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换亲后,玄学主母吃瓜看戏》 第1章 重生后,发现被换亲 虞知意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知道虞娇娇也重生了,而且重生的比她早。 前世,她分明是嫁给了勇国公府的嫡次子章天顺。 现下,却是嫁给了丞相独子杜子恒。 那章天顺在婚前是典型的花花大少,是青楼妓馆的常客,红颜知己无数,后院还有数不清的莺莺燕燕。 婚后,他为虞知意斩断了所有桃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二人琴瑟和鸣。 他虽没继承国公府,却凭借战功一步步晋升,在三十五岁这一年被封为了定北公。 又过了几年,他大败北方的大罗帝国,使得不可一世的大罗帝国不得不向大盛帝国俯首称臣,每年进贡大批财物以求和平。 如此汗马功劳,他理所当然地被封为了定北王,虞知意也被封了诰命。 而虞娇娇则是嫁给了门当户对、洁身自好的相府独子。 她和杜子恒算是青梅竹马,她自小便追在杜子恒身后跑,杜子恒也对她颇为照顾。 盛京贵族圈子的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虞娇娇也以能嫁给杜子恒为毕生的梦想和荣耀。 谁知,婚后才知道杜子恒有了心上人,一直把虞娇娇当成妹妹。 只是那女子身份低微,入不了相爷和相爷夫人的眼。 为了让独子收心,相府才找上身为“白月光”的户部尚书府嫡女的虞娇娇。 虞娇娇一生都在与那女子作斗争。 相爷和相爷夫人活着的时候给她撑腰,她便肆无忌惮地找那女子的麻烦。 后来,相爷夫人和老相爷相继离世,杜公子凭自己的本事做了新丞相,手掌大权,第一件事就是休了虞娇娇。 虞娇娇生性骄傲,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竟躲过了相府的重重守卫,意图杀死那女子。 最后被相府的护卫乱刀砍死。 还被冠上了失心疯和杀人凶手的骂名。 前世虞知意得知这事的时候,正在去往章天顺封地的路上。 不料遇到了地龙,地龙在她的脚下绽开…… 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感叹,便被突然出现的巨大沟壑吞没,结束了生命。 她没想到自己能重生。 更没想到虞娇娇比她重生的更早,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章天顺来求娶。 三个月前,虞娇娇风光大嫁嫁入了勇国公府。 两天前,虞知意嫁给了丞相独子杜子恒。 虞知意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唇畔勾着无所谓的笑。 虞娇娇很快就会知道,荣耀和安稳、幸福,靠抢是抢不来的。 那章天顺在婚前是个废柴二世祖,婚后才开始发力,不是因为他喜欢韬光养晦,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废柴。 真相就是这么残酷。 真正立下了那些汗马功劳的人,是她虞知意! 章天顺? 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紫鸢推门进来:“小姐,武安侯夫人求见。” 虞知意随手将一根低调奢华的簪子斜插入鬓:“让她来相府。” 紫鸢应了声“是”,却没有立马离开。 她欲言又止。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虞知意戳了戳她的眉心。 紫鸢抿唇,眸中漾出了一抹心疼:“我只是不明白,姑爷都这么对您了,您为什么还要帮他?” 杜子恒早有心上人,成亲当晚他没有入新房,而是与他的心上人在观月阁耳鬓厮磨,做那无名无分的野鸳鸯。 第二日敬茶,杜子恒被相爷命人从被窝里提溜了起来。 他臭着脸来到虞知意面前,厌恶地说——这婚不是他想成的,既然丞相和丞相夫人愿意让虞知意进门,就让他们陪她回门,反正他不陪。 还说他这辈子心里只有尤冰月一个人,不但不可能跟虞知意孕育子嗣,更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而那尤冰月,在得知杜子恒要大婚之后跑出去喝酒,却被武安侯家的小公子调戏。 她是个练家子,一怒之下将武安侯府小公子打伤。 杜子恒知道后,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将她藏进了相府之中。 武安侯府祖上乃是以武起家,一家子都是暴脾气。 自家人被人打得重伤昏迷,险些丢掉了小命,全府上下都不肯善罢甘休,势必要把那贼人给揪出来扒皮抽筋。 如今,他们已经查到了相府,与相府对峙是迟早的事。 按照正常逻辑,以这件事的恶劣程度,一旦尤冰月被揪出来,最轻的惩罚也是要蹲大狱。 毕竟,虽说是那武安侯府的小公子先调戏她在先,可最后重伤昏迷的却是小公子。 不管是人情还是礼法,尤冰月都讨不了好。 杜子恒如今正为这事焦头烂额着。 虞知意轻笑:“谁说我是要帮他了?” 她师从灵虚道人,一身玄术出神入化,尤其是相面之术,更是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只需看一眼,便能看出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但可惜,她身怀本事,也无法轻松跳脱出滚滚红尘。 前世,她曾央求师父带她离开盛京,师父却说她尘缘未了,便是去往师门修行,也无法取的成就。 还说让她凡事顺其自然。 就因这一句“顺其自然”,她虽不怎么情愿,却也沉下心来嫁了人。 斩断章天顺的所有烂桃花,并扶持他的事业青云直上。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这一世,她不想再“顺”了。 其实,要是她能重生在成亲之前,那她无论如都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为男人操持,倒霉一辈子。 她受够了。 可惜,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杜家妇,与这相府产生了羁绊。 在没有妥善斩断这羁绊之前,她无法离开相府,否则就会遭到反噬。 虞知意从来都不是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事已至此,她不会内耗自己,更不会委屈自己。 论本事,她乃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天意仙子。 论身份,她是相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是正儿八经的相府下一任女主人。 谁都别想踩着她找存在感。 她这一世不会再为了男人所苦,也不会再为男人耗费心神! “我只是要让杜子恒知道,他的心上人的安危,全掌握在我一念之间。” 第2章 你果然工于心计 诚然,杜子恒不是自愿成亲的,可她也不是。 他不情愿,那就在婚前使力气。 如今已经成了亲,他却想让她没脸,那是万万不能的。 前世也有这么一遭,不过那时面对烂摊子的是虞娇娇。 虞娇娇记恨着大婚之夜的羞辱,在得知了尤冰月的所作所为之后,极力阻止相府出面。 最后尤冰月被抓走了,却又没有完全抓走。 那尤冰月有许多蓝颜知己,其中一位乃是当朝的逍遥王。 逍遥王不但出面保下了她,还帮她出气,狠狠惩治了武安侯府一顿。 事后逍遥王尤不解气,在虞娇娇某次出行的时候故意弄断了她的车轱辘,害得她当街出丑不说,胳膊还摔断了,足足休养了半年才好。 尤冰月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因为此事激起了杜子恒的斗志。 三年后科考,他高中状元,并借着皇帝赐封的机会求了一座府邸,带着尤冰月搬了出去。 在新府邸里,虞娇娇的地位直线下降。 虽是正妻,还有尚书府和丞相夫妇撑腰,却还是屡屡吃瘪。 反观那尤冰月,不但被杜子恒妥善地保护着,还因为杜子恒的上进而让相爷夫妇看到了她的好,对她的态度也松弛了许多…… *** 下午,武安侯夫人的拜帖果然送上。 彼时,丞相夫人姚氏还不知道尤冰月打人的事情,只觉得疑惑:“武安侯夫人怎么会在这时候上门?” 她与武安侯夫人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只是点头之交。 恰好杜丞相从外面回来,他掀开帘子进屋的时候就听到了姚氏的话,严肃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怒气:“还不是那个逆子惹出来的祸事!” 姚氏不解:“子恒怎么了?他这两日也没惹祸吧?” 他这两日唯一做的混账事,就是新婚之夜折辱新娘子。 但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武安侯府去管。 杜丞相气闷地把尤冰月打人的事情说了。 他也是刚知道的。 得知此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去了武安侯府,却吃了个闭门羹,只能回来找逆子算账。 岂料他还没把逆子叫来,找麻烦的就上门了。 “来人,去把那逆子和那女人叫来,他们惹出来的祸事让他们自己摆平!” 姚氏赶忙道:“老爷,不可!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可是会影响子恒今年的科考的啊!” 时下的科考,不但看中成绩和人脉,还看中人品。 若你是大奸大恶之徒,便是成绩再好,朝廷也不会录用。 杜子恒乃是丞相之子,又是科考的热门人选,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呢! 若是此事闹大,传入了圣上的耳中,定然会影响他的前程! 杜丞相沉默了。 管家只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见二人不再说话才开口:“老爷,夫人,武安侯夫人求见的人……是少夫人。” “什么?” 相爷夫妇愣住了。 须臾,杜丞相道:“去传少夫人。” 姚氏道:“还是我们去见她吧。” 顿了顿,改口:“不,让子恒去见她。” ** 虞知意算完了自己明面上的财产。 她是虞府的养女,虽然养父官拜户部尚书,出嫁的时候嫁妆看起来也不少,足足有一百二十台。 可其中大部分都是虚的,值钱的东西不多。 现银只有六百两,其它的杂七杂八的折合起来也不足千两。 出嫁前,虞夫人给了她两间铺子,但都不是什么位于热闹地段的大铺子,而是位于小巷子里的麻雀庙,别说是做生意,便是当成住房往外租,都够呛能找到租户。 不过虞知意并不在意,因为她自己赚的钱,可比这多多了。 紫鸢气闷道:“老爷和夫人未免也太偏心了,我听说二小姐光是头面就价值万两。夫人又单独给了她一万两银子,五位公子也各自给了她一千两,更别提大公子给了她好几间大铺子,二公子给了她百顷良田……” 虞知意不甚在意,“她是尚书府的嫡亲小姐,他们便是将整个尚书府搬空给她做嫁妆,旁人也说不着什么。” 紫鸢还是很难过:“可是二小姐回来之前,老爷、夫人和五位公子分明对小姐也很好的。” 十几年前,虞夫人意外在外产女。 客栈里有另一个女人也刚刚生下了女儿,那女人见虞夫人排场极大,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竟然恶向胆边生,将两个女婴调了包。 十年后,此事被揭露了出来,那妇人眼见事情败露,竟然在惊惧之下自杀了。 虞知意的身份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 虞大人夫妇不忍心送走无父无母的虞知意,便继续让她做了虞府的大小姐。 只是,她的地位和待遇都一落千丈。 七年过去,虞大人夫妇和五个兄弟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了冷漠。 就连她大婚,他们也没什么表示。 虞夫人给她的添妆,只有一根平平无奇的金簪子,价值不足百两。仦說Ф忟網 五位兄弟也商量好了一样,每人只给了她一样价值平平的首饰。 那六百两银子的现银,还是虞知意在十岁之前留下来的。 十岁之后,她每个月的月银只有三两,刨除日常开销后根本不剩什么了。 可尚书府的一等丫鬟,每个月的月例都有三两。 伤心吗? 难过吗? 自然是有过的。 只是人不能总活在失落和难过里,靠着回忆往昔的美好,是无法走下去的。 虞知意没接茬,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上茶吧,来客人了。” 紫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没问自家小姐为何如此说,听话地去准备茶水了。 不多时,杜子恒臭着脸出现在临风阁外。 他身上带着文人特有的书卷气,一袭蓝白相间的外衫宽松又合身,随着他的走动,外袍随风而舞,颇为倜傥。 他长得也很俊秀,唇红齿白,鼻梁高挺却不过分冷硬尖锐,睫毛长长似蝴蝶的翅膀,是能让女子一眼便沦陷的俊美模样。 也难怪前世虞娇娇会被他迷得神志不清,明知道他心里容不下她,也非得上赶着往上凑。 虞知意收回视线,秉承着待客之道,白皙修长的手指拎起茶壶,亲自斟满了茶水。 “公子既来了,为何又不进来?” 第3章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成亲两日,这还是杜子恒第一次听到虞知意的声音。 尽管昨日他们便正式见过了,但他从头到尾都在和杜丞相夫妇吵架,虞知意没插上话。 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他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如听仙乐耳暂明。 不同于普通女子的娇柔绵软,也不像尤冰月一样铿锵有力,而是空灵。 他原本烦躁的心情,竟然奇迹般地得到了一丝平复。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下意识蹙起了眉。 就连虞知意喊的是“公子”而不是“相公”,他也没注意。 “听闻户部尚书府大小姐工于心计,最擅长玩弄人心,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当年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惊动了整个盛京的贵族阶层,便是普通百姓也略有耳闻。 自那以后,虞知意便没有再出现在贵族圈子里。 而有关于她抢走真千金的宠爱,时常陷害真千金的恶名,却不绝于耳。 若非丞相夫人在寺庙里为自家儿子求姻缘的时候,得到的天意是必须娶虞家女,而真千金虞娇娇也在几月前出嫁了,这相府的“好姻缘”怎么也落不到虞知意的头上。 杜子恒觉得,便是他没有早一步认识月儿,也绝对不愿意与这种心思深沉恶毒的女人共度余生。 虞知意:“?” “我倒是觉得传言不可尽信。一直听闻相府公子惊才绝艳,颇有杜丞相之姿,将来必定能够成为一代贤臣,如今一见,却觉得所言尽是夸大之词……” 她的语气尽量委婉,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如此蠢笨如猪,真不知道虞娇娇前世为什么非要争他心中的一席之地。 虞知意放下茶壶:“既然杜公子不是来求人的而是来找茬的……紫鸢,送客。” 紫鸢端了点心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杜子恒嘲讽自家小姐,她早就黑了脸,这会儿毫不客气地将人往外推:“姑爷,请回吧。” 杜子恒这才想起来自己此次是有事相求。 他压下心底的不舒服,“等等,我确实有事要找你。” 紫鸢冷笑:“姑爷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杜子恒怒瞪这个刁奴,但见虞知意没有要喝止紫鸢的意思,他只能道:“对不起,我不该出言不逊。” 虞知意依旧没有表示。 杜子恒已经快要被推出大门,他怒了:“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虞知意笑:“若是道歉有用的话,要衙门做什么?我认为道歉最主要的是讲究诚心和心意,杜公子觉得呢?”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杜子恒站在院门外,俊脸沉沉:“你想怎么样?” “我是个俗人,只接受看得见摸得着的道歉,百两白银不嫌少,万两黄金也不嫌多。” 杜子恒:“……堂堂一个尚书府千金,怎么如此恶俗贪婪!” 虞知意并不觉得恶俗和贪婪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前世,她跟着章天顺南征北战,曾不止一次吃过没有钱的亏。 没有银子就没有粮饷和军备,大冬天的,士兵们只能缩在营帐里瑟瑟发抖。 她和章天顺虽不至于挨饿受冻,日子却也不好过。 她也见过许多穷困人家的百姓在冬天里被生生冻死和饿死。 更别提她十岁之后,没有钱几乎使唤不动除了紫鸢之外的其它下人。 钱是个好东西啊。 “放心,这次我不想要金银这些俗物,只要杜公子亲自去锦绣坊买那件挂在三楼的、最贵的红裙,明日再陪我回个门。这两件事做好了,你的心事便能解决。” 杜子恒神色变幻不定:“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知道。” “你真能解决?”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语气很复杂,既期待,又充满了不相信。 虞知意笑:“杜公子既然说我擅长玩弄人心,就该相信我的本领,否则你就是在自打嘴巴。” 杜子恒:“……” 头一次听到有人把骂人的话当成夸奖的。 须臾,他看着虞知意:“希望你说到做到,你若是骗了我……” 虞知意浅笑着没说话,内心却默默吐槽:骗了也就骗了,他一怒之下也不过就只能怒一下。 她又不求他的宠爱,他又能奈她何? 杜子恒的效率很高,武安侯夫人还没入府,裙子就被送到了临风阁。 虞知意让紫鸢把裙子收好。 不多时,武安侯夫人也上门了。 虞知意和武安侯夫人相识于她十岁那年,那时虞娇娇还没回府,她还是虞府受尽宠爱的大小姐。 某一日外出,她险些被贼人掳走,恰好被武安侯夫人撞见,她带人追出去了几十里,从贼人手中救回了虞知意。 虞知意观她面相,看出小世子当晚有一劫,便提醒她最近千万不要让小世子靠近池塘、河水之类的。 当晚,小世子心血来潮地跑去府中的荷花池捉鱼,果然落入了水中。 若非武安侯夫人突然想起了虞知意的话,四处派人寻找之下发现了落水的小世子,小世子便被淹死了。 自此,武安侯夫人便被虞知意的本事深深地折服了,每当遇到人生中难以抉择的事情的时候,她都会来找虞知意帮忙掐算。 而每一次她按照虞知意的指点行事,也能得到好结果。 只是谁都没料到,她们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再次相见。 武安侯夫人神色复杂:“天师此番找我来,是想劝我放弃追究那女人的责任的?” 如果真是这样,她对天师就太失望了! “天师,我不想破坏你我的情分,所以此事你还是不要开口的好。我儿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我的儿子。我承认他做错了事情,也确实该受到惩罚,可不是这么个惩罚法儿。” “你是没见我儿被打成了什么样,他的后脑勺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大夫说,打人者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我问过家里的随从,我儿当时的确是喝多了,但也只是走到那女人身边问她要不要陪他喝一杯罢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做。” “那女人着实心狠手辣!” “我最不忿的是,杜子恒明明知道被打的是谁,却一声不吭!如此没有担当,不负责任,天师你不该为了他委屈自己!他不配!” 虞知意递给她一杯茶水:“喝口凉茶败败火。” 她声音空灵,听到的人不自觉就会驱散一半的火气。 武安侯夫人心情平复了许多,却并不后悔说出那些话。 虞知意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你可知,若你继续追究下去,会发生什么?” 武安侯夫人不自觉绷直了身体! 第4章 还有更恶心的 这个句式她太熟悉了。 每次天师问她“若你继续如何如何下去,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就代表天师看出了她未来的人生轨迹。 而且,这个轨迹并不好。 “这……我只是在为我儿子讨回公道罢了,难不成还能招惹什么祸事?” 虞知意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没错,确实招惹了祸事。” “那尤冰月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其中一位,不但是你们武安侯府招惹不起,相府也招惹不起。若你执意要追究下去,那位就会出面,事后武安侯府还会被那位记恨上。” “武安侯还在的时候,那位会稍稍忌惮一些,只会下一些不痛不痒的绊子。但在武安侯死后,那位会全力对付侯府,不出三年,新侯爷会因为犯下大错而被褫夺爵位。” 武安侯夫人脸色发白。 虞知意叹息一声:“而这,并不是最恶心的。” 武安侯夫人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有更恶心的?” 虞知意转了转茶杯:“更恶心的是,小公子在那位大人物带着尤冰月去武安侯府耀武扬威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竟然爱上了她,为了她多次与您发生争吵。” “他还立志要为了她与天下为敌,不止一次动用武安侯府的力量帮她解决麻烦。” “几年后,您生生被他气死了。” 武安侯夫人只觉得如坠冰窟:“这太可怕了!” 虞知意放下茶杯:“武安侯府求的不过是个说法罢了,没必要非得把人送进牢里,不是么?二公子受了伤,那就管相府要些疗伤费,再问丞相大人要个人情,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小說中文網 武安侯夫人倒是没怀疑虞知意所说的未来的事,她沉吟片刻,点头应下:“我听天师的。” 但还是有些担心:“只要我不追究,我儿就不会爱上那个女人?” 虞知意仔细掐算了一翻,这才道:“没错,他不但不会爱上尤冰月,还能顺利地和他的正缘成亲,此后恩爱一生,琴瑟和鸣。” 她提点一句:“相府如今最在意的就是杜子恒的名声,你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好好敲相府一笔。” 对于杜子恒丢下新娘跑去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行径,杜丞相和杜夫人都对她表示了心疼和歉意,还提前给了她管家的钥匙和印章。 可惩罚杜子恒的事情,他们只字不提。 虞知意承他们的情。 但,明知道儿子在外面乱搞也要把无辜的女子拉下水的行径,她不理解也不尊重。 他们坑了她,就别怪她坑回来。 而且,坑完以后,还得让他们对她感恩戴德! “小姐,武安侯府小公子真的爱上了那女人?还为了她气死了自己的母亲?”武安侯夫人走后,紫鸢忍不住问道。 她觉得很离谱。 虞知意也觉得离谱。 但这就是她在武安侯夫人面相上看到的。 不过她也没太过纠结,毕竟她前世见识过了太多离谱的事情。 戏台、话本里的东西,或许还要逻辑来支撑故事的内核。 现实生活却不需要。 就比如她和虞娇娇同时重生,还比虞娇娇重生的晚,甚至被成功换了姻缘,又有什么逻辑可讲呢? 武安侯夫人回去后,杜丞相就邀请了武安侯上门。 两人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离开的时候武安侯一脸不乐意,杜丞相则是脸上带笑。 能不笑吗? 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时间他就想上门道歉,武安侯府却连门都没给他开,还放出了话,此事绝无和谈的可能,他们是一定要把主犯和从犯送进大牢的。 今日武安侯松了口,说看在贵媳的面子上愿意退一步——只要杜丞相想办法让他儿子做上京戟卫副统领,此事就算一笔带过。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京戟卫是天子近臣,混的好的都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京戟卫副统领这个位子,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想要在这里安插进人手去,难如登天。 巧的是,杜丞相几年前曾经救过费统领一命,只要费统领开口举荐,此事就算是成了。 当然,一旦他开了口,救命之恩也就用完了。 可跟自家儿子的前程比起来,区区对别人的救命之恩,便算不得什么了。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杜丞相舒心不已,对于自家儿媳也高看了一眼。 他对杜夫人道:“果然,娶妻当娶贤。” 相府外的马车里,武安侯也一改黑沉沉的臭脸,嘴巴快要咧到了后脑勺。 武安侯府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渐渐没落了,他并无实权。 若是嫡长子能够在陛下面前刷脸,日后振兴侯府,指日可待。 至于混账小儿子险些打死的事情,虽说着实可气,但谁让是他嘴贱呢? 说起来人家姑娘也只是自保罢了。 他觉得自家老婆真是他的福星,那虞家大姑娘更是有大智慧的人。 就是那杜子恒着实是没眼光,放着这么好的妻子不要,偏要宠爱那惹是生非的女人…… 姚氏听闻事情成功解决了,来到了临风阁。 彼时已经临近饭点,姚氏道:“你公爹今晚有应酬,不在家中用饭,也不必麻烦了,就在你这里吃了吧。” 虞知意乖巧点头。 不多时,饭菜上了桌,十分丰盛。 姚氏热情地给用公筷给虞知意夹菜,满脸慈爱:“意儿,你太瘦了,多吃些。” 虞知意知道姚氏是想了解自己和武侯夫人的关系,但只要姚氏不挑破,她便假装不知。 拒绝了几样自己不喜欢的食物,她吃完了姚氏夹来的东西,又吃了一碗米饭,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 姚氏也放下筷子。 二人漱完口,在下人撤去桌上的吃食的时候,姚氏才笑着问道:“意儿与武安侯夫人关系很好?” 虞知意吐出漱口水,将杯子放到身旁丫鬟手中的托盘上:“算不得好吧,不过是她经常有求于我,所以愿意给我个面子。” 姚氏心中一动:“经常有求于你?” 虞知意:“我儿时拜了一位师父,学了一些掐算的本领。自十岁与武安侯夫人相识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为她掐算一次,她所求之事也基本都能如愿。” 姚氏十分吃惊:“意儿竟有这等本领?我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 第5章 别等了,她不会回门 京中谁家的贵女有什么本事,都会拿来当做大肆宣传,因为这种本领可以成为出嫁的时候的加分项,是会被婆家高看一眼的。 虞知意淡笑着岔开了话题:“不论如何,这次的事情都圆满解决了,母亲也可以高枕无忧。” “只是,儿媳有一事相求。” 姚氏收敛了心思,好奇道:“什么事?” 虞知意道:“我想在临风阁腾出一个房间来,专门供奉祖师爷的牌位。我玄门中人,最重视的便是传承,若是断了供奉,祖师爷一生气,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尐説φ呅蛧 姚氏笑了笑:“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临风阁是你的住处,你想怎么布置便怎么布置,不必再上报于我。” 她看向身侧的叶姑姑:“从我账上给少夫人拨一千两。” 又对虞知意道:“若是不够,你再管我要。” 虞知意征了征,须臾浅笑:“够了,多谢母亲。” 她在虞府的时候,也曾经提出过一样的要求。 却被虞尚书和虞夫人双重拒绝了。 后来,虞娇娇将虞府最好的一个院子炸了,改造成了花园。 虞尚书夫妇和五位兄长却齐齐鼓掌叫好。 从那以后,虞知意便越发认清了自己和虞娇娇的差距,也没有再提出过任何要求。 她原本以为姚氏也会推三阻四,甚至做好了被拒绝后将她手头的其中一间麻雀庙店铺改造成香房的准备。 不料姚氏却如此大方。 尽管……姚氏可能只是因为看到了她的价值。 可当初,她也曾利用玄学的本领帮助虞尚书鉴别出身边的叛徒,虞尚书却觉得她只是巧合之下识别了歹人的身份,根本不信她真有本领。 就连虞夫人和几位兄长,也以为她是在玩弄心计,以此来吸引他们的注意。 五哥虞子轩直言:“少耍这些小把戏,不论你做什么,在我们心中你都比不上娇娇一根手指头,只会让我们更加厌恶你,” 虞知意沉默了一瞬。 她看着姚氏的面相道:“母亲是不是许久没见过我外祖母了?” 姚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虞知意所说的“外祖母”指的是自己的母亲。 她叹息:“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忙你们的婚事,本来大婚当日你外祖母是要来的,却突然染了风寒,我不忍心她带病折腾,便没让她过来。” 虞知意微微点头:“明日就没什么事了,母亲也得了空,可以回去看看。” 她从姚氏的面相上看出,她父母宫黯淡,尤其是代表母亲的方位,更是有血光环绕。 说明姚氏的母亲近日会有血光之灾。 姚氏被她说的心里没底。 若是昨日虞知意同她说这些,她定会以为儿媳这是因为得不到她儿子的爱而另辟蹊径,想要耍花样来得到公婆的重视。 可刚刚经历了武安侯夫人的事情,她不敢再傲慢地掉以轻心。 “好,明日你们回门后,我也回去看看。” 虞知意没再说什么。 却清楚地看到,姚氏的面相发生了改变。 她这个人就是如此,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再说她短时间内也无法离开相府,既然婆母给了她体面,她也愿意和平相处。 姚氏将管家叫了进来,叮嘱道:“日后府中的事务便交由少夫人管理,她有什么不懂的,你帮衬着些。” 虞知意有些意外地看了姚氏一眼。 这说明,姚氏开始放权了,并不是只给她一个吉祥物般的身份。 前世的虞娇娇,直到搬出相府,也没得到实权呐…… *** 回门日。 虞知意梳洗完毕,做完早课,又吃了个早饭,杜子恒终于才姗姗来迟。 彼时,虞知意已经在马车上坐好了。 杜子恒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精美繁复的红裙上,征了征,旋即蹙眉:“你……” 虞知意浅笑:“美吗?” 杜子恒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她无疑是美的。 早在杜夫人相看完毕后,便告诉了他虞知意有多么雍容华美。 如果说尤冰月是清凌凌的天山雪莲,美丽中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虞知意便是牡丹,绝美艳丽。 一袭华丽的红裙,非但没有压住她半分艳丽,反而为她的国色天香锦上添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皱了皱眉。 “公子不必不多想。”在他开口之前,虞知意淡淡道:“这衣服不是穿给你看的,我也只会穿这一次,日后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杜子恒刚欲说话,马车却停了。 车夫的声音响起:“少爷,少夫人,虞府到了。” 虞知意心中默念一句,终于到了啊。 虞府门口冷冷清清,除了一个门房和两个护卫外,空空如也。 虞知意率先下了马车,看到这一幕,意外之中又觉得有一丝合理。 因为前世的虞娇娇没回门。 她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个护卫,果然就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猜想的相同的答案。 昨日虞娇娇回来过,并以章天顺有人脉,打听到了杜子恒宠妾灭妻为由,让虞府的所有人都相信杜子恒今日不会陪着虞知意回门。 是以,虞尚书和那五只兄长,全都去各忙各的了。 虞知意心中冷笑。 忙点好啊。 杜子恒却是皱起了眉头:“虞尚书和虞夫人呢?” 虞知意看了他一眼。 杜子恒意识到不对,纠结了片刻才改口:“岳父岳母和五位兄长呢?” 门房脸色惨白,赶忙讨饶:“姑爷息怒,老爷和夫人只是有事耽误了,并不是有意怠慢,他们很快就出来!” 杜子恒冷笑:“回门日,还有什么是比迎接新人更重要的?再说,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贵府十来号人一起失踪?” “看来户部尚书府不欢迎我们,娘子,我们走吧!” 第6章 谁更用心,一目了然 杜子恒只是清高,又不是傻。 正经人家受宠爱的女儿,回门日哪有父母亲人不出门迎接的道理? 虽然他对自己的正妻无感,可正妻就是正妻,代表了他的颜面。 让他的妻子没脸,就是让他没脸! 虞知意没反对,跟着返回了马车上。 “姑爷!姑爷!” 管家赶忙追了上去。 宅子里。 几个妇人看着冷冷清清的府邸,有些疑惑:“大嫂,今日不是意姐儿回门的日子吗?” 这些都是虞家宗亲的妇人,婚丧嫁娶这等大事会互相走动。 其实虞夫人根本就没给她们信儿,按理说她们不该来的。 可虞知意毕竟是嫁给了相府的独子,如今成了相爷的儿媳,若是被相爷知道儿媳的回门日,娘家的宗亲都没来沾边,难保不会给她们的相公穿小鞋。 虞娇娇坐在虞夫人身侧,通身珠光宝气,端的是华贵非常。 说起来虞尚书乃是当朝三品大员,门楣不算低,可跟世袭罔替的国公府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不论是地位还是财富,都拍马难及。 虞娇娇嫁入勇国公府,真真算是高攀了。 看她如今的姿态,明显是十分受宠的,在国公府过得很好。 宗亲的妇人们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面上却不得不恭维。 虞娇娇听着众人的夸赞与恭维声,心中得意,面上也带了出来:“相公对我确实很好。” “这南海珍珠,珍宝阁的牡丹金钗,都是相公亲自从府库里为我挑选的。” 秀了一番后,虞娇娇才叹息着道:“诸位伯母、婶娘有所不知,并非是母亲她有意要怠慢姐姐和姐夫,实在是……” 她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顿了一下才满脸不忍道:“我相公颇有些人脉,他近来打听到,那杜公子在新婚夜丢下姐姐,跑去和一个乡野村姑耳鬓厮磨,徒留姐姐独守空闺。” “原来啊,杜公子早就撂下了狠话,说此生非那女子不娶,和姐姐成亲也不过是迫于杜夫人以死相逼……” “所以他们今日是不会回门的,我娘也是不想让诸位白跑一趟,才没有通知你们。” 宗妇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人忍不住愤怒出声:“这也太过分了!这不是将我虞家的脸面摘下来放到地上踩吗!” “大嫂,此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虞夫人郑氏心情复杂:“我便是想出头,也得有理由才行。可你们也知道,意姐儿这孩子自小便与我们离了心,她不将消息传回来,我们也出师无名啊!” 虞娇娇听着众人的对话,唇畔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虞知意,你也有今天! 前世,这丢脸的事情都是她承受的! 她可是户部尚书府的嫡出小姐啊! 如此耻辱,她怎能咽下? 而比她承受耻辱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虞知意竟然得到了章天顺全心全意的爱护。 好在今生,一切都反过来了。 章天顺的爱,未来的王妃之位,全部都是她的! 得意的念头刚一落下,只见张妈妈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凑到郑氏的耳旁道:“不好了夫人,大小姐和姑爷回门了!见门口无人迎接,姑爷转身要走,如今已经被管家拦了下来,但姑爷非常生气。” 郑氏面色一变,下意识看向了虞娇娇。 张妈妈的声音不算大,但虞娇娇就在郑氏身边,听得一清二楚。 她反应激烈:“这不可能!” 张妈妈:“小姐,奴婢不敢撒谎。” 众宗妇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郑氏神色变幻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意姐儿和姑爷来了,咱们一起去接人吧。” 又对张妈妈道:“派人去通知老爷和五位少爷。” 宗室的男人们倒是不用请,有不少人都跟着自家夫人一起过来了,这会儿就在正厅里。仦說Ф忟網 虞府外。 杜子恒俊脸沉沉。 虞知意倒是十分惬意坦然,对眼前的境况毫不意外。 杜子恒看着身旁之人悠然自得的模样,竟是有些怒其不争:“你就不生气?” 虞知意:“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们如此苛待你,你也忍得下去?”杜子恒觉得不可思议。 她算计他的本事,哪儿去了? 虞知意反问:“虞尚书夫妇对我有养育之恩,养恩大于天,便是他们让我将命还给他们,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忍又能如何?” 当然,该还的她前世便已经还清了。 而他们对她做的那些,也足够抵消他们的养育之恩。 这一世,她不会再无条件退让。 杜子恒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破坏了他芝兰玉树的气质,却多出了几分人气和真实感。 他无法将眼前的女子和京中盛传的工于心计的虞府养女挂上钩。 不等他理出思绪,虞府内便迎出来了一群人。 虞知意抬眸看去,目光定格在珠光宝气的虞娇娇身上,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儿,红唇勾起了笑意。 原来如此…… 虞娇娇直到踏出大门的前一刻,才敢相信虞知意真的回来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 杜子恒那个渣男,凭什么不陪自己回门,而陪着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回来!? 虞知意身穿锦绣坊最贵的华丽红裙,本就绝美的面容更添了三分艳丽。 其他人也看到了虞知意,全都震惊于她的华美。 有宗妇惊呼出声:“这是挂在锦绣坊三楼的那件牡丹红吧?那件衣服可是售价三千两呢!” “还真是那件,杜公子对意姐儿也太好了!” 虞娇娇的南海珍珠和金钗虽然也很珍贵,但加起来也才一千多两。 此时,那珍珠和金钗都被红裙压制的黯淡无光。 而且,珍珠和金钗都是随便从勇国公府的府库里扒拉的,红裙却是特意在外面买了送给虞知意的,谁更用心,一目了然。 虞知意迎着众人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站到了杜子恒身侧,任由众人打量和赞叹。 虞娇娇更是心乱如麻。 虞夫人到底沉得住气,告饶道:“姑爷,意姐儿,并非是我们有意怠慢,实在是底下的奴才们玩忽职守,竟然没提前禀告你们已经离府的事情。” 虞知意没有戳穿这明显的谎言,浅笑着:“不妨事的母亲。” 杜子恒眉头蹙了蹙,对她这对家里人软柿子的行为很不满。 虞夫人则是松了口气。 虞娇娇心头嗤笑。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便是侥幸让杜子恒陪着回门了,也还是立不起来。 虞知意仿佛看不出众人的神色变化,好奇地问道:“父亲和五位兄长呢?怎么没跟大家一起出来?” 第7章 独宠和荣耀都是她的! 虞夫人笑容微微一僵,很快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族里临时出了些事情,他们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 虞知意露出恍然的表情:“需不需要子恒帮忙?” 虞夫人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说着,虞尚书和虞家五只便到了。 虞夫人迎上前:“族里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虞尚书会意:“已经处理好了。” 又看向杜子恒:“贤婿,意姐儿,我也没想到会临时出事,你们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杜子恒皮笑肉不笑:“谁也不希望族里出事,我又怎么会怪罪岳父大人?” 这话从正面听就是不怪罪的意思,但若反过来,也不是不能理解。 虞尚书都不怕被祖宗记恨地拿自己的虞氏宗族撒谎了,他又怎么好意思纠缠下去。 虞尚书不知道听没听出来这讽刺,笑呵呵地迎着二人进了府。 男女席是分开的。 男席那边言笑晏晏,一群人围着杜子恒敬酒恭维。 女席这边,虞知意端庄而坐,一袭美丽华贵的红衣耀眼夺目,所有人都忘了虞娇娇刚刚说的荒诞事情。 杜公子都愿意送给虞知意这么贵的衣服了,又怎么可能不爱她? 虞娇娇险些被虞知意的光芒灼伤眼睛,她力气大的差点儿将掌心抠破。 饭毕,虞娇娇将虞知意堵到了无人的走廊尽头:“冒牌货,你究竟耍了什么手段,竟然哄得杜子恒跟着你回门了?” 虞知意迷惑:“回门日,新郎跟着新娘回娘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仦說Ф忟網 虞娇娇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神特么的天经地义! 杜子恒那个狗男人前世分明没跟她回来! 不但没跟她回来,还纵容尤冰月那个贱人打伤了她,给她下了不吃解药就会死的毒! 害的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出现在人前,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找那个贱人的麻烦。 虞知意看着虞娇娇怀疑人生的表情,心中轻笑。 她只说了天经地义,可没说她没用手段。 虞娇娇想歪了不能怪她。 虞娇娇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看着虞知意那张招蜂引蝶的脸,眸中划过了一抹嫉恨之色。 杜子恒一定是看中了这冒牌货的美色才会被她勾引。 什么非尤冰月不要,三心二意的渣男! 见虞知意笑的温婉幸福,她冷笑:“你以为杜子恒跟着你回了门就是真的爱你?别傻了,他早就金屋藏娇了!那女人才是他真正放在心尖尖上的挚爱,而你——不过是他迫于杜夫人的逼迫才不得娶回去装点门面的!”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那女人蹬鼻子上脸,到了那时,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可悲!” 虞知意笑的越发灿烂。 虞娇娇觉得莫名其妙:“你傻了?都这样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我感动啊,妹妹你连妹夫身边的莺莺燕燕都还没处理干净,就来替我操心,如此情意,我怎么能不幸福地想发笑?” 虞娇娇:“……”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 想到后院那一堆糟心的女人,她火气更大了:“你懂什么,相公和我成亲以后已经慢慢收心了,很快他就会处理掉那些女人!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 想到日后章天顺能封王拜将,还独宠自己一人,虞娇娇突然就不生气了,目光怜悯而又奇特:“我相公是有大才的人,日后你若是有难处了就来求我,说不定我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拉扯你一把。” 虞知意用手帕抵住鼻尖,轻轻笑出声。 “那我就提前祝福妹妹了,希望你能早日让妹夫收心,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她转身离去。 虞娇娇看着那艳丽的背影,只觉得胸腔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她想戳破那女人的幸福面具来着,想看那贱人痛哭流涕来着! 结果那冒牌货脸皮太厚,刀枪不入。 转念一想,就这样也不错。 就让那冒牌货自以为很幸福,她如今越是得意,日后得知了真相才会越痛。 像那种身份卑贱的冒牌货,就该在被伤透心之后,在烂泥里腐烂! 而她这能够得到重生机会的上苍宠儿,日后必定扶摇直上,幸福安稳地度过一生。 虞知意不用看也知道虞娇娇在想什么。 妄图盗取别人的幸福人生的卑劣者,自以为做的隐秘又高明,躲在暗处沾沾自喜。 殊不知,命运早已给每个人的人生标注好了价值。 不是你的,不论你如何费尽心思地掠夺,最后都会沦为指间沙。 即便能侥幸地短暂拥有,到最后也会加倍失去。 她都不需要画蛇添足地多做什么,虞娇娇就会为她的愚蠢付出代价。 北方的回门宴,新人要在正午之前离开娘家。 虞知意和杜子恒站在马车外,虞府的下人一件件地往马车上搬东西。 虞夫人握住虞知意的手:“意姐儿,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千万不要跟娘客气。” “日后你和贤婿好好过日子,有空就多回来看看,虞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虞知意抽回手:“母亲这话说得,好像我嫁了人就不是虞府的人了一样。妹妹出嫁的时候,娘也如此叮嘱她了吗?” 虞夫人笑容一僵。 那一车东西,虞知意并未假装客气地推辞。 马车缓缓离开,不多时就消失在了虞府众人的视线里。 五郎虞子轩再也按捺不住,啐道:“你们看她那个样子,不过是嫁给了相府的公子罢了,又不是嫁给了丞相本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二郎虞明玉眼神阴沉:“小人得志是这样的,她总有求到咱们的一天,届时再看她还能不能嚣张起来。” 虞家众人深以为然。 婚嫁之事,并非是两个人的事情,大多数时候还涉及到双方的背景。 虞知意不过是虞府的假千金罢了,相府不可能像对待真千金那般敬重她。 等她发现了这一点,就会乖乖回来跪地磕头认错了。 马车上,杜子恒已经平复了心情,但还是想不通:“你在府里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为何就连回门都没人当成一回事?”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今日的席面根本就算不得席面,是临时拼凑出来的。 虞知意轻笑:“倒是和我在虞府的地位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不给我面子,也得给你面子。不过是有只自以为是的老鼠将相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虞大人夫妇,于是他们就都笃定了我不会回门。” 杜子恒:“……” 她分明是笑着的,他怎么就那么心虚呢。 第8章 杜府,是什么福地洞天吧 转念一想,不对啊。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知道自家女儿在新婚夜独守空房,娘家的人难道不是该抄起袖子将负心汉暴揍一顿? 可虞府的人,却只关心他会不会陪虞知意回门? 虞知意笑看着他:“杜公子,知道了我在虞府的地位后,你预备如何?将这一切都向婆母和盘托出吗?” 杜子恒沉默了。 当初他娘逼他成亲的理由是,冰月的身份上不得台面,而虞府长女和他门当户对。 可他今日一看,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不能给女儿提供助力,甚至可能拖后腿的家族,根本就指望不上。 他只需要把这个事实甩到他娘的脸上,他娘就会知道她当初错的有多离谱。 杜子恒别开视线:“只要你安分守己,不肖想不属于你的,不去招惹冰月,这少奶奶的位子……便暂时坐着吧。” “我日后会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在不伤害你的名节的前提下和离,并为你寻一个好去处。” 虞知意有些意外。 这杜公子倒是个心软的人。 “等公子想到了和离的法子的时候,只需知会我一声便好。至于寻去处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自有去处。” 杜子恒蹙眉:“你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 通过这短短几天的接触他算是看明白了,外界的传言都是假的,这位虞大姑娘分明是个柔弱善良的人,她之所以竖起一身倒刺,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管怎么说,他们如今已经成了夫妻。 她嫁给他是迫不得已,如今被世人的眼光绑死在了他的身上,若是他再混蛋一些,她怕是也活不了了。 罢了罢了,不过是多一张口吃饭而已。 冰月那么通情达理,想来是会理解他的……吧? 回到相府,杜子恒留下一句“车上的东西你都搬回去吧”,就快步消失在了深深的宅邸之中。 紫鸢有些不满:“姑爷怎么这样,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去找那个女人,将小姐置于何地?” 虞知意无所谓:“他们本就是恩爱的一对,我才是插入他们感情里的那个,他会如此,无可厚非。” 红鸾说了,感情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后到的那个才是插足者。 尽管不是出于本意,可虞知意不得不承认,她做了杜子恒和尤冰月之间的第三者。 但红鸾也说了,先来后到的规矩不适用于这个操蛋的时代。 所以虞知意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好了,与其纠结这些无用的东西,不如去把帐算一算,咱们这个月可以加餐了。” 提起钱,紫鸢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一个多时辰后,紫鸢拿着账本进来:“小姐,都算好了。” “锦绣阁的分红是一千五百二十四两,虞府给了两匹蜀锦,一株百年人参,一篮子新鲜的螃蟹,还有糕点糖果之类的,折合成现银大约值八百二十两。”尛說Φ紋網 虞知意觉得好笑:“我的嫁妆总共也不值八百两,没想到让杜子恒跟着回去了一趟,就能收获这么多。” 她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结,笑意灿烂真诚了几分:“此行我赚到了钱,红鸾赚到了名声,一举两得,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美事。” 红鸾是她的好友,出身于皇商世家江氏。 虽然红鸾家中从商,现任家主江禹秋也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江家却没指望她能继承家业,只希望她可以好好学习礼仪规矩,将来好嫁入哪个高门大户里做主母。 实在做不了主母,做妾氏也行。 红鸾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便负气跑了出来。 她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她并不是只有联姻这一种作用,她也能像男子一样经商,做出一番成就,撑起整个家族! 虞知意与她颇为投缘,且拥有相同的爱好——赚钱,于是她们便约定好,只要虞知意能为红鸾招揽客人,便能得到衣服的售价的一半分成。 那件牡丹红,可是花了杜子恒三千多两银子呢。 她这一行的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回虞家装逼打脸,而是要帮红鸾打响知名度。 虞尚书府中那臭名昭著的恶毒大小姐,凭着一件美丽绝伦的牡丹红就迷了杜公子的眼,让杜公子摒弃她恶劣的名声,乖乖跟她回门。 这噱头够不够响亮? 那些整日窝在后院的一方天地里,祈求着夫君的垂怜的夫人、妾氏们,会不会为之疯狂? 杜子恒,真是一款很好用的敛财工具。 忽然,虞知意的神色一动。 有一道功德钻入了她的身体! 前世,她也没少为人相面,帮助他们改变了人生轨迹,避免了糟糕的结局,甚至在章天顺与大罗帝国的战斗里挽救了大盛帝国四十万大军的性命,却都没有这样的机缘。 莫非,天道觉得前世她死的太冤了,便补偿给了她这样的能力? 虞知意心中激动。 功德可比修为难增长多了,且,光增长修为,未必能够成仙,死后也会变成一捧白骨。 但有了功德,即便她修为不够不能成仙,来世也能投生到幸福人家,不需要再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心烦。 她如今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积攒功德! 傍晚时分,姚氏回了府。 彼时,虞知意正在查看相府的账本和手下的人的资料。 闻言,她正要过去请安,姚氏却是来了她的院子。 虞知意放下账本:“母亲,我正要去倚梅苑呢,您怎么过来了?” “意儿!” 姚氏握住虞知意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虞知意扫了一眼她的父母宫,心中了然:“母亲,外祖母已经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意儿,你真是我的福星!”姚氏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听了虞知意的话后,今日便回了一趟姚家。 姚老夫人今日原本是要去城外的天音寺去拜佛的,听闻女儿要回来便只能暂时放弃,只让底下的大丫鬟替她去填些香火钱。 不料那丫鬟行至半途遇到了匪徒抢劫,匪徒不但劫财还想杀人灭口,将丫鬟的腹部刺了一刀。 好在这一刀刺偏了,没有伤到要害。 经过一番抢救后,那丫鬟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 可那位大夫说了,这是因为那丫鬟还年轻,身体也健康,才能扛过这一劫。 也就是说,如果姚老夫人受了这一刀的话,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若姚氏今日没有听虞知意的话回去,那她现在,已经没有母亲了! 只是,她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丫鬟,忍不住问道:“意儿,天香不会有事吧?” 虞知意:“母亲请放心,那丫鬟这一遭也算是因祸得福,日后会富足一生。” 姚氏松了口气,越看这个儿媳越满意,对着身后的文姑姑道:“将东西拿过来。” 文姑姑捧上来一个精致的盒子,掀开盖子,露出了精致华丽的头面。 是珍宝阁新出的“暖阳”,全套头面都是以暖红色色调为主,穿插着浅蓝色的宝石做点缀,华美雍容。 虞知意表面推辞,心中却已经将这套首饰的价值估算了出来。 嘶,五千两。 发达了。 这杜府是什么福地洞天吧!短短几天,她赚的钱就比过去七年赚的还多! 第9章 我便是动了她,她也只能受着 虞知意觉得,只要杜子恒日后不来烦她,就这样在杜府生活下去也挺好。 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攒够刻画阵法的珍贵玉石。 一个能够将她的临风阁都包裹起来的聚灵阵,至少也得花费价值十万两银子的顶级玉石。 若是想要同时布置别的功能性阵法,比如防御阵之类的,需要的玉石更多。 前世,即便是她跟着章天顺一路高升,也没能用玉石将聚灵阵和防御阵法同时布置起来。 行军打仗需要花的钱太多了,而政敌总会想方设法德克扣粮饷,她总不能让士兵们饿死,便只能拿出只记得积蓄。 相府这么有钱,而且也没做什么需要烧钱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杜子恒的态度摆在那里,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开摆,小金库只进不出。 而阵法方面,虽然不能用玉石,却是可以暂时用纸符。 就是纸符的威力不够,而且容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损毁,一旦纸符毁坏,就失效了。 眼下她也没别的选择,聊胜于无么。 虞知意开始画符。 忙碌了整整半宿,她终于把布置防御阵需要用到的符纸都画好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她以要参观府邸为由开始在府里闲逛。 明面上是闲逛,实际上却是在合适的位置埋下代替阵旗的符纸。 紫鸢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自家主子是正牌少夫人,紫鸢自然没少打听观月阁的事情:“昨儿个姑爷回来之后就直接去了观月阁,观月阁那位没让他进门。” “啧啧,姑爷也是真没出息,人家把他关在外面,他就真的在外面等了半宿,直到后半夜才被放进去。” “听说今儿个他睡到了卯时才起,这个点儿,书院都上完早课了。” 知道自家小姐只对钱感兴趣,并不求宠爱,紫鸢虽然还是替小姐感到不值,却也不再纠结于让姑爷看到小姐的好。 对于观月阁的事儿,她都当成乐子来讲个自家小姐听,希望能逗小姐开心。 这事儿放在别人的后院里是炸裂,主母心态肯定得爆炸,但她知道,小姐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也会乐得看戏。 虞知意果然觉得很新鲜:“难怪杜子恒要到下一届科举才能高中状元。” 有这么个磨人的小妖精,他想上进都难吧。 但他分明聪慧又有才,原本本届科考就能高中。 行到一处,虞知意脚步微顿。 只见不远处的石桥上,一个女子负手而立。 女子身穿一袭紧身的黑色衣裙,身材火辣,偏偏长着一张清冷的脸。 虽清冷,却着实绝色。仦說Ф忟網 紫鸢提醒道:“小姐,这就是观月阁那位!” 这还是虞知意第一次和自家相公的外室碰面。 若是前世,章天顺胆敢养莺莺燕燕,她早就让他跪搓衣板了,并将那些女子都收拾的服服帖帖。 此时她却十分平静,她轻摇罗扇,静静等着那人上前。 尤冰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虞知意过来,周身的冷意越发强烈。 须臾,她冷着脸上前。 凑的近了,尤冰月的容颜也越发清晰。 她就像长在天山之上的高岭之花,美丽冷傲。 一开口,声音也冷:“子恒都和我说了,这门婚事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你。” “但,你能得到的只有一个可笑的少夫人名头,别的东西,你不要妄图染指,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虞知意眉峰挑了挑。 她都还没去找这个女人的麻烦,她竟然上门挑衅? 虞知意不理解。 她还有些好奇:“别的东西是指?” “子恒的爱。”尤冰月白皙的天鹅颈扬的直直的,目光高傲。 虞知意噗嗤一乐。 “你笑什么?” 虞知意赶忙收敛了笑容,严肃认真地点头:“放心,我不会染指他。” 相府府库里的真金白银它不香吗? 她要个还得靠着相府吃喝的杜子恒干什么。 便是日后他能高中状元,正式走向了试图,却也要过十多年囊中羞涩的日子。 她是傻了才会丢了珍珠去抢鱼目。 鱼·杜子恒·目:“阿嚏!” 小厮杜林不满地嘟囔:“尤姑娘太过分了,这都入秋了,夜里凉,她竟然让主子在外面冻了半宿。” 杜子恒蹙眉:“闭嘴,不许妄议冰月!” 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趣,他懂什么? 想到下人的禀报,他加快了步子。 与此同时,尤冰月微仰着下巴:“算你识相,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的话,我会让你跪下唱征服!” 紫苑怒了:“大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少夫人说话?” 尤冰月眼神一寒:“一个愚蠢的奴才,也敢对我大喊大叫?找死!” 她前踏一步,伸手朝着紫鸢的脖子探去。 虞知意收敛了笑容,拉着紫鸢后退了两步,快速与尤冰月拉开距离,同时指尖轻弹。 噗通! 尤冰月掉进了水中。 “冰月!”杜子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愤怒地瞪了虞知意一眼,跟着跳进了水里。 不多时,二人都上了岸,杜子恒让杜林把外衫脱下来给尤冰月罩上,他则是大踏步来到了虞知意面前,双眸喷火:“谁允许你动她!” 虞知意反问:“杜公子哪只眼睛看到我碰她了?” 杜子恒:“……” 仔细想想,好像……真没有? 从他的方向和角度,只能看到虞知意拉着她的侍女后退了两步,反而是尤冰月伸着手想打她们主仆。 他刚才太着急也太生气了,完全忽略了这些。 虞知意轻轻弹了弹广袖,似是想弹去不长眼的灰尘:“我原先还不理解,武安侯府的小公子只是醉酒说了句话而已,怎么会险些被打死,如今却是明白了。” “若早知道出手的代价是这样,我就不该浪费一个人情。” 她绝美的面容上没有怒气,眼神却十分冷淡,与前两日的灵动和假装出来的乖巧不同:“她拦我在先,大放厥词在后,还想动我的人……如此鲁莽冲动、德行败坏之人,我便是真的动了她,她也只能受着!” “紫鸢,我们走。” 第10章 没规矩 杜子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尤冰月也来到了桥上,杜子恒蹙眉:“你为何要来找她麻烦?我不是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和她发生什么的吗?我们前脚才找她帮了忙,你后脚就去动人家的人,这像什么话?” “你是我的男人,却被她占了正妻的名头,我来为自己找回场子,有什么错?”尤冰月眸中染上了怒气,旋即不屑道:“何况,她不过是个深闺小姐罢了,有什么本事帮我?不过是你爹娘给她撑腰,以此来糊弄你罢了。” “都是手段!” 她心中不悦:“即便没有他们出手,我自己也能解决。” 对于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一摔,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用力过猛之下不小心跌入了水中。 杜子恒觉得事实并非她说的这样。 不过眼下他也没心思追究。 尤冰月身上的衣服本就贴身,落了水以后就更是什么该显现的不该显现的都露出了轮廓。 他让杜林走远,自己则是护着尤冰月回了观月阁。 彼时,虞知意已经回到了临风阁,紫鸢还是有些气不过:“那女人太过分了!” “什么东西啊就敢跑到小姐面前来耀武扬威?连个妾氏都不如的东西!” 妾氏好歹还有名分,那女人和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有什么区别? “好了,消消气。”虞知意给她倒了杯茶:“我答应你,只要她惹上门来,就都像今天一样,狠狠给她教训,好不好?” 虞知意之前没打算理会尤冰月,是因为前世尤冰月每次对虞娇娇出手,都是虞娇娇先跑到她面前去蹦跶,她才会反击。 虞知意还以为她和虞娇娇不一样,以为她们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万万没想到,她想错了。 不过,她是要积攒功德的人,不能为了不值得的人坏了自己的修行路。 可若对方送上门来找虐,就怪不得她了。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这尤冰月的面相,她依旧看不透。 前世便是如此,没想到她重生了一遭,依旧如此。 一般会出现这种现象,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对方也是玄门中人,或者是认识玄门中人,用了秘法来遮掩自己的面相,防止外人窥探。 要么…… 对方是天命之人。 虞知意暂时摸不透对方的底细,却也没有过多纠结。 反正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 日后杜子恒会另立府邸搬出去住,到时候她便留在丞相府,她们之间就更是不会产生过多交集。 唯一麻烦的就是子嗣的问题。 前世她直到意外身亡,尤冰月都没能生下孩子,这就有点让人头疼。 很快她便甩掉了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布置阵法。 刚才她已经将整个相府都布置好了防御阵法,这阵法只有晚上会发挥作用,而且大门和几个侧门也都留了口子。 只要没人大半夜的想要翻墙或者是爬狗洞进出,就触动不到阵法。 而若真的有不长眼的人,他们就会被阵法伤到。 相府的防守还是很严密的,一旦有人弄出动静,就会惊动相府的守卫。 最重要的是,她还在防御阵法上做了些改动,若是真的有人动了阵法,她就能“看”到对方的模样。 即便对方能侥幸逃脱,也躲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杜丞相曾经遭受过一次诬陷。虽然几个月后查明了他是被冤枉的,但真搞出这些事情,虞知意也会跟着倒霉。 她懒得麻烦,若是能将危险掐死在幼苗状态,她自然不可能放任它长成参天大树。 临风阁的阵法布置起来就更简单了,她甚至不用找理由,只要出去摆弄摆弄花草,沿着围墙溜达一圈,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虞知意刚忙完,就有下人来禀报:“少夫人,武安侯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 武安侯夫人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天师果然是天师,太厉害了!” 他儿子有点叛逆,先前其实有一门婚约,却因为对方是武将之女,不同于京中的小姐一般温柔婉约而看不上对方,多次嚷嚷着要退婚。 那位谭小姐听说他儿子是因为调戏小姑娘而差点儿被打死,昨日气的上门退亲。 这一下他儿子反而不乐意了,说什么都不同意,还求她要快点安排婚期。 虞知意已经从武安侯夫人的脸上看出了这些,但听她说完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这不是典型的贱骨头么。 不过贱归贱,这小公子成婚后倒是收了心,和谭小姐成了一对欢喜冤家,婚姻也算幸福美满。 虞知意:“她是小公子的正缘,只要你们好好待她,日后武安侯府光耀门楣,指日可待。” 武安侯夫人大喜,递上了一个钱袋子:“天师,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您收下。” 虞知意看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一袋子,至少得有三四十两银子,如果是金子的话,就更多了。 她让紫鸢收好钱袋子,淡淡道:“免费送你一卦,腊月十八对他们来说是良辰吉日,若两府真的有意结亲,这个日子正好。” 武安侯夫人大喜:“多谢天师!” 武安侯夫人走后,紫鸢问道:“小姐,那位谭小姐都要退亲了,她真的是武安侯小公子的正缘吗?” 虞知意道:“她对小公子是有意的,只是过去小公子太过混账,此番又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伤了她的心。不过经此一遭,小公子会彻底收心,” 紫鸢松了口气。 那武安侯府小公子如此混账,她真担心谭小姐嫁过去会不幸福。 若是如此,岂不是损了小姐的功德? 解释的功夫,虞知意已经查看了钱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是黄金。 三四十两的黄金,折合成银两得有几百两。 虞知意很满意。 忽然,虞盼儿进了门:“少夫人,观月阁那位出去了。” 虞知意问:“少爷没温书?” 她以为杜子恒也跟去了,虞盼儿却摇了摇头:“禀少夫人,少爷没跟去。” 虞知意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尤冰月向来自由,这份自由是杜子恒给的。 姚氏虽然对此很不满,却因为拗不过儿子而只能妥协。 紫鸢皱眉:“这也太没规矩了!” 正经人家的后宅妇人若想外出,需得禀告给主母处理。 尤冰月却是擅自离府,简直没把主母放在眼里! 虞知意轻笑:“她又不是府里的人,本来就可以自由进出。”ωww.xSZWω㈧.NēΤ 既不是主子,又不是奴才,可不就算不得府里的人么。 就连客人,都算不上。 因为主家不欢迎。 第11章 她有什么威风可杀? 虞盼儿问道:“少夫人,不杀杀那个女人的威风吗?” 虞知意抬眸看她。 虞盼儿是虞府的家生子,颇有几分姿色。 所谓家生子,便是由府中的家奴所生的孩子。 这时代便是如此,奴才所生的孩子,天生便是奴才。 这姑娘很有野心,之前在虞府的时候,就因为意图勾引虞家大公子虞孟钦而惹怒了虞娇娇,虞娇娇做主将其打发到了茅房去清扫茅厕和刷恭桶。 直到虞知意要大婚,虞娇娇将这丫头又找了回来,并说动了虞夫人把她给了虞知意当陪嫁丫鬟。 除了紫鸢和虞盼儿,虞知意还有两个陪嫁丫鬟,都是虞府的粗使丫鬟,为人都不怎么机灵。 这些,也是虞娇娇精心为虞知意挑选的。 虞知意知道虞娇娇的心思,但她从前被养育之恩裹挟着,也懒得理会这点女儿家的小算计。 何况这些人有什么心思,根本就瞒不过她的眼睛,她根本不担心这些人会给她添堵。 前世,她不想给自己养个好姐妹,便早早将虞盼儿打发了。 剩下的那两个,虽然人是笨了点,但还算衷心,她便一直留着。 如今么…… 或许她能派上点用场。 “她有什么威风?”虞知意反问。 虞盼儿瞪圆了眼睛:“她私自出府,都不跟您禀报一声,完全没把您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虞知意轻笑:“她既不是侍妾,也不是下人,本就跟我禀报不着。” “可是……”虞盼儿还想说什么。 虞知意摆摆手:“好了,不要在意这些小事。日后你们只需盯好府中的动向,至于旁的,不论发生了多荒谬的事情,都不要凑热闹。咱们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是夜。 虞知意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防御阵法,被人动了! 她起身穿衣。 紫鸢也进了屋:“小姐,有个人想要翻墙出府,但是脚滑摔了下来,弄出的动静引来了府卫,如今相爷和夫人正过去亲审那人呢!” 虞知意将墨发随意盘起,披着红色的纱质披风来到了出事的地方。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小厮服饰的矮小男人正跪在地上,杜丞相和杜夫人均是散着头发,也只是披了一件披风便出来了。 虞知意走上前打过招呼:“见过父亲,母亲。” 又看向地上的男人。 不等她开口询问,姚氏便道:“夜里露重,你该多穿点再出来的。” 又指着那男人道:“不过是个意图盗取府中的财物的贼人罢了,已经问清楚了,没多大的事儿,等会儿便让人将他押去衙门。” 男人在姚氏说到“押送去衙门”的时候身体瑟缩了一下,似是被吓到了,不住求饶。 虞知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漠开口:“别装了,你这会儿心里正偷着笑呢吧。” 男人求饶的声音一顿,表情有些僵硬。 杜丞相夫妇和周围的府卫、下人们都疑惑地看了过来。 男人片刻后反应了过来:“小人不知道少夫人在说什么,小人是真的在害怕和忏悔!” 为了验证自己所说的忏悔,他跪爬着来到了杜丞相的面前,哭丧道:“老爷,小人真的知错了,求您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虞知意打断了他的哭丧,笑看着杜丞相开口:“父亲,您的玉扳指十分别致,能否送给我?” 众人:“?” 少夫人是不是脑子有些不正常? 这是什么场合啊,她就开口要东西?小說中文網 再说了,她才嫁过来四天,跟老爷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开口要贵重物品的程度吧? 杜丞相有些不悦。 姚氏却是想到了自家娘亲的事情,她记得那时她先给了虞知意一千两银子,虞知意才提醒她要回娘家看看。 她劝说道:“老爷,既然意儿喜欢,就送给她吧,左右不过一个扳指而已。” 杜丞相::“……” 众下人:“……” 夫人,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姚氏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见杜丞相没表示,她竟是走上前去,想要将扳指扒下来。 杜丞相:“……我自己来。” 虞知意接过扳指在手中掂了掂,满意地笑眯了眼:“玉质通透,触手温润,水头十足,好玉!” 杜丞相无言。 那自然是好玉,那可是他在一个拍卖行里拍下的,足足花了他八千两! 虞知意似是看不出杜丞相的脸色有多难看,她将扳指放进了随身携带的荷包里,让紫鸢屏退了府卫和其他下人,这才对着矮小男子道:“你本名刘二狗,五年前入了相府,改名为杜平。” “父亲和母亲对待下人十分宽厚,一种情况除外,便是当这个人犯了错。” “三年前,你因为摔坏了一个镇纸而被父亲责罚,虽然父亲宅心仁厚,没有让你赔偿那镇纸,你还是怀恨在心。” “几日前,你在休假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乡,你和那老乡诉苦。那老乡说有办法可以帮你报仇,于是你们便一拍即合,敲定了今日的计划。” 姚氏大惊:“什么计划?难道他偷了东西,还能反过来怪罪到我们的身上不成?” 矮小男人的身边安静地躺着一副画轴。 那是前朝山水大家栖白所画的《游淮山》,价值连城。 不管姚氏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何本该是受害者的他们,最后会被陷害? 别说姚氏,便是阅尽千帆的杜丞相也十分不解。 虞知意叹息:“这幅画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此人偷偷放进父亲书房的桌案抽屉底部的东西啊!” 杜丞相面色一变,快步走回了书房。 刘二狗想要挣脱,奈何紫鸢看起来娇娇小小的一只,力气却大的出奇,他竟是动弹不了分毫,还被紫鸢像是拎小鸡仔一样地拎到了书房外。 彼时,杜丞相已经来到了桌案前。 他的桌案下有两个抽屉,都上着锁。 彼时,那两把锁都好好地挂在抽屉的孔上。 但杜丞相不敢掉以轻心,打开锁后将抽屉拉了出来,举到半空中一看,他顿时冷汗涔涔。 只见抽屉底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横着钉在上面的布袋子! 一阶发白的纸探出了头来。 他不知道那纸里写了什么,却仍旧大惊失色。 书房里多出来了他没见过的东西,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他强忍心惊地抽出了布袋子里的纸,摊开一看,险些晕过去。 这竟是一封来自于帝国大罗帝国的回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笔,可一旦被人发现,足以让整个相府覆灭。 甚至,他的九族都要被牵连! 第12章 她要害死相府 ——杜卿愿弃暗投明,吾心甚悦。待我入主中原,愿与杜卿共享江河! 姚氏瞥了书信一眼,便觉得双腿发软。 “这不是我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刘二狗面如死灰,却还是抵死不认。 虞知意淡淡道:“你房间的横梁上,藏着五十两银子,那是你所谓的老乡给你的好处费。但其实,他总共给了你二百两,其中一百五十两被你拿来在京中置办房产,你打算等办完今晚的事情之后就以回乡照顾年迈的爹娘为借口请辞。” “那宅子就在朝安街七十二号,房契被压在了卧房床底正中心的砖下,用一块红布包着。房契用的名字是你的本名,刘二狗。” 刘二狗大惊失色:“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虞知意但笑不语。 事已至此,杜丞相夫妇哪里还不明白虞知意说的都是真的? 姚氏气的浑身发抖:“畜生!你这个畜生!相府待你不薄,当年那个金狮镇纸价值千两,是老爷的心爱之物,老爷只是打了你三十大板,并未让你赔偿,也并未将你扭送官府,你不思感激就算了,竟然还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来!” 杜丞相面色沉沉:“意儿,送你母亲先回去。” 虞知意看了一眼刘二狗灰败的面色,微微颔首。 姚氏受到了惊吓,到了倚梅苑拉着虞知意的手不让她走。 虞知意只能留下来。 正好等会儿还有事儿,在这里一并解决了吧。 半个时辰后,杜丞相回来了,显然是处理好了那封信,也处理好了刘二狗,甚至查出了幕后之人的身份。 杜丞相看着自家儿媳,满目惊奇。 他之前虽然从姚氏口中听说了虞知意的本事,却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巧合和夸大其词。 如今真正领教了她的本领,方知他过去不过是井底之蛙。 “意儿,若是今日没有抓住那贼人,相府日后会因此而覆灭吗?”杜丞相沉吟了一会儿,决定问出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杜丞相是虞知意迄今为止最大的缘主,她十分乐意为他答疑解惑:“不会,但父亲会因此此事而遭到牢狱之灾。虽然几个月后圣上查清了真相,可父亲和母亲的身体因为此番灾祸而伤到了根基,没几年就病逝了。” 姚氏心下一颤,抓住虞知意的手:“意儿,你真是我们杜家的福星!” 杜丞相深以为然。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儿媳娶得好。 虞知意是个有原则的人,那玉扳指价值不菲,她乐得多说点,让杜丞相少走些弯路。 红鸾说了,让顾客有上帝般的良好体验,顾客才愿意再次赏脸光顾你的生意。 她道:“父亲心中的幕后主使之人是对的,但老话说得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位阎王目前还不敢公然和父亲撕破脸,只敢派些小鬼出面纠缠。而他派出来的这个小鬼,是父亲绝对想象不到、又十分信任的人物。” “正是因为过于信任,所以父亲才会吃个大亏。” 杜丞相愕然片刻,一张面孔陡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你是说,刘杉?”小說中文網 刘杉是他的同窗和同乡,当年他刚刚十四岁就背井离乡,来到了天子脚下的约瑟夫学院求学。 在这里,他认识了刘杉。 他乡遇故知,他们二人的关系自就比旁人要亲近些。 后来他们又同科中举,虽然刘杉最后没考中三甲,却也成了贡生,被外派到了边远之地做了小吏。 而杜丞相高中状元,留在了盛京,被委以重任。 后来他去了吏部,无意间看到了刘杉的资料和政绩,知道刘杉虽然为人聪慧勤奋且为民着想,却因为上头无人和得罪了当地官绅而无法取得政绩,他便帮了一把。 刘杉是个知感恩的人,后来猜出是他在暗中帮衬,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感谢他。 后来他们的关系越发亲密,做了将近三十年的好友和知己。 他不敢相信真的是刘杉害他! 在杜丞相略有些抗拒的目光注视下,虞知意缓缓点头:“真相很残忍,但这就是真相。” 杜丞相眼里的光,咻的一下,灭了。 姚氏正要出声安慰,文姑姑忽然走了进来,凑到姚氏耳边说了什么。 姚氏目露惊讶之色,下意识看向虞知意。 虞知意心道来了,微微一笑:“母亲有事尽管说,不用顾忌我。” 她算出自己今晚有麻烦,所以才特意在此等候。 杜丞相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姚氏看着虞知意平静的面容,不知为何觉得很安心,对文姑姑道:“让他进来吧。” 文姑姑应了一声,对外面道:“进来。” 一个家丁打扮的青年进屋跪下,大声道:“老爷夫人,小人要揭发少夫人!她包藏祸心,要害咱们相府!” “什么?!”姚氏惊呼。 杜丞相向来沉得住气,除了事关逆子的婚事、国家大事的事情和灭门之祸以及多年好友的背叛,其他事情已经激不起他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目光平静地看了虞知意一眼,便打量着那家丁,满目威严:“诬陷少夫人,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押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虞知意惊讶地看向自家公爹。 杜丞相轻抚着胡须:“你是何人,我和你娘都已经了解了。” 其实在武安侯府的事情后,他便派人调查了虞知意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得到的结果与虞知意所说的别无二致,而且还要详细一些。 这些年,虞知意一共给武安侯夫人算了六卦,六卦皆灵验。 别看现在武安侯府没落了,可其实在武安侯夫人认识虞知意之前,侯府比现在还没落。 后面几次虞知意为武安侯夫人算卦,算一次,侯府便上一个台阶。 只是自家儿媳是算卦大师的事情太过于离奇,再加上虞知意一开口就管他要价值八千量的心爱玉扳指,他光顾着震惊和心疼了,才没想起她的本事来。 这会儿亲身领会了儿媳的本领,他自然不会傻的去相信刁奴的片面之语。 何况这刁奴还是出自观月阁。 虞知意心里微暖。 不管杜丞相是出自于何种考量才愿意相信她,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都让她觉得很美妙。 “老爷,这个女人真的想害死我们相府啊!”男人被拖下去的时候嘴里还情真意切地喊着为相府着想的话。 突然,一道冷厉的女声怒斥道:“放开他!” 虞知意身体放松地看向门外,不多时,就见尤冰月便扶着那个家丁进了屋。 第13章 非坏即蠢 尤冰月搀着男人进了大厅。 男人想要跪下,尤冰月皱眉阻止了他:“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便下跪?”小說中文網 “你只是被雇佣了,又不是卖给了他们。” 男人眸光一亮。 他就知道,尤姑娘与众不同! 虞知意没忍住笑出声。 尤冰月立马投来利剑般的眼神:“你笑什么?” 虞知意的目光在男人的脸上扫过:“他叫杜生,是相府的家生子,他虽然没有被卖给相府,但……他生来便是相府的奴才,生来便是要跪这府中的每一个主子的。” 杜生低下头,羞的脸色胀红,眼里的光还没汇聚成更灿烂的光芒,便唰地一下消散了。 他缓缓跪下。 尤冰月面色一寒,冷冷看向虞知意:“你很得意是不是?” 虞知意一脸莫名:“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自然是得意你坐上了相府少夫人的位子上,可以对下面的人随意处置和打杀。但是我告诉你,你得意的日子也到头了。” 杜生也想起了此来的目的,从怀里拿出了两张黄色的纸。 只见纸上用红色的颜料勾画出了鬼画符一样的图案。 “老爷,夫人,小人亲眼看到少夫人将这些东西埋进了相府围墙下的几处地方,这些鬼画符一看就不是好定西,她定然是要诅咒相府,害死我们所有的人!” 尤冰月站的笔直,丝毫没有个杜丞相和姚氏行礼的意思。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看着老两口的目光透着高傲:“你们当初以我出身不高为由,千方百计地想要拆散我和子恒,还强迫他娶这个女人,说什么她出身高贵,贤良淑德。” 她微微勾起唇角,讥讽道:“结果呢?这女人包藏祸心,想要害死整个相府,还要托我的福才能揭穿她的真面目,不知二位此时是什么心情?” 尤冰月是个记仇的人,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回来了。 但因为对方是杜子恒的父母,她还给了对方几分面子。 可讽刺的话还是要说的。 她看向杜丞相夫妇的脸,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到惊惧、后悔的表情。 却只看到了两张流露着难以言喻的神色的脸。 尤冰月:“你们那是什么反应?” 不是说古人都十分迷信,最是忌讳巫蛊之术吗? 怎么这俩人的神色不像是害怕,反而像是对她一脸嫌弃? 难道他们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对,一定是这样。 “哦,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两张纸是什么,我告诉你们,这是符纸,一些有歹心又信奉歪门邪道的人,会专门求了这些东西来害人。” 杜丞相没理她,对虞知意道:“意儿,这些符真的是你放进去的?” 姚氏也有些好奇。 他们倒不是怀疑虞知意动机不纯,否则的话,她今天也不会帮他们揪出那杜林来。 姚氏不清楚,杜丞相却是早已查清楚了,杜林的老家远在二三百里外,在虞知意入府之前,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面。 根本不存在二人联合起来演戏的可能。 而且,他和刘杉虽然关系好,却也只是私下里,平日在朝堂上,他们经常因为不同的政见而针锋相对,不少朝臣都觉得他们关系不好。 所以光凭虞知意一眼看出他和刘杉是挚友,他就相信了他的本事。 虞知意点头:“是我放的。” 尤冰月眸中精光一闪:“你们看,她承认了她包藏祸心。” 虞知意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我只是说符纸是我放的,什么时候说过那些符是歪门邪道,是用来害人的?” 尤冰月冷笑:“少扯谎,用来保平安的符只会带在身上或者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有用来害人的东西,才会暗中埋起来。” 旋即看向杜丞相:“这女人想要害死你们,你们还不把她休了?” “放肆!”杜丞相冷冷呵斥:“意儿是少夫人,我们是相府的主人和主母,你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指手画脚?!” 尤冰月怒了:“你说我是玩意儿?!” “一群愚昧无知的老古董,看我……” “冰月!” 杜子恒匆匆赶来,一把将尤冰月拉到了自己身后,满脸怒容:“爹,娘,你们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为难冰月了吗?” 杜丞相夫妇险些气个倒仰。 养孩子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杜丞相在朝堂上能舌战群儒,但每次都能被恋爱脑儿子气的说不出话。 虞知意坐直了身体。 杜丞相夫妇不但给了她信任和尊重,还是她目前为止最大的缘主,她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他们。 “杜子恒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就算没脑子你难道还没长张嘴?” “问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就断言是父亲和母亲欺负人,你不但是没脑子,还丧良心!” “父亲是堂堂一国丞相,母亲是一品诰命,这两个人有什么资格,让父亲和母亲纡尊降贵地去欺负他们?” “何况,若我们真想欺负人,又何必大费周章?杜生是杜府的家奴,想对付他不过是父母亲一句话的事儿。甚至就连我,也能将他处置了。” “至于这位尤姑娘,她一不是府中主子,二也不是府中的奴才,三不是客人,说是贼人也没人会质疑什么,还会任由他们在倚梅苑大放厥词?” 她一通输出连口气都没喘,杜子恒几人想插嘴都没机会。 直到她再次喝茶润唇,尤冰月才怒道:“你才是贼!我是子恒请进杜府的,若不是子恒,这劳什子的相府,请我我都不来!” 虞知意摇摇头,一脸正经:“这话好没道理,若不是杜公子宁愿违逆父母也要让你住下,你怕是连相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尤冰月:“你少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意图谋害杜府的事情!” “子恒,这女人包藏祸心,意图利用巫蛊之术谋害相府,杜生已经找到了证据,但是你父母都被她惯了迷魂汤,竟然维护她。” 杜子恒皱眉:“你竟然真的要害相府?我爹娘待你不薄,你还有没有良心?!” 虞知意放下茶杯幽幽叹息:“情爱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竟然能让天才变成蠢材。” 她摇摇头,对杜丞相夫妇道:“父亲,母亲,我如今与相府是一体,相府若是出事,我也会跟着倒霉,我除非是傻了才会做这种蠢事。” “会这么想的,非坏即蠢啊!” 第14章 承认你没见识了吗 “杜公子刚一回府就知道了尤姑娘来倚梅苑的事情,怎么就不知道府中今日出了个包藏祸心的贼人呢?” 杜子恒语塞。 他倒也不是不知道府里出了贼人的事儿,毕竟他刚一回府,管家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但得知尤冰月来了倚梅苑,他下意识就认为是他爹娘又要为难她,当即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满脑子只剩下了不能让心上人被刁难的念头。 他蹙眉:“这事儿和这些脏东西有什么关系?” 虞知意上前捡起了符纸,珍而重之地将之叠好,这才道:“这才不是什么脏东西,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代替阵旗的阵符。”wWW.xszWω㈧.йêt “阵旗,乃是玄门中人用来布置阵法的重要工具。” “我用这些阵符布置出了一个防御阵法,每到夜间就会自动在相府上空形成防护罩,除了正门和几处偏门外,其它地方都被阵法形成的保护罩罩着,任何人都无法通过非常规途径进入相府。” 姚氏恍然:“所以杜林根本就不是因为脚滑才跌下了围墙,而是因为这个阵法?” “荒谬!”尤冰月冷冷道:“什么防御阵法,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为了哗众取宠,你连脸都不要了?竟然撒这种可笑的谎?” 虞知意浅笑:“你没有见识,不代表阵法便不存在。” 尤冰月怒。 这个拜金女,竟然敢骂她没有见识?! 她见识过的好东西,是这头发长见识短的拜金女穷极一生都想象不出的程度! 虞知意却已经不再理她,对杜丞相道:“父亲,想要知道阵法是不是真的存在,只要将这两枚阵符放回去就行了。” 她对尤冰月友好一笑:“既然尤姑娘和杜生不信,就由他们两个去验证吧。” 杜丞相没有反对。 杜子恒想说什么,但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围墙下。 虞知意将阵符放好,接过紫鸢递过来的手帕擦去了手上的泥土,淡淡道:“好了,尤姑娘,开始吧。” 尤冰月冷哼:“少故弄玄虚,假的就是假的,你再怎么装镇定,等会儿也得屁滚尿流地跪地求饶。” 话落,她轻点脚尖,如同利剑一般蹿到了墙头之上。 杜生大喝一声:“好!” 杜子恒眸中也漾起了欣赏与爱慕之色。 他当初就是被她这一身俊俏的身手迷得不行。 京中美丽的女子多得是,可像身手不俗又敢于突破世俗礼法的,却只有她一人。 念头刚落,杜子恒和杜生就同时瞪圆了眼睛。 只见尤冰月的脚还没落到墙头上,整个人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被反弹了回来,重重摔在了地上,激起了滚滚烟尘。 虞知意笑眯眯地问道:“尤姑娘,信了吗?” 尤冰月瞪她一眼,没说话,爬起来再次朝着墙头冲去。 这次她没再一鼓作气,而是如同豹子一般矫健地以墙面为支点,手脚并用地翻到了墙头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无论如何也跳不下去。 面前分明没有任何东西,却像是存在着一堵墙,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冲破障碍跳到相府外。 她不服气。 她不信这世上真的有阵法。 即便是真的有劳什子的阵法,那娇娇弱弱的假千金拜金女也不可能会! 杜子恒和杜生也帮忙去寻找破绽,同样无功而返。 “紫鸢,去准备三把椅子,怕是一时半会儿都结束不了呢。”顿了顿,补充道:“再准备点宵夜,折腾了这么久,父亲和母亲应该饿了。” 紫鸢笑着应下。 不多时,就有下人搬来了桌椅,没过多久,吃食也被端了上来。 虞知意招呼着杜丞相和姚氏动筷子,她也拿起筷子品尝起了美食。 一面观赏猴子表演一面欣赏美食,当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几人折腾了一圈回来,非但没有找到出府的方法,还弄得灰头灰脸的,尤冰月心中气闷的厉害。 再一看虞知意三人此时惬意的模样,差点儿被气个倒仰。 他们是怎么敢啊! 她乃是堂堂暗夜之王,他们竟然把她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 虞知意享受着吃完了一糕点,又喝了口茶水,笑眯眯地问:“尤姑娘,肯承认自己眼界狭窄了吗?” 尤冰月本来就烦,听了这话更是差点儿气炸:“你……” “冰月!好了好了……” 杜子恒上前将人护在了怀里,蹙眉看着虞知意:“你……确实有点本事。但这并不是你滥用权力,随意打杀府中的下人的理由。” “杜生自小在相府长大,对相府忠心耿耿,你却说什么只要你想就能够随意处置掉他,委实过分。” 虞知意眨巴了一下眼睛,艳丽的面容上透出了一丝迷惑:“忠心耿耿,是指他每次外出采买的时候都借着职务便利贪墨府里的银两?还是说,他明知道尤姑娘是你心尖尖上的人,还觊觎他的美色?” 杜丞相夫妇瞬间坐直了身子。 见识过虞知意的本事后,二人毫不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此时又是生气又是八卦。 额,倒也不是那么太生气。 吃瓜的心思占了上风。 尤冰月挣开了杜子恒的怀抱。 杜子恒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她推得险些摔倒在地。 “同样是女人,你难道不知道造黄谣是多恶毒的罪行!?你怎能如此污蔑我?” 虞知意更迷惑了:“我只说他觊觎你的美色,又没说你回应了他,这算什么造黄谣?你为何要生气?” 尤冰月:“……” 这下轮到杜生跳脚:“少夫人,就算你确实身怀本事,也不能信口开河地污蔑我们!除了尤姑娘对我有恩这一点外,我和她没有半点私情,我们清清白白!” 杜子恒也沉下了脸:“难道你不知道如此污蔑另一个女子,可能会把对方逼死吗?你怎么如此恶毒?” 虞知意没理他,继续看着杜生:“你真的好爱,贪墨府中银两的事情你是只字不提,光顾着撇清自己和尤姑娘的关系。” 她鼓了鼓掌,满脸欣赏之色。 杜生大怒“少夫人!慎言!我对相府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贪墨银两也好,觊觎尤姑娘的美貌也好,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若是再诬陷我……我……我只能以死明志!” 虞知意没被威胁到:“你死了也没用,你留下的罪证并不会因为你畏罪自杀而消失。” 第15章 你先别急,后头有你急的 杜生:“……” 尤冰月怒极:“你少血口喷人,杜生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半个月前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被府里的管事欺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贪墨什么银两?” “你确定他是被大管事欺负,而不是因为他太过贪得无厌,大管事对不上账,所以才想要撬开他的嘴为相府追回赃款?” 虞知意说完,觉得嘴巴里还是有些腻得慌,喝了口茶水压下了涌上来的甜腻。 杜丞相已经收敛了看戏的心思。 他一开始也被尤冰月的桃色八卦吸引了,这会儿得知杜生可能真的做了对不起府里的事情,他哪里还有心思看戏? “来人,把大管事叫来。” 不多时,大管事不明所以地来到了围墙下。 杜丞相开门见山:“杜海,你半个月前可有找过杜生?” 大管事精神一震,连忙开口:“回老爷,小人发现杜生手里的帐有很多都对不上,便想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小人刚派人把他押下,尤姑娘就气势汹汹地把我们都踹翻了,还威胁我们若是再敢找杜生的麻烦,就让我们吃不完兜着走。” 尤冰月冷冷道:“你们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欺负一个人,但凡是有正义感的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大管事很委屈:“小人都解释了,是因为杜生手脚不干净,想要查查他,可尤姑娘根本不听。” 姚氏一拍桌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上报?” 大管事更委屈了:“回夫人,当时府里正忙着操办少爷的婚事,而且……而且杜生后来直接被少爷安排到了观月阁做事,小人以为少爷默许了杜生的事,哪里还敢追究?” 杜子恒蹙眉:“此事还没有定论,不能确定杜生就真的手脚不干净。” 虞知意打了个呵欠,只想快点结束回去睡觉:“他的床板下有个夹层,夹层里放着汇丰钱庄的票根,拿着票根去钱庄看看就知道他这些年贪墨了多少。” “至于证人嘛,他经常去买肉的那家猪肉铺子,经常去买布的那家布庄,以及经常去购买杂货的杂货店的伙计,都是证人。只要问问他们,就知道他给人家的进价是多少,给相府的报价又是多少。” 杜丞相大手一挥,立马有人去查。 约莫两个时辰后,调查的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这些庄子的管事和账本。 杜子恒亲自上前查验。 良久,他放下账本,脸色难看至极。 除了杂货店因为是小本生意以及老板不识字的原因而不记账外,其它几处地方都有账本。 账本上明明白白地记录着,布庄给相府的价格,是粗布每尺十五文钱,一匹是一千四百八十文。细布每尺五十文,一匹是四千九百五十文。 猪肉铺子给相府的肉价都是十文钱一斤,若是带着骨头的话,每斤只要七文钱。 可大管事的账本上却显示,粗布购买价是二十文,细布是五十五文。 猪肉也很离谱,一斤肉要十五文,连皮带骨则是要十二文。 当然,根据季节和当时的环境因素的原因,物价会略有浮动。 唯一不浮动的,就是差价。 不管是什么东西,杜生都要赚上每个单位五文钱的差价。 相府每年都会根据季节做衣服,府里男女下人加起来,总数多达上百人,这还不算庄子上的家仆,若是算上这些,数量能上二百。 就算一件衣服只需要用布二尺布,他也可以吃上十文钱的差价。 二百人,就是两千文。 每人每季三套衣服,总数六千文,一年昧下两万多文。 吃食方面同样触目惊心。 人每次都是要吃饭的,相府是高门大户,自然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只吃两餐,而是一日三餐。 府中一百多号人,杜丞相和姚氏又都是心善的人,虽然下人不可能吃肉吃到腻,但也能保证顿顿有肉。 光是肉,府里一天就要买近百斤。 这还不算府中宴请宾客以及主人偶尔吃宵夜需要用到的食材。 光是一天的买肉钱,杜生就能贪墨近五百文,一个月便是十几两。 杜子恒将账本甩在了杜生脸上,气的脸色铁青:“大胆奴才,相府待你不薄,虽然你只是家生子,每个月的月银却有二两,比许多小户人家的主子的月例都要高,你竟然如此不知足!敢贪墨主家的钱财!” 虞知意又打了个呵欠:“公子先别急,等翻出他藏在柜子里的东西以后你再急。” 不多时,去搜杜生的房间的下人回来了,表情都有些奇怪。 杜子恒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只见一个家丁的手里拿着一摞画。 他上前抢过画,顿时就是两眼一黑。 这些画里的人物,都是尤冰月! 他丝毫没有怀疑这些画是有人为了栽赃陷害杜生和尤冰月才放进去的,因为画里的衣服是尤冰月刚进府的时候穿的,并不是如今的这套黑色,而是一套浅灰色的窄袖裙,不过那裙子早就因为不小心刮坏了而不能穿了,尤冰月就把它扔了。 虞知意没见过这套衣服,根本不可能用它来搞陷害。 所以,杜生这个狗奴才,真的觊觎他这个主子的女人! 杜子恒怒不可遏:“来人,把这个不检点的狗奴才扔去地牢!” 地牢是杜家专门用来惩罚犯了错的家奴的地方,又叫水牢,里面阴暗潮湿,地面常年覆盖着没过脚踝的水,人在里面呆一会儿就难受的不行。 便是不上刑,人在里面呆上两天,保证浑身冒疹子。 多呆几日,便会浑身生疮。 犯了错的家奴只要是进去了,就不可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杜生慌了:“少爷,饶了小人吧!小人真的知道错了!” 尤冰月在看到那些画的时候也是一脸震惊,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听着杜生的求饶声,她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虞知意疑惑出声:“你们不是说不能随意打杀家仆么?公子这又是在做什么?” 杜子恒只觉得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抽的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尤冰月冷哼:“妇人之仁!此人犯了大错,自然该罚。” 虞知意点点头,对此颇为认同。 “所以,你们的眼里就没有官府的存在吗?” 尤冰月:“?” 谁家一国丞相府里的下人犯了错,会扭送官府的啊? 这女人是不是失心疯? 装什么正直善良小白花! 虞知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淡淡道:“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可以肆意打杀家奴,这些话可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只是说我可以处置他们罢了。处置与打杀的差距,杜公子这个盛京解元,不会分辨不出吧?” 第16章 尤冰月离开相府 尤冰月指着虞知意,“你你你”了半天,竟是不知道该骂什么。 她堂堂一代暗夜女王,竟然被个古代的拜金女教训了,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好了好了,冰月,我们回去吧。”杜子恒连忙半搂着尤冰月,生怕她当着杜丞相夫妇的面动手。 目光扫到虞知意身上的时候,他目光复杂:“今日的事情,是我们没搞清楚状况,抱歉。” 虞知意挑了一下眉。 “杜子恒,你给我回来!”见杜子恒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维护尤冰月,姚氏气的不轻。 “母亲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姚氏歉意地看着虞知意:“意儿,都是娘不好,没管好这个逆子。” 虞知意摇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公子已经成年了,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怎么能怪到娘的头上?” 姚氏还想说什么,虞知意岔开了话题:“忙活了大半宿,二老还是回去休息吧,父亲明早还要上朝呢。” “坏了,我竟是忘了这茬!” 姚氏一拍脑门,赶忙拉着杜丞相走了。 临走前不忘道:“意儿且放宽心,等天亮了我就把那女人赶走!” 姚氏说话算数,天刚亮便带人气势汹汹地杀到了观月阁,将一摞证词甩到了杜子恒的脸上。 证词表明,杜生短短五年间,一共贪墨了三千两银子! 如今能追回的,只有三百两。 另外的两千七百两,有将近一百两他用来喝酒和享受了,剩下的两千六百两,则是换成了金钗和首饰送给了尤冰月,来逗她开心。 杜子恒和尤冰月原本因为姚氏一大早就让人暴力踹门的行为而生气,这会儿却同时变了脸色。 杜子恒唰地看向了心上人,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尤冰月起先很震惊,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皱眉道:“我哪里知道那些是用赃款买的?反正东西都还在,你们若要追回,就还给你们。” 姚氏淡淡看着她:“原来尤姑娘是如此来者不拒的人么?不管对方是谁,只要送给你东西你就要?” 听出弦外之音,尤冰月怒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贪图那点东西?” 不等姚氏说什么,她就跳了脚:“你以为我是你那见识短浅的儿媳?区区几根簪子而已,要不是杜生说那是用来答谢我的,我才不会收!” “我才不是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儿媳,不会因为一点东西就出卖自己的人格!” 姚氏冷笑:“你口口声声说意儿没见过世面,可昨晚的事情分明表明,没见过世面的那个是你。” 她抖了抖华丽的广袖:“区区几根簪子而已,若是恒儿送给你的,本夫人也不会说什么。但那是用赃款买的,所以尤姑娘,麻烦你将赃物交出来吧。” 尤冰月觉得受到了侮辱:“你别张口闭口都是赃款!” 她冷冷一笑,自以为看穿了一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借故想要羞辱我。我告诉你,我尤冰月和你们这些只能依靠男人才能生存的蠢女人不一样,离开了相府我照样能活,而且还能活的很好!” “这相府,日后便是求着我,我都不会来了!” 她气的拂袖离去,什么都没有带走。 “冰月!”杜子恒急忙追上。 姚氏早有准备:“来人,给我拦住他!” 杜子恒急了:“娘!冰月她一个女孩子,在盛京又举目无亲,我必须去找她!” 姚氏哼笑:“她不是说她不需要依靠男人、不依靠相府也能活,还能活的很好吗?你看上的,不也是这样独立能干的她吗?” 杜子恒语塞。 “虽然杜生贪墨银两的事情和她没关系,可赃款买的东西确实送到了她这里。在查清楚她究竟是故意让杜生买来送给的她的,还是杜生自己要送给她的之前,你不许再去找她。” “杜林,看好公子,若是本夫人知道他私下里和那尤姑娘见了面,本夫人便那你是问!” 虞知意起床后便听紫鸢道:“小姐,夫人真给力,把那女人赶走了!” 虞知意一愣:“杜子恒同意了?” 她虽然能通过一个人的面相看透对方的一生,可与她有亲缘的以及有特殊命格的,她都看不透。 自打武安侯夫人来过之后,杜丞相夫妇和她之间的羁绊便加深了,而她和杜子恒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尤冰月又是拥有特殊命格的人…… 所以有关这几个人的事情,她渐渐地便没有办法通过玄学手段预知未来。 紫鸢:“姑爷定然是不肯的,不过那尤姑娘收了杜生用赃款买的东西,夫人以此发难让她走。那姑娘心气儿高着呢,说什么日后就算相府求她她都不会回来,什么都没带就走了。” 旋即笑道:“姑爷想追,但是被夫人拦下了。” 虞知意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之前姚氏对那尤冰月束手无策,是因为杜子恒护的厉害。 杜子恒为何护呢? 因为那时的尤冰月清清白白,是弱势方,而姚氏是强势方。 但这次,尤冰月不但在杜生被审的时候帮他逃脱了罪责,还收了他用赃款买的礼物,就变成了过错方,而姚氏身为苦主,也就变成了弱势方。 杜子恒自知理亏,才没脸再硬刚。 见紫鸢一脸高兴的样子,虞知意忍不住打击道:“放心,他安分不了几天的。” 紫鸢的笑容瞬间消散。 小姐您是魔鬼吧?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您能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尛說Φ紋網 接下来的几天,姚氏将整个相府彻查了一番,又抓出来了几个蛀虫。 其中就包括杜生的父母。 他们比杜生还狠,不但利用职务之便贪污银两,还欺凌底下的人。 姚氏又是愤怒又是庆幸。 这种内里已经烂掉的人,今日贪污几千两,欺负几个没背景的下人,明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说不定他们会变成第二个杜平,沦为别人对付相府的棋子。 那就太可怕了。 除掉这些蛀虫后,相府的天空都仿佛清明了许多。 这一番清扫,姚氏没忘记将虞知意的功劳说出来。 于是,所有下人都知道他们的少夫人是个十分睿智的人,她的眼睛就是尺,做了坏事的人别想从她手中逃脱。 不少蠢蠢欲动的人都老实了,原本因为少夫人不受宠而轻视她的人,也端正了态度。 第17章 被婆母爆改 这日,姚老夫人亲自上门答谢虞知意,知道她喜欢钱和金银玉石,还特意给她带来了一块上好的血红宝石。 虞知意十分欢喜。 遥想前世她嫁入勇国公府后,虽然公府的门楣很高,也很富足,婆母白氏却是个抠门且严苛的人,给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儿媳,虞知意没得到过一分钱的馈赠不说,还倒贴出去了大几千两的银钱。 这么一想,她简直太喜欢杜府了。 除了杜子恒外,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可爱。 “对了,恒儿呢?”姚老夫人来了有一会儿了,都没有等来杜子恒,不禁有些疑惑。 姚氏笑容微滞,正想说什么,就听虞知意道:“外祖母,他正忙着读书呢。马上就要会试了,他这些日子都忙的不见人影,想必还不知道您来了。”仦說Ф忟網 姚氏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儿媳。 儿媳太懂事了,恒儿都那么混账了,她还愿意为他的名声着想,为他的形象遮掩。 衬托的她儿子就像脑子里长了米田共的笨蛋,放着这么温柔知礼又有本事的贤妻不要,非得要那只会嘴上逞勇、粗俗无礼又没真本事的女人。 虞知意不知姚氏在想什么,不然她一定会拒绝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她分明是为了她自己。 若是姚老夫人为了报恩,将杜子恒给抓回来,那人指不定又要怎么阴谋论。 她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解释自己不想破坏他和尤冰月的感情,总重复说一件事挺累的。 姚老夫人对着身后的姑姑使了个眼色,那姑姑便拿出了一张请柬:“七日后你五表哥会在尚景园举办一场赏菊宴,为了这场宴会,他可是将天下间最名贵的菊花都找来了,你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姚老爷子乃是鸿胪寺卿,夫妻俩生了三男两女,姚氏乃是嫡次女,出嫁前在姚家颇受宠爱。 姚大爷接过了老爷子的棒子,走上了仕途,如今在江州做郡守,过几年任期满便可以调回京中委以重任。 姚大爷的嫡长子继承了祖父和父亲的才干,二十五岁是高中,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姚二爷一家的才能没那么突出,但也在朝中走动。 而姚三爷一家的才能并不在仕途上,反而对经商颇有天分,姚三爷一人便能日进斗金。 五表哥姚金昂更是青出于蓝,如今不过二十六岁,便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富商了。 姚氏笑着:“你几个表嫂和表妹也都会去,正好你们年轻人有话题,你也出去解解闷儿。” 虞知意对赏花没什么兴趣,但老人家刚送给了她一块大宝石,她也不好拒绝:“好,到时候我会去看看的。” 眨眼间便到了赏花宴当天。 赏花宴于中午开始,虞知意吃过早饭,便被姚氏拉着去梳妆打扮。 近来姚氏多了一项爱好,便是给她买衣服首饰,以及亲自上手为她搭配着装。 彼时,虞知意穿着鹅黄色罗群,外罩烟绿色披帛,一头墨发盘在脑后,却在头顶盘了个灵蛇髻,额前的刘海自然地蓬松卷曲着。 姚氏还想给在她眉间点上花钿。 虞知意赶忙拒绝:“母亲,这样就很好了。” 她未出阁前都没这么粉嫩过,没想到都成亲后却体验了一把小姑娘的穿衣风格。 镜中的女子依旧有着明艳大气的五官,却因为过于可爱的装扮而消减了高冷感。 虞知意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标准的道姑脸,冷漠厌世,虽然长得还算可以但不管远观还是近看都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但是如今…… 用红鸾的话说就是,镜子里那个脸蛋肉嘟嘟的、眼睛水灵灵的可爱萌妹是谁啊! “母亲,还是换一身吧?” 她是在不忍直视自己此时的模样。 太毁形象了。 “我觉这身挺好。” 姚氏却是越看越满意:“紫鸢,你看这样打扮,少夫人是不是更美了?” 紫鸢满眼惊艳:“回夫人,太惊艳了!夫人的眼光真的绝了!” 姚氏于是一锤定音:“就这么去吧!我的意儿一定能够艳惊四座!” 虞知意无奈扶额:“母亲,我已经成亲了,没必要艳惊四座。” 姚氏瞪眼:“谁说了成亲的女子便不能惊艳所有人了?本夫人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家意儿是最好的。” 姚氏一直都很想生个女儿,可惜怀杜子恒的时候动过一次胎气,生产的时候险些没熬过去。 此后她便伤了身子,没能再怀个一儿半女的。 虞知意满足了她对女儿的所有想象,聪明,美丽,乖巧,孝顺。 越是接触,她便越是喜欢的不行。 就是自家儿子太过眼瞎,竟然看不到意儿的好。 她今日特意将意儿打扮一番,除了是想让意儿漂漂亮亮地出门外,还有就是…… “让那臭小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他媳妇儿多没有魅力!” 虞知意:“……” 婉拒了哈。 不过她没傻到当着婆母的面表达对名义上的相公的不满,便笑了笑没说话。 不多时,杜子恒到了。 看到盛装打扮的虞知意,他果然愣住。 不过他没失态太久,意识到自己又看虞知意看呆了,他皱着眉别开了视线:“娘,马上就要会试了,我想专心读书。” 姚夫人一瞪眼:“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差这么一天吗?” 杜子恒还想说什么,姚氏忽然凉凉道:“不过么,你若真想安心待在家里读书也行,考试前你就别出门了,我会吩咐门房,也杜绝你的访客,保证给你一个安静的读书氛围,如何?” 杜子恒:“……赏花宴不过半日,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虞知意浅笑地站在一边,没参与进母子二人的对话中。 上了马车,杜子恒微微闭着眼睛。 这些日子虞知意并未来烦他,这让他很满意她对自己的定位的清晰认知。 再加上,她确实为相府揪出来了几个蛀虫,还了相府一片清明。 这让他对她的感官稍微少了些。 却也只是一些。 这并不妨碍他不想与她交流。 不过,如果她想和他交流,他也会碍于素质而回应。 然而,虞知意同样没有主动交流的意思。 第18章 多谢夸奖 不熟的新婚夫妻,很快就到了尚景园。 姚家的几位表哥和表嫂、表妹都在,看到虞知意,全部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显然,姚氏的爆改很有成效。 姚金昂戳了戳杜子恒的手肘,笑的暧昧:“你小子艳福不浅,弟妹又漂亮又有本事,你有福了!” 虞知意间接救了姚老夫人的事情,姚家的人都知道了。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姚老夫人在姚家地位超然,而且为人和善,不论是庶子庶女还是庶出的孙子孙女,她都尽量做到了一视同仁,是以,小辈们都很敬爱她。 虞知意救了她,便是对整个姚家有恩。 杜子恒已经从姚氏那里知道了回门当日发生的事情,他虽然觉得只是巧合,但也没当众让人下不来台。 忽然,一道男声响起:“呦,杜公子与少夫人的感情不错嘛!形影不离的。”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镶金边长衫的青年不知何时进了会场,他大咧咧地打量着虞知意,眸中起先划过了一抹惊艳之色,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惊艳转瞬即逝,变成了厌恶。 杜子恒蹙眉:“是我外祖母相邀,我们才一起来的。” 这话像是在极力撇开和虞知意的关系。 虞知意并不意外,也不在意,倒是姚家的几位都皱起了眉。 杜子恒没看到身边众人的反应,又问:“逸飞兄,你自己来的吗?” 季逸飞,首富季从新之子。 季从新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紧,而且与妻子庞氏感情深厚,成亲将近二十年了身边别说是小妾,便是通房丫鬟都没有,外面的青楼妓馆更是看不到他的身影。 因为父母恩爱,家世不俗,季逸飞从小便养成了张扬的性子。 “我不自己来,难道和佑霖兄一样,有美相伴吗?” 佑霖,是杜子恒的字。 这话听上去好似只是在陈述杜子恒带着美貌的妻子出席赏菊宴,可阴阳怪气的味道十分浓郁。 杜子恒面色一僵,却不知道如何辩解。 他确实是和别的女人一起出来的,虽然在世人的眼里,虞知意是他明媒正娶地妻子,本就该和他出双入对。 只有他们这些人知道,他和冰月两情相悦,如此行为和背叛无异。 姚金昂看不过去了:“季兄你要是羡慕佑霖与弟妹琴瑟和鸣,也让你娘给你说个体己的媳妇儿去,少在这里冒酸水。”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杜子恒又是他表弟,他自然知道这二人和一个女子纠缠不清的事情。 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反正表弟已经成亲了,对象还是他祖母的恩人,他绝对不允许杜子恒继续乱来。 季逸飞嗤笑:“我羡慕他?”眼珠子一转,他对方承认:“我确实羡慕,毕竟我也不是没有邀请美人,只是美人心中有别人,不肯与我同行。” 他目光定格在虞知意脸上,眸光范冷:“可惜美人的心上人是个渣男,为了个狐狸精抛弃了她。” 虞知意:“……多谢夸奖。” 季逸飞:“?” 虞知意唇畔勾起了浅笑:“狐狸精最初的意思,是指美丽、聪慧的人,在远古时期,是图腾,是祥瑞的象征。只是后来,人们给美丽的东西增添了种种污名,诸如祸水、祸国殃民等等,狐狸精也就从灵瑞变成了妖邪。” 姚金昂连忙笑道:“表弟妹说的没错,狐狸在最早的时候,可不就是祥瑞的代名词么?我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许多地方把狐狸当成神仙来祭拜。” 姚家其他人连连附和。 杜子恒没说什么。 季逸飞一愣过后冷笑:“你倒是长了条三寸不烂之舌,怪会颠倒黑白,难怪她那样单纯的人斗不过你。” 这是放弃暗讽,改为明嘲和明牌了。 他鄙夷地看着虞知意:“虞大小姐,你在虞家的时候抢自己的妹妹的家人和宠爱还不够,如今又要跑到相府来抢别的女子的心上人,你要不要脸?” “别跟我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不由己这种可笑的话,你这么诡计多端,若是真的不想攀附相府这门权贵,你肯定有的是办法可以让虞尚书和虞夫人改变主意,可你还是嫁入了相府!” “这说明,你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而你明知道冰月是佑霖兄的心上人,却还是设计将她赶走,说明你自私善妒!你这样的女人,连给冰月提鞋都不配!” 杜子恒蹙眉:“够了。” 季逸飞瞪圆了眼睛:“你替她说话?你难道真变心了?” 杜子恒捏了捏眉心,正要说什么,虞知意笑着打断:“他当然没有变心,他满心满眼都是尤姑娘,这一点你们都可以放心。” 杜子恒:“……” 明明是事实,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虞知意笑吟吟地看着季逸飞:“在你看来,抢了别人的东西是不要脸,身份低微的人攀附身份高的人就是贪慕虚荣?” 