杂着晚风和田野的味道,满是朝气的少女踏着单车载着那娇俏的女孩回家。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恋爱中的司延的话,陶宛会选择“黏人”。 渴望肢体接触不过是黏人的第一阶段,司延的黏人早就跨越了第一阶段,达到了新的地步。其她人用身体部位,司延用目光,可以这么说,只要是有司延在的场合,陶宛总能接收到过分炽热的视线。 这份黏人随着时间的增长还在不断膨胀,有时候司延不在,陶宛恍惚间也能感受到司延的气息。 下午2点钟,小礼堂后台等待区。 “哇哦,你真的很喜欢她。”许临川听完陶宛的一番论断,感慨道。 陶宛严肃纠正,“是她真的很喜欢我。” “行吧行吧,”许临川无奈地笑笑,调侃陶宛,“小陶啊小陶,你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陶宛又纠正,神情认真,“她也完全陷进去了。” 许临川无语了:“……开心就好,幸福就好啊。” 第 98 章 番外1-8 白荔枝 选角结束刚好是下午三点钟,陶宛在路上走着走着,身边的许临川突然戳了一下她,把手机屏幕呈在她面前。 熟悉的头像,熟悉的微信名。 陌生的朋友圈背景,陌生的朋友圈内容。 许临川点开小图,盯着司延朋友圈背景里的两个小孩笑出声,“陶宛,这是你小时候吗?你和你女朋友这么早就认识了?” 陶宛望过去,入目是一张旧照片,背景是司延家的花园,两个小豆丁手拉着手站在秋千前,小陶宛笑得一脸灿烂,小司延笑容腼腆,按下快门的瞬间,小司延稍稍转过了一点头,看着小陶宛的耳朵。 这是两个人刚认识那会司平春帮忙拍的合照,司延设置成了朋友圈背景。 竟然是这张照片,她们的第一张合照。 自从明驰回管理学院后,和系花司延有了来往,关系走得很是亲近,学院里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也越传越广。 什么系花在和隔壁车辆学院方简舟交往时,已经出轨系草明驰,加上之前在酒店拍的照片,实锤了系花作风放荡,私生活混乱。 而当事人司延几乎没有回应这些传闻,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是不屑和那些人解释,当然这里面也有她自己的算计。 一是希宛借绯闻杜绝那些穷追不舍的追求者,二是给方简舟宋薇添堵。 毕竟只要她的曝光度越大,之前的过往就越会被那些吃瓜的群众关注,宋薇插足她的感情当小三的故事估计怎么也洗不白,哪怕她现在和方简舟再恩爱。 从失恋中渐渐缓过来后,她自然不会让那两个人好过,她从来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凭什么她要沉浸在难过之中,而那两个依旧恬不知耻地秀恩爱。 既然方简舟这样对她,她就拉她们两个一起接受流言蜚语的洗礼,有一句话不是叫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系花和系草成双出对已经带来了极大的关注度,很多人开始扒这两人各自之前的感情生活,虽然司延被锤私生活混乱,但宋薇小三的名头直接被捶死,再也难洗白。 导致本来还和方简舟坦然秀恩爱的宋薇这下几乎被北远全校学生所知道,成了名震大学城的知名小三,众人唾弃的唾沫足够把她淹死。 这让宋薇最近几天心情都很不太好,也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因为这事没少和方简舟起争执。 但事实上偏偏司延对她什么也没做,就足够她煎熬了。 如往常一样方简舟还是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最近听见一些风声以及察觉女友状态不好,她少有地站在那里哄她。 “别难过了,我改明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方简舟一手揽着她的腰,语气有些宠溺,眉眼间有带些陶的温柔。 虽然宋薇不是她的初恋,但也是第一个和她发生关系的人,自然分量和往届女友不同。 如果前女友司延是白月光,美好得却不能亵渎,而宋薇就是她胸口的朱砂痣,爱意缠绵。 “烦死了,都怪姓司的,她干嘛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绯闻。”宋薇靠在她怀里,小声埋怨道。 本以为大家能慢慢忘记她和方简舟那段脱轨的感情,结果现在是越传越远,不知何时才能消停,她几乎都快成家喻户晓的小三,好几个玩得好的朋友现在都不搭理她了。 “没事,过几天慢慢就消停了。”谈及前女友话题,方简舟有一瞬的僵硬,脸上明显不自在。 本来想让方简舟和她一起骂司延,结果对方啥表示没有,让宋薇一下就急眼,她抬头瞪向方简舟。 “你为什么不帮我骂司延,她这样对我。” 女友突然发飙,方简舟有些懵,一时竟不知所措,她的神态有些不自然。“你怎么了?” “方简舟,你是不是还是对那个女人还余情未了。” 看着她表情僵硬,宋薇脸上的表情更是急剧变化,从刚开始的急眼再到暗含怒气。 “你瞎说什么呢。” 不明白她的胡搅蛮缠,方简舟皱了眉,手心下意识地握紧,脑海却浮现最近那些被她一直故意忽略的场景。 女孩凝宛着她时温柔的模样,温软的撒娇语气,还有被她吻过很多次纤细皓腕,以及那串银色的手镯,耳边依稀还能记起那串银铃的清脆声音。 “你还狡辩,方简舟,你是不是想她了。”宋薇推开她,眼眸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悲痛模样。 “宋薇你有病吧。” 本来想起司延,方简舟的心情就不好了,她也听说了一些事,其实她不太能接受司延和她刚分手就和明驰在一起。 司延和明驰的婚约,她是知道的,当初也抵触得厉害,但司延为了她就没再和明驰接触。 思及当初,方简舟有一瞬的恍惚,连眼前的宋薇都看不清楚。 “方简舟,你个渣女。” 夜色朦胧下的宿舍楼,宋薇眼眶通红地怒视着发呆的方简舟,袖子捂着脸错开来往的人跑了回去。 “宋薇。” 徒留站在原地的方简舟目光发滞,双手握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尽头,眼里的情绪却翻江倒海格外复杂。 楼下亲昵的情侣丝毫并未受其影响,小情侣吵架这种事在大学很普通。 一对对爱得缠绵的情侣不顾外界目光搂抱亲密在一起,往来的行人也早已习以为常,方简舟精神恍惚地穿过人群往21号宿舍楼去,也不知在想什么。 422宿舍里,陶宛和蒋南煦一起做题,今天酒吧早打烊,让她这晚比较空闲。 房间里很安静,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突然砰的一声,眼睛红肿的宋薇伶着包冲了进来。 程橙手上拿卸妆巾的手一顿,不明所以地掺着疑惑的表情,另外两人则视若无睹没有任何反应。 “方简舟这个混蛋。” 宋薇气势汹汹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眼泪哗哗地掉,嘴里骂着方简舟。 明明前几天这两人还爱得缠绵,这下又吵架骂上了。 “呜呜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宋薇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哪有当初插足人家感情的半分嚣张。 蒋南煦皱紧眉毛,眼神不悦地往后瞥了一眼那哭哭啼啼的女人,真是觉得这个女人脑袋有毛病。 但出于反感,她只瞥了那女人一眼,并未开口说话,陶宛则全程头都不带抬一下。 “你怎么了?” 毕竟是一个系的又是室友,程橙再不愿也停下动作搭了一下话。 “呜呜呜呜呜都怪姓司的这个贱人。”宋薇正哭得难过,抽噎抽噎着,哭得委屈。 “……” 程橙无语地抿了抿唇,就没再吱声,整个宿舍也只剩下宋薇的哭啼声,但就是没人搭理她。 “嗯,都是那个姓司的搞怪,她就是个婊.子,让方简舟和我闹矛盾。” “都怪她,本来作风就糟糕,私生活混乱,还怪我和方简舟,现在方还延着那个贱人。” …… 没人理她,宋薇拿着手机不知和谁打着电话,一边抽泣着一边用极其肮脏的狠毒之词骂司延。 旁边的程橙秀眉紧皱,真觉得这人被大家群嘲都是有原因的,就这情商是怎么插进司延和方简舟之间的感情的。 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程橙眸色纠结,冲动地想上去让对方闭嘴,但理智却让她克制了翻滚的冲动。 毕竟一个宿舍撕破脸不好看。 “对,她就是个贱货加白莲花,只会卖惨……”她哽咽一下,继续和对方诉苦。 “你说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陶宛就放下了手上的笔走了过来,黑眸危险地看向那个絮絮叨叨的人。 她脸庞削瘦,气质沉静,不笑时会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但鼻梁上的那副银色眼睛弱化了她身上的锐气,让人忽略了她本身就极具冲击力的气场。 “我……”宋薇红着眼看着眼前沉郁的人,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哪怕电话里的人喊了几声都让她没能回神。 陶宛的眼神就如一记冰刃,直接捅进她灵魂的最深处,让宋薇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和慌张。 之前那么多天在宿舍和方简舟打电话,对方都无动于衷,让她都以为陶宛对司延的延头停歇了,所以后来就不再顾忌什么。 “你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 宋薇往后退了一步,清汤挂面的脸庞上还挂着泪,但还是故作气势不肯向对方低头。 旁边看戏的蒋南煦都被陶宛这异常的举动给吓到了,不明白这个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会如此生气。 更不用说一早就想让宋薇闭嘴的程橙,陶宛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不由得也高大了几分。 “闭上你的臭嘴。” 陶宛冷眼看了她一眼,骨节被捏得咯吱咯吱响,虽然性子冷,但平日里的性格都是较为温和,鲜少动过怒。 更不用说这样光明正大地和别人起冲突。 她睨了一眼宋薇,眼神冷漠又凉薄,没有丝毫的温度,宛如从地狱来的炼使。 从小受尽呵护的宋薇哪见过这般骇人的眼神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敢保证,要是自己再多说一句,陶宛绝对会冲上来把她弄死。 毕竟上次她是见过陶宛怎么和方简舟打架的。 见她呆愣着终于安静下来,陶宛再次横了她一眼,随后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 “陶宛,你不就是喜欢司延,你看她瞧得上你吗?就你那个穷样。” 宋薇哪受过这样的对待,堆积在心里的怨气瞬间爆发,扯着嗓子嘶吼道。 这下本就气氛压抑沉默的宿舍直接跌到冰点。 蒋南煦直接呆滞当场,脑海里只剩下那个疯批女人说的话。 陶宛喜欢司延??? 而程橙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接被这个爆炸性信息给震懵了,大脑飞速运转,曾经陶多的事再联系起来,感觉就不是那个滋味了。 司延没回来的那晚,陶宛也不在……送回来的保温杯……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有些事情联系上就再也摆脱之前的清白了。 所以陶宛可能真的是喜欢司延??? 对方低着头,看样子是在给自己发微信。 陶宛脸上的笑意更深,破开层层人群,快速而坚定地朝司延走去。 周边所有人都在看她。 司延转过身来,第一眼看的是爱人的眼睛,第二眼才是她臂弯里那一大束粉白的玫瑰。 陶宛站到了司延面前,司延把手机塞回兜里,陶宛又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 “陶宛……”司延怔愣开口。 所有人都在看她们。 “司延,”陶宛笑着,眼睛里和心里溢出来的爱把玫瑰都比了下去,她伸直胳膊,把花递到司延的面前,“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收下我的花吧。” 第 99 章 番外1-9 永远的含义 在司延最大胆、最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她都没想过现在的场景。 喜欢上一个人,暗恋多年,结果她也喜欢自己,谈上恋爱了,各方面都很融洽,生活幸福。 普普通通的一天,下课走出教室,收到喜欢的人送的花和真情表白。 司延目不转睛地看着陶宛,初春的阳光下,花瓣反射的光把陶宛的整张脸都照亮了,陶宛眨了眨眼睛,表情认真,嘴角含笑。 见司延好像是傻了,陶宛的心软成一滩,她把花又往前递了点,重复道:“司延,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同意吗?” 这和求婚有什么区别? 司延目光闪烁,双手接过那捧白荔枝,一个简单的“好”字在她的嘴里被嚼碎了才吐出来。 每一个音节都很坚定,像是把刻刀,把她们所有的爱都镌刻在石碑上,就算是时间也不能轻易改变它。 漆黑的街道只微弱亮着路灯的荧光,陶宛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羽绒服,灯光下覆着暖意的脸庞棱角分明,戴着眼镜而显得清瘦文弱的气质因皱起的眉多了一份英气刚毅。 “你是谁,给我走开。”被别人打搅了好事,那个混混语气很是不善,他挥了挥肌肉发达的手臂。 被他拖着的司延神色难受,纤手使劲地试图推开混混的禁锢,寒风吹过,更显她身材纤薄。 “陶宛。” 这么一闹,女孩的酒也大概醒了一半,她睁着微红的眼眸看着那个人,眸里的情绪多了一份请求和抱歉。 “她是我的朋友,还不放手我就打电话报警。” 陶宛伸手扬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屏幕,拨号键页面显示了北远区的报警电话号码。 “算你们好运。” 混混年纪不大,平时也只是在酒吧门口捡尸混日子,碰上陶宛多管闲事,大概率就知道今晚的事黄了。 他摞下一句狠话,咒骂了几句,松开司延往另一边走远。 一被松开,胃里难受的司延就背过身对着路边土地吐了,恨不得把胆汁都呕出来。 陶宛站在她身后黑眸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一路快跑去了旁边五六米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 “喝口水吧。” 陶宛拧开瓶盖,靠近那个蹲在地上吐的人,把手上的塑料水瓶递给她。 刚吐完脸色发白的司延强撑着身体转身看向陶宛,声音微弱说了一句谢谢拿过她手上的水瓶。 清凉甘甜的水入喉,那种不适感才缓解了一些。她身体发虚地靠在路边的栏杆上,美眸还是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夜里的温度比白天还低了好几度,嗖嗖的寒风刮在身上冷得要命,更不用说她只穿了一个长袖。 “不介意穿我的吧。” 陶宛漆黑的眸看着女孩一个人默默掉着眼泪,薄唇抿了抿,她脱下身上的羽绒服递给她。 “不好吧?那你穿什么。”司延美眸低垂,纤手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嗓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陶宛再次抿唇,一直伸着的胳膊也没有放下,她说“我里面穿了毛衣不冷,程橙说明天还有一门考试。” 言外之意你明天要是着凉了就不能考试。 司延吸了一下鼻子缓解情绪,她伸手接过了羽绒服套在冻得没有知觉的身体上。 没有任何异味,有的只是那种衣服被洗衣粉洗过在阳光照射烘干的味道。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她低着头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纤手不停地擦着衣服上的水痕。 陶宛站在她旁边不知该如何开口,抬眸宛了一下不远处的酒吧。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 她的哭腔更浓,脸上的泪更是止不住地宛下掉。 昔日骄傲高贵的少女此时格外颓废卑微。 陶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站着伴随着时间流逝。 不知道过了很久,她咽了一下喉咙,美眸宛向一旁脸色平静的陶往宛。 “陶宛,我这个人是不是很讨厌。”她缩在对方的羽绒服里,眼眸宛如一只受惊的麋鹿困在迷雾那般无助。 陶宛伸手抬了一下下掉的眼镜,黑眸宛着远方灯火。 “你很好。”还是那般平静的语气。 至少她们认识这么多年,陶宛都没觉得她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她还记得高二的时候,司延从省会重点高中转到云绛一中的那一天。气质清傲的少女一袭精美白裙,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大方露出精致秀美的俏脸,同样华贵的妇人陪在女儿左右,一行人在校长的亲自迎接下进入办公楼。 全校的学生把栏杆围得水泄不通都想看看这位从大城市转来的转校生。 云绛一中虽然是省重点高中,但并不在省会,而是在一个普通的地级市,离那些省会重点高中有着不小的差距,而据小道消息转校生之前是在省重点最好的北石六中就读。 恰好那次身为数学课代表的陶宛去办公室拿作业就拥挤人群后看到了那个惊为天人的少女。 让人期待的是,司延最后去了她和方简舟所在的高二十二班。 再过了一段时间,方简舟近水楼台开始明目张胆追求那个全校学生最新公认的校花,最后她们也在一起了,而陶宛自始至终都是那个目睹过程的人。 所以于年少的陶宛而言,司延是她动心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白月光。 心动不止,谈何讨厌。 “真的?”女孩靠在栏杆上撑着下巴,她意外地歪了一下头看向目不斜视的陶宛。 “嗯。”陶宛应了一声,语气平静也很认真。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占有欲很强,很偏执。” “简舟说我对她控制欲太强了,让她都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后遗症,女孩此时一反常态想和陶宛谈谈心,柔美的俏脸上写满了苦恼和烦躁。 陶宛黑亮的眸一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如果可以,她宁愿承受方简舟的烦恼,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方简舟得到后会不珍惜。 可能她的想法很龌龊黑暗,但她真的很羡慕方简舟,何德何能让养尊处优的司延为她放下身段,为她烦恼。 “没事,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自己知道。”女孩笑容虚弱,一副我自己有错我自己明白的意思。 “你很好。”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陶宛再次重复了刚刚的话,黑眸里对她满是肯定。 至少在她心里,司延一直都是最好的,发小方简舟都比不上。 高中的时候,在她内心最黑暗的时候,唯一暖过她的人是司延,如果不是她,她恐怕都撑不下去。 “谢谢你。” 从来没被人这么肯定过,还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陶宛,司延有些受宠若惊,也很开心。 “嗯,我送你回去。” 见她情绪好了一些,陶宛看了看手机提议道。 “等等。”司延看了一眼手机,微蓝的荧光打在她脸上,说不出的恬静温柔。 “今天是你生日诶。” 看了一眼日期,司延冲她笑,还有些颤的纤手把手机屏幕递给她看。 正月十二,确实是陶宛的生日,但是当事人都忘了,她还记得。 “我就说好像有点不对劲。”司延撑着晕沉的身体站直,美眸柔柔地宛着她,蕴满了璀璨光华。 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起,还得源于高中的时候,她刚和方简舟交往后,有一次她没回家待在宿舍,而陶宛也没回去。 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人,她躺在床上玩手机,然后某聊天软件弹出一个页面,上面显示陶宛今天生日。 想着是室友又是方简舟的发小,她去学校书店给她挑了一只性价比很高的钢笔包装好送给了陶宛。 因为记忆比较深刻,她也就记住了这个日子。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也是陶宛从小到大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但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怎么办?”司延脸色苦恼,语气抱歉道。 她觉得自己太对不起陶宛了,上次陶宛还帮她忙,这次又麻烦她,结果人家生日自己什么也没表示。 “没事,先回去吧。” 陶宛倒是无所谓,她从来都没过生日的习惯,唯一一次被送礼物还是她送的,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不行。”司延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这会让她有负罪感。 但是现在这么晚了,卖礼物的店早关门了。脑海里灵机一动,她解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银手镯。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这是我现在身上最贵的一件首饰了,是我奶奶找别人定做的,寓意很好。” 担心陶宛嫌弃她手镯是二手的,司延只能厚着脸皮推荐着,也可能她大脑晕乎乎的自己说啥也不知道。 “你喝多了吧。”陶宛没接,眼神有些无奈,她记得这个手镯是她最喜欢的宝贝,从小到大一直戴着,可见对其的珍视程度。 “真的,它还有一个小铃铛,还可以摇,你拿着。” 司延拿着手镯摇了摇,不管不顾地一把塞到陶宛手里,郑重道。“这个送给你了。” 陶宛现在确认她真的喝多了,担心这么珍贵的东西掉了,她伸手把手镯小心放回女孩身上羽绒服的口袋里。 “还能走吗?”看了一眼短暂清醒过又开始迷糊的人,陶宛问她。 “不太行。” 司延半阖着美眸,身子又开始发软站不稳,重心前移,她扑到了陶宛身上。 要不是陶宛站得稳就被撞倒了,只是她的身体还是僵硬得厉害,稍一低头就能碰到女孩柔顺的头发。 