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曝光后,万人嫌公主成团宠了》 第109章 老者说完,其他人难民也都跟着附和:“说得没错,我们就认镇国公主!” 难民们的眼神炙热而真诚,他们发自内心地感激长公主为他们做的事,所以简单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可他们却没有发现,在这样的氛围下,先帝看向长公主的目光越发复杂起来。 突然,先帝笑了两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朕误会了!看来沅沅跟你母后一样,在得民心这方面做得比朕还要好!” 先帝此话一出,长公主脸色顿时就白了,“父皇,儿臣……儿臣不敢!” “朕是在夸你!”先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笑意不达眼底,“还有烈焰军,此次追击敌寇立了大功,安置难民又立了功,功劳如此之大。朕赏无可赏……沅沅你来说,朕还能赏些什么给你们呢?” “父皇,此次安置难民并非儿臣之功!”长公主说道:“此事乃福安公主起头,要说立功也是她立头功,儿臣不过是配合做点杂事罢了,算不得什么!” “是吗?”先帝问,“那这么说来,此次福安的功劳最大?” 长公主郑重点头:“是福安公主心善施粥,才让难民能安然等到朝廷的救济粮,也是父皇英明神武,才如此迅速地解决了梧州百姓的困境。父皇圣明仁德,爱民如子,有您在,一切才会好起来!” 先帝淡笑不语,长公主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也不动,无比地恭敬。 气氛开始凝滞,难民们也没了一开始兴奋激动,变得战战兢兢起来。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他们终于想起眼前的人是当今圣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若是惹了圣上生气,他们还有命活? 所有难民都跪在地上,将头磕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先帝才开口对那些难民说道:“既然都处理好了,大家便速速归家去吧!福安公主如此帮助你们,你们心里可要感念她的大恩大德!” 先帝这一句话此事便尘埃落地,安置难民的功劳算到了赵妙宜的头上。 红莲心有不忿,长公主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赵妙宜也“醒”过来,立马挣扎着向先帝行礼。 “父皇……”赵妙宜哽咽地说道:“父皇,您可终于来了!” 先帝板起脸问道:“朕听闻福安此次受了委屈,不仅被烈焰军关押,还被沅沅身边的这个丫鬟欺辱,可有此事?” “父皇……这是误会!”长公主艰难地开口说道:“若是父皇要罚,就罚儿臣吧!” 先帝却看向赵妙宜,微笑着问道:“福安,你可是此次最大的功臣,谁敢让你受委屈,你说出来,朕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赵妙宜愣了一下,随即便将目光从长公主身后扫过,意有所指地说道:“父皇,大姐姐也是有功劳,怎么能罚她呢?只是,她身边的烈焰军,还有这个丫鬟,竟然以上犯下对儿臣不敬,实在是不将父皇……父皇您放在眼里!” 长公主连忙说道:“父皇,无论是烈焰军还是红莲,都是听命于我,即便是做得不对,那也是我的错……” “父皇!”赵妙宜打断长公主的话,红着眼睛对先帝说道:“还是算了吧,大姐姐毕竟是最尊贵的镇国公主,又深受百姓爱戴,岂能因为我而惩罚她?这丫鬟也好,明家军也好,毕竟都是先皇后留给姐姐的,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了!”赵泽川开口道:“若是算了,妙宜姐姐的委屈岂不是白受了?” “就是!”赵泽云也附和道:“依儿臣看,赵沅沅就是因为掌管烈焰军才会这般无法无天,父皇就该收了这烈焰军的兵权!” “赵泽云,你闭嘴!”长公主忍不住吼了赵泽云一声,“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烈焰军……”先帝看向烈焰军,又看向红莲,“和这个丫鬟,你选一个吧!” 长公主猛地看向先帝,看到的却是先帝冷漠而带着鄙夷的目光。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最终低下头去,“父皇,儿臣……” “皇上,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对福安公主不敬,奴婢甘愿受罚!”红莲上前跪了下来。 “这丫鬟虽然又凶又不懂规矩,倒是对大姐姐很忠心啊!”赵妙宜勾起唇看向长公主,“就是不知道大姐姐怎么选了。依我看,反正姐姐你也管不好烈焰军,不如干脆交出烈焰军的兵权,如此一来,父皇自然就不必再惩罚这个丫鬟,也算是全了你与这丫鬟的主仆之情,岂不美哉!” “奴婢愿意以死谢罪!”红莲说着,便拔出刀划向自己的脖子。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鲜血染红了刀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天幕上的观看者都吓了一跳,正要为这刚烈的丫鬟惋惜时,却发现那刀并未割断她的脖颈。 因为长公主竟徒手握住了刀刃! 鲜血从她掌心流出,瞬间染红一片。 “公主!”红莲惊呼了一声。 可长公主却用力一脚踢在她的肩膀上,冷漠无比地说道:“既然这丫鬟得罪了妙宜妹妹,就交给妙宜妹妹责罚,就这么死了,如何让妙宜妹妹出气?妙宜妹妹,你说呢?” 赵妙宜愣了一下,眼中却露出玩味的神情,故意问道:“姐姐当真舍得?” “没什么舍不得的,倒是妙宜妹妹心善,只怕下不了手。” “我自然……”赵妙宜愣住,她不能在皇上和赵泽云以及赵泽川面前露出自己不善良的一面! 长公主又说道:“我将她交给妹妹了,如何惩罚她就任由妹妹作主。无论妹妹是将她打杀,还是将她折磨至死,我都不会插手!” 赵妙宜瞪着眼睛看着她,她当然有一百种方式折磨红莲,但如果红莲被这么光明正大地交给自己处置,她反而不好做什么了! 她是大庆的福星,也是最纯洁无瑕的福安公主,怎么能因此事而坏了自己的好名声! 但是她知道这个丫鬟是赵沅沅的心腹,她早就看不惯这个丫鬟了。要她就这么放过她们,她不甘心! “妙宜才不会做这种残忍的事!”赵泽云说道:“ 妙宜最善良心软了,连蚂蚁都舍不得杀,怎么可能打杀这个丫鬟!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心狠啊,自己的丫鬟说放弃就放弃,为了权利,你简直连人性都没有!妙宜和你可不一样,她就算要惩罚这个丫鬟,也绝对不会下狠手的!对吧妙宜?” “二哥哥说得对,这个丫鬟也是一条人命,我怎么下得去手呢?”赵妙宜表面上微笑,实则银牙咬碎。被他这么一说,这个丫鬟不仅不能死自己手上,自己还得保证她的生命安全了! 不过就算不能要她的命,也不能轻易放过她!她总有不致命的法子惩罚她,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第110章 众人随着先帝回宫,临走前,赵泽川又打马回头走到长公主面前;“权利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你很清楚吧,父皇是想要收回烈焰军的兵权!” “这一点你倒是看得明白!” 长公主用牙咬着布条用力将手上的伤口绑紧,因为疼痛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她看向赵泽川,问道:“那你为何不能看得更多更远一点呢?父皇为什么要从我手中收回烈焰军?他为何对我不满?对明家不满?甚至是对母后不满呢?如果烈焰军交出去了,原来明家的那些部将会如何?明家人又会如何?甚至你、我、大哥他们又会如何?” “你想多了!”赵泽川不高兴地反驳道:“我们是父皇的孩子,父皇对我们最是爱护!有我们在,他自然也不会对明家如何!至于烈焰军……烈焰军本就是庆国的,是父皇的,而不是明家的!是母后、舅父还有你,你们根本就不在乎亲情,只看重权势!” “我们只看重权势?”长公主再也忍不住,上前抓起了他的衣襟,质问道:“我们是为了谁?你以为你现在能安然地活着是因为什么?你真当时是那继后心慈手软放过你吗?是母后用自己的死保护了我们!你讨厌权势,你清高,可你知不知道,生在皇家,没有权势,那就是死路一条!” “你胡说!”赵泽川显然对此事很是厌恶,“父皇不会这样对我们!丽母后也不是坏人!为什么你总是把别人想得那么坏,就不能像妙宜姐姐那样,看到他们的好吗?” 长公主只觉得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颓然地松开了手。 赵泽川又说道:“我记得,那个丫鬟是陪你一起长大的丫鬟吧?她对你忠心耿耿,还跟着你去了黎国那种险境,你却为了一点兵权,就连她的死活都不顾了,真是冷血势利得让人恶心!