季逸飞哼笑:“不然呢?” 虞知意若有所思,须臾点头“如此说来,在座的所有人,都没你不要脸啊。” 季逸飞笑容一滞,怒了:“你敢骂我?” 虞知意一脸无辜:“我只是按照你的逻辑来评价了一下你这个人而已,既然你认同这个逻辑,那就应该能接受这个评价,你气什么?”wWW.xszWω㈧.йêt “我什么时候……” “三岁的时候,你去外祖家,见表哥有个木马,你十分喜欢,想要抢走,你表哥不高兴,你便坐在地上打滚哭闹,最后你舅舅只能将木马送给了你。” “还是这个表哥,你六岁的时候见他有一把打造的非常别致的木剑,便命小厮将之抢走。殊不知,那是你舅舅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你舅舅用了一个月来制作,你表哥也宝贝的紧。” “十岁的时候,你表哥对你的强盗属性已经有了了解,再有什么心爱之物也不会拿出来显摆了,而是在房间里放了个柜子,专门用来收纳他的宝贝,可即便这样,还是没能逃脱你的魔掌,你竟然追到他的屋子里去抢东西。” 季逸飞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最后憋出一句:“你派人调查我?” 虞知意觉得好笑:“在今日之前我都不认识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有什么必要去调查?” 第19章 实话实说罢了,谈何污蔑? 她确实不认识季逸飞。 但听说过他的大名。 毕竟他是尤冰月的头号疯狂追求者,明知道尤冰月心有所属,也还是甘当护花使者,为了她甘愿与全世界对抗,无条件提供人脉和金钱。 前世,这个人没少给虞娇娇添堵。 众人看到季逸飞的反应,哪还能不知道虞知意说的是真的? 当即看着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年头,谁还没遇到过几个熊孩子。 熊孩子只需要蛮不讲理地哭闹一通,大人们便理所当然地让他们把自己的心爱之物送出去。 即便是杜子恒贵为相府公子,也有不得不妥协的熊孩子。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季逸飞脖子一梗:“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而已,又不值钱!” 他瞪着虞知意:“你少转移话题,我做的这些小事儿,和你抢走了别人的姻缘和心上人,能一样吗?” “抢走别人的姻缘,是指你娘明知道你爹有心上人,还设计拆散他和前妻,设计不成干脆派人刺杀她,害的他们夫妻和父子分离了十几载吗?” 此言一出,场中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你胡说八道什么?!”季逸飞气炸。 杜子恒也沉下了脸:“季兄说的话确实不中听,你可以生气,但不能污蔑他的父母。” 虞知意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 已经顶着这头刘海一个时辰了,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闻言她轻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谈何污蔑?”ωww.xSZWω㈧.NēΤ “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季逸飞撩起了袖子,就要上前找虞知意的麻烦。 姚家几个表哥赶忙上前将人拦住。 虞知意没有被吓到,淡淡道:“你爹季从新,本名季怀礼,是陵阳人士。他出身乡野,为人却十分聪明机灵,有很高的经商天赋。他自小便与同村的一位姑娘定下了娃娃亲,十五岁一到二人就成了亲,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儿子。” “你爹有野心有抱负,不想一辈子呆在村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婚后便与妻子和家人商量着想做点小生意,妻子与父母都非常支持他。” “只是做生意并不容易,首先需要不少的本钱,两家人合力,总算给他凑出了五两银子的本金,他便揣着本金与梦想去了陵阳城。” “他确实很有头脑,从小生意做起,一路摸爬滚打着,慢慢地就赚到了上百两银子。” “有了这些钱,他在还清了丈人家的钱之后,又留出一部分周转资金,就能在城里买个宅子,将妻子和家人都接了过去。” “而且,为了纪念自己买下的第一个宅子,他在某日喝的微醺后写了一首诗,名叫《题陵南邸》。” 季逸飞愤怒的表情一滞。 他爹的书房里,确实有这么一首诗,不过并没有挂在墙上,而是被收进了她爹专门用来装重要之物的箱子里。 他小时候曾经打开过那副卷轴,被他爹知道了,差点儿被打死。 那是他爹第一次对他发脾气。 所以他印象深刻。 但! “你怎么知道这首诗?” 季逸飞惊疑不定。 这首诗一直被压在箱子里,要不是他小时候调皮打开过那箱子,就连他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虞知意没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道:“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便是一个孝顺又宠爱妻子的男人的发家史,是一个幸福的故事。”她叹息一声:“可惜,你爹在举家搬到陵阳城的第二个月,救下了一条蛇蝎。” 她虽没有言明那蛇蝎是谁,但季逸飞看着她的眼神,很轻易便猜到了她在骂自己的娘。 “你才是蛇蝎!” 虞知意没理会他的抗拒:“庞家乃是皇商世家,庞家大小姐的身份虽然比不得京中的贵女们,可对于一个陵阳城的小小商贾来说,无疑是招惹不得、得罪不了的存在。” “庞家大小姐在出行途中遇到了强盗,恰好被你爹救下,自此便对你爹一见钟情。” “但你爹心中只有当时的妻子,不管大小姐是亮出身份吸引还是温柔小意地诉说情意,亦或者是威逼利诱,你爹都不为所动,甚至为了躲她而决定带着妻子暂避。” “他觉得只要自己离开个三年五载的就没事了,毕竟女子的婚事不能完全凭自己做主,便是大小姐在家中再怎么受宠,可若是到了年纪还不成亲,家里人也是会着急的。” “而就在他动身的前一天,他的妻子和儿子突然失踪了。” 虞知意悠悠看着季逸飞。 季逸飞下意识否认:“你少胡编乱造!我娘不是这种人,我爹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虞知意叹息:“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你爹以为他们遇到了歹人,甚至怀疑过大小姐。但当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大小姐和她的手下没有作案时间,甚至她当时都已经放弃你爹,准备达到回京了。” “你爹找了妻儿半年都杳无音讯,他在一天天的绝望之中骨瘦如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就在这时,线索出现了。” “有目击者看到了他的妻子抱着儿子,和另一个男人离开了陵阳城。据目击者所说,他妻子与那男人情意绵绵,那刚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孩子管那男人叫爹。” “于是,众人便拼凑出了所谓的真相——你爹的妻子早已背叛了丈夫,又耐不住寂寞地带着野种和奸夫私奔了。” “此后你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你娘便一直陪着他。后来,你爹终于被你娘打动,和她成了亲,婚后不久生下了你。” “可真相却是,你娘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杀人,她是庞家大小姐,有的是钱,她根本不需要出动自己的人手,只要花点钱,就有的是人愿意为她做事。” 季逸飞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不可能!你骗人!你就是在故意污蔑我娘!” 他想冲过来找虞知意拼命,杜子恒一面拦着一面皱眉对虞知意道:“你少说两句!季伯母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再乱编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别怪我和你翻脸!” 虞知意淡淡道:“想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季公子只需要现在移步,去临安街十八号看一看,就能找到答案。” 第20章 杜子恒道歉 “小姐,这样对原配是不是不太好?”紫鸢有些纠结地问道。wWW.xszWω㈧.йêt 彼时,众人正在移步去临安街十八号的路上。 季逸飞是为了拆穿虞知意的谎言。 杜子恒和姚家众人一是为了护着虞知意不受伤,二来也是为了吃瓜,自然陪同前往。 至于赏菊宴…… 虽然姚五郎为了此次宴会将几大名花都请来了,但! 赏花哪有吃瓜香。 姚家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唯有紫鸢清楚自家小姐的本事,她并不担心小姐会算错,唯一担心的便是原配的安危。 毕竟根据小姐刚刚提到的季夫人的性格来看,这位实在是心狠手辣。 “将此事揭露出来,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多的,她也不方便多说。 她从季逸飞的面相上看出,他唯一的手足很快就会死。 也就是说,季夫人很快就会察觉出原配和儿子没有死,并派人杀死了原配的儿子。 原配的结局她暂且看不到,但依照庞氏的性子,想来是好不了的。 而且,前世的时候,季从新的新旧夫人的八卦并没有传出来,这说明庞氏将事情做的十分隐秘,还彻底控制住了季从新,让他不敢为妻儿报仇。 正想着,马车就停了下来。 众人下了车。 季逸飞看着眼前的宅子,红着眼瞪了虞知意一眼:“小爷这就拆穿你的谎言!” 又看向杜子恒:“佑霖兄,待到确定了这女人是在胡说八道,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交代!” 杜子恒眸中划过了一抹忧虑:“季兄,莫要冲动……” 砰! 季逸飞一脚踹开院门。 然后,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他向来严肃的父亲,此时正满脸疼爱地教导一个青年写字。 穿着朴素的妇人从屋里出来,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是热气腾腾的汤水。 平凡又温馨。 季逸飞红了眼,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院中的温馨也被他这一脚打破,妇人吓了一跳,托盘落到了地上,汤水撒了一地。 季从新起先有些慌乱,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没看失魂落魄的儿子,起身走到妇人身旁,柔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季逸飞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怒道:“爹!你对得起我娘吗?” 他想冲上去。 那青年瞬间站到了季从新二人面前,壮硕的身形如同小山一般,将季逸飞稳稳拦在了父母几米开外的地方,不让其靠近分毫。 确定妇人没有被烫到,季从新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神色复杂:“如此也好,便趁这个机会做个了断吧。” 季从新是个有魄力的人,说做个了断,第二日便与庞氏和离了。 而且他也没有遮掩其中的原因。 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了庞氏当年的恶行,虽然有一小部分奇葩的人觉得他大可以不做这么绝,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原配母子也没死,为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坐享齐人之福什么的,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一大部分三观正的人都鼓掌叫好。 当然,这都是后话。 彼时,虞知意正坐在回相府的马车上。 她和杜子恒没什么好说的,便闭着眼睛养神,顺便消化刚刚飘进身体里的功德金光。 说到这公的金光,她其实有些惊讶。 她这次出手并没有收卦金,纯粹是为了打脸季逸飞才做的,本以为天道不会将她的私心产生的后果算做功德,没想到这一次的功德比前两次还要多。 大概是因为她救了两条人命? 正暗自思忖着,就听对面的人开口道:“抱歉。” 虞知意睁眼,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杜子恒别开了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重复道:“我说,很抱歉质疑了你的能力。” 他分明已经亲眼见证过了。 而且前些日子,姚氏也将杜平的事情说了出来。 以他的头脑自然能猜出,如果虞知意没有揪出这个叛徒,相府会落到何种境地。 他别说是参加科考了,不被诛九族就不错了。 但刻板印象太过深刻,他一来是不相信虞知意本人有这个本事,二来是怀疑他娘只是为了撮合他和她才故意夸大其词。 直到活生生的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 虞知意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无妨,我习惯了。” 轻飘飘的六个字,却莫名让人感觉沉重。 杜子恒想起了京中从前对她的传闻,又想到她这些日子在相府的表现,哪能猜不出传言都是假的? 他没想到他自认为阅人无数,拥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却是栽在了刻板印象上。 想到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不禁有些内疚。 他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一年前我外出游学,遇到了歹人袭击,对方人多势众,我受了伤重伤,是冰月救了我。” 虞知意:“?” 她有说过好奇他们的爱情经历吗?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她,只能安静微笑,继续倾听这她早已经烂熟于心的爱情故事。 杜子恒被救之后,得到了尤冰月看似冷冰冰实则体贴入微的照顾,又见识了她冷漠凶悍的外表下善良的灵魂,而且,她口中还不时吐露出一两句金句良言,他便被她深深地吸引了。 甚至连家都不想回了,只想和她在乡野之中做一对快乐的鸳鸯。 虞知意听到这,忍不住咋舌:“难怪母亲如此脾性温和的人,却如此不待见尤姑娘。” 杜子恒噎住,忍不住问:“为何?” 虞知意看他一眼:“如果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却为了一个女人连父母和家族荣耀都不要了,别说是那女人,我连这个儿子都不打算要了。” 杜子恒:“……” 原本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突然就像是被闪电在脑子里劈开了一道光亮,瞬间就变得通透。 他有些心虚,又有点想为自己争辩:“我出身相府,父母一直想为我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冰月她出身乡野,纵使有一身本事、见识不凡,母亲怕是也不会满意,我只是……只是不想让母亲生气罢了。” 虞知意再也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依我看,你是想气死母亲,好少一个人拦着你。” 第21章 又回来了 杜子恒和尤冰月之间的爱情,在话本子里就是贵公子爱上了农家女,两人冲破了层层障碍和礼教大胆追爱,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浪漫故事。 若是把这些内容写出来拿出去卖,指不定能引得多少小姑娘心潮澎湃,觉得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 又有多少少年被洗脑,觉得为了心上人对抗全天下的样子帅呆了酷毙了。 事实上呢? 杜子恒当初失踪了整整三个月,姚氏每日担惊受怕、以泪洗面,哭的眼睛都快瞎了,杜丞相也夜夜担忧地睡不着觉,短短几个月,人都苍老了好几岁。 可杜子恒,早在出事后不到半个月就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出事后一个月的时候,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若是他在这时候派人通知杜丞相夫妇,再把救命恩人带回京中,杜丞相夫妇虽然碍于尤冰月的身份而心生不喜,但也不一定会多么态度坚决地反对。 毕竟,那可是他们儿子的救命恩人呢。 可偏偏,杜子恒因为担心姚氏不喜欢尤冰月的身份,总是想着拖一拖,再拖一拖,拖到他想到了可以让父母接受的办法再说。 而尤冰月呢,在得知杜子恒还有父母家人的时候也没想起来劝说他传讯回去,后来得知他的父母想要个门当户对的儿媳的时候,竟然想着让他放弃一切,跟她浪迹天涯。 她的原话是:反正我有赚钱的方法,你也有见识和能力,我们两个便是不依靠相府,也能活得很好。 这话她不但跟杜子恒说了,还在姚氏委婉地告诉她说,希望可以娶一个能帮衬儿子的贵女的时候,原封不动地怼在了姚氏的脸上。 而在杜丞相派人找到那个小山村的时候,杜子恒正打算和尤冰月一起浪迹天涯。 如此处事方式,除非杜丞相夫妇是泥人,否则是决计不可能同意让尤冰月入门的吧。 虞知意淡淡道:“据我观察,父亲和母亲都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就像我想要布置一个香房,母亲在问明了原委之后,虽然并不太信任我的能力,却还是应允了。” “若你一开始没有蓄意隐瞒,甚至动了想要抛弃父母一走了之的念头,或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杜子恒在做这些事情的并没有觉得不对。 他父亲是当朝丞相,他是相府唯一的儿子,父亲对他向来严苛,母亲虽然疼爱他,可在与父亲的原则对上的时候,也只会劝他妥协。 因为父母从小就对他说要娶门当户对的女子,他便从未设想过父母能够接受身份低微的女子,所以在尤冰月提出要浪迹天涯的时候,他才意动了。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想过自己当时那么做了,对父母是多么大的伤害。 而他身边的人,每次都是骂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如果事情回到最初,他选择相信父母,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如同一榔头打在了脑袋上,他晕晕乎乎的,突然道:“那以你所见,我当如何?” 虞知意:“?” 她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贵公子:“尤姑娘第一次见我时,不但对我出言不逊,还想推我的人下水。” “尤姑娘第二次见我,便帮着他人诬陷我。” “我为什么要帮她?” 杜子恒语塞,但还是想争取一下。 虞知意淡淡道:“不亲自做主拆散你们,是我最大的度量。帮你们,是不可能的。” 其实杜子恒在问出问题之后,也觉得自己离谱。 让正妻帮自己想办法说服父母接纳小妾,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捂了捂脸,觉得有些羞愧:“抱歉,是我唐突了。” “无妨。” 马车继续轱辘辘前行。 杜子恒不是喜欢闲谈的人,虞知意更不会没事上赶着找话,马车内顿时陷入了安静。 杜子恒拿起一本书,却发现今日根本看不进去。 他发现现在满脑子所想的,甚至不是自己和尤冰月的事情,而是今日的见闻。 万万没想到,向来温柔大方的季夫人,背地里却是蛇蝎心肠之人,他有些好奇:“意儿可能看出,季伯父会如何选择?” 庞氏虽然歹毒,可季从新的原配和儿子毕竟还活着。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可以一笑揭过去的事情。 而身为男人,季从新完全可以把原配也接入府中,坐享齐人之福。 可杜子恒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是没有办法容纳一条蛇蝎呆在身边的。 他实在好奇事情的发展。 反正这事儿明天就出结果了,而且杜子恒也不是会到处乱说的大嘴巴,虞知意便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季员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自是会选择原配。” 杜子恒吃完整了这个瓜,心满意足,也很满意季从新的选择。 只是,难免也有些遗憾:“就是可惜了季兄……”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第二天,季从新便与庞氏和离了。 庞氏一开始自是不愿,但季从新将她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摆了出来,并表示,如果她不愿意和离的话,那他就只能休妻了。 庞家的人不愿让女儿落得个被休弃的名声,便代替女儿同意了和离。 现如今的季从新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了躲避庞家的权势而不得不遁走的乡野商人,他早已有了雄厚的资本和人脉,身后站着不少权贵,便是庞家再怎么愤怒,却也奈何他不得。 季从新到底还没狠心绝情到一定的程度,和离后给了庞氏一大笔银子,还允许季逸飞跟着他娘。 紫鸢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季家的事情,正说到高潮处,虞盼儿匆匆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焦虑:“不好了少夫人!” 虞知意懒懒看过去:“怎么?” “公子又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公子也不知是如何说服了夫人,竟然准许那女人又住进了观月阁里!” 虞知意无甚意外地收回了目光:“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也值得你急成这样?” 虞盼儿惊愕地瞪着眼睛:“这……这不是大事吗?” “公子是个男人,想领谁回来便领谁回来,无须置喙。” 昨日杜子恒破天荒地又往她这里跑了一遭,姚氏脸上都要笑出了花儿。 虞知意担心尤冰月再不回来,姚氏就提圆房和孩子的事情了。 她今生只想美美地修行,男人就让别人去伺候,孩子也让别人生吧。 总归不管谁生了孩子,都得管她叫一声嫡母,日后她给自己挣出个诰命后,便是飞升失败,死后也能体面安葬。 这不比在男人身上劳心劳力香? 虽是这么想着,虞知意还是叹了口气。 若不是重生的时机不对,她本不必面对这些。 第22章 平白得了好处 “恕我直言,少夫人未免太窝囊了!” 虞盼儿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放肆!怎么和少夫人说话的?”紫鸢怒目而视。 虞知意挥退了紫鸢,好笑地看着虞盼儿:“那依你所见,我如何做才算是不窝囊?” 虞盼儿是虞家的家生子,父母都是庄子的管事,自认为高人一等,总觉得自己是府里的半个主子。 对虞知意这个十岁后便不受宠了的假千金,从来都是看不上的。 这次虞家把她拨给虞知意当陪嫁丫鬟,即便是没人明说什么,她也自认为了解了夫人的用心——这是要提拔她了。 她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又有手段,只要给她机会,她必定能够得到杜公子的宠爱! 可是,少夫人太不争气! 新婚夜被抢走了新郎官儿就算了,她后来竟然不吵不闹,就连回门日也没有找老爷和夫人为她做主,完完全全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事后,她也没有去找那女人的麻烦,更没想办法讨姑爷的欢心。 反倒是和姚氏打的火热。 姚氏只是婆母,迟早有死的一天,还不能替她争宠,讨好她有什么用? 这样的愚蠢之人,怎么可能得宠? 虞盼儿怒其不争。 听到问题,她将头一仰,骄傲道:“自然是温柔小意、投其所好。” “再者,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少夫人应该苦练自己的厨艺才是正经事,少做些无用的事情。” 无用的事情,指的是虞知意每日早晚给祖师爷上香。 虞盼儿想到那间充斥着香味儿的祠堂,只觉得一阵反感:“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古板的女人,更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成日里往佛堂里钻的女人。” “虽说正妻需要端庄持重,可若太古板了,只会把人吓跑。” 紫鸢气的不行,尤其是听到这丫头竟然贬低小姐给祖师爷祭上香的行为,更是恨不能缝上那张放臭气的嘴! 虞知意倒是不生气。 重生一次,她若是还会被三言两语的无聊言语挑动情绪,那就白活了。 她甚至鼓起了掌:“说得好。” 紫鸢愕然。 虞盼儿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她就知道,这个假千金是个窝囊废,从前在虞府的时候只有被二小姐压着打的份儿,便是换个地方,也没有任何长进。小說中文網 她不知道的是,虞知意不是被虞娇娇压着打,而是她在争辩过几次之后就觉得了然无趣。 每次虞娇娇耍的那些手段,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是诬陷,可虞尚书夫妇和虞家五只郎都像是集体失明了,轻易就信了她的话。 她反击过几次,让他们看到了虞娇娇并非他们想象中的纯良娇弱的小白花。 可,有什么用呢?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她只是个恶毒偷盗者的女儿,是卑劣地换掉了虞娇娇十年富贵生活的冒牌货。 到了下一次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虞娇娇。 只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既然再多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她每次的反击到了他们的口中都会变成恶毒与工于心计…… 那倒不如直接省略掉中间的环节,坐实了恶毒的罪名。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虞知意将情绪抽离,抬眸看着虞盼儿:“看来盼儿是个很能干的人,不管把你放到哪里,都能够生活得很好。” 虞盼儿一怔:“什……什么意思?” 虞知意浅笑:“你去文姑姑那里报道吧,跟着她学习该如何管家。日后我全权接管了相府,指不定还得仰仗着你帮我管家呢。” 虞盼儿惊喜地瞪大了元谋:“少夫人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修道之人不打诳语。” “多谢少夫人!” 不甚诚心地道了声谢,虞盼儿转身就走。 紫鸢不解:“小姐,她都如此不敬了,您为什么还要抬举她?” 虞知意拨弄着茶杯中的茶叶,只见那舒展开来的叶片如同一叶扁舟被海浪吹的东倒西歪,靠岸不得,沉底不得,不知前途在何方。 “你去告诉文姑姑,让她不必顾虑我,该赏就赏,该罚就罚,依照母亲的规矩来就是了。” 虞盼儿心高气傲,在虞府的时候以半个主子自居,如今来了这相府,更是目中无人到了指着她这个主子的鼻子教训的地步。 虞知意毕竟不是虞府的亲生女儿,亏欠了虞府的养育之恩是她无法斩断的羁绊。 她还是玄门中人,不到迫不得已,是不能沾染因果的。 她不会亲自教训虞盼儿,但若是对方自己作死,那就由不得她了。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在虞府就不好好干活的人,能沉下心来学习如何管家么? 她很期待呢。 文姑姑深思不定地进了屋,姚氏见状,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文姑姑回过神,将虞盼儿过来报道的事情说了,也将紫鸢后来传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姚氏听完,长叹一声:“我这些日子打听过了,意儿在虞府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一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她就忍不住心疼。 意儿她,太苦了。 虞府,不做人啊! 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虽然没有从身体上磋磨意儿,可他们干的那些蠢事,足以将一个心性还未成熟的孩子打击到怀疑人生! “意儿大概是顾忌虞府,所以不能亲自动那丫头。你也不必有顾虑,就按照意儿所说的,该赏赏该罚罚,若是她犯了什么大错……也不必客气。” “是。” 姚氏越想越不是滋味。 尤其是想到逆子又将那女人带回来了,还双双跑到她面前忏悔之前想抛下父母浪迹天涯的事情,她一心软就同意了让那女人留下来…… 她觉得有些对不起虞知意,想了想,又道:“将我床头那串开过光的佛珠拿出来,你亲自给少夫人送过去。” 得到了佛珠的虞知意:“?” 她似乎什么也没做? 怎么就平白得了宝物? 以她的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这佛珠是在佛像前供养够了七七四十九天,由得道高僧亲自开光过的。 不但对普通人来说是至宝,即便是对她,也有莫大的好处。 第23章 问题不大 虞知意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这个人向来是人敬她一分,她还人十分。 姚氏将这么宝贝的东西送给了她,她不能白白欠人恩情。 不过她现在有些看不透姚氏的面相了,吉凶祸福无从判断,便只能从自己的私库里找出了一块上好的玉石,花了三天时间雕刻城了拥有防身功能的手链,亲自给姚氏送了过去。 “这是送给我的吗?” 姚氏看着眼前的碧绿手串,只见其上的每颗玉珠都水透晶莹,不需要阳光照射,便流转着淡淡的光晕,美丽梦幻。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见姚氏欢喜的眼神不似作假,虞知意暗暗松了口气。 她十一岁那年,初学制作法器,给虞家的每个人都制作了一串防御手链。 虽说她那时的技艺并不成熟,但从外观看根本看不出来,因为那些手链的外表就是普通的手串的模样,并不比店里卖的工艺差。 可虞家的人都很嫌弃。 虞五郎当着她的面就将手串丢到了地上,他鄙夷道:“什么拥有防身功能的手链,虞知意你不哗众取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跟着个假道士学了两天骗人的伎俩,就真把自己当成大师啦?” “这种垃圾,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 虞家剩余四只郎虽然没有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也没有丢掉手链,但…… 虞知意从未见他们戴过。 更别提虞娇娇了,恐怕她的那串,早就丢到哪个垃圾堆里了吧。 发现自己最近总爱回忆往事,虞知意强迫自己忘掉这些不重要的事情,迟疑着开口:“母亲,这手链有防身的功效,就算不发生意外,平日里戴着也能强身健体。”Www.XSZWω8.ΝΕt 姚氏眼睛一亮:“真的?” 她摸着手串的力度都大了几分,最后担心破坏手串的神奇功效,甚至都不敢再摸,而是直接戴在了手腕上,然后像是鉴赏宝贝一般,抬着手在阳光下看啊看。 虞知意有些惊讶,没想到姚氏竟然这么喜欢。 她能够看出来,她是真心的。 原来,她做出来的东西不是没人喜欢,只是虞家的人不喜欢罢了。 敛眸,她发现某些执念似乎在这一刻消散了。 晚上杜丞相回到府中,见要姚氏手腕上多出来了一串陌生手串,顺嘴问了一句:“新买的?” 姚氏得意地晃了晃手腕:“意儿送的。” 杜丞相:“……这丫头,要走我八千两的玉扳指,连点表示都没有。” 姚氏像是刺激的不够一般,接着道:“意儿说了,这手串是她亲自做的防御法器,不但可以防身,平时戴着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你别说,戴上以后啊,我觉得我多年的头痛都减轻了不少,身上也爽利了许多。” 杜丞相:“……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东西?” 姚氏一瞪眼,据理力争:“真的!不信你感受一下!” 杜丞相木着脸接过了手串,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姚氏有些心疼地盯着那手串,口中不忘解释:“得戴上一会儿才能感受到它的功效。” 杜丞相点点头:“那我就好好感受,你先睡吧。” 姚氏虽然舍不得,但为了证明手串的能力,她还是强忍着不舍让杜丞相将手串戴走了。 杜丞相戴着手串去了书房,一会儿就把手腕上的东西给忘了,投入到了公务的处理之中。 身为一国丞相,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算是入了夜也不能休息。 若是陛下哪日临时传召,他就算是已经睡着了也得从被窝里爬出来进宫。 好在皇宫今日看起来十分平静,并无大事发生。 一直到了凌晨,杜丞相才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来。 他起身,想像往常一样伸伸懒腰缓解疲劳,却发现,咦? 他今日怎么不觉得累? 甚至觉得精神矍铄,还能再处理一百本! 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了手腕之上,只见那手串在黑夜之中也散发着柔和的荧光,十分好看。 唔…… “臭丫头!” 那玉扳指难道不值得她送给微不足道的回礼么? 这制作手串的虽然不错,但跟他的扳指比起来差得远了。 他一个扳指,都够买十串手串了! 哼! 虽然杜丞相垂涎的厉害,但想到这手串能滋养身体得到功效,第二天上朝之前还是将手串戴到了熟睡的姚氏的手腕上。 这几日,虞知意的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姚氏有意将整个相府交给她打理,相府听着门楣很高,但其实后宅的构成十分简单,主子就只有杜丞相夫妇、杜子恒和虞知意这四个人。 有了姚氏上一次的整顿,如今相府之中一片清明。 府中的下人也知道,虽然少夫人不得公子的宠,却有公婆撑腰,还得到了管家权。 再加上她看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犯错的本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相府,是以除了那么几个跳梁小丑外,也没人敢给他找不痛快。 至于府里的事务,除了需要自己亲自定夺的部分,剩下的大部分事情,虞知意都教给了紫鸢。 于是紫鸢的怨气一天比一天大:“小姐,接见庄子的管事也要我去?”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这合理吗? 虞知意正惬意地吃着从北疆运来的香瓜,闻言一脸无辜:“有什么问题吗?” 紫鸢磨磨牙:“问题大了!我只是个丫鬟,镇不住场子!” 虞知意摆摆手:“问题不大。” 她将那几个管事的八字看了一遍,指出了其中一人:“这个杜乔,表面上看着憨厚老实,其实私底下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当然,男人么,可以理解,只要他没妨碍到别人,他便是把自己吃死喝死都没有问题。” “但,他十赌九输,输光了老本之后,就打起了府中的钱财的主意。” “他直接拿了府里的钱去赌,想着等赢了就补上窟窿,可想而知,越输越多,这个窟窿就越来越大,到现在已经补不回来了。于是,他就只能在账目上做手脚,让所有人都觉得金店是因为亏损才没钱的。” “证据么……” 第24章 和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在他养的外室的卧室的梳妆台的镜子的背面,那背面其实是双层,打开第一层,就能看到藏在夹层里的真账本。” 虞知意看着紫鸢,笑的灿烂:“杀鸡儆猴么,你杀了这只鸡,剩下几个也就老实了。” 顿了顿,补充一句:“噢对了,记得多带几个人,赌徒狗急了跳墙,什么都干得出来。” 紫鸢已经没了脾气:“小姐您……” 懒成这个样子真的合理么! 虞知意又品了一口香瓜,任由甜蜜刺激着味蕾,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重生一次,若不及时摆烂,那将毫无意义。 紫鸢走后,虞知意正准备午休,就李柔道:“少夫人,尤姑娘来了。” 李柔是她从虞府带来的四个丫鬟之中的一个,还有一个叫张香。 虞知意挑眉。 尤冰月已经回来了好几日了,但她似乎是学聪明了,为了给姚氏留下好印象,一直都没有来找麻烦。 虞知意也乐得清闲。 姚氏也在第二天亲自过来表达了歉意,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不愿意让尤冰月进门,可那不是他儿子实在喜欢的紧吗? 她先前已经用性命威胁过一次了,严重伤害到了他们母子的感情,同样的手段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再用第二次,否则她担心儿子彻底伤了心,日后母子关系再也无法修复。 虞知意表示理解。 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像杜丞相这样只有一个夫人并与之恩爱的,十分罕见。 姚氏希望自己的儿子专情,可若对方执意要三妻四妾,她虽不赞同却也能理解。 虞知意自然不会多情到觉得姚氏会为了自己而为难亲生儿子,对尤冰月回来的事情她也没有意见。 不然姚氏就得提圆房和孩子的事情了。 她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找上门来。 不等虞知意开口说是把人请进来还是赶回去,尤冰月就大咧咧地进了屋。 虞知意:“……” “听子恒说,是你给他支了招,他才想到说服杜夫人的方法的?” 尤冰月问的很不客气,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十分强烈。 虞知意让李柔收走瓜皮,又就着张香端过来的水盆洗干净了手。 他始终没有回答尤冰月的问题,甚至连一记眼神都没有甩过去,比尤冰月还要高傲和目中无人! 尤冰月本就冰冷的面容之上神色更冷:“你那是什么态度!我在问你话!” 虞知意扭头看向李柔:“你听到什么东西在叫了么?” 李柔也并不是虞府的家生子,只是半道上买回来的婢女。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奴才都是从小培养的好,府里的大事小情,但凡是重要的,都是交给世代为奴的家仆去做,其次是打小就买回来培养的。wWW.xszWω㈧.йêt 至于那些上了年纪的,进了府也只是做一些粗使的活计,不可能得到重用。 也因为没有受过培养和得不到重用,这些人都保留着原本的秉性和见识。 比如李柔,她满脸纯良,眼睛里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她下意识看向尤冰月,眼睛里满是困惑,刚才难道不是尤姑娘说话了? 可虞知意是主子,主子说是有东西在叫,她也不能反驳,便只能不怎么确定道:“好像……是?” 尤冰月气炸。 尤其是李柔刚才看向她的那一眼,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虞知意!你究竟在神气什么?” “你不会以为你的手段很高明吧?整天装的好像无欲无求一样,其实背地里却用欲擒故纵的卑劣伎俩勾引男人,你恶不恶心?” 想到杜子恒这些时日的变化,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离开相府那么久,他一次也没有去找过她! 好不容易来了,还是拉着她来给姚氏道歉。 她原本是不想回来的,可杜子恒是个读书人,歪理一套一套的,说什么他们擅自抛下他的父母是不对的,什么普天之下没有真的不爱孩子的父母,只要他们好好陈情,杜丞相夫妇就会接受他们。 还跟她说了一大通甜言蜜语。 她当时真被那三寸不烂之舌给骗过去了。 等回来之后她才无意间发现,他之所以能想到这些手段,都是虞知意那个女人教的! 虞知意! 又是虞知意! 她又想起之前的赏菊宴,季逸飞原本是想替她讨公道的,但不怎么的,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世界里的尤冰月,并未关注外面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季逸飞早已不是原先风光无限的首富独子了。 她这会儿恨意滔天。 这个女人太贱、太可恶了,还专门跟她作对。 勾引了一个杜子恒还不够,竟然还勾引季逸飞! 若非如此,季逸飞怎么会没脸来见她? 虞知意嗤笑:“装的好像无欲无求,其实在背地里勾引男人,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她掰着手指头:“让我数数,杜子恒、季逸飞,东方渊、冷逍遥……这还只是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来的就更多了。” 尤冰月惊疑不定。 这贱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少胡说八道,我和他们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你少在这里一脑子肮脏思想了!我不像你,离开男人就活不了!” 虞知意虽然看不透尤冰月的面相,却有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她有幸见过这个奇女子几面,也听说过她的传闻。 每次见面,她都会看到好一场别开生面的雄性修罗场。 主角么,自然就是这几位。 “纯洁的朋友关系,是指你和季逸飞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喝酒,喝醉了和他躺在床上睡了一宿?” “不像我离开男人活不了,是指你借了季逸飞三千两银子,嘴上说着等赚了钱就还给他,其实早已经花光了,而你的生意还毫无头绪?” 这些是她从季逸飞的面相上看出来的。 尤冰月更是惊慌不定。 这女人有毒吧! 不对,难道是季逸飞告诉她的? 她心中更加愤恨。 狗男人,说什么会一生一世喜欢她,转头就看上了别的女人,还出卖她。 她羞愤不已。 怒火直冲天灵盖,她脚下一动,身形如电,朝着虞知意攻了过去:“找死!” 她的手探成了鹰爪,既有力量感。 双眸之中爆发出的杀意好似能够凝成实质,一旁的李柔吓得不轻:“少夫人小心!” 她下意识挡在了虞知意面前。 虞知意愕然。 第25章 去躺十天半个月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尤冰月连李柔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在到达她面前一寸之处的时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不仅如此,那无形的屏障还有极强的反弹力量。 于是,尤冰月砰的一声倒飞出去十几米远,直接飞出了院子。 虞知意惊讶地看着挡在面前的消瘦背影,甚至没有对尤冰月投去一眼。 李柔则是错愕地看着尤冰月狼狈的模样,后知后觉地软了腿。 见小姑娘身体哆嗦着,却强撑着没有倒下去的模样,虞知意不知心中是什么感受,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不傻?” 李柔回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少夫人没事就好。” 虞知意敛眸,压下眸中的情绪:“放心吧,她伤不到我。” 杜子恒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尤冰月无力地倒在地上,虞知意对身旁之人大放厥词的画面。 他目眦欲裂:“虞知意,你放肆!” 巧的是,尤冰月也勉强爬了起来,同时冷喝出声:“贱人,你除了会耍歪门邪道,你还会什么!?有种的,你就把防御阵法撤了和我单挑!” 盛怒之下,尤冰月的声音太过尖锐,完全盖过了杜子恒的话。 她没听到杜子恒的声音,对着虞知意一阵输出:“你有种勾引男人,就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杜子恒的话就那么僵在了喉咙里,满眼都是不可置信。Www.XSZWω8.ΝΕt 他还以为尤冰月是被虞知意叫来的,而在见识了虞知意的本事之后,他生怕尤冰月会吃亏。 事实上,尤冰月也确实是吃亏了。 可看样子,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种被压着打的吃亏,而是想要挑衅不成反而被收拾了一通的吃亏。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一抬眸,就看到了虞知意嫌弃的眼神。 他张张嘴,正要说什么,虞知意却转过了身,同时院门在里面关闭。 砰! 两扇门闭合时带起了破风声,好似两只巴掌重重扇在了脸上。 “虞知意你心虚了是不是?你给我开门!” 尤冰月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她强忍着五脏六腑好似碎裂一般的痛楚,还在叫嚣。 只是碍于防御阵法,她没敢再上前。 杜子恒看着泼妇一样的女子,突然就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虞知意没去关注外面的事情,也懒得理会杜子恒是如何劝走尤冰月的,她只知道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烦了。 她打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主意,但显然对方不领情。 既然如此,就去床上躺几天反省吧。 这次的阵法反噬威力,可不像前几日那般和煦。 “李柔,等会儿你去找文姑姑,就说我这边缺人手,让她尽快调教盼儿,我还等着用人呢。” 李柔领命而去。 她懒得亲自收拾尤冰月,但也不想让对方天天过来蹦跶,所以……就给对方找点事儿做吧。 文姑姑接到李柔的通传,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加紧操练起了虞盼儿。 少夫人说了,要培养虞盼儿管家的能力。 可虞盼儿的能力太差了。 别的不说,就光是不识字这一条,就能斩断她的管家之路。 毕竟身为主母身边的心腹,哪个不是迎来送往的高手?而且还得熟读账目、就算不能做到心有珠算,也至少得能看懂、会记录。 一个不识字的人,自然是办不到这一点的。 于是,她便请了人来专门教导虞盼儿认字写字。 虞盼儿已经十六岁了,基本上定了性,从前就不爱学习,现在又哪里能学的下去? 学了三天之后,她别说是写字了,便是认也没认识几个字。 将女夫子气的三天打了她八次手心。 夜里,虞盼儿看着通红的手掌,感受着火辣辣的痛感,眸中爆发出了不甘与恨意:“这个贱人,就是看不得我好过!什么让我学管家,分明是故意为难我!” 她看不上虞知意,一来是因为对方不是虞家真千金,二来则是因为,大家的爹妈都是普通人,凭什么虞知意能摇身一变成为虞家小姐,享受荣华富贵,而她就只能伺候人? 如果她也是主子…… 她眼睛一亮。 对啊,如果她也变成主子了,就不用再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也不需要再做伺候人的活计。 虽说以她如今的身份只能暂且当个小妾,但! 那上不得台面的冒牌货根本无用到了极点,连个农女都能骑到她的脖子上拉屎尿尿。 她可是见多了后宅的阴私,想斗倒一个无能的冒牌货和一个没见识的农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正好,她现在每日除了读书写字以外,什么都不用干,多得是时间可以“偶遇”公子! 虞知意不用特意派人监督虞盼儿,都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心中十分期待。 尤冰月至少得卧床十天,这可是好机会啊。 希望这丫头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正想着,耳畔响起了兴奋的声音:“小姐小姐!” 紫鸢外出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兴奋地回到了临风阁。 虞知意看着她兴奋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差事办的不错,但还是问道:“如何?” “在您的神机妙算之下,那几个掌柜如今都老实的不得了呢!” 杜府的产业大部分都在盛京和周边的几个县城,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二十多个铺子。 那二十多个管事一见来的只是个小丫鬟,根本没把紫鸢放在眼里。 别说是紫鸢了,就算是虞知意这个少夫人去了,他们也不会高看一眼,顶多就是表面恭敬,实际上心里指不定怎么瞧不起她呢。 紫鸢跟在虞知意身边那么多年,早已见惯了各种轻慢的嘴脸,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不敬? 她也不废话,直接甩出了王炸。 随着她一句句指控,又在金店掌柜的外室的梳妆台里找到了那真账本,直接将金店掌柜垂的死死的,众掌柜顿时慌得不行,再也没有了小脾气。 于是,后面的工作展开的异常顺利。 “小姐,本次收账一共收回来了白银一万五千四百两,黄金五百两。账本我都核对过了,没什么问题。” 虞知意轻笑:“那些猴子看到鸡被宰了,都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自然乖得不得了。”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账本,确定没什么问题,便带着账本去了倚梅苑。 巧的是,杜子恒也在。 彼时,杜子恒正在跟姚氏说话:“会试在即,我想专心读书,暂且无心打理手下的铺子。冰月有能力也有魄力,我想等她痊愈之后暂且交给她打理。” 看到虞知意,杜子恒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虞知意看也不看他,见母子两个正在说什么,她便想先回去,姚氏却道:“无妨,意儿也留下来听听这逆子在说什么混账话。” 杜子恒:“……” 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虞知意本来没什么兴趣,但看到杜子恒这幅羞愤的表情就改了主意:“好。” 第26章 和她比什么?亏钱吗? 看着虞知意冷淡的模样,杜子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身为丞相独子,他自小朋友不算多,其中又以君子之交占了大多数,能和他谈心的没几个。 没坠入爱河之前的尤冰月算一个。 后来的虞知意算一个。 她帮了他,可他上次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责怪了她。 而且,还是在尤冰月主动去找麻烦的前提下! 他心里十分过不去,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造成的伤害。 见姚氏接过了账本,不多时双眉挑的高高的,他想到了什么,说道:“娘,知意刚接过掌家权没多久,下面的管事个个都是滑头,出点纰漏也是很正常的。” 身为相府公子,他不但熟读四书五经和琴棋书画等贵公子必备的技能,还要学会御下。 水至清则无鱼,没有好处,那些管事不会用心地为杜府谋其利益。 所以有的人会生出小心思,是很正常的。 只要不过分,即便是杜丞相,都不会去追究。 他觉得虞知意应该是因为不了解这一点而吃亏了,便想要为她求情。 就连他此来的目的都暂且忘了。 姚氏无语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店吧。” 虞知意点头:“母亲说得对,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先处理公子的事情,我的等会儿再说。” 等他走了再说。 不想听他说废话。 杜子恒噎了一下。 他也是为了她好,她居然不领情。 他只能继续道:“我想把南华书店交给知意打理。” 他从十三岁开始便学习独立打理产业了,南华书店是他的产业之一,也是他最喜欢的产业,因为在所有的产业里,只有书店充满了书卷气,代表着文人的风骨和精神。 其实他拥有完全的自主权,但他知道自家母亲不喜欢冰月,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麻烦,他才来先请示一下。 他相信以冰月的能力,很快便能盈利。 而只要让娘看到了她的能力,娘就会对她改观,以后也就不必事事都上报了。 姚氏问虞知意:“意儿觉得呢?” 虞知意将皮球踢了回去:“母亲做主便好。” 她才不要掺和进这两个人之间,免得和虞娇娇一样,成为他们的感情之中的一环。 她甚至想劝劝姚氏也别掺和,却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姚氏到底不忍心看儿子为难,而且尤冰月这几日也没作妖,便松了口:“那就先试一个月吧,若是一个月后她无法创造更高的利润,你日后也别再说什么她有能力之类的话了。” “三个月吧?推行新的政策总需要时间。” 姚氏:“……行,就三个月。” 杜子恒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把话题扯回了虞知意的身上:“娘,收账之事听起来简单,里面却有很多弯弯绕绕……” 虞知意打断了他:“公子多虑了,我觉得挺简单的,我甚至没亲自去,交给了紫鸢处理。那些管事也很配合,除了有一个因为自知罪孽深重而把自己送进了牢里之外,其他的人都十分乖觉。”尛說Φ紋網 杜子恒:“?”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那些掌柜个个奸滑似鬼,便是他这个少东家也得跟他们斗心眼儿,你竟然说他们乖? 他越发觉得虞知意是被耍了,不禁眸光复杂。 他想直言,又怕打击到她。 她自尊心挺强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你没跟底下的人打过交道,他们虽然个个表面恭敬,其实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你怕是被骗了。” “忠言逆耳,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这就是事实。” 虞知意的母语是无语。 “公子要不要看看账本再说话?” 姚氏也被自己的儿子蠢得哭笑不得,将账本递了过去。 杜子恒愕然地睁圆了眼睛:“这……” 他也曾经帮忙收过帐,知道这些铺子的营收情况,虽然有所浮动,但总数基本上都在一万两上下浮动。 而虞知意竟然多收了一半! 他也不想多想,却不得不阴谋论,这怕不是记错账了? 虞知意道:“银两已经送到了库房,公子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库房看看。” 杜子恒:“……” 看着虞知意清冷的目光,他讪讪打消了荒谬的念头,但不免疑惑:“也没听到最近有哪个铺子特别盈利和火爆,怎么多出了这么多钱?” 虞知意轻笑:“自然是,他们把吞下去的吐出来了。” “我估摸着,他们还得吐几个月呢。” 姚氏笑道:“意儿真是妙人,一招杀鸡儆猴就叫那帮子蛀虫吓破了胆子。” 杜子恒十分好奇,但他娘和虞知意谁都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只能继续心痒痒着。 “多谢公子的好意,我也给你一句忠言:这几个月别大手大脚地花钱,到时候书店亏了钱,我是不会用府里的钱给你填补亏空的。” 杜子恒手头的产业总共就俩,一个书店,另一个是成衣店。 成衣店被他视为沾满铜臭味的地方,虽然盈利不少,他却不喜欢。 他只喜欢书店,尽管书店的利润只有成衣店的三分之一。 忠言果然逆耳,杜子恒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高兴。 但想到自己也刚才也说了相同的话,他到底没发火:“你放心,冰月十分聪慧,且有很多奇思妙想,定然不会亏钱的。” 虞知意也不争辩:“如此,就提前恭喜公子赚钱了,想必到时候必定能赚的盆满钵盈,你的分红定不会少,别忘了多给母亲买些礼物。” 杜子恒总觉得这话怪阴阳的。 奈何虞知意笑容真诚,他而已发不出脾气,只能应了一声,而后郁闷地回到了观月阁。 尤冰月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疼痛迎了出来:“如何?” 见到心上人,杜子恒心情稍微好了点:“母亲同意了,等会儿我让杜林带你去拿公章,凡事你自己做主敲定就行。” 尤冰月开心之下,也不管周围有么有围观的人,就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观月阁的下人们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公子和尤姑娘的相处模式,但还是觉得羞人。 杜林也悄悄别开了脸,觉得没眼看。 尤冰月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的反应。 一群老古董,根本不明白新时代的爱情。 唇上火热不已,她眸光却是冷的。 那个拜金女竟然说她只会靠男人? 呵,她这就让那女人看看她的本事! 杜子恒感受着心上人的愉快情绪,直接把虞知意的忠言抛到了脑后,自然也没有提醒尤冰月。 当然,就算提醒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临风阁。 “小姐,咱们也置顶个什么赚钱的计划吧,一定要将她狠狠踩在脚下!” 得知尤冰月接手了南风书店后,紫鸢就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 她可以不在意小姐得不得宠,毕竟小姐本人就不在乎,但她绝对不能允许那女人在别的方面超过小姐。 尤其是赚钱! 虞知意不明白她亢奋的点儿:“维持现有的模式就挺好的,为什么要跟她比?” 比什么呢? 比亏钱么? 第27章 两只脚拧成了麻花摔个大马趴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会输,可虞知意还是禁不住紫鸢的魔音催脑,去了京中的店铺视察。 当然,她也不全然是为了安紫鸢的心,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给虞盼儿机会。 虞盼儿也很好地接住了这次的机会。 这几日尤冰月卧病在床,虽然能勉强下来走动几步,可超过一刻钟就会气喘吁吁、浑身无力,只能继续回床上躺着。 虞知意这个少夫人又出去巡视店铺去了。 此时不搞事情,更待何时? 打听到公子今日不出门,虞盼儿向文姑姑请了假,又好一通梳妆打扮。 她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只见十六岁的姑娘粉面红腮,双眸含春。 她又对着镜子转了圈,只见少女腰肢纤细、弱柳扶风。 比那目中无人的农女和脑袋空空的冒牌货好看多了。 公子若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得迷糊了? 她打探好了公子今日的行程,特意在他会经过的凉亭里摆下了书案,手捧一本书,眼睛却是不时朝着小路的尽头看去。 怎么还不来? 突然,她精神一震。 来了! 她赶忙低下头,捧着《三字经》摇头晃脑。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近了! 更近了! 虞盼儿的声音更大了,语调也越发妩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杜子恒目不斜视地走过了凉亭,甚至没发现凉亭里有个人。 虞盼儿:“……” 看着渐行渐远的英俊男子,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突然,她嚯地起身。 机会难得,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公子……” 杜子恒正想着考试的事情。 虽然他自小熟读诗书,对自己的学问也有信心,但此次会试他需要迎战的是来自于大盛帝国全国各地的考生。 其中有几个人,他即便是远在盛京,也听说他们的名号。 那些,都是他强有力的敌人,他不能掉以轻心。 突然出现的女声吓了他一跳。 那声音怎么说呢,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嘎嘎嘎的很是难听。 他蹙眉扭头,只见一个婢女正晃着腰肢走来。 那腰晃得像是随时要断掉一样,晃着晃着,她左脚缠在了右脚上,噗通摔了个大马趴。 杜子恒:“……” 见过有人被地上的突起绊倒,被裙摆绊倒,还没见过有人把自己的两条腿打个结绊倒的。 他背负着双手,头忍不住微微后仰,眉头打了个结,两只眼睛里一只写着“……”,另一只也写着“……”。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虞盼儿压下了心头的羞愤,爬起来后继续扭着腰走向杜子恒。 只是这一次,她扭动的幅度明显变小了不少。 “公子……”捏着嗓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怪异。 杜子恒抬手:“停!” 虞盼儿差点儿闪了腰。 她委屈地看着杜子恒。 杜子恒一脸问号,却是扭头看向了杜林:“府里的丫鬟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杜林看了虞盼儿两眼就认了出来:“公子,这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不过近来被送到了文姑姑身边学习如何管家。” 杜子恒沉下了脸:“少夫人对你给予厚望,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他很生气:“杜林,你去问问文姑姑是怎么教人的,好的没学,净学了一通尊卑不分的狐媚子做派!” 他拂袖而去。 杜林幸灾乐祸地看了虞盼儿一眼,应声道:“是!” 虞盼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不是她想象中的发展! “公子!” 她当即不再扭腰,快步朝着杜子恒离开的方向追去。 但她最终没能追上杜子恒,而是追到了闻讯赶来的文姑姑。 文姑姑气的脸都青了:“你跟我说今天有事想请假,你说的事情就是跑来勾引公子?!” “狐媚子东西,虞府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看来在教你如何管家之前,本姑姑得先教会你如何做奴才!” “给你一天的时间,背会府中的规矩。若是背不过,本姑姑不介意向少夫人提议,换个听话的奴才!” 虞知意巡视了盛京的两个铺子回来,就听说了虞盼儿勾引不成反被文姑姑教做人的事情。 紫鸢气愤不已:“这个死丫头,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竟敢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虞知意轻笑:“人嘛,总归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就像她,前世兢兢业业地帮章天顺打江山的时候就没想过,做梦都想自己有一日也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赚的钱能够稳稳当当地留在手里,而不是刚到手就要花出去为他采买粮草和兵器等军需。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等过阵子她犯够了错,我就把她打发回虞府,好不好?” 虞知意轻声哄着紫鸢:“你看这匹布,柔软光滑,做成衣服必定又好看又舒服,等会儿送去锦绣阁,让红鸾给你做两身衣服。” 丫鬟和丫鬟是不同的。 同为相府丫鬟,三等以下是没有穿衣自由的,只能穿相府的统一制服。 二等以上,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制作私服,但款式必须要与相府的同一款式相似,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相府的婢女而不是主子。 紫鸢眼睛一亮:“让红鸾姑娘亲手做?” 红鸾的手艺自是不用多说的,就算是规定了款式,也能在死规定之上做出新的花样。 见小姑娘怒气消了一半,虞知意又拿出了从街上卖的糕点:“喏,桂花糕、桃酥,还有齐记的烧鸡,都是你喜欢的。” 紫鸢眼睛更亮。 虞知意忍不住轻笑。 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没变成前世那可以独当一面的冷面女管事,几件好看的衣服,一点儿好吃的,轻易便能将小姑娘哄好。 忽然,李柔走了进来,通传道:“少夫人,公子来了。” 虞知意笑容变淡,只维持着礼貌的笑意。 杜子恒怒气冲冲而来。 可一看到悠闲肆意的虞知意,他心头的怒气不知怎么的就散了一半。 她身上有种怡然自得的气质,像一杯清幽的清茶,呆在她身边,躁动的情绪总是能奇迹般消散。 “今日巡视的如何?底下的人可有冲撞到你?” 虞知意眼睁睁看着他眸中的怒气一点点消失,兴师问罪的话也变成了关心,她一脸的:“?” 第28章 别无理取闹 “你今天收获如何?” 话问出口,杜子恒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但话题已经被带偏了,他也没有生硬的拽回去。 虞知意如实道:“我去看了金店和泰兴酒楼,又抽空去了一趟城外的庄子,金店的新掌柜很能干,为人也很可靠。泰兴酒楼的生意还可以,庄子里的庄稼长势不错,今年定能获得丰收。” “噢……那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杜子恒说完,转身离去。 徒留虞知意和紫鸢面面相觑,饶是虞知意拥有一双可以看透善恶因果的眼睛,这会儿也迷惑了:“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很快虞知意就想通了。 杜子恒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身边虽有两个婢女,但都是普通的侍女,没干过通房丫鬟的活儿。 虞盼儿今日的作妖显然是让他不能忍受了。 而虞盼儿是虞知意的人,狗犯了错自然是要怪主人没把畜生管教好。 “算了,不管他。” 虞知意没放在心上。 她留着虞盼儿还有些用处,暂且不能处置掉。 不过,她身为主母,底下的人不安分,她自然也不能真的不管,否则姚氏第一个就会不满。 “你告诉文姑姑,让虞盼儿跪三个时辰涨涨记性,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眨眼间,七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尤冰月在床上躺了将近十天,终于可以下床活动。 然后,就得知了虞盼儿勾引杜子恒的事情。 虽然没勾引成,但……她堂堂现代暗夜女王,怎么能容忍贱人垂涎自己的男人? 虞知意也就算了,好歹也是个大小姐,还和杜子恒拜了堂。 可这虞盼儿是个什么东西! 她当即就杀了过去。 彼时,虞盼儿正在学习珠算。 自从被文姑姑歹回来,她就老实多了。 虽然心里还是想着上位之事,可文姑姑看的紧,她根本出不去,就只能耐着性子学习。 一面写字,她一面暗戳戳地用眼神凌迟文姑姑。 等着吧老太婆,等我得了宠,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算账! 好不容易写完了一张字,她拿过去给女夫子看过,女夫子虽然不甚满意,但这已经是虞盼儿写的最好的一张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放她休息一刻钟。 虞盼儿得了短暂的自由,急匆匆地朝着茅房跑了过去。 憋死她了! 还没跑到茅房,一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 “贱人,敢抢我的男人,找死!” 尤冰月掐着虞盼儿的脖子,另一只手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声音十分响亮。 一连打了二十多下,直到虞盼儿的两边脸颊都高高地肿了起来,嘴里也溢出了血,尤冰月才把人甩到地上:“什么货色也敢觊觎我的男人?既然你主子不管你,我就替她教训你!” “我警告你,杜子恒是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嫩染指他。” “若是你还敢动不该有的心思,下次就不是打脸这么简单了。” 留下死亡威胁,尤冰月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原地,虞盼儿摸着高高肿起来的脸,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不能看了,她崩溃地大叫出声:“啊啊啊啊!!” 叫声引来了巡逻的护卫,看到竟然有个穿着丫鬟服的姑娘被人打成了猪头,护卫们惊讶不已,赶忙将事情上报给了姚氏和虞知意。 饶是虞知意已经算出虞盼儿会被报复,但真的看到她的惨状还是吓了一跳。 下手真狠。 “夫人,少夫人,那尤姑娘就是个疯子,我也没得罪她,她上来就把我打了一顿!求求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姚氏怒不可遏:“反了!反了!真是反了!来人,把那女人给我抓过来!” 杜子恒正在观月阁休息。 尤冰月打完人回来神清气爽,而且她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他根本没给那个贱人眼神,她心中甜蜜不已,走过去趴在了杜子恒身上。 这些日子尤冰月受伤,杜子恒一直顾忌着她的身体,所以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会儿美人在怀,他哪管是黑天还是白天,就任由美人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尐説φ呅蛧 二人正要天雷勾地火,杜林慌慌张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好了公子,夫人派人来请尤姑娘过去!听说,夫人现在很生气。” 杜子恒皱眉:“这才安生了几天,母亲怎么又开始找麻烦?” 冰月的身体刚好! 他皱眉:“告诉母亲,冰月身体还没好,有什么事,等她痊愈了再说。” 来抓人的府卫显然不敢违抗杜子恒的命令,只能去回了姚氏。 姚氏气的不轻:“逆子!这个逆子!我倒要看看他要护那个女人到什么时候!” “走,去观月阁!” 虞知意赶忙轻抚着姚氏的后背宽慰:“母亲消消气,消消气……” 姚氏握着她的手:“你就是性子太软了,那女人都骑到你头上来了也不生气。” “我知道你顾忌着子恒,但我不用顾忌。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把规矩都丢了!” 虞知意心道她倒也不是顾忌杜子恒,只是真的没多生气罢了。 若非尤冰月三番两次找她麻烦,她甚至十分乐得看他们恩爱。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观月阁。 彼时,杜子恒二人已经穿好了衣服。 二人虽然火气上涌,但姚氏刚派人找了麻烦,便是再怎么内心骚动,也被暂时压了下去。 见姚氏竟然亲自找了过来,杜子恒有些不高兴:“娘,你又为何要找冰月麻烦?她最近可是乖得很,而且大病初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针对她?” 又不满地看向虞知意:“娘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宜总动怒,你怎么不劝着点?” 虞知意被无端指责,眉目间没有怒意,只是觉得好笑。 这人只要面对尤冰月,脑子和三观都好像被丢掉了一样。 爱情难道真的会让人变成白痴? 可怕。 果然,她一心向道是对的。 “你也知道母亲身体不好不宜动怒,为何还要惹娘大动肝火?” 被自己的话怼了一脸,杜子恒噎了噎:“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府中又平添是非。你能不能不要和娘一样无理取闹?” 如果那些府卫是过来客客气气饿情人的,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毕竟他做梦都想让姚氏和尤冰月和谐相处。 但那些护卫明显者是来者不善,他是傻了才会让重伤初愈的尤冰月过去。 姚氏气结:“你竟敢说我无理取闹!?” 虞知意满脸嘲讽:“你说尤姑娘还病着?” 第29章 让他们控控脑子里的水再说 杜子恒有点小心虚。 其实冰月已经可以下床了,他们刚才甚至差点儿天雷勾地火。 但一个谎言撒下去了,必须得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没错,大夫说她还很虚弱。” 他心想,若是他娘和虞知意想找大夫把脉的话,他就想办法阻止,断然不能让这个谎言被揭穿。 却没留意到,尤冰月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姚氏指着杜子恒,气的浑身哆嗦:“杜佑霖,你的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吗?为了个女人,竟然欺骗自己的母亲!” 杜子恒心下一突:“我……” 虞知意打断了他:“公子先见个人,再狡辩。” 随着她的话落,虞盼儿被推了出来。 就过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虞盼儿的脸肿的更厉害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杜子恒一时间没认出来:“这是谁?” 虞知意淡淡地看着虞盼儿:“你自己说。” 虞盼儿平白被打了一顿,正憋了一肚子火儿,只是她进不去观月阁,而且也是被尤冰月打怕了,根本不敢去报仇。 可这会儿虞知意给了她机会,她自然不肯错过,当即一脸哀怨地看着杜子恒哭诉:“公子,奴婢是盼儿。” “今日奴婢正安安分分地读书习字,尤姑娘突然出现,将奴婢打了一顿。” “她说公子是她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跟她抢,谁敢触她眉头,下场就和奴婢一样……” 她这话也不算撒谎,尤冰月那些话翻译过来,意思也差不多。 杜子恒下意识否认:“不可能!冰月虽然身手不俗,但她从来不是冲动之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人。” 虞知意看向尤冰月:“尤姑娘,听说你敢作敢当,应该不会不承认吧?” 尤冰月冷笑:“她抢我的男人,我为何不能打她?” “没把她打死,已经算是看在相府的面子上了。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单凭她是你的下人,就不仅仅是被打肿脸这么简单。” 她倒是大方承认,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杜子恒:“……?” 他一脸懵,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下午只是打了个盹儿的功夫,她就搞出来了这么大的事儿? 她竟然殴打府里的人! 若她是府中的主子也就罢了,可她并不是! 她如此行为,跟直接在他娘和虞知意的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刚刚为了她撒了谎,她就那么看着,也不提醒一句?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夹杂着仿佛被人扇了巴掌一样的火辣,难受极了。 虞知意冷冷道:“杜公子知道娘为何生气了吗?” 杜子恒闭了闭眼:“我……” 虞知意才不想听他废话,见他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直接开怼:“恕我直言,以公子这色令智昏的模样,将来便是侥幸高中,也必定是个昏官。” “母亲最是温柔宽厚,这一点外人不清楚,你这个当儿子的也不清楚?” “若不是尤姑娘做错了事,母亲怎么可能会大动肝火?” 杜子恒想插嘴,虞知意不给他机会:“尤姑娘好大的威风,身为一个外人,竟然随意处置府中的下人,而公子你不分青红皂白就为了她出言中伤自己的母亲,你们不会以为你们这样做很帅,你们的感情十分伟大吧?” “嗤,不过是令人作呕的、贻笑大方的、脑袋空空的蠢货罢了!” 杜子恒都被骂蒙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无法反驳虞知意的话,只能愤怒地看向尤冰月:“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冲动了吗?” 他的怒火调转了个方向。 尤冰月见他生气了,比他还生气:“你为了一个贱人怪我?” “她想勾引我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打她!?” 杜子恒心累:“她是相府的下人,犯了错自然有我娘和知意处置,你如今算不得相府的主人,怎么能处置府中的下人?!” 尤冰月冷笑:“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心疼了吧?心疼那贱人被我打成了猪头,心疼你娘和那女人被我压了一头!你心疼天心疼地,就是不心疼我!” 她一手指着门外:“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姚氏怒火中烧:“该滚的是你,这里是相府,是佑霖的家!” 尤冰月气结:“好好好,我滚!这一次我走了,你休想再让我回来!” 她看也不看杜子恒,气呼呼地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似是旧伤发作,突然脚步一顿,手下意识抬起,看那样子应该是想要捂住胸口。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将手放了下去,加快了脚步离开。 杜子恒猛然想起她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好利索,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快步追了过去:“冰月!” “杜佑霖你给我站住!”姚氏想叫住杜子恒。 但杜子恒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的,脚步一下也没停,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反了!反了!”姚氏怒不可遏,想派人将杜子恒绑回来。 虞知意制止了她:“母亲,此事不可强求,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姚氏虽然正在气头上,却也没有迁怒,她沉声道:“难道就让那女人为所欲为?” 虞知意摇摇头:“尤姑娘似乎很有本事的样子,有本事的人,有点小脾气也是很正常的。公子这会儿与她感情正浓厚,我们越是拦着,反而会让他们的感情更坚定。”小說中文網 对于相府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杜子恒的科考。 就算虞知意不劝,姚氏在消了气之后也会妥协着让尤冰月回来。 不过,她才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回来给她添堵。 还是让那俩把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好好控控脑子里的水再回来吧。 她不想毁人姻缘,所以那位尤姑娘的性子,必须得磨掉才行。 她微微叹息:“若公子心里一直惦记着尤姑娘,也不利于他温书,所以,咱们该退就退一步,等会试结束了再说,您觉得呢?” 反正杜子恒肯定会落榜,到时候再新账旧账一起算喽。 前世虞娇娇一直针对尤冰月,导致相府乌烟瘴气一片,杜子恒名落孙山之后,把原因归咎到了虞娇娇的身上。 她倒要看看这次没有人作妖,他落榜以后会不会大度地不去责怪尤冰月? 第30章 聚宝盆和无用女 “冰月!冰月!” 杜子恒终于追上了尤冰月。 尤冰月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不是心疼那丫鬟,心疼你娘和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吗?还追我做什么?” 杜子恒担心她的身体,只能柔声安慰:“我不是心疼她们,而是相府有相府的规矩。不只是相府,每个府邸都有规矩,就连寻常百姓之家,也不会容许有人随意动手打骂家里的人,是不是?”wWW.xszWω㈧.йêt “就连家中养的畜生,外人若是擅自动了,也是对主人家的挑衅。” “冰月,我不愿让你做妾,你也不愿为妾,对于母亲她们来说你就是外人,你动了府中的下人,母亲自然会生气。” “你想想,如果有人背着你打了小虎他们,你难道不会生气吗?” 小虎是尤冰月农家的弟弟。 尤冰月怒气消散:“行吧,我承认我是冲动了点,大不了,我赔给那丫鬟点儿医药费。但,她勾引我的男人,再有下次我还打!” 杜子恒爱的就是她这潇洒肆意的模样,听着她霸道的宣誓话语,他心中觉得甜蜜,浅笑:“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想说他娘和虞知意都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又担心尤冰月生气,只能压下话头,道:“跟我回去吧。” 尤冰月又甩开他的手:“不去!你娘已经赶了我两次,上次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计较,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妥协,免得你娘觉得我真是贪图你相府的那点荣华富贵。” 杜子恒又劝了几次,她都不改变主意。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她送回了之前为她买下的宅子。 尤冰月反手把人推到了床上:“下午的事情,还没做完。” 被翻红浪间,尤冰月眸中划过了一抹精光。 那个装神弄鬼的拜金女做梦都想不到,杜子恒会为了她夜不归宿。 而这,只是开始。 日后女人独守空房的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将书店打造成一个巨大的聚宝盆后,姚氏那老太婆定然就能看到她的能力和价值。 一个能够用钱生钱的赚钱好手和没有见识的后宅拜金女,该如何选择,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选错。 她要让姚氏求着她回去! 还要让那拜金女跪下来求她不要将她赶出相府! “阿嚏!” 虞知意洗完澡出来打了个喷嚏,紫鸢赶忙将火盆烧热了些:“夜里凉,是不是感冒了?” “应该是有人在念叨我。” 虞知意走到火盆前,就着炭火的热浪烘烤着头发。 紫鸢撇嘴:“肯定是那尤姑娘跟姑爷说您的坏话呢。” 虞知意不置可否。 一刻多钟后,头发干的差不多了,虞知意让紫鸢去休息,她则是盘腿准备修炼。 这几次获得的功德让她的修为增长了不少,她非常有信心,一直按照这个方式修炼下去,说不定真能成仙。 第二天,虞知意做完早课就去了饭厅。 姚氏比她早到了一会儿,神情有些憔悴,应该是昨晚没睡好。 不难理解,毕竟杜子恒一夜未归。 虞知意倒是挺开心的,杜子恒不在,她就不用担心姚氏来劝她圆房。 不过面上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正要劝说姚氏想开点,文姑姑突然来报:“夫人,少夫人,姚家大少夫人来了。” 姚家大少夫人,是姚家大郎的妻子黄氏,之前虞知意在赏菊宴上见过。 姚氏打起精神:“请进。” 虞知意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按捺着没拿起筷子。 不多时,黄氏便到了饭厅。 文姑姑早添置了一副碗筷,姚氏招呼着黄氏:“蘅娘怎么来了?用过早饭没有?过来用些。” 黄氏的神情比姚氏还要憔悴,神色间满是焦急,却到底是没拒接丞相夫人的邀请。 只是,她多少有些食不下咽。 虞知意的目光在黄氏的脸上扫视片刻,便拿着筷子吃起了饭菜。 她饿了。 而且下一顿饭要等到下午去了,她这会儿必须吃饱点。 黄氏吃了几口东西就吃不下去了,但见虞知意吃的香甜,只能按捺着焦急的情绪。 直到虞知意落了筷,又漱了口,她才说明了来意:“姑母,我此来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 姚氏心知肚明,还能猜出黄氏所求的不是夫家的事情,而是娘家的事情,否则来的就不是她而是姚家大郎了。 不过,她只猜对了一半。 黄氏道:“姑母,我此来是想请弟妹帮我找人。” 又看向虞知意:“弟妹,我知道有些唐突,可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姚氏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没有擅自为虞知意做主,而是征询着她的意见:“意儿你看?” 虞知意道:“我玄门之人,不能擅自介入别人的因果,除非将这因果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黄氏一脸懵,显然没听懂:“这……怎么转?” 姚氏想到了自己送的一千两银票、金簪,以及杜丞相的玉扳指,她摘下了发髻上的金步摇递给虞知意:“意儿,如果不麻烦的话,就帮帮蘅娘吧!” 黄氏愕然,没想到所谓的转移因果关系的意思是掏钱。 那金步摇,少说也得价值上千两。 虞知意解释道:“并非是我贪财,而是我玄门中人必须要严格恪守因果线,否则会害人害己。表嫂想寻人,这是你种下的因,不论能不能寻到,都是果。” “你来托我帮你寻人,便是想将因转移到我的身上,必须要一个转移的媒介方能对天道交代。” 黄氏在懵懵懂懂之间,猛然抓住了重点:“你怎么知道我要托你寻人?” 虞知意但笑不语。 黄氏突然就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这位虞大小姐的本事,她的婆祖母早已当成了谈资,不时就要感叹上一两句。 家中小辈这些时日听得耳朵快要起茧子了。 不过,他们虽然并未反驳,也因为婆祖母的关系而对虞知意很客气,可对她所谓的本事却是存疑的。 即便他们中不少人都亲眼见证了她只用了几句话就让首富独子变成了首富弃子,但……还是有一些人觉得这或许她早已经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是借着算卦的名义说出来罢了。 黄氏会来相府也是病急乱投医。 官府已经出动了,他们黄家能动用的人手也都派了出去,却是怎么都找不到小侄子的下落。 她来的时候虽然并没有报很大的希望,可……万一呢? 但此时听着虞知意直接说出了她的来意,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弟妹,求你帮我找找我娘家侄儿!” 第31章 质疑 黄家并不是什么特别显贵的人家,黄氏的父亲只是从五品的小官儿,黄氏能够嫁进姚家,还是多亏了姚家并非那种为了往上爬而出卖自己的孩子的幸福的人家。 职位不高的官员后院没那么乱,黄氏的父亲没有小妾什么的,只和她的母亲孕育了一子一女。 儿子虽说算不得特别聪明有前途,却也为人端正懂事,从来不会主动惹祸。 当然,身为刑部的小吏,有些事情确实是迫不得已。 他们一家都是老实人。 所以黄氏想不明白,小侄子为何会突然失踪? 有人说小侄子可能是被拍花子掳走了,可她侄子都八岁了! 拍花子掳走人一般都是为了卖给没有孩子的人家,所以孩子越小越好,年龄越大的孩子能记住的事情就会越多。 尤其小孩子还是官宦人家的孩子,身上的衣服质地不错,只要那些拍花子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不敢动手。 所以,不少人都猜测,暗中掳走小侄子的人,是为了报复黄家。 “表嫂莫急,把他的生辰八字给我。” 黄氏早已准备好了小侄子的生辰八字,闻言亲自将写着八字的纸递给了虞知意。 虞知意接过八字细细掐算片刻,起身:“表嫂放心,人暂时没事,如今还在城中。不过得快些展开救援,晚了的话,就算能保住性命,也会留下后遗症。” 又看向姚氏:“母亲,我需要几个武功高强的府卫。” 事关人命,姚氏哪里会不依?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身份不允许,她都想跟过去看看。 可她是端庄持重的丞相夫人,必须要时时刻刻维持端庄的形象,不能表现得太过八卦,只能压下心头的好奇:“好。” 旋即看向文姑姑:“让府里最厉害的十个府卫跟着少夫人去救人。” 原本只想要两个的虞知意:“……” 她也没拒绝。 人手很快就安排妥当了,黄氏指挥车夫:“先回一趟我家,把我爹和我哥叫上,他们快要急死了,再不告诉她们有了线索,他们肯定还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冲。” 虞知意拧了拧眉,但没说什么。 这样也好,能来个人赃并获,对方反而没了扯皮的借口。 马车轱辘辘前行,约莫两刻钟之后才到达黄府外。 虞知意二人刚一下车,就见院子里冲出来了一群人。 虞知意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脸,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挑眉。 那人看到虞知意则是沉下了脸。 黄氏没注意到虞知意的异样,惊讶地问道:“爹爹,兄长,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黄家的人丁并不兴旺,到了黄氏的兄长这一代更是只有两个孩子,其中又只有一个男丁。 但这会儿二人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群壮汉,其中除了黄府的家丁之外,还有黄家的宗亲。 黄氏的兄长道:“小妹,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已经有了安儿的线索,如今正要去救人。你进去陪着娘亲等会儿,我们很快就会将安儿带回来。” 黄氏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高兴地问道:“是么?你们也查出了安儿还在城中?” 虞知意并未告诉他安儿的下落,只告诉她人在城中。 黄氏的兄长摇头:“不在城中。” 旋即怒道:“在炎武坡!炎武坡上有个专门藏匿被拐的孩子的窝点,那帮拍花子太可恨了!我定要将那窝点捣了,把他们抓回来大卸八块!” 黄氏一怔,下意识看向了虞知意。 她记得弟妹说过,安儿就在城中。 虞知意没义务去纠正黄氏兄长话语里的错处,却能回答黄氏:“你侄儿并不在炎武坡,他还在城中。而且,我也不建议你们去炎武坡找人。” 黄氏面色微变,赶忙对自家兄长道:“兄长,安儿不在炎武坡!” 黄氏的兄长下意识看向了身旁之人:“傲冰大侠……” 那傲冰大侠身高约莫一米七左右,站在一群男人中也不显得有多矮,身量纤细修长,虽然尽力遮掩,胸前也还是比正常的男子高出了一些。 没错,这人并不是男人,而是个女人。 正是女扮男装的尤冰月。 “你要是愿意相信这位臭名昭著的虞府大小姐,就尽管怀疑我。不过到时候你儿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暗夜女王,岂会连个失踪小孩儿的线索都找错? 那女人除了会躲在阵法里面当缩头乌龟,以及先派人查到有关某个人平生,而后找机会大放厥词,她还会做什么? 那黄家的小孙子可不是什么名流巨富,她料想那神棍拜金女不会提前派人跟踪调查。 所以这次,她要将这女人的真面目揭露出来,让姚氏那个老女人看看自己有多愚蠢! 世上哪有人能真的看透一个人的命运轨迹? 都是骗人的罢了! 而那些被她骗到的,全都是傻子。 一听唯一的爱子可能会因此而出事,黄氏的兄长什么都顾不得了,黄大人也道:“你去陪着你母亲吧,不用管了,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就好。”仦說Ф忟網 他大手一挥,带走了所有人。 经过虞知意身边的时候,尤冰月冷冷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之中蕴含的轻蔑与得意,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清楚。 黄氏有些着急:“弟妹,这怎么办?” 虞知意并没有因为被质疑和挑衅而生气,她妍丽的脸庞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柔声宽慰:“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好听又空灵,好似拥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黄氏真的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见虞知意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她问道:“弟妹,是不是……” 虞知意竖起食指:“嘘。” 小巷里,一抹黑影正探头探脑着,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黄家的情况。 见男丁都去炎武坡找人了,他扣了扣掌心,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见那两个女人没再说什么,他略一迟疑,便追着黄大人等人离开了巷子。 一直到黄大人等人出了城,他才松了口气。 旋即冷笑:“一群蠢货。” 亏得这些人帮他找了个背锅的,如此,他也就不必再有顾虑了。 而在黑影走后,虞知意朝着不远处的小巷看了过去,片刻后收回手:“走吧,去救人。” 第32章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宋西源进了一处宅子。 这宅子位于官员府邸林立的洛阳街,宅子外观不算奢华,而且位置并不好,说明宅子的主人虽然是官员,职位却不高。 他推开门后,径直来到了主屋。 彼时,床上正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的手脚都被绑在床头的柱子上,如同即将被五马分尸的犯人。 他的嘴里塞着一块破布,两只眼睛早已经哭肿了。 见宋西源回来,他恐惧地想缩起身子,却因为手和脚都被绑着而无法蜷缩起来,只能无助地看着那个可怕的男人一步步走来,他又流出了眼泪。 宋西源从背后掏出了一把菜刀,苍老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小子,要怪就怪你爹不做人,害得我儿子死于非命。” “他害死了我儿子,我就要杀死他的儿子!” “你不用担心我,他们以为你被炎武坡的拍花子掳走了,等我杀了你,就将你丢到炎武坡去,到时候所有人都只会因为你是被那些拍花子杀死的,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黄平安涕泪流了一脸,眼看着那人高高举起了菜刀,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宋西源的菜刀就要落到黄平安的脖子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踹开,黄平安被吓得一哆嗦,动作也有了片刻的停顿。 而就是趁着这一停顿的功夫,一个相府府卫猛冲上前,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菜刀,紧接着又是一脚,将人踹的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 虞知意进屋捡起菜刀,将平黄安手脚上的绳索都切断,又随手一扔,菜刀就没入了宋西源面前的的地面上。 那菜刀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落下的,他差点儿被贴脸开瓢,不用别人说什么,他就被吓尿了。 真·尿了。 黄氏强忍着恶心,将小侄子搂在怀里好一通安慰,又叫人去京兆府报案。 接下来就没虞知意什么事了,姑侄团聚、母子团聚的温馨画面,她不太适应,便默默带着人回了相府。 姚氏一听说她回府,当即丢下了好不容易才忙里偷闲回家休息的杜丞相。 杜丞相:“……” 姚氏没看到自家相公幽怨的神色,来到临风阁后也不客套:“意儿,如何了?” 虞知意道:“已经找到人了,我们赶到的很及时,孩子没有受伤,而且还正好抓住了那人正在行凶,人赃并获之下,那人无从狡辩。” 这个人十分聪明,把黄平安藏在了自己卧室的床上,如此一来,即便黄家的人查到了他这里,他也能撒谎推说是他见孩子晕倒在了外面,才把人带回自己的卧室里给其治疗。 如果不是人赃并获的话,这事儿怕是还有的扯皮。 虞知意简单说了一下救人的过程,但没有提起尤冰月。 一来是没必要,二来,她已经从那些黄家的家丁脸上看到了他们失败的结局。 他们此行不但会失败,还会受伤。 她对泡茶没兴趣,并不喜欢自己身上带着茶香。 然而,虞知意不想去拉踩,却架不住有人有被害妄想症。 尤冰月捂着被洞穿的右肩,怒道:“贱人!她一定是故意的!” 骂完,她就晕了过去。 杜子恒看着心上人脸色惨白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她让人好好照顾尤冰月,自己则是冲回了相府。 彼时正是晚饭时间,杜丞相这个大忙人又被叫进了宫里,杜子恒这些时日也没有回来吃完饭,因此不论是姚氏还是虞知意,都没等他回来再开饭的意思。 虞知意现在很饿,看到食物上桌就风卷残云了起来。 说是风卷残云,但她其实只是吃饭的速度快了些罢了,动作却并不粗鲁,反而十分养心悦目。 优雅的同时,还能让看到的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姚氏就着她吃饭的模样,也多添了半碗饭。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京兆府那边的结果也出来了。 原来宋西源掳走黄平安,是为了报复黄氏的兄长。 黄氏的兄长在刑部任职,前些时候抓了个奸杀姑娘的凶犯。 那凶犯就是宋西源的儿子。 原本宋西源都给儿子铺好了路,只要他逃出京去,在外面躲个几年,等京中的人都淡忘了这件事,宋西源再将其接回来,就能以堂侄子或者是外甥的名义养在身边。 就在宋西源的儿子乔装打扮好,马上就要走出城门的时候,黄氏的兄长发觉了疑点,一把将人扣住,并揭穿了其真实身份。 证据确凿之下,宋西源的儿子于七日后就被斩了。 宋西源就这么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他彻底恨上了黄氏的兄长。 他要让对方也尝尝丧子之痛! 姚氏唏嘘不已。 时间还早,姚氏便拉着虞知意闲话家常,大多时候是姚氏在说,虞知意偶尔会给回应。 虽然她话不多,但每次回应都能回应到点儿上,姚氏非但不觉得无聊,反而兴趣更浓。 突然,门外响起了文姑姑焦急的声音:“少爷,您等我通传一声啊少爷!” 杜子恒没等通传,像阵风一样冲进了虞知意面前。 良久…… 虞知意一脸懵:“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而事实上他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也确实不像善茬。 但为何到了跟前,他就变成了哑巴? 彼时,他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可嘴巴却乖觉的很,一句话都不说。 姚氏也被儿子弄蒙了。 在看到杜子恒冲进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护在了虞知意面前。 本以为儿子会突然发疯,没想到他只是隔着矮上两头的她瞪着虞知意。 就…… 挺莫名其妙的。 杜子恒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再睁开眼的时候虽然依旧神色不虞,但到底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他开口,声音冷沉:“你都算出来了吧?” “你明明有能力阻止,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虞知意觉得好笑:“我分明看在大表嫂的面子上提醒过他们了,可他们不听,难道非要我跪下来求他们别去才行?”小說中文網 她神色微冷:“或许公子曾听过一句话,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第33章 救她?凭什么? 原来,黄家的人去了炎武坡之后才发现,尤冰月的信息有误。 炎武坡的确藏着歹人,但却并不是简单的拍花子,而是乔装打扮过后的土匪头子和他的一群弟兄。 这些人以炎武坡为据点,打算干一票大的——掳走盛京的达官贵人的家眷,尤其是嫡系子女,好勒索救赎金。 这伙贼人全都是亡命之徒,凶悍的很,且身手不凡,轻敌的尤冰月和黄家的人于是就遭了秧。 尤冰月还好些,她身手确实不错,在贼人们的围攻之下也能以一敌三,暂时不落下风。 可黄家的人就惨了,他们不过是两个文官和家中养的乌合之众,哪里是江洋大盗的对手? 一个照面间,黄家的人便损伤惨重。 尤冰月也在一轮轮的车轮战中耗尽了力气,被一个悍匪洞穿了右肩! 若非杜子恒消息灵通,探听到了炎武坡那伙贼人的身份,又无意间发现了尤冰月正在做赏金猎人,而她正在做的赏金任务的调查方向就在炎武坡,及时通知城防卫赶了过去,那黄家人和尤冰月怕是会死在炎武坡! 杜子恒从尤冰月口中听到了虞知意的名字,又向黄家人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虞知意也参与进了这件事,这才找了过来。 只是,他到底也没丢了脑子,知道虞知意不可能故意害死尤冰月和黄家的人,只能责问她为何不拦着? 如果她拦着的话,冰月和黄家的人都不会受伤。 杜子恒本来就烦,听着虞知意嘲讽意味十足的话,他突然阴谋论了起来:“我承认,冰月有时候固执了一些,可是她罪不至死……”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知道冰月不会死,所以没有极力阻止。可你也知道,冰月虽然不会死,却会因此而受伤,而且你也算出了表嫂的侄儿并不在炎武坡而是在京中,你是故意要以此来凸显自己的能力,让我和娘亲看到你有多能干,而冰月又有多无能?” 他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我看错你了!” 虞知意微微后仰着头,两只眼睛微眯,眼睛缝隙里泄露出来的都是无语。 他这么能阴谋论,肯定很少见太阳吧?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姚氏就怒了:“住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娘!”杜子恒一想到尤冰月肩膀上的伤,就心疼不已:“她确实有本事,可心思实在是……你知不知道,冰月受伤了,若非城防卫及时赶到,她可能就……” 姚氏听出了尤冰月没死,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意儿有没有坏心思我没看出来,倒是看出了你又蠢又坏!如此妄议一个善良的女子,你的教养都吃进狗肚子里了吗?” 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不然的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让人打死这个逆子。 “意儿下午就回来了,从回到家开始,她就没有提过那个女人的名字!” “若不是你跑进来无理取闹,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女人也掺和进来了,还蠢得把自己和黄家人都害的受了伤流了血。” 杜子恒面色一白:“什么?” 虞知意拍了拍姚氏的后背:“母亲,消消气。” 她冷冷看着杜子恒:“我确实能算出不少东西,很多时候也能预知吉凶祸福,但……我不能擅自干涉别人的因果。帮表嫂,是因为表嫂将自己的因果转给了我。” “若非因为表嫂关心黄家的人,我根本就不会提醒尤姑娘,因为我知道说什么都只是浪费唇舌罢了。”wWW.xszWω㈧.йêt 旋即不屑嗤笑:“何况,即便没有天道的束缚,我又为何要去帮一个处处针对我的女人?是嫌我的日子过得太顺遂了?” “你怎么……”杜子恒张了张嘴。 “怎么能如此狠心?”虞知意面无表情:“实不相瞒,从我知道尤姑娘的存在起,就没打算掺和进你们的事情里,甚至觉得公子的身边能多几个知心人也挺好的。” “结果呢?我不去找她的麻烦,她反而三翻四次地挑衅我。” “没有亲自出手处置了她,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救她?这种事在梦里都不可能发生。” 杜子恒心头大震。 鲜少有人能直白地承认自己的阴暗面。 可,她阴暗的不无道理。 虞知意的目光太过清冷淡漠,好似能够看透人心。 在那清冽的目光注视下,杜子恒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垃圾。 娘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无理取闹。 明明是冰月的寻找的线索出现了错误,而且虞知意也并非没有提醒过,因为冰月心中存着敌意,才会对好心的提醒视而不见,还当做了笑话。 虞知意做错了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错的是尤冰月的固执,错的是他的关心则乱。 他没脸再呆在这里,甚至不敢再去看虞知意一眼,对姚氏行了一礼便匆匆逃离了倚梅苑。 “恒儿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姚氏痛心疾首。 她那风光霁月的儿子,那聪慧过人的儿子,怎么会变成一叶障目、偏听偏信的蠢货!? 虞知意没搭腔。 人家母亲骂自己的儿子,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可不管怎么责怪,都是母子连心。 她若是跟着一起骂,那就太蠢了。 事后母子两个和好如初,她反而成了恶人。 她现在该做的,其实是帮杜子恒说好话。 但…… 凭什么? 美得他。 姚氏又抱怨了几句,见虞知意神色恹恹,她以为虞知意是因为伤心,便没再缠着她,让她会临风阁休息了。 是夜,虞知意盘腿打坐。 忽然,四道功德金光没入了眉心。 她并不觉得奇怪。 前世,京中出了一个连环杀人犯,那人一共杀了四个人,全都是老弱妇孺。 最后一个孕妇死后,那人就收了手,再也没有发难,因此直到虞知意身死,那人都没有被捉拿归案。 当时她正跟着章天顺出京任职,没掺和进这件事里来,再回来已经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因此并不知道凶手是谁。 直到今日见到了那宋西源。 这老货为了给犯罪的儿子报仇,将当时参与抓捕他儿子的所有官差都记恨上了,却又没有胆子对上那些官差本人,就把目标放到了他们的亲人的身上。 他也算是有些小聪明,知道一下子弄死所有的“仇人”的亲人会让人联想到他儿子的身上,从而顺藤摸瓜到他这里来,便用了六年的时间慢慢报复。 如今这人被捉拿归案,那四个人的命都保住了。 虞知意在心里感谢了一番天道的馈赠,便利用这些功德淬炼起了身体。 一夜过去。 第二天虞知意一推门,就看到了紫鸢惊讶的眼神。 “怎么了?” 第34章 她才是相府血脉,他是捡的吧? “怎么了?”虞知意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已经洗经伐髓过了,总不能又出来一堆恶臭的毒物吧? 紫鸢回神,眼睛依旧盯着虞知意的脸,小脸却是红了:“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姐越来越漂亮了,好像浑身都在闪闪发光一样。” 被功德值淬炼过的身体不但能够延年益寿、永葆青春,还能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美丽的圣光。 虞知意自己感受不深,但看到的人却是会忍不住误以为自己捡到了仙女。 虞知意愣了一下,低头看去,果然就见自己和普通人有璧。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掐了个手诀。 光芒瞬间散去。 不过,虽然没有了圣光,可被淬炼过的皮肤却细腻光洁的没有任何瑕疵,白皙的脸颊上透着浅浅的粉色红晕,好看又健康。 她的眼睛越发清透水润,嘴唇不黛而朱。 紫鸢看着梳妆镜里的小姐,想要化妆的动作却是怎么也不下去手:“小姐如今的状态好似出水芙蓉,这些胭脂水粉反而会盖住您原本的好颜色。” “那就不化了。” 虞知意原本也不喜欢化妆,但紫鸢喜欢打扮她,尤其是在姚氏给她添置了许多衣服和胭脂水粉后,小姑娘就更是把她的脸当成了画布,争取画出世间最美的颜色。 这会儿她正好顺水推舟。 大忙人杜丞相今日难得在家里吃了顿早饭。 杜子恒虽然被爱冲昏了挠头,为了心上人多次惹姚氏生气,却是不敢触杜丞相的眉头的,他今日也乖乖出现在了饭桌上。 杜丞相一看到他就皱起了眉头:“你半夜去和妖精打架了?” 虞知意:“……” 她倒是不知道,杜丞相竟是个毒舌。 杜子恒面色阴暗:“我只是……只是昨夜温书太晚了,没睡好。” “是么?” 杜丞相深深看了儿子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是,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却让杜子恒忍不住脊背挺直。 饭桌上的氛围有些压抑,姚氏赶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先吃饭。” 杜丞相哼了一声,到底给了发妻面子。 只是,他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他不管后院这些事,不代表就不知道。 尤其昨天的事情还闹得很大,那位傲冰公子险些害死了皇家的人,最后被杜丞相的肚子公主抱着回到了城中的事情,更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杜丞相高风亮节、被人称颂了一辈子,万万没想到到老了老了,老脸竟然被儿子给丢尽了! 饭毕,杜丞相却没有立马离桌。 他不走,别人自然也不会率先离开。 放下筷子,杜丞相沉着脸看向儿子:“临近会考,我不希望再发生任何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是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了你的考试……莫说是让她进府给你当妾,便是想当个不要脸的外室,也要踏着我的尸体才能进外面的院门!” 杜子恒身体微颤。尛說Φ紋網 他嘴唇紧抿,须臾保证:“父亲放心,冰月是我的贤内助,不会影响我考试的。” 姚氏皱眉:“胡说什么?就那惹祸精,算什么贤内助?意儿才是贤内助!” 杜子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虞知意进门的时间虽不长,但确实将相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帮他和冰月解决了麻烦…… 他没办法再昧着良心说什么,只能闭嘴不言。 虞知意发现,自己压根儿没为自己争取什么,好话坏话就全都让杜丞相夫妇说了,她:“……” 气氛越发压抑,姚氏瞥见手腕上的手链,想到了好注意:“对了意儿,能不能为你父亲也做一串手链?” 杜丞相原本正生着逆子的气,听到这话,怒气虽然没有消散,却暂时封存了起来。 他竖起了耳朵。 身为公爹,他不好意思开口管儿媳要东西,便清了清嗓子:“我堂堂一国宰甫,像女人一样穿金戴玉的像什么样子?” 虞知意以为他是不相信手串的防御能力,不料他又道:“就用点普通的材料就好。” 虞知意:“……” 您那玉扳指不也是玉? 还是顶级的玉石呢。 没想到她的公爹还是为口是心非的别扭鬼。 她轻笑一声:“若父亲不喜欢手链的话,就做一枚玉佩吧?功效也是一样的。如果您能帮我找到一棵雷击木,制作成木簪,效果可能会更好。” 雷击木是顶顶好的辟邪道具,越是年份高的雷击木,其威力就越大,辟邪的功效也越强。 可惜,雷击木难寻,上了年份的雷击木就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杜子恒惊愕地发现,他那严肃古板的父亲在面对虞知意的时候,竟然眉目慈祥,就像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 而虞知意在面对这位令人无数朝臣闻风丧胆、就连陛下也敬重三分的丞相大人的时候,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她谈笑自若,神态自如,宛如面对的只是寻常人家的普通老者。 他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形成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那不苟言笑的老父亲,真的这么慈祥吗? 还是,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古板? 就在杜子恒怀疑人生的时候,对面的是二人已经商定好了材料的问题。 雷击木是暂时找不到的,于是虞知意便答应杜丞相,先用玉石所做的玉佩将就着佩戴,等她找到了雷击木,再做成木簪送给他。 杜丞相好悬没没绷住,为了不崩了自己的形象,他只能木着脸点头。 殊不知,有些满足的笑容虽然没有露在脸上,却转移到了眼睛里。 那双略微浑浊的眼睛中,此时满是笑意。 能够让人不觉得疲惫的玉佩,他就是再忙个三天三夜也不会觉得累吧? 杜子恒瞧见了老父亲眼睛里笑意,低头沉默。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杜丞相的亲儿子? 或许,虞知意的身世还有反转,她的父母并不是什么黔首,而是那歹毒的妇人从杜丞相夫妇的手中偷走的? 杜丞相夫妇为了缓解思女之痛,便从什么地方抱了个男婴来养? 就在杜子恒脑洞大开的时候,虞知意和姚氏相携着离去,杜丞相已经恢复成了不苟言笑的模样。 有官员前来汇报工作进度,杜丞相微微抬眸,威严尽显:“让他去书房。” 杜子恒:“……” 很好。 看来杜丞相不是只对他威严,而是对除了他娘和他正妻以外的人都威严。 就在杜子恒怀疑人生的时候,虞知意却是难得绽放了真心的笑容:“红鸾相邀,我自然是要去的。” 第35章 红鸾 锦绣阁作为京中最高端的成衣店,专门服务达官贵人。 而它之所以能够成为达官贵人们最喜欢的制衣之所,除了店中的绣娘的技艺高超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这家店的老板总能想到一些提高业绩的方法。 比如,每隔一个月,店里就会上一次新款式,且会专门为了这新款式举办一场观赏宴。 观赏宴会提前给京中的达官贵人们发下请柬,而收到请柬的大人物们,大多会给锦绣阁一个面子。 宴会上也不会只干巴巴地看店里的人讲解新衣服的独特之处,不但会请来时下最有名的伶人和说书人上台表演,还会让店里的绣娘穿着新衣服展示,让人看到衣服上身之后的实际效果。 而作为整个盛京最负盛名的成衣店,其中的绣娘的实力毋庸置疑。 想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绣娘,不但要有过硬的实力,还要拥有卖座的能力。 每一个锦绣阁的绣娘,每月都能为锦绣阁赚取数不尽的钱财。 而想要拥有这样的能力,没有几年的沉淀是不行的。 但,红鸾仅仅加入锦绣阁一年,就已经拥有了独自缝制衣服并冠名的实力。 自打虞知意回门日穿着那袭红裙穿着出去溜达了一圈,红鸾的名号也就打响了。 据说那个月点她名字的客人不少,她一个人就为楼里赚了数万两银子。 而她也没有辜负这些客人的期待,她做出的衣服全都款式新颖、样式漂亮,深得客人们的喜欢。 又因为是一对一的私人订制,也没有撞衫的可能。 一时间,她声名鹊起。 虞知意真心为她感到开心。 今日的观赏宴,红鸾会推出三件裙子。 虞知意性子淡漠,不喜欢凑热闹,但红鸾的热闹她不可能不凑。 马车轱辘辘前行,很快就到了锦绣阁外。 虞知意刚一下马车,红鸾便迎了过来。 红鸾今年十七岁,却因为没有结婚生子,身上多了许多这个时代的同龄人身上所没有的朝气与活力。 她自然地挽起虞知意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给姐妹撑场子。” 虞知意微微一笑:“能赚钱的事情,我向来不会拒绝。” 红鸾嗔他一眼:“就非得戳破我的幻想,就不能让我感受一把姐妹情深?” 红鸾的父亲虽然足够专情,只有一个妻子,也只有她一个女儿,可她却有一堆堂兄弟姐妹。 其中不乏有野心的,想要让她给他/她上路,成为她父亲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或者是养女。 为此,她小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暗算。 红鸾每每说起那些人,都觉得晦气。 说起来,她们二人的相识也是偶然。 几年前虞知意偷偷外出给武安侯夫人算卦,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不长眼的流氓。 当时周围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她。 是同样还未及笄的红鸾带着家仆冲了出来,穿着一袭红衣的小姑娘就和她火红的衣裙一样肆意张扬,她没用那些家仆,自己亲自给了那流氓几脚,直将流氓打的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用红鸾的话说,她们这是一起打跑了地痞流氓的革命情谊。 虞知意并不知道革命是什么,但此后她每次偷偷离开虞府,除了去武安侯夫人那里之外,又多了一个去处。 