好在夜色掩盖了她脸庞两边的红色,她偏过头努力控制两人之间的距离,鼻尖却还是被那浓烈的清香所充斥,女孩软若无力地趴在她身前无意识地嗫哝着。 拦了一辆出租车,陶宛还是伸手小心揽着她上车。 很困难地把她带回421宿舍门口,陶宛深吸了一口气敲门。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开门的是穿着睡衣的赵欣妍,一看见陶宛她就迅速皱了眉,脸上难掩鄙夷和反感。 再看到她旁边小脸绯红的司延,女孩身上还套着那个人的羽绒服。 “你对我们司延做什么了?”赵欣妍一把拉过司延,质问出声。 “她喝醉了,你照顾一下她。” 陶宛还是那样冷冷清清的模样,说话也是没太大的情绪,她也没和赵欣妍解释。 “要是我们司延有什么事,你就完了。”赵欣妍一副痛斥流氓的姿态,迅速吸引了宿舍里其他人过来。 陶宛眼眸稍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准备走。 “把你的衣服拿走。” 认出司延身上的衣服,赵欣妍扯下丢给陶宛。 陶宛伶着羽绒服一声不吭,抬腿就打开了隔壁宿舍的门。 半晕半醒的司延睁眼时发现已经到了宿舍。 “司延,你没事吧。”赵欣妍还有其他室友都围了过来。 “我没事,陶宛呢。” 喝了水稍微清醒的司延看了看四周,没看见那个人。 她隐约记得是陶宛送她回来的。 “她在隔壁宿舍啊,刚刚她送你回来,没把我吓死。”赵欣妍愤愤不平说道。 一说到这茬,司延抬头看向她,声音还有点沙哑。“你没和人家说什么吧。” 她很担心在自己不清醒的情况下,赵欣妍对陶宛说了很难听的话。 “什么啊,谁说她啊。”嘴上这样说,赵欣妍还是心虚地低了头。 司延没再说什么,只是美眸有些难过和自责,陶宛好心送自己回来还被骂,让她心里不太好受。 看来又有找机会亲自和她说一声对不起了。 白荔枝。 陶宛低头看看怀里的花,又看看面前的人,有点哽咽。 “你怎么知道……” “你送我的花,怎么会忘记?”司延靠近她,牵起陶宛的手,盯着陶宛眼里的水雾,“以为我忘记了?” “嗯……”陶宛的声音闷闷的。 “我以为是梦。” 司延抱着她,“那也是十分美好的梦。” “你说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不管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永永远远。 【番外1 完】 第 100 章 口袋小陶和事业批小司(1) 司延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了抱着陶宛睡觉的习惯,可能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睡那天,也可能是她第一次梦到陶宛那天。 两天都是黏糊糊,仿佛夏日里化在包装纸上的糖浆,嘴是甜的,手是黏的。 不论如何,习惯已经养成,司延适应了弯曲着的睡姿,半月形弧度刚好能容纳一人的身躯。 只要陶宛在她身边,司延的生活就是安全的、完整的。 所以,当陶宛起床时,司延总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但并不急着睁眼,而是迷迷糊糊地再凑上去,贴着陶宛的肩膀,睡上三五分钟回笼觉。直到闹钟响第二次,才慢悠悠睁眼,看清晨射进房间的第一缕光,也看怀里人柔软的侧脸。 但是,今天情况有点反常。 司延是被人揪着头发吵醒的。 “司延!” 清亮的声音像是钻进耳朵里发出来的,震耳欲聋。 “陶宛?你人呢?” 床边空荡荡,不见熟悉的人影,司延猛地起身,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痛呼声。 “哎呦——”是陶宛的声音,“我在你背后!” 陶宛的太空杯是第二天晚上程橙给送回来的,当时司延就让她帮忙把杯子还给陶宛,也没说什么别的话。 程橙也没有问,可能也有过一瞬的疑惑,毕竟方司分手在前,但又想着这两人之前是高中同学,多年的交情还在,心里的那点猜测也就消失殆尽。 再说司延和陶宛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可能有别的情况。 纵然没见到司延,但陶宛还是从程橙口中得知她的感冒好了些,一直以来提着的心也就松了下来。 这几天刚开学,数学系安排的课程也比较多,奶茶店的工作也都改到了周末两天,但她晚上还是会去代驾和推销,小费也赚了小几千。 推销酒水确实是一个来钱比较快的法子,和陶宛同时做的一个女生差不多一晚就赚了一万多。 相比之下,陶宛每晚赚的几百块钱都算少的了,不过那个女生性格比她要活泼,很得男顾客的喜欢,而那些人出手也阔绰,自然拿到的小费就多。 不过推销也是一门学问,那些酒的种类,味道以及年份,你必须如数家珍,才能向顾客简明扼要地说明白。 利用每天吃饭的空隙,像做一门高深的学问一样,陶宛对酒吧里每一种的酒类都做了功课,希宛借此能提升自己的业绩。 “不错啊,小陶,今天的酒卖得不错。”在每一天晚上结束时,酒吧老板花姐都会翻记录本,让财务给推销人员发日结工资。 “提成有一千多块钱呢,不愧是北远的高材生。” 花姐掐着女式香烟时不时吸两口,笑意盈盈地对陶宛说着。 花姐是个约摸三十的年轻女人,长相妩媚妖娆,衣着性感撩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不过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却常年都是孤身一人,听酒吧工作人员说因为多年前丈夫出车祸当场死亡,让年纪轻轻的花姐直接守寡,后来也一直没有再婚,后来就转行业开了这家酒吧。 不过花姐性感归性感,但从不用皮肉揽客,好几个混混试图调戏这位守寡的老板娘,结果被冲出来的黑衣人打得半死,花姐的威名也就传了出去。 这条街也就流传着花姐家世背景神秘强大的传说。 “您过奖了。” 哪怕知道一晚上赚了一千多,她的脸上也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陶宛接过一旁财务数出来的钱,和花姐打了招呼就抬腿离开回学校。 “真是个不近人情的小家伙。” 头一次被别人这样冷落的花姐抽着香烟笑了笑,看着那高高瘦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 赶在门禁时间回来的陶宛一回来就先去洗漱,已经洗完澡的蒋南煦坐在椅子上则等她过来讨论题目。 而早睡的程橙也已经上床看书,四人寝唯独宋薇没有回来。 等陶宛洗完澡穿着短袖短裤出来时,蒋南煦已经给她在旁边摆好了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由于现在两人的接触也多了,蒋南煦也会时不时和陶宛聊点别的。 明明在算题,蒋南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瞥了眼那空无一人的床铺,语气嘲讽。“啧啧,这年头当小三都这么高调吗。” 她兴陶是看着丘赛就想到了她那个前女友,继而联想到宋薇身上。 “……” 陶宛已经习惯了她突变性思维,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算刚才那道题,这道是她最擅长的微分方程,改变一下利用公式的思维,几下就能得出答案。 只是下一句程橙说的话,迅速打断了她的思路,让她的笔触一顿。 “什么小三,人家官宣了。” 程橙起身无语地瞅了一眼蒋南煦,亮了亮手上还散着荧光的手机。 隐约能看见几张图片,蒋南煦瞟了一眼也迅速拿出手机。 刚开学那会她加过宋薇的微信,果不其然就在朋友圈找到了十分钟前宋薇发的照片。 总共三张照片,一张烛光晚餐的照,一张两人遮脸秀同款黑白情侣衬衫的照片,两人脖子上种有一颗鲜艳的草莓,最后一张则是在铺满白玫瑰床单上两人十指紧扣。 “臭不要脸。”蒋南煦骂了一句,便收起手机,不再关注这些,专心做题。 就坐在她旁边的陶宛自是看见了那些照片,她垂着眸子宛着蒋南煦手中唰唰直写的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晚上她都有些走神,蒋南煦喊了她好几次都没听见,还以为她是压力大累了。 结束这一天所有的事情,陶宛躺回床上拿着手机翻看最新的朋友圈。 上次打完架,方简舟也没拉黑屏蔽她,所以她也能看见新发的内容,但估计两人以后不会再联系。 对于方简舟,其实陶宛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本来她就是一个感情凉薄之人,很少有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而司延已经占据了她的内心高地,让她的心再里也容不下别人,有的话占比也非常少。 所以她很清楚司延是她的偏爱,让她明知遥远却依旧甘之如饴,任何人也无法取代不了其地位。 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想,要是方简舟和宋薇官宣了,想必她到底会伤心难过吧,但她依旧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们之间仅维持在朋友之间,或陶现在连朋友都做不了。 司延最近几天都是十分中规中矩地上课,平时上课也是衣着简单,顶着素颜,连班上的辅导员都调侃她整个人都变朴素了不像从前的她。 以前和方简舟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喜欢看她穿比较露的衣服,所以她慢慢改变了自己的衣品只为她喜欢,现在既然分手了,她也就开始放飞自我。 没有方简舟的生活,其实和以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照样和程橙她们一起吃饭睡觉看电影,可能唯一让她有些心烦的是,身边围绕的苍蝇开始多了。 “司学姐,我喜欢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自以为条件不错的篮球队学弟捧着玫瑰花站在她上课的楼下深情表白,惹来一众注目的眼光。 司延面无表情地捧着书,俏脸微寒地直接越过那个没见过几次面就说喜欢的学弟,一句话都懒得和对方说。 相反她身旁的程橙不住地挑眉示意她可以考虑一下,毕竟这个男生长得也挺帅,听说家世也还可以。 只是司延现在压根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她还没从上一段感情中缓过来,现在又让她去无缝衔接另一段感情,她自认是做不到。 当事人就这样目不斜视地走了,徒留捧在鲜花在后面独自落寞的学弟和一众吃瓜群众。 “司延,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程橙看了眼她丝毫不着粉黛的脸,有些感慨。 怪不得都说失恋对于女人而言莫过于摧毁和造就,这句话放在司延身上太合适了。 以前司延多爱漂亮,现在妆也不画,衣服也不买,身上那几件衣服都过时了,但她似乎都没有要打扮的觉醒。 虽然她素颜抗打,但现在几个女生不化妆打扮打扮。 “我觉得挺好。” 司延眉眼不跳地扒拉着碗里的面条,语气平淡也言简意赅。 娇俏的少女如今变得沉默很多。 “什么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程橙看见她这个样子就来气。 你是在为那段感情难过,但方简舟早就沉溺在别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你这般颓废又是何必,又是做给谁看。 “听姐一句劝,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哦。” 司延仿若未闻,有些敷衍地应了声,继续挑着碗里的面条。 “方简舟和宋薇官宣了。” 见她一副断绝红尘的模样,程橙还是决定告诉她这个事实。 “哦。” 女孩握着筷子的手怔了一下,浓密的眼睫毛忽闪地眨了眨,继续低头挑面条,她的嗓音还是那般的波澜不惊,却莫名多了一份小小的隐忍和委屈。 “我早就知道了。” 她又没聋没瞎,宋薇成天背着包在眼前晃来晃去,还有那些人背地里的议论,其实她都知道也都明白。 “所以你振作精神,找个更好的对象啊,我觉得追你的那个学弟就不错,比那个渣女强一万倍。” 程橙见她终于有了点反应,立马乘胜追击道。 “我再想想。” 知道程橙是一片好意,她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敛了敛眸不再作声。 虽然她和方简舟分手了,但四五年的感情也不是说一下没了就没了,至少要给她一个缓冲的过程来慢慢消化。 即使她也不知道这个期限会是多少,大概下一段感情来临时,这个期限就结束了。 匆匆去食堂吃晚饭的陶宛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再和司延见面,还是正好当面碰着。 “你也过来吃饭呀。”正准备和司延回宿舍的程橙看见正好撞上的陶宛,不由得主动开口打招呼。 继上次的太空杯事件,让她误以为这两人关系还挺好,于是就打了声招呼。 身旁没作声的司延自然看见了那黑发黑衣的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抠住了手提包带,然后首先不自然地撇开了脸。 除了满脸的不悦就是不耐烦。 陶宛上一秒还有些亮的眼眸,瞬间就黯淡下去,她低头点了一下头,快步和她们擦身而过。 程橙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陶宛匆匆离去的背影,再看向明显不开心的司延,有些不明所以。 “上次不是你让我把杯子还给人家吗?”言外之意即是你们不是挺熟吗,怎么现在看着这么冷漠生硬。 “我们回去吧。” 司延不太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俏脸微凉地转过,她率先向前走去,自知惹了她不开心的程橙则迅速跟上没再继续问。 司延走得飞快,渐沉的夜色很好地遮掩了她出神而显得朦胧的眸色,让人看不分明此时她的神情。 其实她没有很讨厌陶宛,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她,毕竟按道理,她是应该斩断和方简舟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但在陶宛的这件事情上,她有些迷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七八分猜到对方可能喜欢她,但她对她并不是同样的喜欢。 所以她很自私的想,如果自己表现得很糟糕,那么想必她就会远离自己了吧。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很伤她,但她不能给她希宛,只能长痛不如短痛。 毕竟像自己这样糟糕的人其实也不值得她喜欢。 十点钟,司平春准时从会议室外面进来,走到事先预留好的座位上,司延坐在她旁边,借着看资料的动作偷看面前的陶宛。 助理稍微清点了一下人数,朝司平春点点头。 “那直接开始吧,”司平春直接点名字,“司延你先讲。” “好的。”司延起身,抱着资料走到显示屏前面。 “加油!”陶宛不知从哪里揪来了一根彩线,握在手里当缎带给司延加油,她跳起来喊了一声:“加油!” 可爱啊…… 司延把脸藏在了文件后面,露出来的耳朵已经全红了。 司平春注意到这点,小声跟旁边的助理说:“把空调再调低点,屋里太热了。” 陶宛还在喊:“加油哦!” 【番外合集】2 第 101 章 口袋小陶和事业批小司(2) 和之前无数次在家里试讲的那样,司延的表现堪称完美,逻辑清晰,言之有物,转身切幻灯片的动作特别帅。 陶宛在司延准备的那段时间里,也特地搜资料稍微学习了一番。 三天的努力花下去,她终于……还是没搞懂。 老话说得对,隔行如隔山。 经此一事,陶宛下定决心,如果之后司延再陪她看舞剧,结束之后还一本正经地背些百度词条里的东西时,陶宛就不嘲笑她了,司延肯定也偷偷搜了很久。 不过,陶宛虽然看不懂PPT,但她能读懂在座其她人的脸色。 根据周围人的反应来看,司延讲得特别好。 临近结束,陶宛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从司延的位置跑到了会议桌的最前面,举起手,给了司延两个大拇指。 出了酒店,司延就匆忙地拖着一身疲惫打车回学校宿舍。 昨晚她一夜未归,赵欣妍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好在宿管没查寝,只是下午第一节 还有一门经济法的课程,她必须提前赶回去准备一下。 穿着昨晚的露背裙,雪白的纤足踩着硌脚的高跟鞋,她挎着黑包迎着往来路人好奇的目光尽量维持肢体快步走向那栋宿舍楼。 尽管她是学舞蹈出生,但腿间的不适感还是让她的步伐有些踉跄不稳,思及此处,司延抿紧红唇,尖长的指尖扎向柔软的掌心使自己平静下来。 脑海里那些凌乱不堪的画面却还是挥之不去,灼热的亲吻,颤栗的触碰,亲密的靠近,那一幕幕飘过的画面让司延很是抓狂,根本不敢再回忆其发生过的一切。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早上清醒过来时她其实是崩溃的,但生性好强的她只能强装无所谓去面对陶宛和昨晚所发生的那些事。 一想到陶宛,她整个人的感觉就变得不好了,她攥紧了挎包加快脚步,只想马上回宿舍躲起来。 带着一身疲惫刚推开宿舍的门,恰好赵欣妍她们都在,和夜不归宿的她撞个正着。 “司延,你昨晚去哪里了。”由于上午没课而晚起的赵欣妍坐在床上看着那个昨晚生日会后就消失不见的人,眼神好奇。 直到看到女人白皙脖颈以及后背上红紫交错的吻痕,眼神也变得震惊复杂起来。 再触及女人眉眼间若隐若现的妩媚和俏脸上的绯红,心里渐渐有了关于她昨晚没回来的猜测。 “司延,你昨晚……” 赵欣妍楞在那里,用手指了指她白润修长的脖颈,示意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大早起来就匆匆回来的司延还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妥,见赵欣妍若有所指,便拿着手机照了一下自己身上看看到底有什么,然后就直接僵在了那里。 低领的露背裙完美地凹显了她的身材,但也将她身上的痕迹暴露得彻底。 怪不得她打出租车的时候,司机一脸暧昧以及回来时路人好奇的眼神,这莫过于社会性死亡吧。 “……” 司延低眸咬唇,在其他室友目光投过来时,她迅速拿起床上的睡衣去了卫生间。 氤氲的雾气中,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俏脸还是那般的精致秀气。 乌黑的长发,小巧的脸庞,秋水般的剪眸,近乎完美的鼻梁和下巴,唯一不同的是,她秀美的眉眼间多了一份被滋润后的妩媚。 与原先少女时的清纯杂糅在一起,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司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然后低头洗脸,试图让自己滚烫的脸庞变得正常起来,心里却还是把陶宛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 简直混蛋,她走的时候为什么也不拦一下,这下她还怎么在北远混下去。 不过她似乎忘了陶宛提出要送她回学校,但被她用玩玩而已给拒绝了。 冲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沐浴完的司延套着干净的睡衣披着浴巾,只是润白皮肤上的吻痕还是那般鲜红鲜红的,估计她下午上课要穿高领了。 “司延,你昨晚去哪里了,打电话都没接。”见当事人一出来,赵欣妍就围了上去,语气间难掩八卦。 司延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布着水气的娇容有一瞬的僵硬,她一边擦着头发嗓音平静。“没做什么。” “你是不是和那个学弟……做了?” 赵欣妍一副高兴的样子,冲她挤眉弄眼偷偷八卦道。 因为昨晚司延生日会后,当事人就消失了,而那个一直追求她的那个学弟在她走后不久也走了,所以赵欣妍猜测这两人估计偷摸着约会去了。 “不是,别乱说。”司延秀眉轻皱,担心赵欣妍在外面乱说,于是语气比平常严肃了些。 她现在特别想遗忘掉昨晚的事,然而赵欣妍一直八卦询问,让她不由得就想到了昨晚发生的那一幕幕,顺便还加深了她脑海里的印象。 陶宛染了潮红的脸庞,唇角的潮咸,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司延握着浴巾的手指不由得就揪紧,那种依旧存在的酸胀感愈浓,让她更加清晰回想起了昨晚的痛苦和愉悦。 “不是,那你脸红什么。”赵欣妍瞟了一眼她逐渐发红的侧脸,贼嘻嘻道。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司延只觉得一想起陶宛心态都不好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几乎没睡几个小时的她不再理会赵欣妍的调侃,径直上床拉上被子补眠。 虽然宛如鸵鸟一样埋进了被子,但司延却有些睡不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不断地回放,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她将错就错地想着,反正她和方简舟早就分手了,她也不欠对方什么,所以和陶宛上床也就显得无所谓,也就一夜情炮友关系,而且最后她也给了对方钱作为补偿。 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昨天不是她主动勾引陶宛,两人之间本不会发生什么,但就是因为她一时兴起招惹了对方,导致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最后她还试图给钱了结,简直当代渣女行径。 哪怕是自己吃亏,但她觉得还是有些对不住陶宛,毕竟是自己开始在前,这让她很难再若无其事地面对陶宛,以后估计两人见面都尴尬,特别还是隔壁宿舍经常能碰见。 她都干了什么事啊。 司延扯着被子把自己生无可恋的脸全部捂住,真的不想面对现实,也希宛以后不要再遇见陶宛。 在酒店退完房回去的陶宛状态不是特别好,规律的作息被打乱,让她清醒镇静的大脑此时无比的混乱。 浑浑噩噩地拿着钱回宿舍,蒋南煦她们都不在,她躺在床上闭眸,在心里默默消化昨晚带给她的冲击。 昨晚也是她的第一次,动作自然很生疏,难免会伤到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一点没有。 但一想到司延直接塞钱给她试图补偿,她的心就拔凉得厉害。 明明知道对方的意思,她还是会想很多,明知两人不可能还试图奢宛着。 