我赵泽川没有你这样的姐姐!” 赵泽川说完,便转身骑马扬长而去。 最后一批的难民也很快就被遣散离开。 夕阳下,长公主看着一行人背着行囊离去,她远远地、笔直地站着,如同一座守护他们的雕像,伫立在风中,遗世而独立,直到难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看着这一幕,天幕下的人感想都有些复杂。 “长公主……以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有人忍不住问。 “应该算是一个好人吧,你们看她亲力亲为地照顾难民,那些难民的样子,我隔着天幕都觉得不无法靠近……” “可她连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丫鬟都放弃了!我觉得三王爷说得没错,长公主就是太冷血了!” 还有人感叹:“长公主做了善事却没人知道,这么大的功劳都落到了福安公主头上!还要赔出去一个衷心的丫鬟,换做是我,气都要气死了!” “对啊,长公主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先帝不认可她,家人也不跟她同一阵线!” “何止不认可啊!先帝显然对她更不满了!到头来,她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长公主才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端阳郡主很想说红莲还活得好好的,但红莲既然不想暴露身份,那她也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长公主做的事情也绝对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事!她帮了多人,救了那么多人!这些事……这些事总有人会记在心里!” 她上前一步,大声地说道:“至少现在我知道了,你也知道了,我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快看,长公主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小侯爷指着天幕说道:“好像是难民给她的,一定是写着感谢的话语!” 也有人不屑一顾,“这块布看着也太寒碜了,不会又写着什么‘天下第一大善人’吧!那这还不如之前给福安公主的那副字画呢,至少那个拿出去还能显摆显摆,这块破布就……” 随着长公主摊开绢布,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那布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名字,张三、柳五、陈七娘、陆春明…… 一个侍卫说道:“难民们离开前说他们都知道是公主您救了他们,他们无以为报,只能写下这份万民祝愿书,愿公主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长公主打开绢布,摩挲着绢布上代表着一个个梧州百姓的名字,虽然红了眼眶,却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端阳郡主鼻头有些发酸,指着天幕说道:“你们看,他们知道!他们知道!他们知道是长公主帮了他们,他们真心感激长公主……” 此时,天幕突然发生异变。 众人惊慌之时,天幕竟然再次恢复,并且出现了长公主的脸! 天幕上长公主一身英姿飒爽,手持长枪在和敌人厮杀。 “这是神洛川?”有人认出了长公主经过的山脉:“这就是神洛川!长公主现在在神洛川!” “长公主去神洛川做什么?”这人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你们看,长公主身边地那个人是不是陈国太子?陈国太子患有腿疾多年,听说近期才恢复行走,所以这不是以前的记忆,这是长公主现在的发生的事!” 这下,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长公主原来是去神洛川?这可是庆国、陈国以及黎国三国的交界之处,常年混乱不堪,人员杂乱,长公主为何要去那里?” 画面闪过,长公主的记忆天幕再次回到原本的轨迹上。 端阳郡主猛地站了起来,快步上了国师所在的摘星楼。 “我知道了!我知道如何找到长公主了!” 第111章 端阳郡主一路上了摘星楼,正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国师慕昭,却发现屋子的正中间,一席白袍的慕昭正与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相对而坐,两人面前都放着占卜用的器具。 黑衣人的背影看上去随性轻松,慕昭却正襟危坐,脸色发白,额头上沁出冷汗,像是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端阳郡主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断他们时,便听见那黑衣人开口了:“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你赢不了的,就像这命盘,我吉你凶,早已命中注定!” 慕昭艰难地捂着心口,固执地说道:“我不信,明明有生机的!明明还有一线生机的!” 黑衣人也站了起来,看起来比慕昭要从容许多,“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长公主已经不是庇护大庆的福星了!你以为你弄来这所谓的天幕,便能恢复她原本的命格,拯救她的性命和大庆的气数?”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慕昭执着地说道:“不努力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果!” “结果?”黑衣人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嘲讽,转身看向外面的天空,“你们想要的结果无非是想要将这衰败的王朝恢复气运,但一个王朝的气数既然会衰败自然有其衰落的原因,拯救这样的王朝,有必要吗?” 慕昭愣了一下,随即又说道:“你们违逆天道,偷换命格,所以天道都看不下去才会降下这天幕!你没看到吗?越来越多人看到长公主的所作所为!明珠蒙尘,但终有一天会被人看到她的光芒!到那时,你们的阴谋就失败了!” “那又如何?”黑衣人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你的卦象已经清楚地告诉你了,长公主已死,福星陨落,大庆的气数将尽,你还能做什么?一个国家,全依赖一人的庇护……这种国家,不如亡了吧!” 说着,黑衣人突然目光一凛,看向了端阳郡主。 端阳郡主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这是一张清冷精致到妖孽的脸,面白如雪,瞳黑如墨,眼神如古井一般幽深,与他对视的一瞬间,端阳郡主就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更可怕的是,在她与他对视的一瞬间,他微微眯起的双眸中突然迸发出危险的气息,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已经一个闪身到了她的面前,修长而冰冷的手指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那双墨瞳盯着她的眼睛,薄唇轻启:“外来者?” 端阳郡主只觉得后背发凉,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敢肯定,他看出了自己的秘密!而且他在看出这个秘密的一瞬间,眼中的危险完全变成了杀意! 他想杀了自己! “师兄!”慕昭也在这一瞬间发现了这件事,大声阻止道:“你不要再做下错事了!” 黑衣人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在手指收紧的同时再次看向了端阳郡主的眼睛。 端阳郡主只觉得自己被他的眼睛吸了进去,有一瞬间的意识抽离,脑袋里竟然闪过现代的记忆。 “这个孩子是早夭的命格……” “若非有贵人庇护,她早就死了……”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强求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到端阳郡主再次睁开眼睛时,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竟然没有杀她,明明动了杀心…… “郡主,你还好吧?”