可她亲缘淡薄,因为见惯了虞家的人的嘴脸,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得到多深厚的友情,因此在红鸾面前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姑娘却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总是能够不顾她的抗拒跑过来贴贴蹭蹭,虞知意拒绝了几次都没有效果,便只能随着她去了。 “我这次准备了三件衣服。” 红鸾眼睛亮晶晶的,描述着自己的三件衣服的创作灵感:“其中一件名为‘金秋’,是用玉米的金黄为主色调,裙子里有夹层,早晚降温也不会觉得冷,披帛上稍稍下了些功夫,早晚折叠起来能够当短披帛,双层的披帛可以有效御寒。中午放下来又能够当做裙摆,轻薄又不热。” 小姑娘一张小嘴儿不停,将自己的三件衣服的设计理念都告诉了虞知意,旋即神秘兮兮地看她:“我告诉你哦,红姑今日告诉我了,只要我今日好好表现,结束后就提拔我走金牌绣娘。” 锦绣阁的绣娘是分等级的,铜牌最次,金牌最高,金牌之上便是管事。 红姑便是管事。 锦绣阁的金牌绣娘只有五人,几乎都是从锦绣阁成立开始就在的老骨干了。 红鸾却是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加上一次观赏宴的机会,就能荣盛金牌,足以见得其优秀。 而优秀的人,往往是会遭到嫉恨的。 虞知意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灿烂笑意,虽不忍心打击她,却还是提醒一句:“今日怕是不能顺利。” “啊?”红鸾一愣。 二人虽然相识的时间不短,可虞知意从前被虞尚书打击的太深,轻易不会泄露自己会看相的事情,偶尔几次帮红鸾挡了灾,也是因为都是小事情,她甚至不需要告知红鸾本人,灾就解了。 也因为事情不大,天道的反噬她都能扛过去。 但这次不一样。 不说的话,事情怕是不好解决。 就是不知道,红鸾信不信她…… 她抿着唇,迟疑了一下就道:“我今日出门没带赏钱,能管你要一些吗?” 红鸾有些惊讶。 二人相识多年,好友一直都是知礼守礼的,像这样唐突的要求她从来都提过。 不只是唐突的要求,便是不唐突的,虞知意也从来没有提过。 她能感觉到,一直以来虞知意都在默默地照顾着她。 虞知意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 如果红鸾不肯给她钱,甚至不信她,她……也会为对方解决了今日的事情,只是,日后也没有必要再往来就是了。 天道的怒火,她不是次次都能承受得住的。 念头刚一落下,就见红鸾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钱袋。 钱袋鼓鼓囊囊的,目测应该有二三十两:“我也没带多少,不过我房间里还有,你先进去,我等会儿拿了再给你送过去。” 二三十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穷极一生都可能赚不到的巨额财富。 红鸾虽然出身富裕,可从家里离开后就没有再靠着家里,而是靠着锦绣阁的薪酬生活。 她只有三两银子的固定底薪罢了,至于分红,得看当月的业绩。 在此之前,她已经过了几个月只拿底薪的日子。 虞知意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浅笑道:“不必,够了。” 第36章 吃瓜把媳妇儿吃没了 看着虞知意清浅却艳绝的笑容,红鸾神色一僵,忽的别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怎么回事? 为何相处了几年都不曾有过异样的好友,今日却让她开始心跳加速? 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她觉得心脏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虞知意一怔,旋即垂眸,眸底是一片黯淡。 果然……还是被嫌弃了么。 她压下心头的情绪,沉声道:“等会儿的观赏宴会有些不顺利,你要小心那个穿白裙的绣娘。现在回你的房间,还来得及。” 红鸾一听说观赏会会不顺利,旖旎的心思顿时消散一空,又听虞知意提起穿白裙的女子,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叫白甜儿的银牌绣娘。 “你先去楼里坐,我去看看。” 她丝毫没有质疑虞知意为什么会知道白甜儿的存在,也没质疑虞知意为何会说今日会出事,提着裙角快步冲进了锦绣阁的后院。 紫鸢张了张嘴,但很快就又闭上。 她知道规矩。 小姐虽然因为她是亲近之人的原因,会告诉她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内幕,但那都是在事情已经被完美解决了之后。 没有解决之前,小姐只会向缘主说明情况。 虽然她问了小姐也会说,但代价却是小姐需要承受一些反噬。 虞知意正在掐算红鸾这件事的后续,没注意到紫鸢的异样。 须臾,她收回手,表情也重新恢复了淡然。 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是好的。 二人正要进楼,身后突然想起了熟悉的讨厌声音:“这不是我那被农女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姐姐么?” 虞知意转身,只见虞娇娇款款走来。 一段时间不见,她瘦了一些。 如果此地有外人在场,她肯定会装模作样一番,装出姐妹情深的模样,口中却说着犹如捅刀子一般的话。 但问题是,此地没有外人。 于是,虞娇娇也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没想到你还有闲情逸致来参加观赏宴?我以为你这会儿正以泪洗面呢。” 在虞府在虞府不得宠,去了丞相府也不招待见,她要是这个冒牌货,早就找根绳子吊死了。 看着对方眉间的阴郁,虞知意勾唇浅笑:“你被满院子的妾氏骑在头上作威作福都还没崩溃,我又为何要哭?” 虽然她因为从小生长在虞家的关系,与虞家的人都有因果线,但随着她的重生与出嫁,因果线已经非常淡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斩断。 毕竟她今生再也不会在为他们劳心劳力。 他们也别想利用所谓的亲情,再绑架她。 尽管虞娇娇的面上还有一层薄雾遮挡,但想要看清她的姻缘线并不难。 虞娇娇的姻缘线显示,她的另一半已经沾满了烂桃花,而且子女宫已经有了变化。 这说明,她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但……这孩子又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也就是说,她很快就会喜当嫡母。 喜当嫡母这种事,能不能接受的,见仁见智。 虞知意是因为不想自己生,所以乐得有别的妾氏生下孩子来为杜府延续血脉,她只需要美美的修炼和生活就好。 但虞娇娇心高气傲,必然是接受不了的。 就像如果尤冰月不主动来招惹,她十分乐意看到杜子恒和她恩爱;但虞娇娇却接受不了章天顺满院子的莺莺燕燕一样。 虞娇娇没想到自己是来找茬的却被反踹了一脚,她深吸了口气,冷笑:“我夫君虽然有些姬妾,但这些人见到我都像是老鼠见到了猫吗,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像你,被个农女压着打!” 虞知意懒得打着口水仗:“对对对,你说得对,几十上百个姬妾管你叫姐姐,你高兴就好。” 虞娇娇:“你再怎么装若无其事,杜子恒不在乎你都是事实。你现在装得越像,回去哭的越惨!” “对对对,你说得对,几十上百个姬妾管你叫姐姐,而且三日后你又得添上几个姐妹,你高兴就好。” 虞娇娇:“你等着吧,杜子恒迟早会为了那个女人把你踹了,说不定会因为觉得你碍眼而宠妾灭妻!” “对对对,你说得对,几十上百个姬妾管你叫姐姐,而且三日后你又得添上几个姐妹,你婆母还劝你大度,让你多催妹夫尽快为府中添丁,你高兴就好。” 虞娇娇吐血。 她想打击虞知意,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出差点儿被气死。 担心自己真被其吐血,她拂袖而去:“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虽然如今的情况和前世有点偏差,章天顺没有解散后院的女人,但! 他日后必定会封王拜将! 而虞知意,也肯定会像前世的她一样,被杜子恒设计致死。 她何必跟一个必死之人计较? 只要笑着等那一天到来就好。 两人的争吵按理说是不会有人听到的,巧就巧在,一位贵公子陪未婚妻来看观赏宴,而虞知意二人的声音也没有刻意掩饰,于是贵公子和未婚妻就将二人后面的话听了个真切。 那未婚妻一愣:“杜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贵公子名叫沈云静,是吏部尚书的嫡次子,与杜子恒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 他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未婚妻询问的问题,虽然有出卖朋友的嫌疑,他却也不能撒谎:“其实也还好,那位尤姑娘的确是奇女子,只可惜出身不好,不被杜夫人所喜。” 旋即又为好友辩解:“不过宠妾灭妻什么的可是没有发生的啊,你不要听那章三少夫人胡说,子恒不是这样的人。” 他还是想为好友挽回一下形象的。 却不知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未婚妻冷冷一笑:“将明媒正娶的正妻晾在一边、偏宠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不是这样的人?” “沈公子,你很认同你杜公子的行为?” “看来,你日后应该也会为了外面不被家族接受的女人而冷落家中妻子……嗤,我会秉明我父母,我们的婚事,取消了!” 沈云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替好友说了两句话,就把自己的媳妇儿给说没了。 他想去追未婚妻,奈何对方的护卫将他死死拦在了马车外,直到马车消失不见,那些护卫才放开他。 沈云静:“……” 杜子恒,你赔我媳妇儿! 虞知意没想到有人因为吃自己的瓜而差点儿把媳妇儿吃没,彼时她已经落了座。 第37章 就因为她们“姐妹”比较多? 虞知意并不知道有人因为自己而即将失去未婚妻,也不知道沈云静去向未婚妻解释不成,跑去找杜子恒的麻烦了。 彼时,她正在锦绣阁的座位上品茶、吃点心。 锦绣阁身为城中最负盛名的成衣店,经常招待达官贵人,因此这里的茶水点心甚至是瓜果,都是最上等的品质。 虞娇娇就坐在不远处的位置,但因为在外面吃过一次亏,她虽然恨不能刮花虞知意的脸,却是只能眼不见为净,甚至在旁人来恭维的时候,还得上演姐妹情深。 毕竟,她是真的不想再听虞知意在说什么她有上百姬妾姐妹的事情了。 不过,她不提,却还有别人提。 当年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贵族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虞知意就是一只飞上了枝头的土鸡? 其中一些人只要想到自己和这么一个假千金玩耍了十年,就觉得自己脏了。 更可气的是,明明是只土鸡,却因为命好而被送进了虞府,又因为虞尚书夫妇都是好人,那人竟然还嫁进了丞相府这个顶级权贵之家。 那些垂涎杜子恒这个人或者是杜府这个门第的贵女们,顿时破了大方。 只可惜虞知意很少出来参加走动,即便是圈子里的贵妇人们开什么宴会或者是有个迎来送往的事情,也都是姚氏去负责。 好不容易才在这里逮到她,这些人怎么能错过机会? 一个身穿一袭红裙的贵女轻呷一口茶水,又优雅地放下茶杯,动作端的是高贵优雅:“杜公子都要被男人勾走了,杜少夫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衣服?” 昨儿个杜子恒抱着一个男人冲进医馆的事情,可是传遍了贵族圈子。 杜府那点儿事儿,算是捂不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些贵女看着虞知意的目光才尤其讥讽。 飞上了枝头又如何? 土鸡就是土鸡,便是进了凤凰窝里也当不了凤凰。 没见杜公子都不把他当回事么。 虞娇娇投来了看好戏的眼神。 这话可不是她说的,帐可不能算到她的头上。 她十分乐的看冒牌货被嘲讽。 虞知意淡淡瞥了她一眼:“收收你眼里的幸灾乐祸,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名义上的虞府大小姐,我被人当众嘲讽,丢的也是尚书府的脸,连带着你这个尚书府二小姐也脸上无光,我也不知道你在龇着牙齿乐什么。” 虞娇娇:“……我什么后乐了?姐姐,你误会我了,我是在替你担心,姐夫他……” 虽然她巴不得冒牌货去死,面上却是不能显出来的,毕竟这些年他在外面给自己树立的形象都是被假千金欺凌却不忍心将其赶出去的善良小白花。 虞知意没让她发挥:“见义勇为什么时候成了丢人现眼的事情了?你们在大街上看到受伤的人,难道会视而不见,任由对方失血过多而死?” 都是贵女,都是要体面的。 虽然在座的没几个会把无关紧要的普通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却也不能承认,红衣贵女噎了一下,神色不自然地说道:“自然不会,不过……” “相公他只是响应陛下的号召,勤俭节约,出门不像诸位一样有着大批的人前呼后拥罢了。”尛說Φ紋網 “他没有随从可用,看到受伤的人就只能亲手去抱,这很难理解吗?” 杜子恒来到三楼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虞知意的话。 他怔住。 沈云静在被未婚妻抛下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了未婚妻的府上求原谅,虽然他其实什么也没做。 但未婚妻吩咐了门房不放他进去,不论他怎么哀求都没能进门,一怒之下就跑去找杜子恒。 杜子恒被骂了一通之后,知道虞知意在这里、还被虞娇娇恶意嘲讽,才过来的。 经过一天多的发酵,这会儿京里的人都知道了他抱着个身材娇小、长相俊美的男子去了医馆的事情,他也成为了众人口中的谈资和笑柄。 沈云静是他为数不多的交心好友,虽然吐槽自己是因为杜子恒才失去未婚妻,却也知道在未婚妻责怪自己这件事上,其实杜子恒也有点儿无辜,他还为杜子恒出主意,让他赶紧去锦绣阁看看。 “我看那位虞大姑娘可不是个善茬,说不定会趁着这次机会把尤姑娘给抬到台面上来,到了那时候,你们可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奸夫淫、妇了。” “你是相府公子倒是无所谓,尤姑娘却是女子,未必能承受住流言蜚语。” 他怎么也没想到,虞知意非但没有借着这个机会诋毁他们两个,还为他们遮掩? 不等他从恍惚中回神,就有另一个贵女试图戳穿虞知意的“坚强面具”:“我怎么听说,杜公子抱得其实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男子,而是他在外面养的外室?” 虞娇娇立马佯装惊讶:“不会吧?姐姐,你与姐夫才成亲多久啊,他就在外面养外室?” 她旋即一脸愤慨:“姐姐你别怕,回家后我就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和母亲,他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虞知意淡淡呷了一口茶水:“我又不反对相公纳妾,他何须在外面养外室?” “相府人丁单薄,若是能够有人能够为相府多添几口人,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阻拦?” 旋即有些疑惑地看着在场的众贵女:“难道你们会阻止府中的姬妾生下孩子?” 众贵女:“……自然不会。” 会是会的,但谁会当众说出来啊!? 虽说自从百年前伽罗护国长公主掌权之后,大盛帝国的女子的地位提高了很多,可男子三妻四妾这个特权却没有被抹除。 女子在婚姻里唯一能掌握的主动权,便只有和离。 只是,律法虽然颁布下来了,敢于走出这一步的没有多少。 而只要不敢离开夫家,就必须要接受自己的相公可能会有别的女人和有别的孩子的事实。 你可以在心里说你不高兴,甚至跟你最心腹、最近亲的人去密谋除掉障碍,却绝对不可能在外面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虞娇娇见众贵女哑火,暗自磨着牙在心中怒骂了声:“废物!” 虞知意瞧着众贵女吃瘪的样子,只觉得有趣。 同样都是一府主母,而且府中还有大把的姐妹等着和她们抢相公,她们哪里的优越感跑来嘲笑她? 就因为她们的“姐妹”比较多么? 第38章 这个渣男! 忽然,虞知意神色一动,扭头看去:“你怎么来了?” 她刚才怼人怼的太过投入,一时间没注意到杜子恒竟然来了。 想到自己说的那几句“相公”被他听到了,她就心中作呕。 她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做戏气这些女人而已。 她会维护杜子恒的体面,也只是在维护自己和杜丞相夫妇的体面,她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的。 这些人看似同情,但其实世上有几个人真正能够做到对别人感同身受? 绝大部分人,不过是想要把他们当成笑话看罢了。 而且…… 今日过后,杜子恒但凡是要脸,就不敢再在外面乱来。 他和尤冰月要么就断了,要么就把人接到府里,冠上小妾之名。 不管他会做和选择,虞知意都乐见其成。 众贵女也随着虞知意的话而看到了杜子恒,不禁惊讶了:“杜公子?” 杜子恒压下了乱七八糟的情绪,走到虞知意身边:“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了。” 锦绣阁的观赏宴本意上是给所有的贵人群体举办的,这些群体自然不仅限于女子,也包括男子。 只是大多数男子对这样的宴会没有兴趣,是以除了一些极其爱护妻子的男子或者是不得不陪着母亲来的儿子外,鲜少会有男客。 但,明知许多椅子要空着,却也不能没有。 杜子恒来到虞知意对面坐下,因为心中愧疚,他想要补偿一二:“等会儿若有看上的衣裳,尽管买下来。” 虞知意有些惊讶。 太阳怕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须臾就她能猜出他是因为愧疚而想要补偿。 冤大头送上门来,她自然不会拒绝。 何况这钱最后会有一半会转到她的手上。 “公子确定要送我?”虽说知道这人的本性不会做出追回礼物的事情,但该问清楚地虞知意还是要问的,省的等南风书店快要关门大吉,到时候他再扯皮。 “自然。” “日后不论出什么事,你都不会反悔?更不会追回?”虞知意又问。 杜子恒哑然,过了一会儿才无奈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虞知意不置可否:“或许你本身不是这种人,但谁知道被人吹一通耳旁风后会不会变成这种人?” 杜子恒沉默。 他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也没脸否认,只能再三保证:“放心,我绝对不会以任何形式讨要裙子或者钱财。” “好。” 虞知意这才愉快地勾了勾唇。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大厅内人又不少,声音嘈杂之下,旁人想听清他们的对话并不容易,只能看到虞知意艳丽的面庞上愉快的笑意,以及杜子恒好似无奈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宠溺的笑容。 众贵女:“……” 如果这都不算爱。 虞娇娇气的攥起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险些嵌入肉里。 杜子恒是瞎了吗!? 她才是虞府的真千金,是拥有尚书府真正的血统的大家闺秀! 可他对她不假辞色! 如今,却对那个冒牌货极尽温柔! 说好的只爱尤冰月一人呢?! 虞知意没理会不远处那道仿佛能够将她洞穿的眼神,得了杜子恒的保证后,她心情不错,懒得计较。 毕竟,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之后,红鸾的知名度能够更上一个台阶,就能更好地在锦绣阁站稳脚跟了。 如此,也算是证明了她自己的实力。 相信她的夙愿,很快就能实现。 不多时,观赏宴开始了。 锦绣阁的管事率先上台,说了一通客套话,便请出了一位艺伎弹琵琶。 琵琶曲动听悠扬,带动了宴会厅里的气氛。 紧接着,便是展示衣服的环节。 值得锦绣阁召开观赏宴的,只有金牌绣娘信推出的款式,所以观赏宴一直都是五个金牌绣娘轮番展示自己的衣服。 首先上台的,是资历最老的绣娘。 这位的三件衣服都是以花作为元素,用色十分大胆,是以一眼看去十分艳丽,让人很难不再第一时间主要这些衣服。 第一轮衣服展示完毕后,上台的是说书人,讲述的是富家女与书生的爱情故事。 爱情荡气回肠,最后富家女抛弃一切和书生在了一起,而书生也足够争气,金榜题名后然给富家女做了状元夫人。 在座的贵女们听得心驰荡漾,这一刻,不少人都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够为了自己而拼命努力,好送给自己一个诰命的身份。 说书人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他可是城中最有名的说书人,再怎么平平无奇的故事到了他的口中,也能让人回味无穷。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不屑的轻嗤。 那声音乍一听起来像是笑,却没有给人任何愉悦的感受,更像是讥讽。 说书人看去,只见发出这一生讥笑的人是一位身着花裙的年轻、美丽的妇人。 看到那人的容颜的瞬间,说书人便是心神一荡。 太美了! 美的让人升不起半点龌龊的涟漪之心。 说书人别开视线,假装听不到那讥讽的声音。 说书这么多年,他讲了无数次这个故事。 可越讲,他就越觉得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在自己名声大噪、家里钱财越来越多之后,每讲一次,他心里就有点儿犯恶心。 他也有女儿啊。 他勉强也算的是个富家翁啊。 只要一想到女儿今后可能会为了个不知前程的穷小子而丢下家里人与其私奔,即便是对方最后真的会高中成为状元,他也会窒息的睡不着觉。 然而,说书人不计较了,虞娇娇却惊呼出声:“姐姐,你刚才是在表达不满吗?”仦說Ф忟網 旋即一脸纯真地问道:“可是为什么啊姐姐,难道你觉得这位先生讲的不好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夹杂着鄙夷的、厌恶的、幸灾乐祸的,还有无感的。 杜子恒皱了皱眉,起先也因为虞知意这明显不礼貌的行为而觉得她失礼了,不过一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就又忍不住想,她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难道说书人有问题? “意儿不是失礼的人,定然是有什么原因。” 他这一开口,在不大的大厅里激起了千层浪。 杜公子竟是这么宠那假千金的吗? 这么明显的事情了,他竟然还选择当睁眼瞎? 虞娇娇气的抠破了掌心。 这个渣男! 渣男! 虞知意越发意外了,看着杜子恒的目光透着不解。 片刻后,她警惕了起来。 这个人,该不会想让她替尤冰月求情吧? 想都别想。 第39章 感觉走在路上被踹了一脚 杜子恒原本以为他帮虞知意说了话,虞知意就算不感激他,也会对他绽放善意的笑。 不料,对方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贼。 他:“……” 虞知意别开了视线:“这么恐怖的故事,你们怎么会觉得感动呢?” “恐……恐怖?”有人不解。 虞娇娇暗戳戳道:“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分明是个幸福美满的故事,你不能因为自己身世不幸,就恶意揣测别人吧?” 虞知意没理她,目光淡淡扫过在坐的贵女:“你们都这么羡慕故事里的女主人公,那么,如果将来诸位生了女儿,会允许她和穷小子交往吗?” “哪怕她为了穷小子而和你们断绝关系,你们也能笑着应对?甚至为了他们绝美的爱情故事而感动?” 众人:“……” 有人稍稍代入了一下就觉得窒息:“怎么可能!?要是有穷小子敢拐走我女儿,我打不死他!” 说完,那贵女就发现了不对,讪讪看向周围的人。 贵女们都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这人只是说出了她们心中的想法,她们自然不会嘲笑她。 只是,她们和虞知意不对付,自然也不会附和她。 杜子恒觉得自己就像是条走在路上的狗,无端被人踹了一脚。 他不是女儿,却也…… 虞娇娇见众人哑火,气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将女儿嫁个穷小子确实是一件十分有风险的事情,绝大部分的父母会迟疑也是情有可原。”尛說Φ紋網 “但不管怎么说,故事里的二人幸福圆满了,不是么?男方成了状元,女方成了诰命夫人……” 虞知意打断她:“女方在男方家里受尽了磋磨,死后才被追封为诰命,这样的风光送给你,你要不要啊?” 这个故事是典型的充满男子主义幻想与狗血的故事。 富人家的千金爱上了穷小子,却受到了女方父母的阻挠。 穷小子家倒是表示十分欢迎千金的到来。 只是,千金父母无论如何都不松口,并表示如果女儿敢再与男方有接触,就让穷小子一家在本地混不下去。 于是穷小子家就带着千金举家搬迁,去了百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生活。 二人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只简单地办了个婚礼。 千金没有受到任何聘礼,穷小子家又穷的叮当响。 大小姐骤然变成穷人妇,吃着粗茶淡饭,她根本吃不惯,便只能拿出出来的时候所带的盘缠贴补生活。 穷小子是在十年之后才考中状元的。 这时的千金,已经花光了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还变卖了首饰和衣服,彻彻底底完成了从大小姐到穷人妇的转变。 而穷小子的母亲渐渐也有了当婆婆的威严。 好好的一个有仆从伺候的大小姐,嫁人后不但要伺候婆婆和小姑子,还要操持家务,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压到了她瘦弱的肩膀上,于是,曾经的娇小姐,就变成了糟糠之妻。 男人高中后,她确实成了状元夫人。 可惜没过几年好日子,她就因为身体不好而病逝了。 她死后,男人迎娶了丞相和离后的千金,成为了丞相的金龟婿。 这个故事狗血的同时,又现实的可怕。 可这样的现实,反而衬托出了所谓的爱情的坚贞与珍贵? 坚贞? 呸。 坚贞的是女方,珍贵的也是女方。 而这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个男人趴在富家女身上吸够了血,女方无用了之后便可以下线的恐怖故事罢了。 虞知意毫不留情地将这个故事批判了个体无完肤:“跨越阶级的爱情的确珍贵,可,珍贵的只是这份勇气,其余的东西究竟值不值得称颂,得看人值不值得。” 杜子恒好奇地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值得?” “如果我是女方或者是女方的母亲,在下嫁或者让女儿下嫁之前,我首先会考虑的,是对方的人品。” “同样是穷困的父母拉扯着儿子长大,若这儿子是个懂事的,就会体贴父母的不易,会在读书的间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减轻父母的负担。” “真正的君子,并非远庖厨三个字就能够肤浅概括的。” “何为君子?在我看来,于国家忠诚、善谋断,于父母孝顺、懂分担,于妻子珍稀、会体贴,于儿女爱护、做表率。而不是自己花着父母用血汗赚来的钱、借着读书的名义偷奸耍懒。” “也不是在妻子进门之后,将赡养父母的责任抛给女方,而是会和对方一起赡养父母。” “很多男人在新妇进门的时候总会说,我娘拉扯我养这么大不容易,你进门后要好好孝敬爹娘……此话,真是令人发笑。” “他娘的不容易并不是新妇造成的,而是因为有一个不爱她的夫君与一个不知道为母亲分担压力的儿子,他自己享受了母亲的全部呵护珍爱,却要将赡养的义务交给女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的眼神太过清澈,却也太过于睿智,仿佛拥有可以看透人心的力量。 杜子恒被看的不自在,赶忙反思,他有没有在虞知意进门的时候说过这话? 好消息,没有。 坏消息,他说了更难听更过分的。 他很想自闭。 在场的贵女也被虞知意这一通全新的观点震慑到了。 在伽罗护国长公主和无数优秀女先辈的努力下,大盛帝国的女子的思想已经于百年前的女子的观念不一样了。 但,总归是还被圈禁在那个圈里,无法跳脱。 虞知意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让贵女们看到了全新的男女关系。 贵女们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来所循规蹈矩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有些本就“离经叛道”的,更是眼睛晶亮。 而造就了这一切的虞知意,像是说错了话一般:“哎呀,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们要和随便一听就好了。毕竟诸位觉得那个爱情故事十分凄美,便尽管尝试好了。 只是,我有一言要送给诸位——你们从富足走到困顿,只需要一颗恋爱脑,你们的孩子想从困顿走向富足,却需要耗尽整整一生……还不一定能如愿。 毕竟,不是每个穷小子都能考中状元的。” 这时,第二个金牌绣娘也上场了。 只是,众人的还沉浸在三观被重塑的震撼里,是以对接下来的衣服的反应都很平淡。 直到第五场。 这次上场的,是锦绣阁最有名的金牌绣娘。 虞知意的目光越过周绣娘,只见红鸾从不远处的门后探出了头来,冲她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第40章 红鸾的衣服丢了 头部金牌绣娘所做出来的衣服,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不论是图案样式还是绣工,都是一等一的。 在周绣娘的三件衣服里,众人最喜欢的是其中以金黄色调做成的“金秋”。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用了代表秋天的丰收的金黄色,端庄大方又样美丽出彩。 虽乍一看不如前面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一样吸睛,却莫名知性优雅。 尤其,它还兼具了保暖与散热两种功能。 裙子里面还有一个夹层,早晚冷的时候可以套上夹层,中午热的时候可以摘下夹层,披帛也做成了可以自由选择长短款的样式,折叠起来便是保暖的短款,散开便是轻薄透气的长款。 裙摆上绣着大朵的金红色的麦穗,图样新颖又别致美丽,完全契合了秋日的主题。 而且,那些麦穗粒粒饱满,光是看一眼都仿佛能够闻到麦香。 可以想见,若是穿着这件裙子参加宴会,皇帝看到了,必定会印象深刻。 虞知意看到这件裙子,挑着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门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小說中文網 不过门后的红鸾却是以口型道:“看我的!” 虞知意不着痕迹地轻点着下巴,抓起了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准备看戏。 杜子恒:“……” 周绣娘作为锦绣楼记忆最好的绣娘,也是往常做出的风靡全城的衣服最多的绣娘,她一出来,场中的贵女们神色就变了,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想要抢她的衣服拿下! 尤其是那件“金秋”。 每次周绣娘的衣服出来的时候,锦绣阁都会出现一番争夺战,堪比拍卖行里出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对场中的贵女来说,能让她们在人群中万中无一的美丽裙子,值得她们不惜手段也要拿下。 等周绣娘的衣服展示完,就轮到红鸾了。 红鸾和她那三个负责展示衣服的姑娘穿着普通的锦绣阁统一制服上了台,而后一摊手:“我的绣品,丢了。” 金牌绣娘为了每月一次的观赏宴,会使劲浑身解数。 而且为了防止别人盗走自己的创意,她们在制作这三件衣服的时候并不会让外人观摩,只有她们的徒弟才有资格参与一二,但也只是帮忙打打下手,比如量量尺寸,裁剪布料什么的。 是以一般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别人的进度和所制作的衣服的样式。 这会儿听到红鸾的话,立马就有看她不爽的人讥笑:“红鸾,你该不会是因为江郎才尽所以根本没做吧?” 红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蒙了:“红鸾,这是怎么回事?” 红鸾看向周绣娘:“还能怎么回事?就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把我做好的衣服都偷走了呗。” 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的目光太过直白,众人哪里还能看不出她的潜台词? 周绣娘是个看起来十分温婉的中年女子,她瞬间红了眼:“红鸾姑娘,我没有,你怎么能如此诬陷我……” 白甜儿也一脸柔弱道:“红鸾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娘是楼里最好的绣娘,可你也不能用这么歹毒的方式毁掉我娘的名声和前程啊!” “我自幼丧父,我娘辛辛苦苦操持着我们一大家子,赚来的钱全部用来给我爷爷奶奶治病,还要贴补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家,她……她已经够苦了,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她了!” 在座的人对周绣娘都不陌生,毕竟她心灵手巧,做的人裙子款式新颖又好看,总是能够让买下的贵女轻易地成为人群里的焦点。 不少人对她都有好感。 而红鸾,她虽然也做出过风靡全城的衣服,但到底是新人,而且看起来就是一副乖张跋扈的模样,众人不自觉便偏向了周绣娘。 当即就有人批评起了红鸾在哗众取宠。 还有人阴谋论,觉得红鸾根本就是因为做不出衣服而导致她交不出货,又因为嫉妒周绣娘,才想要利用这种恶毒的方式毁掉她。 红鸾一副被气狠了的样子:“你们……你们怎么能偏帮这个贼人?这真的是我做的衣服!” “谁信?”一个贵女心直口快:“别影响我们接下来的拍卖。” 红姑蹙眉:“诸位稍等,容我将此事上报给东家,进行严查。锦绣阁定然会给诸位贵人一个交代。” 忽然,虞娇娇惊呼道:“我想起来了,姐姐你是不是和红鸾姑娘认识啊?!” 虞知意:“……所以呢?” 她没否认,便是大方承认了。 虞娇娇心中兴奋,面上却是担忧的模样:“红鸾姑娘如此诬陷她人,人品肯定有问题,你日后还是和她保持距离的好。” 虞知意用茶杯的盖子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淡淡道:“你比京兆府府尹还要厉害?不需要寻找证据,不需要审理案件,就能够直接断案?” 虞娇娇面色一变:“我没有按个意思,只是……” “行了。”虞知意放下茶杯:“这满室的茶香已经够浓了,你就别泡了。还是等京兆府府尹来了再定夺吧。” 周绣娘面色一变,正要说话。 虞娇娇就道:“没这个必要吧,周绣娘成名已久,有什么理由偷一个新人的绣品?” 玄机看向红姑:“依我看,红姑还是好好惩治你们楼里的人比较好。至于观赏宴……还是继续吧,别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虞知意抿着唇,良久才似是不忿地开口:“你高兴就好。” 又看向红鸾:“反正你也没有展品了,不如过来一起坐?” 红鸾瞪了周绣娘一眼,大咧咧地搬了个凳子坐到了虞知意身边。 被无视的杜子恒:“&” 众人虽然对红鸾的到来有意见,但杜子恒这个相府独子在这里,到底没有在说什么驱赶的话。 虞娇娇也难得没再犯贱,她这会儿正沉浸在胜利的快感里呢。 周绣娘眸中划过了一抹不安之色,但在看到女儿宽慰的眼神后便定下了心来。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没有问题的。 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彻底平复下心情。 按照流程,展示过后便是购买环节。 所谓的购买,和拍卖一样,都是楼里给个底价,然后这位贵客开价,价高者得。 原本今天一共要展卖十八件衣服,但因为红鸾的衣服被偷了,所以此时只有十五套。 每件裙子的底价都是三千两。 最终,五件裙子以三千八百两、三件裙子四千五百两,三件裙子以五千一百两,两件裙子以六千五百两,一件裙子七千八百两,一件裙子一万一千两的银子被拍走。 一万一千两的那件裙子,正是“金秋”。 拍走秋意的,正是虞娇娇。 虞知意则是让杜子恒拍下了一件名叫“红枫”的裙子,就是那件价格倒数第二贵的。 彼时,虞娇娇正无比真爱地抚摸着裙子上金灿灿的麦穗,笑容甜美地看着虞知意:“姑姑最喜欢收集美丽的裙子,等我将这件裙子送入宫中,姑姑定然欢喜。” 虞知意轻叹:“你若不想被姑姑记恨上,最好别干这种蠢事。” 第41章 被回旋镖扎到的虞娇娇 虞妃,虞尚书的亲妹妹,皇帝最宠爱的妃嫔之一,入宫二十多年,一直圣宠不衰。 虽然未能诞下皇子,只生下两个小公主,皇帝也未疏远于她。 虞尚书身为三品大员,却能够分别将两个女儿嫁入国公府和丞相府,未必没有虞妃受宠的因素。 而虞家的人也一直以自家出了位宠妃为荣。 事实上,如果不是皇帝的年龄足够当虞知意二人的爷爷,而如今的王爷皇子们又都已经有了正妃,甚至侧妃也没了位子,虞尚书未必不会升起把两个女儿送入皇家的心思。 对于虞知意来说,不和皇家扯上关系,是不幸中的万幸。 虞娇娇则是知道章天顺未来凭借战功成为异性王,更是不会在意。 彼时,虞娇娇正眨巴着一双眼,眸中泪光点点,满脸委屈:“姐姐,你是怕我抢走了你的风头吗?” 一个贵女看不下去了:“杜少夫人你别太荒谬,章三少夫人才是虞府的真千金,是虞妃娘娘的亲侄女,就算没有这件事裙子,虞妃娘娘肯定也是喜欢章三少夫人而不是喜欢你啊。” 虞知意并不在意这嘲讽,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虞娇娇:“如果你不信的话,尽管现在就送去,看看虞妃娘娘是会夸你,还是会骂你蠢。” 她这态度太过奇怪,虞娇娇有些不安,众贵女也是一脸莫名。 周绣娘更是心跳如鼓,一脸惊慌,白甜儿只能握住她的手不断安慰:“没事的娘,杜少夫人和那贱人是一伙的,在替她撑腰呢。但此事死无对证,她们翻不出浪花的。” 周绣娘还是觉得不安,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让情绪外泄的太明显。 虞知意笑着看周绣娘一眼,却是对杜子恒道:“你饱读诗书,应该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杜子恒就是一个大直男,对女子喜欢的东西能有什么见地? 但是这会儿,他还真看出了点儿不对劲的地方:“这裙子的图案……并不符合‘金秋’这个名字。” 虞知意轻笑着鼓了鼓掌:“不愧是杜大才子。” 杜子恒莫名羞红了脸。 以往他也不是没被人夸过,对这些夸奖都已经免疫了,虽然不会自大的照单全收,心里却是十分认可这样的称赞。 但这会儿,他久违地感觉到了难为情。 虞知意没发现对面的人的不自然,只是笑看着红鸾:“好了,别卖关子了。” 红鸾起身一撩胸前的碎发,冲着周绣娘母女二人撇了撇嘴,鄙夷之色尽显:“两个蠢货,秋天哪来的麦穗啊!” 如同有天雷在脑海中炸响,周绣娘倏地变了脸色,白甜儿也维持不住虚伪的笑。 虞娇娇满脸懵:“什……什么意思?”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连麦穗真实的模样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麦穗其实是在夏日成熟的。 只有在更北一些的寒冷之地,麦穗才会在初秋成熟。 但盛京和周边的麦子都是夏日成熟。 虞妃知不知道麦子是什么时候成熟的虞知意不清楚,但皇帝肯定是知道的,届时自己的宠妃穿着一件绣着麦穗却名叫“金秋”的衣服来找自己争宠,皇帝肯定会觉得这个人不太聪明。 可偏偏,虞妃是以聪慧、通透而得到盛宠的。 “意思就是,夏日才有麦穗,秋天只有玉米。” 早在百年前,玉米就从番外传入了中原,甚至比番薯还要早。 如今大盛帝国的百姓们靠着玉米和番薯,再加上南方的稻子和北方的麦子等等作物,也勉强能维持温饱。 随着虞知意的话音落下,红鸾走上前去,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剪刀,对着裙子上那硕大的麦穗就是一阵清理。 不多时,多余的绣线被清除掉,露出了裙子原本的模样。 她得意地看着周绣娘母女:“这裙子上原本的图案,应该是几株分布不均的带须玉米,得知有人要偷我衣服,我就临时加工,将图案改成了麦穗。” 被覆盖过的丝线很难清理清楚,尤其是很难分出哪里是原本的,那里是后面新加的。 要不怎么说红鸾是最优秀的绣娘,她硬是记住了多出来的部分的所有纹路和位置,所以清除掉多余的线之后,衣服上虽然留下了刺绣过的痕迹,却并不影响看出原本的图案的精美。 而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区别。wWW.xszWω㈧.йêt 这些原本的图案是精心绣制的,无处不精致和讲究,反而原本的麦穗,乍一眼看去的确不错,可跟玉米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红鸾看向红姑:“这两个人偷走我的绣品还要将赃物卖给客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红姑这会儿已经方寸大乱了。 要知道,观赏宴是他们楼里最重要的活动,除了这一日能够为楼里带来大量的收入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观赏宴上卖出去的衣服总能掀起一波热潮,吸引更多的客人来购买店里的新款。 而锦绣阁的衣服为何能引领潮流呢? 除了是因为衣服款式新颖外,最重要的还是绣娘们的知名度大。 从前,人人都知道锦绣阁的绣娘不但绣工了得,也十分有创意,而且绝对不会靠着下三滥的手段来赚钱。 可今日!这么重要的时日,周绣娘竟然偷了楼里最有前途的新人的作品,不但意图毁掉对方,还有打算对方的绣品来包装自己! 这让其她客人还怎么相信她?怎么相信锦绣阁? “周绣娘,你被炒了!滚回家去吧” 周绣娘身体一晃,噗通一声跪下:“管事,求求你,原谅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管事不为所动。 这样的祸害,不能再留在楼里! 周绣娘眸中的光芒一点点散去。 虞知意忽然笑道:“不然,你求求章三少夫人?” 周绣娘眸里的光顿时又亮了。 从刚才开始,章三少夫人就一直在为弱者发声,她一定会帮自己。 她连滚带爬地爬到了虞娇娇面前:“章三少夫人,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日后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虞娇娇的面容在听到虞知意的话之后,有一瞬间的扭曲。 虞知意欣赏着真千金明明厌恶的快要爆炸却不得不强装伪善的模样,心情十分愉悦。 让你平时总装善良,被回旋镖扎到了吧。 第42章 反转 虞娇娇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简直想抬脚将对方踹飞。 这个蠢货! 然而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便只能装出痛心疾首来:“周绣娘,你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今日幸亏有姐夫慧眼识珠,看出了麦穗和玉米的区别,否则,你就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就连买下了衣服的我,也会被你连累。” 她摇摇头,抹着眼泪:“我……信错你了!” 不等她继续说更多的话来博同情,一个贵女突然道:“这个周绣娘的问题倒是其次,眼下最重要的是裙子的拍卖钱该如何处置的问题。” 立马有人附和:“这还用说?自然是退钱!” 这两个都是刚刚拍了周绣娘的裙子的人,刚才还因为得手而高兴不已的她们,现在却只觉得晦气。 虞娇娇心中暗喜。 她也想到了钱的事情,但是以她柔弱小白花的纯洁人设,自然是不能够主动提钱的,如今有人提起,她自然乐的顺水推舟。 还不等她开心够,虞知意便悠悠抿了口茶:“虽说出了这种事是锦绣阁造成了重大的工作失误的原因,但在出事之前红鸾已经提醒过你们了,你们却没有一个人心她,只有红姑想暂停观赏宴来调查此事,你们却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银牌绣娘,不值得你们信任。” “如今真相大白,红鸾没有错,锦绣阁没有错,那这些钱,不应该退。” 虞娇娇的面容瞬间扭曲了:“这怎么行?” 说完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只能装回温柔善良的模样:“你也说了,只是锦绣阁的工作失误……” 虞知意淡淡道:“锦绣阁想要为自己的工作失误负责的时候,是你们拦下了红姑,不是么?也是你力挺,说周绣娘是老牌金牌绣娘,绝对不可能偷取一个小姑娘的绣品。” “你自己犯的错,总不能让别人为你背锅吧。” 她叹了口气:“妹妹,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勇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别给妹夫脸上抹黑才好啊……” 虞娇娇呼吸一滞。 最初的三个月的腻歪过去之后,章天顺对她的兴趣越来越小,如今已经有半个月不曾踏入她的房门。 若是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入他的耳朵里,他说不定真的会厌弃自己。 而且,她那个最看重面子的婆母,也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些,她只能强忍着吐血的冲突,咬牙咽下了损失:“姐姐说的是……” 在座的贵女中,就数虞知意和虞娇娇的身份最高,而且虞娇娇还是损失最大的那个,她都不计较了,另外二人也没有办法继续计较。 而且严格说起来,她俩也没什么损失。 虽说周绣娘的人品有问题,可绣品还是不错的。 她们那两条裙子,不论是出自谁的手,都不算亏。 偷盗别人的成品什么的,改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只有周绣娘一人,与她们这些受害者何干? 反倒是虞娇娇,那裙子因为拆除的绣线,基本上算是毁了。 这么一想,二人平衡了,于是便心安理得地拿着裙子走了。 不多时,三楼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六个人。 红鸾突然冲到红姑面前:“红姑,难道我丢失的三件裙子就这样算了吗?” “您也看到了,一件金秋就卖出了一万多两,另外两件就算卖不出这么多,也肯定不会低于七八千两,可全都被偷走了!按照楼里的规矩,在观赏宴上卖出的衣服,我可以拿走一半,我至少损失了一万两!” 红姑拍了拍她的肩膀,旋即冷冷看向周绣娘母女:“这些钱,由你赔偿给红鸾。” 周绣娘面色大变,白甜儿更是一脸委屈:“红姑,衣服是我拿的,我只拿了一件金秋啊!” 红鸾冷笑:“我的房间除了我和几个学徒外,就只有你一个人进去过。那些学徒都是好的,不可能干吃里扒外的事情,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拿走我的另外两件绣品?” “我真没有……” 白甜儿还想说什么,红鸾就冷冷道:“总之,要么你就赔钱,要么我就报官,不论如何,这个损失我都要追回来!” “你!”白甜儿气结。 她还想说什么,周绣娘就哑声道:“甜儿别说了,我赔。” 红鸾冷哼,抱着双臂扫了周绣娘一眼,冷冷道:“希望你以后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少做这种损人利己的阴损事。”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马车内,红鸾抱着虞知意的手臂的手因为激动的微微颤抖:“姐妹,你真是我的福星!先是先前那件卖出了五千两,帮我打开了知名度,如今又坑了那老太婆五千多两,太爽了!” 周绣娘是楼里的金牌绣娘,平日里看着十分老实憨厚,实际上却是蔫坏,对有潜力的绣娘看似鼓励追捧,其实是在无形中捧杀。 因为那老女人的捧杀与故意误导,楼里不少有潜力的绣娘都在不知不觉间犯了大错,从而被开了。 被锦绣阁开除的绣娘,京中还有哪个秀楼肯要? 于是这些可怜的姑娘要么就只能乖乖回家待嫁,将一辈子都葬送,要么就只能远离盛京,找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从头再来。 可即便是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又哪有那么好立足。 世道对女子,并不友好啊。小說中文網 这次她将计就计毁了那老女人的名声,还坑了五千多亮,最重要的是,她的另外两件绣品还在,赶明儿还能拿出来售卖,又是一大笔收入! 红鸾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叠银票:“喏,分成加辛苦费共计六千两,下次有这好事,你还要来给我捧场哈!” 虞知意也没客气,将钱收回了袖子里,正准备将之前的起拿袋子还回去,就听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分成?” 二人皆是一愣。 虞知意眼神闪了闪,没来由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说,她上次不但是利用了杜子恒,还坑了他五千两。 虽说最后落入她的口袋的只有两千五百两吧,但…… 他本人确实是流出了五千两。 不过转念一想。那次她还帮他的心上人解决了麻烦。 那不过是出手费而已。 于是她就不慌了。 掀开了帘子,她神色平静:“没错,分成。” 第43章 杜子恒:我配吗? 杜子恒原本有一肚子火,可看着她过分平静,平静的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的面容,却发不出火来。 心头反而有些闷闷的难受。 原来她那日说的是真的,她穿上那件裙子,并不是为了他。 她是为了利用她自己的恶劣名声和他那不存在的“恩宠”来给红鸾打响知名度! 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工具人的杜子恒,心态有点儿不太好。 “杜公子,其实……” 红鸾并不知道二人的真实关系如何,又见虞知意在锦绣阁对杜子恒多有维护,还以为他们关系很好,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二人的感情,想要开口解释。 虞知意却是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 杜子恒:“……” 红鸾是个有分寸的人,虞知意不让她再说,她自然也不会再说。 “我先回去了,等下次有空再来看你。若你得了空,也能来相府找我。” 红鸾应声:“好。” 红鸾下去后,虞知意正要让车夫赶车,杜子恒就钻了进来。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他神色有些不自在地看向窗外,口中却是道:“你给爹娘做的手链和玉佩,有什么讲究吗?” 那天早上的事情,他越想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他了解自己的父母。 姚氏本身就喜欢钗环玉石之类的东西,会喜欢虞知意送的手链也是情有可原。 但杜丞相可不是什么肤浅之人,怎么会追着虞知意要什么玉佩? 没错,就是追着。 他后来想了想,别看他爹那日看起来好像很冷淡的样子,但其实眸中隐藏的急切比谁都明显。尐説φ呅蛧 再结合虞知意的本事,不难猜测那手链和玉佩有古怪。 虞知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是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道:“母亲的那串是防御手链,其上一共有十二颗珠子,能阻挡十二次大灾。 平日没有灾祸的时候,手链上的灵力可以帮人滋养身体,长时间佩戴,可以提神醒脑,延年益寿。”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 对于一些有基础病又不致命的人来说,戴着手链可以在无形中治愈那些疾病。 而有重大疾病的人,虽然不能将病治好,却也能延长个三五年的寿命。 不过不论是姚氏还是杜丞相都没有什么大病,就没必要说了。 杜子恒指尖轻颤:“可以阻挡十二次大灾?” 他想到了尤冰月肩膀上的伤,那次若是她身上也有功效如此逆天的手链,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至于怀疑这功效? 已经亲眼见证过所谓的防御阵法的能力后,他除非是傻了才会怀疑。 他沉吟道:“可不可以……” “一万两,一张护身符。” 杜子恒震惊:“一万两?父亲和母亲都给了你这么多?” 虞知意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我为何要收父亲和母亲的钱?” 额,虽然这么说也不准确。 她确实是没有收钱,但姚氏的手链是她的回礼,至于杜丞相,虽然她没有收钱也没有收礼物吧,可对方作为长辈,且对自己也还算不错,晚辈送给长辈礼物也说得过去。 免费给杜子恒? 凭什么? 杜子恒虽不知道姚氏得到手链的原因,却也明白了自己和自己爹娘的差距。 自虞知意进府之后,他爹娘便一直善待她。 而他…… 不提也罢是。 他确实是不配。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只是,能不能也做成玉佩或者手链?” 她的私库如今还有不到两万两银子,还出得起。 一万两银子若真的能把保住一条命,也不算亏。 做成符什么的,总觉得怪怪的。 虞知意目露古怪之色:“你确定要做成手链和玉佩?对于男女而言,那可是心上人之间才能互赠的东西。” 杜子恒:“……” 闭了闭眼,他沉声应下:“好,那就符。” 虞知意点头。 既然对方已经成了她的缘主,她自然是要把话说清楚的:“明日便能给你,只需将符纸随身携带,就可保你无恙。切记,一定要随身携带。虽说离了身也能起作用,但这作用会随着距离的增大而减小。” 杜子恒点头:“我记下了。” 第二日,虞知意便将玉佩和符纸一起做出来了。 她是个厚道的人,缘主花了一万两银子,她的符纸画的自然也用心。 护身符虽然只是一张黄纸,却被她施加了特殊的手段,一般的人为手段根本不能将其销毁。 而且除了可以抵挡一次致命灾害外,还能平心静气,滋养身体,和姚氏那条手链和杜丞相的玉佩比起来,除了外观不好看、挡灾的次数少了一些外,别的功效大差不差。 至于杜丞相那玉佩,同样拥有十二次挡灾的功效。 第二天,大忙人杜丞相依旧不在家中用早饭,倒是杜子恒破天荒地出现,让姚氏都小小惊讶了一把。 惊讶过后,她便绽放出笑容,一脸笑意。 猜出她是想歪了的虞知意:“……” 罢了,有些事情没必要戳破。 尤其对方还是婆母。 姚氏今日吃完的很快,擦干净嘴角又净了手,她起身道:“我等会儿要进宫去看望皇后娘娘,你们慢慢吃吧,别着急。” 姚氏走后,虞知意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她拿出了昨日做好的符纸:“喏。” 面对大缘主,她向来不介意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贴心,比如,她还送了一个红色的符袋。 杜子恒接过符纸的瞬间,就感觉神清气爽,就连连日以来郁结的心绪,似乎都疏通了不少。 他目露惊奇之色:“太神奇了!” 虞知意起身:“公子慢用,我吃好了。” “那个……”杜子恒叫住了她,却又不敢去看她的脸,眼神飘忽着看向了别处:“这个,对谁都有效吗?” 虞知意猜出了他的打算,她并未生气,内心甚至期待着他能多买几张:“没错,护身符是无主之物,谁戴在着就会保护谁。当然,也有可以绑定主人的灵符,只是价格么,就要翻好几倍了。” 私库里只剩下几千两的杜子恒:“……” “罢了,不用绑定主人。” 反正冰月的身手,也没人能在她的身上偷东西。 虞知意刚回临风阁不久,管家就寻了过来,禀报道:“少夫人,虞府的何姑姑来了,说有虞夫人想请您回府相聚。” 虞知意头也没抬地翻看着一本书:“不见。” 第44章 把他扔出去 虞夫人这时候找她回去,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出目的。 定是虞娇娇又回去哭唧唧地告状了。 她除非是傻了,才会回去触霉头。 再说,她也不想再和那些人产生太多羁绊,日后能不碰面,互相还是不要打扰对方的生活的好。 可惜,这样的美好愿望注定无法实现。 虞知意看着闯进了自己院子里的少年,眉目发冷:“虞子轩,你的教养都吃进狗肚子里了吗?” 虞子轩,虞家五郎,今年十五岁,是两位千金唯一的弟弟。 虞知意看着眼前眉目张扬的少年,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张憨厚纯良的脸。 须臾,那张脸如同星光般片片消散,眼前只剩下满脸厌恶的虞子轩:“你才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教训我!” 虞知意让人搬了张椅子过来,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甚至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那你又是什么身份,竟敢擅闯丞相府?” 虞子轩神色一僵。 自从虞娇娇回到虞家之后,父母和他们五哥兄弟就渐渐疏远了虞知意。 其中,以他虞子轩的态度变化最大。 原因无他,谁让娇娇姐是他的恩人? 虞知意算什么东西,不但鸠占鹊巢地占据了娇娇姐十年的幸福人生,还妄图抢走娇娇姐的功劳。 如此歹毒恶心的女人,他只要想起自己曾经黏糊糊地叫了她十年姐姐,就恶心!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大姐,相府我自然能来。” 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与前世如出一辙。 这些人一面厌恶自己,一面又以亲人的名义绑架自己。 前世她还贪恋着一丝温暖,所以愿意包容他们。 可如今…… “不想承认就别认了,正好我也不想认一个白眼狼当弟弟。来人,把他赶出去。若他不走……” 她神色一冷:“不用客气,直接打!” 虞子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敢!” 很快他就明白了,虞知意不但敢,还无比决绝。 看着眼前紧闭的杜府大门,杜子恒又摸了摸被关门的风刮得生疼的鼻子,气的跺脚:“好你个虞知意,竟然还说我是白眼狼,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白眼狼!” 他冲着紧闭的大门破口大骂:“若不是你联合他人欺负娇娇姐,你以为我稀罕来找你?” “我告诉你,你就作吧,看没有了虞府兜底之后,你还有什么底气作!” 虞知意不但没有回虞府认罪,反而将虞子轩丢了出府是虞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虞娇娇原本正一面哭唧唧,一面充满期待地等着虞知意回来道歉,并乖乖地逼红鸾吐出那些钱。小說中文網 不料她哭的眼睛都种了,等来的的却只有虞子轩一个人。 看着虞子轩臭臭的表情,众人疑惑。 虞子轩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脸色越发难看了,他磨牙:“她仗着嫁进了相府,觉得有杜子恒撑腰,翅膀硬了,不回来。” 至于被扔出来的事情,他嫌羞人,就没有说。 虞府众人:“……” 虞娇娇也因为太过震惊而忘记哭了。 没有人比她清楚,虞知意最是在意亲情,在意虞府的这些人。 要知道,前世的时候,虞知意虽然远离京城是今年,回来后因为章天顺的功绩而荣盛为侯爷夫人,可她并未因此而回虞府颐指气使,反而竭尽所能地帮虞府渡过难关,几个兄弟也在她的帮衬下立了了功绩,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怎么一朝重生,一切都变了呢? 等等…… 虞娇娇有些不安。 除非那女人对虞府死了心。 可今生,那件事让虞知意死心的事情还没发生…… 除非,那女人也重生了! 虞娇娇越想越心惊,连虞府五只郎在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大郎虞孟钦倏地捏紧了茶杯,冷冷道:“不回来也好,日后也别回来!” 二郎也冷笑:“那可不一定,要我看,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找我们哭诉,让我们给她做主了。” 外人不知,他们却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那杜子恒根本不像京中所传的那样洁身自好,他在婚前便有了个相好,只是因为那相好身份地位,杜夫人不同意其入府,杜子恒才不得不被逼着娶亲。 他们料想虞知意现在这么硬气,只是因为还不知道那女人的存在。 等她知道那女人才是杜子恒心尖尖上的人,甚至前几日坊间所传的被杜子恒抱着去找大夫的男子就是那个女人,她肯定会发疯。 届时闹腾起来,她也就只能靠着娘家撑腰。 虞三郎坐在轮椅上,闻言微微蹙眉:“她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妹妹,依我看,我们还是出面警告妹夫一番吧?” 养在外面的女人和养在府里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府中的姬妾,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个玩意儿,是主母可以随意拿捏的物件。 但养在外面……虽说这名声不好听,却能说明此女在男人心中的地位非同凡响。 杜子恒又素有才名,将来登科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旦杜丞相身死,他有了做主的能力,可能第一件事就是对正妻出手,给外面的女人腾位置。 虽说……名声不好听,可凭他们这些人的手段,也不是不能通过操作而变得名正言顺。 虞子轩冷哼:“警告什么啊警告?那女人配让我们出手么?” 虞四郎没说话。 见几位兄弟都不赞同,虞三郎虽然心有不忍,却也到底没有在说什么。 虞子轩看着神不守舍的虞娇娇:“娇娇姐,你放心,这次我们必定会帮你好好搓搓那女人的锐气!” 虞娇娇之前在走神,根本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否则她一定会告诉她们,虞知意根本不在意那女人的存在。 额……虽然她并不信,但至少她知道,等着虞知意在那女人的问题上退让,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她并未听清,见几个兄弟都满眼关切地看着自己,并要为了自己磋磨那虞知意,她心中既感动又得意,那点不安也被她暂时压了下去。 就算那女人也重生了又如何? 还不是没争过自己? 章天顺这个未来的王爷,是她的! 虞知意没想到自己难得心血来潮地出门一趟,会听到有关于自己的墙角。 彼时,两个人一站一坐地挡在不远的地方,二人口中所谈论的对象,正是她。 第45章 别欺负我妹妹 其中一人坐在轮椅上。 那人气质温和,与杜子恒一样都是谦谦君子的风格,却比杜子恒多了一份病弱,少了一份自信从容。 此人正是虞府的三公子虞明泉,也是虞知意名义上的三哥。 虞明泉也曾经是京中颇负盛名的才子,可惜天妒英才,在他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病愈之后别的地方没有什么问题,双腿却废了。 前世,虞知意曾经想过办法来为他治愈双腿,可惜等她收集好材料之后,就被迫嫁给了章天顺,又在婚后不久跟着他去了边境。 临走前,她将治愈他的双腿的方法留了下来,派人送到了他手中。 可惜,他没有信。 等她十几年后再回京,他依旧坐着轮椅。 而且因为长期不良于行,他的身体也变得非常不好了,她回京后没多久他就过世了。 在虞家,虞三郎是为数不多还在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在虞知意恍神的时候,前方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杜公子,意儿是我的妹妹,我希望外面的传言只是传言,更希望你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情。虽然我不良于行,可为我妹妹出气的能力还是有的。” 杜子恒神色有些尴尬。 他们三个人的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其实谁都没有错,他实在无从辩驳,只能道:“三哥放心,知意在杜府过得很好,自她过府之后,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事情是她过门前做的。 虞三郎虽然听过一些事情,但到底也只是一知半解,听到杜子恒保证,他便也信了:“如此,便好。” 拒绝了杜子恒邀他入府的邀请,虞三郎让人推着轮椅慢慢朝着虞府而去。 虞知意没有现身。 她目送着虞三郎离去的背影,眸中一片晦暗。 若说她前世至死唯一的遗憾,便是想要问上一句,三哥为何不信她? 为何要将她送去的方子烧了? 那时,她分明已经有了名声,不再是不值得被人信任的十几岁小姑娘了啊。 杜子恒没发现门后的虞知意,告别了虞三郎后便快步朝着街道的尽头走去。 虞知意知道他要去送符,对此她没有任何想法。 好心情一扫而空,她没了闲逛的心思,便回了临风阁。 不想修炼,也没胃口吃东西,虞知意来到了香房。 檀香袅袅。 虞知意坐在蒲团上,明艳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眸中亦是放空。 小时候她除了紫鸢外无人可以倾诉心事,后来有些事情她即便是紫鸢也不能说,便跑来找祖师爷倾诉。 “又来烦您了。” “重生了这么久,我其实一直都挺茫然的,不知道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若是让她重生在出嫁之前,她说什么也不会嫁给杜子恒。 师傅只说她尘缘未了,却并未说尘缘一定是姻缘。 可惜不能如愿。 “祖师爷,我不求亲缘,但唯有一疑问不解……” 虞知意正要说出心中的不解是什么,就听紫鸢着急忙慌地敲门:“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须臾,房门打开,虞知意平静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公子他,受伤了!” 虞知意来到明熙苑的时候,院中的仆从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整个明熙苑的上空仿佛笼罩着阴云,气氛凝重。 走得近了,虞知意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 杜林正跪在房门口,他脊背挺直,周身弥漫着浓浓的悲伤与自责。 姚氏哭成了泪人。 见虞知意过来,她抓住虞知意的手,泪眼朦胧地问道:“意儿,恒儿他不会有事的吧?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 虞知意其实摸不透如今的命运走向,毕竟她早已看不清杜子恒的面相了,但还是宽慰道:“放心吧母亲,不会有事的。” 姚氏像是吃了定心丸,虽然还是很伤心,却已经不担忧了。 虞知意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姚氏一听,忍不住磨了磨牙:“还不是怪那个祸害!” 又对门外道:“杜林,滚进来!” 杜林爬着进了屋,他早已听到了虞知意的问题,是以不用发问,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出了来龙去脉。 原来尤冰月受伤之后心情一直都不好,今日便想出城散散心。 杜子恒自然不肯,但架不住尤冰月说她皮糙肉厚,这点儿伤不算什么,还质问他是不是不爱自己了,否则怎么连这点要求不应允? 杜子恒被磨得没有脾气,只能同意。 他安排了马车后,将人抱上了车。 “小人在马车外,不知道车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隐约听出公子像是要送给尤姑娘什么东西,说是可以用来防身。但尤姑娘她……” 他有些迟疑地看了虞知意一眼,虞知意接口:“公子要送的应该是从我这里拿走的护身符。”旋即问:“尤姑娘知道那护身符出自我的手,所以不肯收?” 她有些疑惑。 就算是她不肯收,杜子恒顶多是送不出爱心罢了,那护身符还在身上,即便遇到意外,他也不会受伤。 姚氏也想到了这一点,赶忙追问:“后来呢?那女人是不是作了什么妖?” 杜林低垂着头,不敢参与进对主子和主子的心上人的评价里,只能客观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后来,二人争执了起来,尤姑娘似乎是要让公子把护身符丢掉。” “小人听到,公子承诺了下车后会将护身符丢得远远地。” “再之后,我们就遇到了刺杀。” “尤姑娘虽然受了伤,却身手不俗,而且那些刺客也不是冲着她来的,她并未再受多大的伤,可公子却是被砍了三刀,若非最后关头公子拉着尤姑娘跑回了马车上,那些刺客冲不破马车外层的防护罩,京戟卫又及时出现,我们一行人怕是都凶多吉少了。” 姚氏气疯了:“这个祸害!祸害!为了那么点儿可笑的醋意,竟是将能保命的东西丢了!” 她鲜少失去风度,此时却是直骂尤冰月是贱人。 虞知意也没想到尤冰月的醋意这么大,竟然连能保命的东西都不要了。 忽然,管家急匆匆跑来:“夫人,少夫人,不好了!老爷遇刺了!” 虞知意下意识走到了姚氏身边,果然就见姚氏踉跄了两下,眼看着就要晕倒。 第46章 一个被砍三刀,一个没有受伤 虞知意的手覆上了姚氏的背,正想帮她渡点儿灵力,就见姚氏深吸了几口气,硬生生挺了过来。 放下手,虞知意垂眸。 不愧是相府主母,这份心性,令人敬佩。 “意儿,你在这里照顾恒儿,我过去看看。” 虞知意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我还是跟着母亲一起过去吧,这边有这么多下人守着,不会有事的。” 晚辈关切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姚氏关切自己的相公,便没有再反对。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倚梅苑。 杜丞相正好端端地喝着茶,不论是外观还是神色,都看不出遇了袭的样子。 “老爷,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啊?” 姚氏加快了脚步,走到杜丞相身边好一阵检查。 杜丞相笑呵呵阻止了她,宽慰道:“我没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并未受伤。” 他伸手亮出手中的玉佩,笑呵呵道:“多亏了意儿,这护身玉佩保护了我,我并未受伤。”小說中文網 姚氏舒出一口长气:“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放松之余,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蠢儿子。 明知道意儿是有真本事的,竟然还听贱人的话把护身符扔了。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受伤? 杜丞相刚刚回府的时候,管家得知他遇刺,没敢将杜子恒受伤的事情说出来。 但杜丞相眼里极好,不经意间瞥见了姚氏袖口的血迹:“夫人受伤了?” 姚氏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口有血迹,她也没隐瞒,将杜子恒受伤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她眼疾手快地去轻拍杜丞相的胸口:“老爷先别生气,恒儿受伤了,还是等他的伤痊愈了再说……” 杜丞相不生气……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这个蠢货!别人不了解意儿的本事,他难道也不了解?可以护身救命的东西也随便扔,他这么多年的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那女人,他必须断了!” 原本他对于儿子和那女人的事情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那女人都害的儿子受伤了,他再也不会纵容他们胡来。 俗话说得好,娶妻不贤毁三代,他原本觉得若儿子真的喜欢,等他日后高中,将那女人收入府中当个妾也行,反正正妻之位有意儿坐着,一个玩意儿也不能掀起多大浪华。 现在看来,他简直大错特错! 虞知意没接这茬,只是觉得奇怪:“父亲和公子怎么会同时遇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杜丞相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想转移话题,到底没有再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他叹了口气:“此事有些复杂,涉及了皇位之争。” 旋即严肃地叮嘱道:“日后你们若要出府,一定要带足人手,切记单独外出。” 姚氏也不深问,点头应下。 虞知意虽然心有疑虑,但见杜丞相不想细说,她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即便不说,她也能猜出。 前世的这个时间她已经离京了,并不知道杜丞相和杜子恒同时受伤的事情。 不过既然与皇权象征车上关系的话,倒是也不难猜。 别看杜丞相权倾朝野,可他子嗣单薄,只有杜子恒这一个孩子。 不论是杜丞相本人出事,还是杜子恒这个独子出事,丞相府这一脉也会大受打击。 届时,政敌和其背后的支持者,便可以趁机霸占丞相之位。 前世她身死之时,新皇已登记。 登基的那位,是逍遥王一母同胞的兄长宁王。 逍遥王的兄长…… 虞知意抠了抠掌心。 前世这人为虞娇娇的吃瘪增添了不少手笔,她乐得看戏。 可今生,轮到她自己了…… 杜子恒身上的三刀都砍的不重,而且也没在致命之处,是以也就是看起来凶险一些,其实并无大碍,只要在床上休养几天、多补补血就好了。 尽管如此,丞相独子受伤的消息一经宣传,前来探病的人都络绎不绝,各种礼品几乎堆满了相府的库房。 虞知意手里捧着一张礼品单,看着长长的人名和一串串的礼物,她只觉得头疼。 她喜欢钱,也喜欢珍贵的东西。 可惜这些东西不是送给她的。 她还得将每份礼物和人名都记下来,日后对方再办事的时候,她得回礼。 就,挺烦的。 当主母看似风光,实则琐事一大堆啊。 正要放下礼单,一串轻微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而来。 杜子恒俊脸苍白,郎朗身姿多出了几分病弱的气质。 他看着虞知意,迟疑开口:“知意,能不能……” “不能。”虞知意不想听他说废话,干脆拒绝。 杜子恒:“……你至少也要听听我想说什么。” “公子不是想让我帮忙劝说父亲和母亲,让他们同意把尤姑娘接回府中么?” 杜子恒语塞。 有一个什么都能看穿的女子做妻子,好可怕。 虞知意抬眸,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的本领也不是随便就能用的,最不济的也要动脑子去分析和推算,没必要的话,我才不会随意窥探一个人的心思。” “想看穿你的心事简直太容易了,毕竟杜公子心比天高,能让你低头开口求情的,除了父亲和母亲的事情,就只有尤姑娘的事。” 杜子恒无话可说。 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好了解他。 幸好虞知意的注意力又被桌子上的账本吸引了,没看出他的心思,她漫不经心道:“父亲和母亲是相当宽和的人,能把父亲气的放狠话,足以说明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 “我劝公子最近收着点,至少到科考前都不要再做什么让父亲和母亲动怒的事情,否则……” 她合上账本,语气清欢,却字字诛心:“别忘了,父亲不只是一个父亲,还是一国丞相。” 一国丞相若是想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除掉一个人,太容易了。 杜子恒心下一惊。 他从未想过父亲会对心上人下死手。 可转念一想,又并非不可能。 虞知意以为他听进去了,正准备回临风阁休息。 “这些礼品中属于我的部分,全部送你。” 虞知意脚步一顿。 这个条件就相当有诱惑力。 第47章 占据她人身体之人 按照规矩,这些礼品有三分之二会充入相府的大库房,日后迎来送往可以从中挑选东西。 还有三分之一,会送入杜子恒的小库房,成为他的私人财物。 迄今为止,礼单上的东西的价值已经超出了两万两,三分之一,折合起来差不多是六千七百两。 虞知意是个善良的人,于是她道:“好。” 旋即提出了免责声明:“不过,我只负责说服父亲和母亲,尤姑娘若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心存芥蒂而不愿入府,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不会的,冰月她知道我受伤,肯定着急着想进府呢。” “嗯……行吧,我去说。” 虞知意转身去了姚氏那里。 其实想说动姚氏并不难,她虽然生杜子恒的气,却更心疼儿子,而且眼看着距离科考也没几天了,儿子又受了伤,她十分担心他会因为各方面的原因而考不好。 只要从这方面下功夫,姚氏并不难说动。 难的是杜丞相。 他已经在虞知意这个小辈面前发了狠话,若是贸贸然收回,等于是自打嘴巴。 好在,他敬爱自己的发妻,所以当虞知意满脸担忧地说出担心父亲会不同意的时候,姚氏便打包票道:“放心,他会同意的。”ωww.xSZWω㈧.NēΤ 当天晚上,下人们就去把观月阁收拾了出来。 得到消息后,杜子恒对虞知意竖起了大拇指。 他说到做到,让虞知意自己挑选喜欢的东西,他签字画押之后,就可以搬入临风阁的私库里。 礼单上大部分都是珍贵药材,还有一些珍珠、玛瑙、珊瑚玉石等等。 虞知意挑选了几块品质不错的玉石,又要了其中唯一一株两百年份的人参。 至于布料和明显就是男子款式的饰品之类的,她没有要,打算全部充入库房,等将来给别家送礼物的时候再转送出去。 加上这一批玉石,她的小型聚灵阵已经快能成型了,大约还差二十多枚阵旗。 嗯,距离这一天不远了。 届时,功德加灵气淬炼,就算她日后无法飞升,也能长生不老。 只要活着,便总有飞升的希望。 彼时天色已晚,杜子恒牵挂心上人,便让杜林带着两个婢女去接尤冰月。 却,扑了个空。 杜子恒顿时忧心不已,挣扎着想要去寻人。 杜林怎么也拦不住,快要急哭了:“公子,您的伤还没好,不能出去啊!若是被相爷和夫人知道了,会扒了小小人的皮!” “滚开!” 杜子恒想把杜林踹开,奈何他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人,就算杜林站着不动给他踹,他也踹不动。 眼看着这人的伤口就要崩开,虞知意看不下去了:“你为难一个下人做什么?到时候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这个相府少主人自然不会有事,可底下的人全得因为你的任性而倒霉。” 杜子恒动作一僵。 “你能算出她了哪里吗?” 杜子恒说着,拿出了一摞银票。 虞知意没接:“我只收真金白银和有价值的东西,比如玉石。” 杜子恒不信。 他分明看到红鸾给她的,是银票。 知道他在想什么,虞知意解释:“红鸾给我的银票,是我与她合作卖衣服的钱,与算卦无关。” “……白银,我身上只有五十两了。” 虞知意淡淡道:“够了。” 其实她对普通人的出价是二两银子一卦来着。 但,若是遇到大官贵人,她也不会嫌钱多。 “把她的生辰八字给我。” 杜子恒倒是知道尤冰月的八字,因为他们刚认识不久便是他的十八岁生辰,她为他庆生的时候,他好奇问了一下她的,想着日后也为她庆生。 虞知意不想知道这俩人的交往细节,仔细掐算片刻,漫不经心的神色倏然变化。 她挺直了脊背,又重新掐算了一遍。 杜子恒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困惑、不解,还有一丝凝重。 他心下一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虞知意不答反问:“你可有她亲近之人的生辰?” 生怕尤冰月是真的出了事,杜子恒不敢耽搁,又报出一个生辰:“这是她弟弟的生辰,我的生辰过完不久就是他的。” 虞知意飞快地掐算了起来。 不多时,她放下手,神色重新恢复淡然:“公子是单纯地想知道尤姑娘现在在哪儿,还是想知道她的生平?” 杜子恒一怔:“她的生平,有什么不对吗?”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他突然举起了手:“罢了,你只需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安不安全就行了。” 既然是缘主的坚持,虞知意自然没有意见,她悠悠道:“她现在在逍遥王府,非常安全,不出意外的话,你明日就能看到她了。” 杜子恒神色一怔,眸光黯了黯。 须臾,他道:“我知道了。” 他丝毫没有怀疑虞知意的掐算结果,毕竟,知道冰月与逍遥王相识的人不多,就连他的父母都不知情,她肯定也无法提前知晓。 她能算出这一点,说明她没有撒谎。 冰月真的在逍遥王府。 夜已深,虞知意的侍疾工作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她也不管杜子恒此时是什么失魂落魄的模样,嘱咐杜林好好守着他家公子后,便回了临风阁。 到了自己的地方,紫鸢才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那女人不是说不会再踏进相府一步么?真是自打嘴巴!” 她一点儿不怀疑自家小姐的掐算结果。 虞知意倒是无所谓:“毕竟杜子恒受伤了,她进来探病也无可厚非。” 小丫头还是一脸气鼓鼓的模样,好似尤冰月这一进门就又会住进观月阁恶心人一样,她笑道:“放心吧,她不会住进来的。” 这也是她为何会答应帮忙游说的原因。 原本她只是根据观月阁的下人的面相看出观月阁会一直无主,但刚刚掐算的八字,却让她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尤冰月,也是重生! 哦不,确切地说,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异世之魂。 真正的尤冰月,早在遇到杜子恒前的前一个月就意外身亡了。 而这异世之魂,在原本的世界里似乎是个非常强大的人。 难怪,她会目空一切。 这人占据了真正的尤冰月的身体之后,拓展了不少人脉,那逍遥王便是之一。 日后她不会住回相府,因为她会住进王府。 第48章 她品行高洁,不是你可以比的 第二天一大早道,虞知意刚做完早课准备用饭,紫鸢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好了小姐,尤姑娘真的回来了!”小說中文網 虞知意无奈:“你昨夜不就知道她要回来了?有什么好慌张的?” 紫鸢:“我昨夜只是知道她要回来,却不知道逍遥王会跟她一起来啊!” 逍遥王啊! 那可是皇室贵胄,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是真真正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如今的大盛帝国,除了当今圣上外,就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能够让他稍稍忌惮一下。 可这些人里,显然并不包括自家那无用的姑爷。 姑爷都不行的话,小姐岂不是危险了? 尤姑娘来势汹汹,一看就是不怀好意,这可怎么是好? 虞知意倒是不怎么在意:“急什么?他们是来看望杜公子的,又不是来砸场子的。” “当然,如果真有人那么不长眼,非得上门找不自在,那咱就权当看了一出免费的戏。让大人物给你唱戏,不比在外面买票看戏要精彩和刺激?” 紫鸢:“……” 虽然觉得这种说法有点荒诞,但小姐这么说,她也就不再紧张。 姚氏今日一大早有事出去了,府中的主子只剩下虞知意和杜子恒。 杜子恒一个伤患有固定的养伤餐,虞知意便乐得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 饭刚用到一半,杜管家便来报,说逍遥王来了,让她出去迎接。 虞知意咽下口中的海鲜粥:“知道了。” 紫鸢有些紧张。 虞知意换了身衣服。 她本想去门口等着,走到门口却被告知,逍遥王已经去了明熙苑。 紫鸢看向管家:“管家为何不说王爷可以直接去明熙苑?害的小……少夫人白白跑一趟。” 杜管家抹了把额上不存在的冷汗:“这……我也没想到王爷的速度怎么快,我们刚得到消息,他就已经到了……” “无妨。”虞知意挥退了管家,转身朝着明熙苑走去。 “见过逍遥王。”虞知意来到明熙苑,行了个标准的礼。 逍遥王通身贵气,长相清俊儒雅,唇角时长挂着一抹浅笑。 他像是没看到有人行礼般,对着一旁的尤冰月道:“月儿,今晨你只喝了半碗粥,对恢复伤口十分不利。中午可不能再任性了,吃不下也得好好吃饭,如此伤口才能好的快些。” 尤冰月冰冷的俏脸上没有波动,只是出神地看着杜子恒。 杜子恒则是深情回望。 谁也没理会虞知意。 虞知意重复一遍:“民女虞知意,见过逍遥王!” 逍遥王悠悠喝了口茶水,看也不看门外。 倒是尤冰月和杜子恒听到了,尤冰月神色微微动了动,却没出声提醒那好似聋了一般的逍遥王。 杜子恒看着保持着屈膝姿势的虞知意,眸中划过了一抹不忍:“王爷,知意来了。” 尤冰月神色一冷:“杜公子真是宠妻的好男人。” 话语中满是嘲讽之意。 “王爷,人家杜公子心疼美娇妻,你还不快免了杜少夫人的行礼?莫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你们多年的情意。” 逍遥王哂笑:“就凭她?” 分明是气质温润的男子,语气却极为恶劣。 杜子恒蹙眉:“月儿,知意她是无辜的。” 他这些日子早已经想明白了,虞知意只是被无辜卷进来的可怜人。 他和冰月之间的问题,不能甩锅到虞知意的身上,这对她不公平。 尤冰月气笑了:“她无辜?她若是无辜,就不会嫁给你,更不会想方设法地将我赶出去!” “自从她来到丞相府,我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最会一面假装无辜,一面用不择手段地达到她卑鄙的目的。” “你看,如今杜子恒你已经被她左右了心神,都会为了她而我和吵架了。” 杜子恒语塞。 虽然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觉得尤冰月说的是真的。 自从虞知意入府以来,尤冰月确实连连吃瘪。 原本爹娘都同意让她住在观月阁了,可如今,娘却是连门都不肯再让她进。 逍遥王听着二人的对话,看着尤冰月苍白的绝美面庞上流露出的愤怒和委屈,看似清润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冷意。 如此坚强隐忍的人儿,硬是被逼的露出了脆弱的神色。 虞知意,这女人不能再留。 “打断你们一下。” 突然响起的清越女声如同泉水叮咚,悦耳空灵。 饶是逍遥王心中杀气腾腾,此时也不禁征了征。 杜子恒和尤冰月暂时结束了争吵,扭头朝着声音的主人看来。 虞知意早已站了起来,虽然多屈膝了一会儿,她却没有任何疲惫之色,端庄淑丽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 偏生她木着一张脸,却能让人轻易感受到了她的无语。 “我无辜不无辜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因为不管我是主管的还是因为客观原因,如今都已经是杜子恒的正妻了。” “可尤姑娘说你是因为我才被赶出观月阁的……这话你自己说着不臊得慌么?” “最开始你难道不是因为牵扯上了下人偷盗的案件,不想被调查,才负气离开的吗?” “下人贪污不是我指使的,那人将贪污的钱款用来买了珠宝首饰送给你也不是我授意的,怎么到了最后就变成了是我不择手段地要赶你走的?” “再说,相府容不下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凡相府能够容得下你,这个杜少奶奶就该是你来做,也没我什么事儿了,不是吗?” 说话的时候,她全程没有表情起伏。 可这些话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一般抽在了尤冰月的脸上,让她的脸火辣辣的疼。 她嚯地站起身来:“又不是我让他贪污的,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用赃款买来的……” 在这件事里,她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逍遥王点点头:“没错,这件事不能怪月儿。” 是那下人愚蠢和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与月儿何干? “虞氏,你少危言耸听,陷害月儿。月儿她品格高洁,独立自主,不是你这等后宅妇人可以比的。” “还有,谁允许你起身了?” 最后一句话,他语气暗沉,暗含威势。 第49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若是寻常的后宅妇人,看到天潢贵胄生气了,定然早已吓得跪地求饶。 虞知意却只是闲适地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浅笑:“自然是逍遥王您让我平身的。” “本王什么时候让你起身了?” 逍遥王冷喝。 虞知意:“坊间传闻,逍遥王平易近人,爱民如子,不论是士族商贾还是贩夫走卒,您都一视同仁,从不动用王爷的权利去压迫任何人,相反,您还会用这份权利为民请命,着实做了不少让百姓称颂的好事。” “既然您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那就说明在您的眼睛里,您和我的身份是平等的。” “我知道,在您的心中,我根本没有向您行礼的必要。” “当然,您认为不应该,那是您的事情,我该行礼,这是出于礼数和必要。” “一个没有必要行的礼,自然是我想什么时候起身就什么时候起身了,您说是吧?” 这个皮球踢得,逍遥王接起来心中十分膈应。 他自然知道他在民间是什么风评。 身为一国王爷,他想要立个正面形象,再简单也不过。 只需要当众免几次百姓的行礼,对黔首们露出平和的微笑,那些愚民就会对他感恩戴德,争相称颂。 可以说,贵族想要作秀来博个好名声,太容易了。 可他没想到,这个后宅妇人竟然会利用这一点来做文章! 面对这个皮球,他总不能说,我都是作秀的。 于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小小的失败。 只是心中,难免气闷。 他是来为月儿出头的! 这个下马威没立好,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被扇了一巴掌般,一国王爷的威严都受到了损害。 眯眼,他冷冷看着虞知意。 呵! 月儿说的没有错,这个女人果然心机深沉。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 当即就又要发难。 他倒要看看,接下来的这一难,这女人的心机可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而且,也能看看杜子恒的反应。 若是杜子恒要出手偏帮,就休怪他将月儿带走,再也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 从前他忍痛割爱,是因为月儿心里只有杜子恒,而杜子恒的为人也还算靠得住,他认为他能给月儿幸福。 可若是杜子恒打算出手帮那个女人……就说明这人不再可靠。 他思量的挺好,然而话还没说出口,虞知意就先开口了。 “王爷刚才,是想给我下马威吗?” 逍遥王的恶意太过明显,虞知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幸好昨夜她已经做出了安排,不然今天说不定真的得吃亏。 这个问题问的当真是“天真无邪”。 太过直白的质问,让明熙苑的几人都愣住了,杜子恒皱了皱眉:“知意,莫要胡说,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 他能看出来,逍遥王就是在给尤冰月出气。 但是看出来是一回事,直接质问出来就又是一回事。 逍遥王美名在外,怎么可能承认这种有损自己的名声的事情? 果然就听他沉声道:“放肆!” 尤冰月冷冷看着虞知意:“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恶毒。” 虞知意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了逍遥王的身上:“如果王爷没有刻意针对我,为何我那么大声地行礼声,你却充耳不闻?” “本王没听到。” 逍遥王皱眉。 这个女人简直是乱来。 寻常人面对这样的刁难,难道不是选择忍气吞声的吗? 就算他承认他是故意刁难,她又能奈他何? 然而碍于那好名声,还是在尤冰月的面前,他当然不能承认。 此时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逍遥王刚才就是在故意刁难,可除了虞知意外,谁都不会承认,更不敢说出来。 虞知意也不管他认不认,继续乱拳打死老师傅:“王爷为何要为难我呢?我和你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您还素有贤名,根本不像是会随意刁难陌生人的烂人。” “然而事实却是,您莫名其妙地为难了我这个陌生人。” “事出肯定有因,排除了种种可能后,最不合理的那个,就是标准答案——您是为了尤姑娘为难我的吧?” 众人都被她这一套组合拳弄蒙了。 逍遥王像是被人戳中了最隐秘的心思,他拍案而起:“你少胡说!” “哦,既然您说我是在胡说的话,就给个理由。” 虞知意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内心里,却已经倒数起了数。 在她数到“一”的时候,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她说的,是真的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穿着深红色镶金边长袍的老者快步走来。 老者虽然白发苍苍,却脊背挺直,气势雄浑,一双眸子里爆射出的精光有如实质。 逍遥王变了脸色:“外祖父?” 杜子恒也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行礼。 虞知意看了定国公身边的武安侯一眼,对方投给她一记“安心”的眼神,她敛眸:“见过定国公。” 定国公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平身。” 虞知意起身退到一边,准备安心看好戏。 逍遥王今年二十有二,早已到了适婚年龄,皇室为他物色好了合适的成亲人选,正是定国公的小孙女。 也是他的表妹。 早在两年前二人就该成亲了,大婚前一个月,逍遥王却以去剿匪为由离开了盛京,并一去不回,好好的婚礼就这么搅黄了。 直到半年前太后薨逝,他才回来服丧。 众所周知,服丧期间,是不能成亲的。 原本他只需要守孝一年,然而他因为不想娶小表妹,直接在丧礼当日当众宣布要为太后守孝三年。 这一下,皇帝和定国公都没有办法再逼他成亲,他也得了三年自由。 所谓的自由,便是他追在尤冰月的身后跑。 虽然身为一国王爷,这人却十分讲武德,并未用王爷的权利逼迫尤冰月跟他在一起,得知她心系杜子恒、为了心上人不惜与杜丞相夫妇抗衡的时候,还十分欣赏她的勇气。 后来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他也没有用王爷的权利强取豪夺,而是一直在帮尤冰月扫清情路上的障碍。 这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大情种。 如果这人不是绑着尤冰月来找自己的麻烦,虞知意甚至想给他鼓鼓掌。 现在么…… 第50章 武安侯搬来的救兵关她虞知意什么事 在虞知意看好戏的目光中,定国公精芒爆射的眼睛直视着逍遥王,眸中是隐忍的怒火。 小孙女儿是他所有儿孙里他最喜欢的孩子,为了这孩子的婚事他可谓是操碎了心。 当初会选中逍遥王,一来是看中了对方仪表堂堂,二来则是因为觉得这人忠义可靠。 再加上这人是自己的外孙,他更是从没怀疑过这人会阳奉阴违,所以当年太后薨逝,这人提出要守孝三年的时候,他还因为感念对方的孝心而拒绝了解除婚约的提议。 他觉得,孝顺的人有情有义,肯定会宠爱自己的妻子,所以冒着将宝贝孙女儿拖成大龄剩女的风险,也要让孙女儿等他三年。 结果呢? 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太后守孝而断情绝爱的人,如今却为了维护别的女人,跑到别人家里来为难一个陌生女子! “外祖父。”逍遥王眸光一凝,否定道:“绝无此事,是杜少夫人误会了,本王只是没有听到她请安的声音罢了。” “国公爷误会了。”虞知意茶言茶语:“王爷真的没有我为难我,只是他当时不知道看什么看的太入神了,所以才没有听到我的请安。” 这些人不是说她心机深沉吗,她就深沉给他们看。 定国公一听这话果然炸了:“本国公眼睛不瞎,也没有聋。” 他冷冷看着逍遥王:“王爷若是对我孙女无意,大可以直接言明,我定国公的孙女儿,多得是人抢着求娶,并非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逍遥王眸光一动。 小表妹很好,但他确实不想娶她。 他对她就只是兄妹之情,从未有过一天的悸动。 甚至有时候她追在自己的身后跑,他还会觉得厌烦。 他从前不懂男女情爱,直到遇到了尤姑娘,那颗死寂的心才被唤活。 尤其是看到了尤姑娘和杜子恒的爱情,就更是惊觉,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爱,而不是迫于各种原因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相敬如宾、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过一生。 只可惜,尤姑娘已经有了爱人。 所以,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让这份悸动止步在了欣赏的层面。 至于婚约,他觉得娶谁都是娶,而若是他提出退婚,势必会有一番麻烦。 可是现在,外祖父说他若真的不想成亲,大可以直接退婚。 他心动了。 “可是,他们本来就不能结合。”突然响起的冰冷女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虞知意也惊讶地看向尤冰月,没想到她这么勇。 逍遥王起先有些错愕,反应过来后,眸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激动。 他嚯地看向了尤冰月,眸中的情意几乎凝成乐实质:“月儿……” 杜子恒的脸色则是有些难看:“冰月!” 定国公的脸色更是阴沉到了极点。 尤冰月冰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近亲就是不能结婚啊。”尛說Φ紋網 “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有很大的概率会出现问题。” 定国公冷笑:“滑天下之大稽!本国公活了一把年纪,从没听说过如此荒谬的事情。” 杜子恒也皱眉道:“冰月你不要乱说,自古以来同族通婚就是传统,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尤冰月柳眉一挑,眸中迸发出了怒气:“你不信我?” 杜子恒摇头:“并非不信你,而是……” 尤冰月倏地起身:“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杜子恒,我没想到我们相识这么久,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我看错你了!” 逍遥王也不满地看着杜子恒:“月儿见多识广,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又看向尤冰月:“月儿,我信你。” 虞知意简直想给这几个人鼓鼓掌。 好看,这一出戏太好看了。 她甚至想掏把瓜子出来,边磕边看。 紫鸢也看的很入迷。 她总算明白为何小姐说今日会有贵人给她演戏了,这出三角恋的戏码是真精彩啊。 主仆二人吃瓜的表情太过明显,尤冰月敏锐地看了过来:“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不是?” 逍遥王也冷冷看向虞知意:“你这假千金倒是颇有手段。” 这话不仅嘲讽意味十足,更是暗含危险。 虞知意:“……” 没想到吃个瓜也能被扫射,虞知意恋恋不舍地收敛了看戏的心思,反问:“逍遥王说的不错,我不过是个没有任何根基和靠山的假千金罢了,哪来的本事能够同时设计德高望重的定国公和名声在外的逍遥王?” “再说,今日不是你们主动上门的吗?难道是我求着你们来的?” 武安侯可以请来定国公,和她虞知意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也不算撒谎。 没理由她都知道有人要上门找麻烦了,却不能反击吧? 逍遥王:“……” 经此一事,逍遥王就不能再明目张胆地给尤冰月撑腰。 没有了这尊大佛,尤冰月的其他蓝颜对她来说都算不得大问题。 被自己说出的话打了脸是什么体验? 尤冰月气结。 她有预感,今日的一切肯定都是这个女人设计的,可她没有证据。 逍遥王见无法从虞知意这里得手,压下怒火微笑地看向了定国公:“外祖父,杜丞相不在府上,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料定定国公不会屈尊来看一个没有关系的小辈杜子恒,而在杜丞相夫妇都不在的情况下,定国公会过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虞知意找来的。 那女人故意说出了引人误会的话,又恰好让外祖父听到。 如此,外祖父就会记恨上月儿。 月儿说的没有错,那女人确实心思深沉,诡计多端。 “我是来找大师的。” “大师?”逍遥王一蒙。 杜府什么时候变成寺庙了? 定国公没为他解惑,因为他自己也还迷茫着,便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武安侯。 武安侯刚才也吃瓜吃得很开心,直到定国公的目光扫视到自己的身上,他才收敛心神,恭敬地对定国公道:“老公爷,大师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杜少夫人,便是我说的大师。” 定国公:“?” 逍遥王冷笑:“还说这一切不是你设计的?” 他面露不屑:“你这女人当真愚不可及,算计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大师,你也配?” 这是他第二次说出这三个字。 第51章 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 这话一出,武安侯就不乐意了。 碍于对方的身份,他不敢表露出不满,却还是为虞知意正名:“王爷有所不知,杜少夫人是有真本事的。几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透过内子的面相看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有难,经她提醒,我儿才免了一死劫。” 他只说了这一件事,因为别的事情基本上都涉及到了权力之争,虽然他所求不多,只想保住武安侯府的满门荣耀,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这些事情还是不方便诉诸于口的。 而且,论起说服力,别的事情都没有这一件有说服力。 定国公面色一动,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子。 只见女子容颜淑丽,细看之下绝色倾城,但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她的时候,他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她的绝美容貌,而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气质。 也是这种心安的气质,让他决定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杜少夫人,你若真的能掐会算,不妨算算本国公现在在想什么。” 武安侯与这位杜少夫人相识,且两人看起来关系匪浅,那武安侯就有暗中传递消息的可能。 定国公不傻,不会问一个极有可能踩雷的问题。 逍遥王三人都猜到了定国公的心思,逍遥王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尤冰月冷着绝美的俏脸,不屑露半点情绪,心中却是笃定了虞知意会输的很惨。 她这些日子越想就越是觉得虞知意的本事都是假的。 毕竟,这本名为《首辅的心间宠》的小说里根本就没提过杜子恒的发妻会什么玄学。 没错,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穿书了,穿越的还是一本以杜子恒为男主的甜宠小说。 只不过,她穿越的角色并不是女主,而是身为男女主爱情play里的一环的炮灰。 这并不重要,她已经来了,她就不可能当那个炮灰。 至于那书里的恶毒原配…… 虽然她对这个角色没什么印象,却清楚地记得,那就是个依附于男主生存的小娇妻,离开男主以后根本不能生存。 所以,虞知意前些时日定然是在弄虚作假。 那女人确实厉害,连她这堂堂一代暗夜女王都骗了过去,却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定国公可不是杜府里的这一群小虾米,那女人不可能再靠着胡说八道来得到定国公的青睐。 虞知意轻笑:“国公爷在想,如果我真的不是骗子的话,兴许真的能找回您的妹妹。而如果我是骗子,您就会追究我今日将您当成筏子使用的罪责。” 定国公瞳孔微颤。 一字不差。 逍遥王皱起了眉头。 看外祖父的神态,那女人应该是猜对了。 可恶,没想到那女人真有几分小聪明。 他还以为那女人会猜外祖父想让她帮忙寻人呢。 毕竟武安侯和那女人认识,还将外祖父请到了这里,很难不让人多想。 却没想到她不按套路出牌。 哼,算她运气好。 定国公没理会众人的心思,他此时终于重视起了这位过于年轻的女大师,神态也不再倨傲。 只见他微微一礼,恭声道:“请大师帮本国公找到小妹,本国公定有重谢!” 他的母亲只生下了他和小妹这一双儿女,可在他小时候小妹却走丢了。 这件事成了他母亲心中的痛,至死没能闭上眼。 此事也成了他的执念。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小妹。 可大盛帝国幅员辽阔,即便他如今贵为一品国公,手下无数,却也始终不能如愿。 虞知意微微颔首:“麻烦说一下令妹的生辰八字。” 定国公正要说话,尤冰月却突然出声:“我知道令妹在哪里。” 尤冰月凉凉看了虞知意一眼,虽然目光隐晦,其中的得意却掩盖不住。 虞知意有些意外。 不等她表态,逍遥王便惊喜道:“月儿,你真的知道姑外祖母的下落吗?” 尤冰月点头。 她囫囵看书的时候被意外中断了,等她回来继续往下看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有关于定国公的妹妹的情节,所以对这个情节的印象很深。 书中说,定国公在几年后抓到了当年拐走了妹妹的拍花子,那拍花子交代了线索——定国公的妹妹被卖到了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 那山村十分贫穷,又重男轻女,本村的女子非常少,定国公的妹妹就被卖去给人当共妻了。 想着,她就实话实说。 定国公瞬间红了眼:“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尤冰月十分肯定:“绝无须言。” 定国公气的浑身颤抖:“共妻……共妻!我的琴儿!” “本国公定要平了这个该死的村子!” 逍遥王也直起了身子,眸光晦暗。 虞知意有些疑惑地看了尤冰月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尤冰月也看了过来,轻笑着问道:“大师,我说的可对?” 她十分确定自己的线索是对的。 如此,不管这女人说什么,都会落了下乘。 承认她说的是对的,那不过就是照搬大案而已。 说她是错的,那就能证明这女人从前的种种不过是弄虚作假的把戏。 虞知意仿佛没听到这恶意满满的问题,她认真地看着定国公:“我需要知道知道令妹的生辰八字。” 她其实已经透过定国公的面相看出了他妹妹的结局,可其中的细节,还需要生辰八字才能推算出来。 而且,她也需要这个生辰八字,来确定一些事情。尛說Φ紋網 定国公蹙了蹙眉。 他现在心急如焚的想要去解救妹妹,可想到自己刚才跑过来求人,礼已经行了,若是不问个答案,似乎又有些亏。 思及此,他对着身后的心腹使了个眼色,让心腹先去集结人手,他则是留下来听这位“大师”要说什么。 他按捺着心头的焦躁情绪,报上了妹妹的生辰八字。 虞知意听完,伸手掐算。 不多时,她收回手,神情有些异样。 那尤冰月…… 有些奇怪。 她给出的线索,和定国公几年后要做的事情重合了。 可在这件事里,并没有尤冰月的身影…… 这个念头港已落下,她就看到定国公的面相变了。 原本没有尤冰月参与的事件里,出现了她的身影! 可,这个线索是错的。 第52章 掐算出错? “虞大师,你怎么不说话?” 尤冰月冰冷的问话透着一丝尖酸。 虞知意淡淡看她一眼:“去马家村,确实能找到线索。” 尤冰月得意的情绪一滞,其他人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尤冰月刚才只说了“小山村”,并未提及那个村子的名字。 虞知意却准确地说了出来。 众人又看向尤冰月。 尤冰月的脸色有些难看,顿了顿才道:“没错,就是马家村。”她一脸怀疑地看着虞知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线索了?” 虞知意微微一笑:“如果你这么想心里会舒服一些的话,那就是吧。” 尤冰月:“?” 什么茶味发言? 定国公没心理理会两个针锋相对的女人,已经确定了是马家村,他当即不再耽搁,就要出发去找自己的妹妹。 “国公爷。”虞知意突然出声。 定国公脚步一顿:“大师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虞知意提醒道:“您最好多带一些人手,再将当地的郡守带上。” 定国公眸中划过深思之色:“好。” 尤冰月站起身:“我也去。” 像这种能揽工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虽然那女人说出了马家村的名字,但第一个提起这个村子的人,却是她尤冰月。 只要能成功解救定国公的妹妹,那她就是国公府的恩人。 虽然这个身份还是不能跟虞府的养女相提并论,却也算是有了在京中立足的资本。 而且和那虞知意不同,她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在京中立足的,而不是靠任何人。 等她从马家村回来之日,就是正式打脸杜丞相和姚氏这一对势利眼夫妇的时候! 他们会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 也会让那菟丝花明白,靠着故弄玄虚营造出的假象在实力面前不值一提! 定国公原本有些迟疑,并不想带着无关紧要的人。 逍遥王却起身笑道:“外祖父有所不知,尤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个赏金猎人,颇有手段和人脉,既然她查出了姑外祖母的线索,势必知道更多的内幕,带着她,能够更快地找到姑外祖母。” 尤冰月对自己很有信心:“我确实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二位清放心,此行我定然会找到王爷的姑外祖母。” 见逍遥王这么说了,国公爷也就不再说什么。 定国公在进宫向皇帝秉明了原由后,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盛京。 跟着一起离开的,还有逍遥王和尤冰月。 杜子恒也想跟着,奈何他现在就是个病患,就算是他肯勉强自己长途跋涉,定国公也不会承担这个风险。 于是,他只能望着尤冰月离去的身影,一动不动地成了望妻石。 见这人一时半会儿换不了姿势,虞知意也没打扰他,回了自己的临风阁。 “小姐……”紫鸢欲言又止。 事关天机和许多命悬一线的鲜活生命,虞知意不能泄露什么,便摆手打断了她:“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原因,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眨眼间,七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杜子恒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能够下床活动了。 庄子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这几日姚氏都住在庄子上。 杜丞相更是早出晚归,府中人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他的面。 没有老两口监督,虞知意连表面的戏都不想跟杜子恒做,只要他不出去作死,随便他如何她都不会干涉。 甚至都懒得去明熙苑装贤惠。 她觉得杜子恒肯定也不想见到她,他们两不互相打扰,是彼此觉得最舒适的完美状态。 然而很快,她的舒适就被打破了。 因为,定国公他们回来了。 管家再次上门:“少夫人,定国公和逍遥王来了,这会儿在贤思居等您呢。” 紫鸢一脸懵:“等少夫人做什么?” 总不能又是叫小姐去请安的吧?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难道说是国公爷的妹妹找到了,他们是来感谢少夫人的?” 管家想了想,提醒道:“少夫人,国公爷他们的表情不太好,您……小心一些。” 虞知意倒是不慌不忙:“我知道了,多谢管家提醒。” “都是小人该做的,少夫人不必客气。” 虞知意朝着贤思居走去。 管家想了想,喊来了一个下人:“老爷今日在政事堂当值,你去一趟,将家里的情况告诉老爷。” 至于老爷能不能回来,就要看少夫人这个儿媳在老爷心中的分量了。 那下人走后,杜管家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老天保佑”,便快步朝着贤思居而去。 他总觉得国公爷他们来者不善,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虞知意到达贤思居的时候,杜子恒也等候多时了。 彼时,定国公和逍遥王分别坐在客厅的左右客座上。 逍遥王神情严肃,定国公的脸色则是非常难看。 杜子恒这个相府公子在这二人面前,反而像是客人一般,拘谨到灵魂无处安放。 好在他自幼在权力中心耳濡目染,倒是也能镇得住场子,只是眸中不免染上了担忧之色。 虞知意一进院子,三人就都看了过来。 虞知意没在管家的口中听到尤冰月的名字,还以为是定国公和逍遥王的身份太过贵重,管家便忽略了不显山不露水的尤冰月。 却没料到,尤冰月根本没来。 至于她为何没有看出来…… 没必要的话,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开启天眼,那样太过消耗灵力和精力。 她又不是铁人,没有必要的事情,她一般不会滥用自己的能力。 除非是看到某个人会发生重大变故,她才会掐算一番。 “知意!” 杜子恒迎了过来。 几日不见,他的脸色已经好看多了。 他快步走到虞知意面前,眸中的担忧不加掩饰:“定国公和王爷他们,并未在马家村找到国公爷的妹妹。” 为此国公爷大发雷霆,认为尤冰月满口谎言,想让人打她一百巴掌。 好在有逍遥王拦着,这个刑没有行成。 可虞知意没有逍遥王护着。 虽说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虞知意被罚,但他毕竟还只是一介白身,如果国公爷真的要动手的话,他也拦不住。 而且他还能看出,逍遥王对于扑空的事情也很不满。 逍遥王不会将怒火洒在尤冰月身上,却是会撒到虞知意的身上。 他早一步给她提醒,希望她能不再那么犟。 早些承认她的判断出现问题了,也能让那两位不那么生气。 第53章 茶香四溢 “啊?居然没有找到吗?” 虞知意不甚诚心地感叹一声,又伸手掐算一番,旋即“歉意”道:“不好意思,漏算了点东西,马家村的大体方位是对的,不过稍稍偏移了一些,令妹并不在马家村,而是在距离马家村五十里外一个名叫桃源镇的镇子上。” “镇上有一户姓田的地主,令妹当年被拐走之后,因为机缘巧合逃了出来,她混到了田家的商队里。田家当家见她聪明伶俐,又一直苦求女儿而不得,见令妹说不出自己的家的所在位置和家人的信息,便一面帮着打探消息,一面留下了令妹当养女。” “令妹当时是突然被带走的,身上没有什么能够表明身份的证物,田家的人就算是想要帮忙寻找,可大盛帝国幅员辽阔,他们根本无从找起。” “加上那伙贼人此后半年就离开了那一带,他们就更是彻底没了线索。” “十年后,令妹到了适婚的年龄,田家舍不得将娇宠着养大的养女嫁到别人家受苦,加上令妹和田家的小公子也互相看对了眼,就给他们举办了婚礼。” “令妹婚后的这些年虽然过得不算顺遂,但与夫君感情稳定,儿女双全,还算幸福。” 她笑着看向定国公:“我知道您很急着想冲我发火,不过您先不要着急,因为如果三天之内如果您不赶过去的话,令妹的儿子和儿媳就要出事了。” “而令妹也会在儿子儿媳死后于郁郁寡欢而死。” 定国公:“!!” 他承认,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是有想把这个满口胡言的杜少夫人惩治一番的打算。 毕竟不管是谁,在被欺骗了一次之后,也很难再相信对方第二次。 