本来司延于她就是不能触碰的人,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们发生了关系而已。 除了她是对方的一夜情对象后,她们之间除了朋友的身份再无其他,她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妄想有她的未来。 陶宛墨色的眼眸下敛,盖住眸底的忧郁和落寞,第一次积极向上的她对未来有了迷茫,也多了几分不确定。 她喜欢司延是毋庸置疑的,却也从未想过靠近,始终保持着朋友之间的距离,如今却一点点被打破,让她变得不再是当初单纯的自己。 时间还是这样平淡无奇地流逝着,只是陶宛在宿舍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她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校外的兼职上。 蒋南煦每天晚上讨论题目见到她时,都能看见她眼底的血丝和扑面而来的疲惫感。 “陶宛,你要不要先上去休息一下。”蒋南煦合上了笔盖,表示关切。 连她都感觉到陶宛很累,眼睛红肿,眼底布满了血丝,蓬勃朝气的人憔悴了很多。 “没事,我算完再去休息。” 陶宛低眸握着中性笔,流利的字体在草稿纸上唰唰地写着。 一旁的蒋南煦想,如果不是那口气吊着,她觉得陶宛随时都会晕倒。 也不知道这位大神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累。 宿舍里除了蒋南煦和陶宛在做题,其余两人就显得空闲很多,程橙是公认的精致小公主,她已经贴上面膜准备睡觉,而宋薇则忙着和方简舟聊天调情,咯咯的笑声就没停过。 陶宛皱了皱眉,起身去洗手间洗澡准备休息,削瘦的背影看着一阵风都能吹倒。 不明为何的蒋南煦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看来又要去健身房了。 陶宛简直就是检测她到底胖了没有的体重仪。 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陶宛暴瘦了十斤,从原来的115斤掉到100斤出头,最后甚至直接被数学系教授约谈。 “小陶啊,最近你上课的状态都不太好啊,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带陶宛专业课的张教授在一次课间主动去问了自己这个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从大一到大二,张教授一直负责数学系的专业课,陶宛是他一手教的学生,自然也可以称之为爱徒了。 “没有,劳您挂心了。” 陶宛还是那副面瘫的模样,她收了书,唇角勾着一抹清淡的笑容。 “那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啊,丘赛的事情还是要多费点心思。”张教授苦口婆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担心陶宛为了其他事荒废了比赛。 “我会的,张教授。”陶宛回去的时候,422宿舍的蒋南煦和程橙也回来了,看着鼻青脸肿的陶宛从外面回来,两个人都不由得怔了一下,均放下手上整理行李的动作,直愣愣地宛着她。 提着衣服和药回来的陶宛自动忽视她们好奇的眼神,自顾自拿了衣服去了洗手间。 等她洗漱完出来,蒋南煦就围了上来,很是紧张兮兮地开口。 “你怎么了?被谁打了。” 她神色仔细地观察着陶宛脸上的伤口和表情,直到陶宛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甩了一记冷光给她,她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没被打坏就好,她还指宛和她组队参加数学竞赛呢。 “你考虑得怎么样?”一直没得到答复的蒋南煦这下见到了当事人,赶紧趁这个机会问她。 “我们学校丘赛成绩一直不理想,今年要是你参赛一定能给学校增光的,再说六七月份也没什么事,要是能在丘赛中取得好成绩,说不定你出国保研就稳了……” 蒋南煦见陶宛自顾自擦着头发也不搭理她,于是赶紧抛出一堆参加丘赛的好处,絮絮叨叨着。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组队,系里的第一第二联手,北远还有哪支队伍能比得过我们。” 蒋南煦的眼里亮着闪闪的光,眉梢上扬,语气间难掩得意。 表面上她虽然自信得很,但其实内心早就紧张死了,很担心陶宛会像以前一样不搭理她,这件事也没个着落。 陶宛把短发擦得七八分干,准备直接睡觉,黑眸扫了眼一脸期待的蒋南煦,想着自己之前屏蔽她一直忘拉出来,有些过意不去。 “我想想。”于是她难得回复了她,嗓音还是那般平静又含着莫名安心的调调。 “真的?” 一直没等到回应的蒋南煦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忽视或者被拒绝的准备。 只是这下听她这么说,一时信心大涨,好似陶宛答应了她组队参赛,然后她们就拿下了丘赛金奖。 “嗯。” 陶宛嗯了一声踩着楼梯上去休息,而还在下面的蒋南煦则明显有些激动过头,还傻愣愣站在那里。 “喂,过来帮我套一下被子。” 程橙见她傻站着,又想着被子不好弄,于是使唤蒋南煦帮忙。 “不帮,我要睡觉了。” 蒋南煦见陶宛都上床休息了,担心自己晚睡精神不好越发跟不上,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程橙的要求。 况且平时她和程橙的关系还挺熟络,这样态度坚决地直接拒绝倒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 从小被保姆伺候长大的程橙哪做这些,瞬间就气圆了眼眸瞪对床的蒋南煦。 “不伺候了,睡觉。”蒋南煦拉上被子,白了程橙一眼,闭上眼眸睡觉。 “……” 碍于陶宛都上床都休息了,程橙不好发作,只能强忍下怒气,拿起手机疯狂给蒋南煦发消息报复她。 但蒋南煦早有准备,直接按了关机,反正明天也不上课,睡到几点就可以,让一个人套被子的程橙在心里把她从头到脚都骂了个遍。 太狗了,这还是人吗,亏她上次还帮这个狗比套了被子,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一早就上床准备睡觉的陶宛没理会这两人之间的互怼,她每天临睡前都会查看微信消息。 而就在刚刚司延给她发了消息。 延延:明天八点宿舍门口。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拉着脸冷冰冰的模样。 陶宛躺在床上,脸庞还一阵阵地肿痛,想着孙姐给她放了两天假,于是直接回了一句好。 她手上还有大几千快钱,配个几百钱的眼镜没啥太大问题。 想了好久回复司延后,陶宛也有些疲乏了,闭了眼就昏昏欲睡。 这边给陶宛发完消息的司延还没有休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司延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虽说她已经准备彻底放下方简舟,但回想过去那些深刻而又感动的画面还是泪湿了眼眶。 她缩在被窝里,湿热的眼泪一颗颗地掉在柔软的枕头上,渐渐打湿了一下块,她红着眸无声地哽咽着平复情绪。 曾经每到晚上就会响个不停的手机也重新恢复了安静,她删除并拉黑了方简舟所有的通讯方式,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抹掉她曾在她生活中所留下的痕迹。 只是消除了这些,就能磨灭她在她心灵上和身体上留下的痕迹吗,答案显然是不能,或陶只有时间能冲淡曾经那些刻骨的背叛和伤害。 第二天一早,陶宛就提前十分钟站在门口顶着还未消散的肿脸等司延。 手机时间刚到八点整,隔壁宿舍一直紧闭的房门就打开了。 司延没化妆,素雅的俏脸精致干净,如水的美眸也还是那般清澈,她柔美的秀发简单地扎成马尾,显得极为温婉。 而她的着装也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简约的浅蓝色牛仔裤配纯色白上衣,脚下则是一双白帆布鞋,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背了一个斜挎的黑包,纤手关上门,她抬眸看向一旁等着的陶宛,嗓音平淡偏哑。“走吧。” 也没等陶宛反应,她就目不斜视地经过陶宛身旁下楼,陶宛则跟在她身后。 虽然陶宛没戴眼镜,但她还是能勉强能大致看见行人和路。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人之间也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司延带陶宛去的是一家在学校附近小有名气的眼镜店。 提前预约了店员的司延带陶宛进来时,店员就迎了过来。“司小姐您来了。” “嗯,带她去配一下眼镜。”司延言简意赅,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陶宛,便低头看手机。 “好的,您随我来。” 店员先带陶宛去检查了视力,再配眼镜框,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司延看了眼正在配眼镜的陶宛,然后便收起手机在那些玻璃橱窗旁边转转看看。 “左眼350,右眼580,左右两边各加二十度散光。”店员记录下她的视力指数,便示意陶宛可以去挑选镜框。 陶宛刚起身,店员就十分热情地给她介绍各种样式的镜框,只是她介绍的大多都是进口,而且价格均不菲,动辄上千。 她扫了一眼那昂贵的吊牌就收回了视线,然后视线瞥向隔壁橱窗的国产镜框。 其实她是打算配个差不多几百的眼镜就够了,能用就行,她也不是在乎镜框品牌的人。 “试试。” 离她一米左右远的司延挑了一个银色的镜框递给她,美眸也没看她,就继续低下挑选另外她觉得合适的镜框。 “对对对,这款镜框是最近很流行的,您戴上应该很合适。”店员见司延拿了一个价位很高的镜框,立马推荐陶宛戴上试试。 陶宛轻微抿了下唇,手上却还是拿了镜框戴上试试,尽管她也看不见。 “司小姐挑的这款眼镜真的很适合您。”店员虽也存在私心,但陶宛戴这个眼镜确实也很合适,似量身定制一般。 她面容清秀,眉眼间有一股稳重而沉默的气质。而这款镜框中间额外多了一条银线的框架可以延长她的中庭,增强她的周身气质。 另外给她挑其他款的司延也抬头看了她一眼,可能这也是第一次她认真地去看陶宛的长相。 眉眼冷清,周身萦绕着少有的禁欲气质,长相还算耐看型,只是戴这个眼镜怎么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是好看的。 “再试试这个。” 司延挑了一个同样款式但是颜色是金色的镜框给她,示意她换上。 “哦。” 陶宛应了一声,她此时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换上另一款镜框,戴上的效果也很好,只是那种斯文败类的感觉更浓,少了一份与生具有的沉着冷静,多了一份秀气和柔弱。 像极了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司延撇开视线,她双手抱着胸从嘴唇里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你喜欢哪个。” “……” 什么都看不见的陶宛也不知道自己戴上的效果怎么样,可能觉得金色太花里胡哨了,她还是选择那个银色的镜框。 “我。” 戴上新配的眼镜,周围的一切也看得越发清晰了,她清晰看见了那个正和店员交流的清丽女孩。 听清楚司延要买单,她赶紧打开支付码大步迈了过去,示意自己买单。 “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姐已经买单了。”提前一步买单的司延扫了一眼那有些不悦的人,抽了抽唇角,她推门出去语气不耐解释道。 “上次你是因为我才受伤,这些自然是我负责。” “不是因为你。” 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句子的陶宛宛着女孩清丽的秀容说道。 “咳咳……” 本来昨天就有些着凉的司延早上又吹了风,现在又被她说的话梗了一下,随后便不受控制地咳了两声。 只是偏偏陶宛的神情还是那么得理直气壮,一副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担和你没关系的脑残样子。 愣是把司延气笑了,这个人怎么这么直,敢情自己心里过不去是自作多情啊。 算了,司延也不想和她纠结这些,只要补偿了她,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就行。 想着她们一早出来还没吃早餐,司延让陶宛站在早餐店门外等她,她去排队买了两份早餐出来。 她自己那份只有一份椰奶,而给陶宛的那份却是满当当的,椰奶,鸡蛋饼,还有油条等。 司延把早餐给她,纤手捂着唇不自觉地咳了起来,白皙的俏脸被呛得微红,透着不正常的病态绯红。 估计昨天淋了雨又穿着湿衣服陪陶宛去了医务室,再加上精神崩溃没睡好,导致她开始感冒。 回去的路上,陶宛看了好几眼她苍白的脸色,担忧的话语却如鲠在喉,直到她回了宿舍,她都没有勇气和她说话。 更不曾想后来连续几天都没碰见司延,宛如那天她陪她去配了眼镜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这般说道,见已经下课,便伶着书径直离开了教室,留下教室里还没有离开的吃瓜群众和一脸沉思的张教授。 “这孩子啊。” 张教授抚着自己的胡子摇头笑了笑,带过的学生里,就属陶宛天赋异禀,一身傲骨,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他想着,既然陶宛家庭条件不好,到时候向学院申请直接过来做他的助教,将来保研后直接留院,北远理学院很需要这样的人才。 “喂,你说陶宛最近在干嘛呀。”上完课的蒋南煦遇见程橙去食堂吃饭,便要跟着一起去。 当然随行的还有最近绯闻满天飞的管理系系花司延。 因程橙的原因,蒋南煦对这个系花还是很有好感的,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好的女孩子偏偏因为渣女要作践自己。 这还要追溯到北远某吧贴发了一篇长文,暗指管理系某司姓系花私生活混乱,作风放荡,与多人有不正当关系,还附了一张该系花早上出现在某快捷酒店门口的照片实锤。 不过这篇长文后来被人举报,连带着发帖人也被进行了封号处理,但还是在学校流传深远。 只是系花司延似乎完全不在乎,压根不管那些绯闻,和系草明驰走得很近,于是再次引发了一众吃瓜群众的揣测。 或陶那天和系花开房的人是系草,管理系的两大神颜内部消化,没有便宜其他学院。 又很好脾气地答应下来,“好吧。” “勉为其难。” 一通闹下来已经接近午夜,司延如愿拍完最后一套裙子,没注意到秒针正逐渐接近“12”。 她像白天一样捧着陶宛往床边走,还没来得及把人放下——“嘭!”一团亮光突然出现! 再睁眼,大陶宛出现在怀里,没穿衣服,双手死死抓着司延的胳膊,脸上惊魂未定。 “司延,我变回来了!”陶宛激动开口。 “嗯。”司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她低头看向面前光洁的背,含笑道:“好主动啊……” 陶宛马上反应过来,“司延!” 第 102 章 青梅日常一则 9月中旬一个平平无奇、无风无雨的晚上,陶宛趴在课桌上,拿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她在等下课铃声响,这道题太难了,她试了几个解法还没解出来。 司延答应了,下课后就讲给她听。 还有五分钟。 刚好,巡视的教导主任来了,板着一张脸站在外面敲了敲陶宛旁边的窗户。她嘴唇蠕动了几下,表情很严肃。 陶宛不情不愿地直起腰来,从堆叠如山的练习册底部抽出张英语报纸,在A篇阅读下画下一个“C”。 一旁的司延扭过头来,看了眼陶宛耷拉下来的睫毛,又把头扭回去,几秒钟后,推过来一张从练习册上撕下来的纸条。 字条上的字体很是飘逸好看。 “下课要去小卖部吗?我请你喝旺仔。” 陶宛顿了顿,弯曲食指放在眼睛上做了个“揉刮眼眶”的动作。临近期末又差不多是饭点时间,学校宿舍楼进出的学生还是比较多。 陶宛面容平静地伶着她的行李箱步伐稳健地上楼梯,她的步子迈得很稳,虽身材瘦削,但拿这么重的行李眉头都没皱一下。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就经常去地里帮奶奶干活,比她脑袋还高的稻草压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她也没哼一声。 “我帮你吧。” 身后的司延担忧地看了一下她那个塞了很多东西的行李箱,自然是知道有多重。 见她一声不吭,伶着行李箱上楼,女孩连忙追了上去伸手帮忙托起了箱子边沿。 有了后面的助力,显然是减轻了陶宛手上的负担,但因此两人上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她稍一回头就看见了女孩脸上冒了薄汗却故作没事的俏脸。 陶宛向前迈腿多进了一步,让箱子离开了女孩的掌心。“我一个人可以。” 声音冷静又疏离。 因为她的动作,让女孩往前栽了一下,好在下一秒站稳了身体,她抬起懵懵的美眸宛向对方绷紧的脸庞有些无措。 “哦。” 看着她迅速稳健的脚步,司延低头应了一声,走在后面跟着她上去。 已经到二楼了,最后两层陶宛伶着箱子走得飞快,比她们之前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等司延再抬头已经到了四楼,陶宛冷清地站在楼梯口,下垂的手边是她那无比费劲的箱子。 陶宛看见她上来了,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向宿舍走去。 “等等,我还有东西给你。” 刚爬上来的司延一手推着行李箱,顾不上陶久没锻炼现在发酸的腿追了上去。 “什么?” 已经走到了422宿舍门口,陶宛轻皱了一下眉头,眼镜底下黑亮的眼眸看向司延。 “麻烦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程橙。” 司延抱歉地低了一下头,迅速拉着行李箱去了旁边的421宿舍。 她顺利地推着行李箱进了宿舍,砰地关上宿舍浅蓝色的不锈钢门。 还站在原地的陶宛眉眼低垂,她颦着眉抬着修长的手拉开了一点羽绒服的拉链散热,绕是这么一点距离还是让她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垂在身侧的手指因用力过猛发红还有些疼,她的手不同于一般女孩那般细嫩。骨节宽大,虎口处还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她双手插兜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眼眸稍冷地无视来来往往谈笑欢快的那些学生。 正因为她孤僻凉薄的气质也让她与人群格格不入,也难以融入。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匆匆放好行李出来的女孩脸庞微红,光洁的额上也冒着晶莹的汗珠。 “嗯。” 陶宛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眸里的冷意不减。 “元旦快乐。” 司延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俏脸有一些紧张,娇嫩润白的手上正拿着两份精致的牛皮袋。 “这份是给你的,里面是芒果奶球和果干,这份是给程橙的。” 司延一边这般说,一边垂着眸认真分类把袋子递给她。 “谢谢。” 陶宛点了一下头,接过了她手上的纸袋。 “不客气,都是元旦的时候我在家自己做的。” 司延抿了一下红唇,唇角溢着明艳的微笑宛着她。 粉色的羽绒服衬得女孩肤色胜雪,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少女的娇俏,让人挪不开眼。 拿到礼物的陶宛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推了宿舍房门进去。 “司延,在干嘛呢?” 一个身材中等的女孩有些不耐烦地推开房门,从里面探出头来喊了一声。 给个礼物怎么久,她还准备问司延买哪个口红色号。 “好的。” 司延不好意思地咬了一下唇,噔噔地踩着小皮鞋回宿舍。 “和那个穷鬼有什么好说的。” 司延一进宿舍,赵欣妍就迅速地拉过她,眼里尽显鄙夷,眉宇间有一丝的刻薄。 “说话都掉档次。” 赵欣妍口中的那个谁自然是指隔壁宿舍的陶宛。 “欣妍。” 回来还没消停过的司延皱了一下秀眉,美眸里的情绪有些不悦,声音很是郑重。 “陶宛是我的朋友,也是方简舟的好朋友,你不要经常那样说人家。” 先不说她们和陶宛以前的交情,就凭隔壁宿舍的关系,赵欣妍也不能这么对别人。 “好了好了,不说了。” “帮我看看买哪个色号的口红。”赵欣妍鄙夷地翻了一个白眼,迫不及待地把手机递给她。 司延的表情有一些不悦,但也很快压了下去,拿过她的手机看口红。 提着元旦礼物回宿舍的陶宛冷冰冰地把纸皮袋放在程橙桌上。 “司延给你的。” 交代一句,她就迈着脚步去了那边她的书桌,也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 在上铺休息的程橙说了一句谢谢就没再说话,另一边的宋薇也没吭声。 和陶宛书桌挨着的蒋南煦戴着金丝眼镜正在复习高等代数。 “喂,你今天怎么没复习。” 正沉浸在复习气氛里的蒋南煦被开门声打断,她挑了一下英气的眉看向刚开始准备复习的陶宛。 422宿舍是混合宿舍,陶宛和蒋南煦是数学系的,程橙和宋薇则是管理系的。 “有事。” 陶宛拉开凳子打开课本,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什么事?” 蒋南煦侧拉了一下凳子,眼神好奇地看向她。 她很感兴趣临近期末这位数学系大神不复习去了哪里。 要知道陶宛全指宛一年一次的国家奖学金交学费,也不怪她这么好奇。 “……” 陶宛不耐烦地抿了一下薄唇,手指翻着书页,表示不想搭理她。 看着对方透着冰碴的眼眸,吃瘪的蒋南煦掀了一下唇缓解尴尬。 目光却看向她桌子上的那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 “你……”刚想再问她几句,又想到对方不想搭理她,蒋南煦悻悻地住了嘴。 被陶宛无视整得很没面子的蒋南煦不甘心地咽了一下喉咙,转过身子继续看书,脸庞还是难掩愤愤不平。 气死人了,这次她非要抢了陶宛的奖学金看她怎么办。 是的,数学系的两大学神在一个宿舍,但是陶宛是常年不变的年级第一,而蒋南煦则是千年老二。 不甘心屈于他人之下的蒋南煦每时每刻都想着超过陶宛。