慕昭问道。 端阳郡主捂着脖子,摇摇头,“我还好,刚刚那人是……” “我的师兄司湛,”慕昭解释道:“你应该听说过他吧,原本他才是我们师门天赋最高的人,甚至比师父还要厉害,原本师父走后也应该是由他来继承国师之位,但他却在五年前叛出师门,之后便行踪不定,这五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就算他很厉害……可他凭什么那么肯定长公主死了,还有命格,偷换命格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一切的祸事就是从偷换命格开始,长公主的危机也是因此而起。师兄他不仅背叛了师门,还帮助别人篡改长公主的命格……长公主的命格关系到大庆的气数,一但偷换命格之事成了定局,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说到这儿,慕昭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不,也许已经来不及了。师兄他比我厉害,对手是他的话,我根本就救不了长公主!” “不会的!刚刚天幕上出现了神洛川,长公主她现在就在神洛川!天幕一定是想指引我们找到长公主!而且,我们应该相信长公主,她不是只会等着别人去救她的人!不管什么样的阴谋,我相信她……她一定不会输的!” “神洛川?位于三国交界之处的神洛川?”慕昭一脸不可置信。 “没错!”端阳郡主继续说道:“当天幕上长公主拿出万民请愿书时就出现了神洛川的场景,虽然我不能确定一定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但天幕会闪现这样的画面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想,是不是因为民心所向,所以才会让既定的命运发生变化!” 慕昭一时间迷茫了,“真的可以吗?” “一定可以的!”端阳郡主坚定地说道。 慕昭沉默了,他没有告诉端阳郡主,在他的卦象中,神洛川恰恰正是长公主的身陨之处。若长公主真的去了神洛川,那便是…… 半点生机也无。 第112章 端阳郡主再次回到天幕之下时,却见祭场里的人都跪了一地,她往前看去,才发现竟然是太后来了! 她原先并不熟悉太后,只是偶尔随父母进宫时拜见过。那时候先皇后还在,身为贵妃的太后便总是打扮得华丽贵气,处处想要压先皇后一头。先皇后过世后,贵妃成了继后,表面上低调了许多,实则特别不容人。 她就听母亲说过,一位命妇因为在宴席上称赞了先皇后一句,便被继后罚着跪了一夜佛堂,还导致了丈夫降职。因此命妇们都十分畏惧她,生怕一个不好就得罪了她连累全族。 此时身为太后秦丽娘依旧是一身雍容华贵,站在新帝赵煦和皇后木清婉之间,不怒自威。皇帝显然太后的到来很是意外,看来太后把持后宫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而皇后慕容芷站在一旁,也如传闻中一样,木讷沉默,仿佛不存在一般。 “太后您不是在宫中代领后宫之人祈福吗?怎么突然来此……” “怎么,哀家来不得?”秦太后笑意盈盈,却并未给新帝多少面子。 “当然不是。”赵煦压抑住不悦的情绪,说道:“只是祭场毕竟在宫外,怎可让太后如此劳累?更何况,宫中的祈福会还需要太后您来坐阵,您不在,宫中岂不是无人主持?” 秦太后却没有回答赵煦的问题,反而说道:“皇帝啊,你还记得这祈福会是为谁办的吧?前朝大臣、后宫妃嫔、黎民百姓,如此兴师动众,结果却忘了初衷,搞得乱糟糟的,怎能如此?” “朕并未……” 秦太后摆摆手,抬头看了一眼天幕,又看下底下的人,说道:“妖言惑众的把戏出现在祈福会上,为的就是迷惑百姓,影响我们祈福!” “可是,这是沅沅的记忆,通过沅沅的记忆,或许我们就能找到妙宜和沅沅!”赵煦试图解释道:“以前我们误会了沅沅很多,如果能将她们都找回来,说开误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误会。” “什么?” “我说没有误会!”秦太后目光突然变得凛冽刻薄起来,“赵沅沅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你们不要被这些魅惑人心的把戏给骗了!” “可是,可是沅沅当初在黎国的确是救了朕一命,朕不能不管她,”赵煦又看向慕容芷,“皇后,你也劝劝母后……虽然你和沅沅并不亲近,但她好歹是我的亲妹妹……” 慕容芷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长公主虽有高贵身份却无高贵的品格!她会为世人诟病,遭亲人厌弃,全因为她品性恶劣、作恶多端!” 一个身穿长袍的老道士走了出来,向高位上的皇帝、太后等人微微躬身行礼。 “青阳道长无须多礼!” 听到太后的话,所有人都看向这个一身仙风道骨的老道士。青阳道长在京城很有威望,他不仅潜心修道多年,还对世人心怀善念,一生都在致力于行善积德。所以大家对他十分信服。 他对世人是怜悯的、宽容的,可偏偏在说起长公主时,身上竟然多了一丝戾气。 “老道听闻有人用妖术试图为长公主辩白,故特来作证,无论长公主曾经做过什么好事,但她曾经对慈幼局做过的恶行决不能抹去!” “臭老道凭什么那么肯定……”端阳郡主正要质问却被小侯爷拉住了,“你还是别问了,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至今都是很多人不能接受的!长公主她砸了慈幼局,还放火烧了鹤山书院,就这一次她将底层百姓和权贵们都得罪了!” “一定有误会,按照之前的经验来说,说不定根本就不是长公主做的!”端阳郡主很坚定。 “这回还真是长公主干的!”小侯爷说道:“长公主当时就是当着大家的面做的,见证者无数!当时火烧鹤山书院的时候京城的潜火队都出动了,长公主还放话以后这书院建一次她烧一次!她在慈幼局那边更是张狂,砸了屋子不说,还将所有的孩子都强行带走了!” “孩子都带去哪里了?” “听说是卖了,卖出去为奴为婢、为娼为妓……” “哈!你说别的我还有些慌,毕竟长公主以长公主的行事风格也不是做不出来,但你要说她伤害小孩,我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端阳郡主信心大涨,毫无顾忌地站了出去,“这位老道士,你说这天幕是妖术,可事实上,这天幕中的事可以通过旁人的佐证证明都是最真实的记忆,是真相!既然是真相,长公主无论是做善事还是做恶事,都会原原本本的展现出来,你又何必担心我们会被蛊惑?” “贫道只是担心大家会被带入长公主的记忆,一旦引起某些人的共鸣,这些人便同情她心疼她甚至追捧她!” “那又如何?” “一旦到了这般境地,他们便会为了替恶人开脱找尽借口、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甚至于到最后连道德律法都不顾!” 端阳郡主心道:这个怎么好像有点似曾相识呢? “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唯独长公主害了那么多孩子这件事,贫道无论如何也无法宽恕!” 青阳道长说着,一双坚定且饱含悲悯的双眸看向众人,“此事或许你们已经忘了,可贫道不能忘!贫道想起那些被伤害的孩子,便夜不能寐!那些孩子本就孤苦无依,好不容易有了住所,还在福安公主的帮助下得以上鹤山书院读书,可长公主断了他们的生机、绝了他们的后路,她的罪人!是罪人啊!” 所有人都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了,纷纷红了眼眶。 “我还记得,是长公主砸了慈幼局,明明那是收留孤儿的地方,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的家!” “我也不会忘记!只是不知道那些可怜的孩子被长公主带走之后怎么样了!” “当然是卖了啊!”有人愤慨地说道:“你们还记得那个被抄家的古家吧?他们是出了名的奸商,四处敛财,富可敌国,有人亲眼看到长公主和古家那个败家子来往!” “原来是那个曾经的首富古家!那一家只认钱不认人,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才让他们全族人都过上了富可敌国的生活!不过曾经日子过得再好又有何用,还不是遭了报应,出了个混不吝的败家子,竟然连累全族人遭了罪,还被抄了家。长公主跟这样的人来往,说明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青阳道长这样的大善人都说长公主品行恶劣,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我看呐,大家也不必为长公主曾经做过好事而惋惜了,这人后头能做那么多恶劣的事,可见心就是黑的!” 第113章 “我看他们的心才是黑的!不仅黑,还是五彩斑斓的黑,变来变去,就是看不清长公主真实的为人!” 端阳郡主气愤地抱怨了一声,却见青阳道长看向了自己;“这位姑娘,贫道看你年岁不大,心智未全,心思单纯,正是容易被人蛊惑的年纪,要多思考,不要轻易受人蛊惑!” “我心智未全?”