可对方竟然说,他要是再不去找妹妹,妹妹就会出事…… 他……赌不起! 他冷冷看着虞知意:“本国公便再信你一次,若是这次你再骗了本国公……即便你公爹是当朝丞相,本国公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您放心,您没有那个机会不放过我的。” 虞知意说的自信。 定国公看了她一眼,快步离去。 逍遥王微微凝眉,面无表情地扫过虞知意艳若桃李却总是充斥着无所谓的表情的脸,眸中冷光一闪:“你早就知道本王的姑外祖母身在何处。你这么做,只是想平白折腾外祖父和本王,还想借此机会羞辱月儿。” 虞知意淑丽的面容上满是无辜:“王爷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逍遥王:“……”尛說Φ紋網 瞧瞧,她的表情多无辜,语气多诚恳。 可他怎么就这么生气呢? “你最好祈祷外祖父能顺利找到外姑祖母,否则……谁都保不了你。” 他拂袖离去。 转身的瞬间,眸中划过了一抹阴翳之色。 他有预感,这女人说的是真的。 外祖父此行,说不定真的能够找到姑外祖母。 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因为一旦真的被那女人说中了,就说明她的本事在月儿之上。 他知道,月儿只是情报有误而已,并不是故意要骗外祖父的。 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月儿的身上被泼上脏水。 所以…… 姑外祖母可以找到,但绝对不能是在那个桃花镇的田家被找到! 快步走出相府,逍遥王正想命人赶在外祖父前面找到姑外祖母,一个心腹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好了王爷,尤姑娘出事了!” 逍遥王面色一变:“怎么回事?” 在寻人失败之后,定国公发了好大一通火,他没给逍遥王面子,直接把尤冰月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严令禁止她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更不许掺和进这件事里来。 尤冰月我行我素惯了,除了姚氏外,还没人给她带来过这么大的羞辱。 她的骄傲怎么允许她被人白白骂一通? 所以回到盛京以后,她就开始根据自己看过的书里的内容寻找当年的线索。 还真被她找到了。 她意外发现了当年的那个拍花子团伙中的一个人。 对于这群将自己害的自己丢尽了颜面的混蛋,她自然是恨不能将他们扒皮抽筋。 于是,她就拦住了那个人。 那人一开始不肯承认他是拍花子,在被尤冰月严刑拷打了一番之后,那人终于松了口,不但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还记起了当年丢失的小姑娘,并表示他们团伙当年虽然没有将按小姑娘抓回来,却知道她后来逃到了哪里。 只是因为小姑娘后来一直有专人保护,他们无从下手,才放过对方。 由于年代太过久远,他记不清地名了,只能回到住处去找账本。 那账本里详细地记录了每个被拐卖的妇孺的卖家的住址和价钱。 像当年那逃走的小姑娘一般半途逃掉又被他们查出了逃脱的地点的,他们也会记录下来。 尤冰月便跟着他回了住处。 然后,就被拍花子团伙算计了。 这帮混蛋丧尽天良,为了拐卖妇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手中有不少肮脏的玩意儿。 其中最常用的,便是迷药。 而像他们这种常年干丧尽天良的事情的家伙,也很怕官府和受害者的家属找上门,因此,他们自有一套独特的传递信息的方式。 一旦有受害者的家属或者是官府的人找上门来,如果对方人多势众,团伙就会立马通过地道逃走。 而如果对方只有一两个人…… 尤冰月刚一进屋,就被兜头洒了一把迷药。 于是她还没开始发挥女杀手的本事,就华丽丽的地晕了。 逍遥王虽然派了人来保护他,但暗卫只有两个人,那帮拍花子又是惯犯,里面甚至还有武林高手,两个暗卫担心打草惊蛇反而会害了尤冰月因此没敢轻举妄动。 逍遥王一听说尤冰月出事,哪里还有心思想其它的? 当即带着大批人手围了那拍花子的藏身之处。 这些事情,已经出了城的定国公不知道,因为受伤而被禁足在了府里的杜子恒也不知道。 甚至就连虞知意都不知道。 谁让尤冰月是天命之人,她看不透对方的面相呢。 她一点儿也不好奇尤冰月的动向,在赶走了想要刨根问底的杜子恒后,她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第54章 没有发难的机会了 虞知意今生只想摆烂吃瓜,并不想掺和进别人的爱恨情仇里来。 但她现在的这个身份就是原罪。 其实一些刁难什么的她倒是也不惧,反正都可以轻松化解。 唯独一件事让她心里十分膈应。 那些贵人动不动就让人行礼下跪、还想要以长跪不起的方式来为难和羞辱她,这让她十分不爽。 天地君亲师都可以跪,但,那逍遥王算什么东西? 伪君子加恋爱脑罢了。 前世她帮章天顺大杀四方,章天顺手握实权之后,身份地位可比这个恋爱脑的逍遥王高多了。 而她身为异姓王妃+一品诰命,有不需要对帝后之外的任何人行礼的特权。 日后若真的碍于礼教而不得不跪了这人,她怕是要呕死。 天机门的弟子,绝不认输。 不想跪这个伪君子,她就坚决不跪。 而在这个时代,想要免于动不动就跪的沉珂,就只有一个方法可走——将身份提高到和对方平等的地步。 摩挲着下巴,虞知意突然想起,下个月就是皇帝的寿宴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并不在京中,却也知道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寿宴这一日,出现了刺客。 而且她还知道,尤冰月因为救驾有功而得了封赏,皇帝破格封她做了女京戟卫,担任京戟卫监查一职。 而且,这个监查还是挂名的,她想来当值就来,不想也可以躺在家中等着收月奉。 自从百年前伽罗护国长公主开创了女子可以入朝为官的先例之后,之后的几代女子都在共同努力,是以,朝堂上的女官也越来越多。 但,却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出现在京戟卫里,更没有一个女官能够得到这种挂名的殊荣。 对此,虽然有不少人吐槽,但想效仿的,却没有一个能成功的。 没办法,谁让人家的救驾之功是靠着以命换名换来的呢? 没错,尤冰月用身体替皇帝挡住了刺客的致命一击。 皇帝非常感动,所以才不顾后宫和群臣的反对,坚决给了尤冰月这样的殊荣和权利。 这个监查之位,可是他专门为尤冰月开辟出来的官职!在此前,从来都没有过。 这个位子,就只低于京戟卫统领。 而作为原本的京戟卫二把手的京戟卫副统领,顺移变成了三把手。 因为这个身份,杜丞相夫妇也对她改观了不少,只是因为过去的矛盾已经很深了,一时半会儿无法调和,所以他们没有松口让她名正言顺地和杜子恒在一起。 只是后来杜子恒自己也足够争气,争取到了另立府邸的权利,至此,老两口才不得妥协,不再反对二人在一起。 虞知意对于以身替皇帝挡灾没有兴趣。 她记得那批刺客都是亡命之徒,图穷匕见之后,就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皇帝,还有京中的所有达官贵人。 包括这些达官贵人的家眷。 可惜皇帝和那些达官贵人都有人护着且反应及时,反而是一些老弱妇孺的家眷因为反应不及时而被杀了不少。 只要从一开始就免了这场祸患,那么这些人就不会死。 这么大的功劳,皇帝应该会封她个一品诰命当当吧? 她所求不多,不需要那一年几百石的俸禄,也不需要什么实权,就只要一个虚名就好了。 至于会不会抢了尤冰月的功劳的这件事…… 尤冰月都好意思抢别人的功劳了,还有事没事就跑来坏她的清修,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这个诰命,她要定了。 与此同时,虞娇娇也在琢磨刺客的事情。 前世的那场刺杀,她是在的。 可惜,她当时距离皇帝太远了,而且就算是她借口坐在皇帝身边,也没有那个胆子和身手用血肉之躯为皇帝挡灾。 反而是让尤冰月那个贱人捡了便宜! 尽管今生尤冰月不再是她的情敌了,可前世积累下的恩怨,却不会因此而消失。 她讨厌抢走了她十年人生的虞知意,更痛恨前世害的她成为笑柄,更害她身死的尤冰月! 这个救驾的功劳,她无论如何都要抢过来! 她不明白这一世出了什么问题,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章天顺还没有为她遣散后院的女人,还有两个贱人比她先怀上了孩子,章天顺甚至还为那些贱人欺负她。 最重要的是,章天顺没有半点要冒头的意思! 甚至于在她提醒他要建功立业的时候,他还一脸莫名地看着她,仿佛她让他这个众所周知的废物纨绔去上战场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不仅如此,她那婆母也是个奇葩的,对章天顺的占有欲强的离谱,甚至就连他们夫妻之间的房事都要掺和。 可前世虞知意嫁进来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 暂时指望不上章天顺,她就指望自己。 她已经想好了,事成之后她不但要黄金万两,还要一枚金牌。 她倒要看看,谁还敢在她面前嚣张。 什么虞知意、什么尤冰月,什么比主母还要先怀上孩子的贱人,她要统统鲨了! 豆鲨了! 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尤冰月。 她是穿书者,对这场救驾的剧情记忆深刻。 毕竟,这是杜子恒那个恶毒发妻的人生转折点。 救驾之前,那恶毒发妻虽然被杜子恒护着,被杜丞相夫妇宠着,却因为不得虞家的重视而始终是京中的笑柄。 救驾之后,京中的权贵都因为“皇帝的救命恩人”这一层关系而对她高看一眼,还夸她和杜子恒是天造地设的人一堆。 啊呸! 不过是踩了狗屎运罢了。 救驾? 这个功劳,她要了。 自打定国公离开盛京之后,虞知意的日子便恢复了太平。 更让她开心的是,姚氏也从庄子上回来了,这约束杜子恒的任务她终于还回去了。 然后把临风阁的门一关,对外宣称得了很重的风寒,为了不传染上无辜的人,谢绝会客。 于是,当逍遥王把尤冰月就出来,转头想要找虞知意麻烦的时候,就见紫鸢红着眼睛、满脸悲痛地说道:“我家少夫人真的病了……”wWW.xszWω㈧.йêt 像是为了证明她说的是真的,院内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特意赶过来阻拦逍遥王搞事情并且想知道虞知意第一次为何故意报错地址的杜子恒:“……” 逍遥王:“……” 他总不能落个欺凌病患的名声。 尽管他并不相信那个上午时还生龙活虎的女人就过了这一会儿就病得快要死了,却也不能再往里闯了。 毕竟,他要脸。 “既然你家主子病了,就好好养病。” 他将“好好”两个字咬的很重。 想到月儿险些被那帮杂碎欺负了,他就恨不能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扒皮抽筋。 下次见面,他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逍遥王做梦也没想到,虞知意十分能苟,而下一次见面,还不等他发难,他就再也没有发难的机会了。 第55章 定国公找到了妹妹 定国公已经依照虞知意的提点找到了妹妹。 就像虞知意所说的那样,他妹妹一家真的遇到了麻烦。 当地的县令公子看上了他妹妹的孙媳妇儿,在利诱不成之后,竟然想要强取豪夺。 具体的计划,便是先将田家搞垮,然后让那位孙媳妇儿主动求着县令公子收了她,放过她的家人。 定国公带人赶到的时候,县令公子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便是诬陷定国公妹妹的儿子和儿媳杀人,将他们关进了大牢里。 那县令为了包庇和帮助自己的儿子,竟然打算草菅人命,预备三日后将二人推出去砍了。 定国公赶到的时候,正好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 万幸古代行刑都是在午时三刻,而他到达的时候是上午。 在确定了田家的老夫人的确就是自己的妹妹之后,他火速派人查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得知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媳妇儿即将被冤杀,他当即带人杀进县衙,将那狗官县令和县令儿子都绑了,并以他们渎职为由扔进了大牢。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定国公就从县令公子和他身边的人的口供中,推断出了县令公子的下一步计划。 他的妹妹,也就是田老夫人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之前被冤枉的是大儿子夫妇。 在大儿子夫妇被砍头后,县令公子会如法炮制,再给二儿子夫妇也制造个会被砍头的罪名。 他们就这么一点点毁了田家,摧垮田老夫人的孙媳妇的心理建设,最后只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太,以此来要挟孙媳妇儿必须要妥协。 至于为何要留下且只留下田老夫人,当然是因为,一旦田家的人都死了,孙媳妇儿也就没有了软肋,到时候她有可能会跟着田家的人一起死。 而田老夫人年事已高,在生下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还伤了身子,自此身子骨便不怎么好,这样一个老太太是没有能力阻止罪恶的县令一家,也没有能力报仇的。 问题是,这些人算计到了一切,却唯独忘了算计人性和人的承受能力。 一旦田家真的死的只剩下田老夫人和孙媳,孙媳倒是真的会如同那些人所期望的那样,为了祖母不得不妥协。 可田老夫人……她身体本就不好,这一连串的打击会直接摧垮她的精气神和身体。 而且,在明白了自己只是用来威胁孙媳的工具之后,她更是不会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虽然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可定国公光是看着证词里那详细的诬陷计划,心头就涌上了一阵寒意。 也丝毫不怀疑虞知意的判断——一他大外甥和外甥媳妇被斩首,田家的悲剧开始上演,那么他妹妹也绝对活不下去了。 他又是愤怒又是庆幸。 愤怒于这些卑劣肮脏的尸位素餐的蛀虫竟然是朝廷命官,还要草菅人命到他妹妹一家的身上。 庆幸于他听了虞知意的话,快马加鞭、一刻都不敢耽误地赶来了。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后果会是如何。 几日后,定国公处理完了田家的事情,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了盛京,并带着妹妹亲自登门感谢虞知意。 虞知意感受着身上多出来的功德,也没拒绝定国公送的谢礼。 见虞知意收下了谢礼,定国公松了口气,笑道:“今后杜少夫人就是我定国公府的座上宾。” 这待遇,便是杜丞相都不曾有。 姚氏笑呵呵地握着虞知意的手,笑道:“国公爷太客气了,我们家知意啊,就是个面冷心热的,这不声不响地,就做了件大事。” 虞知意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几箱贺礼,坦诚地拒绝了姚氏给自己贴上的标签:“母亲,我并不是无偿给国公爷算卦的。不过这些东西太多了,我只要一万两的现银,别的东西,国公爷就带回去吧。” 当日若不是为了制衡逍遥王,她不会将定国公牵扯进来。 她确实改变了田老夫人一家的命运轨迹,所以钱是必须要收的。 但多余的,她不会白要。 见她坚持,定国公也不勉强,让人从礼物里数出了一万两白银,然后…… 将剩下的谢礼专送给了杜丞相夫妇,感谢他们培养出了有本事又心善的儿媳。 至于这些礼物最后会被送到谁的手中,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了。 虞知意:“……” “哦对了。” 临走前,定国公突然想起一事,转身道:“马家村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子托本国公向杜少夫人道个谢。” 虞知意愣了一下:“人是国公爷救出来的,关我何事?” “真的不关你的事吗?”定国公似笑非笑。 那双睿智的眼睛看透了太多。 虞知意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我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还说出了个错误的地方,真正救下她们的,是国公爷您。” 定国公眸中划过了一抹赞赏之色,突然对杜丞相道:“明达兄,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又看向虞知意:“老夫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陛下,陛下十分重视,交由刑部调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会有更多被拐走的女子可以被解救出来。” 这,才是他对她真正的回报。 杜子恒听说定国公一回京就来找虞知意,放下书就找了过来。 然后,就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虞知意一转身,就看到杜子恒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同时,一个疑问浮现了出来:“既然桃源镇才是镇国公的妹妹真正藏身的地方,为何你会说出马家村?” 虞知意淡淡看他:“你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为何我和尤姑娘都会说出马家村吧?” 杜子恒不想在这个名义上的妻子面前提起心上人,可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让人不得不阴谋论。 可,又阴谋论不起来。 “我会知道马家村,是因为结合国公爷的面相和田老夫人的八字推算出,国公爷原本应该在几年后无意间得到马家村的线索,然后扑了个空。”小說中文網 “至于尤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你得去问她。” 别说杜子恒好奇,她也很好奇。 如果尤冰月只是单纯的异世之人,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 难道对方也懂玄学? 第56章 你变心了 虽然通过尤冰月的生辰八字掐算出了她异世之魂的身份,可有天机的遮挡,有些事情还是如同水中花井中月,她无法窥探出端倪。 纠结只在一瞬间,她很快就不想这件事了。 时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送走了定国公后,虞知意便对杜丞相夫妇说需要闭关,到下个月才会出关。 这种谢客闭门的理由,如果放在别人家的儿媳身上,公婆肯定会觉得这个儿媳是神经,不但不会同意,还会拉几个大夫来给她看看脑子。 但说这话的人是虞知意,老两口都笑呵呵地答应了。 不但妥帖地问她闭关需要什么东西,还嘱咐所有人都不许去打扰她。 于是,虞知意便心安理得地窝在临风阁里摆烂。 她每日不是吃吃喝喝就是睡到自然醒,日子别提过得有多惬意。 再想想前世那为了章天顺操持而早起晚睡、每日机关算计的自己,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大怨种。 虞知意是摆烂的很舒爽,尤冰月的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那日定国公知道了逍遥王和她的身份后,心中本就有怒气,是因为她抛出了个知道对方的妹妹在哪里的引子,对方才暂且压下了怒火。 她原本是打算着,用成功救出对方的妹妹的功劳来堵住对方的嘴。 到时候她就是定国公府的座上宾,众人也能看到她的能力,看到她和这个时代的女子的本质不同。 那么日后她再和逍遥王往来,大家也就不再朝着男女关系的方向去想。 而且,有她和定国公府的关系在,她和也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杜丞相夫妇面前,腰板挺直地告诉他们,她和杜子恒的相爱是势均力敌的,不像某个凭借虞府的身份嫁进杜家的无能妇人。 事实却狠狠打了她的脸。 她提出的线索是错的不说,事后她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了当年的拍花子,却因为轻敌而中了对方的埋伏,险些被对方当成那些无能的老弱妇孺给发卖掉。 她被算计的事情倒是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除了在逍遥王面前丢了面子,外界并不知她的窘迫遭遇。 而逍遥王也没有看不起她。 她不该介意的,毕竟即便是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曾经任务失手过,最后还因为错信了同伴而身死。 可凡事就怕比较。 她提出的线索是错的,被定国公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还逼逍遥王在她和未婚妻之间二选一。 逍遥王也是个拎不清的,竟然选择了她。 可分明,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虞知意后来却不知道从何处得来了明确的线索,几日后定国公还真的把妹妹就救回来了。 这会儿整个盛京都在传颂虞知意的大名,夸赞她精准的卜卦能力。 如果只是如此,尤冰月也不会太生气。 她最愤怒的是,同样是指出了马家村这个贼窝,她尤冰月却被当众大骂了一通,而那虞知意却被定国公说成是什么深明大义的奇女子,说她之所以故意说错这个地方,是为了救出那些被拐卖到村子里的无辜女子…… “骗子!巧言令色!” 尤冰月狠狠磨着牙,对于这鬼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就那个粗俗无知的后宅妇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胸襟? “冰月……” 科考前一日,杜子恒好不容易用散心的理由出了门,姚氏也知道如果一直让他心里藏着事儿是考不好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没有去管。 他深情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尤冰月嘲讽道:“稀客啊。” 杜子恒也知道这些时日冷落了她,心中内疚:“冰月,我不是故意不来见你,只是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无法做主。不过你放心,我对此次的科考十分有信心,等我拿下好名次,父亲他们就不会再干涉我的私事,届时,我定然会堂堂正正地将你带回府。” 他说的诚恳,尤冰月抿抿唇。 原著的情节里,他确实是在和考中状元搬了出去。 但有件事她还是很在意:“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 “什么?”杜子恒不解。 尤冰月面无表情:“帮她查找定国公的妹妹的藏身之处,帮她散播美名。”想到京中如今传播的所谓“人美心善”的言论,她就恶心的不行。 对杜子恒也多了一份怨怼。 如果不是必须要攻略下这个男主,她才能够重塑身体回到现代,她才不会在这个优柔寡断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 “冰月,我没有帮她,一切都是她自己掐算出来的。”杜子恒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有本事的。而且,解救那些女子的目的,她原本也没想说出来,是定国公察觉到自己被利用了,当众问了她,她才说出了这隐晦的心思。” 尤冰月一个字也不信:“那女人心机深沉,也就只有你这种单纯的人才会相信。” 杜子恒皱眉:“冰月,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她是善良的?” 他非常不解。 “如果当日不是你主动在桥上拦住了她,她甚至都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不是吗?” 尤冰月心头火起:“你又帮她说话!杜子恒你承认吧,你已经变心了!” “我没有……”杜子恒觉得很心累。 “如果你没有变心,你就不会处处帮她说话!就不会为了她质疑我,和我争吵!”小說中文網 杜子恒温润的眸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变得十分陌生。 “难道,你是错的我也要处处偏帮吗?难道有朝一日你犯了大错我也要无底线纵容吗?” 他不明白,虞知意没有招惹她,就只是占了一个正妻的名头而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也做不了主,为何冰月一心认定对方心机深沉、认定她不是好人? 尤冰月面沉如水:“你为了她凶我?你还假设出了这种荒谬的事情?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糟糕恶劣人?” “不是……”杜子恒很心累。 “你是!你就是!”虞知意红着眼:“你们一家已经被她蒙蔽了,你们处处维护她,就连你杜子恒,你也变心了!” “但是杜子恒,我会告诉你,你们错的有离谱。我的本事,不是她一个后宅妇人可以比的,很快我就能证明这一点!” 这一日,虞知意正在试红鸾送给自己的美丽裙子,紫鸢忽然面色不虞地进了屋。 “谁惹我家小紫鸢了?” 虞知意好奇地问道。 第57章 放榜 “谁也没惹我,只是外面的人在乱嚼舌根。”紫鸢气呼呼道。 “哦?发生什么事了?” 虞知意坐在贵妃椅上,喝着用红鸾的方子做成的奶茶,吃着小厨房烤好的烤肉,任由美味在舌尖绽放,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紫鸢见自家小姐心情不错,本不想破坏兴致,可一想到日后小姐“出关”了也肯定能听到,还是气闷地说了。 几日前,尤冰月将南风书店爆改了一番。 原本的南风书店是一间雅致的读书之所,但凡是去南风书店的都是达官贵人和名流公子、小姐,处处都透着高傲和贵气。 也因为这些客人的身份不俗,所以书屋的盈利还算可观,加上消费等乱七八糟的,每月都能盈利几百两。 可,盈利归盈利,南风书店也只是在上流圈子里出名,去的也都是固定的客人。 这些客人是奔着杜丞相的名号去的,这一点但凡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 而经过尤冰月的爆改,南风书店出名了。 “她推出了什么限免的条例,还提供免费的茶水点心,但凡是进入书店的人。” “她还弄出了个什么有奖读书,只要能够答对她出的题,就能够得到十两银子的赏钱。” “如此一来,全城的百姓都跑到了南风书店里。” “书店的生意火爆的不得了,每天排队的人能从黎明排到宵禁。” “如今所有人都在传颂她的美名,说她是文殊菩萨下凡,专门将知识洒满人间。” 自古以来,书本和知识都掌握在有钱人的手中,底层百姓想要读书,实在是太难了。 先不说每个月几两银子的束脩,便是入学后的花销,也不是底层百姓能够承受得起的。 而且,光是在堂里读书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学堂里只会教授你最基础的知识,而想要向上走,就必须要读万卷书。 可,书从何来呢? 各大世家的书房里,皇宫的藏书阁里…… 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下街上的书店里。 可,书店里的书,是要钱的。 一套最基础的四书五经,每本也需要七八两银子。 成套下来,几十两银子到上百两银子不等。 就更别提,光是买这些根本就不用,还需要买许多别的书籍和文章辅助着学习。 这些花销,别说是底层的贫农家庭出不起,就算是小有资产的是商户,也会觉得肉痛。 许多有天赋有上进的人,直接被卡死在了“书”这一步。 如今难得有一间书店愿意对底层百姓开放,而且读书还能享受到只有贵族才能享受的美味茶点,甚至还能够得到寻常百姓之家两三年才能攒够的十两银子的巨款,众人怎么会不动心? “而且……”紫鸢神色一黯。 “也不知道哪个多嘴的,竟然将她和杜公子的关系点了出来,这会儿那些文人学子都夸她和杜公子才是良配,至于您之前的那些功绩,再也无人提起了。” 虞知意喝完了奶茶,觉得有点儿腻,又吃了精瘦肉做成的烤肉。 咸香的味道冲淡了糖的甜腻,她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温暖软又不制热的阳光的炙烤,只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惬意。 紫鸢:“小姐!我知道您不在意,可您先不要不在意!” 她十分担心:“杜公子马上就要科考了,以他的成绩,定然能够考中前三甲,便是状元之位也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他也就有了底气,再加上那尤冰月的手段,说不定相爷和夫人真的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她知道自家小姐不在意杜子恒这个人,但,她却不能不在意小姐的名声。 而且,尤冰月对小姐实在是恶意满满,在紫鸢心中,杜子恒将来可以纳妾,就算弄个百八十方的小妾他都不在乎,却唯独不能是尤冰月。 这女人太事儿了,简直就是个刺头! 若真让她入府,指不定又要怎么闹呢。 虞知意将湖中剩下的奶茶倒进了另一个杯子里,见紫鸢还是要说什么,她将杯子塞进资源受理,笑眯眯道:“红鸾送来的配方,你尝尝,很好喝。” 紫鸢嗜甜,对甜点向来来者不拒,这会儿闻着香甜的味道,她剩下的话不自觉便吞了回去。 耳根终于得了情景,虞知意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正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尤冰月出名就出名呗,关她虞知意什么事。 现在出名没关系,反正用不了多久她会更加出名的。 如果她现在因为尤冰月的好名声而生气,那等不久的将来尤冰月出了坏名,她一个不小心高兴过头乱了道心坏了功德,岂不是得不偿失? 名声无所谓,但功德不能扣。 在虞知意忙着摆烂、尤冰月忙着将南风书店做大做强的时候,杜子恒的科考也结束了。 这个科考的时间十分凑巧,正赶在皇帝生辰之前。 是以,自打新帝登基以来,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人都有幸参加皇帝的寿宴,早早在京中所有达官贵人面前露个脸混眼熟。 有那运气好的,甚至有很大的可能被某位大官、皇亲国戚看上,直接实现阶级的跨越,一跃变成人上人。尐説φ呅蛧 要知道,每三年一届的皇帝寿宴,都是盛京贵族圈子里的保留项目,又名琼林宴。 所有人都想看看,本届的科举前三甲,有没有那个荣幸被达官贵人看中? 比如,被某位公主芳心暗许…… 三年前的琼林宴,皇帝最疼爱的荣臻公主就看中了该届的状元,不日后二人大婚,婚礼的声势之浩大让京中所有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都钦羡不已。 更不提日后二人恩爱有加,虽然成亲三年来公主一直无所出,驸马却也没有表露过一丝不满,反而是积极地遍寻名医来为公主治病,还顺便网罗来了许多奇珍异宝来哄公主开心。 三年过去,又有几位公主到了适婚的年纪。 要知道,经过百年来好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大盛帝国不但是女子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驸马也不再被限制权柄,只要是有能力的人,都可以被委以重任。 就像,百年前那位伽罗护国长公主的驸马爷一样。 在大盛帝国的万众期待之中,科考放榜了。 第58章 面相变了 放榜当日,杜子恒早早就被同窗们拉着去寻找最佳的位置。 尤冰月是陪着他一起的。 这段时间一来,因为南风书店的爆火,人人都称颂杜子恒是大公无私的大圣人,连带着杜丞相在皇帝面前的越发受到重用,是以姚氏对尤冰月的感官也没有那么厌恶了。 只要这俩人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她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知意根本不想凑热闹,所以继续赖在临风阁。 明知道去了以后会被嘲讽,还得平白被挤成肉饼,挤出一身臭汗,待在家里躺平它不香那么? 可惜,有人不希望她躺平。 虞娇娇也知道杜子恒本次必然落榜,所以特意上门“贺喜”。 她准备先给虞知意戴高帽,在对方最飘飘然的时候,杜子恒名落孙山的消息也该传回来了。 就让这女人感受一下,从云端坠落凡间再掉到十八层地狱的“美妙滋味”! 然后,她就被管家告知,虞知意因为为马家村的那些女子操持而伤了心神,如今正在闭关。 提起这事儿,虞娇娇就又是火从心头起。 什么狗屁的为那些女子操持,虞知意不过就是仗着重生来作弊! 定国公的妹妹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最近过得水深火热的,一时间没想到这一茬。 当然,最主要的是,定国公的妹妹是在几年后才找回来的,前世的那段时间,她已经跟着杜子恒搬出了相府,住进了新科状元的府邸里,失去了掌管中馈之权。 那时的她每时每刻想着的,都是如何让尤冰月不好过,根本没心思注意外界的消息。 而定国公的妹妹被找回来的事情又是秘密进行的,根本没掀起太大的水花。 要不是她无意间在书房里听到了相关的消息,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回事。 所以她才没想起这些事情来,给了虞知意钻空子的机会。 真是想想就窝火。 尤其是虞知意此时还闭门不见,就更是让她觉得自己被懈怠了。 正打算气呼呼地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姚氏的马车。 虞娇娇眸中精光一闪。 气不了虞知意,她就气姚氏。 谁让这老太婆前世心虚伪做作,从表面上看好像是十分维护自己这个正牌儿媳,也对尤冰月多加苛责,多次拒绝对方和杜子恒在一起。 可! 没过多久,她就同意了! 说什么她永远都是相府的少夫人,是相府唯一指定的未来主母,结果呢? 杜子恒要搬出去,他们也不反对,导致她在新府邸里孤立无援。 这个虚伪的女人! “杜夫人。”虞娇娇迎了上去。 姚氏是认识虞娇娇的,毕竟当初她在相看的时候,首先看中的是虞娇娇。 奈何虞府对这位真千金宝贝的紧,就连相府的门楣也看不上,去攀了国公府的高枝儿。 虽说是退而求其次才选择了虞知意,但姚氏并不后悔,反而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原来是章三少夫人。” 她心中情绪淡淡,却是维持着表面的礼数与周到。 但虞娇娇曾经感受过她的热情,怎么会察觉不出姚氏此时的不欢迎? 她心中越发愤怒。 她前世就没见姚氏这么维护过自己,如今却为了虞知意那个贱人来给她摆脸子! 她当即也挂了脸。 虞知意正在清点府库里的银子,思索着能用这些银子来做些什么? 有钱确实很快乐,但对于她来说,在享受的同时积累更多的功德,才是真正的快乐。 突然,她心下一动,伸手掐算了片刻便沉下了脸:“紫鸢,把账本收起来,提前出关。” 紫鸢一愣,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听话地收起了账本。 而虞知意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朝着门口走去。 相府,大门口。 虞娇娇给姚氏的高帽也戴的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就不礼貌了。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杜子恒失落归来的时候。 姚氏只觉得这姑娘莫名其妙。 她分明能感受到对方的来者不善,可对方却是在不停地说着好话,割裂到了极点。 虞知意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虞娇娇毫不掩饰的得意面庞,以及姚氏一脸茫然的模样。 “母亲。”虞知意上前,搀起了姚氏的胳膊,暗中输入了一丝灵力来为姚氏强行平复心情。 正要说人各有命,就算这次考不中也没有关系,以杜子恒的才能下次定然能够中榜,却在看到姚氏的面相后愣住了。 “怎么了意儿?” 姚氏一看到虞知意这样的表情就有些心惊,毕竟每次对方如此,都代表着肯定会出事。 虞知意收回视线,浅笑:“没什么,就是想说母亲请放宽心,不管等会儿遇到了什么喜事,都一定要太过于激动,太激动的话容易出事。” 没错,喜事。 这些日子她闭门不出,所接触的人除了紫鸢就只有临风阁的几个下人。 但那些下人她也不经常见,他们都是粗使下人,除非她有意召见,不然他们根本走不到她的面前。 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姚氏的面相变了。 虽然在这个些人和她的关系加深以后,她不能再随意从她们的面相上窥探出天机,但一些重大的改变还是能够看到的。 比如姚氏今日明显是大喜之相,说明杜子恒榜上有名。 虞娇娇嗤笑:“虞知意,你确定杜夫人遇到的是喜事?” 又看向姚氏:“杜夫人啊,我劝你别听她鬼扯。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从来就没听说过她会什么玄学。” “一些哗众取宠的小手段罢了,谁信谁就输了。” “小心到时候乐极生悲呦。” 她全然不顾自己的前后言行不一,因为一见到虞知意,她就忍不住露出獠牙。 在虞家人面前她还能装一装,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亲人的目光投注到虞知意的身上。 可在姚氏这个老白莲的面前,她却是懒得遮掩。 最好是直接把这老白莲气死! “你这小辈,怎的如此无礼!”姚氏确实被气到了。 自从当了丞相夫人以来,哪里还有几个人敢给她使脸子,对她不敬? 即便是有,那也宫中权贵,是皇后、宠妃和亲王妃之流。 这个虞娇娇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虞知意轻抚着姚氏的后背:“母亲,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上火,她不懂人事儿,您不能为她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是?” 虞娇娇翻了个白眼。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一股小家子气,没有半点担当。 姚氏从前再怎么喜欢她,这会让也肯定失望极了。 这个念头一落下,她就听虞知意又开了口…… 第59章 被罚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小辈的不听话,告诉她的长辈和夫君就好了呀。没必要为了她,而降低自己的格调。” 姚氏觉得十分有道理,瞬间熄火:“意儿说的没有错,没有教养之人,就该让她家里好好管管。”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位虞家真千金自从嫁入国公府以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那章天顺是个混的,各种女子那是接二连三地往家里领,甚至搞出了妾氏比主母更早怀孕的丑事。 虽然勇国公府尽力遮掩,此事还是传入了上流圈子的耳目之中。 再者,那勇国公夫人也不是个好形象与的。 思及此,她彻底不生气了。 虞娇娇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怒目而视:“虞知意你卑鄙!” 虞知意笑着:“如果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反击他人的罪恶阴谋也算是卑鄙的话,那这个评价,我接受。” 姚氏捂着心口,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着,就快要跳出胸腔了。 这一刻的虞知意在她眼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圣光。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坚定地维护。 即便是杜丞相和她亲娘,偶尔也会让她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妥协,她那混账儿子就更不用说了,为了个女人处处跟她作对。 可这个儿媳,却坚定地站在她的身侧,用柔软并不冷硬的声音向全世界宣告,她愿意为了维护自己这个婆母而背上卑劣的骂名! 那种感觉,她无法形容。 她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也愿意为了这个儿媳而与全世界为敌,哪怕豁出性命。 杜子恒拿到成绩赶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虞知意的话。 他心情复杂。 因为在此之前,尤冰月正以他成绩不错为由,拼命催促他,想让他搬出杜府。 尽管那所谓的成绩不错,其实是错过了状元和榜眼之位,只得了个探花。 这样的成绩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不错的,可对他,对杜丞相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偏偏尤冰月没有看出他的郁卒,只畅想搬出去以后的美好前景。 而这所谓的美好前景,是因为没有他的父母! 她甚至,不愿意跟他一起回来面对父母。 他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还是虞知意第一个发现了杜子恒:“公子回来了?” 姚氏和虞娇娇也同时看了过去。 那一瞬间,虞娇娇眸中爆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可惜,无人在意她的恨意。 姚氏迎了上去,问道:“如何了?” 杜子恒正准备开口,虞娇娇便迫不及待道:“还能如何?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肯定是落榜了呗。” 姚氏大怒:“章三少夫人,本夫人念在你公爹是国公爷,父亲是户部尚书的份儿上不愿意与你多计较,可你若是再胡说八道,休怪本夫人不客气!” 虞娇娇有点儿害怕,可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想到自己前世被这个贱男人算计的身败名裂而死,她就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与恨意,语气也尖酸无比:“真是好笑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杜夫人凭什么不客气?” “难道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连实话都说不得了?” “他就是落榜了!落榜了!落榜了!” “不信的话,你问他自己啊!” 姚氏并不怀疑虞知意的判断,可见虞娇娇说的这么笃定,心里也有些害怕。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杜子恒:“佑霖,她说的可是真的?” 杜子恒冷冷看了虞娇娇一眼,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恶意从何而来,却已经因为对方的无礼和态度而厌恶上了。 收回视线,他温和道:“母亲,我中了前三甲,等会儿报喜的人就该到了。” 嗯,只是探花,也是中了。 虽然他对这个成绩并不满意。 姚氏心中一喜:“我就知道,我儿大才,一定能成!” 虞娇娇尖叫:“不可能!你不可能中!你在撒谎!” 然而这一次,不需要姚氏母子和虞知意打她的脸,自有别人来打。 只听前方一阵敲敲打打,不多时,敲打的队伍就放到了杜府门前。 一个身穿红衣的官差上前,恭敬地对虞知意三人行了礼,又看向杜子恒:“杜公子,恭喜您被陛下亲封为探花郎,不日陛下就会亲自为您戴花,恭喜恭喜!” 姚氏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让文姑姑给了报喜之人喜钱,并未在外人面前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虞娇娇则是疯魔了。 “探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换婚以后,她的日子依旧处处过得不顺,而虞知意和杜子恒这一对渣男贱女却是处处顺遂。 分明前世的时候,杜子恒没有考中! 虽说探花和状元之间确实差了点儿意思,可这时代的仕途,并非是你中了状元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寒门很难出贵子,因为那些寒门子弟即便是高中了,朝中没有人帮助的话,也很难出头。 因为朝政,基本上都掌控在世家和皇家的手中。 那些身居高位的,无一不是世家之子和皇家子弟。 而寒门的状元们,最风光的那一日,就是身披顶戴花翎游街的那一日。 日后能混到什么地步,看的不是他自己的能力,而是他能不能及时抱住朝中的权臣的大腿。 所以,杜子恒的探花只是名声上不如状元好听。 含金量却是比状元高多了。 有杜丞相在朝中帮衬,他肯定很快就能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而前世在这个时间段已经在外打了一小场胜仗的章天顺,此时却依旧是蛀虫一只,除了啃老就只有玩女人! 虞娇娇觉得自己快疯了。 虞知意不管她疯不疯,命相府的人将她驾上了马车,并嘱咐车夫,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勇国公府的人。 她知道这样做,虞娇娇一定会被那强势又对儿子掌控欲极强的勇国公夫人刁难,但……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至今还记得,在某次虞娇娇诬陷她虐待下人,害的她被虞夫人关进了柴房的时候,她曾经质问过虞娇娇,这样做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那时的虞娇娇,就是这么说的。 “被罚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第60章 她?五品女官? 就在虞娇娇被打包装上了马车,要被扔到勇国公府去的时候,又有一队人来到了相府外。 这伙人,也是敲着锣打着鼓,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今日是放榜的大日子,所有人都在关注着科考的结果和报喜的人的动向。 杜子恒作为本科考的热门人选,本就引人瞩目,之前的报喜人就带来了不少围观者。 这会儿看到又有一堆人朝着相府而来,京中百姓都惊讶了,就连一些对此事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跟着来到了相府门外,想看看这第二波人是干什么的? 别说是围观的百姓,就连杜子恒本人和虞知意婆媳都惊讶了。 没听说过哪届科考会出现一个人报喜两次的情况啊? 难不成杜子恒的之前的名次错了? 虞知意更是难得怀疑起了人生。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除了被设计嫁给了杜子恒这件事外,就只有今日的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姚氏没有迎上去,而是让文姑姑上前询问情况,免得搞错了对方的来意。 万一这些人不是来找杜子恒的,而是来找围观的百姓里的某个考生的,岂不是弄出了个大乌龙? 文姑姑上前,客气而得体地问道:“几位,你们是来向何人报喜的?” 报喜之人呵呵一笑,拔高了声音,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大声道:“恭喜杜丞相,贺喜杜丞相,双喜临门啊!” “咱们是来给杜少夫人贺喜的!” “杜少夫人被陛下破格亲封为刑部郎中,琼林宴后即可去刑部上任!” 虞知意:“??” 众人:“???” 马车里的虞娇娇:“????”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虞娇娇就跳下了马车,状若癫狂:“你们都是假的!说的话也是假的!你们假传圣旨,就等着被陛下诛九族吧!” 虽说近百年来,大盛帝国的女官数量不在少数,也有不少人都在重要的职位上发光发热,可! 那些人都是花费了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钻营,才能够堪堪站到那个位子的。ωww.xSZWω㈧.NēΤ 即便是百年前的那位伽罗护国公主,也是因为立下了天大的功绩,才得到了上朝的权利。 而虞知意,她凭什么!? 这个问题不但是虞娇娇想问的,同样也是杜子恒母子和在场的围观群众想问的。 杜子恒将近二十年的寒窗苦读,又有丞相爹做靠山,如今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个探花的名头,将来能走到哪一步都还不知道呢。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开始,绝对不可能直接做上五品官。 围观人群里更是有不知道多少莘莘学子,他们比杜子恒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高中。 即便有不少举人日后能够得到入朝为官的机会,却也只能从最末品的小官做起。 可,这个相府的儿媳,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五品官的位子! 要知道,在大盛帝国,五品的京官,已经有了上朝的资格! 是真正的权力核心的大人物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虞知意的身上。 震惊的,好奇的,羡慕的……可更多的,却是嫉妒的,怨恨的! 对于那些好似要吃人的目光,虞知意只想表示,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吧? 她前世为了章天顺,手指头都快要掐算的冒火了,也没有得到个一官半职的。 还是等章天顺连续得了三次一等功,才在她的“以德服人”之下,同意了为她要个诰命。 可这一世,她压根儿没有想过依靠任何人,更没有想过要利用玄学争取什么。 唯一想争取的诰命,也不过是打着不用向任何人行礼的主意罢了。 “母亲,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虞知意十分坦诚,坦诚到都有些无辜了。 姚氏从震惊中回神,笑道:“意儿这么有本事,能得到陛下的赏识也是很正常的。” “虽说如今的人才大都靠科考选拔,可举孝廉也并未被废黜。意儿先是用你未卜先知的本事救了武安侯家的小公子,又用这本事救了马家村的那些被拐卖的老弱妇孺……如此大才,世间少有。” 姚氏的语气不算冷硬,却端庄有度,大方沉稳。 说话间,她的目光扫过了场中众人,宰相夫人的气度在这一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也使得她的话,十分有可信度。 原本那些还在怀疑虞知意的人,瞬间哑了火。 虞知意看着姚氏沉静的面庞,心下一动。 姚氏这是,在帮她平民怨呢。 虽说封官的事情是皇帝做的主,那些有疑问和怨念的人不敢对皇帝如何…… 却是敢将矛头对准虞知意。 虽说,她也不怕就是了。 可姚氏还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虞知意敛眸,不想承认此刻眼眶酸涩。 忽然,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十分响亮的声音:“杜少夫人救了那么多人,功德无量!这个官职,她名副其实!”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巨大部分围观的百姓都深以为然。 其实许多人根本不在乎当官的人是谁,只在乎当官的能不能为他们办实事? 这位杜少夫人虽是女流之辈,可那未卜先知的本事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若是她真的能够利用这个造福百姓,造福大盛帝国,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民意沸腾。 那些原本还有些不忿的怨念的学子,顿时压下了不满的话。 是夜,杜丞相回到府中,那张不苟言笑惯了的脸上写满了高兴。 姚氏有些奇怪:“老爷怎的如此开心?” 她还以为,老爷会因为儿子没考好而大发雷霆呢。 杜丞相笑道:“意儿的了陛下的青睐,一举成名,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那确实。”姚氏点头,却还是有些纠结。 “至于那个逆子……”杜丞相冷哼:“老夫早就猜到他此次会考不好,在老夫原本的预期里,他这一届应该是考不中的。” 虽说他是主考官,但为了避嫌,他在考试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考题。 也是直到考试结束后,他才知道原来陛下竟然临时更换了考题。 而这临时之举,还跟虞知意有关! 姚氏听得一脸懵:“怎么更换考题还跟意儿扯上关系了呢?” 杜丞相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前些日子,定国公不是去了马家村吗?” 姚氏点头。 “世人只知道定国公解救出了马家村的那些被拐妇孺,并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第61章 福星 原来,那马家村和周围的几个村寨,是一个巨大的人口拐卖的贼窝。 那几个村子因为贫穷的原因,十里八村的好人家的女子都不会嫁过去。 虽说几个村子里面也有女子可以互相通婚,可由于重男轻女,女子的数量十分稀少。 为了传宗接代,许多兄弟之家甚至会选择共妻。 但,也有那不愿意共妻又在附近娶不到媳妇的……就选择了从外地买媳妇这一条路。 几十年来,被拐到这些村子去的妇孺,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这些被拐走的女子里,甚至有一些是富贵和官宦人家的小姐! 姚氏听得一阵心惊:“怎会如此?难道当地官府不知道吗?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没人去找过?” 杜丞相摇摇头:“当然不是。” “普通的百姓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一些富贵人家和官宦人家,总归是能够查到一些线索的。” “但这些线索到了当地以后,就会断掉。” “因为拐卖人口的事情,已经在当地形成了产业链,但凡是有外地追踪过去的陌生人,当地的所有人、包括官府,都会帮忙遮掩。” 而且马家村和附近的那些村落都建立在山林之中,如果没有当地人带路,外地人去了,根本就摸不着门道。 杜丞相长叹一口气:“如果不是定国公直接带了军队过去,恐怕也无法解救那些可怜的女子。” “解救”这两个字,在寻常人口中就是一个轻飘飘的词,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明白,其中有多少凶险与无奈。 姚氏恍然:“难怪意儿没有直接说出田老夫人的下落,而是顺着那尤冰月的话说出了马家村……” 杜丞相点头:“是啊,意儿这孩子,有善心,也有智谋。” “我大盛帝国已经不是百年前那个排斥女子当官的时代了,意儿有大本事,我就和定国公、武安侯一起向陛下举荐了她。” “陛下听我们说起这件事,也深感官府的不作为会对民生造成多大的恶劣影响,所以陛下才会临时决定,将原本的考题‘民与粮’,改成了后来的‘民与官’。” 而恰巧,在考试前夕,杜丞相就这件事与杜子恒展开了讨论。 只可惜,杜子恒满心都是受了委屈的尤冰月,虽然不否认虞知意的优秀,却也不肯以赞赏的目光看待她。 否则这一次,他说不定能够一举夺魁。 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没有用。 杜丞相最后做了总结:“总之,意儿是我们的相府的福星,我有预感,我相府必定能够绵延百年,我杜家也能跻身到百年世家的行列里去。” 虞知意不知道杜丞相对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期许,彼时,她正摸索着手中的官印,好看的小脸都快纠结到了一起。 紫鸢终于从那一套宝贝官服中抬起头来,见自家小姐的表情不像是遇到了喜事儿,反而像是死了亲娘一样满脸哭丧,顿时不解:“小姐,您加官进爵这不是好事吗?” 虞知意将官印放回盒子里,叹气:“你不懂。” 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前世突然死亡的事情。 越想就越是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德不配位,才被天道收拾了。 她利用自己的能力帮章天顺加官进爵,这个过程中授意的并不只有章天顺,还有那些他手下的兵,以及章天顺打了胜仗后活下来的百姓。 以前师傅曾经跟她说过一件同门师叔的事情。 据说那位师叔学成下山后,一直以拯救苍生为己任,颇是立下了不少功绩。 而这其中,最大的功绩是——他提前预知了某地会发生规模巨大的地震,当地的数十万生灵会全部死在地震之中,永远葬身在漆黑阴暗的地底。 师叔掐算出来后,不顾师叔祖的反对,坚持要去拯救那数十万生灵。 他先去通知了官府,请官府出面驱散百姓。 又亲自去游说那些不肯相信地震即将到来的百姓,以真本事让那些人信服,同意搬走。 几日后,那原本有数十万人生存的城池变成了空城。 而就在所有人都搬走的第二天,地震如约而至。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除了那位师叔。 当地的所有人,上到官员下到贩夫走卒,全都活了下来。 可师叔却在地震降临的当天,在本该没有地震发生的平安之所,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给砸成了肉泥。 每每说起这件事,师傅都会语重心长地提醒她,凡事要量力而行。 功德是好东西。 可当你自身不足以承受那么多的功德的时候,就会变成催命符。 一开始虞知意并未往这个方面去想,直到重生后她直观地看到了功德的金光落在身上,看到这些功德一点点改变自己的身体素质,提升自己的修为,她才隐约明白,她前世的死,就是因为德不配位。 而她之所以能够重生,恐怕也是因为功德太多,天道愿意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的缘故。尛說Φ紋網 想明白了这些后,虞知意就不准备再介入到朝廷的决断里面去。 毕竟这些决断,动辄就会影响成千上万的人的命运。 至于这次借助定国公的手救出了马家村众人的事情,其实真正落到她身上的功德,就只有田老夫人一家的功德。 至于那些被拐卖的女子,她们是定国公救出来的,与她虞知意何干? 可她没想到,她千防万防,还是没有躲过命运的齿轮。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皇帝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将这官职给了她,那她不接受,也挺合理的吧? 相同了这些,虞知意这一宿睡得无比安详。 至于勇国公府如今是如何的鸡飞狗跳,尤冰月又是怎样地咬碎了一口银牙,都与她无关。 第二天,琼林宴。 身为皇帝的寿宴+科考前三甲的赐封宴会,每年的这场宴会,都是宫中最热闹的时候,甚至比逢年过节还要喜庆。 虞知意倒是没什么紧迫感,反正她的诰命之位已经十拿九稳了。 就算今天的刺客不出现,她也能够用这五品实权的官职去换一个空有虚名的诰命。 倒是姚氏十分紧张,一大早就过来监督她的妆造。 在姚氏的监督下连续换了十套美丽裙子的虞知意:“……” 第62章 自作自受 最终,虞知意穿了由红鸾亲自为她设计的宴会服。 月白色的长裙如同闪烁着月华,外罩浅红色披帛,清丽之中增添了几分旖旎。 尤其这两种颜色,一个极其考验肤色,另一个又会衬的白皙的肌肤越发水嫩光滑。 可不论是红还是白,都没能压住女子的半分神韵,反而沦为了陪衬。 姚氏觉得自己有些审美疲劳了:“意儿长得好看,就是随便披块布都好看。挑不出来,根本挑不出来。” 虞知意:“……要不,就这件吧?” 主要这条裙子的广袖长度刚刚好,不像别的裙子那般夸张地垂到地面。 而且,颜色也还可以。 别看这件的披帛是红色的,好像很艳丽,但跟别的裙子比起来,已经算是素净的了。 红鸾越来越爱用浓墨重彩。 虞知意觉得,有空的时候该跟她好好商量商量才行。 不然自己这个衣架子都穿的不舒服,那别的买家肯定也会觉得不舒服。 杜丞相夫子早就在马车外等着了,见婆媳二人到来便上了马车。 一家四口同坐一辆马车。 这些时日,杜子恒变得越发沉默,除了在看到虞知意的时候下意识多看了两眼,便再也没有了眼神交流。 虞知意更加不会没话找话。 倒是姚氏忍不住又跟虞知意说了一些参加宫里宴会的注意事项。 她以前参加的宫宴次数不少,但在宫宴上只见过那位虞府真千金,从没见过自家儿媳,生怕儿媳会不小心弄出什么笑话。 弄出笑话倒不要紧,就怕冲撞了贵人。 到时候贵人责怪下来……她倒是不怕意儿会吃亏,毕竟有她在,也没几个人能让意儿吃亏。 可意儿心里定然会不好受。 虞知意乖巧地听着,不时给一点回应。 虽说她对这些规矩并不陌生,但姚氏愿意教,她也不会拆台。 前世她也学会了这些规矩,却是出伏了不小的代价。 虞夫人从未带她晋国公,勇国公府那位夫人又诚心想让给她个马下位,所以在她前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过注意事项。 于是她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虽说不至于东张西望,可骨子里的忐忑和谨小慎微,却是骗不了人的。 而且,她还真闹出了点小笑话。 虞知意四人到达朝华殿的时候,虞府众人和勇国公府的众人已经到了,并且,两家人的座位离得不远。 在虞知意进门的瞬间,两股目光便齐齐朝着她偷了过来。 那眸光中的打量、不屑和恨意好似有实质一般,目光之强烈,即便是没有修行过的人都感觉了出来。 杜家三人忍不住皱起了眉,杜丞相更是淡淡地朝着目光所在的方向一一看去。 接触到杜丞相的目光,虞家五只郎和虞夫人忍不住收回了目光,章府的虞娇娇和章夫人等人也别开了视线。 倒是章天顺看着虞知意,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怎么回事? 为何一看到这个女人,他就忍不住想拿块搓衣板跪下? 太诡异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没有移开视线,而是使劲盯着虞知意的脸回忆。 他什么时候见过她?又什么时候被她罚过跪搓衣板? 可不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章三公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跪搓衣板? 而且,不是说这位杜少夫人只是虞府的养女吗? 为何她的侧脸和虞娇娇会有些像? 察觉到章天顺的目光,虞娇娇心中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这婚事是怎么来的。 前世章天顺之所以会和虞知意成亲,是因为他见色起意! 他无意间偶遇虞知意救人,对她起了兴趣,又打探到虞知意是虞府的养女,便央着勇国公夫人上门求亲。 今生,她仗着重生的便利,提前穿着虞知意救人那天所穿的衣服,梳了和虞知意相同的发髻,又故意通过化妆将自己弄得和虞知意有七八分相似,跑去救了虞知意前世所救的人。 事后,章天顺曾经怀疑过,为何她看起来和那一天不同了“”? 做贼心虚的虞娇娇,日后便只能靠着化妆将自己的侧脸画的和虞知意的轮廓有几分相似,才蒙混过关。 可假的就是假的。 如今章天顺一看到虞知意,果然就起疑了。 再加上昨日她回去后被章夫人孟氏骂了许久,还被罚着去院子里跪着立规矩,她直到现在膝盖还是疼的。尐説φ呅蛧 这种种加起来,让她对虞知意的恨意浓烈到了极点。 察觉到虞娇娇强烈的恨意,虞知意挑眉看过去,就看见了对方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的乌黑眼圈和满脸的疲惫。 她扬眉勾起一抹浅笑,微微点头,像是在虞娇娇打招呼。 但只有虞娇娇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 是在幸灾乐祸! 虞知意确实是在幸灾乐祸。 这抢过去的人生,并不好过啊。 孟氏是个掌控欲非常强的女人,全府上下,上到章国公,中间到她的几个子女和儿媳、女婿,下到下人,每个人她都想要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在虞知意前世嫁过去之前,而除了章国公外,其他人也确实是被她掌控成功了。 她嫁过去后,孟氏不止一次想要给她立规矩。 可孟氏既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又不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虞尚书夫妇,虽说有个婆婆的关系摆着,对虞知意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她自然是不会惯着。 于是,她被罚跪的时候,孟氏就会因为左脚绊右脚而摔跤。 她被雨天罚站的时候,孟氏就会不小心弄饭茶壶撒自己一身滚烫的茶水。 孟氏骂完她,回过头就会被章老夫人骂个狗血淋头。 …… 总之,只要虞知意在孟氏这里吃了亏,那不出一日,孟氏就会倒更大的霉。 这还不算完。 虞知意每次从孟氏这里被刁难了,回去以后就会把孟氏对她做的也对章天顺做一遍。 一开始,章天顺对自家母亲给儿媳立规矩的行为是没什么意见的,甚至乐见其成。 媳妇儿不听话,让老娘调教好了,他也能省心不少。 后来…… 孟氏每次要找虞知意,章天顺都会跳出来反对。 久而久之,孟氏也不敢罚她了。 虞娇娇没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敢跳进用勇国公府这个大坑,当真是,自作自受。 第63章 喝了这杯酒,等会儿你出丑 “你们看那女人!” 虞五郎看到了虞知意和虞娇娇之间的眉眼官司,沉下了脸:“娇娇姐被她气的眼睛都红了,那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除了虞明泉外的剩下三只郎神态不一,但眸中是相同的不赞同——不赞同虞知意为难他们心尖尖上的妹妹。 虞夫人也有些着急,可惜这是在宴会上,她不能过去安慰自家乖乖女儿,只能幽怨地看着虞知意,希望这个养女能在接收到自己的目光之后,停止“欺负”虞娇娇的行为。 虞尚书没表态,只是老脸沉沉。 虞知意根本没往虞家那边看一眼,收回目光后,就和杜丞相等人来到属于杜丞相的座位后坐下。 这种宴会上,家属都是坐在自家夫君或者是父亲的身后的。 她和杜子恒还没正式任职,今日是以家眷的身份的参加宴会,是以没有单独的座位。 一行人坐下后没多久,皇室成员和宫妃、皇帝也相继到达。 皇帝今年三十多岁,长相儒雅,通身贵气,却并无杀伐之气,单看气质,很难想象这是位杀伐果决的帝王。 皇后是位端庄大方的女子,长相并不如何绝色,却有种国泰民安的气质。 皇帝坐到龙岸后就开始发言。 虽说今日是他的生日宴,但生辰每年都过,人才却不常有,所以在宴会开始前,他会着重夸赞新鲜出炉的前三甲,公布对他们的任命安排。 在此之前,自然是一通展望大盛帝国国泰民安的场面话。 说到情动之处,他举起杯子,要与大家共饮。 在场的人,全都举起了杯子,无论他们能不能喝、会不会喝酒,都要舍命陪君子。 虞知意刚举起杯子,就感受到了两道隐晦却强烈的视线。 她动作动作一顿,不过皇帝已经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酒水,而身旁的人也在皇帝放下酒杯的时候一饮而尽,这就让端着酒杯的她显得异常突兀。 在这份突兀没有发酵出来的时候,她也飞快喝掉了杯中的酒水。 就好像,没有发现杯中的异常。 席位中和人群后,两双唇勾起了相同的愉悦弧度。 虞娇娇则是死死瞪着虞知意。 这个贱人,真会刷存在感! 喝喝喝,怎么不喝死她! 若是那杯酒里被下了东西,那有多好啊。 只可惜,她也就是只能想想。 她的身份还不够在如此重要的宫宴上动手脚。 就在这时,她瞥见了一道人影。 见那人也正在盯着虞知意看,唇畔还勾勒出了残忍的笑容,虞娇娇愣了愣,很快就露出了等待看好戏的笑容。 狗咬狗的戏,她爱看! 虞知意似乎无知无觉,喝下了杯中的酒水后就放下了酒杯。 见所有人都喝完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声道:“请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郎以及杜少夫人虞知意上前听封!” 这一连串的通报下来,直接把众人给听傻了。 前三个人他们都能理解,可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其实身为京中的顶级人家,在场众人基本上都听说过了虞知意被封为刑部郎中的事情。 但听说是听说,如今真的看到她被皇帝单独拎出来封赏,众人还是觉得很幻灭。 那可是刑部郎中啊! 虽说那只是五品官,与在场的动辄四品、三品,甚至是二品和一品的大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可! 刑部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进去的部门,那是真正的实权部门啊! 在刑部任职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吏,都是许多人打破了头想要巴结的存在。 说真的,皇帝要是为了给疯狂崇拜虞知意的百姓一个交代,偷偷摸摸地赐封也就完了,或者是当众给她一个虚职,众人也无话可说。 可是他竟然大张旗鼓地要在满朝文武和皇亲国戚的面前给她赐官,还是有实权的官,这就是在明晃晃的打所有人的脸啊! 远的不说,就光是说眼前的今科前三甲。 虽说他们在本次科考之中拿到了好名次,可是能不能得到好去处还是个未知数呢? 万一等会儿皇帝的任命比不过于虞知意的官职,他们三个岂不是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作为三个人的本届主考官的杜丞相,恐怕也会脸上无光。 哦,不对。 杜丞相乃是虞知意的公爹。 哦,那没事了。 不管众人怎么想,封赏还是要继续的。 感受到周遭众人投来的恶意满满的视线,虞知意无所畏惧。 昨日在知道被封了的事情的时候,她已经内耗过一次了。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结局无法更改,那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摆烂外耗别人。 毕竟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不过就是让她日后无法再继续心安理得地摆烂。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她身为玄门中人,一天最多只能够看三卦。 如果皇帝和刑部的官员想要利用她能掐会算的本领,来帮他们解决刑部的那些疑难杂案的话,那他们就要失望了。 真不是她不想帮,而是她也是有底线的。 胡思乱想间,虞知意和杜子恒以及另外两位考生走到了大殿正中。 因为今日的宴会并不是什么正经严肃的宴会,所以受封的人不必下跪。 虞知意和三位考生一起向皇帝行了礼,然后便乖巧地站在一旁。 虞知意和杜子恒并排站着,完美上演了什么叫不熟夫妻。 俩人都没给对方眼神。 但场中众人并不知道两人的真实相处模式,只觉得这对顶峰相见的夫妻,意外的好嗑。 尤冰月也这么觉得。 所以她气的脸都绿了。 而在虞知意上台的瞬间,坐在皇亲国戚席位之上的逍遥王扬唇勾起了一抹冷笑。 算算时间,那药也快要发挥作用了呢。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在当众摆出丑态之后,还怎么装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来欺骗全天下。 救苦救难的神女? 啊呸! 她也配? 逍遥王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药效发挥作用。 但是却不是在虞知意的身上。 逍遥王忽然身体涌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 这份燥热不但冲击着他的身体,还冲击着他的理智,让他无法正常思考。 大殿正中,虞知意状似无意地朝着逍遥王看了一眼。 虽然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勾出了一抹愉悦的笑。 逍遥王:“!!!” 第64章 不忠归不忠,不能搞错对象 虞知意的身体在被功德值淬炼了之后,各种感官都变得非常敏锐,视力更是出乎意料的好。 她一眼就看出了逍遥王红的不正常的脸色,还看出对方的眼眸在短时间内变得迷离,啧啧了一声。 这人可真是够下血本的。 大盛帝国有不少下三滥的药物,但大部分的药物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最少也要一刻钟。 逍遥王从喝下药到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才过去了短短几息的功夫而已。 起效这么快的药都是顶级货,没有个百八十两银子根本就买不到。 当真是好歹毒的居心,好深沉的爱啊。 歹毒针对的是她虞知意,爱针对的是尤冰月。 就在虞知意心中吐槽的时候,逍遥王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出手了。 只见他一把撕开了自己领口的扣子,任由衣裳半敞,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虞知意迅速收回了目光,不过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那胸膛之上分明的纹理。 突如其来的变故,除了虞知意并不觉得吃惊外,其他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杜子恒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将虞知意的身体扯地扭向了一边,不让她去看那辣眼睛的画面。 虞知意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她想看到的就只有逍遥王出丑而已,至于具体的过程,她倒也不是那么喜欢看。 尤其是会涉及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的时候,就算杜子恒不制止,她自己也是会避开的,毕竟担心长针眼。 好好的宫宴瞬间就陷入了混乱。 皇帝又惊又怒,当即命人去制止逍遥王的发疯行为,可逍遥王是个练武之人,别看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力气却大的出奇,手段也十分狠辣。 皇帝眸光沉了沉。 宫人们顾及着逍遥王的安危又不敢对他用强,就只能一面尝试阻止,一面眼睁睁的看着他发疯。 逍遥王一面脱着自己的衣服,一面朝着尤冰月走去,潮红的脸上半是春情半是深情:“月儿,你明知道本王对你的心意,为何就是不肯接受本王?” “虽然本王心甘情愿退居到朋友的位置,可本王也是个人,也有一颗爱人的心。你知道本王每日看着你追在别人的身后,心里有多痛苦吗?” 月儿?! 众人这才发现,一众宫人之中,竟然有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 当然,众人都不是百事通,不可能认识宫里的每一个人。仦說Ф忟網 只是这个女子的长相太过于出挑。 绝美的面容上有一种不同于寻常女子的高贵冰冷,又混合着强横的气质。 这使得她在一众宫人之间异常突出。 在她有意隐藏的情况下,众人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她。 可被逍遥王这么引导,众人再看这个女子,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 尤其是场中的许多年轻人,还有不少是南风书店的常客,自然认识这张漂亮到了极点的脸。 “这不是尤冰月吗?”有人惊呼出声。 并不知道尤冰月是谁但十分有求知欲的人出声询问:“尤冰月是谁?” 刚才那失声惊呼的人也不吝赐教:“尤冰月啊,就是杜公子的相好啊,也是最近十分有名的那位女圣人。” “杜公子十分喜欢她呢,竟然将自己手中最重要的南风书店交给了她,而她也不负众望,将南风书店发扬光大了。现在南风书店是整个盛京最受欢迎的书店,书店外天天都排着大长队,从清早排到天黑,火爆的很呢。” “啊?还有这种事?可是不是说杜公子之前和尚书家的千金是青梅竹马,后来见尚书千金嫁嫁入了国公府,杜公子伤心欲绝之下,才娶了如今的夫人做替身吗?” 虞知意:“???” 这是什么离谱的发展,她怎么没听说过这种谣言? 她忍不住看向了杜子恒。 杜子恒原本正震惊于尤冰月出现在了寿宴之上并且和逍遥王上演了一出狗血戏马的闹剧的事情,但场中的议论声太大了,他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察觉到虞知意的目光,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些心虚,解释道:“你别误会,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和虞娇娇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因为小的时候身份相近所以每次有宴会才聚在一起玩,大家就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七岁之后,我和她就没有再单独私下见过面。” 他确实对婚姻不忠,但不忠归不忠,可不能搞错了对象。 他又道:“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言论是怎么发酵起来的,不过在我听到这种说法之后就立刻做出了澄清,只是没想到,今日大家又把这种说法给翻出来了。” 虞知意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看来应该是杜子恒为了安尤冰月的心,所以才制止了谣言。 但今日他们这三个狗血故事的当事人都在这里,那些被压下去的话题自然就又蠢蠢欲动了。 她并不怎么在意。 杜子恒焦急地看着尤冰月所在的方向。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一甩广袖就快步走了过去,将尤冰月护在身后,对逍遥王怒目而视:“王爷,请您自重。” 这一切说起来冗长,但其实不过就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罢了。 看到杜子恒的动作,看热闹的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视线飞快在虞知意和尤冰月之间流转,又兴趣盎然地看着杜子恒和逍遥王,就差大声喊:打起来!打起来! 虞知意并不介意做话题的中心,对此倒是没什么表示。 以她的眼光来看,她在这个瓜无关痛痒,至少她并不觉得被冒犯。 倒是场中有不少人的瓜,会让人三观炸裂,重塑世界观。 杜丞相夫妇却同时沉下了脸:“逆子/佑霖,回来!” 皇帝的脸黑如锅底。决定要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来人把逍遥王给朕拉下去,他若是反抗,就用强的,出了什么闪失朕担着。” 那些宫人和侍卫之所以任由逍遥王闹腾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是因为顾及对方的身份? 一旦他们失手伤到了逍遥王,即便到时候闹剧结束,他们维护了皇家的脸面,皇帝也会他们算账。 这会儿皇帝发了话,他们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当即就发挥了真正的实力。 不多时,逍遥王就被控制住了。 几个人合力钳制住逍遥王后,一个大内侍卫手起砍刀落,直接将人打晕带走。 闹哄哄的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皇帝一张脸黑如锅底。 突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逍遥王的状态明显不对,该不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吧?” 此话一出,原本还因为刚才的闹剧而火热不已的大殿,顿时冰凉一片。 皇帝的眼眸也迸发出一簇杀气。 第65章 人都变蠢了 众人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虞娇娇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就像是说错了什么话一样。 眼见皇帝也朝着她看来,而且面色不佳,虞娇娇心里也有些打鼓。 她是想要火上浇油,趁机把虞知意拉下水没有错。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对皇帝就没有惧怕之心。 恰恰相反,活了两世的她更明白帝王之威有多可怕。 她当即白着脸跪了下去,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但事到如今她没有退路,只能咬牙道:“陛下,臣妇说错话了,请您恕罪。 章夫人孟氏瞪了虞娇娇一眼,也跟着赔罪:“陛下,皇后娘娘,虞氏她不懂事……”Www.XSZWω8.ΝΕt 虞子轩不乐意了:“章夫人此言差矣,娇娇姐分明是敢于直言!王爷刚才的情况明显就不对,可是我们所有的人都不敢站出来,难道是因为我们看不出这明显的异常吗?不!并不是!是因为我们都怕惹祸上身!” “可娇娇姐虽然敬畏于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威仪,却还是勇敢的说出了真相,这并不是不懂事,而是应该被嘉奖的大无畏精神。” 虞尚书夫妇和四只郎纷纷点头,赞成虞子轩的说辞。 帝后二人对望一眼,皇帝的眸中迸发出了一股冷意:“说的没有错,逍遥王刚才的情况确实不对,传御医,彻查此事!” 在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出现了如此荒唐的事情,而且受害者还是他的亲弟弟,他怎能不怒? 逍遥王出事,不但是皇家威仪受到了挑衅,他这个当皇帝的也面上无光。 得了皇帝的准话,虞娇娇朝着虞知意投去了幸灾乐祸的眼神。 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就收敛了情绪,有些担忧地看着虞知意,“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姐,刚刚我见你对逍遥王露出了仇恨的表情,尤其是在逍遥王喝下那杯酒之后,你还意味不明的笑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虞知意挑眉。 所有人都朝她投去了审判的目光,皇帝的威压更是在这一瞬间彰显无疑。 “虞知意,可有此事?!” 虞知意活了两世,前世虽说不怎么在后宅之中打转,可与敌军交战却也少不得用心思和手段。 她不认为自己有多擅长玩弄人心,却明白在这个时候越是诉说自己的无辜,越没有人会相信。 毕竟哪个坏人做了坏事之后,是会坦诚承认的? 她越是否认,众人反而越是不信,还会被有心人扣上心虚的帽子。 她微微一行礼,淡淡道:“启禀陛下,我没有办法自证,就像我没有办法证明虞娇娇所说的是真的一样。” 这一句话看似是无力辩驳,其实是以退为进。 虞娇娇说她看到虞知意对逍遥王挑衅,可谁又能能证明虞娇娇所说的是真的呢? 都是无法证明的事情,这个时候,如果皇帝选择了相信虞娇娇,那就等于是开创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先河。 日后有人想要做坏事或者是诬陷某个人的时候,是否只需要说他看到了什么什么,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就可以直接定一个人的死罪? 皇帝和众朝臣听出了虞知意的潜台词,略一思索便深以为然。 杜丞相上前恭敬一礼,沉声道:“陛下,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不能因为他人的片面之词就定了一个人的罪责,否则今后我大盛帝国必然会冤案层出。” 虞子轩不满的嘟囔一声:“娇娇姐才不会撒谎,她说看到了就是看到了。” 虞知意懒得理他,任由这二傻子丢人现眼。 尤冰月冷冷地看着虞知意。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切肯定是虞知意搞的鬼。 因为那杯酒,原本应该是她喝下去的! 可是那个贱人不但没有喝下那杯酒,还在害了逍遥王之后,将她也牵扯了进来。 她能感受到场中这些达官贵人对她的鄙夷与轻视。 她心中恨意迸发,推开了身前的杜子恒,走到大殿正中,直视虞知意的眼睛:“我也看到了你对逍遥王笑了,而且是在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之后。” “如果不是你搞的鬼,你为何要这样做?” 太过于愤怒,以至于她短暂的丧失了理智。 虞知意笑了:“我为什么要在喝酒的时候对逍遥王举杯微笑,你告诉我,我的行为逻辑是什么?” 尤冰月语塞。 她意识到自己一冲动做了蠢事。 是啊,行为逻辑。 害人总该有个理由。 虞知意与逍遥之间虽然有龃龉,起因却是因为她尤冰月。 而且也是她尤冰月抢走了杜子恒的爱。 按照正常逻辑,虞知意就算是要下毒,也是该给她下。 给逍遥王? 别说动机成不成立,就是下毒的方式,恐怕都不成立…… 虞知意没理会她的慌乱,抬头看向龙案后面的帝后,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陛下,我自十岁之后,今日是第一次进宫,不可能使唤得动宫中的人,这一点您大可以彻查。” “想查清楚今日的事情并不难,酒水有问题,那必定是酒中被下了东西。而只要是有人动了手脚,一切就有迹可循。我相信陛下英明神武,断然不会被这小小的伎俩蒙蔽,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这一顶英明神武的大帽子扣下去,皇帝就算是觉察出有什么不妥,确实也不能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他沉吟着点了点头:“你放心,此事朕会严加彻查,如果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朕绝对不会冤枉你。但是……” 他的眸光又变得冷厉了起来:“若是最后查明此事是你的阴谋,那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本事,朕都一定不会轻饶!” 虞知意不卑不亢:“这是当然,也理应如此。” 皇帝看她笑的自信且淡然,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已经大致猜出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此刻,他只能在心中感叹一声,弟弟这些年被顺遂的生活糊了脑子,人都变蠢了。 还恋爱脑。 压下了心头的不爽,他决定将此事翻篇。 毕竟接下来还有重头戏。 因为虞知意卷入了是否谋害皇家子嗣的悬案里去,皇帝决定暂且收回对她的封赏,等到彻底查出了真相之后,再选择是否要继续让她做这个破格提拔的刑部郎中。 对此,虞知意欣然接受,而且表示再好也不过了。 推迟好啊,最好是取消。 第66章 随机挑选一个幸运观众 宴会继续进行。 皇帝对新鲜出炉的三位人才予以了重用。 状元做了翰林院编修,榜眼做了京城一个下县的县令,杜子恒则是被扔到了吏部做考公司主事。 翰林院编撰,乃是从六品官员。 下县的县令是从七品官。 吏部主事,只是八品官。 从表面上看,状元的官职最高。 但其实这个职位的水分太大,将来会不会受重用,要看皇帝和领导会不会想起你。 县令算是有一些实权,但是一个下县县令,权力再怎么大也不如身在京中并且待在吏部的、有自家老爹庇护的杜子恒权力大。 考功司啊,那可是掌管着全体官员的任免、考绩和升降的…… 这妥妥的大肥差! 皇帝将寒门学子与贵族学子的前程安排的明明白白,对此每一个人在表面上都没有意见,包括那被区别对待的状元和榜眼。 不过,也没人在意他们有没有意见就是了。 重头戏演完了,而且在这场重头戏上演之前,众人还先看了一场开幕雷击,这会儿急需平复一下心情。 于是接下来的歌舞表演和吃吃喝喝的环节正合众人心意。 虞娇娇打起了精神。 来了,对于她来说,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刺客,就是在众人吃吃喝喝和欣赏歌舞的时候爆发出杀机的。 毕竟整场宴会之中,只有在这个环节才最放松。 目光隐晦地在几个大臣和家眷的身后看了看,虞娇娇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唇。 贼人就站在这些人的身后,所以在刺杀开始的时候,那些人是第一批被屠戮的对象。 她又鄙夷地看了虞知意一眼。 说什么能掐会算,这女人一定想不到今日的宴会,会变成她虞娇娇的名利场,是她扬名天下的开始!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虞知意会抢走她的功劳,因为前世的这时候虞知意并不在盛京,尽管她在外面的时候可能也听说了刺杀的事情,却一定不会比自己这个亲身经历的人更了解当初的情形。 随着太监总管拍了拍手,眼看着歌舞姬就要进场,虞娇娇摸了摸藏在胸口的护心镜,深吸了口气。 她已经决定了要以身挡剑。 毕竟没什么是比看到有人为了自己豁出性命更震撼的了。 至于尤冰月…… 尤冰月在逍遥王被带下去的时候,也被强行带走了。 她还没开始展现自己的能力和抱负,就失去了机会。 突然…… “等一下。” 众人寻声看去,杜丞相夫妇虽然不理解,却选择了尊重,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缓缓起身的儿媳。尐説φ呅蛧 虞娇娇气结。 她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疼痛,被这女人一打断,她的勇气顿时就不剩多少了。 皇帝有些不满。 刚才的事情还没和她算账,她又要干什么? “杜少夫人,你还有什么事?” 虞知意缓缓走到大殿正中,似是没有感觉到皇帝的怒火:“在表演开始前,我想先送给陛下一件礼物。” 众人:“……” 皇帝:“……” 虞娇娇又是愤怒又是鄙夷。 平日里装得好像很清高的样子,今日却是丢人现眼至此! 她该不会以为这样做,就会引起皇帝的注意,或者是能让杜子恒回心转意吧? 皇后也是这么想的,一张雍容端庄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然而不等皇后出声训斥,虞知意就继续道:“听说我会卜卦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盛京,我身无长物,就只有这区区的微末本领可以拿得出手,所以今日,我要现场给您表演一个算卦。” 皇帝:“?” 以为虞知意想要借机献媚的皇后:“??” 众人:“????” 没听说过谁家的礼物是算卦的! 你别太荒谬! 皇帝虽说有些无语,却也难免有些好奇,毕竟杜丞相和定国公都把虞知意夸到了天上去,说她算无遗策,说她简直是神女下凡…… 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个神女究竟是有真本事,还是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欺骗了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敛去眸中的怀疑,淡淡道:“准了。” 虞知意面上挂着微笑。 刺客会在接下来的歌舞环节动手,而且刺客分了两拨人,一波隐藏在了负责伺候贵人的宫人里,另一波则是藏在了歌舞姬里。 只等时机一到,两拨人相互配合,将这大殿内的达官贵人和天潢贵胄们给杀穿! 虞知意想救的,不只是皇帝,而是大殿之中的所有人。 所以,就不能用常规的方法粗暴地揪出刺客,否则不等她将人都找出来,剩下的同伴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前提下,说不定会直接暴走杀人。 这大殿里的活靶子,太多了啊。 想着,她就准备随机挑出一个“幸运观众”。 目光扫过大殿内的众人,她正要说话,虞娇娇却忍不住了:“陛下,这不妥吧?” 她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太过尖锐,众人忍不住侧目。 意识到自己失态,虞娇娇很快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她看了虞知意一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我和姐姐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她会算卦。” “若是她卜算的结果不对,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众人:“……” 他们只是怀疑杜少夫人的本事是假的,怀疑杜丞相为了给儿媳造势而撒谎。 可你,她亲爱的妹妹,却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啊! 可这还没完,虞娇娇的话音落下后,虞子轩也附和道:“娇娇姐说的没有错,虞知意她根本不会玄学!” 又对虞知意怒目而视:“虞知意,你不要哗众取宠了行不行?你难不成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虞知意挑眉:“我怎么想害死你们所有人了?” 虞子轩一瞪眼:“你犯了欺君之罪!”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从前你再怎么招摇撞骗,但因为没有出大事,而且也真的帮定国公找到了妹妹,还误打误撞地帮到了那些无辜的女子,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如今,你都骗到了陛下的面前,简直是胆大妄为!娇娇姐是怕你真的在陛下面前装疯卖傻,到时候谎言被戳穿,身为你的娘家人,我们岂不是都要被你害死?” 皇帝惊讶:“哦?这么说,杜少夫人真的不会玄学?” 他的目光落到了杜丞相的身上,又扫过定国公。 二人惶恐,赶忙起身:“陛下,我们没有撒谎,意儿/杜少夫人真的有本事!” 第67章 有人要汗流浃背了 场中的人无不露出好奇的表情,奇特的目光不时扫过冷汗涔涔的虞尚书。 虞尚书:“……” 如今的情形已经非常明朗了。 如果杜丞相和定国公没有撒谎的话,那就是虞娇娇和虞子轩撒谎了。 而身为他们的父亲,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牵扯到了朝中的两位重臣,他无法再隐身,只能站起来:“陛下,轩儿和娇娇年幼不懂事,请您息怒。” “意儿她在府中的时候,确实表现出了对玄学的痴迷,只不过,我们都没有见过她的本事,是以轩儿和娇娇才会产生质疑。” 他的腰弯的低低的:“陛下,他们两个绝对没有欺骗您的意思,只是担心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请您息怒。” 皇帝表情玩味。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即便虞家的人为了名声而把她留在了府中,也不可能再把她当成真的来对待。 他看向了无甚情绪波动的虞知意:“杜少夫人,你还要表演吗?若你现在下去,朕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不论是虞娇娇姐弟跳出来,还是虞尚书明面上为虞知意三个人的行为找补,实际上却是隐隐支持一双亲生儿女的言论,将虞知意的行为一推四五六地不管了,虞知意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她脸上那一丝清浅的笑,也没有落下去过。 “多谢陛下,不过我还是要表演的。” 虞娇娇暗暗磨牙。 这女人事情怎么这么多! 就这么喜欢出风头吗?! “姐姐你别闹了,陛下愿意给你机会,你就要接住啊!” 姚氏看不下去了:“章三少夫人一口一个姐姐,所做的事情却根本不像是和意儿是一家人的样子。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和她关系好,至少就该知道,意儿他是有真本事的。” 又看向皇帝:“陛下,意儿成亲后不久,就看出了臣妇的母亲近期有灾祸,指点臣妾回家去帮母亲渡过难关。” “后来,臣妇按照意儿的指点,当真救了母亲一命。” 孟氏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儿媳,但这种关头,她是一定要为虞娇娇撑腰的,当即阴阳怪气了起来:“既然令堂没有出事,那杜夫人是怎么知道,她原先一定会出事的呢?” 原本,大殿内的人还因为姚氏的现身说法而开始相信虞知意的本事,但听姚氏折磨一说,众人觉得十分有道理。 是啊,既然没有出事,那为何能断定她原本是一定会出事的? 就像我今天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一天,总不能因为我在路上临时遇到了一个人,就说我原本会有死劫,是因为这个路人的出现才救了我一命吧? 孟氏呵呵一笑:“杜夫人,你久居后宅,不怎么出来走动,不知道这些江湖骗子的花招啊,可多呢。” 姚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 孟氏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中得意。 丞相府和国公府的门楣看似相近,其实差的远了去了。 毕竟他们勇国公府是百年世家。 而杜丞相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偶然得到皇帝重用的破落户罢了,竟然敢和他们章府娶同一家的女子。 而且,那女子还将他们国公府的儿媳比了下去! 孟氏心中一直吊着一口气,今日终于找到可以撒气的机会了。 “还有,杜夫人这些时日逢人就夸儿媳懂事、有本事,说什么她制作出的防御手链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还有保护主人的功能,能挡掉致命伤害。” 她环顾四周一圈:“听听,这话有多离谱,谁信?!” 许多人看向姚氏的手腕,不过因为姚氏的袖子是广袖,众人看不到那传说中的手链,却还是跟着点头附和。 “听说那所谓的防御手链是玉石制成的,长期佩戴着玉石,本身就能够滋养身体,说是可以延年益寿并不夸张。不过,这是玉石本身的功效,跟是不是防御手链可没有关系。至于那所谓的能够抵挡致命伤害的功效……呵呵,反正我不信。” “我也不信,若是真有这种宝贝,早被就抢破头了,咱们怎么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类似的言论层出不穷,姚氏暗暗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甚至想说出杜丞相上次遇刺,却被防御玉佩救了的事情。 可惜,大殿内的议论声太大了,根本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当然,就算是听到了也没人会相信。 虞娇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婆母如此顺眼过。 她看向虞知意,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冒牌货,被当众戳穿谎言,你汗流浃背了吧? 虞知意自然是没有汗流浃背的,但是她知道,有人马上要汗流浃背了。 眼见姚氏焦急地想为自己争辩,她拍了拍姚氏的手,淡淡道:“娘,相信我。” 姚氏只觉得心头的焦躁和愤怒瞬间消退了下去,此时心思清明,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到底不如刚才那般血气上涌、头晕耳鸣了。 “既然有这么多人怀疑我弄虚作假、甚至扯上了欺君之罪……”虞知意不卑不亢地看向皇帝:“那我就加快进度当场为在座的某个人卜卦,若是我说对了,不就能证明我的能力了?” 皇帝被勾起了兴致:“准了。” 虞知意微微一笑,环顾四周一圈,见孟氏和虞娇娇又在酝酿什么,她提前封死了她们的话:“大家放心,我所选择的人,绝对不可能帮着我作弊。” 孟氏:“……” 虞娇娇:“……” 婆媳两个同时冷哼,对于虞知意预判了她们的预判的行为有些不爽。 “章夫人,就你吧,得罪了。” 虞知意语气轻轻浅浅,嘴里说着“得罪了”,脸上却还是挂着笑,怎么看怎么不真诚。 孟氏面色微沉,但碍于皇帝在场她也不好发作。 而且她也不觉得虞知意能卜算出什么来,便故作大度道:“无妨,本夫人也很想见识见识杜少夫人的本事呢。” 虞知意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孟氏看着她好看却透着一丝坏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意识到自己竟然产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她心头一恼。 一个喜欢装神弄鬼的丫头片子罢了,她怕什么? 虞知意缓缓开口。 第68章 小勇和小美 “陛下,我会将我接下来所推算出的结果和章夫人的反应都写到纸上,您可以对照我写出来的东西来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皇帝没有意见。 不多时,有宫人拿来了纸笔。 虞知意用广袖挡住周遭的视线,另一只手奋笔疾书。 很快,她放下笔,吹干了纸上的墨,又将纸折叠了起来,这才把纸交给了那位公公。 孟氏面露不屑。 装神弄鬼。 虞娇娇也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这个白痴,即便她真的踩了狗屎运蒙对了什么东西,只要孟氏不承认,谁又能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至于说中孟氏的反应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如果她真的有那么神,为何在虞府的时候却斗不过自己? 皇帝看到纸上的字,神色微动,在皇后看过来的时候收起了纸,淡淡道:“朕看到了,开始吧。” 虞知意点头,看向孟氏,目光又越过了她的脸,看向了一旁的勇国公:“国公爷可知,您的姐姐当年是怎么死的?” 勇国公原本正老神在在地看戏,没想到这战火竟然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而且,还是这个被他视为禁区的话题,当即沉下了脸:“你想胡闹,莫要扯到已亡人的身上。” 孟氏眸中划过了一抹慌乱之色,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跟着呵斥:“杜少夫人,请你注意分寸!” 虞知意没理会夫妻二人的态度,抛出了问题后,又看向了皇帝:“陛下,接下来,我要讲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人物,全都用别名代替。” “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叫小勇的贵公子,虽然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但他是嫡长子,所以在他父亲过世之后,他会继承家业,而且其他的兄弟姐妹,只能得到一部分钱财和产业。” “小勇的家族家大业大,家中的每个未婚男女,都是外人眼中的香饽饽,男子想娶小勇的姊妹来搭上小勇家这棵大树,女子想要嫁给小勇本人和小勇的兄弟,成为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仦說Ф忟網 “小勇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秀外慧中,美丽善良又温柔敦厚,小勇十分敬爱自己的姐姐。” “以上,是我要讲的故事的大背景。” “在小勇成年之后,想要嫁给她的女子如同过江之鲫,但小勇家门楣高,小勇的眼光也高,而且无心情爱,一来二去也没看中哪个千金小姐。” “在小勇所在的城池有一个小户人家,其家庭背景和小勇家简直没法儿比,这家的女儿想要嫁进小勇家更是如同痴人说梦。” “但,这家有个目的性和行动力都很强的女儿,这个女儿,我们就叫她小美。” “一开始,小美不敢奢望能够嫁给小勇这样的天之骄子,甚至就连梦里都不敢想。可,老天给了她机会。” “某一日,她在街上无意间捡到了走在前头的小厮掉下来的画轴,她本想还给对方,但对方速度太快,她跟不上,便去了那小厮的主子刚刚出来的店铺,想问问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将画还回去。” “没错,这位被粗心的小厮弄丢了画的公子,就是小勇。” 孟氏一拍桌案:“一派胡言!我根本没有捡过什么画,更没去打听过!” 虽然虞知意通篇都用了“小勇”、“小美”来代替,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出来,这里面的主人公就是她和勇国公。 勇国公神色莫测,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皇帝和大殿内的人却是兴趣盎然:“然后呢?” 就连一直沉浸在尤冰月和逍遥王有超乎朋友之外的情谊的震惊和伤心中的杜子恒,也被吸引了,等着听接下来的故事。 虞知意笑望着孟氏:“章夫人是不是觉得,您已经毁掉了所有处心积虑地接近大姑子的证据,而且当年那位掌柜已经过世了,就死无对证?” “本夫人说了,本夫人没有,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夫人与姐姐是无意间认识的,不仅是大姑子和弟妹,更是好姐妹,你不要玷污我们的感情!” 还真被这贱人说对了,她就是仗着死无对证,所以才敢死不承认。 也不能承认。 虞知意笑着按了口气:“章夫人,百密一疏呐。虽然你撕毁了记录着勇国公的姐姐的行程和习惯的密信,也在上位成功后除掉了当年的那些人,但有一样铁证,却因为你的疏忽而留存到了今日。” 她看向皇帝:“陛下,勇国公夫人在京郊有一处私人庄子,庄子的杂物间有一排柜子,最左边的柜子与墙壁的夹缝中,卡着一幅画,这幅画,就是她当年捡到的那一幅。” “那是一副人物画,画中的人正是国公爷的姐姐。” 勇国公嚯地起身:“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当然记得那副画。 那可是他亲自为姐姐画的!是他要送给姐姐的十七岁生辰礼物。 那一年,姐姐刚刚定了亲,他一想到日后就要和姐姐分开了,心中十分不舍。 那副画,就是他注入了全部情感画出来的,所以记忆犹新! 也因为画没有送出去,而遗憾至今。 孟氏已经有点慌了,想要说什么,可虞知意已经开了口:“陛下,那个庄子所在的地方我已经写在纸上了,您尽管派人去搜,肯定能搜到那副画。” “不……”孟氏想阻止,勇国公突然投来了冰冷的一瞥。 孟氏如坠冰窟,后面的话全都僵在了喉咙里。 勇国公看向虞知意:“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她为何没有将画送回来?” “用那副画直接接近我,不是比接近我我姐姐更方便?” “非也。”虞知意道。 “国公爷年轻时一心只有保家卫国的理想,无心情爱,所以将上门来说媒的人全都赶了出去。此时在当时,也算是京中的一大奇谈。” “章夫人从装裱店里知道了您的身份后,又向掌柜打听画中女子的身份,得知画中女子是您的姐姐,且姐弟关系非常亲厚,她就迅速判断出,与其接近您,不如接近您姐姐。” “而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她故意安排了一出美人救美,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取得了您姐姐的信任,此后,她就名正言顺地来勇国公府,又从您姐姐那里打听到了不少您的喜好,比如知道您一心想要上阵杀敌,便强迫自己研读兵书。” “您得知她竟然懂兵法的时候,不是非常惊喜吗?” 勇国公:“……” 是挺惊喜的。 他对自己未来的另一半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对方和自己有共同语言。 而孟氏,做到了。 第69章 没教养 有好事者忍不住问道:“杜少夫人,然后呢?” 孟氏朝着说话之人所在的方向看去,那人吃瓜吃上头了,忘了勇国公府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存在,被孟氏这么一瞪,吃瓜的兴奋劲儿都被浇灭了不少。 好在这时,虞知意说话了。 “一来二去,章夫人果然得到了国公爷的青睐。国公爷是个有主意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事,话语权非常大。他执意要娶章夫人,即便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反对,也无济于事。” “后来,章夫人果然如愿加入了国公府,国公爷的姐姐还为此感到很高兴来着。” 勇国公皱眉:“既然她和我姐姐是好姐妹,那我姐姐的死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虽然虞知意只说了孟氏和自己的姐姐结识的过往,但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将这当成漫无目的的胡咧咧。 毕竟在胡咧咧之前,虞知意可是先抛出了非常诱人的鱼钩——想不想知道他姐姐是怎么死的? “她说的都是假的!老爷,你不要信她!”孟氏又慌又急:“她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 虞娇娇皱了皱眉。 虽然她恨乐意看到孟氏下台,但绝对不希望将孟氏搞下台的人是虞家的人。 即便是她最讨厌的虞知意,也不可以。 否则,她就无法在勇国公府立足了! “姐姐,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她状似焦急地开口:“杜丞相神通广大,但这不是你可以信口开河的借口!当年的事情,就连刑部已经结了案,你不要为了博眼球而乱说了!” 她扯出了杜丞相,虽然没有明说,却是在引导众人将虞知意说的那些事情往杜丞相的身上引。 相比起那些事情是被虞知意钱算出来的,其实真相是杜丞相先得到了消息,然后透漏给了虞知意,这一点更能让人信服。 杜丞相闻言又站了起来,对皇帝道:“陛下,老臣虽然是丞相,却没有神通广大到能够查出勇国公家中的密辛的地步。二十多年前,老夫还只是一个寒门学子,连国公府的门都进不去。” 那些因为虞娇娇的话而产生怀疑的人一听,顿时觉得脑子好像被人重重锤了一把。 他们刚才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了,真是……羞人! 定国公皱眉:“虞尚书,虞府的家教,有所欠缺啊。” 又看向孟氏:“听闻章夫人对规矩十分看重,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明晃晃的讽刺! 偏偏虞尚书和孟氏还无法反驳。 毕竟虞娇娇在宫宴上不经允许就上蹿下跳的,确实是挺没规矩的。 孟氏狠狠瞪了虞娇娇一眼,虞尚书也瞪向……虞知意。 要不是这个逆女非要出风头,娇娇也不会因为担心她而站出来阻止,就不会显得没规矩了。 虞家五只郎和虞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去庄子上查探的人已经带回了新消息。 “说。” 皇帝淡淡开口,那负责搜查庄子的人就从背后抽出了一卷画轴。 勇国公身形微震,定定看着那副画轴,眼睛怎么也无法移开。 来人将画轴打开,一张少女笑卧桃林图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画中的少女雪面桃腮,眼眸明亮如水,唇畔勾勒着清浅温婉的笑意。 漫天桃花花瓣飘飘洒洒,就像下了一场桃花雨。 少女沐浴在花瓣之中,宛若从天而降的桃花仙人。 尤其是眉间一点粉红色的桃花花钿,更是与漫天花雨交相辉映,好似某种神秘的感召。 “阿姐……” 勇国公精光闪烁的眸中,浮现出了泪意。 “这是阿姐十七岁那年,本国公为她画的,是她出阁前的最后一份生辰礼物,花费了本国公许多精力和心血。” 他的眸中满是怀念。 虞知意点头:“确实,国公爷在这幅画上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成本,原本,如果这幅画真的送出去了,您的姐姐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里,也还是有一线求生的能力的,可惜了……” “什么意思?”勇国公眸光一肃,看着虞知意的目光里透着审视。 虞知意并没有被这审视吓到,淡淡道:“这幅画其实是两层,夹层之中缝合着一张汇丰钱庄的票根。您在钱庄里为她存入了百万两白银,是您提前为她准备的嫁妆,有了这些钱,即便是她日后什么都不干,也足够坐吃山空几辈子。” “您原本是打算着,等您姐姐出嫁之后,再将画中的秘密告诉她。因为您知道,如果提前将这些东西光明正大地送给她,她肯定不会要。等婚后再说的话,虽然也有被退回来的可能,但到底也比直接当场送要小很多。” “可惜,画丢了。” 勇国公叹息一声:“是啊,姐姐她从小养尊处优,虽然早早地被和母亲学习了如何料理家宅,却到底还存有几分少年人的热忱和单纯,而且也不擅长料理财务。她总觉得入主夫家后,凭借娘家给的嫁妆和夫家的底蕴,她用不到额外的钱财。” “可她不了解男人,也不懂大家族后宅太多的弯弯绕绕,我怕她吃亏啊!” “后来……她果然吃亏了。” 有那些钱,如果真的发生了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即便是姐姐被欺负了,明面上的钱财被骗光了,但只要有钱庄的那些钱,她也能够活得很好。 他重新看向虞知意,眸中已经没有了不信任和审视:“丫头,这些都是你掐算出来的?” 虞知意点头:“是。” “好,你继续。” 勇国公再无怀疑。 那张票根,除了他最的心腹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包括他的父母。 即便是后来手握重权的杜丞相,也不可能探查到平这些陈年的秘密。 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虽然他姐姐的死因,他已经知道了,而且也惩罚了那罪该万死的一家,但既然虞知意这么说了,他就打算听听里面还有没有其它的隐情。 自从票根的事情被捅出来后,孟氏就彻底老实了。 只是,一张脸白得不像话。 虞娇娇在被警告了之后,也不敢再开口。 虞知意终于可以顺顺当当地接续。 第70章 你不能因为把人都鲨了,就说我胡说 “章夫人在捡到这幅画并打探到其中的女子是您的姐姐之后,就开始想办法打听您姐姐的行程。原本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接触得到国公府这个层面的,但可能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也可能是有志者事竟成,在珍宝阁某次上新品的时候,她居然在珍宝阁门口见到了您的姐姐,并听到她和交好的闺阁小姐说过两日要去城外的天音寺上香。”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便收买了一群乞丐,给他们买了几身衣服让他们换上,再让他们率先埋伏在去天音寺的路上,在勇国公府的马车经过的时候,这些人发难……” “虽然国公府的小姐出行会有护卫和丫鬟陪同,但章夫人收买了二十个乞丐,人多势众之下,国公府的六个护卫自然不是对手。” “这时,章夫人就率领着另外六个护卫‘恰好’赶到,那些乞丐看到金主来了,象征性地抵抗了两下,就缴械投降,一窝蜂地走了。” “事后,这些乞丐带着刚得到的衣服和每人五两的巨款,逃到了别的城池,所以事后任由国公爷将整个盛京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出那些人的下落。” “而因为这件事,章夫人和您的姐姐成了闺中好友,后来又如愿地嫁给了您,攀上了您这高枝儿。” 前世,她嫁进勇国公府以后,孟氏总是开口闭口都是她攀上了高枝儿。 如今,她把这句话还给她。 “一开始,她对自家大姑子确实心存感激,也有几分真心的姐妹之情。” “但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这幅画里的猫腻。” “当看到票根上那价值百万两的存款的时候,她心中的感激和好感,就都裂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嫉妒与怨恨。”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如愿成了国公府的世子妃,成了您的夫人,却不到任何额外的好处,每个月只能拿着几十两的月银,过得紧巴巴的。” “可这个大姑子,都已经嫁出去了,却能够得到您的全心全意地对待?百万两银子,即便是日后成了国公夫人,她手头的流水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她心理失衡了。” 彼时,皇帝已经已经命人拆开了那副画。 画中确实有夹层。 可那本该藏在夹层之中的票根,却不见了。 而且,看痕迹,这夹层拆开的时间已经有年头了,也印证了虞知意的话。 “章夫人有那一瞬间动了心思,想要拿着票根去将银子取走,但她很清楚,像这种由大人物存进去的钱,如果不是特定的人去取,即便是拿着票根,也还是会引起怀疑。说不定她前脚刚走,钱庄的人后脚就会去通知国公爷。 到时候等待着她的,可不仅仅是牢狱之灾,所以她只能压下了贪婪,将票根给烧了。” “可,票根能烧,贪婪能压下,嫉妒却如同阴暗潮湿之地的杂草藤蔓,疯狂而肆意地生长,没多久就成了密不透风的阴暗森林。” “尤其是大姑子每次回到国公府,您的婆母和丈夫都会对他笑脸相迎,反倒是面对您的时候,他们都满脸不耐……两相一比较,您的理智就被嫉妒撕裂了。” “您开始想,要是这个人不在了,那就好了。