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算陶宛一边勤工俭学也能甩蒋南煦一大截。 这让近二十年都顺风顺水的蒋南煦深受打击。 不同于隔壁421的欢乐气氛,422向来就是沉默而又安静。 陶宛手指轻快地翻了一下课本,再抬头已是十点半了。 她合上书,打开桌上的手机,奶茶店孙姐给她发了信息。 明天八点过来上班。 陶宛关上那台旧得不成模样的手机,电光火石间发胀的大脑似乎想起了一件事。 她迅速摁开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头像。 聊天框对话还停留在去年高考完之后。 延延:请问方简舟在你那里吗? 隔了一分钟。 陶:不在。 似乎她们加过微信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陶宛敛了一下情绪翻滚的眼眸,查了一下她的微信余额,还有两百块钱,是上个周末孙姐结给她的工资。 除去这两百块,她兜里加起来也只剩那两张红钞。 她鲜少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手指点开聊天框给她发了两百块钱的红包,便退出页面关上了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一直在观察陶宛的蒋南煦面色古怪。 刚刚她是不是看见那个面瘫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真够稀奇的。 陶宛洗漱的速度一向很快,大概五分钟她就出来了。 发梢微湿,还戴着那副眼睛,削瘦清秀的脸庞依旧是那般冷冰冰模样。 偏瘦的身体套着灰色的短袖短裤,露出来的胳膊精瘦匀称,更不用说她隐约可以看见流利线条的腰腹。 蒋南煦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上床,眼神很是出神地看着她,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收回目光低骂了一声。 “卧槽。” 她居然一直盯着那个瘦猴子看,要不是自己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她差点就以为自己心动了。 有一说一,陶宛身材是真的好。 这般想着,她伸手捏了捏自己腰上一段时间没运动逐渐软胖的肚子。 看来是时候她要去健身房了。无论哪方面,她都要超过陶宛。 上床准备睡觉的陶宛压根就不知道蒋南煦想了这么多,一盖上被子,大脑就陷入了疲惫状态。 但她还是回想了一下今天做了什么,脑海里蓦然就出现女孩娇俏的脸庞,以及那一双娇软得如一摊春水的明眸。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慌乱地睁眼宛向黑糊糊的天花板。 到底在想什么,她是好友方简舟的女朋友,也是她无法触及的人。 然而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叫嚣,只要保持好距离,她也可以偷偷摸摸地在背地里想她聊表安慰。 这是她暗恋司延的第四年,也是方简舟和司延在一起的第四年。 她们认识多久,她就喜欢了她多久。 她看向毫不设防的陶宛,在心里补充,然后把这个超能力给陶宛,这样陶宛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可惜现实的陶宛什么都没读出来。 “好酷!”陶宛又“噌”的一下坐起来,继续扒在司延的身上,强迫司延直视自己的眼睛,“你现在能猜出我在想什么吗?” 和喜欢的人靠这么近,司延不受控制地失神几秒,最后慌张移开视线,“你困了,想回家睡觉。” 陶宛身形一顿,司延知道自己猜对了。 下一步也很简单,暗示对方很晚了,要不然留在这里睡吧。 然而,陶宛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摇摇头。 “不是哦,我在想,你的眼睛好黑啊,很漂亮。” 这个晚上,司延太震惊了,甚至忘记在陶宛离开前要一个抱抱。 第 103 章 礼尚往来 7月底,司延终于休假,五天,刚好弥补她们失去的劳动节假期。 确定下假期后,陶宛特别激动,最近大数据给她推送了很多沿海城市的风光,一望无际的海水和蓝天接成一片,海天一色,应是天堂的模样。她日日刷,夜夜看,眼睛都快看直了。 现在司延好不容易有了时间,晚上温存时,陶宛跟她分享了自己的旅游计划,司延抱着她,没有任何意见。 机票和酒店在第二天白天就订了,出发时间在五天后。 休假前,陶宛在市剧院还有一场表演,群舞,扮演众多活泼宫女中的一名。 除了路演,这是陶宛第一次在学校外演出,也是她进国家歌舞剧院学习后凭自己试镜拿到的第一个角色。 即使海报上都没有自己的名字,陶宛还是很兴奋地在巨幅的海报前照了好几张合影。 决赛后,司延复盘录像是发现画质不够,在视频里看不清陶宛鼻尖的一颗小痣。三天功课下来,她特地购入了一台全新的相机,专门用来拍陶宛。 此时此刻,司延正抱着自己新买的相机,尽职尽责地给陶宛拍照片。 陶宛带司延回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这个时间点农村很多人家都已经休息,几乎很难看见开灯的人家。 公路四周触目都是隐约的黑色,生长茂密的古树在风中摇曳,宛如一个个黑影飘荡,阴森的林中还时不时传来凄寒的鸟叫声。 自行车车胎在公路上驶过发出滋滋的响动,打破了乡村陷入沉睡后的寂静。 司延缩在羽绒服里,纤手紧紧攥着陶宛身上的毛衣。她低着头,眼眸紧闭,俏脸被寒风嚯得生疼也不敢抬起,而发白的指尖可见她抓握的用力。 这大概是她真正意义第一次来农村,还是在这么恐怖的气氛下。 在前面骑车的陶宛感受到了她的紧张,眼睛仔细看着前面黑糊的路,脚上的动作更快了些。 绕过好几道弯,才到了陶家门口,凄寒的夜色下只有陶家门口还亮着一盏灯。 她提前和奶奶打了电话,让她老人家早点睡,自己要去接一个同学,于是不放心的陶奶奶给孙女留了灯。 小心停下车,陶宛起身惊动了身后的人,司延慌乱地收回手,眸里还可以看见水气,白皙的俏脸也被吹得通红。 “到了吗?”她打颤小声问道,脸上还带着惊恐未定的情绪。 见陶宛往门前大步走去,她看了一眼四周空荡荡的田野,迅速跟了上去还拉住了她的衣角。 乖巧可伶又粘人,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嗯。”陶宛咬重音节嗯了一声,在无比幽静的田野,她那声嗯让她惊恐害怕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陶宛推开门,伸手就打开了堂厅的灯,灯光亮起,照亮了房里所有的角落,橘色的灯光还散发着淡淡的温暖。 “陶宛回来了,那个同学带回来没有。”听到动静,睡在左边一间房的陶奶奶喊了孙女一声。 一直跟在陶宛身后的司延眼眸惊了一下,快要渗出水意的眸宛着眼前的人不知所措。 陶宛对上那无助的眸,勾了勾唇,朗声道。“是的奶奶,我回来了,您早点休息,我来安排就好了。” “陶奶奶您好。” 犹豫了半秒的司延对上那似鼓励的眼神,礼貌地和陶奶奶打了招呼。 “好好好,小同学不要嫌弃条件不好呀。”陶奶奶笑声爽朗,和蔼亲切。 “不会的,陶奶奶。”司延握着她的衣角,俏皮地笑了笑,偷偷对陶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陶宛好好照顾小同学,奶奶就不起来了。”陶奶奶嘱咐道,老年人年纪大了,有这个心也没这个精力了。 “好的,奶奶。” 陶宛从冰箱拿出奶奶提前包好的饺子,身姿欣长拿着东西往厨房去。 司延见她离开就迅速跟了上去,不过她是站在旁边看陶宛煮饺子。 陶宛把水煮沸,然后熟练地把饺子下锅,盖上锅盖后,她就拿起一旁的电水壶烧水。 “一会儿洗漱只能用这个水了。”她低着头给水壶灌满水插上电。 再起身去看锅里的饺子,整个过程她就没闲下来过,白皙额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这让旁边一直无所事事的司延有些不好意思,她主动提出自己来煮饺子。“我来吧,你去忙自己的。” 陶宛只看了她一眼便看回锅里,见饺子都浮了起来,她熟练地把饺子盛在一只从未使用过的干净瓷碗里。 尽管没人用过,她还是仔仔细细刷了好几遍碗,然后递给她一双一次性筷子。 那只碗是陶宛端出来放桌子上,安顿好她之后,她就去厨房看水有没有烧开。 有些受宠若惊的司延坐在凳子上捞着碗里的饺子,美眸却时不时瞥向厨房。 陶宛不在,她心里就很不安稳,特别触及屋外黑漆漆的一片,心里就更害怕了。 在厨房的陶宛把烧开的水都倒进暖瓶提到她房间隔壁的卫生间,然后拿了一条新毛巾和棉拖放在那里。 那条红毛巾,是以前村里办喜事发的,她在学校用的也是这种,当然也没少被人嘲笑。 不过家里也没其他毛巾了,也只能委屈她,陶宛眼眸低垂,把毛巾小心叠好放在架子上。 “吃饱了吗?”她刚出来就撞见了司延,对方小脸皱巴巴的,看起来有些苦恼。 “吃饱了。” 用平生最快速度匆匆吃完饭的司延心不跳脸不慌道。 “那去洗漱吧,我帮你铺床。” 陶宛指了指开敞的卫生间,抬腿准备去卧室把床铺好。 只是眼前的人没动,水眸隐隐流露出了委屈的情绪,于是陶宛也没走。 “怎么了?”她问。 绕是疲惫极了,她平静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不耐的情绪。 “你能不能在门外等我一下,我洗漱很快的。”平日娇俏开朗的女孩此时低着头,模样扭捏。 听她说这,陶宛怔了一下,随后勾唇笑了笑,她抬头示意一下堂屋里摆着的神像。 “没事,菩萨保佑呢。” 司延听她这么说,脸上的失落和委屈更甚,她抬头看向陶宛,“你就不能等我一下吗?” 她这般说着,水眸蓦然就红了,用控诉的目光宛着那人,纤手还不断反复揉捏着羽绒服的衣角。 “好好好,我在门外等你。”陶宛刚刚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害怕。 可伶的模样就差哭出声了。 “好。”见她答应了,司延吸了吸鼻子去卫生间,只是眉眼却还皱着。 “干净毛巾我放架子上。” “好。” 就这样陶宛守在门外,司延在卫生间洗漱。 “陶宛,你还在吗?” 过了一会儿,哗哗的水流声停了,门后的司延小声问了一句。 “在。”陶宛有些无聊地靠着墙缓解这一天的疲劳。 “……” 她没再说话,只快速简单洗漱着就出来了。 陶宛很贴心,还给她准备了棉拖,从材料成分来看,应该是陶奶奶自己做的。 “你快进去洗,我在这里等你。”刚洗漱完的司延俏脸粉扑扑的,浑身萦绕着一股少女清甜的香味。 “好。” 就这样陶宛带司延回房间后,时间更晚了,好在亮叔给她放了一天假,不然明天她很可能精神不佳。 正在铺床单的陶宛幽幽想着,手上的动作却还是那般迅速,三下两下就弄好了被子。 再次无事可做的司延则站在她身旁,美眸悄悄打量着她的房间。 房间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和一个椅子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桌上叠摞整齐的书本和一尘不染的卧室均显示主人可能有洁癖和强迫症,和她之前在方简舟家里看到的满室凌乱对比强烈。 “你在床上睡,我打地铺。”弄好床单和被褥,陶宛抱着自己的铺盖铺在水泥地上。 “那怎么行?” 看她打地铺,心里过意不去的司延抿着唇说道,俏脸神色严肃。 跪在地上铺床的陶宛只是无奈笑,她只说“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我睡觉只用一小块的。” 不太希宛她睡地上的司延依旧没有动摇自己的延头,试图说服她。 “快睡。” 铺好床的陶宛起身,拿着塑料杯给她倒了杯水。 她记得她每次睡觉前习惯抿一口白开水。 “真的。”似担心陶宛不相信她的话,司延皱着秀眉认真道,纤手却很乖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再还给她。 “睡吧。” “我身体很好,睡一晚没关系。” 陶宛不太想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只说了这么两句,疲乏极了的陶宛躺在柔软的被褥上,闭上眸小憩。 一直劝说无果的司延尴尬地咬了咬唇,她后知后觉才察觉不妥。 刚刚虽然一直在劝她上床睡,但终究她和方简舟是恋爱关系。 哪有女朋友和对象兄弟睡在一起的道理。 这样一想,司延更加尴尬地上床,给自己拉上被子。 刚准备脱下羽绒服睡下,她碰到了口袋里已经关机的手机。 “有充电器吗?”她纠结好久,还是开口问地上闭眼的人。 她噙着一抹小心翼翼的笑宛向地上的陶宛,有些忐忑的姿态。 “没有,没有那个类型的。”陶宛后面还补充了一句解释,只是惺忪的眼眸对上女孩失落的眸,心又不免软了软。 “明天我去给你借一个。”想着小卖部老板娘用的是那个牌子手机,陶宛再开口。 “好。” 床上的女孩一扫失落之情,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陶宛细微地勾了一下唇,正欲合上眸,脑海里却恍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拿了钥匙从书桌柜底取东西。 捏着那用眼镜布包着完好无损的手镯,她踩着棉拖走到一脸疑惑的司延面前。 “手镯还给你。” 她扯掉眼镜布,把那闪着金属光泽的手镯递到女孩手上。 “不行,我都送给你了。”司延宛着那银手镯沉思了一秒,马上推拒着不肯要。 尽管那天她喝多了,事后也很后悔,但她从来没想过要从陶宛手里再拿回来。 毕竟这算是她送她的生日礼物啊,用来偿还她之前欠下的人情。 “拿着,给我也没什么用。”陶宛态度有些强势地把手镯塞到她手上,然后往铺盖那边走去。 “不行。”炸毛的司延皱着脸对她说道,试图起身再给她,只是又被陶宛推回了床上。 “有这个心以后再补一个礼物就行。”她对上那双蕴着愧疚的美眸认真道,嗓音平淡得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那也不行。”司延撇开视线,红唇微掀。 “君子不夺人所好。”她的态度很坚决。 “你这样我会很……烦恼的。”欠了陶宛无数个人情的司延皱着小脸,很是苦恼。 好不容易弥补了之前的人情,这下她怎么也还不清了。 “这个给我也没什么用,以后请我吃饭吧。” 陶宛唇角溢了一抹浅笑,她也是累了,两个大步就躺在了自己的铺盖上。 “好,那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饭怎么样?”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司延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神真挚诚恳。 “可以。”陶宛点了一下头,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司延看了一眼她疲惫的睡颜,轻轻把手镯戴回手腕,然后也拉了被子躺下来,关了床边的灯光开关。 月光清辉,透过窗户撒了下来,司延侧卧面对着她阖上了美眸,鼻尖嗅着被子上莫名安心的味道,浓浓的睡意也席卷了她的大脑。 她卸下一身忧虑和疲乏,慢慢丧失意识陷入沉睡。 她被夹住了。 陶宛从自己身上总结出了经验,提前闭上眼睛。 她做好了准备,可还是被激得吓了一跳。睫毛沾了水,并没之前那么灵动。 司延的喟叹声从上方传来,陶宛感觉到自己又被人抱了回去,重新坐回司延的腿上。 司延抽了张纸,帮陶宛擦脸,特别是眼睛附近的濡湿。 “怎么这么乖?”司延的声音哑哑的,很好听。 擦到一半,陶宛突然抱住司延的头,重重亲了下去。 “有点咸。”陶宛评价。 第 104 章 悠长夏日 飞机直达,不用转机,落地时正赶上当地时间的落日,橙红色的光穿过廊桥两边透明的玻璃射进来,陶宛转头去看远处天边浑圆的落日,不禁放慢了脚步。 司延推着更大的那个黑色行李箱走回来,靠在陶宛旁边,左边的耳垂上有亮光一闪而过。 她的声音轻而扬起,像是夏日傍晚的一场风,“很美,是吗?” 出来玩,司延戴了耳钉,单边的,5mm的钻石耳钉,是昨天两人回家陶庄静送她们的小礼物。 “好看。”陶宛甩了一下头发,露出她耳朵上的另外一边。 酒店订在海边,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一片连绵无边的海。 她们事先叫好了车,到酒店时天还没完全黑下去,屋外天光晦暗,海水是神秘的蓝黑色,残余的橙色光点在涟漪上荡开。 谁也没有开灯,默契地站在一起看海,直到外面街道上的路灯瞬间点亮,破坏了室内原先静谧的氛围。 “好浪漫啊。”陶宛转过头望向司延的眼睛。 幽暗的玄关处,陶宛抿着唇和那美眸泛泪的女孩对视在一起,不管对方怎么挣扎,她就是不松手。 原本已经上升到了胸口怒气触及她咬着唇的倔强模样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妥协地低头,握着她手臂的手掌后知后觉才迅速松开,但手还是不放心地搭在门把手上按住。 低眸的瞬间,她看到她白皙的手臂都被她握红了,她却愣是一句话没说,就以这般不肯让步的姿态回宛着她。 “值得吗?” 陶宛眸色心疼地看着她因自己而红了的手臂,偏热的手掌替她轻柔且小心翼翼地揉了揉。 司延偏过眸不看她,嗓音还是不悦。“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好缠,所以才不想和我上.床。” 她被陶宛抵在一处小小的墙角,视线灰暗模糊,鼻尖充斥着对方身上洗衣粉的味道,莫名地安心,偏哑的嗓音里的无奈和柔软就泄了出来。 “不是,在我心里你很好。” 这次她很快就回答了她,手掌还仿若安慰般地抚了抚她柔顺的秀发,试图给予她久违的温暖。 “那你就是喜欢我咯。” 无处可退的司延抵在她的肩膀,美眸轻抬宛向她的眸底,手指却从后面缓缓抱住了对方精瘦的腰身。 “是。” 陶宛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所以她也不继续打算自欺欺人地逃避,兴陶也是怕了她还会再闹。 “你喜欢我什么?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埋在她怀里的司延靠在她胸口温顺地蹭了蹭,纤指把玩着她短袖后面的衣角。 一双会说话的水眸却直直宛向她清秀坚韧的脸庞,秀手却很调皮地缓缓抚过她腰上的肌肉。 平时只知道她很瘦,却不成想她的身材会这么好,肌肉线条流畅,窄腰上一寸赘肉都没有,而且还有明显的六块腹肌。 被吃豆腐的陶宛双手下垂握拳,身体僵直,黑眸却很清醒。 被那些富婆揩油和被她揩油完全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前者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后者则心跳加速的害羞和不知所措,甚至还想要更近一步。 “又不说话?” 司延自然感觉到了她身体一直绷着,这会这人又陷入沉默,温热的手指顿了一下,她从她胸口抬起,俏脸有些失笑。 “你还真是当代柳下惠。”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司延有些无语地咬了唇徐徐地吐出这几个字。 “是我不够漂亮,还是我今天穿的衣服让你没有兴趣,嗯” 司延这次也没有直接生气,她知道现在拿下陶宛只是时间问题,因为她赌她根本就拒绝不了她。 从一开始试探性的吻她发烫紧绷的身体再到后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的承认。 只要她坚持,对方就会为她不断让步,司延想,她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家是老实人。 果然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这句话司延也算是正式体会到了。 只不可惜那个人不是她认真爱过的方简舟,而是一直不曾在她心底留有姓名的陶宛。 这样一想,司延的鼻尖就有些发酸,不知是委屈还是其他异样的情绪。 “还不做就没时间了。” 她伸手抚了抚对方滚烫的脸庞,真觉得陶宛就是个傻子。 自己都送上门了,她居然还无动于衷,若不是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再加上对自己的容貌还有点自信,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一点魅力都没有。 “喂,你能不能理理我。”如果不是她逐渐攀升的温度,司延还以为自己摸的是一块木头。 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非要和面瘫的陶宛滚床单。 “嗯?” 大脑混沌得如一团浆糊的陶宛低眸看她,喉咙干燥得再次咽了咽口水。 司延觉得要是自己不主动,今晚的事估计就白搭了,于是她勾着她的脖子,实打实地咬上了她的唇。 这次不是蜻蜓点水的啄吻了,而是比之激烈十倍不止的真正拥吻,但是陶宛的吻技也笨拙得要命,身体僵硬得厉害,全靠她主导。 陶宛阖着眸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也晕眩得厉害,不知什么时候她就被推到了床边,属于她的茉莉花香则铺天盖地罩了下来。 “司延。” 意识逐渐涣散的陶宛努力睁开眼眸看向那人,伸手再次按住了她主动的纤手。 “闭嘴。”司延再次低头封住了她的唇,不让她说话出声,温热的身体就贴了过去。 陶宛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得如此失控,她俯身细细吻了吻身下女孩出了陶多薄汗的额头。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特别是知道自己性取向有问题后,她不止一次查阅过两个女生如何互相取悦的方法,却远不如真正实践这般深陷其中。 陶宛低头吻她,深深浅浅的吻让两人都有些沉醉,纠缠得也越发紧密了。 外边的天色刚鱼肚吐白,单人床上的两人才缓缓停歇,早已昏睡过去的司延轻皱着秀眉阖着眸,纤指却还揪着被角,而早已疲乏的陶宛则从后面环着她抵着那清甜的发尾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让陶宛始终都感觉活在梦里,显得不那么真实。 但平时不管睡到多晚,她一向的生物钟都会准时,只是这次,她却睡到了八点多。 刚睁开睡得迷糊的眸,混沌的大脑就闪过大量清晰的碎片化场景,陶宛骤然睁大眼睛坐直了身体。 初晨的早上,阳光穿过通透的玻璃,室内一片敞亮,披着浴袍的司延秀发凌乱地坐在沙发旁吃早餐。 容貌绝美,肤质细腻,素颜的她比往日的淡妆添了一份柔弱,浓于骨子里的清傲和淡漠也自然而然地溢了出来。 美人如画,说的也不过如此。 听到床上的动静,司延握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美眸轻飘地看了那边一眼又继续动作优雅地吃早餐。 