端阳郡主心中暗道:你要知道姑奶奶我活了两辈子还不得吓死你! 青阳道长见她没说话,又苦口婆心地劝道:“长公主于你只是一个陌生人,你追捧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家中父母?你如此对待过你的父母?你父母把你养大不容易,要是他们知道你为一个恶人说话,该有多心痛!” 端阳郡主的父亲越王此次并未进京,而她的母亲这两日也没来祭场。 “我的父母……”端阳郡主及时刹住,并不打算落入自证的圈套,反而冷笑着反问道:“道长,你知道你脸上写着什么字吗?” 青阳道长懵了了一下,“什么字?” “傲慢与偏见。”端阳郡主见他端着姿态,便也不示弱地将头抬得高高的,用鼻孔看他:“你既然口口声声笃定长公主是个恶毒之人,那就更应该带着大家好好看看长公主的记忆啊,大家看到了长公主做的恶事,自然就会不会被蒙蔽了啊!” “贫道只是觉得……” “觉得大家听你们的就好,你们说长公主是坏人,那大家就当她是坏人好了,最好所有人都一起唾弃她、咒骂她……反正不用思考,因为在你们看来,我们都蠢,都不配有自己的想法对吧?” “贫道并未如此想!” “既如此,那就和大家一起看长公主的记忆吧!是好是恶,总要自己亲眼所见才能发表意见不是吗?”端阳郡主说着,又反问道:“道长不会不敢吧?” “贫道如何会怕这小小天幕!” “那就太好了,有!刚好我看天幕上也提到了慈幼局,想必当年的事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了!” 太后蹙眉,“道长,不是说好不能让这妖术蛊惑人心吗?应当立即阻止才是啊!” “太后娘娘!”端阳郡主说道:“有青阳道长在,就算是妖术也不用怕呀!” 说着,端阳郡主又问众人:“青阳道长可是高人,有他在此,大家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难道你们不相信青阳道长的实力吗?” “我们当然相信青阳道长!” “我们不怕!” “再说了,青阳道长不是记挂着那些被带走的孩子吗?既然您觉得是长公主将他们卖掉了,那从长公主的记忆中说不定能看到他们的下落,这难道不是你最在意的事吗?” 青阳道长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在一盘盘腿坐下。见状,太后也没再说什么了。 天幕上,正是先帝寿辰之喜,普天同庆,皇城里一片热闹喜庆。 一群孩子身穿舞狮服,为先帝表演了一场节目,这些“小狮子”动作灵巧、活泼可爱得到了先帝的亲自嘉奖。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京城里的慈幼局,是青阳道长所开,专门收养无无父无母的孤儿。 而福安公主给慈幼局捐了不少银子和物资,为了让孩子们知道皇恩浩荡,所以才让他们没日没夜地排练了这个舞狮的节目给先帝祝寿。 “这是福安你做的善事,他们应该感激你才是,怎么让他们感激朕呢?”先帝问。 “若无父皇仁慈圣明,哪有这太平盛世,若无这太平盛世,他们又如何能被慈幼局收养,又如何能得儿臣救助?他们本就无父无母,没有在外面冻死、饿死、病死,而是好好地活在这世上,最应该感谢的,就是父皇您这个英明的君主啊!” 一排孩子也一齐给先帝磕头,“叩谢皇上圣恩,恭祝皇上千秋万代,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有心了!”先帝十分受用,龙颜大悦,“福安也有心了!都赏!” 孩子们下去之后,长公主却突然跟着一起走了。 “天呐,长公主不会是见福安公主因为这些孩子被先帝赏了就嫉妒了吧?” “难道她后面伤害这些孩子就这个原因?” 青阳道长面色铁青,怒斥道:“真乃蛇蝎妇人也!” 一群孩子被安置在大殿内,说是安置,其实就是让他们在空屋子里等着,要等宴席结束领了赏赐才能回去。 他们自己的东西是不被允许带进来的,所以此时他们只穿着舞狮服,站在大殿里瑟瑟发抖。他们只好挨在一起互相互暖。 而此时长公主走了进来,那些孩子被吓了一跳,小脸上满是惊惶。 “天呐,这些孩子已经很乖很可怜了,长公主不要再伤害他们啊!” “她不会要打小孩吧?” “我都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 长公主却对门外喊道:“进来!” 外面一个太监匆匆进来,将一个食盒拿了出来,“公主啊,这会儿可只有这些了!还是御膳房的小桂子和小的关系好才给拿的!” 食盒一打开,里面放着满满地放着热气的馒头。 长公主虽然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那些孩子们说道:“你们饿不饿?先吃点馒头填饱肚子!” 小孩子们看着馒头顿时眼冒精光,却犹豫着不敢上前,反倒是最瘦小的一个孩子挪到前面来,大胆地捧起一个馒头说道:“我们一大早就来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我本来还藏了一块饼在身上,但进门的时候被搜身搜出来了,他们说什么都不许带进来,我都快饿死了!” “那就吃吧,要是不够再跟我说!”长公主伸手揉了揉这个小豆丁的头,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也许是看到了这一幕,其他孩子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过来拿馒头吃。 长公主又对旁边的小太监说道:“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小太监一边在掏里掏啊掏,一边忍不住抱怨,“公主啊,这些可都是太医院的好药,您给的那点银子实在不够啊……” 长公主见他半天掏不出东西,干脆直接上手扯住他的袖子一抖,从里面便掉出两瓶药来。 “你们练功不容易吧?我看你们刚刚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身上是不是有伤?这是治疗跌倒损伤的药,受了伤的都擦一擦!” 正在狼吞虎咽的孩子们全都停了下来。 “怎么了?”长公主问。 那最瘦小的孩子将衣袖撸了起来。 两条瘦小的手臂上就这么露了出来,而那手臂上竟然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第二个孩子也撩起裤腿,他的腿上也都布满了青色的痕迹! 第三个孩子干脆脱掉了上衣,背上竟然还有鞭伤! 长公主满脸震惊和愤怒,“这……这是谁干的,是谁打得你们?!” “是我们自己摔的!我们舞狮学的不好,总是摔下来!教习很少打我们的!只有实在学不会的时候教习才会打我们两下!” 还是那个瘦小的孩子,仰着一张纯真迷茫的脸问道:“公主姐姐,是不是擦了这个药,我们就不会再疼了?” 第114章 “岂有此理!” 长公主愤怒起身,骂道:“有专门的杂耍班子不找,非要你们这些从小没练过基本功的小孩来舞狮,为了一点虚名,连人都不做了!我找他们算账去!” 小太监连忙将她拉住。 “哎哟,我的公主殿下哎!知道您生气,别说您了,就是小的看着这群孩子,心里也心疼得很!但今日是皇上寿辰,刚刚宴席上皇上还夸福安公主这事办得漂亮,您现在去找人家麻烦那不是打皇上的脸嘛!” “那你去?” 小太监面色惊恐,松开手,往后退,“告辞!” “哎,又没让你去打她,就是给她饭食里下一点巴豆什么的,这种事你也不是没干过!” “死道友不死贫道,公主您还是自己去吧!不过小的看在这群孩子的份上不额外收您药钱,但是等会儿您再被皇上惩罚受伤,再赊小的的账,那小的可不干了!” “小豆子,咱们的交情,别光谈钱啊!谈钱多伤感情啊?” “您是又想赖账吧?小的告退,您多保重!”小太监说着,迅速地收拾好东西,麻利地溜了。 长公主再次在孩子们面前半跪蹲下,安慰道:“你们不用害怕,我去帮你们教训坏人,让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们!” 孩子们都开心雀跃起来。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小豆子的口哨声。 长公主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对孩子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轻松地攀上一个房梁跳了上去。 进来的是福安公主赵妙宜,她带着几个宫人,拿着皇帝赏银进来了。 “这些都是赏给你们慈幼堂的,这次你们做的不错,皇上很高兴,皇上一高兴,你们可是又有大造化了!”发放赏赐的太监高公公声音又尖又细,让孩子们都害怕地不敢喘气。 “除了皇上,你们最应该感谢的是福安公主,公主她可是在皇上面前应下了,不仅要让你们吃饱穿暖,还要出钱送你们上鹤山书院念书!你们这些野孩子,原本可是没有这种机会的!” “天呐,鹤山书院,那可是很有名的书院,书院环境好,学子多,就是束脩贵,一般人读不起!