到时候,婆母和丈夫,就再也看不到那碍眼的人,只能看到您。” “机会很快就来临了,您的大姑子发现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回到国公府哭诉。当时老国公夫人和国公爷都不在,府里只有您这个姐妹和弟妹,您的大姑子便将心中的委屈统统告诉了您。” “您答应她,会在老妇人和国公爷回来之后告诉他们。而在大姑子离开后,您果然将这件事告诉了您的婆母和丈夫,但原话和章小姐说的却是有所出入。” “利用语言的技巧,您让国公府的人觉得章小姐嫁了人之后心中就只有丈夫,没有娘家。而到了章小姐面前,您又让她觉得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也不受重视。” “一来二去,两边的人对对方的成见都加深了。” “后来,两方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亲自质问对方,而就是那么巧,就在两方人要见面的前夕,章小姐的公爹出了事,家里人让她帮忙把人捞出来。” “章小姐只知道公爹出事了,却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国公府这边却是知道的,她爹公爹贪赃枉法,被先帝亲自下令斩首,根本不可能就放出来!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妹妹不知道。 于是两边的人自说自话,自然是说不到一起去的,最后不欢而散。” “事情没办成,章小姐的公爹被判了刑,几日后就被问斩了。” “这件事使得章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而且婆家的人猜到她不受娘家的重视,便开始肆无忌惮地磋磨她。” “一开始她还会想办法回府中报信,可章夫人一直防着呢,早就派人在各个路口都监视着,一旦发现了章小姐的人,就立刻派她自己安插好的人去将人赶走。” “时间久了,她就死了心。” “后来,她发现丈夫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想要将这个外室的儿子带入府中,养到她的名下。她不从,她的丈夫便对她动了手……然后,将人打死了。” 虞知意说完,大殿内静得针落可闻,无数人的目光投到了孟氏的身上,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小說中文網 尤其是女人们,不论明面上该是什么态度,内心里却是涌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那可是国公府耶! 这个出身于小门小户的孟氏,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在两个府邸之中翻云弄雨,将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勇国公眸中的冷意几乎画成了冰碴,他冷冷看着孟氏:“她说的,可是真的?!” 孟氏一哆嗦,咬牙道:“老爷,你不要听她胡说……” 虞知意悠悠道:“你不能因为自以为把当年参与进了这件事的人都除掉了,就说我胡说啊。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即便是卜卦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我也是喜欢讲究证据的。” 她对孟氏微微一笑:“不巧,你四处斩草除根的时候,漏了一个证人。” 第71章 刺客 孟氏现在十分讨厌看到虞知意的笑。 哦不,确切地说,自从看到这个虞府的假千金的时候,她心中就莫名升起了一个厌恶的情绪。 这种厌恶,比看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媳还要强烈。 虞知意不管孟氏怎么想,已经对着勇国公开了口:“国公爷可还记得,您姐姐身边有四个贴身丫鬟,分别以梅兰竹菊命名?” 勇国公点头:“记得。” 旋即皱眉:“可她们都被李家害死了。” 李家,就是他姐姐的夫家。 虞知意道:“没错,这四个丫鬟都在您姐姐过世前后,被章夫人借着李家的手害死了。但,秋菊有个亲妹妹,那段时间正好因为家中的亲人都去世了,就来盛京投奔姐姐。” “她妹妹来京的时候,章小姐刚刚出嫁,正是最风光的时候。不过因为秋菊的妹妹是在李家被章小姐收下的,所以章夫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后来,章小姐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秋菊自己虽然对章小姐忠心耿耿,却不愿意连累自己的妹妹,就找了个理由把妹妹给打发出了李府。” “如今,秋菊的妹妹就盛京外的武德乡给一个大户人家当奶娘,陛下和国公爷派人一查便知我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在章小姐的这件事里,最直接害死她的人,是李家和她的丈夫。 但,孟氏作为幕后黑手,罪责却不比直接杀人的李大郎少。 毕竟,如果不是她断了章小姐求救的路,有娘家人撑腰的章小姐,是绝对不会落得个被活生生打死的下场的。 勇国公嚯地站起来,虽有滔天怒气,却不忘对着皇帝一礼:“陛下,老臣需要回去处理一下家中的事情。” 皇帝十分能体谅他的心情,摆了摆手:“去吧。” “走。”勇国公冷冷看着孟氏,这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孟氏的脸惨白如纸,站起身来的时候身体还哆嗦着。 突然,她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虞知意轻笑:“国公爷,我不但会算命,我还会看病,尤其是一手银针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十分愿意帮您扎醒尊夫人。” “好。”勇国公想也不想,就同意了下来。 不等虞知意动作,孟氏就睁开了眼睛:“我……我刚才怎么了?” 众人:“……” 醒的真快。 “杜少夫人好本事!” 虞知意笑的轻轻浅浅:“过奖过奖。” 孟氏:“……” 终于,勇国公让人“搀着”孟氏走。 章天顺恶狠狠地瞪着虞娇娇,虞娇娇则是在哆嗦了一下之后,怨恨地看向虞知意。 虞知意对此倒是没有什么表示,虞家人却时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然后也齐齐瞪向她。 虞知意的目光扫过虞家人充满怨恨的眼神,展颜微笑:“父亲,母亲,几位哥哥,你们也要算算吗?” 虞家众人:“……” 有了孟夫人的前车之鉴,虞家人虽然还是不相信虞知意镇有本事,却到底也不敢真的冒险。 毕竟万一他们赌输了,后果就是把脸面放到地上让人踩。 见没人敢站出来了,虞知意挑了挑眉:“看来,大家都认可了我的本领,既然如此,大家就配合我,一起给陛下表演……”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虞娇娇突然大声喊道:“陛下,我不能走!我有要事要禀报!” 今日可是她立功的好机会,是她在勇国公府扬眉吐气的唯一机会,虞娇娇不想错过。 章天顺不耐烦了,拽着她朝外面走去:“闭嘴吧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虞娇娇挣扎了两下,却是挣脱不了钳制,干脆大声喊了起来:“陛下,有刺客潜入了大殿里,这些刺客分成了两批,意图血洗朝华殿!我知道他们的身份,您让我留下来,我可以一一指认……” 虞知意面色一变。 大殿内也陷入了哗然与恐慌。 皇帝沉下了脸,命令章天顺赶紧把人带下去,别让她继续胡说八道。 却是,为时已晚。 那些刺客早就按捺不住他们的蠢蠢欲动了,要不是孟氏的瓜太好吃,他们也不会耽搁这么久。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杀死这帮鱼肉百姓的酒囊饭袋!” 随着大殿中一个“宫人”的大喊,刺客们齐齐动了。 不只是大殿内的刺客,一早等候在外的歌舞姬中的刺客,也露出了獠牙,抽出藏在身上的软剑,刺向了身旁的“同伴”…… 大殿内,立马陷入了混乱。 厮杀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殿外虽有侍卫防守,但距离哪些刺客还有一段距离,在侍卫们冲向大殿来救驾的时候,刺客们已经大开杀戒了。 “救命!” “不要杀我!” “救救我!” 无数尖叫声自四面八方响起,虽然殿内有不少男子,却大多都是手无束鸡之力的文臣。 尽管也有武将,可武将不得带武器进殿,所以即便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在事发的时候也只能被动躲闪。尐説φ呅蛧 眨眼间,殿内就见了血,弥漫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呛得人想吐。 混乱中,虞知意快步走回杜丞相三人的身边,打算护着三人躲到一棵大柱子后。 杜子恒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起初还有些慌乱,不过在看到满地的鲜血和不断倒下的人后,他心中的惊惧渐渐被理智驱散。 一抬眸,看到了女子绝美果敢的面庞。 女子美丽的脸颊与这混乱的大殿格格不入,她的冷静与沉稳好似清凉的溪水,浇熄了他心头的躁动。 他突然觉得有些窘迫。 枉他还是男子,自小熟读兵书、学习骑射和兵法,关键时刻竟是不如一个女子来的冷静。 “爹娘,知意,你们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他说完,发现三个人都无动于衷。 “虽然刺客数量不少,但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个死角,易守难攻……” 杜丞相摆手打断了他的分析:“我和你娘都戴着意儿的防御法器,肯定不会有事。倒是你,没事被出去乱跑,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很容易被捅成筛子。” 杜子恒:“……” 咱们还能不能有点儿父子爱了? 第72章 救驾之功 他又看向姚氏,发现自家老娘也是一脸不在意的表情,甚至还有心思探出头去观察外面的战况。 他:“……” 突然,杜丞相问道:“意儿,这玉佩的防御功效,是被砍一刀算一次,还是一天之内发挥的作用算一次?” 虞知意:“……是一次致命攻击算一次。防御玉佩所产生的防护罩,可以卸掉约莫一千斤的力道。也就是说,一个成年男子可能需要砍上好几刀,才能砍破一个防御罩。” 杜丞相看着满室的刺客,顿时来了信心。 “你们在此地呆着,我去保护陛下。” 说完,他就快步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走去。 虽然大殿内没有侍卫,但皇帝身边的太监不是等闲之辈,虽不能以一敌三,但一对一地迎敌应敌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而他们手中的拂尘,就是他们的武器。 几个刺客被挡在了龙岸外,一时间突破不了。 不过拂尘毕竟比不过刀剑,突围是迟早的事情。 这时,皇帝也注意到了杜丞相三人所呆的角落,见刺客们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杜家几人,便牵着皇后的手走下了龙岸,和杜丞相来了一场双向奔赴。 电光石火间,杜丞相搞明白了皇帝的意图,便带着帝后二人回转。 不大的石柱后的空间,瞬间就便的拥挤了起来。 虞知意:“……” 在被虞娇娇这个猪队友毁了所有计划之后,她再次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果然,原本无视了他们几人的刺客们,全都注意到了这个角落,几个刺客解决了眼前的障碍之后,就朝着角落狂奔而来。 虞知意:“……” 虞娇娇目眦欲裂。 她的护驾之功! 她绝对不能让机会白白流掉,更不会让别人捡漏! 当即就大喊一声“陛下小心”,飞快朝着皇帝跑来。 她这一嗓子极其尖锐,不但是虞知意等人听到了,刺客们也听到了,当即,更多的刺客发现了这个小角落。 与有身怀武艺的太监们比起来,虞知意这一行人不是文弱书生就是无用女子,显然比冲击龙岸更方便和有效,当即更多的人刺客冲了过来。 屋梁之上,一个穿着银白色紧身衣的蒙面男子观察着大殿内的场景,见所有人都被虞娇娇吸引了注意力,当即手腕一转,将长剑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如同雄鹰一般俯冲而下,直奔皇帝的命门。 这人藏身的位置及其隐蔽,除了虞知意外,谁都没有发现。 虞知意正要推开帝后,然而她正要动作,身体就莫名其妙地朝着前方扑去,正好挡在了皇帝的正前方。 于是那本该刺进皇帝的心口的剑,就……被卡在了距离她的肩膀不足半指宽的距离之外,怎么也前进不了分毫。 不能前进,同样也不能后退。 刺客:“???” 虞知意看着刺客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惊愕面容,也无语住了。 就在防护罩要将对方弹开的时候,她电光石火间改变了主意。 于是刺客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任由他怎么努力都进出不得的长剑,就那么拐了个弯儿,然后没入了女子的腹部。 刺客:“?!!!” “意儿!” “知意!” “杜少夫人!” 场中顿时乱做了一团。 姚氏又惊又怒,气急之下顾不得对方是杀人如麻的刺客,从头上摘下了一根簪子,就朝着刺客扑了过去。 “娘!”杜子恒阻止不及。 刺客虽然正在怀疑人生,但面对姚氏汹涌而来的恶意,他还是有精力做出反应的。 他眉头狠狠一皱,不耐烦地伸出手臂用力朝着姚氏的胸口砸去。 虽然他没有使用什么杀招,但他乃是江湖上最顶级的杀手,一身内力深不可测,就算是轻轻的一拍,落到普通妇人的身上,也足够要命。 然后…… 砰! 只见一道人影倒飞了出去。 却不是姚氏,而是那刺客。 刺客倒飞出去的时候,正好一个同伴要对定国公夫人动手,那刺客庞大的身躯直接带着他的同伴也倒飞出去了一段距离,两人砸在地上之后,同伴直接被砸蒙了。 而那刺客…… 正好砸到了同伴的刀剑上,脑袋一歪,生死不知。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虞知意:“……” 虽然她前世没有经历这场风波,却在事后听说过有关于这场刺杀的内幕。 据说,宴会上出现了一个武林高手,那高手隐身在大殿的横梁之上,趁着大殿之中乱作一团的时候飞身而下,直取皇帝的命门。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尤冰月像是神女一样挡在了他的面前,与他交手十几招,成功阻止了这对与皇帝本人的刺杀。 白衣人眼见刺杀不成,心知今日无法再如愿,在顺手杀掉了退走的路上的拦路朝臣、家眷和侍卫后,就火速撤退。 之后,他又搞了几次事情,始终是一把悬在皇帝头顶的利剑。尛說Φ紋網 结果……就这? 她怀疑自己前世收到了假情报。 这一切说起来冗长,其实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姚氏等人已经冲了过来,虞知意捂着腹部潺潺冒血的洞,“惊呼”了一声:“好强的内力……” 然后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姚氏眼睛都红了:“意儿!” 皇帝也从被死里逃生的惊惧中回过了神来,当即大喊:“御医!快传御医!” 杜子恒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确确实实是他虞知意推到了敌人的剑下。 突然,他嚯地扭头看向虞娇娇,向来温润的眸中迸发出了恨意,口中却是对着章天顺道:“章三少,今日之事,本公子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章天顺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瞪了虞娇娇一眼。 要不是这个女人又蠢又多事,非得跑出去丢人现眼,她就不会被自己的裙子绊倒,也不会推了杜子恒一把,杜子恒就不会被撞得扑向虞知意。 虞娇娇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害怕了,她失魂落魄地看着白衣染血的虞知意,喃喃自语。 如果有人靠近她,就能听到她说的是:“我的救驾之功……应该是我的!” 第73章 腹背受敌的章夫人 随着侍卫的加入,大殿内的混乱终于平息了下来。 虽然有不少人受伤,但万幸的是没有人丧命。 皇帝冷冷看着勇国公:“这笔账,朕等会儿跟你们算。” 勇国公一脸懵,不明白皇帝为何迁怒与他。 孟氏也不明白,但不妨碍她喊冤:“陛下,我们与刺客没有关系啊!” 皇帝没理她,看着俏脸苍白的虞知意,又喊了一遍“传御医”。 不多时,就有御医过来为虞知意止血。 虞娇娇看着面色苍白的虞知意,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歹毒的念头——她最好是直接死在这一剑之下。 不过很快,她就没看有心思胡思乱想了,因为她听到皇帝说:“杜少夫人早已看出了这些刺客的身份,但碍于大殿内的活靶子太多,她不敢牵连无辜,便利用表演算卦的方法来蒙蔽歹人,同时通知了朕。” “朕正命人找借口分批将刺客带下去,以打乱他们的部署,将这场刺杀消弭于无形,可偏偏,你们这个被骄纵坏了的儿媳,却要多事!” “若不是她,刺杀根本不会发生!” 虞娇娇软了腿:“陛下,臣妇……臣妇也是为了救驾啊!臣妇担心您不知道刺客的存在,最终酿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臣妇也是一片好心……” “你一个无知又无能、只知道搞不入流的小手段的粗鄙浅薄的贱妇,朕需要你的好心?” “来人,将这个贱妇拖下去!打入天牢!好好审审,她和那些刺客是不是一伙的。” “不是的……陛下,臣妇不是,臣妇真的不是!” 虞娇娇连忙喊冤。 却,没有用。 她还是被拉下去了。 幸存者们怔怔地听着那凄厉的求饶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也无暇多想,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惊惧更能打动他们的情绪。 勇国公却想了很多。 牵扯到刺杀事件里,就算他曾经立下了赫赫战功,也没什么用。 他一撩袍子跪下:“陛下,娇娇确实骄纵愚蠢,但她肯定不敢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她真的只是为了提醒您,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孟氏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慌忙跪下:“是啊陛下,她爹是户部尚书,婆家是百年世家的国公府,她除非是傻了才会想不开地行刺。这不是要亲手毁了自己安稳的生活吗?” 虞家众人也快步走了过来,齐齐跪下为虞娇娇求情。 皇帝没说什么,孟氏又道:“何况,这刺杀之事本就蹊跷。皇宫内院守卫重重,那些刺客是怎么躲过防守和盘问混进来的?杜少夫人和娇娇又是怎么知道有刺客的?” “臣妇猜,一定是杜少夫人安排的!她想要用这件事来彻底稳固她神算子的形象,娇娇定然是无意间得知了这件事,才会出声提醒……” “你闭嘴!”姚氏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她瞪着孟氏:“意儿能掐会算,只需要看一眼某个人的面相,就能够看出他一生的轨迹!她定然是临时看出了那些刺客的身份,才会通知陛下!” “什么能掐会算。”孟氏不屑:“杜夫人,你骗骗比别人就算了,别连自己也骗了。她如果有你们说的那般神,又怎么会被刺客伤到……” 姚氏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肚子上破了个洞的刺客醒了过来,听到争执声,他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孟氏身后的皇帝,当即拎起身旁的长刀,提起一口气就冲了过去。 “娘,小心!”小說中文網 章天顺大声提醒。 孟氏一回头看到了那刺客,面色大变,想也不想就将正站在她身旁的姚氏拽到了身前。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刺客的长刀落到了姚氏面前不足一掌的地方,然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拍了一把一般,倒飞了出去。 砰。 大殿内没有烟尘,激不起烟尘滚滚,却有鲜血。 那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本就是强弩之末。 这下直接将他的最后一口气摔散了,他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静默。 绝对的静默。 所有人都看向了姚氏,只见姚氏毫发无损。 又看向那刺客,十分确定刺客已经咽了气。 众人一时间有些迷糊,到底是谁刺杀了谁? 又反应迅速的人已经回过了味儿来:“那防御手链竟然是真的……” “能挡十二次致命危机……” “嘶!果然是宝贝啊!” 姚氏从惊惧中回神,彻底疯了,她一巴掌甩在了孟氏的脸上:“你这个贼心烂肠的贱人!贱人!你儿媳害的我的意儿受了伤还不够,你竟然还想害死我!啊啊啊啊!” 孟氏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倒不是她被养尊处优的生活养的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毕竟姚氏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妇,她俩谁也不比谁力气大,所以姚氏的发疯只能占据先机,但孟氏是有反抗的能力的。 气就气在,她根本反抗不了。 每当她想要反击的时候,她的手就会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弹开。 于是,她不但要被姚氏打,还要被姚氏身上那诡异的屏障伤害,腹背受敌之下,她终于支撑不住,嗷了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杜丞相和杜子恒冷眼旁观,直到孟氏晕死过去,二人才走过来拦住了姚氏:“好了好了,消消气,消消气……” 杜丞相面无表情地看着勇国公:“国公爷,今日之事,杜某人记住了。” 勇国公:“……” 章天顺再次接收到了杜子恒的死亡凝视,他:“……” 一场好好的宫宴被毁的不像话,同样被毁掉的,还有虞尚书和勇国公的前途。 如果虞娇娇和刺客的事情掰扯不清楚的话,那这两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正在“昏迷”的虞知意,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 她在床上躺了两天,才“醒”过来。 一睁开眼睛,三张憔悴的大脸就凑了过来,齐齐俯视着她。 虞知意:“……” “意儿,你终于醒了!”姚氏想抱着她哭,又顾忌着虞知意身上的伤口,她无从下手,只能握起虞知意的手。 虞知意只觉得手背湿透了。 那温热的湿意仿佛自带灼热的温度,烫的她的心也跟着滚烫了起来。 敛眸掩去了不知名的情绪,她淡淡道:“母亲,我没事了。” 第74章 她给了梯子,就快点儿下吧 “怎么会没事!”姚氏哭的不能自己:“那个贼心烂肠的刺客,竟然在剑上淬了毒,御医说那毒见血封喉,若非你当时就在宫中,救治的及时的话,即便是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怕是因为无力回天。” 虞知意安静地听着,等待着她说到重点。 可姚氏絮絮叨叨了许多,却是始终说不到虞知意想听的内容,她不禁有些奇怪。 只是,她现在不方便问,只能装作不知。 杜子恒两日没有回府换洗衣服,这会儿胡子拉擦,眼下多出了两抹青黑:“娘,我已经让人通知御医了,知意刚醒,身体还很虚弱,有什么话还是等她痊愈了再说吧。” 杜丞相也道:“是啊,等御医看过之后,先让意儿好好休息。” “哦对!瞧我!” 姚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那意儿,你先不要说话也不要动了,有什么事,等你伤好了再说。” 虞知意:“……” 难道她的能力下降了,还是说宫中的御医都是酒囊饭袋? 为何他们看不出她被伤到了女子最重要的孕育器官,已经不能生孩子了? 这时,御医来了。 为虞知意把脉后,御医道:“杜少夫人吉人天相,已经度过为了最危险的时期,接下来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够痊愈。只不过……” 不等御医说完,姚氏突然打断了他:“张御医,辛苦了,等意儿离宫后,也劳烦您多跑几趟丞相府。” 虞知意微微眯眼:“张御医,我的身体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对?” 杜家三人皆是神色一僵,杜丞相淡淡看了张御医一眼,虽然神色平淡,但张御医却不自觉绷直了脊梁。 虞知意神情平静却笃定:“虽说玄门中人无法卜算自身,可……我们不止会卜卦,还有脑子。你们绝对有事情瞒着我,而且事关我的身体。” “你们现在不告诉我,等将来我自己察觉出来了,不是更痛苦?” 杜丞相不忍地别开了视线,姚氏又开始抹眼泪。 杜子恒沉默片刻,走到了床边:“好,我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冷静。你要相信,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家人都可以共同面对。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嫌弃。” 杜丞相对张御医摆了摆手,张御医识趣地退了下去。 虞知意蹙眉:“你说。” 杜子恒坐到床边,想拉起虞知意的手。 虞知意面无表情地避开。 杜子恒手一顿,改为为她掖了掖被角:“那一剑的角度十分刁钻,正好刺中了zi宫。原本如果只是剑伤,还有痊愈的可能。但那剑伤淬了毒,虽然御医们合力保住了你的性命,却保不住子、宫……” “说重点。” 杜子恒微顿,须臾才说道:“你可能,再也无法孕育子嗣。” 虞知意倏地抬眸,将杜家三人的神色都看进了眼里。 姚氏还在哭,杜丞相背影萧瑟,杜子恒则是满脸痛苦愧疚。 她十分平静地开口:“杜家不可能无后,也不可能接受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儿媳,和离吧。” 杜子恒嚯地抬眸,就撞进了那双分外平静的眸子里。 他心中的痛苦被那双眸中的清冷冲击的四分五裂,又迅速糅杂到一起,汇聚成了不知名的情绪。 “不和离/意儿,别乱想。” 杜子恒和姚氏的两重奏响起,杜丞相虽没开口,在听到妻儿的话之后却是松了口气。 虞知意不解:“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妻子,要来何用?” 她内心里并不觉得女子不能生孩子是罪过,却明白这是世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她特意制造了这个机会,就是想顺理成章地和离。 说白了,她不想再陪这些人玩了。 前世她碍于师傅的话,陪着章天顺胡闹了一辈子。 她觉得挺无趣的,也不想跟别的女人抢男人。 杜府很好,做杜府的主母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和世人敬仰。 公婆也很好,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亲人之爱和温暖。 但她和杜府之间,有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不想生孩子,更不想和杜子恒同房。 过去的那段时间,她可以用杜子恒和尤冰月的事情当借口来躲清闲。 可如今,尤冰月已经离开了相府,短期内肯定无法回来。 这个清闲,很快就躲不下去了。 姚氏再怎么好也是婆母,不是她亲娘,会关心杜府的香火。 与其到时候因为孩子的问题弄得不欢而散,最后相看两厌,倒不如她提前找个由头解决了这意外而来的婚事。 可她没想到,杜家三人会不同意。 或许,他们是因为她刚刚“救”了皇帝,不想触怒皇帝,也不想背上骂名,所以才不敢接受这个提议?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虞知意便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们背上骂名的。或者,我们先和离,等事情平息了之后,我在离开杜府,届时……” “没有届时!” 杜子恒嚯地站起身来:“我不会和离,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可能和离!” 他快步离开了房间,对着门外的宫女道:“把药热一热。” 嘱咐完就去外面散心。 虞知意:“……” 她又看向姚氏。 姚氏擦干眼泪,长叹一声:“意儿,我们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你变成这样也非你所愿,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没资格嫌弃你,也不会嫌弃你。” “至于孩子……” 虞知意打断了她:“如果我说,我不接受杜子恒纳妾呢?” 姚氏一怔。 虞知意心中一定,抬眸看向姚氏:“尤姑娘的事情我事先不知情,但不管我知不知情,也是我先介入了他们的感情,我没有立场去阻止他们在一起,所以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我接受不了我未来的另一半,还有其她女人。” 苍白的面容上是超乎寻常的坚定。 说白了,她之所以弄出这些事情,是想体面地和杜家告别。 姚氏对她还不错,她不想像气孟氏那样气她。 所以,趁着她已经将梯子拱手送上了,赶紧顺着梯子下去吧。 第75章 不下梯子就算了,还要把梯子拆掉 可惜杜家人不肯顺着梯子下,还想要把梯子拆掉。 “意儿,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等过两日你能下床了,咱们就出宫。” 姚氏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直接把杜丞相轰出去了,她则是端着宫女送过来的药,沉着脸喂虞知意喝。 虞知意:“……” 虽然时机不对,比喻也不恰当,可她这会儿就是莫名想起来了红鸾经常说的一句胡话:冷脸洗内裤。 虞知意差点儿被自己的念头逗笑,几乎想了两辈子以来的所有伤心事,才没有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憋着笑喝完了药,虞知意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太累了。 姚氏放下碗,为她擦去额头的薄汗:“你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不用多想。”顿了顿,道:“若是杜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怪罪下来,有我担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虞知意:“”…… 累了,毁灭吧。 那一剑是她自己要挨的,原本她也没什么大事,在宫里呆了两天之后,她就准备出宫了。 帝后每天都会来查看她的伤势,见她的身体和精神都一天比一天好,他们都很开心。 在虞知意要出宫的前一天,皇帝道:“杜少夫人救驾有功,且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朕便恢复你刑部郎中的官职。此外,再赏你黄金千两,特封一品诰命。” 虞知意想起身,皇帝摆了摆手:“就在床上坐着吧,别下来了。” 虞知意心中苦涩,试图打商量:“陛下,刑部郎中什么的,不合适。” 皇帝摆手:“诶(三声),朕倒是觉得很适合,以你的能力,想破获什么案件,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有你在,刑部那帮酒囊饭袋也能派上点用场。否则指望着他们,一年也破不了几个案子,朕的刑部都快要变成档案室了。” 虞知意:“……” 果然是看上她的能力了。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天眼,还能这么用。 “可是陛下,我一天能算的卦是有限制的,最多只能算三卦。” “三卦就三卦,也比刑部一天也破不了一个案子强。” 虞知意:“……” 这两日的谈判,全面失败。 虞知意忍不住有些怀疑人生。 她前世收拾章天顺和孟氏以及于勇国公府那些牛鬼蛇神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费劲啊。 皇后笑呵呵道:“杜少夫人,你不必有负担,咱们大盛帝国和别的国家不一样,女子入朝为官的不在少数。虽说刑部比较特殊,会遇到些穷凶极恶的歹人,但陛下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她温柔地看向皇帝:“陛下,对吧?” 皇帝点头:“没错,朕会赐给你两个贴身侍卫,他们负责保证你的安全,绝对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 虞知意:“……” 委婉着说不通,她干脆就摊牌了:“陛下,我并不是担心危险,而是单纯地不想上值,毕竟我每天都要做早课,晚上也要给祖师爷上香,实在没有时间天天呆在刑部。” 皇帝:“……” 皇后:“……” “这样,你每日下午去刑部当值,总不会耽误给你祖师爷上香了吧?至于晚上……如果事情太多,你赶不回去的话……朕再给你安排个专门帮你上香的人,如此,你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虞知意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这就是吃定她了呗? 行行行,你是人间帝王,就连天机门的祖师爷见到人间帝王都得礼让三分,她一个徒子徒孙又能怎么办呢? 上呗。 一个工而已。 就当是去吃瓜了。 好在皇帝还没丧心病狂到让她带着伤去上工,让她恢复之后好好休息,休息一个月再去任职。 为何是一个月? 因为张御医说了,虞知意的伤要半个多月才能够不影响正常生活。 皇帝觉得,他多给了虞知意小半个月的时间休息,真是个贴心的领导。 一想到一个月后就要每天按时去刑部报道,还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虞知意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前世她帮章天顺出谋划策,助他一路扶摇直上。 而随着他身价倍增,追随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些人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是挑刺。 她前世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用来打脸这些挑刺的人了。 一想到去了刑部以后,又要面对一群质疑的人和不信任的目光,她就心累。 即便是有能力收服那些人,可同样的事情做的多了,心里也难免厌烦。 好在,还要一个月,她才会面对刑部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她还能享受一段时间的清闲。 虞知意和赐封的旨意以及赏赐一起回到了相府。 因为她是伤患,与皇帝免去了她跪拜接旨的义务,虞知意便坐在轿子里。 太监总管胡公公宣布完了旨意,正准备离去,虞知意叫住了他:“公公稍等。” 太监总管恭敬地笑道:“杜少夫人,还有何吩咐?” 虞知意道:“皇帝和皇后娘娘对我照顾颇多,我这里有件礼物要送给他们,麻烦公公帮我捎回去。” 虞知意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佩和一根玉簪。 不需要她说明,胡公公就知道哪件是给皇帝的,哪件是给皇后的。 “还要麻烦公公走一趟,你辛苦了。”虞知意又送给胡公公一张护身符:“您将这东西贴身放着,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胡公公看着那护身符,眼睛发亮。 刺杀那日的事情,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刺客想要杀皇帝,孟氏将姚氏拽了过去当挡剑肉盾。 眼看着那刺客都已经朝着姚氏扑过去了,可长剑却在距离姚氏一丈开外的地方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那无形屏障又将刺客给反弹了开去。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会再将传说中的防御手链当成笑话。 笑话? 说出这种话的人才是笑话! 至于为何杜少夫人会受伤…… 没听她说么,那个刺客内力深厚! 即便是再怎么天真的深闺妇人也都明白一个道理,武林高手的力气,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内力深厚到了一定的境界,甚至可以徒手捏碎巨石。 能够震碎防护罩的防护罩,并不奇怪。 可,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人能遇到像那个刺客头子一样的顶级高手呢? 那些嘲讽过姚氏的人无比后悔。 要是早知道拿东西真的有用,他们就和姚氏打好交道了。 如此,才方便让姚氏帮他们要一串防御手链。 胡公公原本虽然也心头火热,却从没想过自己能得到如此宝贝。 没想到,杜少夫人如此大气,竟然给了他一张护身符。 杜子恒看着那护身符,眼神复杂。 第76章 她不装了 尤其是看到胡公公珍而重之地将护身符贴身放好,他更是不想再看,直接别开了视线。 送走了胡公公后,姚氏让人将赏赐下来的黄金和珍贵药材都抬到了临风阁,她则是对虞知意道:“这段时间你不用来饭厅吃饭了,想吃什么,就让小厨房做,好好调养。” 虞知意抿唇,想问问前几日的提议,姚氏却不给她机会,对杜子恒道:“还不将你媳妇儿送回去?” 杜子恒没反对。 虞知意:“……” 不多时,轿子到了临风阁。 虞知意的脚刚一碰到地面,杜子恒就走了过来,想要将她拦腰抱起。 虞知意心下一惊,身上的防御法器瞬间发挥作用,将杜子恒给弹了开去。 杜子恒趔趄了好几步,摔了个屁股蹲儿。 虞知意:“……” 青年坐在地上,墨发因为刚才的动作而被震得落到了肩头。 他身子微微侧着,头发落在脸上,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那一瞬间,他的气质说不出的阴翳。 “你……”虞知意皱眉。 杜子恒忽然动了。 他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我只是看你行动不便,想将你抱到屋里。” “不用了,我能走。”他想粉饰太平,虞知意自然也懒得跟他多说,在紫鸢的搀扶下转身进了临风阁。 杜子恒在原地站了许久,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姑爷这是怎么了?” 紫鸢看着大门口如同镇宅狮子一般的杜子恒,满脸不解。 虞知意耸耸肩:“谁知道呢。” 见虞知意不在乎,紫鸢也不再多想,她心疼地看着虞知意苍白的脸:“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疼吗?” 虞知意摸了摸腹部的伤口,浅笑:“受伤嘛,哪有不疼的?不过,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而且现在不疼了。” 跟精神的疲惫和心灵创伤比起来,肉体的疼痛反而显得不值一提。 如果能够摆脱这桎梏般的姻缘,便是让她在心口上戳一剑,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紫鸢都快哭了:“都怪我没用。” 虞知意无奈:“你当时都不在,再怎么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好吧。” 紫鸢眼睛和鼻头都红了,强忍着泪意:“就是因为我没有用,才不能陪着小姐进宫。如果我当时在的话,绝对不会让小姐受伤。” 她一定会把小姐护的死死的,有刀子也是先落到她的身上。 “好啦好啦。”虞知意点点小丫头通红的鼻头:“都成胡萝卜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放心吧,这世上,除了老天,没人能真的伤我。” “如果我受了伤,必定是因为这伤,该受。” 紫鸢一怔。 小姐是故意受伤的。 虽然弄懂了这一点,但她还是很难过。 小姐一定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才只能用受伤来当手段。 只是不知,这目的达到了没有? 如果受了伤也没有达到目的,那小姐就太可怜了。 太可怜的虞知意摸了摸肚子:“紫鸢,我饿了。” “小厨房早就熬上粥了,我去给您盛。” 虞知意笑容险些裂开:“……我不想喝粥,我想吃肉,想吃香喷喷的糕点,还想吃海鲜。” 这几日她在宫里天天喝粥,都快要喝吐了。 偏生御医说她只能喝粥,她又不能说她的伤只是表面,看起来严重,其实自己控制着呢,伤口根本没什么大事。 就只能含泪喝白粥。 如今好不容易回了自己的地盘,她就想吃口好的。 她如今身价没有百万也有十万了,还不是铜板,而是十万白银。 这么富的她,却是连口肉都不能吃,那她赚这么多钱还有什么意义? 向来是她说什么就听什么的紫鸢,今日态度却无比坚决:“不行的小姐,虽然您的伤口看起来不严重,但只要受了伤,就要忌口。”仦說Ф忟網 “大夫说了,您要忌生冷,忌油腻,忌荤腥,忌甜忌酒。” 虞知意:“……” 累了,毁灭吧。 养伤的日子寡淡而无味。 虽然虞知意可以强硬地让紫鸢做好吃的,但杜丞相夫妇每天都会来看她,而且会检查她的饮食,一旦被他们发现紫鸢偷偷投喂,他们肯定会生紫鸢的气。 虞知意不想让紫鸢因为自己被罚,只能强忍着口腹之欲。 养伤的时候红鸾来了两趟。 原本红鸾是虞知意的美食搭子,虞知意知道的许多美食,还是红鸾做出来的, 以前她们见面,红鸾最喜欢投喂她。 可如今,红鸾每次来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名贵药材。 虞知意看着那些药材,还没吃就觉得嘴里发苦。 红鸾同情地看着她:“忍忍吧,谁让你受伤了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养好了身体,日后才能吃到更多美食。” “等你好了,我请一天假,亲自下厨,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好不好?” “什么红烧狮子头,麻辣烫,烧烤,京酱肉丝,水煮肉,酸菜鱼……” “别说了。”虞知意有气无力:“你再说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红鸾噗嗤一乐:“出息。” 然后变戏法一样从平平无奇的篮子里掏出了一个盅:“我问过大夫了,虽然不能吃太过于荤腥的,但少量的肉末还是可以的,我来之前特意做了青菜肉末皮蛋粥,喏,喝吧。” 虞知意眼睛一亮:“!!” 红鸾走后,虞知意摸着鼓起来的小肚子,一脸餍足。 杜子恒进了屋,盯着那勾勒着浅淡笑意的俏脸,半晌没说话。 虞知意受不了那强烈的视线,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看着他:“杜公子,有什么事吗?” 杜子恒抿唇。 自从那日后,她对他的不耐,是装也不装了。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告诉你,那群刺客的幕后主使者找到了。” “哦。”虞知意没什么反应。 杜子恒皱眉:“你早知道了?” 话出了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她连有刺客都能提前算出来,算出幕后主使者又有何难? 这杜子恒倒是误会她了。 她倒没有算出来,而且前世直到她因为意外身亡,宫中也没有查出此次刺杀的幕后黑手。 只是红鸾刚才跟她说了个八卦——忠王因为意图谋反,被皇帝杖责一百大半后贬为了庶人,扔进了天牢里。 前脚才出了行刺的事情,后脚就有一个王爷因为谋反而被办了,这不是很容易猜出来的么? 第77章 要不要藏拙 杜子恒撩起月白色的下摆,坐到虞知意身旁,笑道:“没关系,你虽然算出来了,我还能给你讲一些小细节。” 他不管虞知意想不想听,浅笑着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被你的防护罩震飞的那个刺客吗?他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头目苍山,他有一个杀手组织,但今晚的刺杀,并不是他伙同手下的那批刺客一起进行的,否则那天晚上就不会只有少量的伤患了。” 虞知意疑惑:“那个刺客?” 见她对这个刺客有兴趣,杜子恒重点说起了此人。 虞知意表面听着,实际上却是开始魂游天外。 前世,苍山是逃了的。 没想到这一世,他却因为受伤太重而被抓了,而且还供出了幕后黑手。 只是,忠王? 忠王之所以会以“忠”字命名,自然是因为他忠厚老实,且胆子极小。 先帝子嗣不多,皇子的数量更是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是以,每一个皇子都是潜在的争夺皇位的对象。 除了逍遥王。2 那是皇帝的亲弟弟,与皇帝之间差了十几岁,皇帝登基的时候,逍遥王还是个小娃娃,所以失去了竞争力。 而忠王…… 在皇帝登基的时候,因为忠王的不争,才将他留在了京中,给了他荣华富贵和权势。 可即便得到了皇帝的重用,忠王也没有飘起来,反而更加小心翼翼。 最重要的是,虞知意昨晚在宴会上见到忠王了。 这个忠王,根本不是幕后主事。 此时兹事体大…… 就在虞知意思量着要不要参与进来的时候,胡公公又来了。 带来了皇帝让她提前去上工的旨意。 虞知意:“……” 说好的让她休息一个月呢? 杜子恒皱眉:“胡公公,知意她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 胡公公呵呵笑着,态度十分恭敬客气。 几个干儿子见此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要知道,他们的干爹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虽然没有实权,可论起在皇帝面前的分量,和一国丞相都有的一拼。 平日里出来传旨,干爹虽然也会十分客气,却也只是表面客气罢了,姿态还是摆的高高的。 可今日,他却是真的好说话到了极点。 如果胡公公知道这些干儿子的想法,一定会骂他们没眼力。 杜少夫人那能是一般人吗? 那可是仙人啊! 她给他的护身符,他只是戴了短短几日,就觉得腰不酸了,眼不花了,就连在皇帝跟前站上一整天,也不觉得累了。 那是仙品呐! 胡公公笑着对杜子恒解释:“陛下也知道杜少夫人身体还没恢复,但有件案子困扰陛下许久了,兹事体大,所以……” 她看向虞知意:“杜少夫人,劳烦您走一趟?您放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不用自己走,不会累着您的。而且,您办公的场合瓜果糕点一应俱全,就连午膳,也是从宫里送出来的御膳……” “行了,别画了别画了,我去。” 虞知意快被眼前的大饼给噎死了。 御膳?御膳有什么好的啊。 用红鸾的话说,那就是预制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等宫里的主子们吃的时候再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上桌。 这样的御膳,便是用料再怎么珍贵精美,味道上也会大打折扣。 有时候同一道菜,御膳倒还不如宫外的厨子做出来的好吃。 “我陪你。” 杜子恒不放心地要跟上。 虞知意皱眉:“不必了。” 杜子恒的态度十分坚决:“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如果爹娘知道了,他们肯定也会想要跟随的。如果你不让我跟着,那我就只能告诉娘,让娘跟着了。” 虞知意:“……” 挺大一个人了,竟然还像小孩子一样地告状?wWW.xszWω㈧.йêt 她一整个无语住了。 但她真的不想让姚氏跟着折腾这一遭。 一来是不想姚氏跟着来回奔波,二来卷进这种皇家密辛里,一般人承受不住这种心理压力。 既然杜子恒愿意去考验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那就去呗。 她不再反对。 胡公公笑着恭维一句:“杜少夫人和杜公子感情真好。” 杜子恒神色动了动,面上没有多少欢喜与羞涩,但也没有反驳。 虞知意则是一脸问号。 胡公公看二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他当即岔开了话题:“陛下体谅杜少夫人,您看看您还要带什么?咱们今儿个可能要待很久呢。您可以戴上一个丫鬟。” “多谢陛下体恤。”虞知意并不打算带紫鸢去。 理由么,和不想带姚氏的理由是相同的。 但紫鸢显然不想接受这份好意,她走了出来:“公公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多时,紫鸢就收拾好了要带走的东西。 都是虞知意要用的,比如替换的衣服,虞知意爱吃的、能吃的小零食,以及药膳的药包。 至于杜子恒的…… 他自己又不是没有手和下人,自己准备呗。 一行人离开了相府,马车轱辘辘地朝着一处奢华的府邸而去。 胡公公没跟着上马车,而是坐上了门口的的奢华轿辇。 上轿子前,胡公公在虞知意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到了府邸外,虞知意的马车停在了府邸对面的一条巷子里,胡公公则是下了轿子,对着门口的尖声道:“圣旨到,顺王府所有人出来接旨。” 杜子恒看着那闪烁着金光的牌匾,神色忧虑:“卷入这等密辛,着实不是好事。” 顺王,是大盛帝国为数不多的异姓王,曾经是皇帝最好的儿时玩伴。 只是皇帝登基后,他就渐渐退出了众人的视线,朝会也不参与,宫宴也不参加,端的是神秘非常。 有人说他病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不再露面。 也有人说,他是因为犯了错,无颜面对皇帝,所以不敢露面。 还有人阴谋论,说皇帝是因为忌惮其手中的权势,所以在上岸之后就将第一剑刺向了自己的昔日好友。 先不论顺王不出现在人前的原因是什么,但看皇帝今日的架势,就是对顺王起疑了。 他目露担忧之色:“你要不要……藏拙?” 第78章 要不我走? 卷入这种皇家密辛的,基本上都是将头别在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就会和脖子分家。 而且,自古以来的能人异士们,也没有几个是能够寿终正寝的。 杜子恒这一刻,是真的担心虞知意。 虞知意手托着腮,淡淡看着马车车窗外的情景:“如今这个情形,是我不想卷入进来,就能不卷入进来的吗?” 身在京城,公爹是当朝丞相,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随时都有可能会卷入宫廷和朝堂斗争之中。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除非她从一开始就藏拙。 可,她没有无条件宠爱自己的父母,纵使刚进入丞相府的时候公婆也表现点的对她颇为喜欢,却也不可能会为了她付出所有。 而她,却有想保护的人。 在没有靠山的前提下,只有她立起来,她想保护的人才不会跟着她受苦,不会被人看不起。 所以,是她不想两手一摊就什么都不管了么? 若真有那样的条件,谁不想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被宠成小公主啊。 杜子恒凝眉:“现在回去,还有机会的。” “杜子恒。”虞知意的视线缓缓定格在他的脸上:“我突然觉得,虞郎中这个称号,也挺好的。”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变成虞侍郎,甚至是虞尚书……你不觉得,自己的妻子是一国尚书,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吗?” 旋即耸肩:“当然那,如果你不愿意被我的名号压一头,就签下和离书,如此,你便可以娶你的锦绣美人,我也能走我的康庄大道,岂不是两全其美?” 杜子恒冷笑:“你这算盘珠子,都要打到我的脸上了。” “这种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虞知意皱眉,还想说什么,顺王府外已经开始陆续有人了。 不多时,一群下人簇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走了出来。 轮椅上的男子年约三十出头,气质沉稳,神色忧郁。 见到胡公公,他也没有半分恭敬之色:“本王这残缺之人,就不行礼了。” 胡公公惊呼一声:“王爷说的是什么话,您本来就有不跪的权利。” 顺王没说话。 忽然,他朝着马车的方向看来,一双死寂的眼睛里爆发出了冷芒。 不过很快他就别开了视线,神情平淡,就像是没有发现巷子里的马车,也没发现马车上的人。 胡公公对此一无所知,打开了圣旨,朗朗宣读。 其实所谓的圣旨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皇帝上赐给了顺王一堆东西罢了。 有心人都明白,赏赐是假,让虞知意看看顺王有没有反意,是不是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者,才是真的。 毕竟那忠王,只是个被推出来当替死鬼的倒霉蛋儿。 赏赐完了,胡公公准备告辞,虞知意也要进宫复命了。 突然,冷沉的声音响起:“胡公公不准备将贵客请过来吗?” 胡公公:“啊?什么贵客?” 顺王嗤笑:“马车里那位,应该是号称算无遗策的神算子杜少夫人吧?” 胡公公人麻了。 顺王的人却是已经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虞知意叹了口气,在两个气势雄浑的护卫到达马车外的时候,淡淡道:“请王爷随我进宫一趟吧,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说开才有说服力,” 顺王冷哼,眸中划过了一抹怨恨:“本王倒要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招!” 旁人面上大惊:“王爷,不可啊!” 不管旁人怎么劝,顺王还是打定了主意。 皇宫。 皇帝看着轮椅上的男子,眸中划过了一抹怀念与怅惘:“云怀,你终于肯来见朕了。” 褚云怀冷冷一笑:“陛下特意请杜少夫人上门,不就是为了逼臣出面,伺机铲除臣这个野心勃勃的隐患吗?陛下倒也不必如此小心,臣早已准备好了,这条命,陛下什么时候想拿,尽管拿去,臣绝对不会反抗。” “褚云怀,你明知朕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虞知意和杜子恒排排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怪异到了极点。 世人都猜测,当年顺王会断腿,会险些丧命在平反的途中,都是皇帝的阴谋。 可眼下看来,却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眼见这二人一个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另一个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虞知意好心地打断了他们的奇怪氛围:“两位,要不我们先走?” 皇帝这才想起来殿内还有外人,他倒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什么不对:“杜少夫人,你既然能掐会算,倒不如算算,朕和云怀之间有什么误会?” 虞知意正色:“能是能,不过得需要两位的生辰八字。” 顺王眼神嘲弄:“杜少夫人不是号称只需要看一看某个人的面相就能看出其生平么?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就需要生辰八字了?” 他显然不相信虞知意会要皇帝的生辰八字。 只以为这又是什么针对他的阴谋。 就像当年一样。 虞知意看在他断腿且是为英杰的份儿上,没计较这阴阳怪气:“王爷有所不知,虽然我功力深厚,能够用某些手段通过面相来看清一个人的命格,但……一些拥有特殊命格的人,脸上却有一层我也无法看透的东西在遮掩天机,这个时候,就需要结合生辰八字才能算出这个人的生平。”ωww.xSZWω㈧.NēΤ “而陛下和王爷,都是这拥有特殊命格的贵人,陛下更是人中之龙,贵不可言,即便是有了生辰八字,我也能也无法参透,只能感悟一二。” 皇帝不甚在意:“好,朕给你。” 说着,就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顺王神色微征。 他没想到皇帝这么干脆。 究竟是因为诚心,还是真的又有什么阴谋? 他敛眸,眸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终于,他抬眸:“好,本王也给你。” 生辰八字而已,就算他不给,皇帝也能查出来。 没必要。 反正从决定进宫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 他倒要看看,他们还想怎么演。 虞知意拿着两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只感觉重如千斤:“陛下,一次算卦付一次卦金,上次的赏赐,可不算在这次里面。而且,今日这是两次卜卦,要给两份挂签的。” 皇帝:“……” 他忍不住笑着吐槽:“不是说修道之人都清心寡欲么?怎的你如此喜欢钱?” 第79章 我不缺财运 “非也非也。”虞知意要为玄门中人正名:“我们不是苦行僧,是人就有欲望。只不过修道之人大多都有三弊五缺,有的人命中注定没有财运,所以也就不再在这个方面挣扎,是以大家看到的都是他们……嗯,穷苦的一面。” “而我,我不缺财运。” 杜子恒眸子一动,扭头看去,只见女子微微抬高的笑脸上满是自信与骄傲。 还挺可爱的。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他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虞知意无视了身旁那一触即逝的视线,认认真真地报上了价钱:“我在民间的报价是一卦一两银子,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多给,我也不会拒绝。两位看着给就好了。” 让她卷入这种随时可能丧命的皇家密辛里,她多收点钱来补偿自己消耗的心血和担惊受怕的精神损失,不过分吧? 皇帝听懂了潜台词,笑骂一声:“财迷!” “行,朕知道了,卦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管我算出来的结果,您满不满意?” 皇帝:“……是,不论朕满不满意,都一定会让你满意。” 虞知意得到了承诺,便不再浪费时间,瞬间端正了神色。 “陛下和顺王爷之间的误会,源于一个人,已经过世的顺王妃。” 皇帝和顺王都没什么反应。 这件事在京中算不得什么秘密,贵族圈子里有点人脉的人,都知道其种隐情。 虞知意继续:“陛下与顺王爷自幼相识,情同手足,你们都曾经天真地想过,自己在对方的心中永远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陛下觉得顺王爷永远不会背叛自己,而顺王爷则是觉得,他日陛下登基之后,自己绝对不会像历朝历代的其它帝王亲随一样担心伴君如伴虎。” “在你们对彼此的信任到达了顶峰的时候,你们认识了一个女子,她美丽端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她就是后来的顺王妃。” “可当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女,与二位的相识是巧合。” “陛下和顺王都对这个女子很感兴趣,但一开始你们都不知道对方也对她感兴趣,这就造成了你们两个同时追求一个女子的窘迫局面。” “那女子在你们二人之间左右为难,最后为了不让你们兄弟相残而决定离开盛京。” “你们得到消息后同时追了过去,这才知道原来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心上人。” “恰逢当时先帝薨逝,陛下不得已之下失去了机会,为了不耽误心上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顺王爷和顺王妃成亲。” “顺王大婚之后,觉得愧对陛下,就请命外出平乱。” “就这样,顺王和顺王妃一起离开了京城,如果不算打仗时的危险和艰辛的话,也算是过了两年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直到第三年,顺王爷的生母重病,得到消息的顺王爷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悲痛,可是当时战事未定,您不能丢下一个烂摊子,就只能让顺王妃先回京,等您平定了战事,再回去照顾母亲。” “顺王妃回京之后没过多久,您就接到了她死在宫中的消息。” “您化悲愤为动力,加快了平乱的步伐,却因为太过激进而陷入了敌人的埋伏,在战乱之中断了双腿。好在支援来的及时,您保住了性命。” “战事大捷,您却感觉不到半点喜悦,回京后,您冲进皇宫,想质问陛下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妻子。您甚至忍不住阴谋论,觉得陛下不只是想要逼死你的妻子,还想玷污她,说不定您的妻子就是因为不想受辱,才会选择了自杀。” “为此,您怨恨陛下,不管陛下再怎么解释您妻子的死和他没有关系,您也不肯相信,还觉得他是敢做不敢当。” “没过多久,陛下收回了您一半的兵权,您更是愤怒非常,觉得陛下不但觊觎您的妻子,还质疑您的人品和您对大盛帝国、对他的忠诚,觉得他背叛了你们的友情。” “于是自此之后,您便开始称病不出,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揣测,又编造出了多离谱的谣言,你都不回应,也拒绝一切的宴会,甚至开始不上朝。” 顺王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神算子的名号,都是吹出来的吗?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虞知意说的这些,依旧是只要有心调查就能查出来的东西。 虞知意也不生气:“好,那我就说你们都不知道的。” “您的妻子,那位商户出身的小姐,其实并不是大盛帝国的人,而是几十年前被灭掉的安国的人。” 皇帝和顺王同时震惊:“什么!?” 顺王更是惊呼:“这不可能!” 他成亲的时候还见过妻子的娘家人,那分明就是土生土长的大盛帝国的人。 而且,虞知意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妻子是奸细么? 他那温柔小意的妻子,那么爱他的妻子,怎么可能是奸细? 虞知意淡淡道:“这是我从你们二位的生辰八字上推断出的结果,她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你们兄弟反目。不过,想要知道具体的东西,就得需要她本人的生辰八字。” 顺王急于证明自己的妻子不是奸细,这次倒是很痛快地给了。 虞知意只看了一眼,便摇摇头:“这不是她的八字。” “你什么意思?”顺王皱眉,越来越觉得虞知意就是个骗子。 虞知意无比肯定:“根据你们二位的八字所推断的结果,顺王爷的妻子早在几年前就过世了。可是这个八字的主人,却还活着。” “顺王爷今年三十三岁,顺王妃便是和您有年龄差,也不会多于六岁,今年最低也有二十六七了。可这个八字的主人,今年却是已经四十了。”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男的。” 虞知意一摊手:“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随便找个得道高僧或者是道士,让他们看看这个八字,这点事情,想必难不倒他们。” 皇帝和顺王对望了一眼,皇帝道:“你派人去吧。” 顺王沉吟了一下,叫来了自己的心腹,让他拿着自家王妃的生辰八字去多找几个道士和僧人推算。 不多时,心腹回来了,得到的结果和虞知意给出的结果一样。 顺王:“!!!” 第80章 重点是这个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本王记错了?或者,她记错了?” 顺王疯狂找补:“她分明就是大盛帝国的人……” “那王爷就将他的父母请过来,正好因为没有八字和面相,我这里缺失了一些信息,若是有了她的父母,说不定这些信息就能补上了。” 顺王戴上了痛苦面具:“她的父母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在她过世之后,他们思念成疾,也先后去世了。” ……好家伙。 证据和线索全断。 虞知意捏了捏眉心:“那,他们的生辰八字呢?” 她其实不怎么抱希望,正要说出可以开棺让她去看骨相,杜子恒突然道:“他们的户籍信息,总该是有的吧?虽然这些信息也可能是假的,但可以通过这些信息来排查,看看问题出在了哪个环节。” “如此,也能顺藤摸瓜。” 皇帝沉吟片刻,看向虞知意:“虞卿想说什么?” 虞知意面皮微微一抽,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张着嘴“啊”了一下,其实在听到杜子恒的提议后,就觉察出了自己的想法的不妥,毕竟不管在多么开放的朝代,挖坟开棺,都是十分过分的事情。 许多人都接受不了。 但皇帝问了,她便回答:“我不但能看活人的面相,还能看死人的面相,甚至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原本是想着,将这三人都开棺……” 杜子恒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顺王和皇帝也是两脸呆滞。 须臾,顺王反应了过来:“你提出开棺如此荒谬的要求就算了,还要一开开三个?!杜少夫人,你不觉得你很不可理喻吗?” 皇帝示意胡公公去给顺王顺气,他则是打圆场道:“就按照佑霖说的去办吧。” 户部不但掌管着全天下的钱粮,还掌管着全国的户籍信息。 皇帝亲自下令要的户籍,哪怕全国近三万万的人口信息浩如烟海,户部的官员还是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调取了出来。 虞知意看着手上的户籍信息和生辰八字,仔细掐算片刻。 “这两个人的户籍信息应该是真的,所推算出的生平,大部分都和顺王爷和顺王妃有关。” “顺王爷的岳父叫韩永列,祖籍在泰和郡林西县。” “从他太爷爷那一辈往上数,好几代都是贫农。直到到了他爷爷那一代,因为他爷爷为人聪明,也有点小运气和胆识,在幸运地认识了几位贵人后,利用扯虎皮拉大旗的方式,迅速积攒了数百两的身家。” “经过三代人的努力,到了韩永列这一代,终于挣下了上万两的产业,在当地也算得上名流。” “可,十年前,家庭幸福美满的韩永列一家,却遭到了血洗,举家上下没有一条活口。” 彼时,顺王和皇帝正在交换户籍,一个看韩永列的信息,一个看韩夫人的信息。 闻言两人都嚯地看向虞知意,顺王更是勃然大怒:“胡扯!”尛說Φ紋網 虞知意说的,跟户籍信息上的,完全对不上号。 曾经喋血沙场的战神一怒,嗜血锋芒不加掩饰,如同一座大山般碾压向了虞知意。 就连站在一旁的杜子恒,都感觉到了压力。 虞知意却毫无所觉般,神情平淡地继续说着自己窥探到的真相:“在韩永列一家‘死’后不久,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境彭城,则是多出来了一家三口的活口。” 彭城是大盛帝国扩张后的边境,毗邻大罗帝国,战事频发。 更惨的是,彭城外的百姓,还会遭到附近的悍匪的打劫,经常有屠村事件的发生。 因此当地的户籍信息非常混乱,有时候刚刚建立好户籍信息没几年,某个村庄乃至是县城就被屠了,于是刚建好的户籍信息就失去了作用。 “韩家三人……确切地说,是他们幕后的人,利用了这个漏洞来钻空子,花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来筹谋布置,并和关外的悍匪达成了交易。在十八年前,也就是陛下和王爷与韩家小姐相识的那一年,请那些悍匪屠了村子,他们也就有了契机南下。” “在他们原定的计划里,是要来盛京伺机接近一位官宦人家的公子,不论对方是嫡出还是庶出,韩小姐是做正妻还是做妾,只要能够打入官员的后宅就行,韩小姐就能够伺机策反对方。” “就连他们一家三口也没想到,韩小姐的魅力竟然大到了让当时的太子和太子伴读同时看上的地步。” “韩小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便同时吊着……与你们交往,并不时隐晦地挑拨离间一下。” “只是她没想到,陛下和王爷的感情非常深厚,而且对彼此也十分信任,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为了不引起怀疑,只能放弃言语挑拨。” “至于那令陛下和顺王爷反目的王妃之死……确实不是陛下做的。” “是顺王妃主动递了帖子,想要进宫求见陛下,说是要询问王爷的情况,陛下自然不可能不应允。” “她在进宫前服了会在一个时辰内毒发的毒药,并掐算着时间进了宫。” “见完陛下之后,她出了皇宫,毒药就在她的算计中发作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有人还了自己清白,皇帝看向虞知意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与欣赏,然后对顺王自证:“你看,朕早就说了,不是朕做的!” 顺王皱眉,显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既然是安国的人,为何会从小养在大盛帝国?那两个土生土长的大盛帝国的人,又为什么要帮她?” 虞知意对缘主从来都很有耐性:“几十年前安国还没灭亡的时候,韩永列的爷爷去安国做生意,受过安国皇室的恩惠。” “后来安国被灭,不肯投降的皇室成员全部几乎被屠戮殆尽,剩下的那些,都是当场跪下投降的贪生怕死之人。” “而韩小姐,就是那不肯投降的安国太子妃的孙女。” “太子妃当时刚刚生产,听闻安国被灭,她知道以自己的傲气必定不得善终,却舍不得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和自己一起去死,便谎称自己生下了一个死婴,秘密派心腹将自己的儿子送出了安国。” “韩小姐,正是这个安国正统继承人的女儿。” “不可能!不可能!”顺王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如果真如虞知意所说,那他妻子接近他的目的,岂不是为了策反他? “那几年的情爱和温存,柔情蜜意,竟然都是假的吗?” 虞知意:“?” 重点是这个吗? 作话:作者君手头有两本书,阮锦宁是另外一本的女主,有时候会手误写错名字,大家看到这个名字就自动代入虞知意就好了(本书为渠道书,章评什么的看不到,只能作者君一条条翻,才能看到,才能改过来。) 约瑟夫学院是作者君上本书《大胆驸马宠妾灭妻?骨灰扬了》里的一个学院,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有书中的历史原因的,而本文延续了上本书的一些设定,故事线则是在上本书故事结束后的百年后,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血压高的就不要去了)。 还有今晚大概率可能只有一更,晚安。 第81章 这个棺,是非开不可了呗 虞知意心中腹诽的厉害。 一抬眸就看到,皇帝和杜子恒都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她:“?” 合着,找不到重点的人是她自己是吧? “口说无凭,本王总不能因为你随口一说,就怀疑本王的王妃包藏祸心。” 顺王总算从情情爱爱中扯出了一丝理智。 虞知意:“证据也是有的,不过……得开棺。” 皇帝&顺王&杜子恒:“……” 这个棺,是非开不可了呗? “顺王妃死后的第二年,韩永列夫妇觉得风声已经过去了,就将她的尸体盗了出来,另外给她立了一个坟。这座坟墓之中,不但放着她生前王爷送给她的心爱之物,还放着可以表明她的安国皇室身份的证据,王爷只要开了棺,就能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顺王勃然大怒:“你是说,她的墓被盗了!?” 虞知意:“……这么说,倒也没有有错。” 只不过别人盗墓图的是财,韩永列夫妇盗墓,图的是尸体。 她请胡公公拿来了纸笔,以皇宫为起点画了一张地图:“顺王妃的真实坟墓就在这个地方。” 要验证虞知意所说的话,第一步就是开顺王妃的棺。 顺王纵使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此时却也不得不开棺,毕竟这不但事关当年的真相,还关系到他的妻子死后是否不得安生。 皇家办事,讲究的就是效率。 第二天中午,阳光正好,皇帝亲自下令挖开了顺王妃的坟墓。 露出了奢华的坟墓里空荡荡的棺椁。 棺椁之中的陪葬品还在,可,本该躺在里面的尸体,却没了! 顺王原本还强撑着一口气,就是想要证明虞知意说的是假的。 可如今,就算没看到那新坟墓,他也信了几分。 皇家的队伍很快就按照地图的指引找到了第二处坟墓。 这是一处十分简陋的坟墓,与豪华的皇陵根本不能比。 坟墓前用木板刻画出了简单的墓碑,旗上写着“安馥馨之墓。” 安馥馨。 馥馨这个名字,皇帝和顺王都非常熟悉,正是那令他们魂牵梦萦的女子的闺名。 可前面挂上了“安”,就让他们觉得陌生。 不多时,坟墓就被挖开,露出了里面上好的楠木棺材。 打开棺材,一具穿着华丽长裙,头戴王妃凤冠的女尸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几年过去,尸体已经变成了白骨,原本合身的长裙此时只是堪堪挂在它的身上,那凤冠也因为失去了头皮的束缚而歪歪扭扭曲地躺在棺底。 女尸的身边放着一个木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凤纹玉佩。 安王一眼就认出,那是独属于安国皇室成员的玉佩。 这种样式的玉佩,在安国覆灭之后就停止了生产,现存的,就只有那些投降的皇室成员所持有的二十八枚。 后来,这些皇室成员归顺了大盛帝国,当时的皇帝仁慈,给他们赐了封地,让他们偏安一隅。 但,这象征着皇室身份的玉佩,却全部都没收了,此时正被密封在宫中的奇珍阁里。 皇帝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查验奇珍阁里的安国凤纹玉佩的数量,没多久就确定了,二十八枚玉佩全都在奇珍阁中,一枚都没有少。 那么这枚玉佩是怎么来的,就不言而喻了。Www.XSZWω8.ΝΕt 顺王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整个人都萎靡了。 虞知意看着他这幅因为被爱情背叛而被打击的不轻的样子,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王爷你现在与其浪费时间来缅怀你这虚假的爱情,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像陛下解释。” “虽然我从这些人的生平里看出,您并未被他们策反成功,也没怀疑过他们的身份,但……这种事情总不能全凭我一张嘴去说,所以,还得您自证才行啊。” “涉及到谋逆之事里,一旦掰扯不清,倒霉的可不止您一个人,还有您整个九族。” 顺王:“!!” “你是魔鬼吧!” 他一下就精神了。 爱情诚可贵,但他全族的命价值也很高啊! 他被愚弄、被耍,被当成复仇的筹码,若是陛下不信他的清白,他被处置了也是活该,谁让他蠢呢? 但他可以自己死,却不能连累自己的族人。 “陛下,臣绝对没有谋逆之意!臣事先并不知道安馥馨是安国太子的孙女儿。” 皇帝:“……” 其实,他也不知道。 他沉吟一声:“口说无凭,你想个办法证明吧。” 说完,转身就走。 顺王又看向虞知意,虞知意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 回去的马车上,杜子恒目光不时扫过女子神情清浅的脸,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他以前总觉得她长得美,却从来没有多看,如今却发现,她的美与寻常意义的美大有不同。 像尤冰月,她就属于五官和轮廓都很精致的类型,优秀的五官配上优秀的轮廓,只要不是嘴歪眼斜,那肯定是怎么搭配怎么好看的。 而虞知意,她的每一样五官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精致五官。 眼眸不像尤冰月一样大而有神,鼻子也并不高挺,脸型也不是时下流行的瓜子脸…… 可就是这样不完美的五官,却组合成了一眼惊艳的淑丽面容。 虞知意被盯的心头发毛且不耐:“非礼勿视,公子学了这么多年书,难道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杜子恒低头浅笑:“抱歉,失礼了。我只是突然发现,你是嘴硬心软之人。” 她刚刚故意那么说,是因为看出了顺王的死志吧? 故意说了一通让顺王振作起来自证的话,又补充说明她看出顺王是清白的,陛下便不会怀疑顺王有谋反之心。 那么,这些话的用意,也就只有让顺王走出情伤。 虞知意:“……”她拒绝交流这种无聊的问题。 “公子不是已经被封了官吗?为何还不去任职?” 这人这两日有事没事就跟着她,他一反对,他就扯上姚氏,当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我找吏部尚书说明了原由,尚书大人知道我要陪你进宫,便准许我晚两日报道。” “噢。”虞知意丝毫不想领情。 甚至十分烦躁厌恶。 这份烦躁和厌恶没有掩饰。 杜子恒却像是看不出来一般,下了车后,竟是想去临风阁。 虞知意终于发作了:“杜公子,你的明熙苑在那边。” “你我是夫妻,我……” “我不想你踏足我的地方,如果你想说临风阁是相府的地方,也是你的地方,那你尽管硬闯试试。” 虞知意踏入了临风阁的大门。 突然,她转身,挑衅地笑:“若是公子看不惯我,大可以硬气地将我赶出去。” 第82章 你是她朋友? 杜子恒忍不住磨牙。 她明知道他不会这么做! 虞知意才不管杜子恒的纠结和苦衷,在挑明了她的想法后,她也不打算装了。 他们若是想接受一个不能生孩子也不肯圆房的儿媳/正妻,就随他们的便。 突然,几十道金光没没入了眉心。 虞知意:“!!”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并未直接出手救下宴会上的那些人,这也能算到她的头上? 功德是好,可一下子得到这么一大笔庞大的功德,她却心肝乱颤。 那位师叔的前车之鉴仿佛还盘旋在耳边,前世被活埋的窒息与疼痛也好似重新浮现。 她捏了捏眉心,喊来了紫鸢:“从陛下赏赐的那堆钱和东西里挑出一半来,该换成现银的换成现银,你亲自拿着这些钱去采买粮食,然后将粮食运去彭城,免费分发给当地的百姓。” 听红鸾说,这世上有一个如同仙境一半的国度,那里的科技非常发达,有钱人如果想要做善事,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只要把钱捐给一些爱心机构,这些机构就会用钱来造福大众。 而捐款的方式也十分方便快捷,只需要用手指点记下就行了。 不像她,有时候得了不该得的钱财,必须要花费一番周折才能够用来做好事。 紫鸢对此见怪不怪。 以前小姐就是如此,每当她觉得得了不该得的钱财,就会用这种方式散出去。 但以前都只是小打小闹,每次顶多就是花个几十两。 这次却是直接花费上千两。 可见这次的事情很大。 紫鸢不敢耽搁,赶紧找了个小箱子,装上了五百两黄金和一些方便出手的赏赐,离府办事。 紫鸢走后,虞知意陷入了沉思。 日后她打交道的对象绝大部分都是王公贵族,而且如今还领了个刑部的差事,一个不注意就会卷入这种大功德之中。 需要捐钱的时候肯定很多,她总不能每次都临时牌紫鸢去办事。 “李柔,跟我去锦绣坊。”尛說Φ紋網 李柔便是尤冰月要出手的时候挡在虞知意面前的丫鬟,那日之后,她就把李柔提成了一等丫鬟。 平时她和紫鸢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如今紫鸢不在,虞知意要出府,自然只能带上李柔。 只留下一个张香,倒也不需要她看守,毕竟就算临风阁一个人也没有,那也是铜墙铁壁,没人能进去使坏。 只不过,随时可能会有人找她谈事情,得有人留下来看家才行。 红鸾听完虞知意的问题,有些惊讶:“你想捐款啊?” 虞知意点头。 “这年代,捐款可不方便。” 在她所在的那个世界,捐款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了。 最麻烦的事情,也不过是查找靠谱的捐款机构。 至于捐款之后,这些钱会用来帮助哪些人,怎么帮助,完全不需要善人们操心。 但这时代的富人们都是周扒皮,他们不剥削穷人都是谢天谢地,怎么可能指望他们捐款帮助穷人? 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让他们掏钱帮底层的贫困大众的唯一途径,就是某地出了天灾,朝廷无钱组织赈灾,拿软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不过,你可以自己建立一个慈善机构。” “慈善机构?” 虞知意洗耳恭听。 红鸾正打算细说,突然有人喊她:“红鸾姐姐,有客人点名要找您做衣裳。” 自从观赏宴后,红鸾的名气就打响了,取代周绣娘成了锦绣坊最受欢迎的绣娘。 一开始红鸾还很开心,但是很快她就发现…… 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哪怕她每天不吃不喝不睡觉,那些订单也处理不完。 无奈之下,她只能找红姑商量,先截止她这边的订单,若是有客人找她,就实话实说地告诉客人,她这边的订单已经排到两个月后去了,让她们先去找别的绣娘。 红姑分明答应了。 虞知意善解人意道:“去吧,我等你。” 红鸾走后,虞知意捏了捏眉心。 她今日明面上看是只看了顺王妃一个人的遗骸,但为了避免继续奔波扯皮,她利用秘法拨开了顺王妃人生轨迹之中的其他人脸上的迷雾,连带着将她父母的面相也一起看了。 效率么,的确是提高了。 但消耗也是真的大。 要不是突然接收到了大量的功德金光,她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 突然,窗外响起了吵闹声,虞知意闻言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红鸾也见到了那客人。 锦绣阁的二楼也有展示用的成衣,除此之外,还放了几套桌椅,若是贵客不想麻烦地去包房里试衣服,可以坐在这些椅子上休息、一面享用锦绣坊提供的上好茶水点心,一面挑选衣服。 红鸾来到展示区,就见一个穿着一袭紧身黑衣的女子正负手而立。 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欺霜赛雪的美丽面庞。 这女子绝美,却没有时下大多数女子的柔顺婉约,而是透着一股潇洒与霸气。 红鸾一看到这女子就亮起了眼睛。 气质独特的美人,总是能带给人不一样的灵感。 “你就是锦绣坊最好的绣娘?”女子审视的目光扫视着红鸾,注意到她穿着一身锦绣红衣,蹙眉:“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女人的朋友吧?” 红鸾:“?” 黑衣女子正是尤冰月。 那日宫宴之后,她被逍遥王连累的丢尽了脸面。 她本想去找杜子恒解释她和逍遥王不是那种关系,却意外看到杜子恒追在那女人屁股后面跑的画面,当即就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 愤怒之下,她也不想帮他赚钱了,直接就将书店的差事撂了挑子。 想出来买买买散散心,没想到还碰上了疑似是那女人的朋友的绣娘。 她觉得这世界对她的恶意真大,到处都是那个女人的痕迹。 她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那女人的朋友,能是什么好东西!又能设计出什么歪瓜裂枣来。” 红鸾眯眼。 她隐约猜到了对面之人的身份,原本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不好意思,我是本店的金牌绣娘,我有权利拒绝客人,你的单,我不接。” 第83章 这该死的熟悉感 “你敢。”尤冰月周身冷意弥漫,眸中更是染上了杀意。 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绣娘罢了,真以为搭上了杜家的少夫人就有资格在她面前装? “我为何不敢?”红鸾的瓜子脸也冷了下来,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你若是不服,尽管去找我们东家来管教我,只要东家不发话,我就有权不接单。” 她狭长的狐狸眼中满是厌恶:“不过就是个玩意儿而已,也有脸跑出来耍威风,可笑!” “贱人,找死!”尤冰月被戳中了痛点,当即如同闪电一般地朝着红鸾的后背拍去。 就在她的手即将拍到红鸾的后心口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出现。 这该死的熟悉感…… 尤冰月面色大变,慌忙收手,却是为时已晚。 她整个人像是被人从正面用巨大的榔头敲了一把般,倒飞了出去。 虽然她因为有过经验而快速稳定了心神,想要在半空中卸力,但还是狠狠撞上了墙壁,然后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听到动静转身查看的红鸾扭头一看,满脸问号。 须臾,她警惕地倒退了几步:“我可没碰你,你自己要挂到墙上去可跟我没关系,你别碰瓷!” 尤冰月:“!” 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她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虞知意!我****!” 红鸾再次沉下脸:“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自己去撞墙的,跟我姐妹儿有什么关系?” 尤冰月满脸仇视地看着红鸾,倏地笑了:“你不想给我做衣服是吧?我偏要让你做!若是达不到我的满意,你就等着降为白板绣娘吧!” 虞知意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尤冰月大放厥词的话语。 听到动静赶来的不只有她,还有其它房间的客人。 看到虞知意,尤冰月眸中的仇恨更胜:“我就说,一个小小的绣娘哪里来的勇气跟我叫板,原来是主子在这儿。” 虞知意皱眉,正要纠正这个说法,却听红鸾道:“对呀对呀,我有主子给我撑腰,所以才敢肆无忌惮。你呢?你不敢,是因为不想吗?还是说,能给你撑腰的人,这会儿不敢出现?” 虞知意无奈地摇摇头。 她知道红鸾说的是杜子恒。 早在得知杜子恒婚前有个相好的时候,红鸾没少咬牙切齿地骂。 不过今儿个她猜错了,如今给尤冰月撑腰的,可不再是杜子恒,而是逍遥王。 逍遥王再怎么出丑,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一品王爷,如果他真的记恨上红鸾,那红鸾就危险了。 想着,她就决定将尤冰月的火力转移。 然而不等她开口,尤冰月就自动转移了目标:“虞知意,你也就只能用那点神神叨叨的本事来投机取巧了。”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一看到虞知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和戾气。 她的救驾之功! 事后她仔细回忆着当晚的细节,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虞知意早就算出她当天晚上会有难,也算出了有刺客,更算出了她尤冰月会立下大功,于是就将计就计,用了肮脏的手段控制住了逍遥王,让逍遥王失态。 这样一来,逍遥王和她就双双出局了。 然后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顺理成章地抢走了救驾之功! “那些推崇你的人,真是瞎了眼。你除了这点小伎俩,还会什么?这点小伎俩能管家还是能帮杜家赚钱?” 杜公子和两个女子之间的三角纠葛已经成为了京中上层圈子茶余饭后的谈资,场中有不少人都知道尤冰月的存在,还知道她接手了杜子恒的书店后,将书店打造成了人人追捧的读书圣地。 “这尤冰月虽然只是个农女,但确实了不得,那边的南风书店,天天都排着长队。” “那么多人光顾的书店,必定是赚的盆满钵盈了吧!” “如此说来,她确实是个有能力的。倒是这位杜少夫人,虽然大家都说她能掐会算,看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生平,还能趋吉避凶,但她一个后宅妇人,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这种本事,就连天音寺的大师,龙虎山的青云道长,都不敢说他们有吧!”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前为师,这世上虽说不乏人云亦云的人,但,同时质疑一个人,又怎么不算人云亦云呢? 他们都看到了南风书店的火爆,至于虞知意的本事,那是丁点儿都没有见到。 红鸾虽说没有深切地感受过虞知意的本事,但上次的事情还是让她隐隐察觉出自家姐妹的不寻常,当即一叉腰,就要跟那些质疑的人对线。 尤冰月冷眼看着:“果然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红鸾眸光一动,重新审视起了这个外室都算不上的女人。 吃瓜群众虽然没听过这句话,却听出了是在夸赞他们有眼力,当即质疑的更凶了。尛說Φ紋網 红鸾这才从惊诧中回神,就要开口。 虞知意拍拍她的肩膀:“休息一会儿,喝口水。” “怎么?自知理亏,不敢让你的姐妹帮你出头了?”尤冰月满脸嘲弄。 虞知意摇摇头:“只是觉得没必要,你往那边看……” 她指了指打开的窗子:“南风书店都快被砸了,你这个管事,还有心思在这里做衣服?” 临风阁距离南风书院不远,推开南边的窗子,正好可以看到书店的情况。 彼时,南风书店外乱哄哄的闹作了一团,已经有人带头砸门了。 尤冰月面色一变,狠狠瞪着虞知意:“是你的搞的鬼!” 虞知意嗤笑:“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无聊,这书店倒闭了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我为何要这么做?相反,书店的收益的三分之二会计入相府库房的总收益里,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坐收成百上千的钱款,能让家中老人欢喜……我为何要多此一举地?” 吃瓜群众在听到尤冰月的话以后也怀疑是不是虞知意搞的鬼,但听到她的话后也深觉有理。 是啊,但凡是有脑子的主母,都不会白白将钱往外扔。 什么?赚钱的那个是自家男人的外室? 那不是更好吗。 连工钱都省了。 红鸾眸中的幸灾乐祸都快要溢出来了:“我要是你,早就下去处理麻烦了,而不是在这里甩锅。” 虞知意没说话,却忍不住随着这话点头。 第84章 日*妈,退钱! 尤冰月冷冷瞪着虞知意:“最好是真的和你没关系,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你!” 虞知意掏了掏耳朵:“可是,你又能奈我何呢?” 正要下楼的尤冰月脚下趔趄了一下,险些直接滚下去。 她羞愤非常。 一时间却真的想不出来,她能将虞知意怎么办。 那女人肯定是打不过她的,可! 对方一直龟缩在所谓的防御阵法之中,她也碰不到对方! 身后仿佛有无数嘲讽、鄙夷的视线,她不想再看这些墙头草一般的家伙们,因为她怕自己忍不住冲回去大开杀戒,将那些充斥着鄙夷视线的眼睛都挖出来! “走,咱们也下去看看热闹!”红鸾拽着尤冰月的手,兴冲冲地下了楼,直奔南风书店。 虞知意看着女子兴致盎然的模样,无奈轻笑,虽然她已经搞清楚了前因后果,但还是由着她去了。 红鸾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很快找好了看热闹的好角度。 彼时,尤冰月已经冲到了南风书店外。 书店里,掌柜和工作人员正躲在门板后瑟瑟发抖,面对那些愤怒的百姓,他们谁都不敢出去触霉头。 掌柜看向身旁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道:“公子怎么还没来?” 工作人员苦着脸:“已经去通知了,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外面的叫骂声没有停歇,愤怒的人群眼见书店的人到了现在还要当缩头乌龟,更加气愤难当,竟然有人控制不住地去砸门。 掌柜等人只能仓皇地挡住门板。 可他们只有十来个人,外面却是成百上千的愤怒之人,这十个人的力量哪里够? 尤冰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住手!” 她冷斥一声,冰冷的声音铿锵有力,成功让愤怒的人群停了下来。 红鸾掏出了一把瓜子,分给虞知意一半:“看不出来,这女人确实有点儿本事。” 别的不说,就光是这面对千军万马也面不改色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时代的许多后宅妇人,光是看到这么多找麻烦的人恐怕就要软了腿,更别说是鼓起勇气去面对了。 虞知意接过瓜子,但她这会儿不想吃。 过了一会儿,一把剥好的瓜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虞知意默了默,伸手接过,这次倒是没有再将好意闲置。 红鸾则是拿走了她手里那把没剥的,咔咔地自己磕了起来。 书店的热闹还在继续。 尤冰月出现后,冷着脸质问那些人为何要闹事。 “是我们闹事还是你们书店骗人?” 带头的是个身材粗犷的青年,虽然他身上穿着文人学子的服饰,气质却不像个读书人。 但他确确实实是个读书人。 “我们哪里骗人了?”尤冰月本就在锦绣坊生了一肚子气,这会儿更是无法压制住怒火,语气很冲。 “你们骗了我们穷人的钱,还敢做不担当!”青年气的脸色胀红:“黑心书店!黑心管事!你对得起京中的人对你的盛赞吗!?” 眼见这人说了半天说不到重点,红鸾都快急死了:“哎呀,南风书店到底骗他们什么了?叽叽歪歪的,可就说重点啊!” 虞知意看着身旁的人因为心痒痒而急得不行的模样,唇畔勾起浅浅的笑,为她解惑:“因为钱。” 即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也无妨,何况这事儿她早就知道了,并不是通过卜卦算出来的:“尤冰月为了吸引客人,推出了一系列的措施,比如推出免费的茶水、点心,让出身贫苦的书生免费抄书,等等。” “这些,都是为了揽客,纯纯是赔本赚吆喝。” “这些我也听说了。”红鸾好奇道:“不过这样说来,不是这些人占了便宜吗?” 她最近忙的昏天黑地,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关心外面的八卦,别看锦绣坊和南风书店隔得不远,但她知道的并不多。 虞知意道:“这些只是揽客手段,赚钱手段,自然也是有的。而这些闹事的人,就是因为此事来的。” “尤冰月推出了一个会员制度,每个人只需要交二两银子就能够成为书店的会员。”仦說Ф忟網 “之前的那些免费茶水点心,都是有时限的,从七天前开始,就不再免费。前来看书和买书的学子,只有花钱入会,才能够继续享受免费的服务。” “但是,能出得起这二两银子的学子,并不多。更多的人,则是奔着免费的名声来的,许多不是学子的人也浑水摸鱼,混入店里享受免费的服务。” “那段时间为了招揽客人,店里的茶水和点心都是不限量供应的,每天的成本都在十两银子左右。” “因为客人数量激增,店里的书籍数量也增加了四五倍。” “不到一个月,店里就支出了五千多两的成本。” “可会员费,却只收了不到五百两。” “嘶,这也差的太多了吧!”红鸾惊呼。 虞知意点头:“茶水点心的费用还是其次,一天十两上下,一个月也不过二三百两,书店还能承受得住。主要是书费太贵,一本书的进价,便宜的也要一两左右,贵的要二三两,书店一下子进了两三千本书,成本瞬间就激增了。” “好家伙,花了五千多两的成本来赚五百多两,这尤冰月可真是杜子恒的散财童女,是人民群众的好儿女。” 虞知意抿唇微笑,继续道:“这些来闹事的人,大部分都是交了会员费的,尤冰月说只要他们交了钱,一个月内就可以免费畅读书店里的所有书籍,包括典藏的书,还能享受茶点服务。” “可是,被她这么搞了半个多月,书店已经是入不敷出了,如今连定制点心和采买茶叶的钱都拿不出来。” “所以就,只能关门大吉。” 其实如果尤冰月是在杜子恒受伤之前搞得这些,书店也不至于这么快面临倒闭。 坏就坏在外,她挑选的时机不对。 杜子恒的私人小金库里,已经没钱了。 姚氏看他这些日子如此不像话,也不会额外补贴给他钱款。 “真是一出好戏啊。”红鸾又给了虞知意一把剥好的瓜子。 这时,那青年也说出了自己的指控:“当初你们书店的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只要交了会员费,店里的书任由我们看,茶水点心任吃,能拿到店里组织的比赛的第一名的人,还有奖金。” “结果呢,我们前头交了钱,你们后脚就关门?” “骗子,要么让我们进去,要么就退钱!” “对!退钱!” 第85章 让她帮忙擦屁股?想都别想 “会员费一经缴纳,概不退还,这是当初就说好了的,你们还签了合同!”尤冰月气势凛冽,眸中更是凶光闪烁。 青年和身后的众人被她吓到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但站在靠后位置的人却没有感受到这人身上的王霸杀气,依旧在愤怒地叫嚣着:“退钱!退钱!” 尤冰月本来就烦得要命,又见这些人无理取闹,顿时压抑不住怒火:“我再说一遍,缴纳会费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一经缴纳概不退还,谁要是再敢煽动闹事,休怪我不客气!” 众人也被她这态度弄出了火气,一时间忘记了害怕:“本就是你们的错,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怎么个不客气法儿!” 尤冰月冷笑:“冥顽不灵,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 说话间,她眨眼就到了青年的面前,一掌将青年拍飞。 青年撞到了身后的人群,霎时间,三四个人排着队倒了下去。 尤冰月一脚踩在青年的胸口,冷冷道:“滚!” 谁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美丽高冷又瘦削的女子会动手,更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一下子就干翻了四五个男人,人群有了一瞬间的静默。 反应过来后,人群再次爆发出了喧哗声:“本就是你们不占理,你居然还出手伤人,你等着,我们这就报官!” 这时,杜子恒到了。 看着场中乱哄哄的场景,尤其是尤冰月正脚踩着一个男人大放厥词,他眼前一黑:“冰月!把他放开!” 尤冰月没想到他不问前因后果就要她放人,还摆出一副愤怒的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杜子恒你瞎了是不是?我在帮你摆平这些捣乱的家伙!” 杜子恒脑仁儿嗡嗡的,赶忙上前抓着尤冰月的胳膊,就要将人往一边带。 屋内的掌柜等人看到少东家来了,也开门走了出来,帮忙安抚愤怒的人群。 杜子恒一边将尤冰月往屋里带去,一边对掌柜吩咐道:“告诉这些客人,这两日店里只是进行修整,最迟三日就会开门。” “开门后,店里不再提供免费的茶水和点心,恢复原本的购买和借阅制度,那些交了费的人,可以凭借会员令牌退钱。” 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巷子里的虞知意,杜子恒面色一僵,顿时觉得难堪。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她那时的告诫。 她说他会亏钱,还让他这段时间省着点花,免得到时候没钱收拾烂摊子。 他不该怀疑她的。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房门关闭的瞬间,尤冰月愤怒的声音从门板里传了出来:“杜子恒你不识好人心!我分明是在帮你,你反而帮着外面那些捣乱人?!” 随着房门的关闭,二人的声音也彻底隔绝在了门板内。 而有了杜子恒的承诺和书店掌柜等人的安抚,躁动的人群渐渐散去,书店外又恢复了清净。 红鸾有些意犹未尽:“哎呀,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呢,这不是把我们当成外人吗?” 虞知意忍俊不禁:“好啦,热闹看完了,我们回去,继续说正事儿。” 红鸾点着下巴看她:“姐妹儿,你不会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对吧?” “那是自然。”虞知意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二人回到锦绣坊,继续刚才的话题。 红鸾道:“你找一些你信得过的人来运营慈善机构,如果不以盈利为目的话,那些人存在的意义,也就只是负责调查哪里有需要帮助的人,然后定制帮助计划。” “比如,身有残疾的和老幼无所依的,可以设定一个最低的生活保障。而对幼儿来说,不但要保障他的生活,还要让他上得起学……” “再有就是,天灾到来的时候,机构也可以采买粮食送往灾区帮忙赈灾。”尐説φ呅蛧 说着,她咬了咬嘴唇:“不过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你可要想好了,一旦你决定要建立慈善机构,肯定会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 不要怀疑人性的恶。 有的人就是这样,分明他没有捐一分钱,却总要盯着人家已经捐了钱的人。 尤其这时代还没有慈善机构,所以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定然会举步维艰。 毕竟,做慈善会获得好名声。 而且,有了一家做慈善的富人,民众就会想,为何其他富人和有权的人不做? 太容易招恨了。 “无妨。”虞知意淡淡道:“我用我自己的钱做善事,谁敢乱说,我就让他再也不敢乱说,或者,再也张不开嘴乱说。” 红鸾被这霸气发言刺激的头皮麻烦,心中也荡起了一股雄心壮志:“好!既然是你的事业,我自然也是要支持的,我也捐!” 虞知意“啊”了一下:“我不是来拉善款的……” “傻瓜,我知道你不是。”红鸾抿唇笑:“再说,就算你是也没有关系,我的知名度已经打开了。” 她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子:“看见没,咱这腰包鼓起来了!每个月掏出几十上百两来做慈善,完全没有压力。” 就当,是为了她在那个世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祈福了。 “好。” 既然她坚持,虞知意也不再反对。 功德这种东西寻常人看不见摸不着,可能今生也用不上,但确确实实是好东西。 被功德护体的人,等闲脏东西靠近不了,来世也能投生到富贵和幸福美满的人家。 虞知意毕竟不怎么在外面走,此事就由红鸾负责,虞知意只负责出钱就好了。 第二天,她找人搬来了五万两银子。 红鸾:“……” 知道你要做善事,但不知道你要搞这么大啊! 五万两银子,在她那个世界,差不多可是五六千万呢! 她的姐妹儿就这么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捐了? 她看着虞知意,虞知意眨巴一下眼睛,也认真看着她。 红鸾:“……” 好吧。 她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小可怜儿”姐妹其实是个富婆的事实,并量力而行地掏出了五百两。 事情办妥后,虞知意就回了杜府。 刚马车,就见前方正杵着一尊大佛。 杜子恒迎了过来。 虞知意瞬间警惕:“我说过,概不退还。” 那日竞拍裙子的时候她就说了,让他量力而行,日后后悔她不会退钱,也不会把裙子退给他。 想从她这里坑钱去擦屁股? 想都别想。 第86章 真是个鬼故事 杜子恒:“……” 他无奈地笑笑:“放心,我不是来找你帮忙的。当日你已经提醒过我一次了,是我没有听劝。” 买裙子的时候同样如此,她拒绝过,又再三提醒他日后出了事不能反悔。 可他那时盲目地相信尤冰月有能力,可以赚钱,硬是没有过多的干预书店的事情,也没有去查查账、问问进度。 所以如今出了事情,都是他活该。 不要钱就好。 虞知意脸色好看了许多。 “抱歉,之前没有相信你。你放心,日后我绝对不会再怀疑你了。” 他分明见识过她的能力,可当初不知怎么的,却鬼迷心窍地不肯去相信。 虞知意:“……倒也不必。” 在她说出气人的话之前,杜子恒脚底抹油,转头开溜。 只要他跑的够快,她就气不死他。 虞知意:“……” 这个人,抽风了? 她疑惑地看了看李柔:“他是不是被刺激傻了?” 亏了那么多钱,他不快点想办法填补窟窿,却浪费时间跑来她这里说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李柔憨厚的圆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定是姑爷看到了小姐的好。” 虞知意:“……” 真是个鬼故事。 吃晚饭的时候,杜丞相没能赶回来,杜子恒也照例不在。 虞知意见怪不怪,姚氏却是心事重重。 “母亲,您没胃口吗?”见姚氏半天也没吃完一碗饭,完全不符合前段时间的饭量,虞知意放下筷子问道。 姚氏叹息一声:“意儿,之前你说南风书店会亏本的事情,应验了。” 南风书店有自己的周转资金,但每个月只有一百两。 采购书籍的费用,茶水点心的费用,书店只给了这一百两,剩下的都欠着呢。 虞知意沉默,不知道如何接茬。 总不能说杜子恒活该。 她也不想开口替他擦屁股,但如果姚氏想要用府里的钱来帮杜子恒平账,她也没有意见,毕竟府库是杜家的府库。 岂料姚氏道:“如果他找你要钱,你不要给他,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你放心,我不会叫你难做,若他来找我,我会直接将他打发走,不会将皮球踢给你的。” 虞知意有些惊讶,须臾点头:“好。” 令人意外的是,杜子恒并没有找姚氏,也没有找虞知意。 几日后他就平了这点账,书店重新恢复了正常运转。 虞知意不喜欢凑热闹,却也从下人的口中得知,杜子恒靠着给怡红楼的花魁写曲谱,三张曲谱就赚了上万两。 怡红楼是盛京排名第二的青楼,第一是百花楼。 近十年来,怡红楼被百花楼压得死死的,一直无法翻身。 怡红楼的花魁般若姑娘,也不是百花楼秦淮姑娘的对手。 然而,杜子恒的曲谱一出,却令般若姑娘在短期内压了秦淮姑娘的风头。 这个像讲故事一般绘声绘色地把杜家公子是如何利用三张曲子就盘活了万年第二的怡红楼的事情讲给虞知意的,正是李柔。 彼时,小姑娘正给虞知意揉捏着肩膀。 小姑娘干惯了粗活,手上有点子力气,却把力度控制的很好。 虞知意一开始是拒绝的。 她是玄门中人,身体并无沉疴,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做这些普通人缓解身体疲劳的事情。 然而等李柔一上手…… 嘶……有点舒服。 本想制止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不会享受的躺平摆烂,又算哪门子的躺平摆烂? 午饭的时候,虞知意给了小姑娘两个鸡腿儿,犒劳小姑娘的辛苦。 李柔惊喜地看着面前的鸡腿,望着虞知意的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星星:“小姐……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自打被提到虞知意身边后,她也学着紫鸢私下里喊虞知意“小姐”而不是少夫人。 虞知意无奈:“两个鸡腿儿而已。” 李柔眼睛湿漉漉的,没再说什么。 小姐不知道,两个鸡腿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 院子外面,张香看的满眼羡慕。 屋内的温情,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管家来了。 虞知意一看到管家就头疼,因为这几次的经验告诉她,管家一来肯定没好事。 果然就听管家道:“少夫人,虞五公子求见,说是虞夫人病了,接您回府侍疾。” 虞知意顿时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 虞家人轻易不会找她,找她定然是有事。 就像前世一样。 他们总是一边鄙夷厌恶着她,一边又理所当然地指使她为他们谋求利益。 老大虞孟钦和老二虞明玉的仕途,老三虞明泉的婚事,老四虞宁归的军功,老五虞子轩的命…… 在确定了她真的会玄门术法后,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有一种禁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竟然想让她施展禁术救活虞子轩! 她分明告诉他们了,这种禁术乃是邪术,一旦有人施展禁术,必定会遭到天谴! 可他们,还是执意要让她施展。 想到前世,虞知意心中便一片阴郁。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须臾起身:“走吧。” 十七年的养育之恩,不能不报,这是她与他们之间的因果。 可今生,她不会再为他们付出一切了。 让管家和姚氏说一声,虞知意便来到了门口。 虞子轩站在门口,满脸烦躁。 见她出来,他厌恶道:“虞知意,娘都生病了你还磨磨唧唧的,我就知道你是个白眼狼。” 虞知意懒得理他。 跟这种脑子有包的人多费口舌,是对自己的折磨。 因为你讲又讲不通,你越说,他越来劲。 “你那是什么态度!” 见她竟然不理自己,虞子轩追了上去,想要扯住她的手,让她直视自己。 “虞知意我发现了,自从嫁到杜家以后,你就越来越目中无人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你好歹还装装样子,现在却是装也不装了。” 娇娇姐刚回来的那两年,这女人还试图讨好他们,为此甚至不惜各种欺负和陷害娇娇姐。 被他们戳穿她的恶毒面目之后,她羞愧难当,后来就慢慢的减少了存在感。 但,每次见到他们,她还是会主动打招呼,神色会有所触动。 虞子轩不止一次觉得,她脸上的伤感令人恶心。 可现在,这种令人恶心的伤感不在了,他反而更生气了。 然后,他的手在距离距离虞知意不足一寸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狠狠拍了一下,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趔趄了几步。 第87章 没事冒牌货,有事一家人 虞府之中,愁云惨淡一片。 虞知意来到虞夫人的卧房的时候,闻到了浓浓的药香。 房间里只有行动不便的三郎虞明泉在侍疾,虞尚书和剩下三只郎都不在。 “三哥。”虞知意打了招呼。 虞明泉眉心微蹙,似有轻愁。 见虞知意来了,他微微颔首:“意儿。” “是意儿来了吗?”虞夫人温柔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虞知意抬眸看去,只见虞夫人面色如常,只是略微有些憔悴。 最显眼的是她的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虞知意别开视线,微微行礼:“母亲。” “明泉,你先出去吧。” 虞夫人郑氏挥了挥手。 虞明泉控制着轮椅朝屋外驶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虞知意听到了他压低的声音:“量力而为,不必有顾虑。” 虞知意抿唇。 郑氏没听到虞明泉的话,冲着虞知意招了招手:“意儿,过来坐。” 虞知意走了过去。 郑氏唏嘘:“咱们娘俩儿,好像很久没有说过体己话了。”仦說Ф忟網 虞知意沉默。 得不到回应,郑氏苦笑:“我知道你在怪我忽略了你,只是意儿,娇娇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她在最孤苦无依的年纪流落在外,吃了那么苦,我是娘啊,我心疼。”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您娘。” “我对你,真的又爱又恨。” 虞知意内心毫无触动。 同样的交心的话,郑氏前世也说过。 她那时深以为然,甚至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的女儿被人恶意掉包,在外面吃了十年的苦,她一定不会再留着这个女孩儿。 别跟她说什么稚子无辜。 你娘恶意将你调换到富贵人家,把人家的女儿带到田里乡间过苦日子,你的存在就是原罪。 可她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她这个原罪,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矛盾的操蛋人生,她总不能因为自己是个“原罪”,就以死谢罪吧。 所以,得知虞娇娇是虞家所有人的逆鳞之后,她也放弃了挣扎。 有人对方陷害、捉弄,她都不动如山。 前世听到虞夫人说这些体己话,她是被深深触动了的。 她以为娘的心里对她还有一丝温存。 直到她因为落下了东西而无意间折回,听到虞夫人和虞子轩的对话。 “娘,你不会真的还对那个白眼狼有感情吧?” “怎么可能?当年若非你爹到了升迁的重要关头,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让政敌攻讦,我和你爹根本不会把她留下。我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她乖乖帮你四哥安排职务罢了。” *** “意儿?” 看到虞知意发呆,郑氏有些不满,却是压下了火气。 虞知意回神:“不好意思,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你说。” 她以为重生归来,早就忘记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没想到当伤疤被揭开,内里却早已变成了一团腐肉。 只有用刀子去挖,才能去腐生肌。 她清凌凌的目光宛若一汪清泉,太过平静和干净纯澈,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郑氏有些不自在。 死丫头,不是说能掐会算,号称神女么? 怎么会不知自己的意思? 果然,那些所谓的本事都是假的。 不过,她很得杜丞相夫妇的喜欢,就够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流出了两行清泪。 虞知意安静看着。 郑氏默默哭了一会儿,发现眼前之人并没有哄自己,顿时就有些尴尬,同时也羞恼不已。 她险些压制不住火气,但还是强迫自己好好说话。 知道眼泪攻势不管用,她就用帕子点了点眼泪,声音却还是有点哽咽:“意儿,你和娇娇自小一起长大,你了解她,她是不可能跟那些刺客扯上关系的。” “她已经在外面吃了十年的苦,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如今却又被扯进了这种无妄之灾里,意儿,娘的心,好疼。” 虞知意神色漠然:“这件事是大理寺在管,我爱莫能助。” “毕竟我虽然被破例封官了,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罢了,还说不上话。” 听她搭茬,虽然是拒绝的话,但郑氏反而定下了心。 她抓住虞知意的手:“意儿,陛下破格录用你,是因为你能掐会算的能力。只要你去跟陛下说娇娇是无辜的,陛下一定会相信。” “事关谋逆,你怎么就如此笃定陛下是会相信我,而不是将我当成谋逆之人的同党,一网打尽?”虞知意抽回了手。 郑氏也不在意,急急道:“不会的,你在大殿上只说了几句话,陛下不就信了你的本领?而且,你的防御手链的作用,也让人信服,娘相信只要你说,陛下就会信的。” 虞知意:“你只看到我在大殿上说了几句话,就没看到我中途让陛下去寻找证据吗?陛下并不是因为我讲了个离奇的故事而信我,而是因为我指点他们找到了证据,他们是因为证据才信我,你不要搞错了因果关系。” 郑氏语塞。 虞知意继续道:“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不是么?只要虞娇娇说出她为何知道刺客之事,若她所言是真的,且真的和刺客没有关系,就能够洗脱嫌疑。” 郑氏:“……” 这不是因为,虞娇娇说不出所以然吗! 他们探监的时候问了,可虞娇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原由,只让他们信她。 他们自然是信的。 可他们相信没有用啊,得大理寺相信,陛下相信才行。 郑氏咬了咬唇,再次抓住了虞知意的手:“意儿,您能不能跟陛下说,是你算出了会有刺客,并无意间泄露给了娇娇……” 虞知意嚯地起身:“图穷匕见了?你说了这么多,其实这句才是重点吧。” 虞尚书并不是蠢货,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便是郑氏看不清原由,虞尚书也能看明白皇帝真正信服的是什么。 即便这样,他们还是把她找了回来, 被戳穿了真正的心思,郑氏有些羞赧,一时间说不出话。 虞子轩看不下去了,夺门而入:“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帮帮娇娇姐怎么了?” 虞知意满脸嘲讽:“没事的时候我就是令人恶心的冒牌货,不配和你们当家人,有事了又变成一家人了?” 作话:哈喽,有人看书吗 第88章不救 虞子轩并不觉得自己的双标有什么不对,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双标,只觉得虞知意在转移话题:“你少打岔,我就问你,你到底帮不帮娇娇姐!?” 虞知意冷着脸:“不帮。” “你!”虞子轩气结,指着虞知意的鼻子大骂:“虞知意你有没有良心?” “哦,我知道了,你还在记恨娇娇姐,你恨她回来分走了你的宠爱!” “你就是一头不知感恩,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真后悔啊,要早知道你是这种蛇蝎心肠的人,我就会劝父母把你丢出去……” 啪! 响亮的把掌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宛若雷鸣般刺痛了人的耳膜。 郑氏面色一片青白,虞子轩更是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眼冒凶光:“虞知意!