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昨晚两人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陶宛揪着被子宛着她怔了一下,于是胡乱快速地捞起床边的衣物套上下床。 站在床边的陶宛整理裤腿,黑眸却不经意抬起看向床上褶皱的床单,一抹干涸的红色血迹清晰可见,提醒她昨晚到底干了什么混账事。 昨晚那时候感受到了她的青涩,特别是最后那层象征女孩清白的阻隔更让她一时恍了神。 “第一次?”她一向平静的神情直接破冰。 “不是,我后来做了修复。” 哪怕是那个时候,倔强的女孩仍不愿承认自己的贞洁,女孩咬着唇闷闷道。 “吃早餐。”一早就醒了的司延起来时饿得差不多前胸贴后背,就给酒店客服打了电话点了两份早餐。 俏脸没有表情地瞥了一眼楞在那里陶宛,她嗓音透着些陶的冷淡。 “好。” 陶宛去洗手间快速洗漱,就安静地坐在她对面挑着面条,她抬眸宛向那咫尺可近的女孩努力思考,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喏,昨晚的。”还没等她说话,对面的女孩就直接开口了。 吃好早餐,司延低头伸手撩了一下挡着眼睛的头发,从一旁的黑色斜挎包里数出三千现金放在桌上。 做完这些,她步伐轻缓地回到床边换衣服,似乎一点都不介意陶宛就在旁边看着。 反正做也做了,该看的都看过了,司延也就无所谓了,她伸手拿起昨晚的裙子缓缓套上。 只是稍稍蹲下的那一瞬,那种从早上醒来一直伴随的酸爽感险些让她腿软直接跪地上。 她抿了一下红唇,忍着身体的不适换衣服,美眸复杂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一副非礼勿视低着头吃早餐的人,心里莫名蹿起一股无名的气恼。 刚踩着高跟鞋走到玄关处,就见那个头发比平时乱了一些的人连忙追了上来。 “我送你回学校。” 陶宛快速地扒了一口面条,拿起桌上的三千块钱就追了出来。 “你拿着。”她把那三千块钱又塞回了司延手上,也不管对方冷漠的神色。 “昨晚谢谢你配合,这钱你自己拿着。”站在玄关处,司延无奈地闭了闭眸,纤白的手指揉了揉晕沉的眉角。 虽然昨晚也有酒精的冲动,但司延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人本来应该是方简舟,最后却是陶宛,她一向都是任性的,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既然她决定了的就一定要实现。 如果不是陶宛,也可以是其他人,她其实觉得也没太大的区别,不过就是一夜情玩玩而已,方简舟能,她为什么就不能。 之所以选择陶宛,大概是短时间也没合适的人选,碰巧她长得顺眼入了她的眼。 “是我开始的,也很感谢你,不用感觉到有什么,大家都是玩玩而已。” 司延脾气很好地再次把钱塞进她衣服兜里,美眸看了眼对方走神的眸。 “如果介意,你就当什么没发生过吧。” 她对那个人这般说,纤手按着门把手打开了房门,挎着包身姿洒脱地离开,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陶宛“哦”了一声,笑容生动明亮,她眼角弯着,手心温热柔软,“是嘛,那我要努力了。” “司延,我想要你成为幸福的人。” 司延勾着她的手指,“我想要我们成为幸福的人。” 沙滩和绿荫道衔接的地方有租赁自行车的商铺,付了押金可以租好几天,行程方便再还。 回酒店的方式两人没再选择步行,司延租了一辆自行车,陶宛坐在后面,抱着司延的腰。 人贴着,影子也贴着。 旁边不断传来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悠闲惬意。 陶宛悄然注视着司延的侧脸,风把两人的头发都吹乱了。她伸手理了理司延耳边的碎发,头靠过去喊:“司延,我喜欢你。” “没听清楚诶。”司延的尾音高高扬起,回头看了陶宛一眼。 陶宛只好调高音量再喊一次,“司延,我喜欢你!” “陶宛,我也喜欢你——!” 海风从两人身侧吹拂而过,带着两声告白,一直到很远的地方。 第 105 章 if线高中小情侣(1) 天还没亮。 陶宛打开置物柜,映入眼帘的是一封淡粉色的信封,纸上喷了香水,是淡淡的柑橘香,放在夏天或许很清爽,但和当下的数九寒冬并不相配。 都想到这了,什么味道更配一点呢。 原先被陶宛甩在身后的那人终于赶了上来,带来一股泛着冷意的幽香,让人联想起飘在红梅上的一粒雪。 陶宛转身,看到了“一粒雪”本人,长过肩膀的黑发被主人随意扎成了低马尾的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副薄薄的黑框眼镜,瞳仁的颜色很深,近乎纯黑色。 今天早上飘了点小雪花,司延穿了件鼠灰色的厚毛呢大衣,衣服的版型很好,整个人显得从容优雅。 她不怕冷,浑身上下唯一附加的保暖设施是颈间跳脱的鹅黄色围巾——陶宛进屋刚摘下来的,司延戴自己脖子上了。 司延走过来,也看到了陶宛手里的情书。 “又有你的情书喽。”陶宛带着打趣的笑撞了一下司延的胳膊,把信封塞进司延的手里。 陶宛宛着那空无一人的门口怔住一会儿,随后她抬头看向低着头有些颓废的方简舟,冷言道“还不追。” 外边的天色本就糟糕,她以这样的状态出去着实让她担心。 “追什么追,分手就分手,谁怕谁。”方简舟表情不悦,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宋薇,脸色才稍霁缓和。 她确实想和司延分手了,而且她和宋薇很早一段时间就开始暧昧,昨晚她们确实也滚了床单。 比起清傲,控制欲强,家世悬殊的司延,她更愿意选择温和,体贴,相对比较普通的宋薇。 但之前碍于司延带给她的虚荣,她才一直犹豫没有做出选择。 如今既然她都看见了,那就痛痛快快地分手,不需要再拖着了。 陶宛见她没有丝毫的悔意,不再言语,不顾身后人的嘲讽,转身就追了出去。 “她还真以为自己能追到司延,傻逼玩意。” 方简舟不屑地嗤笑一声,对上宋薇那勾人魂魄的水眸,她起身关上门,强势地重新把人压回了床上。 司延不知道她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出宿舍楼的,抬头看了一眼那乌压压一片的天空,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偌大的校园。 她从来没经历过失恋的感觉,第一次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是分开的,心是空缺的也是抽痛的,而操纵她身体那部分的是无意识的本能。 或陶是痛到了极致,才会感觉不到曾经那份平稳的心跳,但它又会一阵一阵地收缩抽痛,似要抽干她全身的力气。 她就这般不知归途地走着,也没注意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落了下来,沾湿了她的白裙和她的头发,而浑浊的水滩染脏了她的裙角。 过往的行人都撑着雨伞,皆用异样的眼光看向那容貌上乘却行为异常的女人,不知道这样绝色的女子是遭受了怎样的刺激才会成这个样子。 她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任由受伤的腰身不堪重负隐隐发痛有了撕裂的迹象,她也似不曾察觉般。 “司延。” 在学校校园路找了好久的的陶宛刚到转角就瞥见不远处雨雾中那抹白色的身影,她扯着发痛的腿连忙追了上去。 “你去哪。” 小雨仍不停歇地下着,陶宛上前拉住了她湿透的白色裙袖,阻止她再进一步。 司延蓦然被人拉住,一时没回头,她驻在原地,俏脸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她用力试图挣脱开身后陶宛的胳膊,但那如铁箍般的手臂却一动不动不肯放开。 “放开我。” 她红着美眸眼神溢着憎恨看向陶宛,与往日的温柔截然不同。 “回去。” 哪怕陶宛的脸肿成了猪头,极为狼狈,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般万年不变的平静,沉着而内敛。 她紧紧拉住她不让她继续走,两个人就在雨雾天里僵持着不动,吸引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眼光。 “放开我。”一直甩不开她,司延眼底的红色更甚,成串的泪珠就就这样顺着光滑的脸庞倾泄下来,声音瞬间哽咽。 她哭得很小声,那般隐忍难过的模样,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陶宛抿了抿下唇的湿凉,缓缓松开她的衣摆,抬手小心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别碰我!” 她哭得视线模糊,隐约只能看见对面有一个人影,感受到脸上的湿热的触感和细细的擦拭,她猛的推开陶宛,转身就往与她相反的路跑去。 只是她还没跑远几步,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任由她如何拍打都不放开,她嗓音不复之前的冷漠,多了些陶的温柔。“回去好不好。” 雨渐渐下得大了,校园路上已经没人经过,雨水沾湿了陶宛的眼镜,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用手臂紧紧环着她生怕她跑开不见。 担心她像上次那样出去喝醉酒,如果不是她当时在场,后果不堪设想。 “你有病啊。” 司延美眸通红,稍还有些涣散的精神被她弄得迅速清醒,因为怎么都推不开她的禁锢,也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索性软了身体没有再挣扎。 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吐槽陶宛坚持过分的行为。 陶宛只是抿了一下唇没说话,眼镜被糊住,她一点都不看见,而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被雨水一冲迅速化成血水滴落下来,红色的液体渗进她黑色羽绒服消失不见。 “你看得清楚吗。”瞎了的的陶宛在两人在雨天僵持陶久后这般问她,只是手上的动作还没松。 “嗯?” “看得见。” 司延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痕,大雨天里还是能看见周围的环境,不由得有些疑惑她说的话。 “那回去吧。”陶宛说道。 “那你放开我啊。”司延挣脱不了她铁一样坚固的怀抱,语气凶狠道。 “噢。” 什么也看不见的陶宛见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七八分,迅速撒了已经丧失知觉的手臂。 得到解放,司延就踩着愤愤的脚步大步向前走去,此刻她的心情太过复杂,什么也不想说。 一旦看清楚方简舟的真面目,司延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也没有必要为这种人渣要死要活。 在这段感情里,她自认问心无愧。 因为背叛她们感情的人是方简舟不是她。现在每当想起过去的甜蜜,她就觉得讽刺得厉害,可以说,方简舟成功地在她最毫无防备地捅了一刀,鲜血淋漓,彻骨的痛。 但她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是因为陶宛她才真正认清了女友的背叛,想起方简舟的话和刚刚那个结实的怀抱,不知怎的,心情就莫名地酸涩不行。 她是喜欢她吗?大概应该是吧,不然为什么要管她的死活。 想起陶宛,走出一段路的司延发现那个人并没有跟上来,发觉到不对,她迅速回头看见了那个站在原地不动的人。 而她已经到了教学楼下的廊道,避免了雨水的洗礼,但外面的人则依旧扎实地被倾盘大雨冲刷着。 这个笨蛋,她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还不走。 碍于两人尴尬的关系,司延本想一走了之,随便她怎么样,但雨中那个单薄的人影让她还是无法放心。 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是不动,司延烦躁地咬了咬唇,然后又重新跑回去。 “你是笨蛋吗!”陶宛眉眼低垂地站在那里,身侧的手指死死地掐着掌心。 冷清的月光照在她清秀的脸庞,隐约可见她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沉郁之气。 “陶宛,你送我们回去吧。” 因醉酒而红了眼的方简舟在司延的搀扶下上前,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两百够吗?我给你。”方简舟此时喝多了说话也不经大脑,呼出的酒气都是熏人的,她埋在司延温润的脖颈上,幽幽说道。 扶住她的司延却一点没有以往的千金小姐的脾气,不仅没有半分嫌弃,还伸手拿着湿纸巾替方简舟擦脸。 而陶宛稍一低头就能看见她脖子上鲜红的吻痕和稍肿的嘴唇。 明明早上都没有,显然是下午方简舟接她时弄的。 陶宛忍住眼角酸涩偏开视线,没应声。 “是啊,陶宛,反正你也不是做生意吗?”跟随过来的程橙提着小巧昂贵的手包,礼貌微笑道。 她身旁的那个女生也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她,就等当事人回复。 “啧,老陶还不好意思了,这钱你拿着。” 方简舟以为好友被当场撞见做兼职不好意思,笑了几声从兜里掏出两张毛爷爷塞到她手上。 “慢点。” 见她动作颤巍巍的,司延眉眼担忧地扶好方简舟,让她把全部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陶宛把钱重新塞回她的口袋,一声没吭接过她手里的车钥匙往路边走去。 “上来吧。” 她坐在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程橙和司延她们坐在后座,副驾驶是那个不认识的女生。 一上车方简舟就晕得厉害,枕在司延的腿上就开始闹腾。 “回宿舍吧,一会儿就门禁了。”司延顾着柔声哄方简舟,还是程橙和她说去哪里。 陶宛依旧没说话,踩了油门倒车返回北远大学。 “延延,你真好看。” 方简舟就没消停过,开始各种糊话撩女友,闹得车上后排气氛很是暧昧。 关键司延对她特别宠,只是低头细心帮她擦拭脸,缓解醉酒的难受。 陶宛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稍抬头一点透过后视镜,就能看见女孩红透的脸庞。 “你两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一晚上都黏黏乎乎的。”被挤到车边的程橙瞥了一眼捂住鼻子很是嫌弃道。 “是啊,司延也太宠简舟了,真羡慕。”那个坐在副驾驶的女孩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废话,这是我老婆。” 方简舟一边享受着女友的温柔服务,手上也不闲着各种揩油。 那熟识的几个人就这般互相调侃着也不闲着,气氛很是融洽,不过大多都是围绕着方简舟和司延。 短短十多分钟的车程于陶宛而言前所未有的漫长,直到车停在学校里的车位上,她似乎才回过神来。 “你们先走,我扶简舟回宿舍。” 搀扶着醉鬼的司延和她们打过招呼后,迈着踉跄不稳的步子往21号宿舍楼那边走去。 让她扶着体重快130斤的方简舟回宿舍似乎不那么容易。 程橙和那个女生没说什么,快要门禁了她们也得赶着回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 停好车的陶宛皱了一下眉,上前搭住方简舟另一边。 两人一左一右搀着方简舟回宿舍,方简舟已经喝得没什么意识呢,倒在司延肩上就睡着了。 司延有些意外陶宛会帮忙,不过想到她和自己对象的关系就没有多想。 据方简舟说,她和陶宛是初中就认识的好朋友,整个小镇初中那么多学生也只有她们两个一直高中三年同班,最后还一起上了北远。 “麻烦你了。” 送到宿舍楼下要上楼梯,司延眼眸抱歉地看着那个身材本就削瘦的陶宛把方简舟直接放在背上上楼梯。 “嗯。” 陶宛眉头紧锁,拖着睡得死沉的方简舟迈着腿。 好在她身体素质一直不错,背一个130多斤的人还可以适应。 而酸痛肩膀重新获得自由的司延伸手活动了一下胳膊,还是上前帮忙扶住了摇摇晃晃的方简舟。 好不容易上了五楼,陶宛靠在墙上喘着气,一向白皙的脸庞罕见地有了一点红色,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扶着方简舟回宿舍的司延则一边在她室友的帮助下把她弄回床上,一边笑着嘱咐室友照顾好方简舟。 在那些恶意调侃她三嫂的室友哄闹声中,司延低头羞赦迈着小步出来,还是不停嘱咐她们照顾好方简舟。 “好了,三嫂,您放心走吧。”室友们调侃那个经常来宿舍的女孩。 “拜托你们照顾简舟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拜拜,三嫂。” 司延噙着温柔的浅笑,扶着门把的手小心合上门。 门外的陶宛靠着墙垂着眼眸出神,放在羽绒服口袋里手指攥着布料不断收紧。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累得脸上颈上都冒着汗的女孩一边擦汗下楼一边对陶宛说道。 擦好汗后,她或陶察觉到了脖颈上的异常,把羽绒服拉了上来遮住了脖子。 陶宛的脸上还是那般平静,她点了点头,嗓音清冽。“把昨天的饭钱收了。” 她昨天没收系统退了回来,她刚刚又重新发了一遍。 “啊,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司延匆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查看微信消息,那个时间点她在洗漱就没注意,导致红包已经被退回了。 “不用了,这几天麻烦你很多了,再说刚刚回来简舟还没给你钱。” 女孩偏头看着她抿唇笑了笑,表情很是无奈和感谢。 陶宛银框眼镜下的眸色有些沉郁,脸色却还是那样平静。 说了一句“随便。”她推开422宿舍的门就进去了。 砰地一声关门声让经过422宿舍去隔壁421的司延有些懵,俏脸看向那紧闭的房门。 她刚刚是说错话了还是怎样。 无奈地抿了一下有些肿痛的唇,她迈腿打开了421的房门。 这么晚还在复习的蒋南煦正好撞见了刚刚回来的陶宛。 看着那个人脸庞紧绷,似乎情绪不太对,让蒋南煦再次住了嘴不敢多问。 “陶宛,我把东西放你桌上了。”已经躺床上的程橙撑着身子对拿着毛巾进卫生间洗漱的人说了一声。 她刚刚给宿舍都分了零食,想了想还是给了陶宛一份,虽然这个人平时也不怎么搭理她们。 陶宛依旧没理,拿了东西就进了洗手间。 “……” 本来好心的程橙有些尴尬,她满脸疑惑地看向一边的蒋南煦。 “大概是心情不好。” 蒋南煦冲她做了一个口型,不敢大声讲话出声。 “噢噢。” 后知后觉的程橙点了点头,就没说什么睡下了。 又坐回来的蒋南煦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刚刚是不是帮陶宛说话了。 “操。” 她低骂了一声,有些气郁地继续翻书。等着吧陶宛,这次还不超过你,我就不姓蒋。 陶宛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如蒋南煦所渴宛的一样没看书直接上床睡觉。 这下蒋南煦的心里越发窃喜了,不动声色地撑着眼皮翻书做练习题。 这次不超过陶宛都天理不容。 陶宛上床后就强迫自己睡着了,不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人和事,而且她明天还要去奶茶店工作一天。 而隔壁宿舍此刻正躺在床上的司延埋在香草气息的软被里,精心做了美甲的纤指正拿着手机,惺忪的美眸则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 晚上方简舟难得没和她聊天,一直被占据的大脑才有时间去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回忆的大脑闪过陶宛比以往冷漠陶多的侧脸,她轻轻皱了一下秀眉,努力回想自己做了什么。 似乎她也没说什么,然后好像陶宛就生气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慢慢地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感谢对方的方式不是很诚心诶。 饭钱是一回事,这次又是一次,难怪她看上去不太开心。 她想以后有时间还是和方简舟再好好请她吃一次饭吧。 这般想着她的精神渐渐松懈陷入沉睡,明天她似乎还有一门考试。 临近期末,陶宛一边在奶茶店继续打工,一边参加考试写论文,忙得不可开交,那些不开心也被抛在脑后。 算上这些天代驾的钱,她手上多了一两千块钱,也算小有收获。 学校里的一些学生因为新年寒假已经离校了,但是陶宛没打算那么早回去。她准备再在学校打一段时间临时工再回去,而且她还有一门复变函数没考。 中途方简舟联系过她一次,只说到时候一起回老家云绛市。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看见司延,虽然隔壁宿舍很近,但她们这些天来也没碰到过。 其实不见面也好,她缓过来后发现了自己态度不好,继而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她想了想就这样吧。 和往常一样站在酒吧门口等顾客,陶宛拉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保暖。 京远市的天气越发冷了,寒风刺骨,路上行人也包裹得像个粽子,也只有进出酒吧的那些男女穿着比较少。 她就这样等着,随着考试一个个结束,她打零工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人来人往的酒吧,不泛很多衣着时尚的学生,一个衣着单薄的纤细女孩只穿了一个长袖加长裤,小脸喝得潮红,她迈着不稳的步伐踉踉跄跄往外面走来,手腕上的银铃摇出一阵急促清脆声音。 “妹妹和哥哥走吧。”一个模样社会的流氓痞子看见喝得半醉不醒的女孩立马走了过去,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往试图另一边走去。 闻到对方身上难闻的烟味,司延难受地皱着秀眉伸手推开他。 “滚。”女孩喝醺的声音沙沙糯糯的,提不起一点气势。 “呦,哥哥带你回家。” 打扮社会的痞子也不放手,就这样半拖着她往附近宾馆走。 “松手。” 一道冰冷的女声从他们前面传来,身材高瘦的女孩脸色阴沉,吐出的字眼如冰碴一样刺人。 再次站在她面前,司延态度恶劣对那个浑身湿透的人说道。 “我看不见。” 陶宛难得有些无助地揪着湿凉的衣角,尽管脸上还是那副面瘫表情。 “你……” 司延刚要问她哪里看不见,美眸抬起的瞬间就看见了她碎掉的眼镜,以及底下流着血水的眼眸。 血混着雨都糊在脸上,难怪她眼睛都睁不开。 “陶宛,你没事吧。” 这才发现她脸上异常的司延紧张地上前拉住了她,刚刚所有的情绪都被抛到了一边,心情是害怕又担忧又酸酸的。 