没想到福安公主竟然自掏腰包让他们去上鹤山书院,果然是大好人啊!” “就是啊,福安公主这才是真的帮助他们,不像长公主,就拿几个寒碜的馒头,再拿两瓶不值钱的药糊弄小孩!就她这样,还好意思说福安公主呢!” “可他们福安公主逼他们没日没夜练舞狮,他们还那么小,那一身的伤多可怜啊!” “逼他们是为了他们好!不是福安公主让他们学舞狮,他们能有机会得见天颜吗?他们能有机会得到赏赐吗?能获得去鹤山书院读书的机会吗?要是我小时候能遇上福安公主这样的人,别说让我舞狮,就是让我钻火圈、下油锅、胸口碎大石,我都不带眨眼的!” 听了高公公的话,孩子们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他们本来只想着能吃饱就行了,去读书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果能读书,是不是他们以后就能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人疼有人爱,是不是就再也不用饿肚子,再也不用被人欺负了? 赵妙宜看着他们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你们看到外面那些贵人家的孩子吗?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话,我便让你们他们一样,吃一样的食物、穿一样的衣裳、读一样的书,不过你要记住,这天大的福气可是我给你们的!” 孩子们都诺诺点头。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道童声,“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呢?我不用穿那么好的衣服,也不用吃那么多食物,我只要永远都不饿肚子就行了!” 还是那个最瘦小的孩子,他一脸童真地对赵妙宜说道:“公主姐姐,我……我不想学舞狮了!我不想像小宝那样摔下来再也走不了路,也不想像二妞一样撞到头就一直睡着再也醒不过来……” “住口!”高公公气得骂了一声,声音拔高了几个度,眼神严肃又凶狠得吼道:“谁让你乱说话的?不是跟你们说了,在这里,不要多说一个字,说错了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群孩子吓得都颤抖起来。 赵妙宜摆摆手,示意高公公他们出去,然后自己走到了那瘦小孩子的面前。 天幕下立即有人说道:“这高公公还真是吓人,怎么对几个孩子都这么凶!还好有福安公主在,福安公主对孩子那么好,那么温柔,实在太暖心了!” “是啊,你们看福安公主脸上的笑容,被她这样看着的孩子们,真是太幸福了!” “你还小,还不懂得金钱与权势的美妙,”赵妙宜抬手抚摸着孩子的脸,微笑着说道:“当然了我也没必要让你懂。你只需要知道,你们都得听我的,不然的话,我捏死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气氛变化得太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赵妙宜已经一巴掌将那孩子扇在了地上。 “赵妙宜!”看着她又要抬脚继续泄愤,长公主再也忍不住,从梁上跳了下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你还有没有人性?!” 赵妙宜捂着被打的脸,恨恨地瞪着长公主,“人性?你以为什么是人性?趋利避害是人性!欺软怕硬也是人性!我弱时他人欺我,我强时为何不能欺凌他人!” 第115章 长公主突然回身,手中的匕首朝赵妙宜划了过去。 赵妙宜眼睛蓦然瞪大,迅速侧身躲闪,可那把匕首竟还是从她的颈边划过,割断了她一缕头发。 赵妙宜再也无法淡定,质问道:“你竟然真的敢杀我?!” “你不是说强者可以随便欺负弱者吗?”长公主随意地转动着手中的匕首,“现在在你面前,我才是强者,我杀了你又如何?” “别开玩笑了赵沅沅!你要是能杀我你早就动手了!你根本不敢杀我,你信不信,你要是杀了我,所有人都不会原谅你,你的手足、你的父皇、乃至你守护的天下百姓,他们都会更加怨恨你、憎恶你!” 赵妙宜越说越得意,“而我呢?即使我死了,也会一直被人怀念,会永远以最美好的姿态活在他们的心中!这一点你永远都比不过我!” 天幕下的端阳郡主顿时揪心起来,赵妙宜说的不无道理。要是赵妙宜死在了长公主手上,以后长公主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被人理解,甚至人人都会拿她们作对比,而活人又怎么比得过死人呢? “可笑,你觉得我在乎这些?”长公主却只是继续逼近赵妙宜,“我赵沅沅做什么事都只是因为我想做,别人如何看待我与我何干?” 赵妙宜脸色霎时白了,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黑漆漆的眼睛望着长公主,“你还是不能杀我,如果你杀了我,先皇后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可是策划了自己死,你不想她的一条命就这么白白浪费吧?” “你怎么知道?”长公主也变了脸色,她掐住赵妙宜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按在柱子上,逼问道:“你还知道什么……不,你不可能知道,你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你们……究竟有什么计划?!” 赵妙宜朝长公主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大姐姐,你还是死心吧!你就算一时冲动杀了我也没有用的,没有我,还会有别人。你的付出都是白费力气,你注定……赢不了的!” “福安公主,皇上要见您和慈幼局的孩子们,您快些出来吧!”门外高公公大声喊道。 长公主将赵妙宜甩在了地上。 “这些孩子,你要是敢伤害他们,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赵妙宜捂着脖子,痛苦地说道:“放心吧,这次我还真没打算对他们做什么。对他们好于我而言也有好处,我为什么不做呢?” 长公主有些犹豫,但终究也只能看着孩子们跟着她离开。 大殿之上,先帝再次因为赵妙宜为孩子们做的善事而嘉奖了她。而青阳道长也被先帝召见,在听说了赵妙宜的善举之后,对她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福安公主果然如民间传言一般心怀大爱,令贫道佩服!”青阳道长见孩子们都战战兢兢地站得远远的,严肃地说道:“福安公主带待你们如此之好,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我时常教导你们要知恩图报,怎么还不快过来跪谢皇上和公主?” 一群孩子都跪下给先帝和赵妙宜磕头,一声一声地磕头声伴随着“谢皇上”、“谢公主”的颤抖童声,有些孩子甚至还带着哭腔,尤其是那个瘦小的孩子,由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竟然呆愣住,忘记了谢恩。 青阳道长顿时不满地呵斥道:“你怎么回事?我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赵妙宜立马装模作样地阻拦道:“道长,别怪他,他还小,不懂事,我不会怪他的!父皇爱民如子,更加不会怪罪一个孩子的失礼,对吧父皇?” 先帝微笑着点点头,“朕看着这些孩子也是累了,让他们回去吧!” 青阳道长见状,再次向先帝谢恩。又向赵妙宜道谢:“福安公主真是心胸宽广的大善之人!” 天幕下的众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青阳道长也没想到福安公主那么温柔和煦的一个人,背后会打小孩吧?” 所有人都看向青阳道长,只见他正闭目打坐,丝毫没有被人众人打量的目光所影响。反而缓缓开口道:“爱之深责之切,福安公主是恨铁不成钢,才会如此急切地想要逼孩子们一把!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只有严厉要求,孩子们才能成才,贫道认为福安公主的做法没有问题。” “可是你没看到孩子们很害怕、很惊恐吗?”小侯爷忍不住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逼迫孩子是对的呢?” “我看小友衣着华丽,出身必定是不凡。自然不能理解这些孩子们的不易,这些孩子们没有家人、没有依靠,不往死里努力去成才,就没有别的机会了!” “那如果成不了才呢?” “那就不配活在这世上!”青阳道长眼中满是执着,“不成才的废物不如早些死了罢了!” 小侯爷觉得似乎不对,却又无法反驳。反而旁边的百姓听了青阳道长的话,都纷纷表示赞同。 “青阳道长说的有道理啊!孩子那么小,他们懂什么?就应该努力去抓一切机会,去拼搏!去奋斗!逼他们是为了他们好!” “对,孩子就是不打不成器!