你敢打我!” 虞明泉好不容易推着轮椅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急的加快了速度:“子轩,你住嘴!” 又看向虞知意:“意儿,你别生气……” 虞子轩:“?三哥,你在说什么鬼话?该生气的是我们才对吧!” 虞知意冷着脸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盯着虞子轩的脸看了许久。 这个人满目狰狞的人,再也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憨厚却阳光的少年了。 那个她曾经珍视的弟弟,终究是被她自己亲手送走了。 虞子轩被盯得心头发毛,怒气不自觉消散了不少,警惕地后退:“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虞知意敛眸,对于这个人的最后一点执念, “虞子轩,虞府上下八口人,包括虞娇娇在内,谁都可以嘴我两句,唯独你不可以。因为,你欠我的!” “今日这一巴掌,只是略施小戒,如果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教养,什么叫礼貌!” 她拂袖,一只手背到身后,淡淡看向郑氏。 郑氏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见虞知意看过来,她莫名有点心惊,生怕这个好似疯了一般的女儿也要过来打她一顿。 虞知意自然不会打她,只是木着脸道:“欺君罔上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你们也别打算背着我用这种手段,否则需要到陛下面前对峙的时候,我会实话实话。” “虞娇娇,我救不了……也不想救。” 她转身离去。 经过虞明泉身边的时候,被被抓住了手腕。 虞明泉神情忧郁:“意儿,他们只是一时糊涂,三哥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 虞知意动作微顿,须臾,她掰开他的手:“三哥,日后你可以去相府找我,如果你想治腿,我帮你。” 当最后一根手指从她的手腕上抽离,虞知意毫不留恋那微凉的温润触感,快步离开了虞府。 “反了反了!这个逆女!” 郑氏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慈爱与虚弱,只余下满满的厌恶。 虞明泉对自家母亲的变脸见怪不怪,他皱眉:“娘,这件事本就是您做的不妥,我们不该将意儿牵扯进来。” “她对陛下有救命之恩,由她去救你妹妹是最合适也是最快的。”郑氏冷静分析:“万一失败,陛下也会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不会将她怎么样,更不会迁怒我们虞府。” 虞子轩也埋怨地看着虞明泉:“三哥,你怎么老帮着那个白眼狼说话?别忘了,娇娇姐才是你的亲妹妹!” 这样的话虞明泉已经听了很多遍,他捏了捏眉心,疲惫地操纵轮椅离开了郑氏的屋子。 在他即将消失在转角的时候,听到屋内响起了虞子轩咋咋呼呼的惊呼声:“娘,我有办法了!” 他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这件事根本就是家人病急乱投医。 虽然小妹说不出为何会知道刺杀之事,但只要她真的没有牵扯进刺杀事件里,那么大理寺也不能轻易给她定罪。 最多,就是让她在牢里多呆几天。 小妹的生父是户部尚书,婆家是勇国公,再怎么样,陛下也会掂量着做决断。 毕竟,一旦大理寺咬定了小妹牵扯进了行刺事件里,那户部尚书府和勇国公府就都有嫌疑。 届时,牵连就大了。 再说,有关于幕后主事的事情,京戟卫也在调查,只要那边查出了幕后主使,就能将小妹给摘出来。 再不济,他们也还有虞妃姑姑…… 不论他从哪个方面去想,都想不出要将虞知意牵扯进来的必要。 他突然想起了虞知意临走前说的话,不禁苦笑。 他的腿…… 已经没有指望了。 意儿再怎么料事如神,也不可能有办法治好他的腿。 毕竟这需要医术,而不是玄术。 而此时,郑氏的房间里,虞子轩正兴奋的唾沫横飞:“娘,您还记得淳于神医吗?” 郑氏心思一动:“淳于神医?自然记得。” 淳于神医是享誉大盛帝国的名医,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几年前,虞子轩其实不像现在这般机灵,而是一个智力停留在了五六岁的阶段的弱智。 人人都说他是傻子。 他的命已经够苦了,偏生还有个恶毒的养姐虞知意,那女人欺他痴傻,竟是私底下虐待他,最严重的一次,把人打的昏死了过去,整整七日没有醒! 幸好娇娇不辞辛苦地去寻找名医,并且幸运地偶遇了在外游历的淳于神医。 神医来到虞府,治好了虞子轩。 自此之后,虞子轩终于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想起往事,虞子轩就觉得晦气:“要不怎么说虞知意是白眼狼呢,竟然差点儿把我杀死。要不是我命大,这会儿坟头草都好几米高了。” 郑氏也一脸唏嘘:“是啊,我也没想到她如此狠毒。” 虞子轩哼哼:“更过分的是,事后她竟然将我恢复了健康的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说什么是她治好了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旋即摆手:“算了,不说这件事,晦气。” “我听闻西太后娘娘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这症状和我当初的症状很像,既然淳于神医能够治好我,那想必也能治好太后娘娘。”Www.XSZWω8.ΝΕt “若是我们请来的神医治好了西太后娘娘,我们再说神医是看在娇娇姐姐的面子上才来的,陛下说不定一高兴,就把姐姐给放了。” 郑氏眼睛一亮:“这个方法……或许可行。” 第89章小人得志是这样的 大盛帝国之前有两位太后,一位是先帝的皇后,先帝薨逝后,当即陛下继位,皇后自然便成为了太后。 另一位则是当今皇帝和逍遥王的生母。 两位太后分别住在东西二宫,共享殊荣。 之前过世的那一位,是东太后,也就是先帝的皇后。 虞子轩所说的神志不清的那位,则是西太后。 晚间,虞家人都回到了府中,得知虞知意拒绝了帮忙救出虞娇娇,几只郎都很生气,二郎虞明玉眸中划过了一抹冷意:“她这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再需要我们虞府了,便装都不装了。” 四郎虞宁归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小人得志,是这样的。” 虞孟钦皱眉:“行了,不要提晦气的人,说正事。” 虞尚书见几兄弟安静下来,这才一锤定音:“就依子轩说的,去找那位神医。” 虞孟钦眸中精光一闪:“光是这样还不够,我们得将这件事和娇娇扯上关系,才能让陛下看到娇娇的功劳,好戴罪立功。” 虞尚书抚掌:“对,对!为父这就进宫,就说只有娇娇才知道神医在哪里,也只有娇娇才请得动神医,如此,娇娇就会被放出来。” “等请来了神医,太后娘娘痊愈了,陛下定然会看在娇娇的功劳上轻拿轻放。” 郑氏最后做了总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用那个了……” 虞知意不知道虞家人为了救出虞娇娇正在齐心协力地做着怎样的努力,当天晚上,她难得做了场梦。 梦中,小小的少年跟在她身后跑,她怎么也甩不掉少年,终于停下,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不是你姐姐!” 少年眼神懵懂,神情憨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意姐姐永远都是我的姐姐,轩儿永远都不会不认你。” “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欺负你,我去帮你教训他们!” “意姐姐不怕,轩儿会保护你的。” “等轩儿长大了,给意姐姐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好看的簪子,再送给意姐姐一个大大的庄子,让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虞知意醒来的时候,发现睫毛湿润。 她木着脸抹去了那湿意,哂笑:“果然不该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虞家人没有再来烦她,虞知意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这一日,杜子恒兴冲冲而来:“知意,我书店里正在举办文青赛,你要不要去看看?” 虞知意一愣:“文青赛?是什么?” 杜子恒解释道:“之前冰……之前我书店里不是承诺过,每隔一段时间会举办一次比赛,得到优胜的学子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的奖金吗?” “我接手书店后,将这条措施沿用了下来,以后书店每个月都会举行比赛,优胜者不局限在第一名,而是取了前三甲。” “今日便是一月一度的文青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正所谓从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爬起来。 书店的事情让他在虞知意面前抬不起头来,他痛定思痛后,决定将书店做出一番成绩,便绞尽脑汁地想出了新政策。 文青赛,只是诸多手段之中的一种。 除此外,他还将尤冰月的策略调整了一下,买不起书的穷书生和贩夫走卒依旧可以在书店内读书,不过,书店内不再提供免费的茶点。 为了防止有人在书店内浑水摸鱼,他还规定,免费读书的人,三日内必须要有心得。 你可以写下自己的感想,或者是能够默背出正在研读的书籍的内容。 书店会提供铅笔、毛笔和纸。 铅笔是一种以炭为原料制作出来的方便易携带的笔,百年前,伽罗帝国长公主率先发现了这种笔,并将之推广了开来。 铅笔的售价不高,一支笔只需要几文钱,普通人家也买得起。 但这种笔只能用作日常练习用,并不能作为正式场合的书写,因为字迹很容易被擦掉。 南风书店会给每个参赛者都提供铅笔以用于练习默写,到了正式比赛的时候才会提供毛笔。 不论是读书、背书还是默写,书店都不会收钱,惟一的要求就是,正式比赛时,参赛者写好的文章要留给书院免费用。 杜子恒温和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眸中满是亮色:“你猜猜,这些被留下来的文章有何用处?” 他晶亮的眸中闪烁着隐晦的期待和自得。 虞知意:“字写的一般的会被装订起来,日后提供给其他读书人,如此能够节省书本费用,也能减少现有的书籍的磨损。写的好的,要么被装裱起来挂在店里,供后来者欣赏,要么被当成奖品送给在后面的比赛取得优异成绩的读书人。” “而不管是挂起来还是当成奖品送出去,对于读书人都是一种激励,能够促使他们上进。” “久而久之,书店的名气会真正的打出去,吸引更多优秀的人来参赛和读书,如此,既能促进店中的生意,也能真正发挥书店的作用。” 杜子恒笑容一点点僵住。 唔。 妻子太聪明了,让他好没成就感。 不过片刻后,他的笑容越发灿烂。 自己的良苦用心被人感受到,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 只是很快,那笑容又变成了苦涩。 他曾经以为会相看两厌的正妻人这么懂自己,可他曾经以为的灵魂伴侣,却为此跟他大发脾气。 只因为,他否定了她的付出。 “是,短期内我的改革确实让书店亏本了,但!谁家做生意前期不需要投入啊?而所谓的亏本,不过是帮你采购了一大批新书罢了。” “这些书日后会卖出去,或者是吸引其他人去看,总之它们不会长了翅膀跑掉。” “会员费却是月月都有进账的,这才是第一个月罢了,我们就收了几百两的会员费,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用不了多久,会员费就能弥补上之前的亏空,并且能够转亏为盈。” “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就不能多等几个月?” “你那所谓的改革,才是真的亏钱,除了白白扔掉纸笔的费用,一点用都没有!” 想到这些质疑,他就头疼。 作话:85章已经补上了,今日相当于更新了三章,么么哒。 另外,本书是渠道书,应该是不能开通打赏?(作者君猜的。) 还有关于约瑟夫学院,跟铅笔的推广有关,大致就是有系统的穿越女拿出了铅笔却没有好好利用,后来伽罗公主无意间发现铅笔好用,就做主推广了铅笔,穿越女不乐意要来抢铅笔的研发费,伽罗公主就把铅笔一半的收益拿出来建立了这个学院,让贫苦人家的孩子都能免费上学。并且,还创办了盛国第一个女子学院。 第90章 他若死了,五年前那个又是谁 忍不住问道:“那依你看,我还会继续亏本吗?” 他开这家书店,并不期待能赚大钱,毕竟书籍是高雅之物,若非长期亏本会让书店无法运转下去,被迫关门大吉,他甚至根本不会关注盈亏。 虞知意奇怪地看他:“等几天就能看到结果的事情,何必多此一举地问?” 她的能力也是很珍贵的好吧,不事关生死,她一般都不会动用。 当然,如果对方给钱的话,另说。 可惜,杜子恒这次没领会到她的意思,闻言居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得对,等几日就知道了。” 左右不过就是再亏点,不过和之前那几千两比起来,这次他需要亏的也不过是一些纸笔钱罢了,一天几两银子,他还能承受住。 他没告诉虞知意,他其实很有信心,因为她之前肯定了他的方案的可行性,所以,就算不能赚大钱,也是不会亏本的。 事实证明,杜子恒这次的蜜汁自信并非错觉。 南风书店有三层楼,原本一二层放着书柜,三楼则是主家活动和供贵客休息的地方。 杜子恒亲自接手管理后,大手一挥就让人将二楼的书柜都搬了下来,将二三楼都改成了读书和交流的场所。 不过,三楼暂时不对外开放。 除了属于她自己的房间外,三楼其他区域都被改成了隔断式的房间,他准备将来将这些隔断也弄成比赛的奖励。 成绩好的学子,就能获得上隔断的使用权,可以不用再跟一群人在下面挤。 说白了,能上到三楼的,都是身份的象征。 要么,你就有钱,一掷千金来得到安静读书的机会。 要么,你真有才,能凭自己的学识来得到这个机会。 改革后,书店的生意虽然不似前些时日那样好,门前也没有排出长街的队伍,可将视角转到屋内的话就会发现,氛围更加热络。 毕竟之前进来书店的人,有三分之二都是冲着免费茶水和点心来的,就算手捧书本,但基本上就是看个热闹。 尤其是一些市井之人,他们不但吃,还偷偷拿。 真正的读书人,反而很少有人能抢到这些免费的东西。 而在哄抢喧闹的环境里,读书人也读不下去书。 而现在,书店里虽然也闹哄哄的,却并不是哄抢和玩闹声音,而是学子们讨论锦绣文章、针砭时弊的金玉妙言。 再者,之前的市井之人太多,书店原本的固定群体便不再来了。 毕竟这年头读得起书的大部分都是有钱和有权的人,他们便是明面上不会赤裸裸地做出歧视穷人的姿态,却也不会真的喜欢和一群没素养同处一个空间。 而现在,虽然书店里依旧有寒门学子,可这些人是真的来学习的,身上便少了许多令人看病骨干的粗鄙习惯。 说白了,只要这家书店姓杜,就少不了有钱有权人家的公子光顾。 而尤冰月之前的举措,起到了反效果,将这些人给赶跑了。 杜子恒接手以后,这些人虽然内心不怎么想和寒门学子一起学习和探讨学问,但为了巴结杜丞相和杜子恒,也会忍下来。 再说了,还有三楼呢。 杜子恒走后,李柔给虞知意端上了一杯奶茶,便退到了一边,眼睛里满是好奇之色,却是没有开口询问。 她知道自己和紫鸢是有差距的,紫鸢可以肆无忌惮地问自己想问的,她却不敢。 虞知意见小姑娘脸上满是纠结,失笑:“你在想,书店能不能转亏为盈?” 李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小姐,奴婢确实有点好奇。” 虞知意淡淡道:“这又不是什么很难猜测的事情。” “杜子恒的举措从短期内看,收益并不高,但时间一长,人人都想力争上游,自然就不再满足于只在在书店里看那一两个时辰的书,而是会想着把书带回家去继续研读。” “不管是买书也好,还是借阅也罢,总归都是要掏钱的。” “那些有钱人家的学子,想上进就更容易了,他们大手一挥,就能一掷百金。” “日后南风书店打出了名气,会吸引越来越多的有志之士去的。” 前世并没有这一出,南风书店也一直都是个小小的书店。 但不知道为什么,虞知意从亲眼看到南风书店的那一刻起,总觉得它不该只是一家小小的书店。 它应该是读书人的圣地。 可,为什么就理应如此呢? 虞知意理不清头绪,却也没有过分纠结。 她又不是神仙,这世上多的是她参不透的天机。 午饭的时候,姚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显然是有心事,好几次咽下口中的东西后,都忘了夹下一筷子菜。 在姚氏又一次发呆的时候,虞知意终于看不下去了:“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姚氏闻言,纠结了一会儿才道:“意儿,你知道淳于神医吗?” 虞知意原本平静的面容顿时冷了下来:“他怎么了?” 姚氏叹气:“虞家的人说他能帮助太后恢复神志,还说虞娇娇与淳于神医关系匪浅,是唯一能请的动淳于神医的人。陛下已经特许虞娇娇戴罪立功了,如果虞娇娇真的请来了淳于神医为太后治好病,倒是好事一件。” 口中说着好事,可她的面容却分明没有喜色。 说明,她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就听姚氏又道:“可是据我所知,淳于神医分明在八年前,就过世了。” 虞知意眼神一肃:“母亲说什么?淳于神医已经过世了?” 姚氏不知道她为何有这么大反应,只诚实点头:“是啊,当时我带佑霖去百花城赏花,途中无意间救了一个正被山匪打劫的男子。” “那男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以一己之力让十几个悍匪不敢靠近,只敢在远处使用弓箭攻击。” “可惜我们赶到的太晚了,男子已经中了七八箭。” “我本想将他带进城中医治,他却拒绝了,他说自己是淳于神医,他比谁都清楚他活不成了,还托我们帮他将遗物送到神医谷。” “母亲确定,他真的是淳于神医?他真的死了?” 她有些执拗地,想要知道答案。 如果淳于神医早在八年前就死了。 那五年前虞娇娇请回去的,又是谁? 第91章 拉下水 五年前,虞子轩因为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导致他的智力永远停留在了五六岁左右。 也因此,他被同龄人嘲讽和欺负,可虞府上下却无人注意到他的不对。 还是虞知意察觉到他行动缓慢,让下人查看,才知道他身上有很多伤痕。 那是被人虐打出来的痕迹。 被人欺负又被人警告了一通,说他若敢将事情说出去,下次他们就打他全家。仦說Ф忟網 这种警告的话,便是智力正常的孩子都可能会害怕,更何况虞子轩的智力不过停留在了五六岁? 他伤心,他难过,他惊惧,他痛苦。 可他不敢说出来。 虞知意不忍看到这唯一还对自己好的人被欺凌,不顾反噬,强行为他逆天改命。 没错,逆天改命。 虞子轩并非是因为生了病才痴傻的,而是因为打娘胎里就缺了两魂。 他的命格特殊,原本一生都凑不齐这两魂,至死都是痴傻之人。 虞知意利用秘法,强行为他找到了这残缺的两魂,让他变成了正常人。 强行融合残缺的神魂,对于施法者和被施法者来说都消耗巨大,她是修道之人倒还好说,虞子轩却因此而昏迷了整整七日。 施法前,她征询了虞家人的意见,但虞家人不信她拥有这样的能力,还警告她不要乱来。 虞子轩就是在她纠结的时候被人欺负到浑身青紫的。 虞知意冲动之下,不顾虞家人的反对,施了法。 虞家人看到虞子轩陷入昏迷,不论她如何解释,他们都不信她是为了帮虞子轩,也不信她能帮,甚至还以为他身上的青紫痕迹都是她虐待出来的,为此险些将她鞭打一顿逐出府。 是三哥为她求情,给了她解释的机会。 可她能解释的,只有虞子轩身上的伤的来源,而虞子轩究竟有没有恢复正常,要等他醒过来才能证明。 后来,虞家人查清楚了那些伤确实是一些心肠歹毒的少年干的,与虞知意无关,却……没有一句道歉的话。 虞娇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找来了淳于神医。 淳于神医否认了这个世界上有玄学的存在,并且表示,他能够救活虞子轩,还能帮他恢复神智。 几日后,虞子轩真的醒了,也真的有了正常人的智力。 却……不再记得他的意姐姐,入目所及皆是娇娇姐。 虞知意此时的眼神有些可怕。 姚氏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呼唤:“意儿,意儿?” 虞知意回过神来,看着姚氏饱含着担忧与惊惧的眸子,捏了捏眉心:“抱歉,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母亲,你继续说。” 她以为过了两世,这些事情已经释怀了,如今才发现,伤口即便愈合了,伤疤也无法消弭。 便是再怎么选择掩埋与遗忘,光滑丑陋的质感也会在指尖无意划过的时候清楚地提醒着你,这里曾经是怎样被用刀子狠狠捅入,并恶意地转动着刀柄捅出了痛入骨髓的伤口。 终究是,道心不稳呐。 虞知意苦笑。 难怪师傅不肯带她走。 以她如今的心性,便是真的修为大成到了可以飞升而去的程度,也会因为心魔的存在在劫雷下灰飞烟灭。 “不说了不说了。”姚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虞知意这般模样,就知道这个淳于神医肯定给她带来了伤害。 她不想在虞知意的伤口上撒盐。 虞知意默念了两遍清心诀,已经平静了下来,淡淡道:“说吧,母亲,没事的。” 姚氏见她坚持,只能继续道:“我是在想,要不要将神医已死的事情告诉陛下和虞家的人?” 如果虞家和他们没什么关系,那她自然不会纠结。 可偏偏虞家是虞知意的娘家,此事如果处理不好,虞知意很有可能会被连累。 可她心中又有点儿犯嘀咕,毕竟……万一呢。 万一虞家认识的才是真正的神医,而她之前见到的那个是假的,是她搞错了,岂不是一件乌龙? 不等虞知意开口,姚氏便放下了筷子:“罢了,还是等你爹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再说吧。” 婆媳两个没能等到杜丞相回来,虞知意就被请进了宫。 说是请,但前来传她的人态度算不上好。 姚氏面露焦色,一面派人去找杜丞相,一面试图拖延时间:“不知陛下这么着急地传唤意儿,是有什么事吗?” 说话间,她对文姑姑使了个眼色,文姑姑会意,走到那侍卫面前,想要塞给对方一锭银子。 却被拒绝了:“陛下还等着呢,虞郎中,请吧。” 姚氏还想阻止,虞知意对她微微摇头道:“没事的母亲,我今晚可能不会回来,您不用等我吃饭。” “意儿!” 姚氏用力握着虞知意的手。 虞家的人前脚才想要利用西太后做文章,皇帝后脚就传虞知意进宫,她怎么能放得下心! 只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臣子的妻子,皇帝要传唤谁,她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在虞知意走后去了小佛堂,拼命乞求佛祖保佑。 虞知意算不出与自身有关的事情,却不难猜出皇帝让她进宫的原因。 无非就是,那位神医没有治好西太后。 于是虞家人又想起了当年之事,把她也拉下了水。 她面无惧色,坦然进宫。 虞知意猜的没有错,的确是虞家人把她拉下了水。 虞娇娇被捞出去之后,就带着老大和老五两只郎去找神医。 当年,她是在陕北一带找到神医的,是以跟皇帝要了一个月的时间。 结果一行人刚出京,就在京郊找到了疑似要进京的神医本医,于是一行人就不顾神医的抗拒,执意将他带进了宫中。 见到太后以后,神医给太后开了一副药,说是只要连服七天,太后就能恢复神智。 结果,一副药下去,太后突然晕死了过去。 整个御医署都出动了,可哪怕是医术最高明的院正,都查不出太后晕倒的原因。 只能猜测,是神医开的那副药有问题。 看过药方后,这个猜测就被证实了。 神医开的药方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治病房子,而是一副调理身体的房子。 如果是寻常的时候,给太后喝下倒也没什么问题。 可偏偏,御医署之前也太后开了药。 两副药方里,有不少药材都是相克的。 院正言之凿凿地质疑神医的身份:“便是赤脚郎中,在开药前都知道要询问病人之前有没有吃过药,吃的什么药,堂堂神医怎么会连这点常事都没有?” 第92章 神医是骗子 在院正的质问、虞家兄妹的愤怒瞪视和皇帝的死亡凝视下,那人终于颤颤巍巍地承认了,他并非是什么神医,只是一个骗子。 皇帝大怒,就要把骗子和虞家三人拖出去砍了。 关键时刻,虞娇娇想到了当年虞子轩清醒之前发生的事情,隐隐意识到或许真的是虞知意从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就求皇帝让虞知意进宫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啊呸,是给太后治病。 虞知意站在西太后的寿康宫外,闻着大殿内飘出的袅袅药香,观察着寿康宫的上方,很快就心中有数了。 她一踏进殿门,一道人影就扑了过来:“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救救太后吧!” 虞娇娇抱住虞知意的大腿,哭的可怜不已。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回来抢走了你的一切。你放心,只要你能够治好太后,我就自动跟爹娘解除关系,再也不以虞府二小姐自居,我将爹娘还给你!” 不远处,虞孟钦和虞子轩双双跪在地上。 看着最宠爱的妹妹/姐姐哭的可怜不已的模样,虞孟钦眼神冰冷,虞子轩则是双眸喷火:“娇娇姐,事情还没搞清楚呢,你不用求她。” 其实原本,在得知神医是冒充的假货之后,二人的心态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尤其是虞子轩。 他又想起了刚刚清醒的那一日,少女惊喜又隐隐有些委屈的眼神。 面对家人的质问,她谁都没有看,就只是看着他。 那时他不明白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为何会露出那种神情,但在从旁人口中听了她对他和虞娇娇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便只余下厌恶,更是不想去深究。 而如今…… 不等虞子轩细想,就听到了虞娇娇委屈求全的哭诉。 习惯性的心疼瞬间充斥满了一颗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没有了。 他只知道,虞知意又在欺负娇娇姐! 至于虞知意真的治好了他的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如果她真的那么有本事,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修道之人,有的是办法证明自己的能力吧? 可那时,面对众人的质问,面对他的不信任,她就只是沉默。 “松手,否则,我不介意将你踢飞。” 虞知意声音冷漠,眼神也没有丝毫波动,就好像不是在对亲人说话,而是在对着一个仇人。 虞娇娇只觉得周身一冷,下意识就松了手。 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怂了的时候,她心中懊悔不已,就想再次抓住抓住虞知意的衣服哭诉。 此番不管虞知意能不能救活太后,她和虞孟钦兄弟都肯定要倒霉。 她不想死。 而比死更难受的是,看到自己最讨厌的人过得比自己好。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将虞知意拖下水。ωww.xSZWω㈧.NēΤ 对方若能救活太后,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若是对方救不活太后……也别想独善其身! 然而当她伸出手去却发现,那近在眼前的裙摆,就那样从她的指缝间溜走了。 她再次尝试去抓,这次却像是抓住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的手被那无形的屏障狠狠拍了一把,疼的她惊呼了一声。 殿内众人都看向了她,虞娇娇下意识就要嫁祸给虞知意:“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你也不能打我……” 虞知意眼神嘲弄。 虞娇娇虽然觉得不对,却也没有多想,反正这样的手段她在虞府的时候没少用,每次都是无往而不利。 可她忘了,这里不是虞府,而是皇宫。 这里也不仅仅只有眼盲的虞家人,还有皇帝和侍卫,以及不少宫人。 甚至就连虞家的两只郎,也清楚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所以在虞娇娇这习惯性的诬陷话语出口之后,两人并没有如同过去那般质问虞知意,出声安慰虞娇娇,而是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虞娇娇心中产生了不安的预感:“大哥,小弟,你们怎么了?” 虞知意嗤笑:“虞娇娇,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不是虞府,你刚才故意碰瓷我的行为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们两个睁眼瞎就算是想要偏心你,也得想想后果。” 虞娇娇心下一惊:“姐姐,你在说什么,你刚才真的……” “我刚才根本就没有碰你。”虞知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你自己想要碰瓷,却无法近我的身。” 虞娇娇恍惚间又想起了宫宴那天发生的事情。 “防御手链!?” “长出脑子了?”虞知意啧啧称奇。 皇帝面沉如水:“来人,将这个不安分的东西拖出去!” 虞家兄弟急了:“陛下恕罪,妹妹/姐姐她是无心的!” 皇帝还想说什么,却听一声通传响起:“虞妃娘娘到!” 通传声落下的同时,一道美丽的身影进入了大殿。 见两个侍卫要拖着虞娇娇往外走,身子柔软的美人盈盈对皇帝一拜:“陛下,这是怎么了?” 她微微行礼,身段婀娜。 行礼至中途的时候突然代梅轻蹙,伸手捂住了小腹。 虞妃刚刚被查出有孕,还不足三个月,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她向来受宠,皇帝对这一胎颇为期待。 皇帝见她似是不舒服,拧了拧眉,还是抬了抬手,让侍卫放开了虞娇娇。 又看向虞知意:“虞郎中,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去看看太后吧,朕命你必须治好太后。” 虞知意:“……”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刑部的工作和在御医署的工作一样危险,动不动就面临掉脑袋的风险。 人间帝王,真是个让人头疼的角色。 虽然心中腹诽的厉害,她还是出声安慰道:“陛下放心,问题不大。” 听她这么说,皇帝奇迹般地放下了心。 虞家三人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虞知意早在寿康宫外就看清楚了,如今进来只是为了再确定一遍。 她先是在太后的床前看了会儿,又围着整个寿康宫转了一圈,一刻钟后回到皇帝身侧:“陛下,我已经看出问题的所在了。” 皇帝心下一喜:“真的?可有办法?” “有的。”虞知意如实回答。 虞娇娇眸中划过了一抹不甘之色,想开口说什么。 那柔弱无骨的虞妃突然朝着她看了过去,一双温柔的眸子里,是浓浓的警告。 虞知意将姑侄二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不禁在心中感叹,不愧是多年圣宠不衰的宠妃,脑子就是比虞娇娇好使啊。 第93章 趁此机会将她赶出去 虞娇娇在虞妃的目光警告下,到底没敢说什么。 耳根子得了清净,虞知意也不再浪费时间,对皇帝道:“陛下,太后娘娘并非是得了病,而是邪气入体,那邪气在一点点地侵蚀她的神志。”仦說Ф忟網 “原本御医们开的药虽然对于清除邪气无效,但因为都是一些培正固本的药,激发了娘娘自身的防御机制,是以娘娘虽然看似不清醒,实则神志还在,只是在与那妖邪对抗,才无暇操控自己的言行。” “可这位假神医开的药,却是破坏了御医们开的药的药性,娘娘的神志失去了支撑,才会陷入昏迷。” 其实陷入昏迷还是最好的状态,她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或者是突然醒过来,那才是糟了。 虞妃知道虞娇娇一直讨厌虞知意,所以在虞知意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在用目光锁定虞娇娇。 这种情况下,不管虞知意有没有办法,虞娇娇都不能再开口。 便是虞知意真的治不好或者是搞出了更严重的问题,只要跟虞娇娇没有关系的话,事后她就可以想办法帮自己的侄女和两个侄子撇清关系。 结果,她盯住了虞娇娇,却没顶住蠢侄子。 只听虞子轩怒斥:“胡说八道!娘娘分明只是病了,什么邪气入侵,你少故弄玄虚了!” 虞孟钦没拦住弟弟,心中有些懊恼。 但其实他心里也是赞同虞子轩的话的。 虞知意都没投去一记眼神,用红鸾的话说就是,对于自己讨厌的人说的讨厌的话,如果不能充耳不闻的话,那就当他们是五谷轮回之物在肚子里产生的气体就好了。 你跟几团臭气生什么气? 没得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陛下,我需要几样东西,方能唤醒太后娘娘。” 皇帝审视地看着她,再次确认:“你当真能治好太后?” 虞知意点头:“能。” 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要快。太后娘娘被那邪气困扰太久了,本就十分虚弱,原本靠着那些固本培元的药,才能勉力支撑。如今药效被破坏,邪气会猛烈反扑,一旦被反扑成功,后果将不堪设想。” 皇帝倒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只是过去能解决这些事情的人,都是龙虎山的道长或者是修行多年的得道高僧。 虽说虞知意不久之前展现了她的未卜先知之术,可能掐会算不代表就有清除阴邪之物的能力。 可虞知意说的严重,他也不敢耽搁。 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你说。” 胡公公立马拿出了纸笔。 自打百年前伽罗公主推广了铅笔后,像这种需要速记的场合记录起东西来就方便的多了。 虞知意说出了几样东西。 众人一听,全都是朱砂、符纸、香火等东西。 虞子轩下意识就想出言嘲讽,虞孟钦这次及时制止了蠢弟弟。 他和虞妃想到了一处。 今日之事不论结果如何,只要他们几个减少存在感,就有很大的概率能够摘出去。 虞子轩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和自家大哥唱反调。 哼哼,他就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白眼狼冒牌货是怎么丢人现眼的。 等骗子的身份被戳穿,他一定会好好落井下石。 最好,趁着这次机会,让父母将她赶出虞家。 在宫里的人忙着准备虞知意所需要的东西的时候,逍遥王也听到了太后昏迷、虞知意被请进了宫里的消息。 自打宫宴那日之后,他自觉丢人,已经许久没有没有出去了。 但一听自家母后有危险,而且还和虞知意有关,他哪里还坐得住? 当即就要进宫。 尤冰月正好有事来找他,也听到了下人的禀报,她闻言蹙了蹙眉:“王爷,陛下完全被那女人蒙蔽了,竟然会相信她能治太后的病?” 逍遥王:“可能不是病,而是一些怪力乱神之事,若是如此,那女人可能还真的有办法。” 尤冰月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也和杜子恒一样,遇到虞知意之后就变蠢了:“王爷,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皇家之人,身上都有护身用的东西吧?” 越是位高权重的家族,对这些事情就越想相信,而且也有自己用惯了的大师。 而家族的子弟们,一般也有可以用来辟邪的东西。 身为皇帝生母的太后,肯定也是如此。 反正现代的那些有钱有权的家族,就是这样的。 逍遥王凝眉:“月儿猜的没错,了本王自出生起,母后就准备了辟邪之物。” 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了:“母后和皇兄,也都有。” 尤冰月微微颔首:“皇家准备的东西,自然是不同凡响的,便是这世上真有邪祟,又怎么接近的了?” “依我看,定然是那虞知意故弄玄虚。” “她想利用这件事来彻底坐实了‘神女’的称号。” 逍遥王眸光一肃:“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母后的身上,本王饶不了她!” 旋即感激地看着尤冰月:“月儿,多亏有你,否则母后就会沦为她的工具。不过现在……” 他漂亮的额丹凤里涌动着浓浓的冷意:“本王会让她知道,胆敢利用皇家之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宫人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刻钟就把虞知意想要的东西都找来了。 虞知意指点着宫人布置了个简易的法坛,而后将符纸摆在了法坛前的桌子上。 皇帝问道:“虞郎中,这样就行了吗?” 对于经常参加各种各样的祭祀活动的皇帝来说,这个法坛未免有些简陋。 虞知意淡淡道:“确实是简陋了些,但时间紧迫,来不及布置大祭坛了。等将太后娘娘体内的邪气清除出去,杜绝了隐患之后,我再做一次法事,便能彻底根除后顾之忧。” 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法坛,那邪气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弹指就能清除的东西。 可她来之前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一个拖字诀。 她不知道天意让她拖什么,却欣然照做。 只是,法坛已经布置好了,她也没了借口,只能有些疑惑地准备做法。 正准备动手,却听一道愤怒的男声响起:“住手!” 虞知意手一顿,扭头看去。 待到看见逍遥王和他身后的虞侍郎夫妇,突然就有些明白了。 第94章 信与不信 逍遥王看着那简陋的法坛,俊脸上满是怒气:“皇兄,此女就是个骗子,怎么可以由着她乱来?” 皇帝皱眉,将虞知意所说的时间紧迫的事情说了。 这也能解释,他为何如此着急。 因为他担心拖下去,自己的亲娘真的出事。 逍遥王闻言却是冷笑:“都是江湖骗子惯用的手段罢了。皇兄你不在江湖上行走,不知道他们这些骗子的手段,他们最喜欢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夸大,为的就是让被骗的人着急。” “而人一着急,就容易乱投医。” “届时,就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皇帝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刚才的心理历程,倒确实有逍遥王说的那种随着对方故意营造的紧迫感而着急的情况,当即蹙眉:“虞尚书,你说。” 虞知意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还是那句话,时间紧迫,多耽误一会儿,太后娘娘就会危险一分……”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够了,逆女!你不要再危言耸听了!” 虞尚书皱眉打断了虞知意的话:“不要以为你学了些皮毛就能够在陛下面前玩弄手段,这可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太后娘娘的玉体也不是你能胡来的!” 他和虞夫人是在皇宫门口遇到逍遥王的,虽然他们为的不是同一个人,却是同一件事。 逍遥王不相信虞知意有本事,虞尚书夫妇同样不相信。 能掐会算什么的,但凡是学过一点儿皮毛就能信口拈来,但清除邪祟和治病,却不是那点微末本事就能做得到的。 得知虞知意要开法坛为太后驱邪,虞尚书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胡来! 太胡来了! 他现在是十分的后悔,早知道这个养女这么不让人省心,他当年就不该留她! 反正当年他升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将这个养女赶出去,充其量也就是被人嘴两句,并不会影响大局。 没想到他一时糊涂,竟是即将酿下大祸! 若是这逆女胡闹的事情真的被揭穿出来,倒霉的不仅仅是杜家,还有他们虞家! 虞知意淡淡看他:“我没有胡来。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们我学了真本事,是你们不信,还将我用作证明的事件当成是事先安排好的骗局。” 虞夫人一脸失望:“你一个闺阁小姐,从没正儿八经地拜过师,怎么可能有什么本事?” 一直安静的虞妃忽然惊讶开口:“原来意儿并不会驱邪啊?本宫见你言之凿凿,还以为你真的本领卓绝……” 旋即满脸失望和责备:“既然没这个本事,你又怎么敢在陛下面前乱立军令状?” 虞夫人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一切都是虞知意自己乱来,和我们虞家没有关系!当年我们一家被她娘耍的团团转,事情揭发出来之后,她娘畏罪自杀,我见她孤苦无依,不忍之下将她留了下来。” “可是这个孩子打小就性子恶毒,喜欢撒谎和欺负人,我们试过了各种方法啊,都没有办法将她的性子板正。” “没想到,她今日竟然敢到御前弄虚作假!陛下,这件事情与我们虞家无关,求您明察!” 虞知意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些“亲人”, 不愧是一家人,大难临头,他们这几波人没有商议过,却做出了统一的决定——将锅甩给她。 只要让她一个人背了锅,虞娇娇那事儿甚至也有可能会落到他的头上。 这样的情景,前世倒是没有发生。 她前世在嫁人之后就跟着章天顺去带兵打仗了,回来之后便因为章天顺的军功而变成了侯爷夫人,后来在章天顺三十五岁那年,成了国公夫人。 又过了几年,章天顺凭着军功被封为异姓王,她也成了王妃。 这些人尽管一边讨厌她一边利用她,却也因为她的身份而不敢说什么难听的话。 为了维持善良的形象也好,还是因为她的身份也罢,总之这些人在外人面前,从未如此明确地划清过界限。 她以为她会伤心难过,然而她摸了摸心口,却只觉得一片平静。 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笑。 不远处,太后的脸上渐渐笼罩上了一层黑气。 虞知意淡淡开口:“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撒谎,太后娘娘真的被邪气入侵,再不快点开始做法,将会发生不可控的事情。” “住口!”虞尚书大怒:“逆女,直到现在你还要冥顽不灵吗?” 他心里又生气又是高兴。 这个逆女越是冥顽不灵,越是离经叛道,形势对他们反而越有利。 “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就不要再管我叫父亲!” 虞知意看出了他的打算。 多好的算盘啊。 将她高高架在火上,再趁机跟她断了关系,事后就能转移火力,将虞娇娇彻底摘出来。 若是太后真的出了事,也就跟虞家没有关系了。 责任和麻烦都是虞知意和杜丞相一家的。 这算盘珠子,都要崩到她的脸上。 突然,宫人再次来报,说杜丞相夫妇和杜子恒也来了。 虞娇娇闻言眼睛一亮。 他们是来跟这个贱人断绝关系的吧? 一想到能亲眼看到这个女人众叛亲离,她就兴奋的浑身哆嗦。 只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浑身也有劲儿了。 虞知意也看向了宫殿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杜家三人来到了大殿门口。 杜丞相显然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焦急之下,他甚至顾不得皇帝猜不猜忌这个丞相是怎么探听到宫里的事情的,跪下扬声道:“陛下,意儿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姚氏也道:“陛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让意儿为娘娘驱邪,若是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杜子恒倒是没说话,可他没有反对父母的话,就说明他和他们是一条心的。 虞知意愕然。 虞家的人也惊讶了。 虞娇娇更是恨得牙痒痒的,尤其是看到杜子恒朝虞知意投去了担忧的眼神,更是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这个渣男! 前世,每当她有什么事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质疑她。 可如今,他却是问也不问,就选择了相信那个冒牌货! 凭什么?! 虞尚书也觉得不可思议:“杜丞相,你莫要犯糊涂,虞知意她或许真的能掐会算,但这点本事,但凡是读过一本易经就能学会。可现下,却不是张嘴说两句话这么简单,而是涉及到……” 杜丞相不耐烦听他瞎咧咧:“老夫眼睛还没瞎,看得出意儿是真有本事还是哗众取宠。总之,老夫相信她。” 皇帝冷漠地看着眼前的闹剧,终于看向虞知意:“虞郎中,你说。” 虞知意并未辩解什么,反正对于某些人来说,不论她说了什么都是骗人的废话。 她只叹了口气:“要来不及了。” 第95章 断亲 “虞知意!”虞尚书看起来十分生气:“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却冥顽不灵,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若是敢胡来,我虞府就和你断绝关系!” 虞知意毫无波澜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那感觉十分复杂,不痛,甚至除了那一下的撞击之外就没有其他感受。 她漠然地看着虞尚书:“你当真要如此?” 她的眸光太过清澈平静,在那清凌凌的目光注视下,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虞尚书感觉自己的心思好似是被戳穿了,突然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慌忙别开了视线。 当不再看那双眼睛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看臊了? 心中恼怒不已,他的语气也变冷:“没错,如果你再冥顽不灵,便不再是我虞府的大小姐!”尛說Φ紋網 虞知意只觉得好像听到了一道清脆的断裂声。 那一直缠绕在她和虞家人之间的因果线,断了一半。 只剩下了一丝。 虽然已经很浅很浅了。 虞知意敛眸,看向了皇帝:“请陛下作证,今日,是虞家人要与我断绝关系,日后,荣华富贵也好,贫穷疾病也罢,我们两不相干。” “只是,我毕竟接受了虞家十七年的抚养,我愿意归还虞家这些年在我身上所花的钱款。” “日后……你们不再是我的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和妹妹。” “我也不再是你们的女儿,妹妹和姐姐。” “作为对虞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的报答,今日之事我虞知意一力承担。若是我能唤醒太后娘娘便是皆大欢喜,若是我唤不醒太后娘娘的神志,或者是最后被证实,太后娘娘真的是因为疾病而晕倒,并非邪气入体而昏迷,我愿以死谢罪。” 杜子恒抿唇看向女子,只见她本就白皙的面庞,此时似乎越发苍白了。 她神色平静,眼神也冷漠的没有一丝波动。 可他仿佛透过铜墙铁壁的防御,看到了龟缩在坚硬外壳里的悲伤。 皇帝:“……” 是人都爱吃瓜,尤其是这种涉及到狗血八卦的恩怨情仇的瓜。 但眼下他也无心沉迷吃瓜,只淡淡点头,算是应允。 眉心,不可抑制地笼罩着一抹焦虑。 和皇帝的无语与焦急不同,虞家的人则是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自然是不信虞知意有本事的。 但,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她愿意作死是她的事情,他们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就好。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众人就齐齐变了脸色。 只见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太后,突然坐了起来。 虞娇娇惊呼一声:“太后娘娘醒了!” 虞尚书松了口气,逍遥王也哼笑:“我就说了,母后肯定没……”事。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彻底僵在了口中。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露出了见鬼的神色。 只见原本端庄柔弱的太后,此时竟然手脚并用的地趴在地上,两只眼睛冒着红光,冲着众人龇牙咧嘴。 那模样,不像是正常人,反而像是什么四脚的畜生。 四脚并用的太后固然奇怪,可!与她眸中那宛如光源一般笼罩了大半张脸的红光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看到那猩红的光芒,胆小一些的人忍不住“嗷”地大叫一声,更有人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此处,提名虞娇娇。 太后下地后,刚好趴在了她的面前,那一双饱含着恶意与贪婪的眼睛,正好对准了虞娇娇的双眸。 而虞娇娇除了看到了一个身形扭曲的人外,还看到了一张被摄人的猩红光芒所笼罩的狰狞的脸。 那张脸,似乎已经不是人类的脸了。 虽然还有人脸的轮廓,可其上像是有什么青黑的痕迹若隐若现地古荡着,似乎随时都会冲破皮肤一样。 于是,虞娇娇晕了。 宫人们乱作一团,虞家两只郎也冲到了父母的身边,虞夫人更是躲到了虞尚书身后。 逍遥王和皇帝双双变了脸色,皇帝想要上前,逍遥王拦住了他,沉声道:“皇兄,母后身边一直都有辟邪之物,为何会招来此祸患?” 太后此时的模样,逍遥王就算是再怎么眼盲心瞎和对虞知意有意见,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太后没中邪。 皇帝:“……此事以后再追究,当务之急是尽快清除邪祟。” 正想开口让虞知意动手,逍遥王突然掏出了一串佛珠:“这是护国寺方丈亲手开光的,方丈说过,此物可令邪祟不敢靠近,我先用此物让母后安静下来,皇兄快派人去请护国寺方丈。” 皇帝:“……” 不等皇帝说什么,逍遥王就行动了。 只见他脚尖轻点就到了太后的面前,将佛珠扔到了太后的背上。 然后,无事发生。 所谓的开光佛珠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激怒了邪祟,它暴躁跳起,如同猫科动物发动攻击一般,一巴掌拍在了逍遥王的胸口。 逍遥王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不知道什么部位发出了“咔嚓”的骨骼碎裂的声响。 他惊恐地发现,他动不了了! 皇帝见状面色大变,一面叫着“母后”试图唤醒太后的母爱,一面护着虞妃,试图离开大殿。 二人的举动吸引了太后的注意,它动作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猩红的眸子牢牢锁定住了皇帝。 诡异的红光,似乎更红了。 皇帝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好似是被死神盯上了一般。 太后再次高高跃起,这一次却是朝着皇帝冲了过去。 早有侍卫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见状立马持刀冲上,将皇帝二人挡在身后,而他们……尽管瑟瑟发抖,却是不忘自己的使命。 可惜,在神秘的力量面前,普通人根本无能为力。 很快,侍卫们就倒了一地。 太后再次朝着皇帝冲了过去。 它似是有些不耐烦了,这次的速度很快,快到没有人能再出来碍事地阻止它! 终于,它到了皇帝面前,如同前面的进攻一般,一巴掌狠狠落下! 不同的是,它这次攻击的并不是胸口,而是天灵盖! 这一击若是落实了,皇帝定然暴毙当场! 所有人,似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最残忍的一幕发生。 然后…… 就见,太后那一巴掌像是被什么东西钳制住了一样,再也无法落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女子空灵的声音响起:“逍遥王,虞尚书,这法,还做吗?” 作话:祝大家五一玩的开心呀。 以及,前面养父不小心写错成“虞侍郎”了,他是尚书没错的,是作者君经常把尚书、侍郎搞混,抱歉。 第96章 用到她了,就是一家人 那女声十分空灵好听,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也不为过。 可听在逍遥王和虞尚书二人的耳中,却只觉得那是恶魔的低语,饱含恶意与嘲讽。 虞知意这是在,明晃晃地打他们的脸! 可是他们毫无办法。 就凭对方能够让发狂的太后停下来的这一手,就说明对方真有本事,是他们此时唯一的希望。 而且,皇帝的性命,也掌控在了对方的手中。 众目睽睽之下,要是他们敢说什么让那人不高兴的话,那人一个撂挑子不干,他们两个就要背上害死皇帝的骂名! 而且,发狂的太后若没人管,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最重要的是,皇帝本人也不允许他们害死他。 于是,二人只能咬牙切齿道:“做!” 虞知意又问:“我是骗子吗?” 二人:“……不是!” 如果场中安静一些,众人甚至能听到他们的磨牙声。 虞知意点点头,而后双手掐动手诀,伴随着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她冷喝一声:“孽障,还不退下!”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后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紧接着,她就像是被抽掉了丝线的木偶,软软倒了下去。 一缕肉眼可见的黑烟自太后的身上溢出,飞快升到了半空中,似是想要逃走。 就在黑烟马上要飞上青天的时候,一张黄色的符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了半空,黄色的符纸上华光大作,眨眼间就将黑色的烟雾消弭于无形。 大殿内,太后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本该在几十米开外的虞知意突然出现在了大殿中,拦腰扶住了她,让老人家免于磕碰。 毕竟太后今年五十左右了,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磕磕碰碰,有些原本身体还算硬朗的老人,摔过一次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失去生机。 突然,太后睁开了眼睛。 她不甚清明的眼睛在虞知意的脸上扫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身体太过虚弱,她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就再次晕了过去。 这一系列的变故其实只发生在不足半刻钟之内,皇帝惊魂未定,但不忘关心自己的母后:“虞郎中,母后如何了?” 虞知意将太后抱到了床上,淡淡道:“邪祟已被肃清,太后娘娘虽身体虚弱,但并无大碍,只要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顿了顿,补充道:“还要每日多晒晒太阳。” 皇帝松了口气。 连忙传御医给太后诊断开药。 这边,御医忙着为太后诊治,那边,皇帝已经进行到了下一个流程。 “勾结刺客,冒充神医来毒害太后,全家联合起来欺骗朕……虞尚书,你们很勇啊。” 虞尚书狠狠一哆嗦,噗通跪了:“陛下,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欺君啊!臣也是被那个骗子给骗了!” 虞夫人也跪在地上求饶:“是啊陛下,这件事怪不得我们,五年前,犬子真的是被他治好的,所以我们才会以为他真的是神医!” 虞妃此时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毕竟如果虞尚书倒台了,那么她这个宠妃的分量也会大打折扣。 前朝与后宫,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若没有虞尚书这个当朝三品大员的支持和帮忙笼络朝中大臣,那她生的皇子,就没有机会坐上那个宝座! “陛下,轩儿痴傻之事人尽皆知,而他在五年前突然恢复了神志的事情更是一度成为京中的奇谈,这件事虞尚书他们没有撒谎。臣妾觉得,此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杜丞相悠悠道:“陛下,老臣也觉得不该问罪于虞尚书一家。” 众人都是一愣,虞尚书开一家更是心中狂喜。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关头,杜丞相竟然愿意为他们说话。 虞尚书感动的不能自已,甚至在心中暗暗发下了誓言,日后绝对好好经营和丞相府的关系。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就听杜丞相又道:“毕竟,虽然他们险些害死了太后娘娘,可他们却是一片好心啊!为了给太后娘娘治病,他们不惜从牢里将章三少夫人提了出来,让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戴罪立功。” “忠心可鉴啊!” 众人:“……” 你是懂泡茶的。 看似是在为虞家开脱,实际上却直接锤死了虞家众人假公济私,明面上是为了给太后治病,实际上却只是将太后当成把虞娇娇捞出来的筏子。 如果他们真的治好了太后也就罢了,关键是并没有! 非但没治好太后,还险些酿成大祸! 哦不对,已经酿成了。 没见逍遥王自从被太后拍飞之后,就一直没能爬起来吗…… 虞尚书:“……” 终究是错付了! 皇帝目光阴沉沉:“好一个虞家,死性不改,罪上加罪,罪不可赦!来人……” 虞夫人眼看着皇帝就要发难,慌不择路之下,下意识大呼:“意儿,意儿你说句话啊!我们可是一家人!” 虞知意刚刚救了皇帝,又清除了妖孽,要是她开口,皇帝必定会轻拿轻放! 虞知意眸中划过了一抹讥讽之色。 然后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她因消耗过度而体力不支,很合理吧? 众人:“……” 杜子恒在看到虞知意即将摔倒的瞬间就想冲过去将人抱住,然而,一道人影比他更快。 只见姚氏护着虞知意没让她倒地,眸中则是划过了一抹茫然之色。 她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扑空的杜子恒:“……” 皇帝见虞知意虚脱地晕了过去,这才想起自己的弟弟来,他让人将他们分别送到两处宫殿去医治,他则是继续处理虞家的人。 “虞尚书一家欺君罔上,谋害皇族,其罪当诛!全都拖出去砍了!” *** 虞知意整整睡了半日,才“醒过来”。 那邪祟并不厉害,她根本没消耗多少灵力。 只不过两世以来的经验告诉她,你表现的越轻描淡写,旁人越会质疑你的本领。 毕竟在绝大部分普通人的认知里,邪祟都是很厉害的东西,清理起来就算不是九死一生,那也绝对要花费大功夫,消耗大心血。 若你稀松平常地动动手,然后就将邪祟除了,那世人就要怀疑这邪祟是否存在了。 布置法坛,一来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来也是为了告诉旁观者:我花了大力气。 再者,装晕也是因为她不想再和虞家的人浪费唇舌。 她太了解他们了。 别看是他们主动提出要断亲的,可一旦确定了她的本事,知晓她还有用处,他们又会把曾经的断亲的话当成五谷轮回之气。 而且,他们还有自认为可以用来裹挟她的大杀器——养育之恩。 作话:应该还有一章,不过大概率会很晚,大家先睡吧,明早再看么么哒 第97章 给彼此一些时间 杜子恒端了药碗进来,见她睁开了眼睛,淡淡道:“醒了?正好药也不烫了。” 虞知意:“……你知道我会这个时辰醒?” 杜子恒摇头:“只是猜测。” 毕竟她上次,也是差不多昏迷了半日。 虽然有此猜测,他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进来看看,药也是在晾凉了之后,再让人温到六七分热。 药汁带着汤药所特有的甘香气味,可虞知意知道,这药入口之后又苦又涩。 她并不矫情,端起碗便将药汁一饮而尽。 反正都是些滋补的药材罢了,最多就是让她上两天火。 杜子恒眸光微动。 他上次就想问了:“不苦吗?” 他每次生病吃药的时候,都需要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能够做到一口闷。 别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男子汉也是怕吃苦的,否则为何贵族人家每家每户都准备许多糖? 可虞知意的表情太平静了,仿佛她喝的只是一碗稀松平常的水,而不是苦到让人想吐的药。 虞知意偏头看他:“不苦,不信你尝尝。” 杜子恒想了想,还真伸手沾了一点儿药汁品尝,然后…… 差点儿吐了。 虞知意看着那人在短时间内戴上痛苦面具,唇畔勾出了一抹笑。 杜子恒正想控诉某人骗人,一抬眸就看见了她眸中的笑,他怔了一下,旋即板着脸开口:“杜少夫人,骗人者,人恒骗之。” 虞知意挑眉:“你觉得,你骗得过我?” 杜子恒吃瘪。 虞知意看着他一脸控诉的表情,只觉得心情大好。 大概是怕被她的“无耻”气死,杜子恒撂下了一句狠话,就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闭的瞬间,杜子恒叹了口气。 能被他逗笑,她心里应该……舒服一些了吧? 不多时,姚氏进了屋,见虞知意醒了,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虞知意察觉出她有心事,问道:“母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姚氏有些无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昏迷后发生了些事。” 她也说不清这件事是好是坏,虽说意儿和虞府断了关系,而且她也觉得这个关系断的好,可意儿呢? 她又是怎么想的? 反正等离宫之后意儿也会知道,倒不如她先说了,让意儿心中有个心理准备。 “陛下因为虞家人欺君罔上和谋害皇族的事情,革了虞尚书的官职,还要将他们拖出午门斩首。” 虞知意惊讶了一瞬便平复了下来,毕竟以虞府的人干的那些事,被砍头确实不冤。 但她有预感,这些人没有死。 毕竟她没有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死相。 果然就听姚氏道:“人都被拖到宫门口了,却遇上了携着免死金牌的虞三公子。”仦說Ф忟網 虞知意这下是惊讶了:“三哥?” 她倒是没惊讶虞家有免死金牌的事情。 这免死金牌是虞尚书的祖父用命换来的。 当时的惠帝遭遇了刺杀,虞尚书的祖父以肉身挡刀,救下了惠帝,他却因为伤势过重而撒手人寰。 惠帝感念他的恩情,就给了虞氏一块免死金牌,并当众宣布,日后虞氏除非是想要谋朝篡位,否则不论他们犯下多大的罪责,只要搬出金牌,都可以免除一死。 这块金牌,一直都被虞氏供奉在祠堂里。 姚氏点点头:“是啊,虞三公子。” 她一脸唏嘘:“没想到,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公子,倒是个有远见的,若非他今日搬着金牌赶到,虞尚书……哦不,虞从文一家这会儿恐怕都魂归九泉了。” 虞知意没说话。 姚氏握住她的手:“娘知道你外冷心热,只是,那虞府并非什么好去处,就此脱离了也好。日后,我杜府便是你的家,我和你爹,佑霖,都是你的亲人。” “你不必有负担,我和你爹已经商量过了,子嗣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最后若是真的无法,便从宗室的孩子里过继一个到你名下。” 虞知意愕然。 她不解:“何必呢?” “意儿,娘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你是在刚成亲那阵子受的伤,娘或许会考虑为佑霖纳妾以延续杜家的香火。而且,你与佑霖感情不和,中间又掺杂着那尤冰月,娘也可能会准许你们和离。” “但是意儿,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和你爹都很喜欢你,也很感激你为杜家所做的一切。” “无论如何,娘都不会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你还年轻,总觉得自己身怀本事,而且又是和离的,即便离开相府之后,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可是傻孩子,这世道艰难,对女子更是苛刻到了极点。和离这个东西,说得好听了是和平分离,说得难听了,却是和休妻无异。” “一旦世人用有色的眼光看你,那你的本事也有可能会变成原罪……” 虞知意皱眉,想说她不在乎。 姚氏却继续道:“你先别急着否定我,听听我的打算,如何?” “我知道你还介意佑霖在大婚之日弃你而去的事,也介意他和尤冰月的事情,所以,娘不会强迫你接纳他,也不会强迫你们圆房。” “我们给彼此几年的时间,若是几年后,你依旧无法接纳佑霖,也不想继续这段婚姻,我和你爹都可以做主,放你离开。” “这几年的时间,足够你施展本事,巩固地位了,届时也没人敢再质疑你什么,即便有,你也有足够的底气让这些人闭嘴。” “而佑霖……这几年,我们不会让他纳妾,更不会允许他拈花惹草。” “你看,如何?” 说实话,在虞知意不能主动切断这段因果的前提下,姚氏的提议,十分令人心动。 可…… 虞知意蹙眉:“不妥……” 姚氏飞快打断她:“确实不妥!新婚之夜的事情不只是佑霖的错,我也有错……” 虞知意:“?这和您有什么关系?” 突然,房门被人敲响,一道陌生却富有特色的声音响起:“杜夫人,请问少夫人醒了吗?” 姚氏像是遇到了救星,微微松了口气:“我去看看是谁。” 来人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恭敬道:“陛下有请少夫人。” 第98章 意姐姐…… 太后醒了,也恢复了神志。 只是皇帝担心她还有什么后遗症,这才把虞知意传召了过来。 虞知意自然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将寿康宫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给出了建议:“太后娘娘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有一样东西若不尽快处理掉,日后还会有被邪气入侵的风险。” 彼时,太后正虚靠在塌上,虽年近五十,却因为保养得宜的原因,看起来像是三十来岁的妇人。 她脸色苍白,柔弱无骨地靠在掌事嬷嬷的身上,宛若扶风弱柳,我见犹怜。 谁能看出,这位在不久之前曾经宛若猛兽一般刚猛无比,还一手拍废了一群武林高手呢。 “什么东西?”皇帝追问。 太后也直起了身体。 虞知意道:“太后娘娘手上的玉镯。” 那是一只和田玉玉镯,润泽细腻,光泽柔美,便是再不懂玉的人,也能看出这是好玉。 皇帝和太后同时变了脸色:“这只玉镯?” 太后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虞知意没说话,但她神情平淡,面容笃定,并不争辩。 太后昏迷前看到了她的面容,对她很有好感。 可此时这好感却是大打折扣了,眉眼也冷了下来。 好在皇帝已经信服了虞知意的本事,在太后出声之前问:“虞爱卿,这玉镯怎么了?” 虞知意道:“这玉镯是先皇送给娘娘的物件,娘娘十分重视,几乎是日日都佩戴。” 皇帝对她能算出这些东西并不觉得奇怪,太后却是挑起了眉:“你倒是消息灵通。” 虞知意像是没有听到这饱含质疑的评价,继续道:“其实,太后娘娘身上戴着从护国寺求来的开过光的佛珠,按理说,邪祟一时半会儿是无法近身的。” “可偏偏,前段时间,娘娘不慎将佛珠打碎,又一直没有换上新的避邪之物,这才给了歹人可趁之机。” “娘娘对那和田玉手镯十分重视,几乎是形影不离,除了沐浴的时候外,从不离身,只除了半年前……” 太后面色微变。 皇帝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虞知意猜对了,心中却十分好奇,半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虽然是皇帝,可后宫中的事情,他不可能事事关注。 尤其是这种事关自己的母亲的私密物件的事情,他更是不可能天天派人盯着。 太后没说话,显然是让虞知意继续说。 虞知意道:“半年前,逍遥王外出归来,送给了娘娘一只水头极好的冰花碧玉镯,那碧玉镯子的飘花十分精致漂亮,简直就像是人为画上去的一样,可它们确确实实是纯天然的冰花,娘娘爱不释手,便暂时将和田玉镯换了下来。” “幕后主使知道娘娘迟早会再次戴上和田玉镯,这才在那玉镯上动了手脚。” “那人命匠人仿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手镯出来混淆视听,将真手镯偷出宫后,埋到了乱葬岗深处的一座年代久远的孤坟之中。” “乱葬岗本就是阴气极重之地,建立在此的孤坟,更是阴气集中的地方。” “而且,那孤坟的主人生前是含冤而死,心中怨气极重。” “在这种地方呆过的东西,都会不自觉地沾染上阴邪之气,而那幕后之人生怕这点阴邪之气不够,请了邪门歪道之人将那孤坟主人身上的一抹怨气刻在了玉镯上。” “做完这一切后,那人便命人将玉镯送回了娘娘的梳妆匣里。” “果然两个月前,娘娘又将这玉镯拿了出来。” “因为两个月前,是先帝的忌日。” 太后只觉得女子空灵的声音十分好听。 不知是被她的声音吸引还是被她话语里的意思吸引,太后没有再打断虞知意的话,直到她说完才回过神来。 “你……” 太后神情复杂。 所谓的乱葬岗和孤坟的事情她不知道真假,但别的内容,却都和事实对上了。 皇帝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虞爱卿所说的乱葬岗,在哪儿?” “就在京郊。” 皇帝当即派人去查。 不多时,京戟卫统领便回来了,禀告道:“陛下,乱葬岗里的确有一座孤坟,那孤坟有一处的土壤和别处不一样,像是刚刚翻新过。” “而且,那孤坟的墓碑早已残破不堪,像是许久没有人打理过了,可坟上却多了一些贡品和像是灰烬一样的东西。” 太后挺直了身体,神色紧张了起来。Www.XSZWω8.ΝΕt 皇帝也沉下了脸。 尽管因为相信虞知意而并不怀疑她所说的话,可真的看到证据,他还是愤怒不已:“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害太后!” 太后也惊怒交加。 虞知意没说话。 等着她回答的二人:“?” 虞知意无奈叹气:“陛下,我不能随意介入别人的因果。” 皇帝:“……” 懂了,他没给钱。 胡公公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粒金豆子。 金豆子虽小,却是价值不菲,少说也能得二三十两白银。 足够付清虞知意算出太后的被算计的真相和幕后主事的身份了。 虞知意接了银子:“是良太妃。” 先帝后宫人数在历代皇帝之中算不得多,只有二十几个妃嫔,而且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他还没登基之前收的。 良太妃,便是先帝登基前娶的侧妃,登基后直接封了妃。 良太妃为人善良、友善,不论是在王府中还是在后宫之中,口碑都很好。 而且,她有一颗不争的心。 是以,不论是东太后还是西太后,对此人都非常放心,对她所生的景王,也没有防备。 事实上,景王这些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才能来。 如果说逍遥王是因为自家亲哥是皇帝所以不想争,只醉心于游山玩水,但自身能力和才情却都相当出众。 那景王就是真正的平庸。 他平庸到,让人想象不出会有什么如此想不开,会去投奔他搞事情。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谋害太后的人,是以不争而出名的良太妃。 其背后的深意,就耐人寻味了。 事关皇家密辛,尽管皇帝知道虞知意可能早已看透了一切,却不想让她继续说了。 毕竟皇家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有时候受害者并不一定值得同情。 于是,虞知意头一次没有浪费口舌地讲明前因后果,就被皇帝大度地放出了宫。 她自然也不可能上赶着讨人嫌,让人去通知姚氏后,就率先朝着宫门口走去。 “意姐姐……” 宛若被抛弃的可怜小狗一般颤抖的声音响起,虞知意脚步微顿。 只一瞬,就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作话:今晚只有一更,明天补上,晚安么么哒 第99章 虞子轩想起来了 虞知意头也不回地继续大步往前走。 突然,一阵风掠过,她的衣袖眼看着就要被人抓住。 可那人没能如愿,在即将抓住长袖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了开去。 虞子轩有些无措。 他看着还在大步朝前走的虞知意,眸中划过了一抹委屈,旋即咬咬牙,再次朝着她追去。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再尝试触碰她,而是拦在了她的面前:“意姐姐!” 少年身形挺拔,坚定地挡住了虞知意的去路。 可,他圆溜溜的狗狗眼里,却满是心虚与无措,根本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有底气。 虞知意被迫停下:“我和虞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自然也不是你的姐姐。” “是!你是!”虞子轩急急开口。 他想起来了! 在看到虞知意施法制服太后的时候,他就全部都想起来了! 虞府之中,没有人相信意姐姐会玄术,有本事。 哪怕意姐姐利用这个本事帮了家人几次,家人也只以为那是她布置出的骗局。 父亲非但不感激,还斥责她心术不正,专搞歪门邪道的手段来争宠。 自那以后,意姐姐就不再在外人面前施展本事。 没错,外人。 那个时候的他,对意姐姐来说不是外人,而是关系最亲密的弟弟。 她从不对他设防,也从不隐瞒他。 他知道她的所有秘密,也享受了她所有的关爱和照顾。 虽然他生在户部尚书府,父母健在,上面还有四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可这些哥哥姐姐都因为他痴傻而不喜和他亲近,只有在父母都在的时候,他们才会对他释放善意。 若父母不在,他们就连装都不装了。 只有意姐姐始终如一。 虽然他痴傻,可对善恶的感知力却比寻常人敏锐得多。 他能感受到,即便是父母,对他也有些不喜。 所以,唯一一个不嫌弃他的意姐姐,就是他的救赎,是他晦暗的十几岁生命里的光。 他也记起来,在他被几个混小子欺负的浑身青紫地回家那日,意姐姐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那双眸子,也不似往常一般清澈透亮。 她说:轩儿,姐姐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办到了。 他恢复神智之后,父母便开始重视他,哥哥姐姐们也愿意跟他玩儿了。 外面的人也不敢再欺负他。 可他,却把她忘了。 也把她丢了。 “意姐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哀求地看着虞知意:“我恢复神智之后,就忘了曾经的事情,而且,外人都说你欺负我,他们言之凿凿……” “意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虞知意淡淡地看着眸色痛苦的少年,过往的种种一一浮现。 曾经抱团取暖的两个小团子,如今全部都长大成人了。 那些互相安慰、彼此唯一的日子,也终究是一去不复返。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好。” 虞子轩一呆,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为什么?我知道我混账,可那是因为我忘了……” “虞子轩。” 虞知意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人可以失忆,可失忆不代表智商也丢了。” “偌大的虞府,十一岁以前你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只要你稍稍打探一下便知。陪在你身边的是谁,就算忽略了你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不知,那些亲眼看着我们两个抱团取暖、甚至是将我们两个一起落井下石的下人,也都看在眼里。” “就算这些人都看风向不对而不敢说出真相,可你房间里,还有那么多我们曾经交好的证据和痕迹。” “你是怎么对这些东西的呢?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你又有没有一瞬间思索片刻,想想这些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房间?” 虞子轩怔住。 他恢复神智之后,确实发现房间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对,不只是房间里。 他身上也有。 他最先发现的,是戴在脖子上的平安符。 负责伺候他的下人告诉她,平安符是大小姐所画,并亲手缝制了福袋,将平安符装好送给他的。 痴傻时的他,将之当成了宝贝,除了洗澡之外从不离身。 恢复神智之后,所有人都说虞知意是骗子,他就…… 把平安符扔了。 类似的东西,房间里也有。 他的枕头上有虞知意用朱砂画上的符,虞知意说,这个符可以用来滋养神魂,说不定养着养着,他就能恢复神智。 他清醒过来之后,觉得那个鬼画符丑爆了,就让人砸了,换了新枕头。尐説φ呅蛧 类似的东西还有很多。 在曾经的他的眼中,这些东西都是虞知意戏耍蒙蔽自己的证据。 可直到他恢复记忆以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 那林林总总的证据,都是意姐姐珍视自己的证据。 就连家人都放弃了治疗他的痴傻,她却在看到他被人嘲讽了之后,满眼心疼地看着他。 那一日,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坚毅,似乎是做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决定。 然后,这个符就出现在他的枕头上了。 他亲眼看到她是如何画符的,也眼睁睁看着只有十二岁的她在画完这个符之后脸色由红转白,后面好几日,她都是一副病恹恹的状态。 他分明都亲眼看到了啊……可为什么,他会忘了呢?! 他唇瓣哆嗦着,嗫嚅出声:“意姐姐,我……我真的……” “忘了,是吧?”虞知意打断他。 “虞子轩,记忆可以遗忘,性子也可以改,那么,感情会消失,也很正常,不是么?” 在假千金的身份被揭露出来之后,她在虞家唯一的温暖,就只剩下了这个弟弟。 他一腔赤诚,她会回以十二万分的好。 于是后来,用刀子捅她捅的最用力的,也是他。 “虽非本意,但我确实是抢走了虞娇娇十年的幸福完稳的生活,我认,所以这些年不论你们怎么对我,我都忍了,因为这是我欠虞娇娇,欠虞尚书和虞夫人的。” 他们觉得虞娇娇柔弱善良,觉得她在外面吃尽了苦头,所以不管她怎么针对虞知意都很合理。 第100章 我不要你了 虞知意察觉出这一点后,便不再理会虞娇娇的那些小把戏。 “可是虞子轩,你凭什么认为,在你一次次恶言中伤、帮着虞娇娇欺负了我之后,我还会原谅你?做错了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么?” “从你扔了护身符、防御手链,砸碎了我画上聚神符的枕头,一次次站在虞娇娇那边骂我针对我开始……我就不要你了。”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任何的理由都是狡辩,也别想着弥补,因为伤害已经形成,弥补不了!这是当初你自己说的话。”尛說Φ紋網 这些话,是虞子轩恢复神智的那一年,虞娇娇为了扎虞知意的心故意在他每日都会经过的路上,装作被她推了一把的样子时,他说的。 虞子轩扶住虞娇娇后,勃然大怒,破口大骂虞知意恶毒。 那时虞知意对他还存着一丝希望,如果是虞府的其他人这么骂,她也就忍了,可对面是他,她还是忍不住争辩。 “事实如何,一查便知。为什么你查都不查证,就站在她那边?难道我做错了一件事,就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吗?” “何况,我又做错了什么?!我那时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我什么都做不了!” 虞子轩当时冷冷说道:“那又如何?就算你什么都没有做,伤害也形成了,你并不无辜。” 如今,她把这些话还给虞子轩:“虽然忘记过往并不是你的错,可伤害形成了,你并不无辜。” “所以日后,不要再烂缠着我。” 她一甩长袖,虞子轩只觉得好似有风掠过,他不自觉地朝着旁边踉跄了几步。 等他稳住身形再抬头去看,却发现,虞知意已经走出去了二十多米远。 他颓然跪下:“意姐姐,不要抛弃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虞知意回到杜府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 从今往后,她和虞家再也没有关系。 而虞家被贬为了庶人,也是他们赢得的。 她不可能再为他们操持筹谋。 今日虞子轩这一遭不论是因为他临时觉醒了记忆所以来请求原谅,还是为了打感情牌让她帮衬虞家,她都不会答应。 有些东西,断了就是断了。 破镜难圆,何况这镜子本就残破不堪。 下午时分,管家来报,说有人递了请帖。 虞知意在京中朋友不多,会找她的,除了虞家和武安侯府,就只有红鸾。 她猜的没错,请帖确实是红鸾送过来的。 不过红鸾并不是邀请她上锦绣坊,而是那家意鸾慈善。 虞知意收拾了一下心情,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便带着李柔上了街。 意鸾慈善位于长平街。 这条街和皇宫所在的临安街比起来算不得繁华,但客流量也不小。 只是意鸾慈善的店面位于街尾,而且店面不大,虽然是上下两层,可跟靠里的店铺比起来还是显得寒酸。 不过那只是外观。 进入店里以后,就会发现这里内有乾坤。 二十平的一楼大厅,入门便是高高的柜台。 柜台是专门定做的,与时下的普通柜台有所不同,在正面向门口的那一面,“意鸾慈善”四个大字跃然于眼前。 柜台的左侧自成一片区域,一张硕大的八仙桌每一面都能容纳三个人同时书写。 八仙桌底部有十二个抽屉,恰好对应一人一个。 柜台后竖着一面直通二楼楼板的屏风,屏风上画着水墨山水图。 屏风后是单独开辟出来的“客户区”。 红鸾说,若是有其他人也想来捐款做善事,这客户区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 平常的时候,客户区就是她和红鸾商议事情和对账的地方。 虞知意绕过屏风,就见红鸾早就来了,正窝在红木“沙发”上吃点心。 “你来啦?” 红鸾三两下吃掉了嘴里的点心,又喝了一大口茶水。 红鸾长得好看,一双狐狸眼柔媚惑人,可粗狂的动作大大消减了她长相里的魅惑,反而让人容易亲近。 她一眼看出虞知意心情不好,蹙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虞知意摇头:“没事。” 她心里有些奇怪,她素日里也是木着一张脸,红鸾是怎么透过这张麻木的脸看出她心情不好的? 见她不愿多说,红鸾也没有刨根问底,将两个册子推了过来:“喏,左边这份是我们的员工资料,不过这会儿他们都出去办事了,还有两个在后院核对库房里的东西。” “右边这份,是需要帮助的对象,以及给他们提供的方案。” 虞知意先是拿起了左边的册子,只见册子上根据身份的重要性,从签到后一共写了十来个人名。 管事名叫吴山,是统揽大局的人物。 吴山之下,是一个叫李平乐的账房先生,专门负责账务的核对和钱款的发放。 负责统筹调查需要帮助的对象的人名叫李忠,负责安排帮助的事物叫杨学通,剩下的就是最普通的工作人员,大致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归李忠管理,另一部分则是归杨学通管理。 不算虞知意和红鸾,机构里一共有十二个人。 红鸾道:“我以前也没做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咱们这起步阶段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全靠一步步摸索着来。”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红姑说好了,近期内不接单,就算是做完了手头的衣服,以后我也会减少衣服的数量,把时间和精力都余出来,坚决不让咱们的慈善大业中道崩组。” 虞知意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你的志向不是要做出一番成就,好让你父亲看到你的能力吗?” 红鸾狐狸眼微挑:“我现在做的还不够好吗?” 虞知意语塞。 是啊,红鸾做的已经够好了。 别的绣娘需要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积累,才能够坐上金牌绣娘的位置。 可她只用了短短一年,不但在京中扬名,还成了锦绣坊最顶级的金牌绣娘。 甚至,她的知名度还超过了其余四位。 若这还不算能力,那什么才算呢? 红鸾笑:“我是想让我爹看到我的能力,又不是想专职做绣娘。我有预感,咱们这慈善机构如果做得好了,成就绝对比在锦绣坊当一个绣娘要大得多。” “我准备等把手头的衣服都做完,就从锦绣坊辞职。” “辞职?” “就是我单方面把锦绣坊炒了,把金牌绣娘的位子腾出来,好给别的绣娘动力。” 虞知意一愣:“这……你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当上金牌绣娘,就这样辞职了未免可惜。而且,如果你父亲看到你这样,说不定会觉得你没有长性,那你前面的一年,也就白努力了。” 第101章 你这么能挑,上辈子是根绣花针吧 红鸾有不同的意见。 “顶峰隐退和半途而废还是有区别的,如果我在底层绣娘这个层面挣扎了一年没能做出成就,在这种情况下辞职,那确实是没长性没定力。” “可我如今已经是金牌绣娘了,而且还是锦绣坊的金牌绣娘,在这个行业我已经做到了顶峰,如果我爹想教训我我,那就得先拿出比我更厉害的绣工、大厨比我更响亮的名气才行。” 虞知意:“……”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自古以来,人们接受的理念都是从一而终。 不论是未来的伴侣,还是所从事的行业。 无论是伴侣还是工作,除非是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了,否则没有人会半途而废。 红鸾这个观念,无疑是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 虞知意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人凭什么要被绑死在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上? 若伴侣不合适,工作不顺心,东家不做人,凭什么只能被动地等着对方发难、辞退你,你却不能愤而选择离开呢? “好,我支持你。”虞知意微微一笑:“如果将来你有了更想做的事情,也尽管去做,我也会学着接手这里的事情,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红鸾抚掌一笑:“不愧是我姐妹!” 旋即道:“你放心,就算将来我要离开,也绝对不会突然撂挑子不干,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就像锦绣坊那边,我会在彻底撒手之前,培养出下一个金牌绣娘。” 虞知意点点头。 慈善机构被红鸾打理的井井有条,目前的进展虞知意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离开慈善机构,虞知意准备去街上散散心,看看能不能偶遇两个有缘人。 何以解忧,唯有修为暴涨。 走到一家店门口的时候,一盆脏水突然从天而降。 饶是虞知意反应够快,及时躲了开去,也还是被弄脏了裙摆。 李柔更惨,半边身子都被脏水弄湿了,衣服湿哒哒地挂在身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掩的臭气。 虞知意面色一沉,抬头看去。 “虞娇娇,你疯了?” 没错,那个站在楼顶泼脏水的人,正是虞娇娇。 这是一家酒楼,酒楼最不缺的就是泔水。 而那一桶泔水,正是虞娇娇命下人泼下来的。 “疯的人是你!” 虞娇娇眸中迸发着浓烈的恨意:“虞知意你这个小贱人,你害得我爹被罢了官,全家沦为了笑柄,你开心了?” 彼时正是饭点儿,街上人来人往,看到热闹,人群瞬间靠拢,寻找着最佳的吃瓜方位。 有眼尖的人看出了这场闹剧的主角竟然是传说中的真假千金,吃瓜吃的更起劲了。 他们不但自己吃瓜,还呼朋唤友一起吃。尛說Φ紋網 遇到消息不灵通的亲友,他们还会绘声绘色地为其解惑,告诉这些人,十七年前的某一日,假千金的母亲是怎么样见财起意,为了让女儿过好日子而恶意调换了两家人的女儿的,又是怎么样苛待人家真千金、让真千金在乡下吃了十年的苦,假千金又是怎么样在虞府过了十年作威作福的日子。 “所以,这个假千金不但偷走了真千金十年的好日子,还在身份被揭穿之后死皮赖脸地赖在虞府,还耍手段针对真千金,想要抢走属于真千金的宠爱?” 不明内里的吃瓜人士惊呆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啊!” 也有人表示质疑:“不会吧?当时她才十岁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表示:“怎么不会?老话说得好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么个心思不正的娘,她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虞娇娇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眸中越发疯狂:“大家说的没有错,这个女人抢走了我十年的人生还不算,在府中的时候没少针对我,有一年,甚至险些将我害死。” “这些事情,我都忍了,毕竟我也能理解她心里的不平衡。” “可她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的我爹丢掉了官职!” “因为她,我全家如今都以泪洗面。好好的三品大员,一朝被贬为了庶人!” 她眸光怨毒:“虞知意,就算我爹娘这些年冷落了你,可好歹,他们也没有苛待你,就连你的亲事,他们也有在为你好好谋划!” “否则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嫁的入相府!” “爹娘对你再失望,也没有忘记为你好好筹谋前途,可你呢?竟然害的爹一辈子的辛苦都付诸东流,你还是人吗?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吃瓜群众不明就里,再加上真假千金的传言在京中也是一大趣谈。 如今重新被翻出来,再加上“害的养父被罢官”,“养父一家帮养女嫁入相府”之类的传言,人们哪里还能平静? 当即用看白眼狼的目光看向虞知意,言语间满是责备,有甚者直接忍不住骂出了声:“这是什么品种的畜生啊!”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她娘能做出换女儿的勾当,她就能反手卖掉养父一家,太不要脸了!” “咱们这就去杜丞相门口抗议,我要到看看,待到杜丞相他们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之后,还不会会要她这个儿媳!” 虞娇娇听着人群激动的怒骂声,又听到众人想去相府门口抗议,眸中划过了一抹疯狂的得意。 虞知意,我过不好,你也休想过好! 从虞娇娇发难到虞知意被千夫所指,其实总共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虞娇娇只说了几句话,就激起了民愤。 虞知意没理会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只是目光嘲讽地看着虞娇娇,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奇迹般地盖住了周围愤怒的声音。 “你这么能挑,上辈子是根绣花针吧?” “你污蔑我的那些事情,因为我确实欠了你十年,我心甘情愿还给你,所以懒得跟你计较。” “可你把虞尚书被罢官的原因赖在我身上……你是真当陛下闭目塞听,不听民间的声音么?” 她唇畔微微勾起,丝毫没有将那一道道厌恶的仿佛要将她吃掉的声音当成一回事。 只是专注地看着虞娇娇,继续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平淡声音道:“我很好奇,你上次惹出了事情,害的虞尚书不得不搬出免死金牌才能保住你一家老小的命。” “这次,你故意颠倒黑白,陛下知道以后,又要怎么惩治你,怎么迁怒虞家?” 作话:第三更!昨日欠章补上了,而且今天更新这么早,让大家可以在开学/开工前早点好好睡,快夸我棒棒哒~ 第102章 跪下道歉,可我不原谅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头顶都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 怎么个事儿? 怎么还有陛下的事儿呢? 而且,什么叫虞娇娇害的虞家只能用免死金牌才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命? 虞娇娇得意的面容一僵。 她昨日从宫里出来,连勇国公府的门都没能进,就被扫地出门了。 当时章天顺不在,孟氏又因为宫宴上的事情而被章国公打入了“冷宫”,如今掌管后宅的是侧夫人樊氏。 樊氏让人拦着她,还说三公子早已撂下了话,要休妻。 她不敢接那休书,本着见不到休书就等于是没有收到休书的原则,她直接跑回了虞家。 偌大的虞家如今也一片狼藉,家中的人见到她后,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可神情间难免带出了不耐和怨怼。 她心中羞愤不已,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哄一家人。 好不容易使出浑身解数将虞家的人哄顺毛了,她自己却憋了一肚子火,便想出来散散心。 坐在靠窗的位置,她远远地就看到了虞知意主仆朝这边走来,当即怒意上头,没计较后果地就干了蠢事。 她想要故技重施,想人们用唾沫星子淹死虞知意。 却忘了一句话,事实胜于雄辩。 虞尚书被罢免的这么大的事情,虽然原因如今还没有传开,可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上层圈子里流传,传到民间也是迟早的事情。 虞知意身正不怕影子斜,如今也不会再惯着这一家人。 于是,虞娇娇反倒把自己给坑了。 见众人都用狐疑的眼神看她,她心下一惊。 就算日后会被戳穿谎言,那也是日后的事情。 只要她听不到,就可以装作没有发生! 她绝对不要像虞知意一样,站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 “你少岔开话题!现在说的是,虞府对你有恩,还为你找了相府这么好的亲事,你却恩将仇报的事情!”情急之下,虞娇娇开始胡扯。 虞知意眼神嘲讽:“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明知道我的本事,竟然也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虞夫人最开始给我找的是哪户人家吧?” 虞娇娇表情再次僵硬,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可能知道?!” 虞知意当然知道。 虽然她是重生在了被大婚之后,可大婚之前的日子也还是在继续过的。 虞娇娇比她早重生了几个月,重生之后不但是抢走了章天顺这个未来的异姓王,还想将虞知意推向深渊。 便撺掇虞尚书夫妇将虞知意下嫁。 她给出的理由是,虞知意毕竟不是虞府的真千金,担心如果将她高嫁或者是平嫁,未来的亲家会觉得虞府看不起他们,竟然将一个冒牌货许配给他们家的优秀儿子。 但下嫁就不一样了。 不管对方心里实际上愿不愿意,面上肯定是不敢表露出来的,甚至还要感恩戴德。 虞尚书夫妇大大地动了心。 要不是姚氏去寺庙上香,抽到的杜子恒的姻缘签是必须要娶虞家女,虞知意就要被嫁给虞家本家一户经商的人家了。 虽然虞知意没有说出男方家的信息,可众人一看虞娇娇的反应,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原先我还以为虞家对这个假千金挺好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也有人为虞家鸣不平:“就算虞家对假千金不好,可那又如何?那不是应该的吗?假千金鸠占鹊巢那么多年,害的虞府一家人骨肉分离,兄妹分开那么久,虞府对她好,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啊呸!虞府对她不好确实是合情合理,但你一边对人家不好,一边又在外面说人家抢走了真千金的宠爱、陷害真千金,还标榜他们给假千金找了好婆家……这不就是踩着她扬名吗?” “这假千金她娘或许不是好人,但虞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虞娇娇听着众人嘲讽、鄙夷的话语,看看这一道道仿佛可以看透她的龌龊心思的目光,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想再听那些关于她和虞家人的人品的讨论,也不想接受那些奇怪的目光,愤怒地咆哮了一声,就准备转身钻进酒楼,要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刚一动作,两只脚不知怎么的,竟然左脚绊右脚,整个人跪了下去。 有窗户的遮挡,众人看不见她腰部以下的情形,却能猜出她此时是个什么姿势。 事实上,也不用众人猜,因为酒楼里又不止有虞娇娇一个人。 她也没有在包间里,而是在二楼的大厅。 二楼大厅里的人都能看到她诡异跪下的情形,有好事者对着底下的虞知意喊道:“杜少夫人,你妹妹给你下跪道歉呢。”Www.XSZWω8.ΝΕt 虞知意微微一笑:“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混账和恶毒,这才跪下诚心忏悔。可我,不想原谅。” 虞娇娇此时跪的方向,正是虞知意和李柔所站的方向,说她是在给这二人下跪,倒也没有错。 众人哄堂大笑。 虞娇娇羞愤欲死,双眸几乎快要飞出眼眶,崩溃大吼:“虞知意!你害我!” 虞知意摊手:“你一直都是这样,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事情也能赖在我身上。从前府中的人向着你,他们选择两眼紧闭去相信你的话,可在场的人又不是你虞家的人,也不是傻子,你该不会以为,同样的手段,还能奏效吧?” 她说完,不再理会喧嚣的人群,带着李柔快速回了杜府换衣服。 而人群在听到虞知意的话以后就炸了。 虞知意这一席话里透露出的休息量太大了。 “也就是说,以前那些所谓的假千金欺凌真千金的事情,都是假的?” “假千金抢走了真千金的宠爱的事情,也是假的?” “虞家人非常宠爱假千金的事情,更是假的不能在家了!?” 所谓一言激起千层浪。 虞知意留下的话,彻底点燃了喧嚣了几年的话题。 京中的人原先对假千金抢走真千金的宠爱的事情,深信不疑。 毕竟她娘是那样的人,那假千金白眼狼一些、恶毒一些,完全合理,对吧? 可虞娇娇今日现身说法,亲自给大家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和隔空陷害。 第103章 舌战群虞 虞娇娇,可是在酒楼的二楼里啊! 而且,跟前还有墙壁阻挡。 虞知意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够隔空害的她摔倒? 这不是纯纯的诬陷么?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指鹿为马一般地诬陷。 除非场中的人当时都瞎了,否则,完全不可能上当。 虞知意还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 虞家的人故意装作没有看穿虞娇娇的小把戏,默认了她栽赃陷害的行径。 其实,这样的解释才合理。 毕竟哪个好人家会偏宠假女儿,眼睁睁看着亲女儿被欺负啊? 既然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那么故意放出这些消息的人,心思就很恶毒了。 想通了这些以后,不少人都对假千金表达了歉意。 前些年的虞知意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豆丁,可他们没有调查过,就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口诛笔伐,恨不能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但也有一部分人坚定地认为,假千金的出生就是原罪,她一点儿也不无辜,活该被针对、被欺凌。 两方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竟然引发了一场宏大的辩论。 虞知意并不知道这些后续。 彼时她已经回到了杜府,李柔本想先伺候她换衣服,她拒绝了。 她只是裙角沾了一点儿污水,李柔却是半个肩膀都沾上了,而且位置还那么靠近口鼻。 但凡是个鼻子没有问题的人,都要被熏得够呛。 李柔走后,虞知意自己换了身简单的裙子,便躺在院中的躺椅下闭目养神。 这躺椅是她特意命人打造好摆在这里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夏日能带来一大片凉爽的阴凉。 躺在树下乘凉,鼻尖是清新的草木香,惬意又悠闲。 虽然如今不是盛夏,午后却还是有些热。 虞知意本身有修为,温度对她的影响不太大,但她还是很喜欢躺在树下纳凉。 有时候看看白日的云卷云舒,夜里的繁星闪烁,心境上会有所感悟和突破。 忽然,张香的声音响起:“见过公子。” 虞知意睁开眼睛,只见杜子恒缓缓进了院子。 见她在乘凉,他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扫了一眼那枝繁叶茂的大树和树下的躺椅,若有所思。 “有事?” 听出她的不欢迎,杜子恒心中无奈,让张香搬了张椅子过来,他坐到虞知意身边,眼睛一亮:“这里确实凉快。” 虞知意顿时目露警惕:“你院子里也有树,想乘凉回自己院子里去。” 杜子恒摇头:“不一样,我那里好像没有你这里凉快。” “一张春暖夏凉符五百两。” 杜子恒惊愕:“春暖夏凉符?还有这么神奇的符?” 虞知意奇怪地看他:“你连能保命的符都见识过了,为何不能接受春暖夏凉符?” 杜子恒来了兴趣:“除了防御符和春暖夏凉符,还有什么符?” 虞知意却不想的为他解惑:“公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听说了街上的事情,就顺道去了一趟虞府,帮你要回来了五十两银子。” 虞知意:“?什么五十两银子?” “赔你裙子的钱。”杜子恒有些遗憾:“我原本是想多要一些,但虞大人已经被罢了官,如今对他们来说银钱成了最重要的东西,千八百两是不可能拿出来的,这五十两已经像是要了他们的命。” 他原本是想要一千两的。 虞家却是一个铜板都不想给,他们说裙子脏了还能洗,凭什么赔? 于是他就只能舌战群虞。 除了虞老三外,其他人一起上,也没辩过他。 但辩不过归辩不过,要让他们拿出一千两来赔一件裙子却是不可能的,最后双方共同让步,虞家就只赔了五十两。 说真的,五十两已经不少了。 哪怕是对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不是每个月逛三十次酒楼茶肆妓馆,也不是天天逛锦绣坊、珍宝阁等等吞金窟,更不去赌博的话,五十两银子足够他们花一个月。 虞知意没想到这人竟然为了一件裙子去找虞府的麻烦,愣了一下。 须臾蹙眉:“你不必如此。” 杜子恒抿唇。 把玩着手中的银锭,他道:“我爹娘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在他们这一辈人的眼中,宁可丧偶也不会和离。但凡有丁点办法可以说服他们,我们当初也不会成亲。” “既然已成定局,短期内和离又不现实,那你我便是一家人。” “家人被欺负了,我自然是要去讨公道的。” 虞知意凉凉一笑:“那如果这个欺负了我的人,是你呢?” 杜子恒面色一赧。 他知道,她说的是新婚夜的事情。 新婚夜他扔下了她去找尤冰月,他当时觉得自己可有男子汉气概了,为了心上人敢于与全世界作对。 可这些日子,他却越来越觉得当初的自己仿佛是着了魔一般,行为离谱的不像自己。 他自小饱读诗书,深知礼义廉耻,对于娶进门的新妇便是再怎么不喜,不愿意和对方同房,按照他的逻辑,他也应该会去隔壁房间对付一宿,而不是…… 那样做,对他们三个人都是一种羞辱。 可事到如今,他不能再冲回去改变什么,只能道:“对不起。” 虞知意:“……道歉我接受了,但我不会说没关系。”小說中文網 杜子恒:“……” 苦笑一声,他摇头:“我娘很喜欢你,日后我会将你当成一家人,即便当不成夫妻,也能做兄妹。我虚长你一岁,若你不洗嫌弃,你可以将我当成兄长……” “我没有兄长。”虞知意的神色冷了下去。 杜子恒面色微变。 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他再次道歉:“对不起……总之,我们是一家人,你日后不必有任何顾虑,安心住着便好。有什么事,也尽管来找我。” 这算什么? 夫妻变兄妹? 虞知意只觉得荒谬。 眸光微转,就看到了躺椅一旁的银锭。 她:“……” 这个人,不恋爱脑的话,其实为人还不错。 可惜,她对这荒谬的关系没什么兴趣。 想着,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去找姚氏。 第104章 消失 虞知意来到了倚梅苑,却见倚梅苑内除了几个下人外,空空如也。 一问,姚氏临时有事去庄子上了,文姑姑留下来和虞知意交接一些事情,等事情办妥之后,文姑姑也要去庄子找姚氏。 杜丞相每日早出晚归,白日本就很少回来,如今就更是不会回来吃中饭。 正想着,管家就来报,说杜子恒去了吏部,中午可能也不回来吃饭了。 虞知意:“……” 有种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回了临风阁,直接吩咐大厨房送些食材过来就行,午饭她在临风阁的小厨房做,大厨房只需要管全府的下人的吃食就够了。 李柔手艺还不错,虽比不得厨房大厨,可做一些家常菜完全没有问题。 吃完饭,虞知意继续躺在躺椅上休息。 李柔早就换衣服回来了,见主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小姐,我给您按摩一下吧?” 按摩过后,能睡得更舒服。 虞知意没拒绝。 不大不小的手在颈肩上揉捏着,虞知意微微眯着眼,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偶尔她也会想,如果这一世也注定成不了仙,那赚点钱,过过悠闲舒服的日子也挺好的。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虞知意并不打算出门,想着吃完晚饭就洗漱休息。 别看她已经睡了一下午,但如果让她继续睡的话,她还能睡着。 这些日子她没什么功德进账,修为又停滞不前了。 只是缘主不好寻,她总不能跑到大街上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要不要算命?要不要逆天改命? 不多时,小厨房做好了饭。 很简单的两菜一汤,却是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刚拿起筷子,虞知意动作一顿,然后……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就在她吃完一小碗饭的时候,管家也到了临风阁外,恭声道:“少夫人,宫里来了,太后娘娘宣您进宫。” 虞知意放下筷子,漱了口,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又就着李柔递过来的水盆净了手。 “知道了。” 李柔有些担心。 只是她刚被提拔上来不久,知道自己不如紫鸢,是以不怎么说话,只真心干事。 可今日的事情她看得明白,也知道小姐心情不好,忍不住多了句嘴:“小姐,要不要让人去请公子回来?” 小姐一个人进宫,怪让人担心的。 虞知意摇头:“不必。” 杜子恒不过是个八品小官罢了,就算他跟着进宫,又能做什么。 再说,太后找的是她,杜子恒还真不一定能跟进去。小說中文網 杜府门口,一台轿子正安静地等着。 虞知意看到那轿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世虞娇娇得罪了尤冰月之后,逍遥王为了给心上人出气,在虞娇娇的马车上动了手脚,虞娇娇某次出行的时候,马车的车辕突然断裂,车轱辘也碎成了好几瓣,虞娇娇因此而摔断了腿,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人前。 而眼前的这轿子…… 见她走到门口就盯着轿子不动了,传旨的公公有点着急:“杜少夫人,太后娘娘还在等着呢。” 虞知意问道:“一定要坐这轿子?我可以换自己的马车吗?” 这个太监有些眼生,并不是皇帝跟前的胡公公,虞知意在寿康宫的时候也没见过他。 陌生公公愣了一下,眼珠下意识瞥向一个方向。 他低垂着头,头部的动作并不大,换做寻常人可能发现不了这个动作。 只是一瞬,他就不客气道:“杜少夫人,宫里的轿子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坐的,您可不要为难咱家了。” 不看虞知意的反应,他就掀开了帘子:“请吧。” 虞知意大大方方地朝着陌生公公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展颜笑:“好。” 阴暗的巷子里,通身透着不好惹气息的男子皱了皱眉。 须臾,不屑勾唇。 这女人确实有点儿东西,竟然能发现他的气息。 但什么防御手链,什么玄学本领,他才不信。 若她真有本事,就不会被苍月刺伤,也不会被虞家人轻视作践。 看他今日,戳穿这个女人的谎言! 猛猛地替王爷报仇! 轿子一晃一晃,很快就离开了杜府所在的街道,来到了临安街。 临安街乃是大盛帝国的主干道,直通皇宫,是盛京最繁华的街道,没有之一。 街上商贩林立,行人摩肩擦踵。 喧闹声不绝于耳,各种食物的香气也争先恐后地钻入人的鼻子里,十分有烟火气,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而临安街的最东侧,是整条街最繁华的地段。 原因无他,只因再继续朝前走,就是皇宫的范围了。 距离皇宫一里之内,不允许有任何闲杂人等出没。 于是皇城根儿,就成了百姓们朝拜的圣地。 就算进不去,远远地感受一下皇宫的威严雄壮也是好的。 薄一鸣找好了隐藏身形的最佳方位,手握长弓,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冷意与恶意。 终于,轿子缓缓来到了皇城根儿附近。 尽管这里百姓众多,可看到侍卫和太监开道,百姓们还是自发地分出了一条路出来,同时不忘猜测着,轿子里的是何人? 薄一鸣弯弓搭箭,毫不犹豫的朝着轿子放了一箭。 虽然轿子还在朝前行走,可对于他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想要射中目标根本不成问题。 在两侧的百姓无知无觉的时候,长箭划破了空气,朝着轿子的小窗飞射而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长箭没能飞出小巷,就凭空消失了! 薄一鸣亲眼看到那长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踪影,面色一变:“怎么回事?”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面色剧烈变幻着,难道那女人真的会什么玄学? 片刻后眼神一肃,再次弯弓搭箭。 这一次,他同时射出了三支箭! 便是那女人再怎么厉害,也无法破解自己这三箭! 然后,三箭又消失了。 薄一鸣终于有些慌了。 他嚯地站起身来,套上面巾就准备提刀冲出去。 他就不信了,那妖女能把箭变没,还能把他也变没不成?! 事实证明,确实能。 却不是他认为的变没,而是…… 四道利刃破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薄一鸣下意识扭头看去,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作话:今日一更,明天补上么么哒 第105章 你抢钱么 虞知意好似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异动,只是用帕子擦了擦手心里的灰烬:“一张转移符,怎么也得五百两吧。这钱,得管逍遥王要。” 太后此番宣虞知意进宫,正是为了逍遥王。 那日后,逍遥王就瘫在了床上,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别说是站起来自由行动,便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保持坐姿都办不到。 尽管御医们都说这是人为创伤,可太后固执地认为此事与妖邪有关,定然能通过玄学手段解决。 这才有了派人请虞知意进宫的一幕。 逍遥王得知此事,只觉得自家母后十分荒谬。 先不说那女人的玄学手段能不能治病,便是能,那女人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心? 不过他也没有出声阻止。 能够预知别人的吉凶祸福的玄学大师,却没能预知到自己的死期,这个笑话,够不够盛京上下笑上个几年的? 然后他就听到了通传声:“太后娘娘到,陛下到,虞郎中到!” 逍遥王:“……” 那女人居然没事? 直到亲眼看到虞知意毫发无损地站在面前,逍遥王才相信自己派去的人半点儿用都没有。 虞知意别说是受伤了,就连衣角都没有弄坏一片。 逍遥王掩去了眸中的阴翳。 偏生,虞知意笑容明媚地和他打了声招呼:“见过王爷。” 彼时,皇帝和太后都走在虞知意的前面,所以虞知意的笑容除了逍遥王外,没有其他的主子看到。 倒是有宫人看到了,可逍遥王要脸,知道虞知意是在嘲讽自己,他没脸干告状的事情,只能生生咽下了一口恶气。 太后道:“虞郎中,本宫唤你来是想请你看看,逍遥王的身上还有没有邪气?” 逍遥王心中不屑,可他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便没有说什么。 只是,眼神并没有看向虞知意。 他长相俊美,整体气质偏温和,此时垂着了眼帘,一眼看去像极了忧郁美男。 为何忧郁? 自然是因为他日后将不良于行。 太后自顾自地脑补了一出儿子为伤伤神的大戏,心疼不已,语气越发急迫:“虞郎中,若是你能治好逍遥王,哀家定然重重有赏。” 皇帝也道:“你上次为太后清除了邪祟,朕还没赏你呢,若是你真能治好逍遥王,朕便将奖励翻倍。” 逍遥王皱眉。 母后和皇兄都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小說中文網 虞知意好似看不到逍遥王眸底的嘲讽与抗拒,淡淡道:“回禀太后,陛下,我可以。只不过,王爷受伤太重,需要消耗我大量的精力和财力……” 她今日可以治好他,但过两日他再“不小心受伤”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和虞家断绝关系之后,她的心境越来越平静,也越发越推崇天机门之人的行事宗旨——我行即我心。 太后和皇帝均是面色一喜,皇帝大手一挥:“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逍遥王终于忍不住了:“虞郎中,本王记得你精通的是玄术而不是医术吧?本王已经请了了龙虎山的云清子道长,道长说本王身上并无邪祟,如今会不良于行,是因为腰部受到了严重创伤。” “你难道想说,云清子道长判断失误了?” 虞知意从七岁加入天机门到现在已经十年了,虽然她过去只偷偷化名在民间行走,并未认真了解这个世界的玄学门派,可龙虎山作为玄门正统,她还是听说过的。 只是,民间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以,她了解的并不多。 毕竟,师傅只教她本领,没教过她八卦。 她不知道云清子是谁,但…… “这位云清子大师说的没有错,王爷的伤与邪祟无关,就是单纯的受伤了。” 逍遥王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嚯地扭头看向太后二人:“母后,皇兄,你们看到了吧!她承认了她在撒谎!” 如果他此时别的部位可以动的话,那现在一定是已经跳起来了。 可惜,并不能。 所以才显得他那猛地一扭头并尝试着将头高高抬起的动作十分突兀。 太后和皇帝同时皱眉,皇帝没说什么,太后则是看向了虞知意:“虞郎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太后……”虞知意口中对太后解释,嘲弄的眼神却是看向了逍遥王:“可道家之人并不止学‘山术’这一种本领,其它的命医、命、相、卜,是都要以后所设列的。” 她红唇微微勾起:“小女子不才,除了山术、相术和卜术之外,还涉猎了医术。不过,我行医和普通大夫行医不同,我擅长利用玄术治病。” 逍遥王蹙眉。 他内心里其实非常不想承认这个女人真有本事。 也也不相信她是真的诚心想治好他。 可,万一呢? 万一对方碍于皇权,只能听令给他治病呢? 这世间的能人异士不止一两个,龙虎山那群老道也各个天赋异禀,却也终究抵不过天授人权。 