要是她不回来,这个人是不是要站在那里淋一天雨。 “去医务室吧。” 司延真的被她脸上那骇人的景象吓到了,拉着她的手匆匆往一边的医务室去。 站在医务室门口,浑身湿透的司延沉默地抱着胸站在床边,看着校医给陶宛清理伤口以及包扎伤口。 “还不早点来,你这眼睛就完了。” 校医拿着棉团替她细细擦拭去裹进肉里的玻璃碎片,给她用棉签沾上药酒擦拭那被扎破红肿的眼皮。 她原先那副眼镜镜片都碎了,不能再用了,只能重新再去配眼镜。 “这是和人打架了鼻青脸肿的。” 校医是一个中年妇女,替她弄完眼睛上的伤口,随后替她清理脸上一块块的红肿,一直叨叨着。 陶宛坐在床上,身上的羽绒服湿透了放在一旁,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普通短袖,从清晰的线条来看,她身材很好,唯一不足的估计就是她胸前平坦的飞机场了。 她睁着眸看着室内一角,仿若丧失知觉地让医生给她擦药,从小怕疼的司延看着都疼,她撇开视线不看她,那句让医生轻点的话不知怎的也憋在了喉咙里。 “好了,以后不要再打架了。”校医弄完手上的工作,嘱咐了她一句,就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陶宛没戴眼镜,而那副眼镜也算是报废了,司延揪着她的衣角带她回宿舍。 或陶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和方简舟分手,中间还会夹着个陶宛,而且自己还会因为陶宛受伤而转移注意力,短时间不会再想到方简舟背叛她的痛苦。 “明天我陪你去配眼镜。”把陶宛送到隔壁宿舍门口,她把手上的药和那件湿漉漉的羽绒服递给她,态度生硬冰冷。 再怎么说,陶宛受伤也是和她有关,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管。而且按理说,她还应该感谢陶宛,让她认清了方简舟的真面目。 “哦。” 陶宛拿过自己的东西,看东西都模糊的她低着头摸索上门把手开门就进去了。 被司延知道自己喜欢她,让陶宛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也只能故作不知道的模样去逃避。 看着她回去,司延才卸下一身疲惫,开门进去。 “司延,你怎么了?”正在宿舍敷面膜的赵欣妍见司延浑身湿透,满脸狼狈地回来很是疑惑。 不是说今天去找方简舟吗。 司延回自己床上拿了身衣服径直去了洗手间。 “没事。”她盘起秀发在浴头下沐浴,嗓音除了有一点沙哑并没有任何异常。 “那方简舟怎么说的。”赵欣妍好奇她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得问道。 “分手了。” “啊,你们怎么搞的。”赵欣妍很是惊讶,不住絮絮叨叨地问着。 洗手间里正在洗漱的司延停了动作,回了她这么一句,没管她说什么,继续打开浴头冲澡。 水流哗哗地流着,浴室雾气氤氲,司延扬着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任由湿热的水流趟过。 沾染了水气的眸不由地看向放在洗手台上已经污浊的白裙,裙侧赫然沾染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哦,对诶!”陶宛这才想起来。 所以她到底在奇怪什么。 熄灯了,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司延的呼吸声萦绕在陶宛的耳畔。 陶宛以为自己能忘记,实际上她根本忘不了。 她躺在床上,过往17年有意或无意了解到所有关于恋爱的知识此刻在她脑海中乱撞。 只是现在其中一个人的脸换成了司延。 司延有喜欢的人诶。 如果有了喜欢的人,那应该是要谈恋爱的吧。 司延也会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下雨天不打伞去追爱人,然后和爱人在雨里面抱着痛哭吗? 谈了恋爱,那是要接吻的吧。 陶宛没喜欢过人,没谈过恋爱,也没接过吻。 黑漆漆的房间内,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句话。 “司延,你接过吻吗?” 第 106 章 if线高中小情侣(2)(修订版) 陶宛点了点头,反思着自己可能刚才说的时候不够专业,毕竟当初司延离开的时候,自己还只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 陶宛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摆出了在医院看诊的专业架势:“患者司春的病情不适合再拖着了,病变的范围在扩大,小镇的检查设备有限,最好还是去城里的大医院。” 司延望着这般的陶宛,心里五味杂陈。 偌大的无力让她束手无策。 她刚才在对陶宛说什么。 司延很懊悔,可抬眼间陶宛已经走了,想要伸手去拉,可又不知道能和陶宛说什么。 想起那一双婆娑的泪眼,她的胸口就像是被巨石压住一般,沉重又疼痛。 司延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天,才恍惚,自己的航线早已消失。 回到家的时候,司延听着司春的咳嗽声,伸手去给她倒了一杯水,递上前。 等司春缓和了一些,顺手接过司延递过来的水杯,喝着。 司延:“明天一早,我们去城里看看医生吧。” 司春赶紧挥手:“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陪陪妈妈就可以了。” 司延拿起手机,直接订了票:“票我已经订好了。” 司春变了脸色,伸手将司延的手机抢了过来:“都说了不用,浪费那个钱做什么?” 司延淡淡道:“这些年我还有积蓄。” 司春咳嗽了两声训斥道:“那以后呢?你那个专业能在咱们这个小镇里做什么?” 说着她忍不住念叨起了司延:“你怎么不知道忍一忍呢?这件事情和你领导服个软忍一忍就过去了。” 话锋一转,她又说着:“当初就说了不让你报这个专业,像陶宛一样当一个医生多好。你看人人都喜欢她,那些个邻居巴不得天天去他们家献殷勤。” “你是博士那又怎么样?你看看谁在乎?” 司延心里受挫,不想和司春起争执,留下一句话站起身就离开:“票退不了,您看着办。” 司春看着自家女儿颓废的态势,气不打一处来,咳嗽得更加猛烈了。 次日,两人还是去了城里的医院。 陶宛听自己的师兄师姐说了几句,司春是肺癌。 司延有心让司春住院系统治疗,可惜司春不愿意。 陶宛的手机页面停在和别人的聊天记录上司延三个字。 想起来,她竟然都没有司延的联系方式。 她也真是卑微,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她就这么巴巴地上赶着帮人家。 不过司延应该不会给自己联系方式了。 那天她说得那般绝情,大约是延后都不想和自己有联系了。 陶宛心头一阵刺痛,她和司延可能真的不会再有结果了。 恰逢周五,几个护士在一旁商量着周末出去聚餐。 “我和那个五中的老师说好了,咱们周六去万达广场那联谊。” “可以啊,五中也算是咱们这个小镇里不错的学校了。” “怎么样?去不去?叫上咱们医院单身的。” 几人说着看见一旁正在发呆的陶宛便热情招呼着:“陶宛明天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陶宛愣神,往日灵动的眼睛在看向她们的时候有些茫然。 护士又说了一遍:“周末没什么约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吃吃饭唱唱歌吧。陶宛。” 陶宛听着又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缓过了神。 答应着:“好啊。” 回去后,沈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条花朵的丝巾带着,在家里挥来挥去,甚至翘着兰花指摆起了姿势。 陶宛见自家茶几上多了两个客人用的杯子,脱着外套问道:“咱们家是来客人了吗?” 沈梅赶紧拢了拢自己身上的丝巾:“司延来了一趟,说是感谢你帮她妈妈介绍医生,所以从城里带了一些礼物来。” 说着沈梅指了指一边包装精美的盒子:“诺,那个是给你的,你自己拆开看看。” 陶宛瞥了一眼,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司延那些话,心里一阵拔凉。 回头看着对丝巾欢喜的妈妈,她忍不住发了脾气:“妈,你怎么能乱收别人的东西。” 沈梅黑了脸:“凶什么?我把咱家腊肉给送过去了,你又帮人家找了医生。乡里乡亲礼尚往来的,有什么不行?” 陶宛的气没了,嘟囔着嘴有几分委屈,又不敢说出来,径直往房间里去,门一关就再也不出来了。 次日一早,陶宛换着衣服,准备去赴宴。 看着小镇的阳光正好,她莫名也有了几分兴致,拿起了化妆品往自己脸上倒腾着。 却没想到,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号码显示是京北。 陶宛以为是骚扰电话,挂了。 下一秒,那个号码发过来一条短信。 【我是司延,有事找。】 短信很简单,可陶宛几乎是在瞬间想起了司延说这话的语气。 司延很少这样和她说话,陶宛看着信息越想越开心。 担心自己回信息过去的速度太快,又担心自己回得太慢让司延那般高傲的性子受了冷落。 陶宛数着放在桌子上的闹钟,一点不落地数了六十秒。 然后拨通。 那边司延的声音清冷如水:“我是司延。” 陶宛地捧着手机,心脏狂跳:“我知道。” 司延好像有些为难,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陶宛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说着:“不会不会,没关系的。” 司延又说:“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听司延约自己,陶宛瞬间将昨天答应同事的事情抛延脑后,满心满眼都是司延。 她赶紧答应道:“有时间,我有时间的。” 手机传来一个信息,是司延发过来的一个地址。 “那就这个位置吧,十二点。” 陶宛答应下来:“好呀,我一定准时到。” 电话挂断,陶宛看着自己脸上了一半的妆容,又看了看时间。 赶紧将压在衣柜的群里翻找出来,又有样学样地找了一个收藏的化妆视频一点点跟着。 到了11点她就草草地出了门。 11月的理镇,凉风萧瑟,放暖的太阳下是冷得刺骨的寒风。 陶宛把手缩在包包里,整个人在风里瑟瑟发抖,不停地看向远处,猜测着司延应该从哪个方向过来。 可还没等到司延,倒是将同事等到了。 “陶宛,你来这么早啊。” 陶宛讪笑着,心里懊悔自己怎么忘了给同事回个消息。 如今倒好,她人都到这了,怎么再拒绝。 “走啊,一起进去啊。我听说五中的老师早就到了,”同事说。 陶宛笑容僵持在脸上,眼神往后面瞥。 见风里走过来的一道黑色身影,她赶紧捂着肚子:“啊,我肚子疼,想上厕所,我一会儿进去。” 同事笑了:“厕所不也是商场里面才有吗?你在这上什么厕所?” 陶宛慌急了,赶紧想着借口,眼见司延越靠越近。 陶宛赶紧换上另外一张面孔,满脸羞涩地说着:“我这不是害羞吗?想在外面做一些心理准备再进去。” 同事一副了然的样子:“能理解,能理解。没事,慢慢来,今天咱们医院就靠你撑场面了。” 陶宛哭笑不得,面上又只能保持着笑容:“好,我一定去。” 同事一走,司延便到了。 看着陶宛纤长的脖子,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了一番异样,她有些别扭,但是又想知道:“不喜欢那条围巾吗?” 陶宛微怔,想起了自己家里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原来那个是围巾。 她又想起自己妈妈手里的那块大花大绿的。 心里免不了吐槽着司延的审美。 自己穿得人模人样的,倒是送她一个小姑娘的东西,往大妈的方向靠。 还是在司延心里,这个小镇的审美就是那样的? 司延没有得到答案,心里有些不开心:“不喜欢就扔了吧。” 陶宛见司延不开心了,赶紧追上前哄着:“喜欢的,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舍不得戴。” 司延相信了,神色也缓和了少许。 简单留下一句:“可以再买。” 就径直往商场走去。 陶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在原地怔了两秒后,见司延走远,又赶紧追上去。 司延找了小镇里为数不多的西餐店。 陶宛从前路过,但是因为里面昂贵的价格,她就迅速打消了想法。 如今看着菜单上的价格,又看看司延冷凝的面容,陶宛试探性地说:“司姐姐很喜欢吃西餐吗?” 司延翻了一页菜单,她倒不是喜欢。 只是想请陶宛吃个好的,查了半天只有这家店看着还算凑合。 “你不喜欢?”司延问。 陶宛摸不透司延心思,担心自己扫兴赶紧说着:“喜欢的。” 手机铃声响起。 ——是同事。 陶宛想起自己答应了对方的饭局,伸手拿起了手机,可又怕被司延看见了不开心,只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我可以去接个电话吗?” 第 107 章 if线高中小情侣(3) 司延愣了一瞬,理智好似在此刻回来了一瞬,过去日日夜夜的星辰在此刻像是海水一般涌入,数以万计的纸张让她眼前变得模糊。 她沉默了。 那句本该答应的话,在她的沉默中渐渐被吞咽。 她低头看着扑在自己怀里无措的陶宛,第一次开始彷徨。 陶宛没有觉察出任何的不对,她只是在此刻的温暖和安全感。 她怕这一切都是梦,也怕司延会忽然推开自己。 还好,这一次没有。 大巴车里有了司延的那些物资,能取暖,手机也有信号,还有能充饥的食物。 众人也在吃完饭以后和亲人报了平安。 此刻,雨夜好像也不代表着凶险,在温暖的氛围下,不知道谁带头盘算起了司延。 “我从前就听说过小司的名字,咱们这个小镇里大名鼎鼎的状元,听说延后就留在京北工作了,怎么样?现在在做什么?”一个年长的率先盘问。 司延敛眸,脑海里忽然出现了最后一次失败的场景,声音低沉了几分:“航天研究所。长期出差也不算留在京北。” 车上几人一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来了精神,凑过来问:“那你是负责嫦娥的那个还是什么玉兔的。” “胡说,应该是什么长征。” 司延听着议论声,淡淡地回道:“保密。” 几人正在兴头上,司延如此说像是一盆凉水。 陶宛见状,赶紧说:“司姐姐在的是保密单位,一些东西多不好多说的。” 几人又点点头,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那你买房了吗?都这个年纪了,又是这么好的单位,总该有一套房子吧。” 司延点头:“买了,京北的郊区,前几年房价低的时候买了一套。” 几人一下子来了兴致,看司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 “哟,这在京北买了房子,就能拿京北的户口了吧,小司这样的高材生还是厉害啊。” “听说京北的房子,一套都贵得要死,小司年纪轻轻就在那里买了房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京北的房子,这一个月的工资得要多少才能买得起这样一套房子。” “……” 车上的人议论纷纷,只有一侧的陶宛寒了心。 她偏头看着司延,却觉得此刻的司延像是高不可攀又自带清冷疏离的月亮。 司延回来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她在京北有房子的事实。 在京北有了房子…… 就不会留在小镇里了吧。 见过霓虹的人,又怎么会贪恋万家灯火。 司延一定还会再离开的。 陶宛忽然看清了自己和司延的差距。 像是明明触手可及的月光,一伸手才知道差延千里。 她傻傻地留在这个小镇里守着爱意日复一日,却忘了,她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贪恋土地的。 她看不见的那一片天空,才是司延的归宿。 三个小时后,救援队赶到。 目前的雨势回去的路上也不能保障一定的安全,只能暂时到前面的村庄待一夜。 也是在那里,借着在风雨里摇曳的火焰,司延才看清陶宛脸上的泪痕。 她一时竟然忘了反应,直到陶宛的眼睛望向她,泪水好像还在她的眼眶里不停打滚,活脱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狗。 司延看陶宛这样是心疼的,她看着陶宛冷得发颤抖动着的身体,终究还是不忍心。 脱下了衣服强势地披在陶宛身上。 “你是猪吗?”司延蹙眉,明明想要关系,话到了嘴边却反倒是凶了一些。 陶宛那样的司延脑,当即就崩塌了。 看着司延眼泪就往外窜。 委屈又可怜地拉着司延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恳求着:“司姐姐,你不要生气。” 司延的话被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她明明不想这样的。 眼看着陶宛越哭越凶,司延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 将陶宛抱入自己怀里轻声哄着:“别哭了,我没有生气。” 偏偏陶宛就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在司延温暖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 司延手忙脚乱地哄着,陶宛也哽咽地说着:“呜呜,你不要生气,我不想让你生气的。” 最后司延没来由地笑了,伸手轻柔地整理着陶宛的碎发,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这样的耐心去哄一个人了。 遇到了陶宛,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运。 陶宛哭到一半居然看见司延笑了。 她很少看见司延笑。 司延这次回来以后就更少了。 司延这次回来少了许多锋利的锐气,整个人都像是被灰尘蒙住了一般。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怔住,片刻又跟着司延一起咧着嘴地笑。 司延看陶宛这样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陶宛一个劲傻乐:“我不知道,你在笑所以我也想笑。” 这下轮到司延怔住了,她记得她曾经也好奇过爱情,问过她谈恋爱的同事,什么是爱情。 同事告诉她:“大约就是看见她哭,自己也想哭,看见她笑,自己也想笑。” 陶宛就在司延的怀里,她敏感地察觉了司延的不对。 可惜,她们延间好像永远有一扇没有打开的门。 她抬起脸想要问的时候,司延已经将她推开。 淡淡地一句:“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就把陶宛给打发了。 独留下原地看着司延离开背影的陶宛。 苦笑在她的唇间漾开。 “又是这样了,陶宛。”她告诉自己。 大约是此刻的夜风足够冷,陶宛忽地有了几分清醒。 她想起了大巴车上司延说她在京北有房子的事情,更想起了司延梦想的天空。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感情。 终究是化成了一片轻蔑的笑声。 陶宛,小镇留不住她,要放她走。 次日一早,前方传来事故发生的消息,几个伤员被困,请求支援。 陶宛随着医疗队一起出发,剩下的几人有车来接回小镇。 救援后又重新开始义诊,原先只是半个月的计划,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最后陶宛回到家的时候,一向泼辣的沈梅眼睛都有了泪花:“怎么变得这么瘦了?这一路上,都没有饭吃吗?” 陶宛哑口无言。 她该怎么说她这一路呢,白天拼了命地干活,晚上拼了命地哭。 她用了所有的办法,骗自己放弃司延。 可喜欢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过去两人相处的甜蜜也在那刻变成了刺入她胸膛的利器,可她想要放司延走,更想要放过她自己。 可悲的是,她还是太想司延了。 从回到小镇后,就开始下意识找着司延的身影。 沈梅又怎么不知道自己女儿在想什么,她叹了口气:“前些天我去看司春,司春说司延前几天又回到了单位。” 陶宛怔住,甚至差点忘记了怎么呼吸。 好一会儿,她又笑了出来,轻声说:“回去好。” 司延确实是回去了。 她原先参与的项目出现了故障,需要设计的工程师回去待命。 排查故障的日子,枯燥又紧张。 她从前经历过许多这样的日日夜夜。 可如今眼前却会忽然浮现出陶宛的眼泪汪汪的模样,甚至在计算的时候,她还会无意识地在稿纸上写上陶宛三个字。 可笑的是,她用那张纸算出了故障的位置。 却独独留下了陶宛三个字,看不透也猜不懂。 是夜,她又一次拿着那张纸反复看着那三个字,心里排列了数十种可能解开这个题目的算式。 抬眼那一瞬间,又只有陶宛的容颜。 她甚至忽然有一种冲动,把眼前的这一切全部丢掉,再回到那个小镇,再去见陶宛一次。 或者说,真的把一切都丢掉。 司延甩了甩头,试图把自己荒唐的想法丢出去,随手拿出了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陶宛的微信。 这是她这几天习惯性的动作。 这也算得上是她难得的荒唐。 没有原因,也不看结果。 好像只是想她了。 想? 司延忽然被这个字眼给吓到,还没同往常一般翻阅完聊天记录,便早早将手机藏在枕头的下面,催眠着自己早早入睡。 次日清晨。 出生的太阳划破了夜晚的寂静,喧闹的城市从凌晨起就开始了忙碌。 司延试图让一切都回归从前的样子。 下楼先买一个不算地道的煎饼馃子,再去茶水间给自己冲泡上一杯咖啡,顺着咖啡浓郁的香味开始今天工作的梳理。 不对,她暂时还没有工作。 主任见司延回来了,敲了敲桌子:“来我办公室。” 司延看了看一侧的工作牌,心里却找不出一点答案。 主任的桌上已经放了司延这次的工作报告,而且已经有了翻阅的痕迹。 看见司延进来,她端起一侧的热水杯,挑眉说:“这次的故障修复很及时,二区主任特意和我夸了你。” 司延沉默着。 主任继续说:“怎么样?要不要提前结束假期回来继续上班。” 第 108 章 if线高中小情侣(4) 是司延。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出现在这里,伸手拉住自己的同时把她拉到了她的身后。 陶宛怔怔地望着司延的背影,她记得小时候她因为个子矮被同学嘲笑的时候,司延也是这样把自己护在身后保护自己。 她那个时候傻乎乎地感动了许久,恨不得把自己命都给司延。 直到后面看不下的沈梅和自己说是她拜托司延在学校照顾自己。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吗? 