对他们太好他们就没法成长,也不知道感恩!我自己有孩子,我从他四岁开始就逼他读书习字,若是达不到要求,就惩罚翻倍,还要让他跪门口反省!” “为何跪门口?被人看到岂不是很丢脸?” “就是要让他丢脸,让他长长记性,只有将他的自尊心踩在脚下他才会懂得发奋图强!” “没错!长公主看着对孩子们好,实际上根本没什么帮助嘛!没有馒头饿一两顿又饿不坏,受点小伤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她大惊小怪的!孩子就是要从小磨炼啊,现在不知道吃苦,长大了就要吃世道的苦!” “你说得对,我以后也要对我的孩子更严厉一些!”这人说着又问道:“听闻青阳道长后来又和原来鹤山书院的院长创办了一所新的书院,不知还收不收学子?” 青阳道长回答道:“收是收,但本院对学子要求严格,比当年的鹤山书院更为严厉,若是接受不了就不必勉强!” 旁边的几人顿时眼睛都亮了,“就是要严格要求,孩子送到道长您手里,您就只管教,不听话只管打,越严厉越好!相信我们的孩子有您的教导,一定能成才!” 第116章 众人纷纷讨论起青阳道长与原鹤山书院陆院长合力创办的云阳书院,说起云阳书院要求如何如何严格,书院的夫子教学如何如何严厉,已为人父母的人便都动了心思。 部分急性子的人甚至当场就决定派人去将正在其他书院读书的孩子接回来,要送到云阳书院去。 其他人则在犹豫,毕竟云阳书院是新书院,尽管有青阳道长坐镇,但和那些底蕴深厚的书院比起来,还是不那么让人放心。 尤其是家中富贵的人家,虽然望子成龙,但让自己的孩子去受苦还是有些狠不下心。 “青阳道长的为人我们自然啊是信的!今晚以前的鹤山书院就是以对学子严厉出名的,即便是刚开蒙的娃娃,只要完不成功课也会被戒尺打,这云阳书院比鹤山书院还要严厉,我家孩子在娘胎七月就生了,身子骨弱,走两步都喘,只怕受不住!”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我家可是独苗苗,打坏了可怎么办?” “还有我家的,性子急脾气大,哪里受得了云阳书院的规矩?” 这些人家长们你一言我一语,眼中有宠溺也有无奈。 青阳道长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忍不住皱起眉头,呵斥道:“惯子如杀子!你们如此娇惯孩子只会害了孩子!” “身子骨弱、走两步就穿的,就让他走两百步、两千步、两万步……直到他不喘为止!走路走不死人,但男儿若无强健体魄,又何谈顶天立地?” “家中独子的,更是要严厉要求!不然成了败家子,无力撑起家中门楣,岂不是将祖宗基业都要毁了去?” “脾气大的就更不用说了,即是你的孩子,便必须事事服从于父母长辈,若是连父母的话都敢辩驳,那便是不孝!不孝之子养来何用!不如溺死!” 几位家长有意反驳,青阳道长便强势地打断了他们的话,“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听之任之,宠之爱之,只会将他们纵成无知无能无用的废物!” 这话家长们就不太爱听了,只是碍于青阳道长的身份不好反驳,但是脸色显然都不太好看。 此时一人走了出来,打破了这个低沉的氛围。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青阳道长这是将大家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操心,才会有此肺腑之言啊!”说话的人走上前来,向皇帝太后等人行了礼,这才向众人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正是原鹤山书院、现云阳书院的院长陆远怀。 与大家印象中的不同,他并非传说中那般严厉刻板,反而看起来温文儒雅,一副谦逊有礼的仁师模样。而且他的话也算是为青阳道长过激的话做出了解释,言明青阳道长是真心为他们的孩子操心,才会爱之深责之切,这也让大家心里舒坦了一些。 “大家对云阳书院有所担忧陆某很理解,陆某和青阳道长创办书院也是为了天下学子都有能读圣贤书、长凌云志,至于大家认不认同本院的教学宗旨,陆某并不强求。” 陆远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陆某和青阳道长为孩子们着想的心是一样的,我们实在是不愿意看着这些原本有着光明的前途的孩子被耽误啊!” 陆怀远招了招手,便有人拉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 “这不是长公主府的门房小柱子吗?”有人认出了这个半大孩子,“我记得他,他还向陈老尚书讨要过糖葫芦,看着是个机灵的小子!” 端阳郡主见到小柱子被带过来只觉得十分意外,这两日她抽空去过长公主府,也给小柱子买过糖葫芦,所以和小柱子算是认识了。 果然,小柱子看到她就朝她偷偷做了个鬼脸。 端阳郡主无奈,这小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带过来,只能用眼神警告他不要放肆,以免惹了上头的人不快。 “这个孩子的确是长公主府的门房,但你们不知道,他也是当初青阳道长辛苦抚育,又受福安公主照拂,进入鹤山书院的孩子之一!” 青阳道长猛地起身,上前几步抓住小柱子的双臂上下打量,满眼震惊地说道:“你……你是耀宗!” “你还活着!”青阳道长欣喜地对四周的人说道:“这是耀宗,当初那群孩子里年纪最小的耀宗,就是刚刚天幕上那个最小最调皮的,向来不听管教……不过,现在那些孩子都丢了,生死不知,竟有一个还活着,真是上天保佑啊!” 小柱子嘟囔道:“我现在不是耀宗,我是小柱子,撑起长公主府府门、顶天立地的一根小柱子!” 青阳道长生气地将他甩开,“什么顶天立地,不过就是个看门的!我对你寄予厚望,你怎么能这般没有出息!” “不,道长您不能怪这孩子!”陆怀远,面向众人解释道:“这孩子从小机灵,虽无父无母,但有青阳道长精心养育,又得育福安公主这样的贵人,受其帮扶进入鹤山书院,原本该前途光明、光宗耀祖,可这一切都被长公主毁于一旦!是长公主耽误了这个孩子啊!” 陆怀远说着,又将小柱子猛地推到众人面前。 “你们看这孩子,虽然面容稍显稚嫩,但身量比我还高,年岁实有十四五六,可你们观其眼神是否清亮沉稳、其声音是否洪亮有力、其心智是否坚定无惧……” “小柱子啊,你是被长公主抢回去的吗?长公主有没有虐待你?给不给你饭吃?” “你这么大了见人就讨要吃的是不是经常饿肚子啊?但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种很没有教养的行为吗?你之前跟着青阳道长学的规矩都忘了吗?” “看你小时候就最吃不得苦,被长公主一个馒头就收买了,现在你这么没出息,只能给人家看大门,你后悔了吗?” “你现在月银多少?买得起宅子吗?娶得起媳妇吗?你干门房能干一辈子吗?” …… 小柱子看着面前打量着自己的众人,他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品头论足,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尤其是被几人指责没出息以后,他更是目光涣散、头冒虚汗,最后干脆不顾众人的目光跪倒在地,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起来! 第117章 端阳郡主好不容易挤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大声阻止众人:“你们别再说了,没看到他已经承受不住了吗?” “承受不住?不过是些许议论便承受不住了吗?你怎得如此懦弱!”青阳道长气得一把将小柱子拉起来,逼迫他面对众人。 可众人看到的是一张涕泗横流、既惊慌又恐惧的脸!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但随即,人群中爆发出了热烈的笑声。 他们笑他这么大了还这般胆小、这般懦弱! 甚至还有人拿出年龄相当的少年郎来作比较,“我家小子也才十六岁,年初已经娶了一妻一妾,年尾就能当爹了!这孩子还在哭,真是丢死人了!” “你看他这样子,他知道什么是娶媳妇吗?我看他不要媳妇,给根糖葫芦就乐的找不着北了!” “男子汉这样畏缩胆怯成什么样子,这孩子废啰!废啰!” …… 听到这些话,小柱子更加手足无措,整个人抖如糠筛。 端阳郡主气得不行,正要出声反驳,却不想有人比她更加愤怒。 小侯爷站出来说道:“娶媳妇很了不起吗?我也没有娶媳妇,我也喜欢吃糖葫芦,我被我爹揍的时候也哭,怎么了吗?我丢你家人了吗?” 众人看了一眼小侯爷,都不说话了。 陆怀远却笑着问道:“小侯爷,请问你今年年岁几何?” “本小侯爷十六了!” “未成家可有立业?” “没有!”小侯爷大咧咧地答道:“没有!” “可有职位在身?” “也没有!”小侯爷昂首挺胸地说道:“没有这些怎么了?我不觉得丢人!我父亲母亲也不曾嫌弃我,更不曾因此逼迫我上进!你们这么大人,对一个孩子这样恶语相向,你们才丢人!” 