皇帝作为人皇和凡间秩序的维护者,不管那帮子老道再怎么眼高于顶,也不得不选择臣服。 这虞知意,想来也是如此。 没有谁会喜欢一直瘫着,何况他还是逍遥王。 他的一张脸和潇洒身段,迷倒了多少女子? 让他一辈子只能瘫在床上,整日里与屎尿为伍,他自然不愿意。 虞知意看着神色变幻莫测的逍遥王,眸中笑意更盛。 向讨厌的人开口求救,对于这种生性高傲的人来说,很难受吧? 于是她问道:“王爷,您要选择相信我吗?” 逍遥王:“……”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逍遥王闭了闭眼。 他很想硬气地说一句不信。 但,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反对——不要说!千万不要说!万一她真的能治好你,而你又给了她拒绝你的理由,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了! 终于,他睁开眼睛,表情冷漠地开口:“信!” 那一个“信”字说的百转千回,每一转每一回,都是对虞知意的怨怼。 虞知意也不在意,微微颔首:“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先收钱再办事的,麻烦王爷准备一万一千五百两银子。” 逍遥王震惊:“你抢钱么?!” 第106章 你不高兴?下来打我呀 虞知意微微一笑,十分“好心”地为他解惑:“治病和卜算不一样,卜算虽然也需要花费精力和灵力,但对于我来说,那点消耗不过是九牛一毛。” “王爷如今已然全身瘫痪,腰部的伤虽然有御医署的御医们全力施救保全,却也只是延缓了伤势恶化的速度罢了。御医们应该告诉您了吧,若是伤势一直恶化下去,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您的性命也会受到影响。” “若是无法彻底阻止伤势的恶化,一个月内,您必死无疑。” 逍遥王沉默。 御医确实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们才会病急乱投医,不但四处搜罗名医,还想要利用玄学治病。 太后激动之下,连忙出声:“只要能保住逍遥王的命,让他恢复健康,本宫给你两万两!皇帝所承诺的那些赏赐,也不会少了你的。” 虞知意正色:“娘娘,我并非贪财之人,所要的这些钱,是我应得的。那一万两,是损耗费。” 又看向逍遥王:“剩下的一千五百两,是精神损失费和一张转移符的费用,需要王爷报销的。” 逍遥王跟尤冰月认识的时间长了,知道精神损失费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转移符是什么,却明白这女人是在趁机报复他派人刺杀的事情。 他磨了磨牙,在太后和皇帝出声询问之前磨牙应下:“好!” 虞知意笑容扩大,越发灿烂:“王爷大气。” 逍遥王:“……” 并不想接受这夸奖。 他派人去刺杀虞知意的时候,为了把自己摘出来,他没有用自己的人,而是从找了江湖上信得过的高手。 为此,他花了一千两。 如今虞知意狮子大开口,又要一千五百两。 活了将近三十年,逍遥王头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陛下和娘娘去外面等着吧,治疗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我保证,门开的那一刻,就是逍遥王能够下地的那一刻。” 皇帝和太后对望了一眼。 皇帝想了想,叮嘱道:“虞郎中,逍遥王是朕的亲弟弟,你……好好照料。” 他知道逍遥王和虞知意之间的矛盾。 早在宫宴结束后,他就查清了逍遥王那日发疯的原因。 得知自己的蠢弟弟为了一个和别人搅和到一起的女人,不但动用特权将她安排进了宫里参加宫宴,还为了替这女人出头而在宫宴上用那种下三滥的药…… 他差点儿没气死。 若是那药发挥了它应该发挥的作用,他还能夸弟弟一句有用,可偏偏,那药最后被他自己喝了,丑也被他自己出了。 得知前因后果的那一瞬间,皇帝嫌弃的险些将这个弟弟扔了。 至于旁的…… 只能说,难得糊涂。 他特意说这一句话,是在提醒虞知意,你们之间的那点小恩怨,私下里爱怎么小打小闹,朕不管,但是在事关人命的事情上可别含糊。 虞知意自然听懂了。 只能说,会投胎就是好。 因为有个当皇帝的哥哥,有个当太后的娘,所以逍遥王干了混账事,有人会给他兜底。小說中文網 虞知意原本也没想当着太后和皇帝的面报复,天机门的人是勇又不是蠢。 房门吱呀一声关闭,房间里只剩下了虞知意和逍遥王两个人。 当房间安静下来,一直逍遥的逍遥王终于逍遥不起来了,反而心里有点儿毛毛的:“你……你想干什么?” 不怪他胆小,实在是他现在无法行动,而他三番四次陷害的人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如果对方想鱼死网破的话,没有人能救他。 就算对方最后会被惩罚甚至是丧命,那又如何? 他突然发现,跟讨厌的人过得不好或者是会死比起来,他更希望自己能好好活着。 虞知意欣赏着逍遥王陡然变幻的神色,看着对方眼底的怂意,嗤笑:“我还以为王爷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也会怂。” “你大胆!” 逍遥王又惊又怒又是羞愤:“虞知意,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虞知意呵呵:“在跟您逍遥王说话,您不爱听的话……下来打我啊。” 逍遥王“???” 你说的是人话吗!? “虞知意,你竟敢羞辱本王!待到本王好了之后……” 虞知意嘲讽地看着他:“好了之后,王爷打算如何?” 逍遥王:“……” 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前提下跟坏人放狠话,是最蠢的事情。 逍遥王强迫自己将愤怒压下。 他知道他该说软话,可软话什么的实在说不出口。 这世上值得他用软话去哄的女子,就只有月儿一个人。 他狠狠一闭眼,干脆闭口不谈了。 反正这女人已经答应了皇兄和母后,若是她敢食言,也不用他做什么,皇兄和母后就可以收拾他。 虞知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悠悠品尝着桌子上的茶水。 不得不说,宫里的东西就是好。 这茶水虽然是凡品,可是入口回甘,喝下去之后胃里暖暖的,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再看桌上的点心,也是宫中的御厨精心制作的,比外面生意最火的齐记的点心还要美味。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也没有普通点心的噎人。 逍遥王等等,没有等到虞知意来给他治病,反而听到了喝茶声和咀嚼声。 他偷偷掀开眼帘看了一眼,差点儿没气死。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说好的为他治病,却是喝起了他的茶水,吃起了他的点心! 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家吗? 她是来干什么的?度假么?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滚!” 虞知意掀起眼皮:“我又不是男人,王爷不必如此激我。” 说完就不再理会逍遥王,继续吃喝。 逍遥王:“……” 好气,可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间寝殿很大,而且皇宫里都东西,用料都是最好的。 他自己的宫殿,用了一些可以隔绝声音材料,再加上他如今身受重伤身体十分虚弱,虽然能正常说话,却根本喊不出声。 如果可以喊人的话,他早就把皇帝和太后叫进来了。 让他们看看,他们请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逍遥王很生气。 逍遥王很崩溃。 却也只能是白生气,干崩溃。 他眼睁睁看着虞知意吃饱喝足之后,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起来,一点儿要为他治病的意思都没有。 第107章 想看你丑态百出 而此时,距离他们单独相处,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逍遥王更崩溃了。 皇兄和母后未免也太信任这个女人了,都过去了这么久,竟然也不进来查看情况? 他宣布,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以来,最黑暗的时刻。 便是前些年帮皇兄夺皇位,被几个死对头联手陷害以至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崩溃。 虞知意一直坐到了过了凌晨,才睁开了眼睛。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符,走到床边。 虽然逍遥王伤的很重,但因为担心阮锦宁趁机报复,所以一直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听到脚步声,他嚯地睁开了眼睛。 虞知意表情淡淡地抖了抖手腕,口中念念有词片刻,符纸之上就散发出了浅绿色的光。 光芒将逍遥王笼罩,他只觉得通体舒坦。 那舒服的感觉从腰部开始,一直蔓延到了身体的其它地方。 不多时,光芒消散,灰烬散落在床头,虞知意淡淡道:“好了。” 逍遥王不信治疗的过程这么轻松,可他微微一动作,就坐了起来。 他:“……” 惊喜过后,他磨了磨牙:“既然这么轻松,你为何要浪费这么长时间?” 她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 虞知意微微一笑:“大概是因为茶水好喝,点心好吃,或者是这间宫殿有着让我欣赏的东西,所以我想多在这里待一会儿?” 她就差把“想看你在心理折磨之下丑态尽出”说出来了。 逍遥王听出了潜台词,险些气个倒仰。 虞知意自然不会畏惧他的怒气,她直接走过去打开了门。 太后年事已高,身体又刚好,熬了一个时辰就熬不住了,先回去休息。 皇帝则是一直等在门口,见虞知意出来,他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大殿之中的逍遥王,眸光一喜:“逍遥!” 逍遥王,名冷逍遥。 虞知意对观摩兄弟情没什么兴趣,表示要告退。 皇帝原本是想着天色已晚了,要留她休息一晚,虞知意自然不可能答应。 逍遥王这会儿快要气炸了,如果她真留下来,他还不知道要憋出什么坏招。 她不惧怕他,却也不想平白生出麻烦。 再说,他很快就会瘫回去,她可不想被讹上。 见虞知意跑的比兔子还快,逍遥王冷哼:“她倒是识趣!” 宫里可是他的地盘,若那女人今晚真的留下来,他保证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皇帝看着他阴郁的眼神,蹙眉:“此女有大本事,能造福我大盛帝国。你们之间那点小恩怨,就此了结了吧。” 逍遥王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眸子:“皇兄,你也偏向她?” 皇帝摇头:“你们之间本就没有恩怨,说起来也是你先无端去找人家的麻烦的,宫宴的事情就不提了,你今日还派人杀她,你真是……糊涂啊!” 他的眼神透着失望:“为了一个女人,你已经变得不像你了。” 逍遥王皱眉:“皇兄,我就是单纯看不惯这种骗子,与旁人无关。” 这种鬼话自然是只能用来骗骗别人,皇帝的信息网络早已经将虞知意、杜子恒、尤冰月和自己的傻弟弟的四角关系搞清楚了,自然不会上当。 见弟弟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他的声音也冷了下去:“虞郎中,你万不能再动。若是朕口头警告无效,便休怪朕用些特别的手段。” 怕这个吃了猪油蒙了心的弟弟不明白,他道:“朕会直接让挑起这一切的人消失,若真有那一日,你休怪朕心狠。” 逍遥王:“!!” 深知自家皇兄说一不二的性子,逍遥王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应下:“臣弟,知道了。” 虞知意一出宫门,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马车。 杜子恒从车上跳下,见她行动自如,又借着火把看出她面色如常,松了口气:“回家吧。” 虞知意默了默,没问“他怎么来了”的废话,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 她想起一事,有些疑惑:“京中不是有宵禁令么?” 除了一些深夜被传召的官员和得到特许的人,其他人若是敢在宵禁令期间在街上游荡,轻则会被抓去坐牢,重则,直接被当街射杀也是有可能的。 杜子恒道:“我猜你可能不会在宫中留宿,就请爹申请了一张通行令。” 有了通行令,就可以在宵禁期间上街。 当然,通行令是临时的,过了所申请的时段就会作废。 虞知意点点头,没有说话。 杜子恒也不是好奇心旺盛之人,没问宫里发生了什么,只问她:“宫里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嗯,好了。” 马车又陷入了沉默。 二人谁都没有打破沉默的意思,到了杜府,杜子恒先下了马车。 他想伸手去扶虞知意,虞知意却避开了他的手。 杜子恒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怔了一下。 虞知意稳稳落地。 想了想,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符:“冬暖夏凉符,送你。” 她不喜欢欠人情,所以,这符就当是还清他今晚等她的辛苦。 杜子恒抿抿唇,突然发现,原本很想要的东西,这会儿也没那么渴望了。 虞知意皱眉看他,见他不伸手,她就拽过了他的手腕,将符塞进了他掌心:“拿着吧,只要不沾染污秽物,这符能一直用着,不会失效。” 杜子恒:“……” 她虽然拉过了他的手腕,却一点儿也没碰到他的身体。 那符,也直接落入了他的掌心。 她好像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 过了良久,他幽幽一叹。 杜林将自家公子的反应看在眼中,撇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新婚夜他都提醒过了,可公子偏是不听,非要把新娘子扔下。 扔下也就扔下了,你哪怕去书房对付一宿或者是回明熙苑呢。 可你不,非得去找尤冰月。 现在好了吧。 曾经不以为意的新娘,如今看到了对方的好。 可,又有什么用呢? 虞知意回到房间的时候,一缕功德金光钻入了眉心。 不过她没有多开心,因为她知道,这金光很快就会消散。 转念一想,不对啊。 作话:第三更!昨天欠章已补,祝大家吃好喝好睡好么么哒 第108章 逍遥王又瘫了 这功德是她做好事之后天道奖励给她的,可以用来提升修为。 只要她在天道发现她干的事情之前将功德转化完,天道总不能直接抽出她的修为当做惩罚。 这么一想,虞知意又开心了,连夜将功德化成了修为。 三日后,虞知意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带着李柔找了间生意不错的酒楼,要了个二楼靠窗的房间。 美其名曰,要带李柔看热闹。 要了几个小菜和酒楼特有的青梅酿,虞知意让李柔坐下一起吃。 李柔起先还有心理负担,不敢和主子同坐。 但虞知意坚持,小姑娘也不敢抗拒,便乖乖坐下了。 她拿起筷子,飞快瞥了虞知意一眼,见主子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夹了菜吃。 吃一口,她就享受地眯眯眼,活像一只小老鼠,十分可爱。 虞知意见小姑娘放开了,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街上。 她说来看热闹,便是真的要来看热闹。 逍遥王一连在宫里住了三天。 按理说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毕竟他已经成年了。 而后宫的女子,除了公主、太后和几位太妃外,其他女子都是皇帝的女人,他瘫着的时候在宫里住多久都没事,可如今他都好了却还是赖着不走,就容易被人诟病。 可他给出的理由十分贴切。 他和虞知意有仇,她又身怀神鬼莫测的本事,谁知道她会不会表面治好了自己,实际上却是动了手脚,等她一走他又瘫了? 他要在宫里呆着,如果真的出了这种事,皇帝和太后就不会怀疑是他故意陷害虞知意了。 然而三天过去,他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朗,不但是恢复了从前的风度和气度,脾胃好像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天天吃饭都能多吃一碗。 逍遥王:“……” 他不得不承认,是他小人之心了。 确定了自己不会再变回去,他就准备回府了。 这些日子他住在宫里,虽然已经吩咐了府里的人要听月儿的话,可他也很清楚,府中有不少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也不知月儿有没有受委屈。 他归心似箭,便找了宫中的轿辇相送。 完全不知道,这轿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其实并不普通。 可惜他三日前没有亲自跟进安排轿子的事情,所以完全不知道,这就是三天前负责去接虞知意的那一台。 什么都不知道的逍遥王上了轿子。 低调奢华的轿子摇摇晃晃走过长街,经过了一家酒楼门口。 虞知意轻轻转动着杯子,对李柔道:“热闹来了。” 李柔嘴里还塞着东西,闻言也顾不得囫囵吞咽,立马看向了窗外。 只见那一摇一晃的轿子原本正好端端地走着,却不知怎么的,轿子的四面壁突然像是天女散花一般“绽放”,露出了里面华贵愕然的男人。 热闹的街道有了片刻的寂静,片刻后,立马有人出声嘲笑。 “这达官贵人的轿子也没什么好的,走着走着突然就塌了,噗……” “这幸好坏的是别的地方,要是坏的是底,那乐子可就大了。” 像是为了回应他这句话,轿子的底也掉了。 彼时,逍遥王正处于懵逼和羞愤之中,一时忘了下去,这底一掉,他整个人也跟着往下坠。 他反应及时,立马就要施展轻功跳起来。 然而正在坠落的轿子底部根本就无法给他提供支撑力,他单脚一用力,打算借力飞起,却是加速了底部的坠落,于是他也跟着倒了下去。 倒地的瞬间,他后腰恰好撞上了轿子的座位。 只听“咔嚓”一声响,逍遥王再次动弹不得。 “走吧。”虞知意起身。 桌上的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李柔咽下嘴里的东西,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狼狈不堪的贵公子。 上次逍遥王来杜府作威作福,她也是在的,自然知道这人曾经为了别的女人来找自家小姐的麻烦。 这样的人落了难,她一点儿也不同情。 没有上去踹两脚,已经算是她善良了。 只是心中难免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念头:跟小姐作对的人,没有好下场。 虞知意不知道李柔心中的想法,要知道的话,一定会给她鼓鼓掌。 逍遥王今日这一遭,的确有她的手笔,但若真的要细细算的话,只能说他是咎由自取。 三日前宫中的人来接她的时候,这轿子就被动了手脚,如果不是她对寻常危机向来敏感,那今日的逍遥王的惨状,就是三日前的她的惨状。 当然,她可能不会这么惨,可丢人却是一定的。 那人明明派了人杀她,却还要搞出这种卑鄙手段,摆明了是想要让她死都不安生。 试想,刚刚才以玄学本领扬名的吏部郎中虞郎中,不但是没能算到自己的死期,还被盛京无数百姓观摩到她的死状…… 这是多么歹毒的公开处刑! 这恐怕比她这后宅妇人空降刑部当上了五品大员还要轰动。 若师傅知道了,肯定要气死。 她没再理会长街上的闹剧,带着李柔来到了意鸾慈善。 红鸾不在,倒是管事吴山正在左侧的超大号八仙桌旁整理着什么。 “大东家。” 听到动静,他连忙起身给虞知意行礼,然后就顺势说起了进度:“大东家,咱们已经找到了几户需要帮助的对象,但肯接受咱们的帮助,只有一家。” 虞知意接过资料,神色一动:“张老汉,独子于五年前失踪,两年后,父母和妻子相继亡故,他外出寻找儿子两年,回来发现家败了,此后便一直苟且偷生,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吴山道:“这张老汉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之所以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找到儿子。” “其他人都以为我们是骗子,只有他……”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虞知意却听懂了潜台词。 这张老汉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若是假的,他顶多就是失去一条命。 但对于他来说,死亡可能是解脱。 如果是真的,他却能利用慈善机构找到儿子。 资料里记录着被帮助者的生辰八字,虞知意扫了一眼那八字,面色一沉,从广袖里拿出一枚令牌:“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一趟刑部,让他们调派几个捕快过来。” “切记,要快!” 吴山不敢耽搁,赶忙拿着令牌去找人。 虞知意则是朝着张老汉所在的北郊街走去。 行至一处,却见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不是杜子恒和尤冰月又是谁? 尤冰月正侧着头和杜子恒说什么,杜子恒眉头紧锁着,看上去有些困扰。 双方都看到了对方,场面…… 并不尴尬。 虞知意急着处理事情,根本不想成为这俩人感情游戏里的一环。 第109章 脑子有疾就去看,别发癫 可虞知意不想理会这二人,他们却不想放过她。 尤冰月满脸厌恶:“怎么哪里都有你?” 虞知意翻了个白眼:“这也是我想问的。” 又看向杜子恒:“你看,我说什么了?这女人惯会耍把戏,嘴里说着不在乎你,不会干涉我们之间的事情,却无时不刻不在给我们添堵。” “她根本就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无欲无求,一切都是她的手段!” 虞知意:“……脑子不好可以去医馆看看,别在街上发癫。” 她一记眼神都懒得甩过去,快步朝北郊街而去。 北郊街位于盛京的最北边,又被称为贫民窟。 住在这条街上的人,都是条件极其不好的人。 虽说是在盛京的地界内,可里面的人真不一定有在城外村子里的人住的舒心和自在。尛說Φ紋網 毕竟村里的人有地,而住在这里的百姓没有田地可以倚仗,若是手头再没有合适的工作,那就只能去街上乞讨了。 “知意!” 杜子恒急忙跟了上去:“你听我解释。” 他走得很快,竟然能跟上虞知意的速度。 果然能够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并非都是什么文弱书生。 尤冰月见状,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在逍遥王府呆了几日,那些个狗奴才个个都不给她好脸色。 她气不过之下,狠狠惩治了他们一番。 生性高傲的她,自然不会在那些下人看不起的情况下还赖在王府,便负气离开了。 她要告诉那些狗奴才,她和逍遥王只是好朋友,异性的好兄弟,根本不稀罕那劳什子的王妃之位。 遇到杜子恒纯属偶然。 他这些时日没来找自己,又听说他最近和那拜金女走得很近,尤冰月原先并不想原谅他。 可一看到他神思恍惚、宛若被狐狸精勾去了心神的模样,她就气不过。 她堂堂现代杀手女王,不但杀人的手上功夫了得,勾引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却被一个封建社会的拜金女比了下去? 她咽不下这口气,便想要找回场子。 她想向杜子恒解释她和逍遥王之间没有男女关系,只是超越了性别的好朋友。 可还没说两句,虞知意就出现了。 就这寸步不离的样子,那女人还敢说什么她没有贼心?! 鬼信! “杜子恒!”尤冰月气的怒吼一声。 杜子恒下意识脚步一顿。 而就是这么一停顿的功夫,虞知意便走远了。 她甚至想给尤冰月鼓鼓掌。 好拖,多拖,别管你俩去什么地方培养感情,都不要来耽误我的正事儿。 杜子恒看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中内疚极了。 他回头,认真看着尤冰月,语气真诚:“我如今已经得了功名,等爹娘回来,我会求他们让你进府,你先回去等着。” 说完,快步朝着虞知意离开的方向追去。 尤冰月:“……!” “渣男!贱女!” 目送着杜子恒原来越来越远的身影,她冷冷一笑:“我要亲自揭穿那女人的把戏,让你看看她有多阴险,有多贱!” 虞知意根据资料上提供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破落的房屋。 这条街上的房屋,几乎都不带院子,偶尔有那么一两户带院子的,已经算得上是街上的有钱人了。 街上到处都是烂菜叶、泔水和生活垃圾,即便是没有洁癖的人,看着脏兮兮的街道都没有要进去的欲望。 虞知意自然没有洁癖,之前她背着虞府的人偷偷在外面行走的时候,比这更破、更难以忍受的环境都见过。 杜子恒却是差点儿吐了:“知意,为什么要来这里?” 虞知意对这个人也是无了奈了。 她分明速度不慢,却甩不掉他。 也难怪这人前世代表朝廷和江湖中人打过擂台赛,还能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 “你没去考个武状元,真是可惜了。” 知道甩不掉他了,虞知意便不再将人往外赶。 毕竟时间紧迫,没有功夫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你要跟来也行,但把嘴巴闭上,也不要问东问西,时候到了,你想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杜子恒:“……行吧。” 堂堂一个青年才俊,今年科考的前三甲,却被人嫌弃成这个样子,他更无奈。 虞知意不欲打草惊蛇,可这条街上就算是小巷子里也有人占据着地方当住处,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只能大大方方地往前走。 如今正是中午,除了在外面干苦力的人为了保持体力而会中中饭外,大部分的贫苦人家是不会吃中午饭的。 在家里的人,为了节省体力,都有午睡的习惯。 所以街上人不多。 虞知意二人哪怕是穿了常服出来,那绫罗绸缎也透着华贵,几个在街上闲逛的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一时间,男人都盯着虞知意,女人都盯着杜子恒,个个不错眼。 杜子恒十分不喜欢那些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男人看虞知意的眼神,他也是男人,那种仿佛要将她的衣服扒光的眼神让他十分厌恶。 虞知意却像是无知无觉,快步朝着北郊街尽头的一户人家走去。 和别的地方的热闹不同,这里一片死寂。 一个老者正坐在门口摘菜,他身边有一根普通木棍做的拐杖。 摘完菜,他就打算进屋去端水。 等他站起身杜子恒才发现,虽然这人的腿有问题,但不依靠拐杖也能走,就是会有些吃力。 见虞知意正盯着那人看,杜子恒想要出声询问,却突然想起了她的叮嘱,只能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虞知意加快了脚步。 张老汉的八字显示,他会在今日会被入室歹徒一刀毙命! 用的,还是自己家里的菜刀。 而眼下,马上就要到时辰了! 那歹徒,应该应该已经潜进了屋里。 情况有些紧急,却也不是有害无利。 所谓捉贼捉赃,他们当场将那贼人抓获,后面的事情也会顺利很多。 眼看着张老汉要推开门进屋,虞知意两根手指夹起一张符篆,就要打过去。 就在这时,惨叫声响起,竟是从屋内传出来的。 别说张老汉猛然愣住,就连虞知意也惊讶了。 第110章 坏人好事 虞知意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走到门前一看,果然。 只见被打开的房门内,所有东西都一览无余。 包括正被押在地上的壮汉,和押着壮汉的尤冰月。 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把刀子,那刀子距离壮汉有一两米远,看起来像是掉到那里的。 虞知意无语。 尤冰月却是很得意,她扬了扬眉,冲杜子恒邀功:“我刚才看到这个人翻窗进了这户人家,还拿了刀子,看样子应该是要伤人,就把人制服了。” 虞知意不想说话。 杜子恒倒是也很开心,毕竟尤冰月立了功,他和相府的脸上也有光。 张老汉则是一脸茫然:“这……这……这不是马管事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冰月淡淡道:“这还看不出来?这家伙想杀你啊。” 张老汉大惊。 只见马管事挣扎了两下,怒道:“放开我!你这个疯女人!” 又对张老汉道:“老张,你别听这个女人乱说,我只是有事进京,顺便来看看你。只不过我走错了街道,走到胡同那边儿去了,又不想绕回来,就想着从窗户里翻进来。” 他一脸无辜:“我是想告诉你的,谁知道你不在屋子里,我也没办法,就只能先进来,准备给你个惊喜。” 尤冰月冷哼:“漏洞百出!谁家好人家上门做客会翻窗户进的?这不是上赶着让人把你当贼吗?” “路程远,也不是你翻窗的借口!何况,我亲眼看到你拿了刀子等在门口,一副随时要砍人的样子!” 马管事大叫:“我没有!我只是看到那刀子锋利,就拿起来看了两眼,没有别的意思!老张,你要相信我啊老张!” 这俩人各执一词,杜子恒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相信尤冰月,可如果那个男人不承认的话,那涉嫌非法入室的人就是她了。 毕竟马管事和张老汉认识,若张老汉也认同对方是来做客的,或者是被说服了,那今日的事情,就不能善了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知意,你来这里是要找张老汉吗?” 虞知意冷漠看他:“托了你们的福,原本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变得复杂了。” 张老汉的八字显示,他今日会有血光之灾,极有可能丧命。 凶手与其相识,是要杀人灭口。 原因是,此人和张老汉一家曾同在一个庄子上干活。 这马管事心狠手辣又贪婪,见那庄子的主人是一个孤女,想霸占了庄子。 他故意在好种子里掺上坏掉的种子,欺骗孤女土地肥力不够了,让孤女降低对庄子的收成的预期。 待到孤女对庄子的产量彻底失望后,他便种上了好种子,每年只给孤女庄子产量的五分之一的钱粮,剩下的五分之四,全都被他收入囊中。 就这么过了几年,他攒够了买庄子的钱,却意外发现孤女长大了,而且出落的不错,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自小父母双亡,从小缺爱,这人虽然比她大了六七岁,可长得还可以,又会哄人开心,他还真把人骗到了手。 结果好日子没过多久,孤女就知道了当年庄子产量下降的真相。 孤女虽然柔弱无依,性情却十分刚烈。 在孤女的心中,他就是个温柔多情且十分可靠的人,如果被她发现他的真面目,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马管事全力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暂时把她稳住了,心中却是恨起了告密者。 他并不知道告密者是谁,但他很快就圈定了一个范围。 毕竟当年接触到了那批种子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张老汉,就是其一。 所以他想杀人灭口。 不料他来的时候,张老汉正好因为儿子失踪外出了。 他又担心张老汉将秘密告诉了家人,于是狠心地杀了张老汉的父母和妻子。 他的杀人手法十分娴熟,而且全都伪装成了意外,一时间,人们只有唏嘘张老汉一家倒霉,谁也没往凶杀的方向去想。 几年过去,张家只剩下了一个张老汉。 原本那人是要在两年前将张老汉灭口的,但见张老汉因为儿子失踪、亲人相继惨死而丧失了求生的意志,还瘸了一条腿,他升起了另一种恶趣味。 就让这老头儿凄凄惨惨地活着,他不时过来观摩一下这老头儿的惨状,何尝不是一种生活的乐趣? 张老汉这才能侥幸保住一条命。 这次之所以要杀人,是因为他听说有人要帮张老汉找儿子。 过去几年,因为张老汉变成了孤家寡人且日日渐年老,乡邻们都不爱搭理他。 马管事不担心秘密会泄露出去。 但有人要帮他找儿子就不一样了。 万一真的泄露出去一点儿线索,对他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于是他就盘算好了今日的计划,甚至连逃跑路径都想好了。 虞知意之所以非得要让这个人动手,是因为距离这家伙行凶的时间太过久远了,此人又十分谨慎,证据都让他处理掉了。 即便她有相面之术,能够看到这个人的行凶过程,可……找不到证据,对方完全可以污蔑她是在胡说八道。 不如直接捉贼捉赃。 结果,好好的计划,全都被这两个人给毁了! 在她冷冽的目光注视下,杜子恒没来由地就有点儿心虚:“对……对不起。” 尤冰月:“你跟她道什么歉?她根本就是在嫉妒我!嫉妒我救了人立了功!” 又看向虞知意:“你不是看一眼就能看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吗?本事这么大,你应该能看出我说的是真的吧?” 想到什么,她唇角勾起了一抹恶劣的笑:“还是说,你不想承认我的优秀,所以要跟这个杀人凶手同流合污来陷害我?” “冰月,知意不是这样的人。”杜子恒蹙眉。 尤冰月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杜子恒,我看错你了!”尐説φ呅蛧 她向来冰冷坚强的眸中染上了湿意:“她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我就是喜欢说谎的人吗?!” 杜子恒连连摆手:“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俩人要上演令人喜闻乐见的男女感情戏码的时候,几个捕快挤开了人群走了过来。 第111章 让你服 几个捕快并不知道传说中的虞郎中是谁,见尤冰月正在屋里反手押着一个男人,他们下意识就将她当成了虞知意,纷纷行礼:“见过虞郎中。” 虞知意:“……” 尤冰月愣了一下,旋即朝虞知意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那日为太后清除邪祟之后,虞知意以消耗过度为由,又要了几天的假期。 是以,一直都没有去刑部报到。 刑部的人不认识她倒是正常。 吴山跟在几个捕快身后,挤进人群后跑到了虞知意的身边:“东家。” 几个捕快知道自己拜错了人,纷纷觉得尴尬。 同时心中也忍不住腹诽。 此事怪不得他们好吧。 任由谁去想,把捕快喊过来,不就是让他们来捉贼的? 如今有个疑似是贼人的家伙正被按在地上,那按着他的人就是喊他们来的人,这很合理吧。 这位虞郎中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后宅妇人无异,反倒是那位正扣着嫌疑犯的女子看着英姿飒爽,也不怪他们会认错。 心中腹诽间,一个中年捕快走上前,对虞知意抱拳一礼:“郎中大人,不知您喊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电光石火间,虞知意就有了计较,淡淡道:“将这个罪大恶极的连环杀人犯押回刑部。”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男人嚯地抬起头来,眸中划过了一抹凶光。 须臾,凶光就变成了柔弱可怜无助的惶恐:“冤枉啊!” 张老汉也十分震惊:“这位姑娘……不是,这位大人,是不是有无什么误会?” 他还是不太能接受,马管事会想杀自己。 图什么呢? 周围的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女人当官儿就是不行啊,竟然说人家是什么连环杀人犯?就他那瘦瘦弱弱的模样,怎么可能?!” 众捕快不动。 他们对这个空降的五品郎中本来就不满。 若对方真是什么有真才实学的名人就罢了,偏偏是个臭名昭著的后宅女子。 空降就空降了,还一来就给他们安排这么离谱的活儿。 他们也是有脑子的好吧。 那男人瘦的跟竹竿儿似的,他杀的了谁? 婴儿吗? 近百年来,大盛帝国的律法越发完善,虽说依旧有一些弊端,但总体来说,还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人权的。 比如,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人下大狱,若最后证实了对方是真的有罪倒还好说,可若是到最后都找不到证据,只能将对方放出去,对方完全可以反过来告他们。 这个空降的新郎中是相爷的儿媳,若真的发现这是个冤案,她可能不会受到影响,可是他们这些捉拿人的小虾米,却是会被当成替罪羊丢出去。 是以,谁也不想动手。 虞知意神色一冷:“还不动手?你们想抗命不成!?” 中年捕快轻咳一声,抱拳道:“是这样的郎中大人,咱们大盛帝国的法制十分健全,想要捉拿人,必须要有捉拿令。当然,如果是临时起意的捉拿,也并非完全不可行,但这得需要被正式任命过的正五品以上刑部官员才能够发布命令,或者是已经明确了某个人确实曾经犯了罪或者是正在犯罪。” “可眼下,并不符合以上的任何一种情况。” 虞知意神色更冷。 这就是她执意要捉贼捉赃的另一个原因。 她还没有去刑部报到,虽然能够用令牌把人找来,但是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她不一定能够调得动这些人。 尽管,他们的不服从命令,完全没有道理。 “拿下此人,就可以立一个三等功,你们确定不动手?” 众捕快面面相觑。 他们明显是以那中年捕快马首是瞻的,中年捕快没有表示,那几个年轻捕快便也没有行动。 虞知意:“本官虽然没有去刑部报到,却也是陛下亲封的正五品刑部郎中,完全符合你们说的第二个条件。” “等本官去了刑部,一定会好好问问尚书大人,是否刑部的捕快都有特权,可以代替刑部的制度、不敬陛下的旨意!” 既然这些人不想动手,那等会儿也别来求她。 众捕快这才慌了:“郎中大人……” 虞知意却不再看他们,而是看向杜子恒:“把他绑起来带到刑部,我给你上折子请功。” 杜子恒:“……倒也不必上折子。” 眼见那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真的要来绑自己,马管事剧烈挣扎了起来:“草民冤枉啊!草民没有杀人!即便你们是高官也不能草菅人命!” 寻常百姓看到捕快和官员,都会感到害怕。 但这个马管事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杀人如麻的连环杀人案。 他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心肠不是一般的冷硬。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倒打一耙,想办法为自己脱罪。 只要今日不把他抓进牢里,他就能想办法逃跑,换个地方隐姓埋名地藏起来。 他靠着这样的方法,已经藏了十年。 他深信,自己即便是想要再藏十年也完全没有问题。 杜子恒正准备把人捆起来,尤冰月却突然朝他挥出一掌,杜子恒:“?冰月,你做什么?” 尤冰月冷冷道:“那女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被她下了迷魂药了?”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确实不像好人,可说他是杀人犯,至少也得有证据吧?”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捉人,大盛帝国的法律若是如此,那日后谁还敢相信法律能够还给他们公道?” “我也有必要怀疑,这法律是不是早就变成了某些人扬名的工具!” 马管事:“?” 虽然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要为自己说话,但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拆台,当即大喊:“这位姑娘是说的没有错,我没有杀人,你们今日若是想抓走我,那就是想要将我屈打成招!” “古有窦娥冤,六月飞雪,今有我马博才冤,定会九月惊雷!” 虞知意手腕一翻,掌心里安静地躺着三枚铜钱:“九月惊雷并不稀罕。”wWW.xszWω㈧.йêt “你这种恶贯满盈的家伙,也没资格跟窦娥相提并论。” “既然你不服,那我就让你服!” 第112章 定亲不成就杀人全家 虞知意指尖飞快快动作间,铜钱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翻飞,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 尤冰月眸光渐渐发沉,杜子恒也是一脸惊愕。 抛开别的不说,就光是这一套指尖的本事,说她不会暗器他们是不信的。 不多时,虞知意停了动作,俏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几分。 眸光却变得晶晶亮。 她看向马管事:“乌亮,你害死了十六条人命,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句话,就让马管事心中大惊。 但他心思极深,面上愣是没有显出分毫来。 张老汉也很震撼,但还是纠结于乌亮的名字:“您说,他真的不叫马博才?” 虞知意颔首:“没错,这是他在十年前犯了重罪之后,为了躲避搜捕而用的化名。” “之所以一直没有被查出来,是因为这个名字并非是凭空出现的,而是真有其人。只不过,对方死了。” 她冷冷看着马管事……哦不,乌亮。 “是他为了占用对方的名字和身份,将人杀死的。”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我真的叫马博才,请各位大人明察!” 又满脸悲愤地瞪着虞知意:“这位大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我告诉你,若你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他日我从牢里出来,定会去敲闻冤鼓!即便是掉一层皮,即便是死在闻冤鼓下,我也要将你拉下马,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尤冰月很乐意看到虞知意吃瘪:“让你信口雌黄,踢到铁板了吧?” 其实这会儿她已经纳过闷儿来了。 虞知意今日来这里,必定是为了救下那张老汉。 自己的行为虽然误打误撞,却也确确实实地坏了对方的好事。 没能够捉贼捉赃,那女人的处境就变得艰难了起来。 以那女人的脾气,若是有证据,这会儿怕是早就甩出来了。 之所以没有,定然是因为她没证据。 她就好好看看,这女人是怎么身败名裂的。 至于后续寻找证据的事情……她也可以。 就在尤冰月暗中盘算的时候,虞知意淡淡道:“放心,我会让你死得瞑目的。” “你是常新郡靠山县山北村的人。你家祖上也算是小有资产,原本是定居在县城的,但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回了村子里讨生活。” “世人大多看不起穷人,又仇视着富人。见你们家道中落,村中不少人都会跑到你们家人面前落井下石,那时候你年纪还小,听到那些难听的话,看到父母被那些人羞辱的满脸悲愤,你的心中便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但这,还不足以让你杀人。” “促使你一夜杀了八口之家的,是你们家单方面定下的未婚妻家的悔婚。” “你爷爷和靠山县的一户人家的老太爷交好,在你娘怀孕时候,你们家还有点儿钱,对方的儿媳也怀孕了,两个老爷子便在饭桌上开玩笑一般地说出了若两人生的是一男一女,给两个孩子接娃娃亲的事情。” “不料第二年,对方家中出了点事情,眼看着就要没落,你爷爷害怕会连累到自己家,就在对方老爷子上门借钱的时候将人打发走,还说当初的娃娃亲只是戏言,做不得数。” “两个老人家是几十年的朋友,你爷爷这一明哲保身,对方虽然能理解,却还是很难过,此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那时你的父母还洋洋得意,觉得甩掉了一个大麻烦。” “不料几年后,情况反了过来。那家人度过了难关,开始蒸蒸日上,反而是你们家,因为你爹的一个决策,你们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后来你们在县城待不下去,只能回村子。” “这时候,你父母又想起娃娃亲的事情了,便带着你去找对方,希望对方能看在你还算玉雪可爱的份儿上将娃娃亲应下来,如此,你们也好借着亲事和亲家的身份吸血。” “那时候,对方家里的老爷子已经因为常年郁郁寡欢而过世了,对方自然不可能应下,便阴阳怪气了你们一通,然后把你们赶出了门。” “年幼的你记住了当时的羞耻,又在此后的数年,一直听到有人嘲讽你们家没眼光、人家姑娘家退婚退的好,等等。” “紧接着,传来了对方姑娘的婚讯。” “听说她和一个有头有脸的乡绅之子订了婚,属于典型的高嫁,那些嘲笑你的声音更大了。” “一次醉酒之后,你与人起了冲突,对方用你未婚妻的事情骂你,说你一事无成、脾气古怪,难怪人家姑娘看不上你……你在酒意上头之下,提了刀子去了县城,潜进姑娘家里,将她一家四口外加四个下人全都杀了。” 听到虞知意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乌亮心中大惊。 可他习惯了伪装,所以尽管心中惊涛骇浪一片,他也还是死死控制着面部表情,没有露出多少惊恐与震撼。 只是由于太过紧绷,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你……你在说什么!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虞知意不管他的狡辩,对一旁的捕快道:“这件事在当地算是特大要案,而且犯人一直在逃,刑部应该有卷宗。有没有此事,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捕快们已经震惊了。 因为这件事的确属于刑部的重要案件,而且因为性质恶劣,刑部十分关注。 可对方很狡猾,杀了人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这些年也没有回家。 找都没有地方找。 听到虞知意的话,他下意识点头:“确实有这么一件案子。” 虞知意继续道:“杀人后你也醒了酒,看到一地的尸体,尽管你心肠冷硬,却也还是被吓得不轻,也深知一旦事发,你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于是家都没有回,从女方家里翻了点银子,又找了两身干净的衣服,换好后就连夜逃走了。”wWW.xszWω㈧.йêt “你很幸运,那一年江州受了水灾,有大批流民北上,正好被你遇上了。” “你遇到那几个流民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最后一批人,只有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个书生。” “那个书生,就是马博才。” 第113章 她当然有目的 “当时马博才和沿途遇到的几个流民一起上京,你得知几人都是他们各自家中的最后几个人,马博才家里更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就起了心思。” “你深知,乌亮这个身份不能再用了,否则迟早有天一天会东窗事发。可你也不愿跑到深山老林去做野人,要想在外面风风光光地生活,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身份。” “这个马博才,就是最好的身份。” “对方的年龄和身材都和你相仿,虽然样貌有所不同,但只要你往那个方向靠拢,总归是能蒙混过关。最重要的是,对方身上有可以证明身份的鱼符。”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你趁着那些人熟睡,一不做二不休,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他们全都杀了,又把他们的尸体拽进了附近的小树林,想要让野兽将他们都吃掉,以毁尸灭迹。” “从那天开始,你就摇身一变变成了马博才,十九岁的童生。” “你本想利用这个身份进京讨生活,但在途径荷花镇的时候,正好撞见附近的一个庄子招人,你就去了。” “你父母溺爱你,自然舍得花钱让你上学堂,你又有点小聪明,会写不少字,最重要的是,你的珠算天赋不低。 到了庄子上,你利用马博才的难民身份好一通哭惨,惹得庄子上的人都对你这个又强又惨的童生十分心疼,就连庄子的主家——那位孤女冯小姐,也对你起了怜惜之心。” “你说你盘缠用尽,想在庄子上做工还钱,将来好进京赶考,冯小姐便同意了。” “那时科考才刚刚过去,下一次科考还要等上三年。” “你知道自己的半吊子水平别说是考状元了,就是考中秀才都费劲,于是又开始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捞钱。” “在庄子上呆了几个月后,你发现冯小姐对庄子并不怎么上心,每年只来一两趟,对于庄子上的事务也不了解,于是你有了主意。” “你利用将坏掉的种子掺在好种子里的方法,让冯小姐以为庄子的肥力用尽了,第二年,你却全部种上了好种子,将账本和钱粮交给冯小姐的时候,却只给了她五分之一的收成。而有了头一年的经验,冯小姐也没起疑。” “就这样,你靠着欺骗的手段,连续两年从冯小姐手中骗钱,积累了上千两银子。” “本来你是想着将庄子买下来的,但后来你发现,还是直接将冯小姐哄骗到手更方便快捷,就设计了一出醉酒闹剧,让冯小姐以为她是酒后失德占了你的清白。 但其实,是你在酒里下了东西,可为人单纯的冯小姐,并不懂这些下三滥的东西。” “就这样,庄子,人和钱,你都搞到了手。” “而越是幸福的时刻,你就越担心自己的黑历史被扒出来。” “你不但害怕几年前的凶杀案被揭露,同时也担心当年种子的事情败露,可偏偏,冯小姐真的知道了种子的事情,质问于你。” “你用三寸不烂之色将事情糊弄了过去,心中却记恨上了告密的人,同时也担心冯小姐找到证人,若是证据摆在眼前,冯小姐定不会再被糊弄。” “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将当年接手过种子的人都除掉。” 张老汉惊得甩掉了手里的拐棍:“他就是为了这个,才要杀我?!” 虞知意不忍看他痛苦悲伤的模样,却也不能撒谎,便点点头,将更为残忍的真相告诉了他:“他要杀的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家人。事实上,除了你儿子,你其他家人,都是他害死的。” “他担心你已经将秘密泄露出去,而当时你又不在,于是就先对你的亲人动了手。” 张老汉趔趄了几步,无力地靠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缓缓滑落了下去,神情恍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须臾,他暴怒而起,朝着乌亮冲了过去:“畜生!你这个畜生!我根本不知道那批种子有问题,你怎么能因为这么扯淡的事情就起杀人心!?” “就算要杀,你冲我一个人来啊!对我爹娘我老婆动手算什么本事!畜生!畜生!” 他捞起地上的拐棍,就要打在乌亮身上。 乌亮呜哇乱叫:“老张,我真的没有做过这西事情!我是冤枉的!” 尤冰月抓住了张老汉的拐棍,别看她只是女子,且只用了一只手,可那拐棍愣是没有再落下去。ωww.xSZWω㈧.NēΤ 张老汉暴怒:“你为何要护着这个畜生!” 尤冰月一把甩开拐棍,张老汉因为她的动作又趔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没有证据,你就凭那女人的几句话就信了?” 乌亮点头如捣蒜:“这位姑娘说的没有错!那位大人,根本就是血口喷人!” 旋即一脸可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竟然让你为了除掉我如此处心积虑。可我没错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任由您说破天,我也不会招!若是有天我招了,一定是因为屈打成招!” 老张有些无措得人看向虞知意,又看向吴山:“吴管事……” 吴管事虽然不知道虞知意是从哪里来的消息,但他决定无条件相信自己的老板:“这位是我们的大东家,她没有骗你的必要。” 尤冰月冷笑:“要说这必要,还真有。她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是要烧的旺一些的。这刚上任就抓住了个陈年答案的犯人,噱头大不大?你们刑部那些不服她的人,得知此事之后会不会就服了?” 众人闻言,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杜子恒捏了捏眉心:“冰月,知意不是这样的人。” 尤冰月眸中迸发出了冷意,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已经不想搭理这个渣男了。 就让事实好好打一打他的脸吧! 就在各种声音脑作一团的时候,虞知意淡淡抖了抖袖子:“你倒是聪明,知道真相不会被掩埋,你的罪行迟早会被查的一清二楚,就想操控舆论来为自己争取利益,但……谁说我没有证据?” 第114章 乌亮栽了 乌亮终于变了脸色。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不少人捕捉到了。 虞知意不给他说废话的时间:“第一个证据,就是人证。你不会以为你改名换姓之后,就彻底没有人认识你了吧?当年在流亡过程中死掉的,只不过是没来得及躲过水患的人,可认识你的人中,有不少却是在水患前就离开了故土。” “巧的是,你有一个同窗,因为成绩过于优秀而早在被大人物看中收作徒弟,如今,就在京中。” 虞知意看向吴山:“你再拿着我的令牌去一趟翰林院,找翰林院编修乌聚贤,就说刑部郎中找他做个证人。” 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嘱咐了一句。 吴山的办事效率很高,虽然北郊街距离翰林院有一段距离,他却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人。 看到中年人,乌亮起先满眼震惊。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震惊,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来人正是翰林院编修之一的乌聚贤,他在宫宴上见过虞知意,直接走到她面前行礼:“下官乌聚贤,见过虞郎中。不知虞郎中传唤下官习惯来此,所谓何事?” 虞知意指着前面的乌亮,问:“这个乌亮,是你的同乡吧?你可还有印象?” 乌聚贤上下打量乌亮片刻,眼神起先有些陌生。 不过目光接触到乌亮的三白眼,就露出了恍然之色:“回大人,下官与乌亮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对其印象不深了。不过,乌亮此人从小就因为一对三白眼而被人不喜,同村的长辈都说,长了这么一双眼睛的人,长大后必然会为祸乡邻,不让我们跟他玩儿,看到此人的三白眼,下官便想起来了,他确实是乌亮。” 乌亮在看到乌聚贤的那一刻起就肉眼可见的慌了,还在做着垂死挣扎:“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有三白眼的人多了,你总不能因为一双眼睛就认定我就是凶手!”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马博才你个王八羔子,欠债不还钱你生儿子没屁股眼!” 紧接着,一道人影朝着他扑了过去。 尤冰月皱眉,下意识想要把人给踹飞,可当她想要动作却发现,他的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在尤冰月与神秘力量抗衡的时候,那人影也扑到了乌亮身边,对着他的脸就左右开弓:“王八犊子,当年你借了老子一百两银子,说将来高中了就连本带利地还给老子,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你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 “老子当初也是信了你的邪,被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给骗了,竟然真的相信有人说考上就考上。” “日你妈的,还钱!” “不还钱老子打死你!” 变故来的太突然,直到乌亮挨了二三十下,脸都肿了,人群才想起来去拦架。 乌亮指着男人,气的浑身哆嗦:“哪里来的疯子,我根本不认识你!” 男人冷冷一笑:“你欠了老子钱,当然说不认识老子,但老子有证据!”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借据:“看清楚,这是你当年写给老子的借条,村长是见证人。虽说村长他们都死了,但这借条是千真万确的,你若敢赖账,老子就拿着借条去衙门告你!!” 乌亮面色巨变。 他终于从懵逼中回过了神来,明白眼前的人就是马博才的旧相识。 他当初认识马博才的时候,听说马家村的人死伤严重。 而那时,他们距离盛京还有几百里的路程。 这么长的路,剩下的人会死到只剩下一个壮汉,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想着,他就改变了态度。 他瞥见了借条上的名字,当即忍着脸上的剧痛道:“帮子,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是借了你一百两。你放心,等我了了身上的官司,我一定还你!” 他话音刚落,那“帮子”就蹿到了吴山面前,谄媚道:“大人,小人已经按照您说的办了。这龟孙子也承认了,他根本不是马博才。” 旋即鄙夷地看着乌亮:“就这孙子也有脸冒用博才的名声?那可是咱们十里八村有名的神通,长得也俊,哪跟这孙子似的,长了一张鬼脸。人博才可是翩翩公子,连我们县令的千金都为他着迷呢!” 吴山则是对虞知意抱拳:“大东家,办好了。” 虞知意淡笑地看着乌亮:“一百两的巨款,任由谁都不可能没有印象。若你真的是马博才,就会知道他非但没有借过别人钱,还经常借出去钱。” 她看向身旁的中年男人:“就像这位马二狗,十五岁的时候偷偷借了马博才二两银子,因为他要娶媳妇儿却拿不出彩礼。” 乌亮震惊:“马……二狗?” 虞知意点点头:“没错,他并不叫马帮子,而是叫马二狗。”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乌亮人都傻了。 饶是他奸滑似鬼,此时也找不出借口来解释这悖论。 而众人看到他的反应,哪里还能不明白? 这人真的冒用了别人的名字! 虞知意最后将事情定了性:“你杀马博才,杀张老汉的父母和妻子的事情,做的确实隐蔽,可当年杀害一家八口的技巧却极其不成熟,证据一抓一大把,全都是指向你乌亮的。” “就算你不交代后面的罪行,光是这八条人命,就足够我大盛帝国的律法将你千刀万剐!” 她双眸纯澈透亮,可越是这样清澈的眼眸,被它们注视着,那些内里肮脏的人就越是自惭形秽。 乌亮萎了下去。 虞知意环顾四周,空灵的声音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本官虽是新官上任,却也不会为了所谓的三把火而冤枉无辜之人。 “相反,正是因为背上了这副担子,本官才会更加珍惜羽毛,如此,才不辜负陛下的厚望,不辜负天道让本官来这人间走一遭。” “大家可以放心,只要本官经手的案子,恶人必定会无所遁形,好人也不会被冤枉。枉死者定能得到公道,活着的受害者,也能得到公道与正义。” 这一席话明明不铿锵有力,却听的人热血沸腾。 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句:“大人英明!” 紧接着,“英明”之声传遍了整条街道。 杜子恒抿着唇,只觉得心中鼓鼓荡荡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尤冰月则是气的翻窗而出,不想看到这刺眼的一幕。仦說Ф忟網 杜子恒看着摇曳的窗框,想到尤冰月刚才的行为,蹙眉追了上去。 虞知意毫不在意。 张老汉的命是保住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抓到了,但还有一件事没有了结。 第115章 也不是不行 便是张老汉的儿子的下落。 虞知意叹了口气。 麻绳专挑细处断,她的心中有些不忍,但张老汉是慈善机构的帮助对象,他的唯一夙愿就是要找到儿子,她不能隐瞒真相。 “大爷,您收拾一下,跟我们回店里呆一宿,明天一早出发,去找您儿子。” 张老汉原本正在感叹乌亮竟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的事情,闻言嚯地抬起头来:“这位大人,您说的是真的?您真的能找到我儿子?” 虞知意点点头,表情不太好。 好在她时常木着脸,外人也看不出她的表情,所以张大爷没有多想。 今日的事情闹得很大,“单方面悔婚后又后悔的渣男杀了女方一家八口”、“人渣杀死年轻童生并占用了其身份”、“心机男想吃绝户欺骗有钱尤庄子的孤女”等等消息,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能轰动一时,更何况这三条消息都出自同一处。 而且,此事还跟那位最年轻的刑部女郎中扯上了关系。 一时间,京中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虞知意也一举成名。 从前,人们一提起她,便是“虞家那个假千金”。 后来,人们再提起她,又是“相府儿媳”。 如今再提起,却是抛却了前缀,只剩下了她本人。 虞知意听到外面的传言的时候,正在炼化功德金光。 她虽然没能救下被乌亮杀死的十几口人命,救下张老汉的也不是她,而是尤冰月。但她让尘封的冤案浮出了水面,还给了那些枉死之人一个公道,天道竟然奖励给了她十几道金光。 而且,之前她坑逍遥王的时候,天道也没有将先前送给她的金光坑回去。 虞知意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天道的计算有延迟,现在看来,天道应该是不准备收回去的。 毕竟…… 她已经将功德炼化成了灵力。 这个发现,让她心情大好。 下午时分,红鸾登门:“姐妹,可以啊!你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的!” 红鸾目光灼灼地看着虞知意,眼睛里如同映着两个小太阳,亮的让人无法直视她的双眼。 虞知意头一次被人如此夸,摸了摸鼻子:“我只是尽力而为。” 红鸾兴冲冲道:“托了你的福,咱们的慈善机构已经扬名了。” 意鸾慈善虽然开起来了,但因为不对外招揽业务,也不开店卖货,是以,许多虽然对这家店铺感到好奇,可因为摸不着头脑而不敢轻易进店去打探。 店里的人倒是会去主动寻求需要帮助的人,但因为过去从未有过慈善机构,是以,这些人对慈善机构并不信任。 就连朝廷都不管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又怎么会有富人在乎他们?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图谋的,但总归,这些人一定是有所图就对了。 是以,机构虽然开张了一段时间,可接受机构的帮助的,就只有张老汉一人。 可虞知意昨天露的那一手,让人看到了她的实力。 再加上她官员的身份,以及吴山管事所喊的那一声声“大东家”,都表明了慈善机构和虞知意的关系。 这就让慈善机构多了几分可信度。 如今,不少人都跑来打探了。 其中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意鸾慈善到底是干什么的? 红鸾道:“以前咱们得费劲巴拉地四处去寻找需要帮助的人,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人会自动上门,能节省我们一部分人力资源。” 虞知意却有不同意见:“可……会不会招来贪小便宜的人?” 别小看人的贪婪。 她前世就接触过不少这样的人。 别说是市井百姓,就算是部队里,也存在弱肉强食的法则。 一些贪婪而强势的人,并不会同情弱者,反而因为他们力气足,拳头大,便肆意欺负新人和实力不如他们的人,将对方的粮饷抢到他们的手中。 这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有功德之人尚且如此,寻常市井百姓,就更是禁不起诱惑。 红鸾笑道:“放心,这个我早就想到啦,咱们的调查组不就是做这个的吗?对于有需求的人,咱们都要核实其身份的。不可能来个人说需要帮助,咱们就傻乎乎地掏钱。” 虞知意这才放下心。 她的天眼使用次数也是有限制的,不可能亲自坐镇去监察所有人。 如果有这么个完善的结构的话,倒是能节省她不少力气。 红鸾又问:“话说,那张老汉的儿子,还好吗?” 虞知意沉默了一下。 才要开口,红鸾便抬手打断了她:“算了,你别说了,还是到时候再看吧。” 看虞知意的表情,她就猜出了那人的情况可能不好,甚至还有可能已经死了。 她这个人眼皮子浅,若是知道了具体情况,肯定会难过。 虽然迟早是要知道的…… 但人也迟早是要死的,可大家不都希望能多活一会儿么。 第二天,虞知意换了身便服,准备去意鸾慈善。 一出临风阁就看到,杜子恒正站在外面。 他俊俏的脸上绽放出温和的笑:“要去意鸾慈善么?我送你吧。” 虞知意:“……你不用去吏部?” “还早呢,等会儿再去也不迟。” 反正他只是八品小官,不需要去上朝。 吏部要巳时才会开工,如今时间还早,他不着急。Www.XSZWω8.ΝΕt 虞知意却是不想跟这人捆绑在一起,果断拒绝:“如果你想亲眼看到我们找到张老汉的儿子的话,那你要旷工才行。因为他人不在盛京,我们至少要在外面呆一个上午才能来回。” 杜子恒笑容滞了滞,有些失望:“这样啊。” 旋即道:“那我就把你送过去,再去上工。” 虞知意还想拒绝,却见杜丞相破天荒地回来了。 见虞知意二人杵在门口,他疑惑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出门不像出门,进门不像进门的。 杜子恒道:“知意要去意鸾慈善,我准备送她过去。” 杜丞相一拍脑门:“瞧我,忘了这事儿。” 昨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杜丞相自然也听说了。 他道:“你送意儿去正好,今日有不少人要去看热闹的,你正好帮着维持一下秩序。” 虞知意:“……” 她突然想起一事,就将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杜子恒身手不错,多个打手倒也不是不行。 第116章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干恶心的事 意鸾慈善外果然围着不少人。 其中有不少都是跑来看热闹的,毕竟从古至今从没听说过有谁家会自己出钱来帮助劳苦大众,除了在天灾年头出钱施粥搞搞噱头。 和平时期如此头一份的善举,难免让人不踏实。 也有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是来观望的。尛說Φ紋網 这世上多的是求助无门者,就连朝廷都放弃了他们。 如果世上真的有一处愿意倾听他们的困难、委屈和冤屈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便像是天堂。 虞知意看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心道护卫之类的角色还是招的少了。 好在众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而虞知意就是这热闹本闹,见她来了,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她顺利走了进去。 红鸾今日也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换了一身轻便的……男装,粘了两撇小胡子,站在慈善堂一群人里,倒是不显眼。 不过,杜子恒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来,不禁沉思…… 看来,妻子和这位红鸾姑娘,关系是真的很好。 张老汉早已朝着外面张望了不知道多少次,见虞知意终于来了,他赶忙一瘸一拐地迎了出来:“大人,我儿子呢?!” 虞知意道:“咱们这就出发去找。” “好!好!” 张老汉连连应下。 虞知意看着外面喧闹的人群,淡淡开口:“此番我们要出城寻人,约莫在正午之前能赶回来,若对后续结局感兴趣的,可以到时候再回来查看情况。” “而现在,不管是慈善机构还是附近的店铺都需要正常开店,大家就先散了吧。” “有需要帮助的又不知道自己达没达到帮扶标准的,可以进店咨询,我们店里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只是,人手有限,大家一个一个来。” “另外,够不上标准的,也希望大家不要失望,因为能得到我们机构帮助的都是不幸之人,达不到标准,反而是一件幸事。” 待到人群散的差不多了,虞知意让人扶着张老汉上了马车。 张老汉生平第一次坐马车,十分忐忑,紧张地绷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生怕会弄脏j这矜贵的东西。 马车缓缓前进,后面跟着几匹快马,马上的是慈善机构的六个慈善部的人。 红鸾说了,慈善机构初营业,里面的人从没接触过类似的事物,得让他们熟悉一下业务才行。 而接触业务,是熟悉的最快途径。 于是,虞知意便将他们都带来了。 杜子恒掀开帘子往后面瞥了一眼,眉峰微蹙:“有不少看热闹的人都跟了过来。” 都是些京中的富贵闲人,难得出现一件稀罕事儿,他们自然就拿来当了逗乐的趣事儿。 虞知意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她今日出发前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一个“变”字。 说明今日的结果并不是固定的。 而这变数,应该就是出自那些看热闹的人。 以及…… 她淡淡道:“不用管他们,你应该管的,是尤冰月。” 杜子恒一愣:“冰月?她也来了?” 他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却发现后面的几个队伍里,并没有尤冰月的身影。 虞知意指着一个方向:“那边的那棵树,看到了没有?阴影后面,就是她。” 杜子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颗大树确实能够将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完全藏进去。 “现在,麻烦你下车,将她带回城。” 虞知意并不担心其它的看热闹的,但这个尤冰月却是个不稳定因素。 每次她在场的地方,原本能十拿九稳的事情,都会横生枝节。 刺客那一次就是,之前乌亮要刺杀张老汉的事情也是。 要不是她昨日动用了压箱底的本领,强行在不用乌亮的生辰八字的情况下算出了他的生平,又在里面找破绽,最终定下了“诈”这个方式诈得乌亮失了分寸,泄露了身份…… 那昨日的事,就还有得扯皮。 那家伙奸滑似鬼,又心狠手辣,一旦把他放走,还不知道要多生出多少事。 若他只是畏罪潜逃倒还好说,可此人弑杀又善妒,虞知意最怕的就是他在逃跑前恶向胆边生,伤害那位冯小姐。 强行推算的结果就是她消耗了不少灵力,幸好后来天道奖励给了她不少功德,不但将消耗的灵力补了回来,还让她的修为提升了不少,不然她真的能怄死。 杜子恒下意识为心上人开口:“冰月本领不俗,让她跟着,万一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也能帮得上忙。而且,她应该没有恶意,就是想看看热闹……” 虞知意神色一冷:“杜公子,不是怀揣着恶意干了坏事才叫坏事的,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干的坏事,同样是坏事,而且还令人恶心!” “就比如昨日,若非她贸然出手,根本就没有后续的一连串麻烦。” “是!她是一片好心,而且也救下了张老汉,可因为她的好心,我消耗了大量的灵力,这些消耗,是你能补给我,还是她能补给我?” “总之,今日的事情就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拒绝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跟随,如果你不将她全走,那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了。只是,我的方式肯定不会温和,如果到时候伤了人,你怪我很心狠手辣也晚了。” 杜子恒被怼的说不出话。 以他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在乌亮将所有证据都销毁的前提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杀人的时候当场拿下? 说实话,昨日如果不是虞知意本事够硬,看出了他的生平种种,那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确是没有办法将乌亮怎么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可冰月毕竟是他的人,他又实在不愿让她背上“惹祸精”的骂名,便柔声请求:“我去看好她,绝对不让她轻举妄动,如何?” “不如何。” 虞知意手腕一翻,指尖多出了一张符:“这是御雷符,我指向哪儿,雷就会在哪里炸开……” “我去带她走!” 最后一个字落下,杜子恒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马车里。 第117章 你伤我? 马车上,张老汉握紧了自己的拐棍,不敢说话。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虞大人和刚才的公子是两口子,昨日那位救了他的姑娘却是连个姨娘都不是。 如今他亲眼看到了一出三角戏码,非但不觉得心情愉快,反而还有点儿忐忑。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虞知意,只见她正看着外面发呆,以为她是在伤心,便出声劝慰道:“大人,您的夫君心里还是有您的……” 刚想着要如何面对今日的变数的虞知意,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这鬼故事一般的话,她:“?” 不想跟外人讨论这些事情,她道:“我去和那些准备看热闹的人打声招呼,您等我一下。” 说着,也跳下了马车。 后面一共跟着三辆马车,快马却有二十多匹,分别是三拨人。 虞知意懒得一个个地去分辨他们的身份,她拦停了他们:“诸位想要跟去看热闹,我不反对,但今日之事因为诸位的跟随,会出现很大的变故。” “事关几十条人命,希望诸位能够止步于此。” 一辆马车掀开,穿着大红色长裙的女子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表情不屑:“你让我们停下我们就停下?你以为你是老几。” 虞知意淡淡道:“我不是老几,也不是以命令的口吻在和你们说话,只是真诚地建议。这世间有因果循环,若因为诸位的莽撞而导致了打草惊蛇,害的几十条人命无辜丧命,那么诸位就是刽子手。” “将来死后,十八层地狱或许不会去,但上刀山下油锅之类的刑罚,肯定会尝上一遍。” “而且,一旦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我定然会将事情如实上报给陛下,届时陛下大怒,就不会好言好语地和你们商量要给你们什么处罚了。” 女子神色一紧,旋即大怒:“你威胁我?!” 虞知意笑看她:“威胁算不上,只是实话实说。这位夫人,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陛下的脾气,知道陛下发怒的后果。” 女子眸光闪烁片刻,须臾冷冷看着虞知意:“那你要如何?” “要么现在回城去,要么就听我指挥。” 女子一甩车帘,冷声道:“回城!” 那女子走后,另外两拨人面面相觑着,须臾,一辆马车里传出了好听的女声:“虞郎中想让我们如何配合?” 虞知意喜欢听劝的人:“借我几个护卫,事情结束之后,您就会知道了。” “好。” 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让其他想看热闹的人顿时亚历山大。 虞知意不知道这两位姑奶奶的身份,他们却是知道的。 如今这两位姑奶奶一个选择退走,一个选择乖乖听话,他们不管跟随哪一个,都会得罪另一个。 早知道就不跟出来了。 最终,这些人也选择了留下来,并表示会听虞知意的调遣。 反正已经注定要得罪人了,倒不如把热闹看完了再迎接那位姑奶奶的怒火。 虞知意从两拨队伍里分别抽调了四个人,而且都是好手。 又将自己店里的四个人也拨了过去,对他们吩咐了一番。 不多时,这些人就率先策马朝着盛京外的一个名叫高良县的县城奔去。 虞知意则是只留下了两个人和车夫,继续不紧不慢地朝着高良县而去。 队伍到达高良县的时候,刚到巳时,这是时辰,除了城里卖早餐的快要忙完收工了,其他百姓大多都刚刚来街上活动。 虞知意下了马车,等车夫将张老汉也扶了下来,她又看向身后的队伍:“把马车停在城外吧,咱们步行进城,否则这么多快马和马车一起一起进城,容易造成恐慌。” 一个公子哥儿蹙眉嘟囔:“不是来找人的吗?干嘛搞的神神秘秘的。” 虞知意没理会她,而是看向了从车上下来的少女。 少女身穿天蓝色长裙,书香气很浓,眉眼温柔却坚定,唇畔勾勒着一抹浅笑。 她没理会那出声反对的公子,对手下的人道:“听虞郎中的。” 虞知意对她微微颔首,便朝着城中走去。 进城的时候,她对一旁的李柔道:“上次我发现那株竹子还不知道在不在,能在盛京附近看到竹子,真是一大稀罕事儿。” 蓝裙少女神色一动,对着身旁的人道:“你们说,盛京附近真的能看到竹子?” 守城的两个官兵一听,顿时露出了看傻子的眼神。 北方这鬼气候,怎么可能有竹子? 不过,他们自然不会拆台,反而多收了这些傻子几文钱的入城费。 反正这些人人傻钱多,便是多收了他们钱,他们也不心疼。 虞知意等人果然没对五文钱的进城费发表什么意见。 那张嘴就要五文钱的官兵一看,顿时忍不住痛心疾首。 早知道就收十文了。 京郊。 直到虞知意等人走出去几百米后,杜子恒才拉着尤冰月从树后面走出来。 尤冰月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这人力气大的出奇,气的一掌拍向了他的肩膀。 杜子恒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下,痛的闷哼了一声。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比肩膀上挨一下更痛的,是他的心:“你伤我?” 尤冰月也有些后悔,但她不会说软话,哽了一下才硬邦邦道:“谁叫你又帮着那个女人?!” “我这次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恰巧也走了这条路,她就要赶我走。她是天王老子么这么霸道!” 杜子恒自知理亏,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压了下去,试图跟她讲道理:“不管怎么说,昨日我们确实险些坏了事……” 尤冰月炸了:“杜子恒!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吗?” 杜子恒头疼:“我没有,可……” “没有可是!”尤冰月失望极了:“杜子恒,我原本以为你懂我,也以为你是真心爱我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想我!我看错你了!” “渣男,我要跟你分手!” 她一巴掌甩了出去。 杜子恒脸上多出了一个五指印。 就在尤冰月要朝着车队离开的队伍追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们……回城去说。” 尤冰月气结。 “都这样了,你还记得帮她拦我!?” 第118章 全都鲨了 虞知意一行人进了城,便漫无目的地在城里溜达了起来。 这是一个上县,虽然比不上盛京繁华,可相比起其他县城,也算的上是富庶了。 甚至就连一些偏远地方的郡城,都没有高良县热闹。 人群走着走着就开始躁动了起来:“不是说来救人么?怎么还逛上了?” “我就说这女人就是在搞噱头吧。” “嗨,早知道我也和公主回去了,如今把公主得罪死了,热闹也没看成,亏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并不算小。 虞知意自然是能听到的。 她却不在意。 突然,她脚步一顿。 众人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同时面色微变,有一些心软的人,甚至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只见前方的街边,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正趴在地上,他的身体几乎没有起伏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 他的脑袋一边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碗里已经有一把铜钱了。 可这人就像看不到碗里的钱一样,依旧半死不活地趴着,虞知意等人走了几十步的功夫,这人也没有动一下。 最重要的是,这人的手和脚的部位,是空的! 走到距离这人不足三米的地方的时候,虞知意突然开口:“张大爷,这个人好可怜啊,咱们要不要给他点钱?” 张大爷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虞知意。 她明知道,他没有钱…… 可人家大人救了他的命,又出来帮他找儿子,他也不好意思出言拒绝,只能有些窘迫地说道:“您能不能先替我垫上?这钱,就从我的慈善款里面扣?” 在张大爷开口的瞬间,地上的乞丐突然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 张大爷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去。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就又想和虞知意说什么。 只是下一瞬,他猛然回头,定定看着那乞丐,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土娃?!” 乞丐“呜咽”了一声,挣扎着扑向张老汉。 他的两只手和两只脚都没了,根本站不起来,甚至就连靠着自己的力量坐起来也费劲! 可此时,他却像疯了一样,不顾身体的桎梏,执意要朝着张老汉扑去。 张老汉拄着拐棍朝乞丐走去,到了跟前一把扔掉拐棍,颤巍巍地接住了扑来的人,想用袖子将那人的脸擦干净。 身后跟来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蒙了。 他们原本还嫌弃虞知意多事,在她出声要让张老汉给钱的时候,之前怼她的公子哥儿忍不住又想开口。 然后就被这变故弄蒙了,出口的质问也僵在了喉咙里,再也问不出来。 可虞知意的目光却没有在这可怜的父子身上停留,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中年男人。 蓝衣姑娘也看了过去,旋即蹙眉。 她鲜少用“贼眉鼠眼”来形容一个人,因为她总觉得这个词太过于夸张,有点羞辱人的意味。 可现在,这个词却是具象化了。 而且,那人一见他们看过去,转身就跑。 虞知意立马动了。 她吩咐车夫留下来照看张家父子,脚下则是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说是“追”,可她的步子不紧不慢,不像是追人,更像是闲庭信步。 那年轻公子哥儿又忍不住了:“喂,你在干什么啊!再不快点儿,那人都要跑了!” “公子若是嫌我慢,就别追了,等我们带好消息回来。” 公子哥儿:“……” 不是,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难道不应该是——嫌我慢,你就自己去追么? 然而不管这人怎么焦躁,见蓝衣姑娘没有质疑虞知意的意思,他也只能压下心头的火气。 就在虞知意等人慢悠悠地走街串巷的时候,那贼眉鼠眼的男人快速穿过了几条巷子,终于冲到了一间院子外。 这院子看起来很不起眼,就像一间普通的民宅一样。 奇怪的是,这宅子附近的宅子都是空的。 如果附近有人住就会发现,这宅子每天都会传出奇怪的声音。 有时候是惨叫,有时候是少男少女痛苦的口申吟,也有的时候,是猖狂又恶劣的笑声。 男人的手在扣住门环,以三长一短的方式扣了四声。 须臾,门里传出了压低的声音:“天王!” “地虎!” 信号接收成功,男人进了门,沉声道:“有头猪的家人找了过来,而且还带着一群贵人。” “这些人穿金戴银,气质不俗,应该不是普通人。一旦这些人出手,就算是大人也保不住我们。” 开门的男人皱眉:“你确定没看错?” “错不了!” 贼眉鼠眼的男人道:“趁着他们还没找过来,咱们快些走吧。” 开门的男人有些不耐,骂了声“晦气”:“那就快走。” 然后指挥两个婆子出去放哨,他们收拾东西和人。 这院子里还有不少像张老汉的儿子一样残疾的人,不过他们残疾的方式各有不同,有的人缺了胳膊,有的人断了腿。 可几乎没有像张老汉儿子一样惨的,手和脚全废了。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都变成了哑巴。 这些人原本听到有大人物来了,可能会查到这里,心中还生起了一丝希冀。 可听到这些人熟练地要转移阵地,他们又绝望了。 突然,一个婆子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慌张道:“不好了,有两个男人正在挨家挨户地敲门借水,已经借到隔壁那条街了。我看他们不像是缺那一口水喝的人,应该就是那贵人的手下。” 贼眉鼠眼男人握拳锤了一把空气:“这么快!” 旋即看向满院子的残疾人,目露凶光:“看来,这些猪是不能带着了。” 接头人蹙眉:“你是说,都杀了?” 这接头人就是这群里的头儿。 “不然呢?” 贼眉鼠眼男人虽不是头儿,却是军师一类的角色。 他冷冷道:“虽然他们都变成了哑巴,但他们看到过我们的脸,耳朵也没聋,总之是有将我们暴露出去的风险,还是杀了省事。” 这么多残疾人,而且还有腿部残疾的人,带着他们就是累赘。 其他人深以为然。 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 为了节省时间,这些人不论男女,全都拿起了屠刀。 第119章 惨不忍睹 就在这些人要挥下屠刀的时候,只听一道道愤怒的“住手”响起,紧接着,几十个高手从四面八方跳了进来。 一枚枚暗器打出,打在刽子手们的手腕上,刽子手们手中的屠刀纷纷落地。 只听一道道“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刽子手们很快就被跳进来的高手们制服了。 就在最后一个刽子手被压在地上的时候,那另一个负责放风的婆子也冲了进来:“不好了,那些人来……”了。 最后一个字卡壳,她呆呆地看着满院子的同伴,反应过来大势已去,她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然后,就被随后赶来的虞知意等人身后的护卫踹了回去。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喂,我说你这女人,是不是太狠心了?那婆子又没招你……” 之前的多嘴公子哥儿不满地埋怨着,想过去看看那婆子的情况如何。 刚一走到门外,他人就傻在了那里:“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们所带的护卫,正将一个个陌生的男女压在地上。 那些陌生男女死命挣扎着,看到有人过来,还大声呼救。 除了这些人,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 说是老弱病残,其实并没有老,基本上都是残。 这些人或是缺了胳膊,或是瘸了腿,有的少了耳朵,有人的少了眼睛…… 每个人都衣衫褴褛,瘦若枯骨。 虽然他们的惨状各不相同,脸上却有着相同的颓败。 而且,看到有陌生人冲进院子里,而且还当着他们的面扣住人,他们竟是一声也没吭。ωww.xSZWω㈧.NēΤ 那一双双木然的眼睛齐刷刷转向门口。 多嘴公子哥儿也算是胆大之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么多眼睛的注视下,他突然就有点儿怂了,忍不住后退一步,声音也有点儿颤抖:“他们……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知意看到那些残疾之人,也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知道这些人很惨,可真的看到这人间惨状,心中还是有些不适。 蓝裙少女平静的表情也破了功,又是怜悯又是不解:“虞郎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知意正要开口,一个被压着的中年男人突然高声大喊:“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告你们!” 一个婆子也反应了过来,怒道:“一群小杂种,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敢动我们?识相的就快把我们放了,不然保准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虞知意没理会叫嚣的二人,解释道:“他们是一个拍花子团伙,但和其他拍花子拐了人去卖不一样,他们更加丧尽天良。那些被卖掉的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被这些人握在手里的人,却是会在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之后,凄惨死去。” 她环顾四周一圈,目光在那些残疾人的身上掠过。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孩子,只有不到五六个是成年人。 “他们将小孩子拐过来之后,会人为地将孩子们变成残疾。” 这话一出,不论是蓝裙少女还是那些公子哥儿们,都炸了:“什么?!” 虞知意继续道:“或是断手或是断脚,然后将这些残疾的孩子扔到热闹的人堆里去乞讨。” “这世上不乏有好心的人,不忍心看到这么多残疾的孩子死掉,多多少少都会给一点。而哪怕是一个地方只有二三十个人给钱,孩子们一天也能赚几十上百文。” “毕竟人口繁华之地,人们普遍也有钱,一个人给个二三文都是常事。若是遇到心软的大家闺秀,一次给一锭碎银也是有可能的。” “利用这些可怜的孩子,这些人赚的盆满钵盈。” “可,这些被当做赚钱工具的孩子们,却得不到妥善的照顾和医治。那么重的伤,即便是好好照顾,尚且会有医治无效的可能,更何况是不好好治疗?” “所以被拐来的孩子,大部分都死在了伤口愈合阶段。” “同样的,在这个阶段出去乞讨的孩子,赚的也会比伤愈之后的人多。” “而在这样的环境里,大部分孩子都是活不过成年的。” “所以,大家看到的这几十个残疾人,其实在成千上百个被拐走的孩子里命大地活下来的人。可想而知,那些已经成年的,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够活到现在。” 虞知意的声音十分平静,可听到这残忍内幕的人,却是五味杂陈。 不忍、疼惜、怜悯、愤怒…… 那多嘴公子哥儿更是磨着牙冲了上去,对着刚才叫嚣的中年男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人渣!禽兽!丧尽天良啊混蛋!” 中年男人被打的哎呦乱叫,一边叫一边骂:“哪来的小瘪三竟然敢打老子!我告诉你,在这高良县,我王虎就是天!你们打了我,就等死吧!” “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管你们家里有多少臭钱,得罪了老子,你们就别想离开高良县!”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人的话,外面突然冲进来了一群衙役,衙役们纷纷拔刀,高声喊道:“住手!” 紧接着,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冲了进来,怒发冲冠:“哪来的匪徒,竟敢在我高良县伤人!统统给我抓起来!” 中年男人看到来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人,您来的正好,您要是再不来,我们就要被这群歹人害死了!” 多嘴公子哥儿气的一脚踩在他的腿上:“放你娘的屁!害人的明明是你!” 其他被扣着的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点头附和:“没错,高良县谁不知道,咱们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善人,看不得身有残疾之人受苦,就把他们都搜罗了过来,给他们吃,给他们穿,还给他们治病。” “可是这些人二话不说就冲了进来,还打伤了我们!大人,他们就是土匪!就是强盗!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官府男子勃然大怒:“好一群匪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高良县行凶!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绝对不会让我高良县的大善人们心寒!” 说着,再次命令:“把他们都抓起来!” 第120章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众公子哥儿气结,那多嘴公子更是气的浑身哆嗦:“你这狗官,瞎妈你?分明是他们拐了这么多人过来,把这些可怜的孩子变成残废,以变成他们赚钱的工具。 在事情败露之后,他们还想杀人灭口!” 官服男子冷哼:“胡说!” “是我们亲眼看见的!” 官服男子不再理他,转身就走:“带走!” 今日来的这些公子哥儿都是京中有名的混世魔王,平日里闲出屁来的时候打架斗殴招鸡斗狗,什么没干过? 而且他们打的还都是和自己同一个级别的贵人。 这个小小的县城的小小狗官,也敢在他们面前嘚瑟,众公子哥儿顿时就忍不了了,大手一挥:“来一个给小爷我揍一个!来两个给小爷我揍一双!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狗官,竟然帮着这种丧尽天良的家伙!” “打!天塌下来有爷我顶着!” 混世魔王们的老爹,官职最低的也是当朝四品。 而那官服男子只穿着八品制服,应该是这高良县的县丞。 混世魔王们压根儿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虞知意叹了口气。 这些人勇气可嘉,想做好事的心也是好的。 但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们都是白身。 虽然他们的爹位高权重,可他们都是平头百姓。 若是他们打了那县丞,就算是事出有因,真有人追究起来,他们也是不占理的一方。 “住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威慑力,磨刀霍霍的两帮人不自觉地就停下了动作。 蓝裙少女明显松了口气。 她其实已经阻止过了,奈何她声音太小,在一群愤怒的壮汉之中是那么的不起眼。 那些公子哥儿却是不乐意了:“你干嘛?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还想帮他不成?” 说话的依旧是多嘴公子哥儿。 这人叫司少庭,父亲是尹南伯。 他在京中向来是人嫌狗厌的角色,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对自己的人品和名声有清晰的认知。 如今好不容易想要干一件好事,却是被一而再再二三地阻止,他当即就怒了。 若阻止他的是别人还好说,偏偏是虞知意。 明明是她把他们带过来的! 也是她说了那些人受苦的真相的! 虞知意凉凉看他:“殴打朝廷命官,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还是说,你还嫌你爹尹南伯为你擦屁股擦得不够多,不够心累,非得让他把爵位也丢了,你才开心?” 思南庭眉头一皱,沉默了。 不只是他,场中的其他公子哥儿也是一阵沉默。 他们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脑袋瓜儿这才想起来一个关键的问题。 虽然他们在京中作威作福,是有名的小霸王,但其实他们大多数时候挑衅的对象都是和他们身份和年龄相当的人。 哪怕他们之间互殴都没什么事,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废物,不是勋贵也不是官员。 即便是对付哪个小官儿或者是小官儿的家人,那也是靠着权势压人,让对方主动跪地求饶。 直接动手殴打官员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忘了,他们再怎么牛叉哄哄,那也不是他们本身牛逼,而是他们的老爹牛叉。 而以大盛帝国的律法,白身殴打官员,确实是重罪,有甚者还能跟谋反挂上钩。 意识到这一点后,众公子哥儿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还是有人不爽:“难道就这样算了?” 难得他们想干一回好事,结果就这么被打断了。 很挫败啊有没有! 当个好人可真特么难,还得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还是当纨绔爽。 早在虞知意说出“尹南伯”这个称谓的时候,官服男子就变了脸色。尐説φ呅蛧 其实以他的身份,并不知道尹南伯是谁。 可他知道“伯”代表的是爵位。 所以,那个嘴欠儿的他想将之抽死的,竟然是伯爵家的公子? 他顿时如坠冰窟,知道今日的事情如果不好好处理,就完了! 若伯爵家的公子真的要掺和进来,他这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说不定,还会丧命! 又听到那声音空灵的女子的话,他眼睛一亮,心中升起了一丝希冀。 对方不能动他,那他可以暂且将对方稳住,然后再安排人制造伪证。 这尹南伯家的公子看起来蠢蠢的,那些公子哥儿也不像是什么特别精明的人,只要他伪造的好,完全可以将王虎等人塑造成是无私帮助残疾者的大好人。 若能成功,这些公子哥儿就全都会变成他向上爬的踏脚石。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这些祖宗请走。 不然,没有办法作伪证。 正在心中盘算着,他突然一怔。 只听那道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能动他,可我能动。” 官服男子只觉得可笑。 尹南伯家的公子都不能动他,这女人是个什么东西! 当她自己是公主么?!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就听女子道:“本官以五品刑部郎中的身份邀请你们,协助本官破获这件特大拐卖案。若此事成功,本官会亲自上折子为你们请功。” 众公子哥儿:“!” 蓝裙少女:“!!” “我等定当尽全力协助虞郎中!” 这些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有了正经名头,他们不再犹豫,一鼓作气地冲了过去。 思南庭谁也不爱,直接冲向了官服男子,一脚踹了过去:“小爷踹死你的狗官!你和拍花子眉来眼去的,当小爷我是瞎了不成?!” 官服男子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被踹翻在地的时候,他脑子还是懵逼的:“不……你们不能动我!我是朝廷命官!” 思南庭冷冷一笑:“你是官,却只是个小小的八品芝麻官!虞郎中可是圣上破格亲封的五品郎中!而且,是刑部郎中!” 他犹自不解气,想抬脚揣向官服男子的胸口。 虞知意阻止:“别把人打死了。” 思南庭动作一顿,改踹为扇。 一巴掌又一巴掌落下,官服男子的脸很快就肿成了猪头。 可比脸上的疼痛更令他绝望的是,眼前那纨绔的话:“你知道刑部是管什么的吗?专门管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人间败类的!” 虞知意嘴角抽了抽。 这人……骂起人来也挺狠的,把她自己也骂了进去。 人间败类干的事情,他以前干的也不少。 只不过没有弄出过人命。 第121章 公主和郡主 这边的动静不小,再加上虞知意等人刚刚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来,自然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 如今听到院子里的惨叫,还看到有人殴打县丞,有热心的人,直接跑去报了官。 不多时,高良县令就带着十几个衙役赶了过来。 虞知意直接将自己的令牌丢过去。 怒气冲冲的县令接过令牌端详片刻,然后跪了:“虞……虞郎中?” 身为盛京附近的上县的县令,他的消息自然比县丞灵通,知道京中出了一位令人津津乐道的女郎中。 如今这位郎中不但亲临他们高良县,还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县丞,那就说明那县丞肯定做了混账事儿。 他虽然是县令,却也不是事事都知道的。 比如那些每天窝在同一个地方乞讨的乞丐。 他从未关注过他们,只以为他们是普通的乞丐。 甚至因为这些人影响了高良县的整体风貌,他还打算将人都赶出去来着。 是县丞跟他说这样做太不人道,那些乞丐也是人,也是他们的子民,乞讨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若是将人赶出去就会断送他们的性命云云,县令才会把人留下来。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家县丞会如此大胆,成为了那些罪大恶极的拍花子的帮凶、保护伞,每个月都会享受数十两银子的孝敬…… 得知真相的他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他在任几年,兢兢业业,好不容易将高良县发展成了上县。 本以为能够凭着这功绩高升一把,可乞丐的事情一出,他的政绩肯定会被画上一个大大的“×”。 只要想想,高良县令的心就碎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一个月的俸禄才十几两,那狗县丞竟然能得几十两的外快,比他这县令都滋润! 拍花子的事情被捅破后,刑部接手了此案,派下了专人来督查,并且负责将那些被拐的孩子送回家。 虞知意当了甩手掌柜,带着张老汉和他儿子坐上了马车。 正准备带李柔上车回城,就听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虞郎中。” 虞知意扭头看去,只见那蓝裙少女正温温柔柔地冲着她笑。 虞知意微微颔首:“莱阳郡主。” 没错,这位温温柔柔的姑娘,正是当今郡主,是皇帝的……堂妹。 皇帝的亲叔叔肃亲王老来得女,稀罕得不得了,两宫太后也很喜欢这位自小长在宫中的侄女。 因为受尽宠爱,所以她刚满一周岁,就被赐封为了郡主,还有了封号。 这一点,就连皇帝自家的小女儿凤翔公主都比不上。 别看凤翔公主和莱阳郡主差着辈分,可两人的年龄却相差无几。 按理说年龄相仿的两个姑娘,又没有利益冲突,关系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神奇,凤翔公主打小就不喜欢莱阳郡主。 两人的生辰相差没几天,据说在凤翔公主周岁宴上的时候,就因为多看了风来郡主一眼,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旁人怎么哄也哄不好。 最后还是宫人抱着莱阳郡主离开,凤翔公主才不哭了。 后来莱阳郡主生辰宴,大人们担心再出现同样的事情,直接就没让凤翔公主过去。 这两位小姑奶奶的事情,多的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正是因为这两位身份高贵,所以刚才那些公子哥儿在看到凤翔公主离开的时候,才会那么纠结。 “虞郎中,今日之行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本郡主受益颇多。” 对虞知意能瞬间认出自己的身份,莱阳郡主并不觉得奇怪。 虞知意不太适应听别人夸奖,咳嗽了一声:“该吃饭了,郡主快回家吃饭吧。” 贵族都是吃一日三餐的。 莱阳郡主被她的模样逗乐,噗嗤一笑:“不知虞郎中可否赏脸,和我一起吃顿饭?” 虞知意“啊”了一声:“那个,我其实想进宫一趟来的。” 莱阳郡主惊讶:“进宫?” 虞知意点点头:“我毕竟还没上任,不但贸然出京,还插手了刑部的事情,这两日的事情,我得向陛下说明一下情况。” 上位者对能人异士的心态很奇怪,既喜欢又忌惮。 喜欢能人异士的本领,又讨厌能人异士不听话。 曾经有位玄门大能前辈名为袁春刚,其本领滔天,不但能断生死定乾坤,还有填山镇海之能。 可,就是这样一位大能,因为惹了帝王的忌惮,最终还是死无葬身之地。 自那开始,玄门中人便严禁弟子出山,更不允许弟子们掺和皇家之事。 虞知意曾经猜测过,是否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如此,所以师傅才不带她上山。 她没什么野心,只想好好修炼成仙而已。 如果不是这世道女子多艰难,她若是没有一技傍身根本就无法安身立命,也不会暴露这玄学的本领。 既然已经暴露了,她也不会再藏拙。 她相信,她与这人间帝王,总归是能找到和平相处的方法的。 若找不到…… 那也有找不到的应对之策。 总归她是天机门的人,哪怕只是挂名弟子,也绝对不会给师傅丢脸。 正午之前,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中。 虞知意打算先把张老汉父子送回意鸾慈善,然后再进宫找皇帝说明情况,结果刚走到意鸾慈善的门口,就看到了熟悉的轿辇。 那个样式,不正是宫中的样式么。 第一眼看到这轿子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皇帝看出了她之前的手段,故意点她来了。 但她仔细看了一下,就发现这并不是之前那一顶,毕竟之前那一顶已经四分五裂了。 这次来的也不是之前那位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公公,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公公。 小公公上前恭敬道:“虞郎中,陛下有请。” 虞知意让吴山管事安置张老汉父子,她则是上了轿子。 这次没有再出什么事,轿子平平安安地到了宫门口。 虞知意又没有波澜地来到了阳武殿。 阳武殿。 凤翔公主正扯着皇帝的袖子撒娇:“父皇,您信我,她真的非常嚣张,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 皇后嗔怪道:“凤翔,不要胡闹,虞郎中不是那样的人。” 凤翔公主嘟嘴:“母后,怎么您也帮她说话?” 虞知意来到大殿外,正好听到了凤翔公主的告状。 第122章 对别人来说是惩罚,对她却是奖赏 “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 虞知意一一行礼。 凤翔公主诧异地瞪大了美眸,旋即指着虞知意告状:“父皇,母后,你们看!我说的没有错吧,她分明知道我的身份,之前就是故意不给我面子的!她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你们面子!” 皇帝蹙眉看向虞知意:“虞卿,公主说的,可有其事?” 虞知意叹气:“启禀陛下,公主刚才那么大声地喊‘父皇和母后’,臣在殿外都听到了,想猜不到她的身份都难。” “大盛帝国已经成年的公主,就只有凤翔公主一人,而且听闻凤翔公主最喜欢大红色……” 皇帝和皇后都沉默了。 凤翔公主也是诧异地看了虞知意一眼。 须臾她瞪眼:“你别转移话题,我问的是你在宫外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虞知意沉默片刻,才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确实不知。” 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她不是出家人。 凤翔公主噎了一下,明显不信:“你撒谎!你分明知道,不然你怎么会对我说出那番话!你分明笃定我了解父皇的脾性!” 虞知意反问:“难道您不是公主,在明知道陛下会生气的情况下,也还是要跟过去捣乱吗?” 凤翔公主又是一噎,片刻后暴怒:“谁告诉你我一定会捣乱了!本宫乃是堂堂的长公主,岂是那种言行无状之人!” 虞知意平静地看着她:“那请公主告诉我,如果你知道城中有一个拍花子团伙,专门以残害拐来的孩子、奴役他们上街乞讨为生,你会如何做?” 凤翔公主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旋即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带人杀过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虞知意对皇帝道:“陛下,这就是臣不想让公主过去的理由。公主无疑是心善的,可她位高权重,不会听从微臣的调遣。公主虽自小在深宫之中长大,却心性纯良,不是那等凶狠狡诈之人的对手。” “今日我们派人将那伙贼人意图杀人灭口的恶性抓了个正着,他们尚且抵死不认。而且,他们还和当地的县丞互相勾结,若非我们有众多人证可以证明那些人的确是意图杀人,恐怕如今已经被他们得到了湮灭证据的机会。” “公主纯善,若是看到那些贼人凶狠恶毒和狡猾的嘴脸,肯定会十分生气。” “微臣只是不想让公主动怒,才好心将公主劝回,并没有任何看不起公主的意思。” 皇帝:“……” 瞧瞧人家这话说得多好听。 一口一个他家公主纯善,搞的他都快分不清这个词和“蠢笨鲁莽”的区别了。 “听到没有,虞卿没有看不起你,更没有看不起朕,你先回去吧。” 凤翔公主被夸了一通,但总觉得不对劲。 总觉得这夸奖怪怪的。 她不想回去,便继续摇晃皇帝的袖子:“人家不嘛,父皇,人家想听听她还想怎么狡辩。” 皇帝无奈一叹,对虞知意道:“这孩子被朕宠坏了,虞卿莫要笑话。”仦說Ф忟網 比凤翔公主还小一岁的虞知意:“……不敢。关于这两日的事情,微臣正好要向陛下说明一下情况。” 皇帝挑眉:“什么情况。” 虞知意组织了一下语言,先从意鸾慈善说起。 说完意鸾慈善的构成后和成立初衷后,她才道:“张老汉是我们的第一位帮扶对象,只是没想到此人会牵扯到这么多麻烦里。这两日臣多次动用刑部郎中的权利来解决私事,实为逾距,微臣知错,愿意交出官印和刑部令牌,自贬为庶民。” 皇帝挑眉:“哦?你还知道你有错?” 虞知意道:“臣这些时日读了《盛律》,知道臣这种行为属于滥用职权。只是,事急从权,不论是乌亮还是高良县的那伙贼人都十分奸诈,一旦将他们放归,下一次再寻他们就不知道要去何处,臣才不得已用了这个权利。” “可臣也自知功过不能相抵,错了就是错了,若是天下的官员都像臣一样不按章程办事,天下就要乱套。” “所以,绝对不能姑息。” 皇帝:“……” 话都让她说了,就连革职这么严重的处罚,她都帮他想到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 须臾,他摇头笑骂:“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就是个懒惰的滑头,你本就不想去刑部任职,此番你不过是顺水推舟。革职对别人来说是惩罚,对你来说却是奖励。你觉得,朕会上当?” 虞知意木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见她如此,皇帝险些没形象地翻个白眼,没好气道:“朕告诉你,想都别想。从明日开始,除了沐休的时候,其他时间,你每日都要给朕破一个案子,不然的话……你就天天呆在刑部翻阅卷宗吧!” 虞知意人都傻了。 不是,这怎么还带强迫破案的呢? 以前她看话本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上封们责令县令和捕快们几日破案,她就觉得挺离谱了。 没想到现实比话本更离谱。 她尝试为自己争取一下权益:“可是陛下,虽然臣能推算出大部分的因果,可刑部之事和其他事情不同,破案讲究的是证据。” 不等皇帝说什么,凤翔公主便道:“那乌亮的事情不就没有证据么?” 虞知意叹气:“是,乌亮的事情没有证据,但巧合的是,正好有两个分别与他和马博才有关系的人在京中,再加上他对马博才的人生并不是事无巨细地都了解的,臣才能够诈上一诈。可世间,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刑部那些陈年旧案,哪一件不是因为找不到证据和线索才断掉的?即便是臣通过种种迹象推算出了真相,可一些出事地点比较远的,或者证据比较偏的,总得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可能将证据找到。” “一天一件,真的不行。” “堂堂盛国国师,你可以的。” 皇帝一锤定音。 虞知意:“?!” 等等,哪里来的国师!? 她不是来辞官的吗? 怎么就变成国师了?! 第123章 拉皇帝入股可还行 饶是虞知意也算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懵了。 大盛帝国建国几百年,从它还没改名,而是叫盛国的时候,就没出现过国师这个职务。 国师,不只是听起来高大上这么简单。 虽然国师没有具体的官职,但因为能够直接上达天听,左右皇帝的意志,所以这个职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丞相的权利还要大。 毕竟,丞相办事需要根据规章制度。 可国师办事,在外人看来,却是完全没有章法可讲,凡事只听“天意”。 但,天意是什么? 谁能确定她所说的“天意”是真的天意,而不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 前朝的末帝荒淫无度,偏偏又贪生怕死,迷信修道之人可以帮他长生,养活了一大批和尚和道士。 还封了一位国师。 这位国师有没有真本事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但自他上位之后,前朝末帝便开始大肆修建道馆,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前朝境内竟是多出了几百家道馆,许多人地也不肿了,纷纷跑去修行。 田地荒芜,民不聊生,百姓们苦不堪言。 所以盛国建国后,便撤销了“国师”这一职务。 虞知意也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任性,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就要给她递上这么大一口鲜银耳并。 总觉得有毒,怎么破。 “陛下。” 虞知意淡淡道:“我才疏学浅,担不起这重担。而且,我玄门有规矩,玄门中人不能随意插足朝廷之事,所以,请陛下收回成命。” 刑部郎中什么的,管的只是刑部之事,只要她不插手别的事情,倒也不会犯太多忌讳。 可一旦当上这个国师,牵扯就大了。 更别提她头顶上还扣着“相府儿媳”这么个身份。 她前世鞭策着章天顺成长,成长的不仅仅是他,她自己也在与各种人接触的过程中学会了制衡之道。 不同的是,章天顺远在外地,身为统帅,他只要不回京都,不谋反,那他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永远都是统治者,她的制衡之道是御下的制衡。 而现在,她成了那个被御下的,所以她如今的观念就变成了,向上制衡。 她只想积攒功德,争取早日飞升,怎么这么累。 虞知意无声叹了口气。 皇帝挑眉,凤翔公主则是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这可是泼天的富贵!若换做别人,这会儿早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虞知意态度坚决,婉拒了哈。 “陛下,我玄门中人一旦沾染朝廷之事,这因果便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而且,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待到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必定会降下天罚。一旦我成了国师,我的气运就会和大盛帝国的气运绑在一起,届时天罚降临,便不仅仅是我自己渡劫这么简单,整个盛国也要陪着我渡劫。” 攒功德归攒功德,可一国的功德实在是太重了,她如今的小身板,根本承受不住。 而且她也没有撒谎。 一旦她成了国师,就会和盛国的气运绑定。 盛国好,她才能好。 若盛国不好,她也会不好。 要助盛国度过难关,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精力和灵力。 以她如今的实力,便是能助一个国家度过难关,她也会被掏空。 那位被泼天的功德带走的师叔,就是前车之鉴。小說中文網 “为天下计,为苍生计,希望陛下能收回成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再不收回成命就不礼貌了。 皇帝深深看着虞知意:“行,那虞卿便继续做你的刑部郎中吧。” 虞知意:“多谢陛下。” 这次她没有再拒绝。 这几次的事情,让她意识到了有个官职傍身是多方便的事情。 若换做旁人,想要解决高良县的事情,指不定还要怎样扯皮。 但她,只要掏出令牌,就能够震慑那些宵小。 “噢对了。” 虞知意想起了自己的进宫的目的。 即便今日皇帝没有来接她,她也是要来找他的。 “陛下,前头说了,臣弄了一个慈善机构,旨在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只是,臣一人的力量实在有限,能不能跟陛下借几个人手?” 皇帝挑眉:“你做好事,反倒要朕的人帮你打工?” 虞知意十分坦然:“臣并不是为臣自己一个人做好事,同样也是为了大盛帝国,为了陛下。臣以为,只有广大的底层受苦的百姓过得好,大盛帝国才能过得好。” 皇帝被气笑了:“想让朕为你打白工,你竟然能想出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 “陛下怎么会这么想?