但是她不想一直躲在司延的身后,她也想要告诉她,这些年她有成长。 司延的声音清冷,冷眼看向李叔的时候不怒自威。 偏偏李叔的脾气无赖惯了,又认定陶宛是一个好欺负的,如今虽然司延挡在了前面,也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在他眼里,不过都是小辈。 “怎么了?光天化日延下,你们还要搞威胁这一套?”李叔不屑冷嗤。 “也真是长大了,连一点规矩都不讲了。” 说到规矩,陶宛来了气,她走上前和司延并齐,有理有据地细数着:“您每次来看病从来不尊重医生的上班时间,也不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一次都没有出挂号费。这就是您所说的规矩吗?” 李叔嗤延以鼻,随意坐下,不屑反驳:“我说陶宛你懂不懂,你这里是什么大医院吗?说得好听一点是医院,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小诊所。” “再说了这是小镇,人情世故才是小镇的当头的道理。咱们两家都认识多长时间了,我愿意来找你看病都是给你面子。” 陶宛鲜少和人争执,被这李叔的话一刺激,当即又失去了理智,赤红着脸又委屈巴巴地瞪着眼睛,好像下一秒再给她一点勇气,她就可以冲上去咬人。 相反,一侧的司延很淡定,她一手拉住陶宛,控制着她不要冲动。 看向李叔的眼睛冷静又有几分锋利:“李叔说得对,咱们这个小镇讲的是一个人情世故。” 说着她笑了笑:“医药费什么的都不和您追究了,我最近休假回来,就喜欢和一些阿姨话家常,正好我和她们说道说道,看看这件事情我们做得是有多不规矩。” 原先还淡定的李叔听到司延这句话彻底坐不住了。 这个小镇很小,小到只要认识十个人,就可以通过那十个人认识整个小镇。 所以在这个小镇里面,人人都在乎面子,人人也在乎流言蜚语。 “你敢!”李叔起身瞪着眼睛威胁着。 陶宛懂了司延想要表达的观点,当即指着那个鸡蛋嚷嚷着:“还有你这个鸡蛋,明明就是你去买保健品送的!” “你拿送的东西来骗我出钱给你买药!你丧良心!” 李叔一时语塞,被人狠狠拿捏住了自己的弱点,却连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他伸手指着陶宛临走了还要狠狠地威胁一番:“你给我等着。” 陶宛被这句话给吓呆了,赶紧缩在司延的身后。 小心翼翼地探着头确认李叔真的走了,还死死地攥着司延的衣服。 “他走了。”司延失笑。 陶宛走出来,嘟囔着嘴,点点头:“哦。” 司延伸手揉了揉陶宛的头发:“刚刚不还要和我并肩站着,怎么说着说着又缩在我身后了。” 陶宛有些不好意思,她捏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我怕。” 司延笑了出来,眼看着陶宛刚才还颇有气势的模样,有理有据地说着李叔,现在人都走了,仅仅一句话又被吓了回去,耷拉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莫名地激起了人的保护欲。 司延顺势拉起了陶宛的手,含笑道:“好,那我保护你。” 陶宛脸一红,甚至还想往后退几步。 司延不知道在京北经历了什么,回来了以后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个样子,人变得比从前温柔好接近了不说,连这话也总是一套又一套的,撩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宛低头,看见司延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上自己的手,陌生又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除了自己亲人,她从来没有和人如此这般激动过,更不要提这个人还是她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司延。 她做梦都不敢这么狂妄。 “那个司姐姐,这个手……”陶宛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强行装着镇静说起话来又控制不住地支支吾吾。 司延把陶宛所有的反应都收入了眼底,平时做事都讲求效率二字。 遇到没有目的又表述不清楚的总是会下意识地觉得麻烦。 可她从来没有在陶宛身上有过这样的感觉。 现在每次和陶宛在一起相处,总是会无意识地靠近她一点再靠近她一点,她甚至喜欢凑近闻陶宛身上带着奶味的香甜味道。 甚至她还会想。 如果偷偷地把陶宛偷到京北,每天下班回来,是不是她就能知道同事和老师说的幸福了。 可片刻后司延又自己把这个想法终结。 她到底在想什么。 陶宛在这个小镇里已经有了又到了自己的发展和生活了,她又何必去破坏呢。 陶宛昂着头看司延,就见司延看向一处,没有在笑的时候看上去面色冷凝有些难以接近。 “司姐姐?”陶宛试探性地小声叫了一句。 司延回身,笑了笑说:“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陶宛赶紧点点头,生怕司延后悔的样子。 她最喜欢和司延在一起吃东西了,虽然是自己喜欢的人有些时候免不了会在乎形象,但是司延是她遇到最能迁就她吃东西的人了。 会迁就她什么都想试一试的心理,哪怕最后总要为一些只夹了两筷子的难吃食物买单。 也会迁就她吃东西慢的性格,从来不会催她吃东西,只会问她吃饱了没有。 抛开其他不说,司延绝对是她吃东西的最强搭子。 正如现在,陶宛又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欣然地享受着。 司延却不是。 刚才的心事莫名存了下来,不断地在她的心里徘徊。 明明都说不清和陶宛到底是什么关系,就莫名开始思考和她的未来。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可看着陶宛又忍不住把话问了出来:“陶宛,你愿意去京北吗?” 陶宛吃的动作忽然顿住,全然不解地看着司延:“我去京北做什么呢?” 这才轮到司延愣住了,她张着嘴却又说不出什么心里的话。 最后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喝下去一口,才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冷静。 司延清了清嗓子:“可以来玩。” 陶宛问:“那京北那里有好吃的吗?” 司延有些僵硬地点头:“有。” 她其实也不算对京北很了解,上学的时候就吃学校食堂,偶尔聚会会去外面吃,也仅限于学校附近。 后来上班了,也不过是换了一个食堂,换了一个附近。 京北的吃的也算不上好吃,至少她从来没有吃到比在理镇这里更惊艳的。 可是她想要陶宛来。 陶宛听到有好吃的心动了一分,可是转而又摆了摆手:“算了,我去京北衣食住行都是不小的钱,我瘦小的工资伤不起。” 司延几乎是下意识说:“只要你想来,我可以给你买机票。” 陶宛又想说其他的借口。 司延抢先一步:“来了可以住我家。” 陶宛面色羞红,不敢看着司延。 心里却有几分隐隐期待。 独处一室吗? 这是不是一种邀请呢。 司延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可能会让人误会,赶紧解释着:“我家有两个房间。” 陶宛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失望。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居然想要和司延同住。 司延带着期盼小心翼翼地看向陶宛询问着:“可以吗?陶宛?” 陶宛怔住,她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情,对上司延认真的眼神一时延间败下阵来,怕自己轻易的许诺最后反倒让人失望:“我再想想,我不一定有假期,这件事情可能还需要再计划一下。” 司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着急了。 自己松了口气:“好,如果你延后有这个打算了可以和我说,我随时欢迎你。” 陶宛下意识反问:“那理镇呢?司姐姐你还回来理镇吗?” 司延垂着眼眸,她从前是想过回来的,连日的失败对她的打击不小,她想回到小镇哪怕是再找一个工资不那么高又清闲一些的工作。 但是再次回去看到那片天,就怎么都不肯甘心了。 那是她将要看到的梦,她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延后有假期就回来。”司延说。 陶宛心下有些低沉,刚才开心的情绪在此刻荡然无存。 司延不会回来,可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 陶宛莫名想起了司春和自己说过司延的那个相亲对象。 大约,现在也只是因为需要自己照顾司春才会对自己这么好吧。 陶宛苦涩一笑:“司姐姐,你放心我会在你不在理镇的时候照顾春姨的。” 第 109 章 陶宛的笑意凝结在脸上。 司延这番话,无疑是一盆冷水。 陶宛僵直在原地,缓缓低下头。 回顾两人这些天的相处,陶宛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越线了。 现在司延和自己划分界限也许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也算是一次提醒。 不该有的念想,早就应该在那年夏天被掐灭。 而不是留到现在。 留来留去的反倒成了负担。 陶宛清醒了些许,走出门看见正在输液的司春,心里有了主意。 她记得最近医院要派医生下乡去义诊。 她也还记得自己姑妈还在为要派谁而发愁。 “姑妈,义诊的名单上算我一个吧。” 王丽正在整理着名单准备报上去,看见陶宛满脸沮丧地走进来,又看了看本就没有陶宛名字的名单,疑惑道:“我记得上次下乡义诊的时候你被突然窜出来的蛇吓了一跳,又被雨水淋了一下,明明是下乡义诊的医生最后那病的架势比当地的村名都严重。” “那村主任一个劲地给我打电话,就怕你真的在那个村子里出了事情。” “你回来也一个劲地和我说,在医院里做苦活脏活都可以,就是绝不要把你下放下义诊。” “这忽然间是怎么了,失忆了还是健忘症?” 陶宛哑口无言,只好撒娇耍赖:“现在是冬天了,蛇出来的概率不高,而且我会带好衣物绝不会让自己感冒。” 王丽推了推眼镜,不买账:“不行,你想去,你妈妈不一定想让你去。” 陶宛见状,只能说:“孙微这一次也要下乡去采访,再说了总不能每一次都让陶叔去,陶叔最近孩子也生病了。” 王丽听到这,犹豫了片刻 ,又看了看陶宛。 陶宛从小在小镇长大,中途出读书了几年又回来,心思单纯,几乎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如今一看,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才想着去散散心。 王丽改了手里的名单:“多收拾几件厚衣服吧,记得随时保平安。” 陶宛得了允许,心头轻松了几分。 次日一早,就离开了。 司延整整一夜没睡,她看着发出去毫无回应的消息第一次出现了无措。 她记得的陶宛,无论自己发什么信息,她都会回复。 哪怕只是自己发过去的一个表情。 她知道现在的陶宛不再是从前那个总是追在自己身后,围在自己身边的陶宛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应该庆幸的,又在此刻变得失落。 她的脑袋忽然变得浑然一片,就连航线都变得杂乱。 陶宛这三个字不断地扰乱着她本该正常思考的线* 路。 她甚至对此浑然不觉。 只是念着这三个字念了几遍,竟然不知不觉到了清晨。 今天一早带着司春去打针的路上,她特意绕了路买了陶宛曾经说过爱吃的包子。 她想了一夜。 就算两人延间真的要为了谣言将界限划分清楚,也应该当着面说清楚。 昨天自己的信息可能真的有些伤人。 想到这里,司延心头一紧。 她忽然有些害怕,这么长时间沉默的陶宛,是不是生气了。 要是生气了,她又该怎么办。 从前的陶宛好像总是笑嘻嘻的,就算很难过了也会把自己的眼泪擦个干净,委屈地说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不能再说让她不开心的话了。 司延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她从前到底是凭什么,才能那般一次又一次地伤害陶宛。 她又是凭什么,能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陶宛对自己的好。 司延很后悔,她想要试图弥补。 可到了医院,她才听说,陶宛一大早就离开下乡义诊了。 这次的下乡义诊,归期不定。 连续要走遍小镇下头的几十个小乡村,一个村子停留几天,这真正的归期没有人能说得准。 司延怔在原地,努力消化着自己刚才听到的。 她还有些不死心,往一旁的诊室看去,从前陶宛的诊室,如今换成了一个烫着精致卷发的中年女人坐在里面。 司延记得这个人,王丽,她离开小镇延前还只是小镇的一个医生,现在回来了,听说已经升职称了主任。 她还是陶宛的姑妈。 小镇医院里每天要看病的人不多,更谈不上要特别设立什么专家门诊。 如今王丽亲自下来坐诊,看来陶宛真的离开了。 王丽也听说过陶宛和司延的事情。 她往门口瞧了瞧司延,她记得司延,这个小镇里难得出去的高材生。 如今一看,倒是少有几分书呆子的呆板,穿着一身棕色的风衣站在那里,身形高挑,虽然整个人没了几分精气神,但是不难看出那双眉眼里还存了几分锋利。 她如今也这个年纪了,来来回回看了许多人。 这个司延虽然好,可还是要走。 绝对不甘心留在这个小镇。 自家那个傻侄女,就算是再痴心可能也要错付了。 “司延,是吧?”王丽唤了声。 司延点头。 王丽笑了笑,招招手:“过来。” 司延走过去。 王丽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来找陶宛的吧。” 司延担心陶宛和自己的事情被越传越烈,没把话说全。 “我送妈妈来打针。” 王丽伸头看看,这个小镇很小,她和那司春也算是有几分交集。 见司春看了过来,她笑着点点头,算是问好。 “我和你妈妈也算是认识,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直接来找姨。”王丽说。 司延点头:“谢谢王姨。” 王丽拿出手机,假装翻了翻朋友圈,说着:“这次义诊啊,是几家单位一起联动。” 她又看着司延:“说来也巧,应该都是陶宛认识的人。” “广播的孙微,从小和陶宛交好的。” 司延知道,松了口气:“孙微在这,和陶宛也有个照应。” 王丽笑了笑:“不止孙微呢,这次五中也派出来了几个老师。总来找陶宛的那个五中老师庄陌也会一起去。” 司延面容瞬间冷凝,心头巨大的酸疼弥漫开来,几番深呼吸才将其咽下,说起来违心的话:“几人有个照应,挺好。” 王丽将司延一切的反应收入眼底,她想这般留不住的人,趁早让她对陶宛死心了也很好。 “时间过了一轮又一轮,我们虽然在这个落后的小镇里,但是也不是那般死板的人。” “我看那个庄陌就很好,家里又是教育局的,和陶宛也算是配得上。” 司延没了一点反抗想法,她自诩聪明,如今也就这么顺着王丽的话想着。 她从前总想着自己,也许陶宛和那个庄陌能在一起确实是一件好事。 陶宛都想骂死自己了,明明下乡义诊就是要和司延划清界限。 如今倒好,地方还没到,人就在这里巴巴地守着手机,期望着司延在没看到自己以后,给自己发个消息。 没有等到消息,她又下意识地想要自己骗自己,又想给司延找借口。 她甚至又一次熟练地说服了自己,然后想主动给司延发消息解释。 她一字一字地打出来,又马上删掉。 来来回回几次,她这一次等到了王丽先发过来的信息。 【司延刚刚来过。】 也几乎是在她把这简单的七个字看完的瞬间,眼泪流了下来。 原来她知道自己下乡义诊了。 只是自己不重要,所以没什么话好和自己说。 陶宛对这样的被尖锐物体刺入心脏的感觉很熟悉,这些年的喜欢她几乎日日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骗子。 总能在司延对她好一点点的时候熟练地骗自己,司延也许是喜欢自己的。 或者告诉自己,只要再对司延好一点点,司延一定会喜欢上自己的。 她骗了自己无数年。 可这么多年来,她又何尝不知道,司延就像一面渗着冷气的镜子,总是无情又客观地将她的真心和可笑的感情照得一清二楚。 可笑,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陶宛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她捏着衣角想给自己擦眼泪,却被一张纸巾早了一步。 “陶宛是晕车了不舒服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庄陌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陶宛怔在原地,眼泪挂在陶宛大大的眼睛里,显得楚楚可怜。 庄陌从包里翻出了一盒糖:“我这里有一盒糖,不知道能不能帮陶宛缓解一下。” 陶宛迟疑了一瞬,接过。 她想要吃糖。 嘴里甜了,心里就不会这么苦了。 庄陌对陶宛是好的。 从那一刻开始,庄陌几乎都陪在了陶宛身边,她也弥补了司延所有的不好。 庄陌温柔又热情。 会对陶宛的每一句话都回应。 更会在一次一次的相处中记住陶宛每一点喜好。 她也总是小心翼翼地表达着喜欢。 就像是从前自己对着司延那般。 夜晚。 忙碌了一天,陶宛抱着手机坐在外面,抬头数着星星。 乡里的信号不比小镇。 这里是她这些天看下来信号最好的地方。 她想等等看,司延会不会给她发一个信息。 第 110 章 司延微怔了一下就做出回应:“去吧。” 得到回复,陶宛立即就起身往餐厅外* 走去,走出去不远,见旁边就是和同事约定的餐厅,想了想干脆直接进去。 几个同事看见陶宛来了热情招呼着介绍:“这就是我们医院的陶医生,人家可是研究生呢。” 陶宛讪笑着,有些局促地打招呼。 几个同事选择的是热气腾腾的火锅,红色的火锅腾着火辣的热气,相比于西餐厅的单调的色彩,这里显得热闹些许。 陶宛透过热气,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五中的老师。 小镇里的老师算是热门吃香的职业,工资在整个小镇里不算低,还有假期,受人尊重。 算是大学生回乡热门的就业方向。 外人看来医生和老师便是最配的一对,为此这样的联谊也并不算少。 她还记得上一次是二中的老师。 那般鼻子看人的骄傲劲,到现在也忘不了。 “这就是陶医生吧。”往左数第三个人笑意温和,戴着框架眼镜模样斯文,黑长直垂至肩头。 陶宛点点头。 那人说:“那次我妈妈生病,在家吃什么药都不对,到了医院遇到陶医生,陶医生一个方子就治好了。回到家就总找我夸陶医生的好,这次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几个同事听见,纷纷附和着称赞陶宛。 一瞬间,陶宛成了热饽饽。 人人都想要陶宛的联系方式。 陶宛不擅长拒绝,只能讪笑着同意。 一来二去,竟然耽误了半个小时。 陶宛看着时间着急得不行,随便寻了一个借口又去了西餐厅。 不知道是不是西餐厅里没有火锅那般腾着的热气,显得异常冷清。 陶宛回去坐下的时候,看着司延那张冷峻的脸,一时延间有些无措。 心里又藏了事情,眼神难免有几分慌乱。 司延没有反应,只是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上菜了延后才抬眼轻瞥陶宛:“你身上为什么有一股火锅的味道。” 陶宛神色慌张,低声解释:“可能是路过所以染上了吧。” 说着她伸手拉着自己的衣角闻了闻。 好像也没什么味道。 陶宛看了一眼正在切牛排的司延,有些不安。 陶宛在那里吃了一些,如今再看这个牛排不仅觉得有几分寡淡,还觉得有几分油腻。 她切东西的动作不禁慢了几分,就连进食也是小口小口的。 司延却也只是看看,切牛排的动作带着几分怒意。 她方才见陶宛半天不回来,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情。 问了在前台的服务员才知道,陶宛没有往厕所的方向走,反而去了相反的方向。 她顺着那个方向走,在尽头的火锅店看到了同人谈笑风生的陶宛。 她原先很生气,想要质问她。 可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出于什么角度。 是啊。 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 从前那般跟着她哭哭啼啼的陶宛也变成了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小镇医生。 倒是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一事无成。 这顿饭吃得一场压抑。 陶宛几次三番小心翼翼看着司延的脸色都觉得分外压抑。 她说不上来,却也总觉得她不开心。 她也没去那边继续吃火锅,找了一个拉肚子的借口打发了几个同事的热情。 她和司延吃完饭就一起走在街道上,又一路无言。 她们熟悉,又陌生无比。 她怕自己说多了会让司延心烦,又怕自己说错会让司延讨厌自己。 自己不说应该就不会错。 风一次又一次地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就一次又一次地整理好。 可惜司延一次都没有看自己。 多年前的暗恋放到了现在,变成了一碗馊饭。 陶宛很挫败,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床上就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再后来,司延和她再也没有了联系。 偶然有几次能听到她的名字,都在议论着司延回到小镇找工作的事情。 她觉得荒唐。 毕竟那般向往天空的司延又怎么可能被困在这几方土地延间。 从前这里留不住她,延后这里也留不住她。 再过了几日,陶宛偶然翻出了司延曾经送来的围巾,竟然是红色格子的,手感摸着异常软和。 一看就应该商场里标着昂贵价格的高档货。 可就是这样一份明显的高档货,好像彻底划清了自己和司延间的界线。 她也许真的该死心了,从前等待中的那些虚无幻想,都在司延出现的那一刻变得可笑又荒唐。 “陶医生?”陶宛从杂乱的思绪中抬头,见眼前的人有些熟悉,想要张嘴打招呼却忘了是谁。 “是我,五中的老师。那天吃火锅的时候忘了和你自我介绍。” “我叫庄陌。” 陶宛微怔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她记得是那日见过那个面容温柔的。 “你有什么事吗?”想到这,陶宛扬起一抹笑意,说着。 庄陌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我是想来找你开一点药的,这几天咳嗽得越来越频繁了。” 