陆怀远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向众人说道:“众位看见了吗?这位是我们大庆的小侯爷,家中有权有势,父母极尽疼爱……” 听到这儿,小侯爷脸上还带着自信的微笑,可下一刻,陆怀远却话锋一转,“可事实证明,即便如侯府这般门第,若是不鞭策子孙后代,子孙也只会如同小侯爷一样,这般年岁了还心思单纯如稚童……不,稚童尚且知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小侯爷却……” 陆怀远未尽之语化作一声叹息,众人却都心照不宣。 小侯爷是家中独子,还有家世依托,他们的孩子若是不靠自己拼一个前程,那岂不是如同小柱子一般? 不行!绝对不行!有个这样的孩子那祖祖辈辈的脸可都要丢尽了! 想到这儿,很多人心一横,立马就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云阳书院去。 陆怀远却道不急,又让人带来了三位学子,这位三位年轻学子身着云阳书院服饰,手捧书本,皆一副循规蹈矩、恪守礼仪之态。 “这位便是我们云阳书院众多优秀学子中的三位,自左往右分别是城东柳家三子柳云阳,郑家独子郑登高、许家次子许世杰,想必在场不少人认识他们!”陆怀远介绍道。 “这不是城东出了名的三纨绔吗?这三人整日斗鸡遛狗、无所事事,闹出了不少事端!偏偏这三人还不听家中长辈管教,听闻年初他们还差点因为打架闹事被抓进衙门呢! “是啊,眼前这三个乖巧懂事的学子怎么可能是他们!” “来,你们自己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陆怀远说道:“来,柳云阳你先来!” 柳云阳上前一步,先行了礼,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郑登高,该你了!” 郑登高同样行礼、介绍。 礼数周全、态度谦卑、一板一眼,没有一丝错处。 “天哪,这还是那个纨绔小霸王吗?怎么变化这么大啊!” “岂止变化大啊,简直是脱胎换骨,完全是换了一个人啊!若非我认识他们,我都觉得这三个人是假的!” “这……这会不会是他们故意装的?”也有人忍不住质疑,“我记得这三小子读书读不好,哪个学院都不收,家里给他们请的夫子也被气走了好多个,怎么可能变成这般模样?” “绝无可能是装的!”一名官员走了出来,向皇帝太后行礼:“下官乃礼部侍郎曹文涛,这三位学子刚刚行的礼乃是古礼,比如今的行礼更为规范、更为标准、更为复杂,而且,大家看他们的站姿,他们手持书本的动作,多么板正啊!现在的很多礼节都越来越简化,越来越多年轻人忘了从前的礼数,作为礼部官员,我实在是为之悲哀啊!” 所有人都看着柳云阳等人,见他们站立了这么久竟然从头到脚、从发冠到衣摆都不曾动过,甚至一直保持着背脊挺直、眉目微垂、嘴角轻抿……实在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更重要的是,他们面对这么多人却如入无人之境,完全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和旁边胆小的小柱子一比,高下立见!而他们深如古井毫无波澜的眼神,又让他们和眼中满是清澈和愚蠢的小侯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才是他们想要的孩子啊,听话的、守礼的、好好学习的乖孩子啊! “皇上,礼部正需要这样的人才,若是这三位学成,下官建议将这样的人才招揽进礼部!” 皇帝点点头,说道:“这三位学子确实不错,曹爱卿惜才,如同伯乐遇千里马,也是一桩美事!” 户部侍郎和兵部侍郎对视一眼,也立马出列。 “皇上,臣问了陆院长,这三子学业也十分优秀,还精通算术,臣觉得户部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还有兵部!皇上,臣观三人心性已成,正适合到兵部历练!” “哎,这是我礼部先预定的人才!” …… 三位侍郎为了争夺柳云阳三人的场面都被在场的人看在了眼里,于是“纨绔草包改头换面出人头地,朝廷命官争头破血流争抢人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知道城东的三纨绔变成了大才子,不仅在书院学得好,等出了书院就能直接进三部当差! “是用了什么方法,让纨绔改变了心性?是哪里的夫子如此厉害,将草包变成人才?是什么样的书院,能做到变废为宝?” “是云阳书院!” “是云阳书院!” “是云阳书院!” 一时间,云阳书院名声大噪。 第118章 与此同时,天幕之上一群孩子在太阳底下站着,为了让他们站得笔直,他们的后背被绑上了一横一竖两根木棍,脚腕和手腕上都坠着沉甸甸的铁块。 酷暑难耐,孩子们都已经晒得面色泛白、汗如雨下,好几个都摇摇欲坠,快要坚持不住了。 可只要他们稍有动弹,管教就会用荆条抽他们。 “还有几日,你们就能进入鹤山书院了,你们出身低贱,本来一辈子都该是最低贱的贱民,这次是走了狗屎运被福安公主看中,才有机会进入这么好的书院!但是你们没读过书、也没学过礼,只能作为书院学子们的伴读进去!陆院长说了,书院的学子只能挑选严格恪守礼仪、对师长绝对恭敬服从的孩子,所以,你们这几天要学会听从学院夫子们的教导、学会伺候学院的公子们,如此才能被公子们选中!” “那要是没被选中是不是就不用去那什么书院了?”站在队伍末的小柱子艰难地开口问道。 “当然不用去了。”管教走到小柱子身边,“但是福安公主选中的是全部的二十一个孩子,我们不能辜负福安公主的好意,如果你表现不好没有被选中,我们就会一直训练你,加倍严格地训练你,你直到你被选中!” 小柱子的腿已经开始打摆子了,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来,但他仍然张开干裂的嘴唇,不死心地问道:“要是一直都没有被选上呢?” “那就只能换一个孩子代替你……”管教眼里露出阴森的笑容,“青阳观二十一个孩子一个不能少,也不能多!” “所以被代替的孩子就会被你们杀死是不是!所以耀祖、荣光根本不是生病死了,是因为不想去书院而被你们杀死了是不是!” “啪!” 管教的荆条狠狠地抽在了小柱子的身上,小柱子整个人都被抽得飞了出去,身上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可管教却还不放过他,走过去扬起荆条要继续抽他。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长公主飞身过来挡在了小柱子身前,徒手抓住了带刺的荆条,然后一脚将管教踹开,又快步上前,用荆条狠狠地抽在了管教身上。 这荆条上带着倒刺,长公主手上也没有收礼,痛得管教满地打滚。 “打得好!”小侯爷和端阳郡主同时大喊,小侯爷又说道:“这么小的孩子他也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就该让他也尝尝被这荆条鞭打的滋味!” “教不严师之惰!这管教虽然手段严厉了点,但他总归是师长!”青阳道长反驳道:“这位陈管事是我请来教导孩子们的,他不过是严肃认真了些,对孩子们绝无坏心!” “绝无坏心?”端阳郡主怒火丛生,“小柱子刚刚都快被打死了,这还叫没坏心?那怎么样才算有坏心?要打死了才算吗?” 端阳郡主说着忍不住看了一眼小柱子,只见他不是何时已经抬起了头,虽然仍然缩成一团,但他的目光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幕。 “也不是没打死啊,刚刚小柱子不是说了,有些孩子就没打死了吗?”小侯爷补充了一句,又看向青阳道长,询问道:“敢问道长,此时你可知晓?” 青阳道长脸色一变,只是说道:“那些孩子……那些孩子不过是疏于锻炼,身体才会过于孱弱,禁不住一点风吹雨打……这是便是优胜劣汰的结果,是他们的不够努力的下场,怨不得谁!” 第119章 小侯爷被这言论惊到,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可去你大爷的,你……你们可真是冷血!” “小侯爷,你错了!”陆院长一脸悲戚说道:“你们尚且为不相识的孩子心疼,道长又怎会不心疼呢?这些孩子可是道长养大的,他就是这些孩子的再生父母,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在场为人父母的众位,你们没有责罚过孩子吗?没有打骂过孩子吗?难道因为这般就说明你们不爱孩子吗?就说明你们对孩子很冷血吗?孩子们不理解也就算了,可你们做父母的,应该都能理解道长的拳拳爱子之心啊!” “是啊,养育孩子着实不易啊!” “养儿方知父母恩,父母的严厉都是为了孩子好!” “父母为孩子付出一切,若孩子因此就怨恨父母,那才是白眼狼!” …… 一番讨论,天幕上长公主已经将管教教训了一遍,而她身后已经有人扶起了小柱子,帮他检查起身上的伤口。 “这位容貌英俊的青衣公子是谁?长公主身边除了傅清宜傅大夫,竟然还有这样的美男子,难不成是她的情郎?” “你这人怎么一看见好相貌的人就只想着风花雪月?