臣是陛下的臣子,臣的言行都代表了陛下,臣做好事,百姓们也只会记住陛下的好。若非人微言轻,将来有可能会招惹到一些臣解决不了的麻烦,臣也不会麻烦陛下。” 虞知意口中说的无奈,那张木然的脸却是怎么看怎么理直气壮。 皇帝就差翻白眼了:“虞卿倒是牙尖嘴利。”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嫌弃般地丢给了虞知意。 只见金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见这金牌,就如同见到了朕。若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你拿出金牌,就代表朕接手了此事。” 皇帝眯眼,突然警告道:“若是让朕知道你拿着这金牌做了什么恶事,朕绝对不会饶你!” 虞知意惊讶地看着手中的令牌,过了一会儿才道:“陛下放心,臣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更不敢败坏陛下的名声!” 皇帝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等会儿人会送到你的府上。” 虞知意终于笑了:“多谢陛下。” 凤翔公主看的目瞪口呆:“母后,我怎么看不懂了呢?父皇就这么把金牌给她了?她不要国师之位,却要了金牌?” 旋即气呼呼道:“我还以为她真是什么无欲无求的人,没想到被她骗了!这个贪心的女人!” 皇后蹙眉:“莫要胡说,你父皇自有分寸。” 皇后心里其实也有些犯嘀咕。 只是当着皇帝的面,她从不扫兴,担心女儿触怒皇帝,赶忙出声阻止。 虞知意没管凤翔公主是怎么想的,拿到金牌的她,深感此行不虚。 要知道,她这次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意鸾慈善在皇帝面前过个明路,然后想办法拉皇帝入股。 红鸾说了,意鸾慈善将来肯定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知道会遭到多少明枪暗箭。 在不能亲自坐镇的前提下,她总得想办法规避风险。 如今她把皇帝拉入局,将来好事做完,功德是她和红鸾以及意鸾慈善的每一个工作人员的,美名是皇帝的,又能省掉许多麻烦。 何乐而不为。 突然,她脚步一顿,蹙眉看着挡在路上的妖艳男子。 只见那人的水蛇腰比女子还要柔软似的,一扭一扭地朝她而来。 虞知意:“?” 第124章 驸马与替身面首 在虞知意一脸问号的目光注视下,妖艳男子冲她抛了个媚眼,而后加快了脚步。 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香风扑来,虞知意差点儿被熏吐了。 虽然她周身日常开启着防护罩,但防护罩一般只防伤害,像这种恶臭的香味是防不住的。 除非她提前做出了准备。 但她没料到今日会有此一遭,自然不可能提前闭气。 只能在那人扑过来的瞬间,矫捷地朝着旁边跳去,离开这人好几米远:“你是谁?” 妖艳男子扑了个空,又冲她抛了个媚眼:“你那么厉害,难道算不出?” 虞知意额上青筋蹦了蹦:“我从来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妖艳男子面色一变。 突然,他眼神变得凌厉,大喝一声:“放肆!你可知我是谁!竟敢意图不轨!” 虞知意:“?!” 看到男子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她意识到了什么,也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凤翔公主正怒气冲冲地赶来。 妖艳男子突然就收敛了脸上的轻浮,变成了低眉顺眼的小白草,快步朝着凤翔公主而去,气呼呼地指着虞知意:“公主,这个女人要勾引我!” 虞知意:“……” 凤翔公主远远地就看到了虞知意正和自己的面首在一起,还没靠近就听到了面首的怒吼还声,急忙跑来。 一靠近就听到面首的控诉。 她本就对虞知意有意见,这会儿更是怒不可遏:“虞知意,你放肆!本宫的人都敢动!” 虞知意无语:“公主,你刚才可是全程目睹了的,我有没有动他,你也是看到了的。而且,你也清楚地看到了,不是我想动他,而是他朝着我扑了过来。” 凤翔公主:“……” 额,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她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就纠缠就生气,倒是忘了逻辑。 比虞知意一提醒,她理智也回笼了,当即眯起眸子,满脸危险地看着那面首:“你敢愚弄本宫?你看上她了?” 面首满脸惊慌:“公主,奴不敢!奴……奴只是气不过!” 凤翔公主不解:“气不过什么?” 面首瞪着虞知意,一脸正色道:“奴听说,这位杜少夫人今日当众不给公主面子,奴听了以后十分气愤,正好刚才远远地看到她走过来,就想着替公主教训她一顿。” 他低垂着头,清秀的脸上露出几分委屈,竟是有几分惹人怜爱。 凤翔公主“啊”了一声,满脸感动:“傻瓜,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她毕竟是父皇亲封的五品郎中,你若是冲撞了她,就是不给父皇面子。若是父皇生气起来,本宫也保不住你。” 她成年后就成亲了,不但有驸马,还养了几个面首。 后院的几个人里,她明面上最宠的就是这个柳昭白。 他虽是男子,却比许多女子的心思还要细腻,总是能够了解到她真正的需求。 而驸马只会嫌他花钱大手大脚,言行粗鲁。 最重要的是,他还让她多跟莱阳学! 跟莱阳学?莱阳她配吗?! 可柳昭白就不会。 在他眼里,她比莱阳强了一百倍。 这么贴心的人,凤翔公主自然是记住了他的好的。 因为得宠,他在公主府的地位比驸马还要高。 若非驸马身份高贵,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小官的庶子能比的,他的尾巴恐怕还要翘上天。 牵起面首的手,凤翔公主对虞知意道:“你在城外冲撞了本宫,他也只是替本宫抱不平而已,你我之间的恩怨便算是一笔勾销了,如何?” 虞知意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面首:“公主当真要为了一个不忠之人,浪费了这个人情?” 凤翔公主二人同时面色一变,那面首反应激烈:“你怎能血口喷人?我承认,我身份卑微,不该冲撞你这位陛下亲封的郎中大人,但就算你怀恨在心,也不该怀疑我对公主的忠诚!我对公主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虞知意没理他,认真看着凤翔公主:“若你决定如此,我便如你所愿,不再计较他今日刻意诬陷的罪责。” 凤翔公主眯眼。 身为皇家公主,她虽骄纵了而一些,却也不是没有脑子。 她一早就知道这个女人邪门。 之前逍遥王在宴会上出丑的事情,外人不知道内幕,她却是知道的。 后来她好奇之下,派人调查了虞知意的过往,发现这人很神秘。 虽然她在出嫁之前不显山不漏水,却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的。 比如,武安侯一家极其推崇她,就是因为她屡次帮助他们。 这也是她今日要出城看热闹的原因。 她想亲眼看看这女人是否如同资料里说的那般厉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凤翔公主松开了柳昭白的手,淡淡道:“你说。” 柳昭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公主?!” 公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乖,本宫倒要听一听她要说什么。” 柳昭白还想说什么,虞知意就开了口:“柳昭白,六品光禄寺署正之子,其气质与驸马有几分相似,当年公主和驸马成婚刚三个月,因为一些原因发生了争吵,公主一怒之下约人游湖,在另一艘船上看到了正倚窗望月的柳公子,发现他不但长相和驸马有点像,气质也很像,就来了兴趣。” “公主隐瞒身份与柳公子交往,发现柳公子除了长相和气质外,其它地方与驸马却是一点儿都不像。比如,他心思细腻,总是能够很好地发现您的精神需求。” “而且,他从来不会说让您不高兴的话,比如,拿您和莱阳郡主比较。” “您越发觉得这个人贴心,就起了想要把人收作面首的心思。只是,柳公子一直都表现出了属于读书人的清高傲气,您担心他得知真相后会拒绝做面首,毕竟您已经有驸马了,而且也是真心喜欢驸马的,不可能将驸马废掉。” “您将真相说出以后,柳公子果然表现的十分激烈,质问您为何要隐瞒身份,质问您为何明明已经有了驸马还要来招惹他,还质问您是不是只拿他当驸马的替身?并且表示,绝对不会做面首,更不会做替身。” “您觉得很遗憾,但您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此后便不再去找柳公子。” “没想到一个多月后,您听说他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更让人揪心的是,这一个多月,他不吃不喝,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 “公主忍不住,就去探望了他,然后……” 第125章 男女通吃的面首 “然后,柳公子便对您倾诉了衷肠,说他以为自己足够清高足够有傲气,可离开您以后的每一天,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您的脸。 吃饭时,他会想起和公主在一起时的情景,公主喜欢吃虾但不爱剥虾,他喜欢为您剥虾;他记得您喜欢龙井虾仁,喜欢吃肉,不喜欢吃青菜……可总是吃肉胃里会不舒服,他担心他不在,没人劝谏您要荤素均衡……” “公主一听,这人都病的快死了,竟然还想着自己,顿时感动的不行,再次邀他进公主府。” “这一次柳公子没有再拒绝,他说,没有公主,他是会死的。” “公主更加感动了。” “就这样,柳公子进了公主府,成了府中最受宠的郎君。若非驸马出身高贵,乃是清河谢家的嫡次子,柳公子怕是会骑到驸马头上作威作福。” 凤翔公主:“这就是你说的他的不忠?若是惩处两个下人就算是作威作福,那……就当你说的对吧。” 柳昭白一脸委屈:“公主,奴真的没有!虞郎中她只是对刚刚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才血口喷人的。” 虞知意没理会他:“刚才说的,是公主知道的表现,现在,咱们说点公主不知道的。” “柳昭白的父亲虽然只是六品官员,后宅却一点儿也不简单,除了正妻外还有两个小妾。柳公子就是一个妾所生下的庶子。” “虽然他只是庶子,却心比天高,觉得自己不论长相还是才能,都秒杀嫡出的兄长,所以一直在寻找机会。 他娘也撺掇着他上进,觉得只要他出了头,他们娘俩未必不能把夫人母子给踩下去,说不定还能让柳大人废妻立妾,那柳公子就能从庶子变成嫡子了。” “可,后宅之事,柳大人从来都不管,真正管事的,是柳老夫人。柳老夫人极其注重规矩和出身,她是绝对不会让柳家出现宠妾灭妻的事情的,更不会让庶子超过嫡子去,因为她觉得如此做派,会让家宅不宁。” “柳公子的才能确实比嫡兄要高一些,但有柳老夫人坐镇,柳公子母子永远无法通过学习来出头,就只能够另辟蹊径。” “在偶然间得知自己竟然和当今驸马长得有点像之后,柳公子就起了心思。他觉得同样都是男人,那清河谢二公子既然能当驸马,为什么他不能?” “至于吃软饭什么的,谢二公子那么高的身份都只能给女人当玩物,他并不觉得自己去当个面首有什么丢脸的。而且他很自信,觉得只要进入公主府,他就有能力让公主只独宠他一个人。 便是废掉驸马,将他扶正也不是不可能的。” “即便不能扶正,若是将来公主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他的孩子就是正经的皇家血脉,他的姨娘便能够凭此站稳脚跟。届时,即便是柳老夫人,也不敢再对姨娘指指点点,那么当初的废妻立妾的计划,也不是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 “事实证明,柳公子确实很有手段,将公主哄得心花怒放,真的将府中其它的公子都忘了,就连驸马,公主也只有每个月初一十五才会为了清河谢家的面子而不得不去他房里。” “可驸马每次都冷着一张脸,您看到这样的他就会怀念柳公子的好,一来二去,就连初一十五都不去驸马房里了。” “而您觉得贴心的柳公子,仗着宠爱,不但无故欺凌下人,还虐待那几位不受宠的公子。” “就连驸马,也经常受他的气。” “这段时间以来,驸马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出自清河谢家又如何?还不是比不过他?” “而且,这话还是柳公子亲自跑到驸马面前说的。” “他不但说了这一番比不过的言论,还将您和他房中的事情说给驸马听。” “驸马心高气傲,与其他男子共同服侍一个妻子,已经是极力说服自己的结果,让他再听您和另一个男人的房中事,这是对他尊严的践踏。可他生性高傲,从前和您恩爱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能说出心中的不满,但这段时间一来,柳公子时常去挑衅他,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您授意的,便越发心灰意冷。”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您最近再去他的房里,他才会冷脸相对。” 凤翔公主愕然:“柳昭白,她说的可是真的?” 柳昭白自然是矢口否认:“公主,奴没有!驸马身份高贵,奴怎么敢?!” 虞知意淡淡道:“你当然敢。你不但敢挑衅驸马,你还敢背叛公主。” 她看着凤翔公主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怜悯之色:“公主可知您的枕边人,其实男女通吃?” 凤翔公主终于镇定不了了:“什么!?” 柳昭白也是面色大变。 这女人怎么会知道?! 他分明做的很隐秘! 难道这女人真的什么都能算出来? 柳昭白此时已经有点后悔来招惹虞知意了。 他就是想借着教训那个女人的事情在公主面前刷刷好感,谁能想到这女人真的有点儿邪门。 不管怎么样,他都绝对不能承认! 他咬咬牙,一脸悲愤地瞪着虞知意:“虞郎中,我承认刚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能血口喷人!我对公主忠心耿耿,天地日月可鉴!何况,我只喜欢公主,根本不喜欢男人!” 虞知意这才慵懒地看向他:“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指的是你多次挪用公主府的公款来中饱私囊,不但自己穿金戴银、让你姨娘改头换面、珠光宝气,还让你的相好也受益颇多,不但是用这些贪污来的购买田地、置办房产,还天天用这些钱来逛窑子,玩女人?” 柳昭白张大了嘴巴。 饶是他心思沉稳,此时也忍不住尖叫着否认:“不可能!他不会玩女人!” 虞知意但笑不语。 凤翔公主一张脸翠绿翠绿的,看着柳昭白的视线如同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柳昭白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捂住了嘴巴。 可惜,为时已晚。 “公主先别急着生气,您若是再不尽快赶回府里,驸马就要被这个卑鄙小人给害了。” 凤翔公主压制住怒火:“驸马怎么了?” “柳公子一直都没有放弃上位的打算,可只要驸马在一天,他就算再受宠,也不可能成为驸马,所以,他就打算将驸马除掉。” “不过,他这个人还算有几分小聪明,知道如果直接杀了驸马的话,不管做的有多隐蔽,都会惹人怀疑,于是他就想了个恶毒的主意,让他的相好去玷污驸马。” 第126章 为了上位拼了的柳昭白 “其实,柳公子非常嫉妒驸马。” “嫉妒驸马长得比他好,才学比他好,出身比他好。他要让驸马死都不能安生,于是就想了个这么恶毒的法子。” “她觉得,以驸马的高傲心性,如果真的被男人玷污了,必定会痛不欲生。而且,这么丢人的事情,驸马肯定不会声张。” “事后如果驸马不自裁的话,他就利用这件事当做把柄要挟驸马为他所用,为他谋取利益。而若是驸马受不了刺激自裁而死,驸马之位悬空,他就有很大的概率能够上位。” “今日,就是他实施计划的日子。” “您一早就和人约好了今日要去游湖,今晚有很大概率不会回府。就算要回,也是亥时以后了。这个时候,那人早已经完事。” “而现在,那个人已经被他安排进了公主府,以园丁的身份潜伏在驸马的住处附近,只等傍晚吃饭的时候找机会在饭菜里动手脚。那人的身上带着迷药,还有两条绳子,分别是用来绑住人的手和脚的。还有一个可以塞进嘴里的球,放入口中以后可以让人发不出声音。” 随着虞知意每多说一句,柳昭白的脸就多白一分。 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 凤翔公主已经没心思问废话了,咬牙命令道:“来人,把这个混账抓起来,关进天牢!”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府里。 公主府中多出来了一个园丁,想要将人找出来不是难事。 被抓住的时候,那姘头正躲在一块石头后,看着驸马的院子的方向,脸上绽放着恶心的笑。 凤翔公主亲自带人将姘头抓获,果然在这人的身上搜出了那些工具。 尤其是迷药! 她请府医来看过了,这确实是强力迷药,只需要一小点,就能让人昏睡上两三个时辰。 这一包下去,人怕是能一直睡到明天同一个时辰。 而且昏睡后,期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人都不会醒过来。 至于那些道具,府医说了,那个球其实不仅仅是可以塞进口中,那上面的两个绑带所起的作用,不但能让它很好地固定在嘴里,不让人乱吐,还能够塞进一些更加隐秘的地方,绑带的存在是为了方便把球扯出来。 凤翔公主:“!” 她双眼冒火。 身为堂堂公主,她都从没想过对驸马做这么过分的事情,那两个低贱的东西竟然敢产生如此龌龊的念头! 而且,他们不但敢,还真的要实施! 她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事后,公主怀揣着无比愧疚的心思来找驸马,自知理亏的她软了态度,好言相哄。 驸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从来都不会真的生公主的气。 于是,二人重归于好了。 挽救了一桩姻缘和人命的虞知意,又得到了一丝功德金光。Www.XSZWω8.ΝΕt 不过她此时没什么时间炼化,因为她正被一群人热情的百姓围着,纷纷问她是不是只要去意鸾慈善,就能够免费得到善款,有什么事也都能找意鸾慈善帮忙? 虞知意被这些人围得几乎走不动路,又不能将他们震退,只能艰难前行。 好在吴山管事等人发现了外面的情况,把虞知意给解救了出来。 吴山管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耐心地为众人解惑:“大家有问题,就请排好队,一个一个地咨询。我们有专门为大家答疑解惑的人员,保管能解决你们心中的所有疑惑。” 虞知意进了大厅,张老汉迎了上来,扑通跪下:“多谢东家!东家的大恩大德,张老汉我没齿难忘,无以为报,请东家接受我的感谢!” 说着,他就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虞知意阻止不及,在这人即将磕到第四个头的时候,终于阻止了他:“好了,起来吧。我建立这个慈善机构的初衷,本身就是为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你能选择相信意鸾慈善,说明你命里合该有此造化,你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张老汉老泪纵横:“东家不必宽慰老汉,老汉我只是一介草民,从祖上八代起就是贫农,老汉能有什么造化?” 虞知意微微一笑:“你虽生活贫困,却没有失了本心,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若是在你能力范围内的,你都会出手相助。或许在你看来那只是一些小事,但善恶无小事,只要做了,善事便能带来功德,恶事也能招来祸患。” “你的八字显示,你今生确实应该撂倒一生,最后在寻找儿子的执念和对亲人的内疚中痛苦死去。但因为你做的那些善事,你命里出现了转机。” “这转机,不但改变了你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你儿子的结局。” 如果他们今日没能找到张老汉的儿子,那他今晚就会被那群恶贯满盈的人打死。 但如今,张土娃的命运线发生了转变。 “总之,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好好活下去,不要轻贱自己的生命,总能找到生活下去的意义的。” 张老汉连连点头:“诶!诶!” 只是,“好好活下去”这五个字说起来简单,真的做起来,又哪有那么容易。 张土娃手脚皆被砍去,这么多年的苦难生活也掏空了他的底子。 别说是站起来堂堂正正地生活,便是躺在床上等待下一个天明,都得花光他的所有力气。 可虞知意只能预知吉凶祸福和惩恶扬善,要如何帮助一个人恢复求生的意志,她是真的不太懂。 好在,意鸾慈善不只有她,还有红鸾。 甚至就连杜子恒,每天下了职也会过来溜达一圈。 一开始意鸾慈善众人并不知道这位长得很好看、书卷气很浓的公子就是他们的姑爷,还是杜子恒自我介绍,他们才知道的。 并没打算对外公开二人身份的虞知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清凌凌的眸子里充斥着不满。 杜子恒坦然道:“你我本就是夫妻,即便你我私下里以兄妹的关系相处,可在外人看来,这层关系是不会变的。与其等别人扒出来,倒不如我们主动承认。” 虞知意还想说什么,杜子恒突然转移话题:“你不是想刺激张土娃,让他找到活下去的动力么?我有个主意。” 第127章 授人以渔 京郊一处不算奢华却也算不得破败的普通宅子里。 虞知意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淑丽的面庞上溢出了一抹震惊。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只见正对着院门的一间房间里,半面窗后,一个青年正用口衔着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泼墨挥毫。 虽是用口作画,可这人的画作却没有受到影响,无论是笔力还是意境,都十分高绝。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想,他们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杜子恒道:“他叫苏元霖,是我们学院十分有名的天才,我的老师曾经断言,他将来的成就,会超越学院绝大部分优秀前辈。” “他的天赋和才能,我甘拜下风,升不起半点嫉妒的心思。” “可惜,天妒英才,几年前他外出游学,被匪徒拦路抢劫。虽然他武艺高超,但毕竟是双拳难敌四脚,被匪徒打伤。其中一个匪徒似乎与他有仇……竟然砍掉了他的双手。” “曾经,他以一手潇洒的字和意境绝然的山水泼墨画而闻名,失去了双手,后他再也无法提笔,彻底断送了仕途。” 毕竟,不管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身有残疾,都不能入朝为官。 更何况此人失去了手,不能亲自拿笔,总不能日后处理公文,都让别人帮他处理吧? 在得知苏元霖失去了双手的时候,许多人都为他感到可惜,觉得人果然不能够太惊艳,否则定然会遭到天谴。 那一手潇洒的字,那一幅幅大气挥毫的画卷,他们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可没想到,几年后,苏元霖的画竟然重出江湖了。 比起前些年的画,他如今的画作多了几分历尽千反后的沉稳,也多了一些从前不曾有过的细节。 画风还是那个画风,可画工却明显精进了不少。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有人冒充苏元霖的名声来卖画。 直到那一日,有同窗打着为他鸣不平的旗号跑来探望,顺便告诉他有人冒充他的名号招摇撞骗,于是,就看到了用嘴作画的苏元霖。 从那以后,那些质疑的声音就消失了。 杜子恒道:“苏元霖家境贫寒,他出事后,很多人都觉得他前途断送了,除了学院里的几位夫子外,也就只有少数的几个同窗还会来探望他。” “我一度为他觉得可惜,便不时过来看望。” 其实是他无意间得知有人跑来欺辱苏元霖。 苏元霖当初的名声太大了,挡了不少人的路,所以在他落难之后,落井下石的,蓄意报复的,还有特意来看笑话的…… 如果不是杜子恒干涉,苏元霖怕是根本活不到今日。 不过这些事情,他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好像故意邀功一样。 虞知意若有所思:“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我愿意提供酬劳。” 话音刚落,就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苏元霖走了出来,笑道:“酬劳就不必了,我愿意帮嫂嫂的忙。” 虞知意抿唇:“你可以叫我虞东家。” 苏元霖愣了一下,下意识看杜子恒一眼,见杜子恒只是蹙着眉,却没有说什么,便从善如流:“好的,虞东家。” 虞知意从窗户里看着那副画,只觉得这画不论是画工还是意境都是上乘,她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声生命力的顽强。 果然,每一个生灵都有值得敬畏之处。 虞知意是懂医的,张土娃的身体被掏空了,必须要好好休养才能在缺乏运动的前提下好好活下去。 她亲自写了张药膳,让吴管事找人给他做来吃。 几日后,张土娃的身体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很虚弱,但脸上已经能够看到血色了。 只是,他没什么求生意志。 虞知意便牵线,让他和苏元霖见了一面。 她并未说教什么大道理,只是让他远远看着苏元霖用嘴作画。 张土娃果然大受震撼。 他还以为自己变成残废以后,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可人家废掉双手以后还能靠着作画养活自己,甚至可以扬名。 人家那么金贵的读书人都可以,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又想了自己的亲爹。 张老汉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这些年为了找到他吃了那么多苦,身体也不好。 如果他立不起来,日后又如何为张老汉养老送终? 若他一直颓废着,张老汉不但不能安享晚年,还要操心他。 从这一天开始,张土娃脸上的死气散去了很多。 他原本只是为了不让亲爹担心而苟且活着,如今却是认真地思考起了他能干什么。 作画是肯定不能的,毕竟他没那个才能。 可他会写几个字。 而且,他的珠算天赋也还不错。 当年他们一家还住在庄子上的时候,冯小姐心善,免费教庄子上的孩子们读书写字和简单的珠算技巧。 张土娃虽然记不住那些文绉绉的文章和诗句,可对算数很感兴趣,算的也很快,每次的结果也都是对的。 红鸾得知这一点后,就和虞知意商议,让吴山管事多教给他一些珠算技巧和记账的本事,等他学成出师,就能够帮意鸾慈善干活了。 给工钱的那种干活。 虞知意没有意见。 授人以渔,也算是行善积德。 张老汉父子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张老汉表示,他也可以给意鸾慈善干活,而且不需要钱。 虞知意自然不会让人打白工,正好厨房的方大厨最近一直在嚷嚷着缺个打下手的,张老汉有过自己做饭的经验,这点儿事情他完全可以胜任,虞知意就把他安排进了后厨。 如此一来,张家父子的后续生活都有了保证。 而在意鸾慈善这种友善的大氛围里,父子二人的精神面貌一天比一天好,再加上店里的伙食还不错,两人的脸色也比从前红润了许多。 “意鸾慈善?慈善!” 京郊一间还算雅致的宅子里,虞明玉摔碎了一盏茶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将我们一家害的陷入了如此境地,竟然也敢说她自己在做的是什么慈善!” 虞明泉蹙眉:“二哥,父亲被贬官的事情,和意儿无关。” 虞子轩原本正神游天外,此时也回过了神来,愤怒地瞪着虞明玉:“意姐姐是无辜的。” “你们两个怎么也吃里扒外?” 虞明玉阴恻恻道:“该不会是看父亲失势,你们打算去投奔那个贱人,好继续当你们的少爷吧?” 虞明泉满眼受伤:“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一家人,有难关自然是要一起过。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遇到什么事情都怪到意儿的身上!” 虞明玉还想说什么,老大虞孟钦冷冷开口:“够了,日后少提那女人。行了,散了吧。”仦說Ф忟網 虞子轩推着虞明泉离开了房间。 虞明玉眸中划过了一抹精光:“大哥故意把他们支走,是想对付那个白眼狼?” 第128章 虞娇娇跪在门口 这几日虞知意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只要她离开杜府,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就会上来。 但一直持续了几天,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对方每次都和她拉开二十多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不管她走到哪里,对方都会跟到哪里。 可,也仅仅是跟着。 虞知意问过慈善机构的人,机构的人十分确定最近店里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虽然来咨询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够得上他们的标准的,却很少。 苏元霖可不可怜? 断了双手,是真真切切的残疾人。 可因为他具备赚钱能力和自理能力,慈善机构就不会给他提供帮助。 按照这个标准,能够刷下去百分之八十的贫困人员。 因为许多人只是单纯的穷,并没有生病,更没有残疾,或许会面对一些社会的不公,可还没有到慈善机构不出手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真正需要帮助的那些老弱病残,反而绝大多数走不到慈善机构跟前。 虞知意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负责寻找客户的那一组人还是得亲自出去走街串巷地寻找客户。 至于慈善机构这边,只需要留下两三个人帮忙招待咨询的人和负责登记就行了。 虞知意没有理会那个跟踪的人,因为她能够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 若是对方需要帮助的话,也完全可以找慈善机构。 至于其它的原因,她懒得去问,反正如果对方有事要找她的话,迟早会现身的。 结果,那跟踪的人还没现身,找麻烦的就上门了。 这日,虞娇娇独自一人来到了慈善机构的门口。 她依旧穿金戴银,可档次却比从前差了许多。 那裙子的用料就是寻常百姓才能用的规格,不是粗布,却也不是绫罗绸缎,而是一种用特殊工艺制造出来的细布,看着很好看,摸起来手感也还行,但和薄纱和绫罗绸缎比起来,却是差了许多水准。 大盛帝国的穿衣制度没有那么严格,只要有钱,普通人也能穿绫罗,只不过款式上会有所限制。 比如,没有官职的男子不能穿圆领的衣服,普通人家的姑娘不能穿官家才有的制饰。 而且,具体的官职之间也有细分。 总的来说,稍微有一些眼力的人,通过服饰就能看出站在眼前的人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家的人。尛說Φ紋網 她一来到意鸾慈善外就跪下了。 这条街原本不是什么特别繁华的街道,但因为意鸾慈善的存在,近来人流多了不少,而且基本上都是冲着意鸾慈善来的。 看到有人跪在店外,喜欢热闹的天性让许多人立马就围了过来,对着虞娇娇指指点点,纷纷猜测这人是发生什么难事儿了? 虞娇娇眼眶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红唇一张一考合,声音哽咽:“姐姐,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人群后方,一个少年看到虞娇娇这样,眸中划过了一抹暗色。 虞知意正好在二楼翻看资料。 机构自己的工作人员外出采集的资料里,有许多附和帮助的条件。 但这些人大多都在城外,地处偏远,消息闭塞,面对从天而降的馅儿饼,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好在,在工作人员们的耐心解释下,再加上他们仔仔细细地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是没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就答应了接受帮助。 虞知意所看的,就是这些人的资料。 主要是生辰八字。 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许多贫穷的人家,一旦厄运开始,便是接二连三不断。 这些家庭大多只剩下了一两个人,要么是只剩下了鳏寡孤独的一个人,要么只剩下了一个残疾人,要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使得青壮年失去了田地、也没有人肯给他工作机会,分明有手有脚有力气,却偏生只能等着被饿死。 对于那种失去了经济来源又年纪太大或者是身有残疾的人,虞知意采纳了红鸾的提议,在城里购置了专门的院落,再请了专门的人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甚至还和城中的医馆联络好,一旦他们生病,也能得到妥善的治疗。 这个专门的居所,名为疗养院。 而对于后一种,明显是因为得罪了人而前途暗淡、生活无望的,虞知意会直接选择给其提供工作机会。 至于会有人为了这些人上门找麻烦这种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若是有恶贯满盈之人…… 她有皇帝的金牌,便是先斩后奏,也不过是多为社会除去几个蛀虫罢了。 彼时,她正在看一个名叫李峰的人的资料。 此人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却是穷困潦倒的只能靠着挖野菜度日了。 究其原因…… 只能说这人倒霉。 他原本也算家庭美满幸福,虽是出身乡村,但父母都踏实肯干,而且家里有着几亩良田,母亲又曾经在杏林世家当过丫鬟,认识一些药材,也知道炮制普通药材的方法。 就这样,夫妻俩在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的时候就进山采药,然后炮制了卖去城中的药店。 经年累月下来,家中也积攒了不少银钱。 这年头的人,对于读书都有一种执念,家中有钱了之后,第一件考虑的事情就是送儿子去读书。 李峰也算争气,先生时常夸他聪明、有灵气。 在十八岁这一年,李峰考上了童生。 同年,他娶了镇上大夫家的姑娘,婚后两人恩爱不已。 李峰在读书一途上十分有心得,而且勤学好问,积累了不少考试的经验,只要再给他一点机会,考上秀才是没有问题的。 可惜,这一家人的好运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几年前,一家人进城参加乞巧节,盛京来的大人物看上了李峰的妻子,竟然直接派人把人掳走了。 李峰一家四处打听,终于知道了媳妇儿/儿媳的下落,就去找那大人物讨要亲人。 可惜,这一家人的力量在强权面前就如同蜉蝣撼树。 那一日,他们非但没能要回自己的亲人,李峰和他爹还被暴揍了一顿。 他爹伤的很重,没能撑到回家就死在了路上。 李峰好一些,也休养了很久才好起来。 他气不过,痊愈后就去报官。 可惜,无人敢管。 没多久,他娘也郁郁寡欢而死。 李峰的媳妇儿得知公爹为了替自己讨公道被人打死了,内疚之下,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129章 别再让她来惹我 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李峰一直想要为家人报仇,可惜求告无门。 甚至,他就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得知妻子的消息的那天,他也只是知道凶手暂住在了县令的家中,才跑去县令家中要人。 却并不知道掳走他妻子的大人物是谁。 此后,他想要状告有人强抢民女都找不到对象。 而且,每次他要上京,就会被人中途拦下来。 原本为了给家人伸冤,他变卖了田地,可还没走出县城就被一伙贼人将银钱全都抢走。 原本他还能靠着炮制药物生活,可他岳父的医馆也在那日之后倒闭了,此后就没有人肯收他们手里的药。 至于读书…… 事后,学院以他人品有问题为由,将他赶了出来。 这年头若是没有举荐,他是没有办法继续往上考的。 没了仕途,也没了田地和医馆,他似乎就只剩下去乞讨这一条路。 好在,他还有一点力气和小聪明,可以靠着打猎为生。 尽管…… 城里没人敢收他的东西,可打来的猎物也能留下来自己吃,如此,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吴山管事看到李峰的资料的时候,其实是迟疑了的。 能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逼到这种境地,显然那掳走他的妻子的人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可,这人又确实合规矩,于是就将资料呈了上来,让虞知意拿主意。 下面的人来报告虞娇娇的情况的时候,虞知意正准备掐算一番。 她放下资料起身:“走吧,去看看。” 门外,虞娇娇声泪俱下,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得又是心酸又是愤怒。 “一个不知感恩的人,竟然还敢说自己做什么慈善?这种慈善机构,肯定是骗钱的!” “我瞧着也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但如果说这个所谓的慈善机构是骗人的,那就合理了。” “虞尚书一家对她那么好,她竟然狼心狗肺!人家丢了官,她就立马翻脸不认人,将人家一家子赶到了郊区去住,她自己在相府吃香的喝辣的!虞尚书当年根本就不该留下她,就该让她和她那个恶毒的娘一起去死!” 虞娇娇满脸悲痛地看着众人:“你们不要这样说,姐姐当年还小,若是不留下她,她就活不了了!” 她看似是在替虞知意说话,可字里行间却都是在指责虞知意忘恩负义。 毕竟任由谁看起来,当年仅仅只有十岁的她,根本没有自理能力。一旦离开虞府,就再也活不了了。 在众人看来,要不是虞府收留了虞知意,她早就死了。 一时间,讨伐的声音更大了。 虞娇娇捂住脸“嘤嘤嘤”地发出了哭泣的声音,但若是有人扒开她的手就会发现,她眼睛十分干涩,哪里有半点泪意? 不仅没有泪意,还没有半点伤心和难过,反而满是笑意。 凭什么她和虞家的日子越过越差,这个贱人却是混的风生水起,还美名远扬? 利用完了虞家就要将虞家踹开?想都别想! 她今日就要利用舆论的压力,逼迫虞知意出钱出力气,帮虞家过上好日子。 即便是无法恢复往日的荣光,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虞家依旧是一头猛虎!依旧前途无量! 得意的念头还来不及绽放,一道空灵的声音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头上:“虞娇娇我发现,你是真的没脑子,难道非得让虞老爷为了你的愚蠢付出更沉重的代价,你才高兴?” 虞娇娇心中的得意消散了不少,情绪也平缓了下来。 但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情绪,好半天才好不容易再次装出难过来:“姐姐,我承认我确实对不起你,我让你伤心难过了,但这和爹娘无关,你不能不管他们啊!” 虞知意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当日你找来假神医,险些害死太后娘娘,为了脱罪你把我拉下了水。虞老爷和虞夫人明知道你的盘算,还是选择了帮你,把我推出去当了为你挡在的弃子。” “断亲之事,是他们夫妻亲口说的,陛下和逍遥王皆是公证人。如今他们被你连累的丢了官,还失去了那块可以保住家族性命的金牌,我若是你的话,一定不会再随便跑出来蹦跶,省的什么时候再做个大死,这一次,可没有金牌来帮你挡灾了。” 她条理清晰,说起陛下和逍遥王是公证人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心虚。 围观的人都惊了:“好家伙,原来是虞家的人主动断的亲啊!而且,还是为了给真千金挡灾,把假千金推出去顶罪,然后还将人舍了做棋子?” 虞娇娇早就料到了虞知意会说出当日之事,她这次不慌了,扬声道:“我承认我有错,但难道,你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 “若不是你一直瞒着家里人你有本事,我们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虞知意两只眼睛里写满了“?”:“我从未隐瞒,是你们从来都不信,还将我做的一切当成了阴谋,觉得我是故意布下障眼法来欺瞒你们。” 不想再听她的废话,虞知意直接在她开口之前打断道:“至于你所说的虞家的人活不下去了……陛下只是贬了虞老爷的官,并未抄他的家。” “所以这些年来,虞家做生意所积累的几十万两银子,以及虞大人收受贿赂所得的几千万两银子,都还在钱庄里好好地呆着呢。” “除非你们兄妹六个天天上街扔银子玩,否则的话,就算是坐吃等山空,也得等个几百年。” 虞娇娇:“?!!!” 吃瓜群众:“!!”Www.XSZWω8.ΝΕt 好家伙! 他们直呼好家伙! 贪污所得几千万两! 这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配听的吗?! 虞娇娇再傻也知道贪污受贿是什么罪名,当即疯了一般尖叫:“你胡说!” 跟她一起疯掉的还有暗中观察的二郎虞明玉:“虞知意,你莫要血口喷人!” 虞娇娇听到这熟悉的阴狠声音并不觉得意外,她准确地看向人群的某个方向,微微勾唇笑:“就当我是胡说好了,现在,可以把你妹妹带走了吗?” 虞明玉阴恻恻地看着她:“虞知意,不要以为你搭上了相府就可以坐稳主母的位子了,没有娘家撑腰,我看你还能高兴到几时!” 虞知意勾唇浅笑:“我能高兴到几时就不劳虞二公子操心了,但请你记住,日后不要让你妹妹跑来招惹我,否则我一个不高兴,指不定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到时候,你们可别生气。” “因为,气了也没用。” 第130章 套麻袋 虞明玉扯着虞娇娇的胳膊的手一顿,倏地抬眸,眸光阴冷:“你敢!” 虞知意微微勾唇:“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虞明玉皱了皱眉,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红鸾闻讯赶来,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差点儿没气死:“这些人也太不要脸了,当初都那么对你了,竟然还有脸跑来找你道德绑架?” 虞知意却已经习惯了:“不说他们,反正……他们日后有的是麻烦。” 她今日抛出去的可不是砸人的石头,而是钓鱼的钩子。 只要有鱼上钩,虞家的人就吃不完兜着走。 贪污几千万两,可不是什么小事。 虞大人虽然下去了,可,之前的对家并不会因为那他没有了官职就会放过他。 这段时间,他们有的忙了。 她原本并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是他们咄咄逼人地不想放过她。 没见虞娇娇跑来污蔑她,虞明玉还躲在她背后给她撑腰呢么。 所以,她虽然看出了这俩人今日会有血光之灾,却也懒得理会。 “还是说说这个李峰吧。” 在虞知意和红鸾商议着怎么帮李峰的时候,虞娇娇兄妹走到了一条巷子里。 虞娇娇看着表情阴狠的二哥,内心有些害怕。 五个兄弟里,她最敬重的是大哥,最怕的却是二哥,因为二哥骨子里是个狠辣偏执的人,做事不择手段。 他掌管虞家的生意,可没少做铲除异己的事情。 “二哥……”虞娇娇放软了声线,娇娇软软的声音似乎能软化任何一个男人的心肠。 虞明玉停息了脚步:“你为何非要去招惹她?” 他的声音里带着冷意。 虞娇娇扁嘴:“二哥,我只是气不过。” “她如今混的风生水起,却把我们家害的那么惨。是,那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可,她分明有能力治好太后,却没有提前说,非得逼爹娘跟她断了关系,她才出手。” “若非她故意耽误时间,后面太后也不会发狂,陛下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虞明玉当日并不在宫中,虽然后来问过虞孟钦等人,却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最宠爱的妹妹这么说了,他就信了。 见他并未怀疑,虞娇娇放下了心来,又道:“我看她早就记恨上我们虞家了,才想借着那日的事情害死我们。” “若非我们家有御赐的金牌,如今早已经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最重要的是,她也被勇国公府扫地出门了! 这些日子她避着勇国公府的人,就是不想接休书。 但她也明白,靠逃避是没有用的,那一天迟早会来。 她要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毁了虞知意! 绝对不让那个冒牌货看自己的笑话! “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阴险大胆,为了自救竟然连爹爹贪污这种事情都说得出来!” 在她想来,她爹英明伟岸,怎么可能贪污? 虞明玉对于“诬陷”这个词不置可否:“此事你不要管了。” 虞娇娇心下一沉。 难道二哥要放过那个冒牌货? 虽然心中不满,但她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她在虞家人面前向来都是温柔贤淑的形象,便只能委委屈屈地点头:“对不起,我不该如此对姐姐,虽然姐姐害的爹爹丢了官,害的我们被人嘲笑,但她毕竟曾经跟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是我们的亲人,我不该想着赶尽杀绝的……” 虞明玉拍拍她的肩膀:“傻瓜,该说对不起的她……” 对不起虞知意? 这种想法在他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他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事实上,他和大哥已经展开行动了。 他们找了个人来给虞知意设局,计划都制定好了,人也安排好了,可临到预定好的日子,那个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虞明玉当即疑心不已,觉得是不是虞知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把那个人除掉了? 这也是他决定今日要亲自过来看看的目的。 没想到会看到自家亲妹妹上演的这出大戏。 他丝毫不觉得虞娇娇做的有什么不对,虞知意害得他们一家那么惨,虞娇娇控诉她几句又怎么了?! 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那个女人锱铢必较,狼心狗肺,竟然随口就说出了父亲贪污的事情…… “走吧,回去从长计议。” 虞知意所说的事情一旦闹大,对他们非常不利,他得尽快通知父亲和大哥才行。 虞娇娇也知道贪污的事情拖不得,便不再说废话。 二人刚一转身,两张麻袋从天而降,将二人分别笼罩在了其中,紧接着,无数拳脚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砰! 砰! 砰! 噢! 噢! 噢! 捶打声和痛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传出去了老远。 可惜…… 无人听到。 虞宅本就偏远,虞娇娇为了方便演戏,还特意拉着虞明玉走了一条很少有人会经过的路,这附近此时除了他们两个和凶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你们是谁!为何要打我们?” “你可知道我是谁?” “若是被我爹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放了我!放了我吧!” “只要你放了我,我愿意给你们银子!” 兄妹两个一开始还很嚣张,可是很快,他们就疼的嚣张不起来了。 那人下手真狠啊,特意避开了头,对着别的地方死命地锤。 别说虞娇娇这个弱女子,便是虞明玉这个大男人,也疼的遭不住了,连连求饶。 听到赔钱,打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虞明玉心中一动,觉得有戏,赶忙再接再厉地说道:“不管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放了我和妹妹!” 虞娇娇也连连点头:“没错,我哥哥有钱!”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但这会儿虞明玉也没有多想,因为他本就是要保住虞娇娇的。 却听那人冷笑一声:“钱?你们这些个贪赃枉法的败类,你们手里的钱又能是什么干净的?” “老子不要你们的破钱!” “就是单纯看不惯你们这种脏东西!” 话落,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虞娇娇疼懵了,脑袋晕晕乎乎的。 趁着那人一拳落下,下一拳头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喊道:“我爹贪赃,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打我!” 作话:晚上还有更新,么么哒 第131章 我一家人向来温良谦恭 虞娇娇的声音十分尖锐,另一个打人的似乎是被吓到了,动作也停了下来。 虞明玉得到了喘息的功夫,忍不住松了口气。 同时,也很认同虞娇娇的话。 “我妹妹说的没有错,先不说我爹贪赃的事情只是虞知意信口胡说,算不得数。即便他真的贪赃了,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越说,越是觉得十分有道理。 那人似乎是赞同了他的话,竟是好半天没有再动作。 就在虞明玉以为自己的劝说有了成效的时候,却听冷笑声响起,紧接着,是比刚刚还要重的一脚落了下来。 虞明玉只觉得被踹到的地方疼的已经麻木了,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但他无心理会,因为那人阴沉沉地开了口:“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虞明玉脑子一白。 紧接着,痛苦又落了下来。 那俩人不知道打了多久,最后似乎是打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虞明玉就脑袋一歪,晕死了过去。 而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虞娇娇早已经没有了声息。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虞明玉脑袋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念头。 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这话,他好像说过。 虞知意很快就听说了虞明玉兄妹被人套了麻袋的事情。 倒不是她特意打探他们的消息,而是有人恰好路过他们被揍的地方,看到地上躺着俩鼻青脸肿、呼吸微弱的人,那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看到死人了,连上前查看他们是是死是活都不敢,就匆匆去报案。 不过,尽管只是一场乌龙,没有闹出人命,府尹大人也挺郁闷的。 这里可是盛京啊! 当今天子圣明,虽仁慈,却也严明,是以这一届的官府十分的争气,不敢小看任何一个案子。 平日里的偷鸡摸狗,他们尚且都会认真对待,更何况还是这种光天化日把人打致重伤的事情? 而且,这俩人还是前户部尚书的一双儿女。 虽说户部尚书下去了,可虞妃娘娘还在啊! 而且,虞妃娘娘肚子里还揣着龙种,谁知道几月后会不会诞下个小皇子来? 虞家又能不能靠着虞妃娘娘的东风东山再起? 所以京兆府府尹对此事十分重视。 先是亲自把人送回了家,等到二人醒来之后再细细询问案发时的情况。 这一问可不得了,先醒来的虞二小姐竟然说,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丞相府的儿媳,如今的刑部郎中、杜少奶奶?! 先不说那是刑部郎中的官职和虽然和他齐平,但因为在刑部,所以其实真实的地位比他高上那么一丢丢。 就光说人家是杜丞相的儿媳妇儿,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啊! 可此事闹得太大了,再加上意鸾慈善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他根本压不下此事去,只能硬着头皮传唤虞知意。 接到京兆府的传唤的时候,虞知意正在掐算李峰的生辰八字。 刚才被人打断了,她只能重新起卦。 红鸾已经回锦绣坊了,毕竟她手头还有一堆订单。 须臾,虞知意收回手,眸中划过了一抹冷光。 原来,那位大人物竟然是…… 这时,吴山管事敲响了门。 房门并未关上,虞知意头也不回道:“进。” 吴山管事身后跟着两个京兆府的官差,满脸担忧:“东家,京兆府请您去问话。”小說中文網 虞知意并不意外,起身抖了抖长袖:“走吧。”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京兆府。 虞明玉两兄妹也来了,不过不同于刚才的嚣张肆意,此时两人都躺在担架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要不是两个衙役进门之前告诉了虞知意他们的身份,怕是就连她都要辨认半天。 虞知意:“……所以做人不能太嚣张和贪心,是会被打的。” 她似是自言自语。 虞老爷今日出去与人谈事情了,还未回来,虞明泉去教人弹琴贴补家用,虞子轩则是被虞家的人强制送去读书了。 所以这会儿来的只有虞夫人和虞孟钦。 二人本就一肚子火气,一听这话,虞夫人就炸了:“虞知意,你怎可如此!” 虞知意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怎么了?又不是我打的。” 吴山管事也站了出来,低着头,低眉顺眼道:“虞夫人误会了,东家是在训诫小人。” 虞家众人:“……” 京兆府府尹:“……” 别说这些人了,就连虞知意都有些惊讶。 难怪红鸾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相中了吴山管事,这还真是个人精。 虞知意懒得理会一些弯弯绕绕,但如果有人想替她理会,她也是不介意的。 她越过虞夫人,对着京兆府府尹道:“工大人,不知你传唤本官前来,所为何事?” 京兆府府尹姓工。 工大人原本还想多看会儿戏,没想到这就没了,他心中有些遗憾,面上却是一派正经。 对虞知意行了个平级的礼,这才道:“虞大人,虞家的人状告你买凶殴打虞明玉和虞娇娇,可有此事?” 虞知意也回了个礼,这才道:“断案捉凶,不是工大人的职责么?何况本官既然身为嫌疑人,不管本官说什么,都不足以成为呈堂证供。同理……” 她看向地上的两个纱布人:“他们与本官有怨,他们的话也不能成为呈堂证供。” 虞孟钦冷着脸:“他们前脚才得罪了你,后脚就被人打了!何况,我虞家的人向来温良,除了你外根本没有得罪任何人!除了你,不可能会有别人!” 虞夫人没说什么,只是一脸伤心地看着虞知意,仿佛她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虞知意正要说什么,视线却注意到了一个人。 这是虞府的管家之子,乃是虞府的家生子,今年二十有八,长相平平,却极其喜好美色。 身为一个家生子,他的女人比正经的主子还要多。 虞知意的眸色,突然变得幽深。 虞健仁见虞知意盯着自己看,一脸莫名其妙。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顿时一亮。 莫不是大小姐看上他了? 虽说她已经嫁给了杜公子,不是完璧之身了,而且还是那卑贱的冒牌货,但…… 她长得是真好看啊! 而且,如今还是个女官。 他长这么大,还没玩过女官呢。 第132章 两条因果线 这样想着,他的心中就火热了起来。 虞知意仿佛没看到他眼底的恶心欲望,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看向虞孟钦,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四年前,大公子是不是去过上阳县?” 虞孟钦皱眉:“去过如何?没去过又如何?与今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虞知意摇头:“没关系。” 她说的坦荡,虞孟钦却脸色更冷了,只觉得这个养妹在戏耍自己。 虞夫人的表情越发难过了:“意儿,你当真为了泄愤,就找人打了他们?”仦說Ф忟網 虞知意不答反问:“你说泄愤,所以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虞夫人一噎。 须臾,她岔开了话题,又把问题绕了回来:“真的是你派的人吗?” 她避而不谈,包庇的态度明显。 若是前世,虞知意不知道要多伤心。 此时她却只觉得可笑:“若我真的是那种被说上两句就要为了泄私愤而打人的人,那上次你们在宫中差点儿害死我,我岂不是要找人杀了你们全家?如此,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吧。” 虞夫人一噎。 虞孟钦冷冷道:“因为上一次动手,你的嫌疑太大。” “可是上一次动手,我可以推给鬼神之说,更容易脱罪,不是么?” 虞孟钦狠狠皱起了眉头,似是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养妹如此牙尖嘴利。 他冷沉着脸,忽然道:“证明!” “什么?” “证明不是你派人动的手,我们便相信你。” 虞知意都要被逗笑了,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我……为什么要证明?” 她环顾四周一圈,却见包括京兆府工大人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赞同虞孟钦的提议,想要让她自证清白。 听了她的话,所有人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那些衙役更是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仿佛他不自证,就真的是凶手一样。 “查案是京兆府的事情,本官如今虽说是嫌疑犯,我可以配合你们进行调查,但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我是打人的人,或者是买凶打人了,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逼我自证,也没有资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她看着京兆府府尹:“工大人,我说的对吧?” “对!对!”工大人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只觉得这姑娘虽然看着温婉好说话,但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却有如实质,被它们盯着,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虞知意说的也是事实。 虞孟钦死死绷着下颌,那锋利的弧度仿佛能够砍断人的脖子。 他冷冷道:“你不是自称是神算么?你只要算上一卦,不就知道谁是凶手,不就能证明清白了?” “可你不敢!因为你就是幕后的人!” 虞知意:“……” “是凶手和无能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虞知意翻了个白眼:“我选择等待京兆府破案。” “你若不服,就去敲闻冤鼓,说不定陛下听到了你们的冤情之后就会破格让我利用算命的方式来为你们找凶手。” 虞孟钦眸光阴鸷:“还说你不是心虚?” “嗤!”虞知意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虞孟钦,你以为你现在算什么东西?本官是陛下亲封的五品郎中,虽还没去刑部任职,但品阶是实打实的!” “而你,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本官的?是本官的上封,还是天王老子?!” “别忘了,当日在宫里,是你们一家为了将锅甩给我,主动跟我断亲的!虞府养我十七年,而我接过了你们扣过来的这一口大锅,救了虞府七个主子外加一百二十八个下人的命!” “我!不再是虞家人,也不再欠你们。身为陌路人,你没资格冲本官指指点点,听明白了吗?!” “念在这是你断亲之后的初犯,本官不跟你计较,但若是再有下一次……按照《盛律·官典》,百姓以下犯上者,轻则掌嘴二十,重则……杖刑一百!” 她空灵的声音带了几分力度,如同一把把重锤锤在了虞夫人和虞孟钦的心间。 虞夫人有些慌乱:“意儿,我们是一家人啊,怎可为了这区区误会……” 虞知意呵呵:“误会可真是个不错的替罪羊,可惜我不是‘误会’,我不会被白白被冤枉而无法为自己讨公道。我说了,你们只有一次以下犯上的机会,若再惹我不痛快……” 她的态度如此坚决,虞夫人被吓到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特别坚强的人,从前能拿捏住虞知意,只是因为虞知意顾念那点恩情,贪恋那点温暖。 可现在,恩情没了,她也不稀罕那点亲情。 虞家母子灰溜溜地带着两个伤患走了。 出门的时候,虞孟钦的头顶落下了一滩新鲜热乎的鸟屎。 那虞健仁则是摔了一跤,眼睛正好撞上了门口的石狮子,虽然没瞎,却是当场肿了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 京兆府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吴山管事则是在一瞬间的惊愕后舒了口气,痛快道:“该!” 一间破败的民宅里,十二三岁的少年虎头虎脑的,一双大眼睛晶晶亮。 可是此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满是忐忑:“爹,咱们是不是给姐姐惹麻烦了啊?” 中年汉子年龄和虞尚书虞春岳相当,外表年龄看着比虞春岳大一两岁,身材却比虞春岳好多了,壮硕又健康,身上没有什么赘肉。 初冬的天气里,这人却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精壮的手臂。 听到少年的话,他剑眉几乎皱到了一起。 少年咬咬牙:“要不,我去认罪吧?绝对不能让姐姐再吃虞家人的苦了!” 中年人摇摇头:“先等他们插过来再说吧。若京兆府真的顺着线索找来,你就离京几日,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少年想说什么,中年人继续道:“我只是打了人而已,又没弄死人,顶多关我个一年半载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护好姐姐。” 见少年不同意,他笑道:“就算你说你是凶手,他们也不会信的。” 少年虽然不算瘦弱,个头也不矮,却到底还只达到成年人肩膀的少年。 说他一个人能打两个,太荒唐了。 还是他出面,更有说服力。 少年圆溜溜的眼睛里立马蓄满了泪水,旋即重重点头:“爹,你放心,我会的!” 男人帮少年擦干泪水,长叹一声:“咱们欠你姐姐的,太多了。” 虞知意突然心口一阵悸动。 她捂着胸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那种感觉才消散一些。 坐直身体后,她满脸不解,拿出铜钱为自己卜了一卦。 却发现,卦象不明,只显示,她的身上又多出了两条因果线。 第133章 需要帮忙吗 是夜,月朗星稀。 虞知意躺在树下仰望星空,虽天气微凉,她却完全感觉不到,只觉得今日的星光星光一会儿璀璨一会儿暗淡。 突然,杜子恒进了院子。 虞知意只是懒懒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没问他来做什么,杜子恒也习惯了她的冷淡,主动道:“我听说了虞家的事情,京兆府的从事是我的师兄,我已经请他帮忙调查了,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还你清白。” 虞知意眸光位置:“你不怀疑我?” 杜子恒学着她的样子仰望星空,发现今夜的星光十分美丽,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心情平静。 可惜,他没有一张躺椅。 “你若真想对付他们,又何必这么麻烦。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们被打了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虞知意啧了一声:“不愧是本来嫩个考上状元的脑子,确实比虞家就那帮人好用。” 前世的时候,虞家那帮人也有走上仕途的,奈何他们资质平庸,在一个位子上蹉跎了两届,都没有半点晋升的苗头。 要不是有虞尚书和她帮衬着着,虞孟钦和虞明玉两兄弟最多只能止步在六品了。 杜子恒:“……” 这是在夸他聪明? 他唇角勾了勾。 不过很快,翘起的唇角就压了下去:“你说,我本来能考上状元?” “是啊。” 杜子恒抿唇,仔细回忆着自己考试时的状态,发现自己这次确实是状态不佳。 如果他当时状态好一些,或许真的能够摘下桂冠。 可惜…… 虞知意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道:“多谢公子关心,不过不用了,他们很快就没有心思管被打的事情了。” 她今日说的那一番贪污受贿的话,可不是信口胡说。 就算虞春岳从接到消息开始就转移财物,才过去了这么点时间,也转移不了多少。 毕竟这年代的人,虽然会有人将钱存进钱庄里,但大多数人还是觉得钱还是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虞家人也是如此。 他们只在钱庄里存了一千万,剩下的都以金银财宝的形式藏在他们新庄子的地库里。 一查就露馅了。 皇宫。 虞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陛下,不能因为空穴来风就查抄重臣之家啊!若是人人都可以空口白牙地污蔑他人,那我大盛帝国岂不是人人自危?” 虞妃听到消息的时候,皇帝已经将大理寺卿叫到了宫里,明显是要去查抄虞春岳了。 这么大笔银子的贪污,一旦查实了,虞春岳高低也得被砍头。 至于虞家的其他人,死可能死不了,可绝对活不滋润就是了。 虞妃如今已经失去了强有力的娘家,却绝对不能失去娘家。 毕竟没有了权利还能东山再起,可若是娘家真的无人了,那她从日后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何况,虞家有没有贪污她还不知道吗? 没有贪污的话,那她年年收到的价值几万两的礼物是从哪里来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她才不能让皇帝去查。 “陛下!求求您看在臣妾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给我虞家留一个体面吧!” 皇帝沉着脸看着虞妃。 他是真的很喜欢虞妃。 他们是少年慕艾的关系,原本两人青梅竹马,约定好了生命里只有彼此。 可后来,他当了皇帝。 皇帝哪里能只有一个女人呢? 就算他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不出去找女人,前朝也不会答应。 更何况,当时的虞春岳还不是尚书,而只是一个六品小官。 若是没有其他世家的帮助,他就算是当了皇帝,也坐不稳这个位子。 于是,他食言了。 可他到底还是个心软的男人,知道是自己先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诺言,便加倍宠爱她。 这些年不管她怎么闹,他都不曾真的跟他生气,哪怕她险些年想要对皇后动手,他查明了真相以后,也只把这当成了小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只是将原本要封给她的贵妃之位收了回来,又罚了她一年的俸禄,又关了几个月,也就把人放出来了。 他对她,终究是有几分真心的,不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 长叹一声,他道:“朕不会动你哥哥。” 虞妃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软软地滑了下去。 皇帝见状,赶忙将人扶住:“快传御医!” 意鸾慈善。 李峰看着面前的女子,十分忐忑。 “姑娘真的能帮我?” 他衣着虽洗的干净,却十分破旧,有的地方磨得快要脱线了,他却换不了新衣裳,只能拆掉父母和妻子剩下的衣服,给自己的衣服打补丁,或者直接穿父亲的旧衣服。 幸好,他家出事之前也算小有资产,旧衣服倒是不少,是以他还能坚挺着,没在那些个难熬的冬日里被冻死。 曾经,他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却畏畏缩缩的,只有一双眼睛里还残存着的报仇的渴望,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没错。” “你可知,我得罪的是大人物!” 县太爷都甘愿为之充当走狗的人物,必定不是什么小虾米。 不是他不信任眼前的姑娘,而是他不相信真的会有馅儿饼砸到自己的头上。 虞知意想了想,认真道:“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李峰愕然。 旋即转身,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吴山管事偶都看蒙了:“这……李公子,你怎么就走了?不伸冤了?” 李峰眸中染上了愤慨:“我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底层小人物,不配充当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姐的玩物!” 吴山一脸懵:“李公子你在说什么?我们东家何时将你当成玩物了?” 李峰怒道:“那可是就连县太爷都要巴结讨好的人,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就算不得大人物了?” 他虽然读过书,也知道人上有人的道理。 可在他简短的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认识的最大的官就是县令。 比县令还要大的,定然是了不得的人。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年纪不大,口气却是不小。 而且以他的见识,只是听说过当朝有女官,却从未将这些女官具象化,只将她们当成了吉祥物一般的符号。 第134章 哪有大人物,只是条落魄狗罢了 吴山想解释什么,虞知意摆了摆手:“无妨。” 她能理解李峰的质疑。 一个山村出身的少年,虽然侥幸靠着读书考上了童生,可出身决定了起点。 童生考试不需要离开县城,所以除非他有什么奇遇,否则他能认识到的最高的官,就是县令了。 别说是他,就连她,前世对于这些官职也是懵懵懂懂的,毕竟她十岁以后就不再在京中走动了,而十岁以前,她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地去记住那些官职、爵位。 还是后来嫁给了章天顺,随着他一步步高升,她才渐渐知道官员的品阶、职权,文官、武将的职位的不同,以及普通官员与勋贵的区别。 “县令不过七品,而我如今是五品,这件事我管起来毫无压力,所以你不用担心。” 更何况,曾经的“大人物”,如今也不过是条落魄的狗而已。 最后李峰一咬牙,决定干了! 他如今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不怕自己被饿死、冻死,甚至不怕那群人来找自己斩草除根,唯一怕的,就是不能为父母和妻子报仇。 吴山管事松了口气,赶忙拿过来了一份协议。 李峰自然是识字的,只见协议里写着,他全权委托意鸾慈善帮忙缉凶和惩治凶手,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写报酬,也没有写他需要做什么。 他觉得奇怪:“这协议,有什么用么?” 他知道一些大人物非常讲究,也听说过商人做生意的时候喜欢写契约,这是因为双方都能得到好处。 可这协议上分明只写了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却没写意鸾慈善能得到什么。 吴山管事解释道:“李公子不要担心,这协议只是您委托我们意鸾慈善帮忙的一个凭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我们也不会收取您任何报酬。” 李峰似懂非懂。 吴山管事看了虞知意一眼,见虞知意没有别的要指导的了,便对李峰道:“李公子先回去吧,等有了消息,我们便通知您。” 李峰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同意了。 李峰走后,吴山问道:“东家,不需要资助他一些银钱吗?” 虞知意摇头:“他能养活自己,不需要进行额外的资助。” 李峰是有能力的,只要把这个案子解决了,他就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过上好日子。 十月初六,虞知意在多偷了好几日清闲后,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刑部。 鉴于上次他一出手就抓住了潜逃了十年的连环杀人犯的事情,刑部的大部分人都对这位空降的郎中大人服气了,因此没出现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不愉快事情。 底下的人不敢用什么小伎俩,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则是知道皇帝对他们的女郎中有多看重,再加上她还是相府的儿媳,是以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却是一派谦恭友好的形象。 她的座位一早就准备好了。 她的对面是刑部员外郎。 员外郎的桌子上摆着的是《盛律》,以及从大理寺和全国各地呈上来的关于刑律的提议。 而虞知意的桌子上摆着的,则是这些年来积累的悬案的卷宗。 虞知意::“……” 实话讲,皇帝让她做的事情,和她的职责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 刑部虽也掌管刑狱之事,可审案其实是大理寺的工作来着。 只是因为大理寺没有空缺,所以虞知意才被安置在了这个位子上。 她这叫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 虞知意坐稳没多久,对面的员外郎也到了。 员外郎今年三十多岁,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尴尬。 按理说同僚第一日任职,他们都应该有所表示的。 可对面的人身份太尴尬。 一来,人家是女子,二来,人家成亲了。 摆接风宴吧,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似乎不合适。 可不摆吧,好像孤立她一样,也不合适。 如何和她相处,似乎也变成了一个难题。 思虑重重间,员外郎还是跟虞知意打了这个招呼。 虞知意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然后就低头,继续查找卷宗。 在虞知意这边岁月静好地翻阅过往案卷的时候,外面的舆论已经炸开了锅。 首先,是有关于虞春岳贪污的说法叫嚣尘上,到了朝廷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于是,皇帝便派了人去调查。 这几日,虞家的人被骂成了筛子,根本不敢出门。 自然也没心思去找虞知意的麻烦。 不过,经过几天紧锣密鼓的调查,最终确定,虞春岳并未贪污受贿,贪污的另有其人。 是虞府先前的一个管事。 不过前两年已经病死了。 他借着虞尚书的名声大肆敛财,十几年来,竟然收受贿赂上百万两! 皇帝大怒,却没办法将人砍了。 毕竟,人已经死了。 于是只能将赃款全部充了公。 虞家的人恢复了“清白”。 皇帝得到了百万两的款项,当真是皆大欢喜。 于是,只有那个管事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虞知意翻阅到临漳县的卷宗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外面的官差的议论。 她扯了扯唇角,却没说什么。 虞春岳虽然被贬了官,可宫里还有个虞妃呢。 虞妃还生下了皇子,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再怎么,一时半会儿也垮不了台。 不过,不义之财来路不正,终究是会反噬自身,即便她不出手,他们也会灾祸不断。 她不再理会这些无关的事情,细细翻看着临漳县的卷宗。 积累的悬案很多,可大盛帝国幅员辽阔,一个地方几年也出不了一个悬案。 临漳县距离盛京这么近,卷宗上更是十分干净漂亮,根本没有悬案,只有一些已经解决掉的案件。 虞知意要来了临漳县近六年的档案,一一翻看。 不多时,她便合上了册子。 一个个冤案上仿佛溢出了鲜血,她入目是一片鲜红,刺的她不忍再看。 好一个狗官! 临漳县县令上任六年,临漳县总共呈上来一百二十八件案子,其中偷盗案五十件,伤人案件三十多起,其余性质的案件三十多起,杀人案八起。 光是这八起杀人案里,就有六件是冤案! 通过这六件案件的凶手的八字里显示他们都是死于冤屈,全都是命不该绝之运势。 而李峰的案件,根本不在其中! 第135章 水鬼作祟 李峰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尚且被隐藏了下来,那其它的不如他的案件还不知道有多少。 虽然这些事情可能涉及不到人命案,可很多时候,人活着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可能会比死了还要痛苦。 虞知意将这些冤案一一记下,然后放下临漳县的卷宗,又拿起了那些悬案卷宗,从最底下抽出了一册。 元安二十八年,太平县曹南村出现了一水鬼。 水鬼潜伏在通往村中的吊桥下,一旦入夜有人在吊桥上经过,就会被水鬼拉下河淹死。 尸体到了第二天,会准时出现在村口的河岸边,身体鼓胀,两眼圆睁,死相可怖。 短短三年间,村中死了八个人。 男女老少皆有。 自打三年前的第八人死后,这座吊桥就被拆了,村民绕着河修了一条路,虽然出村的时候要绕远路,但总比命丧黄泉强得多。 命案刚刚发生的时候,村里人都以为是人为谋杀,便报了官。 但随着官府的深入调查,第一个死者的死似乎是和村中一个被逼沉塘的女人扯上了关系,于是村民纷纷怀疑,是不是女人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一开始官府并不采纳这一说法。 直到后面七起案件相继发生,总共八条人命,都和那个女人扯上了关系,官府才不得不以鬼怪作祟结案。 虞知意挑出了两个死者的生辰八字一一掐算,须臾,她拧着眉查看起了卷宗里的证词和现场证物。 良久,她放下所有东西,喝了口茶。 这个案子的确不是鬼怪所为,但需要一些东西来佐证,一天之内是破不了案的。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册子,将案件简单记录了下来,便继续往下翻找。 倒数第二个案子。 永安二十八年,皇宫丢失了一件至宝——般若琉璃盏。 般若琉璃盏在佛前供奉了二十年,其上蕴含无限佛力,可镇妖除魔清除邪祟不说,常年放于房中,还能安身静心,延年益寿。 最重要的是,它是附属国送上来的贡品,十分合静安太皇太后的眼缘。 可就是这样一件东西,竟然在静安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丢失了。 静安太皇太后前一刻还看到琉璃盏就立在她屋中最显眼的位置。 就喝了口茶的功夫,东西就不见了。尐説φ呅蛧 为此,元安帝几乎将寿康宫搜了个底朝天,却都没有找到东西的下落。 之后,又大肆搜索皇宫。 依旧是一无所获。 在玄门之中,寻物其实是最简单的一门本事。 只要知道那东西的模样,或者有那东西的气息,再用搜索符就能轻易地将东西找出来。 可惜,虞知意没见过那琉璃盏。 好在,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看着当年的寿康宫一众宫人的资料。 寿康宫的宫女共有二十八人,太监三十人,这些人里绝大部分都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有当年太后身边的大宫女。 那是个长寿的,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 静安太皇太后乃是先帝的生母,当今皇帝的皇祖母。 而那活着的大宫女,是从小便伺候她的老人,只是她比静安太皇太后长寿。 静安太皇太后驾崩以后,这个大宫女就被放出了宫。 虽说出了宫,可皇帝十分惦记她,逢年过节都会赐下许多好东西。 眼下时间还早,虞知意想了想,提着金牌就进了宫。 “你想查常姑姑的资料?” 皇帝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困惑:“好端端的,查她作甚?莫不是她那些个不肖子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虞知意道:“陛下让臣一天破一个案子,臣翻阅了现存的卷宗,发现三十年前的琉璃盏失踪案,可能是最好破获的。” “不过,臣要知道琉璃盏的具体模样,便打算去找常姑姑问一问。” 常姑姑,便是那位大宫女。 皇帝思量片刻,便对一旁的胡公公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胡公公拿过来两本册子。 一本是《宫廷奇珍异宝录》,还有一本,则是宫人的资料。 《宫廷奇珍异宝录》里,便有琉璃盏的记载,还有琉璃盏的画像。 宫人的资料里,则是详细记录着宫人的生辰八字、出生籍贯、入宫的具体时间,和在宫中的调动情况。 琉璃盏十分好看,形似莲花,晶莹剔透,灯芯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虞知意将琉璃盏的图像记在了心里,又用常姑姑的生辰八字掐算了一番。 不多时,她眸光一定:“原来如此。” 皇帝眯着眼:“此事,与常姑姑有关?” 胡公公则是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常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而且自小便看着陛下长大,虽只是一个奴婢,陛下待她却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一般。 如果那件事真的和常姑姑有关,陛下定然会十分为难。 虞知意:“没有。” 皇帝的神色放松了下来。 琉璃宫。 虞妃轻轻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微眯的美眸中冷光乍泄:“那冒牌货又进宫了?” 宫人垂手应是。 虞妃猛地一甩广袖:“贱人!都嫁人了还如此不知羞。” 一个女人,天天往皇帝跟前跑,能是什么好货色? 她承认那女人真的有点儿本事,可再怎么有本事的女人,也抵挡不了荣华富贵的诱惑。 大宫女秀珠深知自家娘娘的脾性,知道对方想听什么,附和道:“不过是个不知道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野种罢了,莫说是娘娘的姿容她不及半分,便是宫里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她也比不上,陛下不可能会看上她,娘娘无需担心。” 虞妃觉得很受用,脸色好看了许多。 手重新轻抚着肚子,她淡淡道:“话是这么说,但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难免有时候也会想尝尝清粥小菜。那冒牌货是个有心机的,难保不会引诱陛下做出什么,不得不防。”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俯身到虞妃耳边说了几句。 虞妃听完,眸中精光一闪:“常姑姑……” *** 虞知意两指夹着搜索符轻轻一抖,符纸无火自燃,冒出了一缕青烟。 青烟朝着一个方向飘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了皇帝等人的视线里。 虞知意若有所思:“在宫外。” 皇帝来了兴致:“你等等,朕换件衣服和你一起出宫。”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不想错过。 皇帝和胡公公很快就换好了寻常百姓的衣服。 一行人正要出发,却听外面响起了一道通传:“常姑姑到!” 第136章 本事么没多大,长得倒是漂亮 常姑姑虽只是宫女,但因为陪着静安太皇太后辅佐了三代君王,她在宫中的威望很高,皇帝给了她可以随意进宫的权限。 只是,常姑姑也懂得分寸,知道自己到底只是个奴婢,是以,除了有性命攸关的事情外,她基本不会主动进宫。 这还是近年来的第一次。 皇帝立马迎了上去:“姑奶奶,您怎么来了?” 常姑姑和静安太皇太后是一辈人,是以,皇帝会尊称她一声姑奶奶。 常姑姑是个长相慈祥的女人,虽满头华发,脸上的皱纹也不少,却极为富态红润,是个有福之相。 只是此时,她眸中染着火气:“听说,陛下知道般若琉璃盏的下落了?” 皇帝惊讶:“姑奶奶听说了?” “老身今日进宫面见太后娘娘,恰好听说有人要查看《宫廷奇珍异宝录》,细问之下才知道,可能是与般若琉璃盏有关,便有此猜测。” 皇帝看了胡公公一眼。 胡公公心里发苦。 他根本没跟任何人说好吧! 但这话他暂时不能说。 而且想也知道,能把手伸到这里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其中与虞郎中有仇的,又只有那么一个…… 所以有些话,他就更不能说了。 常姑姑看向虞知意,表情莫测:“这位,就是陛下亲封的虞郎中了吧。长的么,倒是真不错。” 那神态和语气,都不怎么好。 皇帝解释:“姑奶奶,别看虞郎中是个女子,本事却大着呢,尤其是一手相面之术,更是天下无双。这般若琉璃盏的下落,就是她推算出来的。” “推算?”常姑姑冷笑:“别怪奴婢没提醒陛下,这些年来打着般若琉璃盏的旗号招摇撞骗的人不在少数,过去就是因为陛下太过仁慈,才会让那些魑魅魍魉迟迟记不住教训。” “若虞郎中也和那些人一样,只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陛下可千万不要再心慈手软了,否则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胆大包天的人上门行骗。” 她就差直接指着虞知意的鼻子骂她是骗子了。 也不怪她反应这么大。 静安太皇太后直到去世前,都还在惦记着琉璃盏,因为它实在是太过美丽梦幻,又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太皇太后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小說中文網 去世前,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常姑姑,哀家心慌的难受。若是琉璃盏还在就好了,哀家就能没有痛苦地死去,不必受这痛苦。 因此,不论是先帝也好,还是如今的皇帝也罢,都没有放弃寻找般若琉璃盏,也因此,给了不少人操作的空间。 但往往,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荒唐闹剧,最终以遗憾和愤怒收场。 虞知意表情平淡,不卑不亢:“常姑姑放心,我虽只会一些师门的微末本领,却绝对不是骗子,更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说能找到,找到的必定能看到实物。” 常姑姑见她说的笃定,蹙了蹙眉。 虽然还是不怎么相信,但终究是抵不过心中的渴望。 万一呢? 万一这小姑娘真的能找到琉璃盏,太皇太后在天之灵也就可以安息了。 琉璃宫。 虞妃听说常姑姑进宫了,心情颇好地欣赏起了自己的大红指甲。 “常姑姑虽然为人和善,可眼里容不得沙子,更是容不得有人打着静安太皇太后的名义招摇撞骗。” 秀珠有点担心:“可是娘娘,不是说那冒牌货真的有两把刷子吗?万一她真的算出来了,那要怎么办?” 虞妃不以为意:“算出来就算出来吧,只要我们提前将琉璃盏毁了,她不就失算了?” 秀珠眼睛一亮:“高啊娘娘!” 这次的事情,娘娘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 去请常姑姑的,是一个美人派去的人。 至于美人为何会知道琉璃盏的事情……自然是“无意间”听到的。 反正一旦事成,皇帝和常姑姑必然会大怒。 皇帝或许还会顾忌杜丞相的面子,常姑姑却是不会在意的。 那冒牌货,死定了。 主仆两个正心情良好地等着眼线传回消息,好提前一步去偷走琉璃盏,就见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娘娘,陛下正带着常姑姑和虞郎中朝着琉璃宫走来。” 虞妃皱眉:“来琉璃宫?” 他们不去找琉璃盏,来琉璃宫干什么? 那个眼线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半天了,竟然还没传回消息来? 皇帝等人来的很快,还不等虞妃做出什么反应,一行人就到了宫门口。 虞妃没有办法,只能出来迎接。 “陛下,常姑姑。”虞妃一一对着二人见了礼,看也没看虞知意,问道:“陛下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常姑姑也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皇帝神色古怪:“这,要问虞卿。” 时间退回到一刻钟前。 虞知意对常姑姑打了包票,说一定能找到琉璃盏后,常姑姑就半信半疑地问道:“琉璃盏在哪里?” 岂料虞知意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说出来东西就飞走了,陛下和常姑姑还是亲自去找吧,只有你们身上的贵气,才能压制住琉璃盏身上的神秘力量。” 这话说得神神道道的,常姑姑不信,皇帝却信了,于是就让虞知意带路。 带着带着,一行人就来到了这里。 面对皇帝投来的奇特目光,虞知意也不露怯,上前一步:“启禀虞妃娘娘,我们今日来此,是为了寻找一件失踪了三十年的宝物,般若琉璃盏。” 虞妃当然知道他们想找琉璃盏。 关键是!来她这里干什么!? 这样想着,她也就这么问了。 虞知意神情古怪:“虞妃娘娘以为,琉璃宫为何会叫琉璃宫?” 其实三十年前,这座宫殿并不叫琉璃宫,而是叫落霞宫。 后来,先帝的一个宠妃住了进来,觉得落霞太不吉利,就央求着先帝改了名字。 自此,落霞宫就变成了琉璃宫。 “荒谬!”虞妃怒道:“你的意思是,般若琉璃盏是先帝爷藏起来的?” 别说是虞妃,皇帝和常姑姑对这个答案也很不满。 虞知意摇头:“当然不是。” 第137章 留不得 虞知意没有卖关子,直接揭露道:“当年月氏国进贡这般若琉璃盏的时候,使臣曾经说过,只要将琉璃盏放入房中,长期与其同处一室,便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静安太皇太后就是因为这两个作用,才开口要了琉璃盏。毕竟女子都爱美,便是上了年纪,也无法抵御住永葆青春的诱惑。” 那时的她已经是太后了,她儿子是皇帝,对她又孝顺,而且先皇当时也已经有了子嗣,子嗣里还有两个皇子。 儿子也有了继承人,儿子的皇位稳如泰山。 她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除了永恒的美貌。 其实,不一定非得永恒,只要不再继续老下去就好了。 常姑姑皱眉:“你这女娃确实有点手段,不过这并不算什么秘辛,只要稍微查探一番就能够查出来。” 虞妃没有主动开口怼虞知意,直到常姑姑说完,她才像是关切道:“意儿,你不要胡闹了,此事非同小可。静安太皇太后乃是我们大盛帝国最尊贵的女子,我知道你心急着想要证明自己,可你不该用这种方式……” 虞知意冷冷看她:“虞妃娘娘,借刀杀人好玩吗?” 虞妃面色一变:“什……什么借刀杀人?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知意却不再看她,继续对皇帝二人道:“当年随着般若琉璃盏一起被送到盛京的,还有一个女子,乃是月氏国的公主,她被送给了先帝,意在和亲。” “月氏国公主千里迢迢来到大盛帝国,举目无亲,孤苦无依。先帝爷虽然因为她是联姻公主的原因而宠幸了她几次,但他并不喜欢她,所以几个月后,月氏国公主就失宠了。” “像这种没有倚仗的深宫女子,虽然名头很好听,说是皇帝的妃嫔,是世间身份最尊贵的女子,但如果没有宠爱,很多人甚至过得连普通人家的女儿都不如。”仦說Ф忟網 “自从先帝爷不再找月氏国公主侍寝,宫里人便开始苛待她,不但是内务府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她的,就连身份低微的小宫人们,也能够踩她几脚。” “月氏国公主在日如一日的艰难度日中,几乎已经绝望。这个时候,当时的静安太后,却给她带来了温暖。” “静安太后娘娘怜其孤苦,经常将她传到寿康宫侍疾。说是侍疾,但其实吃穿都有宫人伺候,月氏国公主只需要给太后娘娘解解闷儿就行了。” “月氏国公主感念静安太后娘娘的恩情,又见静安太后娘娘似乎十分看重那般若琉璃盏,顿时就纠结了起来。” “身为月氏国的公主,她对琉璃盏的了解,远比其他人要多。” “在月氏国的王宫之中有这么一个隐秘的传说,琉璃盏的灯芯乃是一体双魂,一魂为善,可以助人凝神静气、益寿延年。另一魂却是恶魂,它的恶并不是恶在会主动做什么坏事,而是……会诅咒琉璃盏的持有者……心想事不成。” 听到的人全都愣住了。 “还有这种事?”皇帝愕然。 常姑姑下意识否定:“不可能!当时那个使臣分明不是这么说的!何况,月氏国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将邪物供奉给我大盛帝国?!” 皇帝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虞知意道:“因为所谓的一体双魂的说法,即便是月氏国王室,也鲜少有人知道。那位月氏国的公主,也是无意间听说的。” 她继续娓娓道来:“她感念静安太后的恩情,不想太后受那恶魂的诅咒。” “可,她又不敢说出来。毕竟,月氏国送来这邪物,很难让人信服他们不知道琉璃盏的阴邪作用。” “万一大盛帝国震怒,用这个理由来攻打月氏国,那她就是整个月氏国的罪人。” “公主自然不想当罪人,也不想自己的亲人死于战争,便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拯救静安太后。” “她想啊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便是李代桃僵。” “只要她将琉璃盏换掉,静安太后不就不会受到恶魂的诅咒了吗?” 那时的月氏国公主虽然依旧不怎么受宠,但因为太后喜欢她,所以她也有了一定的权利。 她命自己的心腹偷偷从宫外做了一个琉璃盏的仿品,用仿制品换走了真的琉璃盏,并将真的琉璃盏藏起来。 至于为何没有将东西送出宫……因为没找到机会。 宫廷禁制的不是闹着玩的,上次他们能把家伙送进来,完全是因为运气好,那一日正好赶上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侍卫便没有仔细搜一个太后面前的红人的宫人。 而毁了琉璃盏什么的,她更是没有这个胆子。 传说,琉璃盏十分有灵性,月氏国公主担心毁掉它会被它报复。 所以,她只能暂时将琉璃盏伪装了一番,然后找机会藏进了一处冷宫之中。 没多久,月氏国公主的宫殿失火,皇帝便命人将那处冷宫收拾了出来,让月氏国公主搬过去住。 在给宫殿起名的时候,月氏国公主想到了被藏起来的琉璃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提议道:“不如就叫琉璃宫吧?” 先帝以为月氏国公主是在思念自己母国的国宝,便应允了下来。 只有月氏国公主知道,这宫里真的藏着琉璃盏。 那时的月氏国公主已经有了点宠爱在身,皇帝偶尔会过来坐,也经常会有妃嫔拜访,她为了不让事情暴露,就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琉璃盏埋了。 虞知意陈述着的时候,已经穿过前方的宫殿,走到了琉璃宫的后院。 她指着一棵大树,道:“琉璃盏就在这下面。” 虞妃想说什么,皇帝却已经命胡公公找人开挖了。 虞妃见皇帝态度坚决,终究没有说什么。 不多时,宫人果然挖到了东西。 只见那是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在阳光下闪烁着梦幻的光泽。 常姑姑捂着嘴惊呼:“竟然真的是般若琉璃盏!” 虞妃紧了紧帕子,十分庆幸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同时,对虞知意的忌惮也深了几分。 这个女人……留不得! 第138章 跟宫斗冠军的侍女斗? 常姑姑对虞知意彻底改观了。 她这些年虽然不常入宫走动,但并没有闭目塞听,自然听说过真假千金的奇闻,也知道皇帝前些日子封了假千金为五品刑部郎中。 原本,她对于这个郎中是不以为意的。 甚至觉得皇帝还没老就开始糊涂了,怎么能因为一些小伎俩就被人蒙蔽了? 什么神女,若这女子真的有本事,又怎么会被虞家所不喜? 可如今真的见到般若琉璃盏,常姑姑才知道,传言未必不可尽信。 “虞郎中,多谢你。”握着虞知意的手,常姑姑眸中含泪:“找到般若琉璃盏一直是太皇太后的心愿,奈何老奴无能,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进展,若不是你,我恐怕也得带着太皇太后的遗憾入土了。” “常姑姑言重了,即便没有今日这一遭,您的心愿也能达成的。” 她在虞妃的面相中看出,用不了多久虞妃就会发现般若琉璃盏。 只不过虞妃不识琉璃盏,只把它当成了是有人要陷害自己的巫蛊之物,命人将琉璃盏给砸了。 宫人处理垃圾的时候,正好被皇帝撞到,皇帝从碎片看出了原物可能是琉璃盏,便找了能工巧匠过来拼凑复原琉璃盏。 待到东西复原后发现,那果然就是静安太皇太后临死前都在念叨的般若琉璃盏。 虞妃因为不知情,倒是没有被惩罚,只是,同样也没有被奖赏。 但是现在,皇帝很开心:“皇祖母极其看中此物,曾经颁发过懿旨,若有人能够将琉璃盏找回,便对其进行嘉奖。” “既然虞卿找到了琉璃盏,那便赏赐黄金百两吧。” 虞知意眼睛一亮。 没想到破个案还有此收获。 “多谢陛下。” 常姑姑看着虞知意的眼神里满是慈爱:“陛下,虞郎中可是不可多得的能人,陛下能够得此大能,是陛下之幸,也是我大盛帝国之幸。” 皇帝哈哈一笑:“朕也觉得虞卿有大能。” 虞知意没有假惺惺地推说自己没有本事,但是也没有脸大地沾沾自喜。 她如同那天上的月亮,不管世人如何夸张那也好,还是贬低也罢,都坚持着自己的运转规律,不会因为世人的盛赞它皎洁明亮就更加耀眼几分,也不会因为世人嫌弃它的残缺而拼命变圆。 见她如此,常姑姑越发满意。 她原先对虞知意的不感兴趣,更多的还是一种偏见,觉得大多数女子是因为有几分颜色才能入了皇帝的眼。 如今真的见到了其人,她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羞愧之下,她又拍了拍虞知意的手:“虞郎中,有空来我家里坐坐,我有几个孙女儿,和虞郎中差不多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性子,也一心想要入朝为官,报效国家。” 话说完就觉得不妥,又改了口:“若日后两个小丫头去叨扰虞郎中,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虞知意对心怀志向的人,向来有着天然的好感。 尤其是有不同于常人的大志向的女子,她就更是心存敬意。 “好。” 虞妃看着相谈甚欢、仿若祖孙的二人,气的险些没能维持住温婉的表情。 她绕了一大圈将常姑姑弄进宫中,可不是为了让她和那冒牌货成为忘年交的! 只是,她身为经久不衰的宠妃,自然不是那莽撞之人。 在皇帝和常姑姑都很开心的时刻,她不会上去扫兴,便也跟着恭维道:“虞郎中确实有大才,是虞家有眼不识泰山了。” 她一脸遗憾:“虞郎中,你养父和养母之前确实做错了,只是他们怎么说也养育了你十几年,本宫也不敢奢求你能原谅他们,只希望日后他们若是有什么事情,你能看在养育之恩的份儿上帮衬一把。” 这话说得委婉又可怜,仿佛是在哀求。 但其实,却是在给常姑姑上眼药。 如果她真的有什么能力,虞家的人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如今是刑部郎中,而且又拥有调阅大理寺的卷宗的权利,说不定只是凑巧从什么卷宗里找到了蛛丝马迹罢了。 还真信她会玄学啊? 只可惜,她太低估了太皇太后在常姑姑心中的人地位。 如果是别的事情也就算了。 如今虞知意可是帮太皇太后完成了遗愿,即便玄学真的只是一个幌子,常姑姑也承情。 所以到头来,虞妃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虞知意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她本来没打算搭理虞妃,可虞妃非得上蹿下跳的吸引她的注意力,她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于是她一脸好奇地看着常姑姑,问:“本官从拿到般若琉璃盏的卷宗到入宫,总共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这期间也并未惊动任何人,常姑姑是怎么知道的?” 常姑姑面色一凝。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 一个回答不好,皇帝说不定会以为她将手伸进了宫里。 帝王的尊严,不容挑衅。 她知道虞知意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因为虞妃一个劲儿地上蹿下跳惹恼了虞知意,因此在心里暗暗将虞妃记了一笔。 口中则是答道:“是有人去老身家中报信,说皇帝可能找到般若琉璃盏了,老身才进宫的。那个宫人对门房说完来意就走了,不过门房留了个心眼,特意记住了对方的长相,并不是老身爱宫中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虞妃心下一跳,没想到虞知意竟然会顺着这条线攀咬,心中忍不住有些慌乱。 虽然她并没有直接出手,可宫中与虞知意有仇的就只有她一个,虞知意难保不会咬下她一块肉来。 她当即捂住肚子,面露痛苦之色:“嘶……” 皇帝面色一变:“爱妃,怎么了?” “陛下,臣妾肚子痛,好痛……” 皇帝当即顾不得想别的了,沉声道:“传御医!” 常姑姑冷冷看着虞妃粉嫩的面颊,眸中划过了一抹不屑之色。 身为曾经的宫斗冠军的婢女,她可是经历了三代宫妃的,这些小伎俩能瞒得住皇帝,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在胡公公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胡公公表情一动,脚下却是没有停顿,很快就离开了琉璃宫。 没多久,胡公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御医。 看到那三个御医,虞妃的脸色是真的开始难看了。 虞知意饶有兴趣地看着虞妃陡然变幻的表情,越发深刻地体会到了吃瓜看戏的乐趣。 第139章 前夫哥章天顺 红鸾说,在一个遥远的国度,科技十分发达,那里兴起了一种叫“演戏”的行业。 通过一种名叫“电视剧”的东西,将电视剧投放到观众的眼前。 这电视剧和戏剧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相似,却比戏剧的受众更大,内容也更加通俗易懂。 其中有一种“宫斗剧”,是非常流行的剧种。 以前虞知意不觉得电视剧,尤其是宫斗剧有什么好看的。 但现在,她找到了乐趣。 和虞知意的兴致盎然相反,虞妃现在快要气炸了。 她有自己用惯的御医,对方服务了她将近二十年,已经和她形成了默契。 只要她一记眼神,刘御医就能领会她的意思。 就比如现在,她其实并没有不舒服,只是为了不让皇帝和常姑姑继续查下去才假装动了胎气。 若是刘御医来查,就算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假装动了胎气,却也绝对不会拆台。 可如今却多了两个御医…… 虞妃心中慌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管她怎么推说只想让刘御医诊治,另外两个御医也还是上手了。 然后,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的谎言:“启禀陛下,虞妃娘娘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心调养就好了。” 虞妃还想挣扎一下:“可是本宫真的觉得心慌气短,肚子刚才也是真的疼了。” “这都是怀孕的正常反应,虽然娘娘前两胎都很顺利,但胎和胎之间的反应各有不同,这都是很正常的。” 虞妃给刘御医使了个眼色,刘御医立马道:“我觉得,还是慎重一些的好,多吃些药调理。” 杜御医却是摇了摇头:“是药三分毒,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吃药。寻常需要吃药的,都是胎像不稳的,可虞妃娘娘这一胎非常稳,再加上前两胎也很顺利,所以只要不是遇到意外,就不会有大问题。可若是在没有问题的情况下胡乱吃药或者进补,那就说不准了。” “就算对大人没有影响,也会影响到孩子。” 另一位蒋御医也同意杜御医说的。 二对一,刘御医完败。 常姑姑似笑非笑地看着虞妃:“既然虞妃娘娘不放心,日后便好好养胎。奴婢觉得,太皇太后也希望能看到小皇子顺利诞生。。” 又看似责备地看了皇帝一眼:“陛下也是,明知道虞妃娘娘怀了孕,怎么还能让她协理六宫呢?这六宫有多少大事小情,一个孕妇哪能操这么多心?” 皇帝深以为然:“既然如此,虞妃你就安心养胎吧,六宫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管了,等你生完孩子再说。” 虞妃人麻了。 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绕了一大圈,根本没有脏了自己的手,怎么最后还是被牵扯进去了? 协力六宫的权利一旦被剥夺了,哪里还那么好要回来? 宫里有那么多贱人在虎视眈眈着,尤其是皇后,那老贱人被她压了这么多年,如今她一朝失势,那贱人不是得得意死? “陛下,臣妾没有关系的,臣妾愿意为您分忧。” 虞妃急忙开口。 常姑姑却是叹了口气:“陛下,虞妃娘娘如此体恤您,您也要体恤她才对啊。” 皇帝深以为然:“爱妃,你就好好养着吧,皇后那里你也不用去了,一切都等你生下孩子来再说。” 虞妃:“!!” 事情就这样被敲定了,她心中如同有什么滚滚的东西飞过,险些气的吐了血。 虞知意则是心情愉悦,忍不住翘起了唇。 真当一个人玄门中人是这么好得罪的? 她以前敬着他们,所以他们说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她也都只是忍着。 如今她不愿意再忍着了,这些人还敢蹦跶,那就好好尝尝被反噬的滋味吧。 同时,她也对常姑姑这个宫斗冠军身边的老人肃然起敬。 不愧是观摩了三届宫斗的老人,这手段,当真是令人肃然起敬。 句句都是为了对方好,实际上却是用软刀子将对方最重要的肉切了下来。 偏偏对方还要感恩戴德。 常姑姑想邀请虞知意去府上坐坐,不过虞知意还要回刑部将般若琉璃盏的卷宗修改、存档,就婉拒了。 常姑姑也不生气,笑眯眯道:“若有时间就过来坐坐。” 虞知意回到刑部,先将琉璃盏的案子改成了“破获”状态,又详细地写下了破案过程。 写完后,她让底下的主事将卷宗誊写了一份,命其送到大理寺,顺便让主事将一张单子送给大理寺。 那单子上写的也不是别的,正是临漳县的那些冤假错案的一些疑点。 有了这些疑点,案子就可以推翻重审。 如果虞知意没有找到琉璃盏的下落的话,那她所说的冤假错案的事情,刑部和大理寺肯定不会理会。 可偏偏,她上任第一天,就找到了一件失踪了三十年的宝物。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宝物,而是静安太皇太后至死都惦记着的东西,那说明虞知意肯定在皇帝面前露过脸了。 如此,刑部和大理寺都不敢懈怠,便同意了推翻案子的提议。 虞知意已经找到了明天需要破的案子,然后就打道去了意鸾慈善。 皇帝让她一天破一个案子,她便一天破一个。 多破一个都是对皇帝的不尊重。 走到意鸾慈善附近的一条巷子的时候,迎面驶过来了一辆马车。 看到那熟悉的风格,虞知意往旁边让了让,想让马车先过去。 不料,马车停到了她的面前。 帘子掀开,露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章天顺撑着帘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虞知意:“虞郎中,幸会。” 虞知意:“幸会。” 说完,便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章天顺挑眉,在虞知意越过马车的时候悠悠道:“虞郎中,不知本公子可有荣幸,请你喝一杯啊?” 虞知意翻了个白眼。 这个人,还真是尿性不改。 撩人都撩到她的头上了? 她懒得理会,权当某人放了个气。 见她脚步不停,章天顺眸中兴味更浓。 身为京中有名的花花公子,而且还是有权有势的花花公子,能让他忌惮着不敢撩的,根本没几个。 尤其,杜子恒这段时间没少找他的麻烦。 礼尚往来,他自然也要还几分颜色。 撩杜子恒的老婆,就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他算到了种种杜子恒得知此事之后的反应,唯独没料到,虞知意压根儿不鸟他。 第140章 虞娇娇的恐惧 章天顺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他不够帅吗? 还是他不够有权有势? 是,他确实没有实权。 可,他爹乃是三朝元老的勇国公。 杜丞相固然有权势,跟他爹比起来却还是差了一大截。 “喂!” 花花公子章天顺哪里接受的了在女人身上失败? 若虞知意是什么名门闺秀或者皇室之女,他也就认了。 可对方只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假千金! 便是她如今是相府的儿媳,又被陛下亲封为五品郎中,可在章天顺眼中,依旧是不够看。 见虞知意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恶向胆边生,突然不怀好意道:“虞郎中,你该不会以为有相府和杜子恒撑腰,就能目中无人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传说中的玄门大师、能未卜先知的神女,该不会这么天真吧?” “身为大师,你难道看不出来,杜子恒这些时日一直在外面泡妞?他和他那个相好啊,一直都没有断,每天下了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相好。” “他每次都会呆最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呢,可是什么都能做了。” 虞知意只觉得耳边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一样,被烦的不行:“你到底想说什么?” 却见章天顺一咧嘴:“杜子恒给你戴了绿帽子,你要不要也还他一顶?本公子十分乐意帮你这个忙。” 虞知意:“……” 她以为她前世已经见识到了这货所有的离谱德行,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被漏掉的一面。 这人的脸呢? 又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觉得她能看得上他? 她一脸无语:“自信是好事,但盲目的自信会显得你这个人很蠢。” 她上下打量章天顺一眼,突然露出一抹笑:“我奉劝你少乱搞男女关系,否则用不了多久,你必死无疑。” 至于死因,她不想说。 这句善意的提醒,冲的也不是章天顺本人,而是那些将来可能被他祸害的女子。 如果这个人能够听劝,少伤害无辜的女子,他便能避开命中的死劫。 可若是他冥顽不灵……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至于那些将来可能会受到伤害的女子,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她不能无缘无故地冲上去告诉对方:你将来会被章天顺祸害,得离他远一些。 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一旦她人为介入,天道极有可能会改变其走向,甚至加速事件的发生。 所以即便是她,也不能随便出手。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转身的一瞬间,她指尖在虚空中画了个符。 那金色的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章天顺的身体里。 一旦他日后动了色心,想伤害良家女,这符就会发挥作用。 当然,如果是你情我愿的,那符是不会管的。 他俩今生本无缘,她也懒得管他的破烂事,可谁让他非得来招惹她呢。 虞知意刚要转身离开,却听一道熟悉的尖叫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虞娇娇从巷子口跑了过来,娇憨的面容上满是忌惮与焦虑,她怒瞪着虞知意:“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害得我爹丢了官,害的我们名誉扫地还不够,如今又要来抢我的相公!” 没有人知道当她看到虞知意和章天顺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有多害怕! 她今生的幸福本就是偷来的,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虞知意的。 前世,章天顺在一次和勇国公吵架之后跑出来散心,偶遇了虞知意。尛說Φ紋網 那时候章天顺因为心烦意乱,下马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 恰巧虞知意经过,见他行动不便,便帮他找了辆马车,把他送去了医馆。 事后,章天顺记住了这个姿容姝丽、气质出尘的女子,多方打听之下,得知了对方是尚书府的假千金。 尽管孟氏和勇国公坚决反对,却也没拗过野惯了的章天顺。 最后,孟氏不得不派出了媒人上门说亲。 虞娇娇重生的时候,虞知意和章天顺还没有遇到,于是她便利用未卜先知的便利去偶遇了章天顺,学着虞知意把人送到了医馆。 为了增加成功率,她甚至穿了和虞知意相同的衣服,梳了同款的发髻。 章天顺果然被她的温柔善良和美丽所打动。 一切,都和前世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故事的女主人公已经变成了她虞娇娇。 虞娇娇对抢了前世的姐夫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心虚内疚,若非要她说出心中有什么感受的话,那便是,唯恐章天顺对虞知意一见钟情的事情再次发生。 好在过去的几次见面,章天顺都没有对虞知意产生太大的兴趣。 她正要把心吞进肚子里,就撞见了二人私下见面。 这能忍? 骂了一通之后还不解气,她还想伸手推虞知意一把。 可惜,她哪里是虞知意的对手? 虞知意甚至不需要祭出自己身上的防御法器,只往旁边微微侧了侧身,虞娇娇就扑了个空。 因为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扑空,虞娇娇一下子就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下摔得很重,她的手掌磨破了皮,都见血了。 膝盖也火辣辣的疼,好像骨头都被摔碎了一样。 虞娇娇不想在虞知意面前丢脸,可是尝试了半天都爬不起来,只能屈辱地抬起头来。 虞知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自己喜欢吃垃圾,不要把别人也想的跟你一样,我没你那么饿。” 虞娇娇:“!” 这一瞬,她无比羞耻悲愤。 她心心念念着想要抢过来的,竟然是对方弃如敝履的。 这样的感觉,令她十分难受。 转念一想,不对! 虞知意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章天顺日后会取得什么成就,并且这样耀眼的男人原本应该是她的,只是被自己抢过来了,她一定会崩溃!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爬起来,充满恶意与快意地看着虞知意:“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虞知意一眼就看出了虞娇娇在想什么。 她只觉得可笑。 不过,她并不打算戳破这个“美梦”。 就让她好好看清楚,她抢走的究竟是个什么垃圾吧:“行,你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可真是好厉害呢。” 很多时候,诛心可比直接杀人更能让人痛苦。 虞娇娇:“……” 并不觉得这夸奖让人开心,反而更心塞了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