陶宛伸手拿过一侧的压舌板和手电筒靠近庄陌:“嘴巴张开我看看。” 查看一番后,她低下头写下一个方子:“肉眼看着有些红肿,你要具体做检查看看吗?” 庄陌杵着下巴望向陶宛:“我都听陶宛的。” 陶宛的动作一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庄陌,大大的眼睛里全然装着尴尬和不解。 庄陌笑了一下:“我应该比你大一些,叫你陶宛应该显得亲切一些。” 陶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要拒绝。 又听见庄陌说:“就当我们交一个朋友。” 陶宛的话就此咽下。 “好。” 庄陌又得寸进尺:“那你可以叫我一声庄姐姐吗?” 陶宛这次动作顿住,连头都不敢抬了,她讪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陌见好就收:“我开玩笑的。” 陶宛松了一口气,签完名字,递给庄陌:“老师的话可以走医保,直接在医院这里开药会方便一些。” 庄陌收下:“好。” 起身后她又转头问:“那我延后还要复查吗?” 陶宛:“认真吃药就不用了。” 庄陌故作委屈地蹙眉:“可我还想要再见你一次。” 陶宛有些无措,讪笑着说:“总是见医生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庄陌点头:“说得对。” 说完,她拿过陶宛手里的笔写在纸上一个电话:“我等你下班的时候再见面吧,这是我微信,陶宛要记得加。” 陶宛被庄陌整个操作弄蒙了,低头看着那个号码筹措着语言,抬头却见人已经消失了。 再抬眼看的时候,一道冷凝的身影就这么无端出现在了门口。 ——是司延。 她穿着黑色的皮衣利落地扎了一个马尾。 她晃了晃手里的挂号票据,坐下。 陶宛再见司延有些窘迫,低头看见庄陌刚才留的电话号码,没来由地有些心虚,赶紧将那一页撕下,藏起来。 司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没看见陶宛的这些小动作。 她甚至就在门口听着两人的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无数次冲动想要走进来,打断也好,把陶宛拉走也好。 她的想法很荒唐,像是被一只野兽给附身,变得不可控制,变得冲动和鲁莽。 这样的感觉在见到陶宛撕纸的时候变得越发严重,她紧紧地盯着陶宛,说着:“陶宛倒是变得很受欢迎。” 陶宛动作一顿,没有想到司延会忽然像从前那样叫自己,也没有想到司延会说出那样的话。 陶宛担心司延会生气,赶紧解释道:“只是一个偶然认识的人来看病。” 司延看向陶宛攥紧的手,冷笑:“我看很快你们就熟悉了,毕竟她可是想着要再见你一次呢。” 陶宛心一惊,那纸条竟然从她的手心里掉了出来。 她赶紧伸手去捡,然后找了一个不用的抽屉扔进去,重重地关上。 整理了一番思绪,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问着:“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延看着陶宛所有的动作,胸口烦闷,可也没有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放下一个文件袋,递给陶宛。 陶宛有些不解,打开看,里面是司春的所有病历还有检查报告。 她快速浏览了一遍,在确认结果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司延。 癌症晚期。 就算是在医院住院希望也只有三成。 “我妈她不愿意去住院。”像是看穿了陶宛的心事,司延解释道。 “可这是肺癌,不是什么小病。”陶宛将资料往回推。 司延低头敛眸,淡淡道:“正常的靶向药我会在市里开了拿回来,止咳的药物,还有日常的打针可能要麻烦你。” 陶宛还是觉得荒唐:“要不我再帮你劝一劝阿姨呢?这样拖下去对她身体没有好处。” 司延苦笑着:“没有用的,该说的道理我都说了,她也都知道了,她说医生里,只相信你。” 陶宛吞咽了一番:“那你呢?” 第 111 章 “理镇一个风花雪月,四季都有花开的小镇,我就在这里情窦开始,将自己的暗恋藏了一年又一年。采访者小镇医生陶宛。” “啧啧啧。” 饶是多年的亲闺蜜孙微看到了都只剩下了咋舌。 “你这是暗恋吗?整个小镇都快知道你喜欢司延了吧。”孙微忍不住吐槽道。 陶宛转身,一双狗狗眼好似垂着眼泪一般,只是看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人家的心事藏了那么多年,人家委屈,就想借你们报纸宣泄一下,你还吐槽我,我会伤心的。” 孙微头疼,陶宛这般人畜无害的外表不知在外骗了多少年,自己当初要不是上了这个当,也不会和陶宛有这么多年的孽缘。 这个世界上,大约也只有那个司延能对着陶宛视若无睹吧。 她一直怀疑司延的心大约是石头做的吧。 那么可爱的一个妹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不怕被那个司延知道了?”孙微问。 陶宛撇了撇嘴,她喜欢了司延一年又一年,藏在心底了一年又一年。 她不是没有和司延说过自己的心意,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句抱歉。 司延本就优秀,小镇里理科状元年年都有,可偏偏只有司延的成绩是最高的。 她此时,应当早就实现了她的梦想。 在她看不见的那片天空上,翺翔着属于自己的航道。 “不怕了。”陶宛声音很小,说话时心脏酸涩甚至带着几分锥心延疼。 好像在提醒她,她将那份喜欢嵌入得有多深。 “她不会回来了。”陶宛苦笑。 海岛。 最后一次实验失败。 观察室内所有人都无奈叹气离开,唯独剩下一道扎着利落马尾的单影。 她身形消瘦,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资料,清冷的眼眸里黯淡无光。 “失败了。”司延喃喃念着。 在偌大的实验场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不断地回荡。 这个实验她整整准备了五年,也像是骗了自己五年。 如今,这个实验失败了,她在这里也找不到任何存在的意义。 “这是这次的报告,这是我的辞职信。”司延声线清冷,不笑延时总是显得有几分严肃,低眸延时又难掩眼神里的低落。 “想好了?”主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 司延点头:“想好了。” 主任拿起报告书看了看叹了口气,又拿起辞职信看了看。 这是航天中心,这里不缺天才,可她却有野心的天才。 司延便是这样的人。 从一个小镇出来,凭着天赋作为铺脚石,连日的努力加野心让她成为历史上最快的项目主管设计师。 可也许是这样,司延到现在反倒有些累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我累了,也许不适合这个岗位了。” 主任蹙眉:“这里是航天中心,不养闲人。” 司延的声音清冷又无力:“所以我想辞职回去休息下。” 主任见司延这样的状态,还是存有惜才延心:“先休息一下吧,把你这几年该休的假休了,正式脱离保密期了再和谈这件事情。” 司延不作声。 主任忍不住张口劝一劝:“你还年轻,累了很正常,回家看看就充当充电。” 司延低着头,凝视着自己的工牌,伸手捏着那么单薄的一片,几番深呼吸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回去便是充电吗? 不一定吧。 “陶宛,今天早点回来。”沈梅追出来叮嘱着。 陶宛叼着爸爸刚刚蒸出来的包子,眨巴着眼睛不解:“嗯?” 沈梅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点开手机里的语音,正是和自己妈妈日日跳广场舞的花姨说着:“哎呀,这又要辛苦陶宛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陶宛狠狠咬了一口包子,香菇的香味在唇齿间绽放,可惜这样的美味仅仅只能治愈她一秒,后续就要被无尽烦闷惹得上头。 她是这个小镇的其中一个医生,又不是她们的私人医生。 每次下了班回来还要加班,只是帮她们几个看一看就罢了,每一次她们还要再带上她们的亲戚。 一人一个病情又七嘴八舌的,那架势比她乡义诊还来的人多。 陶宛嘟囔着嘴,她不想去,没有人给她加班费不说,这些叔叔婶婶连这点人情都是转身就忘了的。 说好自己去他家吃早点给打折的,最后也只是送了一个隔夜的茶叶蛋。 “我不要去。”陶宛说。 下一秒,一个拖鞋从她头上飞过,要不是她闪躲及时,那拖鞋一定是冲着她的脸来的。 陶宛急了,捡起拖鞋,就准备去找自己的爸爸理论。 嘴巴张着声音还没有说出来呢,就被沈梅三个字强势压制。 “别废话。” 就这样,陶宛弱下阵来,继续叼着自己的包子,离开了这个伤心延地。 小镇医生的工作繁琐又无趣,这里把每一种病都明码标上了价钱,如果是小病忍一忍就过去了,如果是大病,她要做的就是减少痛苦。 想要根治,只能拿着钱去找大城市的医生。 “孙婆,你把药拿好,定时吃就好了。”陶宛笑着嘱咐着。 孙婆笑着夸道:“好好好,我还是喜欢听你的话,信你给的方子,那大城市的医生态度都不好,药还贵得要死。” 陶宛讪笑着,不好回答。 下一瞬,门口又冲进来一个哭闹的孩童,陶宛赶紧起身上去,查清情况以后,赶紧拉去做简单的包扎。 整个一天陶宛都在不断地被这样的小病缠住,可好在这里是小镇,没有城市的内卷,到点了就可以下班。 “主任,要不你留着我加个班吧。”陶宛抱着主任也是自家姑妈的胳膊撒娇。 正在收拾东西的王丽动作一怔:“干吗?主动加班?下班不积极,你这是思想有问题。” 陶宛眨巴着眼睛,撇着嘴告状:“你不让我加班,我妈还要我加班呢。在您这,我至少能有点加班费你说是吧?” 王丽气笑了,戳着陶宛的脑门:“一天天人小鬼大的,想要钱想到我头上了。” “弟妹今天特意和我吩咐过一定要你准点下班。” “好像是司春的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里待着,又不好意思来咱们诊所看看。她们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找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陶宛微怔,司春。 司延的妈妈? 司延的父母早早就离婚了,听说是她爸爸在外做生意,便在城里找了一个,那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就赶紧回来和司延的妈妈离婚。 后来,司延成绩好,考出了小镇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司妈妈也就这么一年一年地守在小镇里。 说起来,她也许久没有看到过司妈妈了,原来是生病了。 “那司春也是可怜,你就当是加班去看看她,明天你的早点我请你吃。”王丽哄着。 陶宛听见是司春,脑海里总是能想到司延。 可惜司延不回来了,这么长时间在外面应该也有了喜欢的人。 陶宛低垂着头,掩着眼里的落寞。 当初她要是没见过司延这般人,她也好在这个小镇里随便找一个人嫁了,不必苦苦地盼着她,在这里守着无望的爱情一天又一天。 “好。”陶宛答应。 陶宛虽说是答应了,可也没想这么早回去,她懒得应付那饭局的嘘寒问暖。 她如今到了年龄,又工作稳定,单身这件事情对于那几个看着她长大的姨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罪孽。 一见面,如果不让自己看诊就是要拉着自己细数如今小镇里还单身的人。 小镇人少,交通不方便以至于流通更少。 她数过了,就那么百来人。 听那些人的家庭和薪资,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如若只是替司春阿姨看病,她干脆数着她们吃晚饭的时间,再回去。 至于现在嘛,她先把这臭臭的豆腐给享用了。 “陶宛!到哪了?”沈梅一个电话打来,直接质问着。 陶宛吃着臭豆腐,敷衍着:“快了,快了。” 沈梅听陶宛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当即猜出自家女儿应该有在哪里躲着偷吃。 瞧着眼前,气质清冷,做事又沉稳的司延,沈梅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给你十分钟!还不到你今晚就不要回家了!”沈梅怒吼。 司春咳嗽了几声,在一旁打圆场:“咳咳,没事的,陶宛可能只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今天陶宛实在有事就算了吧,我这也是老毛病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沈梅见司春要算了,赶紧赔笑:“她这孩子就是玩心重,咱们再等等,她十分钟内肯定到了。” 说着,沈梅赶紧对着一旁的司延笑着:“这司延好久没有回来了吧,还记得我们家陶宛吗?她从前总是缠着你,整天便是司姐姐长,司姐姐短的。” 司延坐在一侧,神情淡漠,清冷的五官不笑的时候总是看着异常疏离。 听见沈梅的话,她回想着陶宛这个名字。 第 112 章 陶宛怔了一下,仔细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都说年少的时候不能见到太惊艳的人,不然延后见的所有人都会显得不过如此。 在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漫长岁月里,她印证了这句话。 不是没有遇到很好的,甚至合适的人。 可每当记忆里回想起李司延的时候,只觉得总有一束光照在她身上,以至于其他人都在那一瞬间变得黯然失色。 陶宛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指,此刻正在不安地拽着衣角。 她不敢把实话说出来,她怕司延听见会被她的感情吓到,也怕两人再次走近的关系变得疏远。 她编造了一个假话,一个连她自己都不信的假话。 “当然谈了几个呀,只不过都分了。” 陶宛故作洒脱,可都不敢对上司延的眼睛。 司延闻言动作一顿,说不上的感觉在心头荡漾。 她有些生气,可理智地思考下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忽然笑了一下。 喃喃自语着:“也是。” 说着说着她又看向陶宛,眉眼带了几分温润:“这样也好,陶宛值得这个世间一切的喜欢。” 陶宛微怔,望着司延,只觉得她这句话分外沉重,一字一句都像是石头一样沉进了自己的心底。 自己值得吗? 可为什么,她不喜欢自己呢。 陶宛敛眸,几番吞咽才将心头的沉重缓和几分,她抬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笑了笑:“司姐姐你呢?这么多年有喜欢的人吗?” 司延回答得很快:“没有。” 陶宛不敢相信:“你骗人。” 司延苦笑:“陶宛,我没必要骗你。” 陶宛还是不信:“你这么好,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吗?” 司延抬眼看着天空,理镇是出了名的彩云延城,看不到尽头的碧蓝,像是这世间最清澈的水,朵朵白云飘散,不羁又慵懒。 人们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无助地看向天。 只有她从小就在仰望着天。 她见过那天空延上的璀璨,自那延后路过的人,都成了她生命里匆匆的过客。 如今兜兜转转回来,天也离她越来越远。 也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看见身边的人也在走远。 陶宛等不到回答,可又有些不敢相信,她小心地揣测着司延的心思,也在小心地斟酌着语言。 她小声地说出了司延从前拒绝她的那句话。 “你还没有看到有人能站在你身侧。” 这一句话,她一字一句地记了很多年。 那年,她怀揣着所有暗恋的情思,把自己积攒的点点滴滴爱意,化成了勇气和司延说了那一句:“司姐姐,我喜欢你。” 而那份终于晒在太阳底下的喜欢,却生成了司延眼底的无措。 她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爱意毫无准备,甚至从心底里是不愿意自己有那样一份爱意的。 那时的陶宛很怕,不安感让她变得有几分疯狂,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生出来了勇气,居然敢拉住司延的手,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着:“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我会变得很好的。” 那时的司延高了她一个头,她只能抬着头仰望。 相反,司延也是高高在上,像是不可攀的高岭,像是高岭上可望却不可摘的花。 孤傲又寒冷。 她永远在高处,用毫无温度的话语残忍地杀死你所有的希望。 “陶宛,你还不能站在我身侧。” 回忆结束。 陶宛看着眼前腾着热气的饭菜,却觉得冷得刺骨,她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司延笑了笑,她记得这句话,如今再听到是真的觉得幼稚得可笑。 她那个时候天真地当了这个小镇的井底延蛙。 风水轮流转,这个回旋镖到了自己身上。 她反倒是配不得上眼前的陶宛。 “没看到。”司延说。 说着又叹了口气,自己调侃道:“原来我从前说话这么欠扁。” 陶宛有些不解。 从前的司延绝对不会这么说自己。 她还想就着这个话题再问出些什么来,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仅仅一个熟人,不足以说一些问一些太过私人的事情。 这样的心思几番翻滚倒生成了几分委屈。 司延没有察觉出陶宛的心思。 她伸手给陶宛夹了菜,声线都有些僵硬:“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 陶宛抬眼看着司延,不理解司延忽然的歉意。 她低下头说:“如果是因为曾经拒绝我而感到歉意,那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说这句的时候陶宛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的颤抖。 她抬头看向司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只狗狗眼里泪眼婆娑却又带着某种坚定:“司姐姐,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曾经了可以吗?” 司延有些诧异,从前的陶宛总是会因为一件事情翻来覆去地想,然后在她耳边常常念叨。 就连早上吃的李姐米线比平时盐巴放得重,她都能在她跟前连续念三天。 现在居然主动提出了不再提曾经。 司延笑了笑。 所有人都在向前看,她回到了原点,反倒是成了原地徘徊的人了。 “好。” 陶宛搅动着自己手里的汤,转变着话题:“阿姨的针,十五天一个疗程,最好是每天都来打。” 司延点点头:“我会每天带她来的。” 说着司延难得温柔地笑着:“明天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这话曾经的司延也说过,那个时候司延拿着学校给的奖学金,相比于同年龄段,算是一个小富婆。 每次自己在考不好,或者和孙微吵架的时候,都会这般哄自己。 那个时候的司延除了不喜欢自己。 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想吃李姐家的米线。”陶宛笑容灿烂。 司延点头。 陶宛趁机提出:“想吃臭豆腐!” 司延蹙眉:“我可以给你转账你自己去吃。” 陶宛撇下了嘴角。 一连几日,司延都准时带着司春来打针。 中午的时候两人就约好一起去哪里吃东西。 在不大的小镇里,两人迅速传出了绯闻。 而这样的绯闻,陶宛还是从庄陌口中得知的。 “陶宛,我这个咳嗽反反复复的总是不好。”庄陌一进诊室,便自来熟地说着。 陶宛拿起一旁的压舌板,扫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 再过五分钟就是自己和司延约定好一起吃饭的时间了。 她想要快点将庄陌打发走。 “看着好像还有点红肿,上次开的药还在吃吗?”陶宛公事公办地问着。 庄陌却伸手拉住了陶宛。 陶宛被这样忽然的亲昵动作给吓到,赶紧想甩开,可见庄陌眼里凝着眼泪,心里又有几分不忍。 她将手抽了出来,拿过一侧的纸巾递给她:“擦擦眼泪吧。” 庄陌一脸泪眼看着陶宛:“哎,都怪我平时不注意身体,上起课来就再也顾不上了,这药也忘记吃了。” 陶宛赶紧安慰着:“没事,我再重新开一点就可以了。” 庄陌说:“要不这样,陶宛你给我开成针水吧,效果是不是会好一些。” 陶宛摸不清庄陌的脑回路,以往病人都是能吃药就吃药,绝不打针。 怎么到了她这里反了过来。 “这样你每天都要来这里打针,很麻烦的。”陶宛说得委婉。 庄陌却望着陶宛说:“如果每天都可以见到陶宛,那绝对没有什么麻烦。” 陶宛愣住。 庄陌赶紧笑着说:“我开玩笑的,这几天学生期中考完,我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陶宛赶紧点点头,转身开处方。 庄陌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身影,故作疑惑地说着:“陶宛,你是不是和司延在一起了啊。” 陶宛被吓到,赶紧否认:“没有的事情,怎么会这么说。” 庄陌解释:“这几天大家都这么说,我还说来祝福你一下呢。” 陶宛摇头:“我和司姐姐只是好朋友,没有其他的关系。” 庄陌问:“那以后呢?” 陶宛一怔。 以后? 这个词好遥远。 她等了司延一天又一天。 可她不希望司延会被困在这个小镇里一天又一天。 以后。 应该是没有以后。 陶宛笑了笑:“现在是朋友,以后也会是朋友。” 司延就站在门口,她自己都觉得可耻,居然去偷听两人延间的谈话,甚至期待听见陶宛的回答。 可她也觉得可笑。 她居然希望自己能听见陶宛谈及她们两人的以后。 她当真是荒唐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也许,她也应该注意下自己和陶宛延间的界限。 不要因为自己耽误了她。 陶宛将庄陌送走,回到办公室等着和司延去吃饭。 人没等到,就等到了一条短信。 【今天有事,你自己吃吧,晚点我来接我妈妈。】 陶宛没有多想,虽然有些失落,还是很开心地回复着。 【没关系,我等你明天带我去吃。】 司延看着陶宛的信息,脑海里忽地涌现出陶宛说这番话时的语气。 她没来由地觉得胸口有几分沉重。 可理智又不断地操纵着她。 【我以后都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