一个美男出现在一位公主身边就一定是她的情郎吗?” “那是谁?” “是长公主的另一位面首。” “……” 有眼尖的人指出来:“他就是古家的大公子古星渊啊!古家出事后,长公主就和古星渊有过接触,没想到他竟然被长公主养在了府中!” “果真是商贾人家出来的,没了家族庇护竟然脸尊严都不要了!不要脸面、不知廉耻!”青阳道长唾弃道。 陆院长也跟着附和,“年轻人没有出人头地的本事又吃不得苦,就会沦落至此,大家要引以为戒啊!” 众家长们陷入沉思。 “长公主!”古星渊解开小柱子的衣裳,便忍不住喊了长公主一声,所有人都随着长公主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小柱子瘦小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这些伤痕深浅不一,纵横交叉,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都是他打的?”长公主问。 小柱子点点头,指着其他孩子说道:“他们也都被打过。” 孩子们都扯开衣服,露出身上的伤口,比上次在宫里时更多也更严重的伤口。 “他不仅打我们,还打死了几个孩子,我亲眼看见了!” 其他小孩也纷纷开口:“他踢了阿荣胸口一脚,阿荣吐了血,他还罚阿荣提水桶站墙根,阿荣后来又吐了好多血,就死了!” “还有小勤,他生病了,还发了高热,管教说不能让别人知道,还逼小勤泡在冷水里,晚上也不给被子,小勤晚上睡着了就没再醒过来。” “可恶!”长公主带着滔天的怒火举起荆条,逼问管教,“你打死了几个孩子?” 管教被她吓破了胆,只能老实回答:“就三个,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这个三个这么不经练,这么容易就死了……” 长公主眼中闪过疝气,却被古星渊制止,“长公主,杀了他也于事无补,没有他,也会有下一个管教!” 长公主犹豫了一瞬,便将手中的荆条扔掉了。 但她随即却拔出了匕首,一脚重重地踩在了管教的胸口,然后用匕首一刀划过了他的左脸,一刀划过了他的右脸,最后一刀则狠狠地割断了他的脖子! 鲜血飞溅而出,长公主冷声开口: “这种人渣,出现一个我便要杀一个,以后再有,我再杀便是!” 第120章 古星渊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又这样用匕首!” 长公主掏出帕子擦干净匕首上的血,然后直接扔给了古星渊,“不够利,再磨一磨。” “你还好意思说,就算是玄铁打造的,但匕首终归是匕首,能不能别把它当砍刀用!”古星渊心疼地收起匕首,这时众人才发现他的右手竟然不是真的手,而是义肢! 众人还未来得及好奇他的义肢为何如此灵活,便看见长公主转身面向一群孩子,孩子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瑟缩在一起,眼中满是迷茫和恐惧。 长公主手指着管教的尸体问道:“你们很怕他吗?” 一群孩子齐齐点头。 “为什么怕他?” “因为他很凶恶!” “因为他比我们厉害!” “因为他会打人,还能杀人!” “是啊,他看起来的确比你们强!”长公主说道:“但这样一个人强大的、令你们害怕的人,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他不能再打你们了,不管你们做什么他都管不了你们了,你们甚至可以过去骂他,去踢他两脚,朝他身上吐两口唾骂!” 孩子们迷茫的目光中渐渐聚集了一些情绪,那是滔天愤怒! 小柱子带头上前踢了管教一脚。 “谁让你打死阿荣、小勤和小佳的!” 其他孩子见状也纷纷向前,有的踢管事一脚,有的往他身上吐一口唾沫。 “谁让你用荆条抽我的!” “谁让你踢我的!” “谁让你将我的头按在水里的!” …… 天幕下的人看着这一幕都被震撼到了,他们没想到这些孩子竟有这么强大的愤怒,他们究竟是遭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除此之外,也有些人觉得长公主的做法不好。 “她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行凶呢!这人再不好那也算得上是孩子们的半师,她教训一顿不就行了,何必杀人呢?” “我看她也不是真心爱护孩子们,真心爱护孩子们就不该在孩子们面前行凶,不然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那你说长公主应该怎么做?大圣人!”端阳郡主问道。 “当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劝那个管教手段稍微柔和一点、然后再让孩子们跟管教跪下认错,表明自己的决心,保证以后会认真锻炼,不再偷懒,也不再让管教那么辛苦费心……多说几句好话,兴许管教就心软了,一心软就不会那般严厉了呀!” “最后是不是师生一堂其乐融融包饺子啊?” “……也不是不可以啊,学生给管教包饺子,管教说不定就感动了。一感动事情不就都解决了吗?这点小事,没必要闹到出人命的程度嘛!” “感动你妹啊!”端阳郡主气得骂道:“他感不感动我不知道,但你最好是不敢动,因为我现在要打你,还要敲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饺子……呸!是不是浆糊!” “不能打人!”小侯爷将端阳郡主拦住,“当着官差的面打人是不对的!” 天幕上,长公主等孩子们都发泄完了,才对他们说道:“敌人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强大,就算你们一时比他弱,但不代表一辈子都比他弱。”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们早就应该反抗他了是吗?”个头最高的一个孩子问道。 长公主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比敌人弱,那就先苟着,或许有一天你们就比他强了,又或许,有一天,他就被从天而降的女侠打死了。” “长公主,”古星渊无奈地开口:“你不会讲大道理其实可以不用讲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崽子们,你们的仇报了,气也出了,你们的未来还很长,可不要让这一个恶人吓破了胆啊!” 孩子们虽然还有茫然,但眼中已经不再有之前的恐惧,他们齐声道:“我们不怕了!” “长公主,怎么安置这些孩子?”古星渊问。 “这里肯定是不能留了,他们离开!”长公主说着,又问孩子们,“你们也看到了,这些恶人根本就不管你们的死活,留在这儿很可能性命不保,我虽然不能保证你们飞黄腾达,但至少会让你们有个安身之所,你们可愿意跟我走?” 孩子们纷纷点点头,只有之前那个年岁较大的孩子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长公主殿下,我们都愿意跟您走,只是……只是青阳道长他毕竟抚养我们长大,他……他其实不是坏人,只是严厉了一些。我……我希望能向他说明这些事情,至少……至少要跪谢他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没有这个必要!”古星渊左手握着衣袖下的右手,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的神色,“你们还小,根本不明白,有时候养育并非是恩,反而是仇……” 长公主抬手拍了拍古星渊的手臂,看向那个半大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远。” “明远,你听着,等青阳道长回来,他可能不会放你走了,可能会严厉地惩罚你,即使这样,你也想要向他拜别吗?” “我……我不怕……”明远犹豫地看向其他的孩子。 “我只问你怕不怕。” “我不怕!” “古星渊,你带其他孩子先走!”长公主对明远说道:“你跟我留下来,作为大家的代表等青阳道长回来向他说明此事,并且代表大家拜别他,你可同意?” “我……我同意!”明远欣喜地说道:“青阳道长不是坏人,我们都是他捡回来的孩子,我相信他是真心希望我们好的!” “何必多此一举,只是徒增失望罢了!”古星渊和侍卫带着其他孩子转身离开,却听到长公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当年的你难道不是如此吗?有些事情,做了可能会后悔,但不去做,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古星渊低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当初骂我蠢的谁!” 突然,一个侍卫匆匆喊道:“前面有一队人上山,个个带着武器,来者不善!” 长公主和古星渊对视一眼,迅速作出决定,“护好这些孩子,一定要带他们安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