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狐狸竟是大佬A》 1、她的底线 帝都和协医院。 住院部,601号单人病房。 莫雪汐纤薄的眼皮轻轻滚动,下一秒,她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她略微侧头,看到了落地输液架。 吊瓶里的液体还剩下小半,一丝淡淡的消毒剂味道随着呼吸钻入鼻间。 五感六识与记忆在这一刻回归,她想起了自己在被送往医院时的事。 今天是莫雪汐参加精神疗愈师终考的日子,为此,她准备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最后一项考试是对一名alpha军官实施精神疗愈。 刚开始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可疗愈进行了没多久,alpha就突然陷入了癫狂,不顾一切地攻击莫雪汐,好似不将她撕碎绝不罢休。 最终,在alpha掐死她前,她将手术刀扎进了对方的胸口。 对方抽搐着倒下,而她也在那时晕了过去。 病房内,莫雪汐将身体撑起一些。 如墨般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于肩头,衬得她颈线优美,肌肤瓷白。 等到思维再清晰几分后,她开始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考场上的事,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异常点。 那个alpha是在看见自己脖子上的吊坠项链时才出现的应激反应。 而后对方在发狂攻击的时候,那双猩红的眼睛盯着的地方也是自己的脖颈。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分析,这会儿事后再推断起来,一切就很明显了。 想到这里,莫雪汐用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勾出自己颈间的项链,看着上面用朱砂彩绘的“平安”二字,只觉得讽刺极了。 这个吊坠项链是前几日母亲送给自己的礼物,据说是她带妹妹专程去寺庙求的护身符,保佑自己一切顺遂。 没曾想,这护身符险些成了催命符。 “咯吱。” 房门开启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莫雪汐的思绪。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者是莫家收养的女儿莫莹莹,也是莫雪汐名义上的妹妹。 看着倚在床头的莫雪汐,莫莹莹面上微愣,随即假惺惺地开口:“姐姐已经醒了啊?你人没事真是太好了。”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弯腰替莫雪汐掖了下被角,继续说:“不过姐姐你可千万别生气,医院打电话那会,妈妈正在陪我参加校音乐会的预选赛,手机开了静音,不然的话,我们早就过来了。” 她的这一番话,乍听上去像是在宽慰,可实际上却是在诛心。 今日莫雪汐所参加的精神疗愈师终考,无论是分量还是影响力,都不是莫莹莹那个校园音乐会可以比拟的。 但莫母却依然选择了陪伴小女儿,足可见,这位母亲的偏心已经偏成了什么样。 莫莹莹自然是故意拿话刺激莫雪汐,在说话的时候,她仔细观察着后者的神态。 令她失望的是,莫雪汐并没有如她所愿地表现出难过与沮丧。 对方只是非常平静地注视着自己,好像自己刚才说的那一堆都是废话似的。 看着莫雪汐那过分精致的五官,莫莹莹内心深处就不可抑制地蹿出了妒火。 凭什么?凭什么莫雪汐被家人弄丢了九年,还能这样体体面面的回来? 她就应该在战事频发的边关村庄过着流亡乞食的生活,或者直接死在战乱里! 而不是出落得美丽又优秀,把自己压得黯淡无光! 思及于此,莫莹莹毒蛇一般的目光又直直盯向了莫雪汐的脖颈。 那片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映着几道青紫色的掐痕。 这样的痕迹若是出现在其她人身上,无疑是狼狈的甚至丑陋的。 但它出现在莫雪汐的身上,不仅没有半分难看,反而为其增添了一抹诡异的美感。 就像是茫茫白雪里突然屹立而起的神秘古堡,危险,却又迷人。 莫莹莹恶毒地想:她怎么就没在考场上被人掐死! 眼前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憎恨与阴险,并没有逃过莫雪汐的眼睛。 以往对方搞的挑拨离间的小动作,她都懒得去多加计较。 毕竟计较了也没多大用,有父母的偏袒,公平永远都落不到她这边。 但是这一次,对方踩到了她的底线。 不欲跟对方搞那种绵里藏针的试探,莫雪汐再度将自己颈间的吊坠项链勾出,开门见山:“你在项链上动手脚的事,妈知不知道?” 一听这话,莫莹莹心底立即就涌上被人揭破真相后的慌乱与惊惶。 她的瞳孔因紧张而微微放大,面上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开口:“姐姐你在说什么啊?项链上动手脚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矢口否认,可莫雪汐仍是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项链搞鬼的事就是莫莹莹做的。 至于母亲知不知晓,暂时还看不出来。 想到自己多年的努力被毁于一旦,想到先前自己命悬一线的遭遇,莫雪汐径直抬手,狠狠掐住了莫莹莹的喉咙。 “上一次我就说过了,下不为例,你是笃定这一次我没法活着回来?还是觉得就算我侥幸活下来了也不能真把你怎么样?” 掐在颈间的那只手正在不断地收缩,气管受到压迫,阻碍了空气的流通,强烈的窒息感让莫莹莹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从来都不知道,omega也能爆发出这么可怕的力量。 她梗着脖子急忙后退,同时祈祷着向医生询问状况的妈妈能够快些赶来。 莫雪汐被带着离开了病床,她另一只手背上的输液针头因此而被扯掉。 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血腥味开始在房间里疯狂弥漫。 莫雪汐对此视若无睹。 她卡住莫莹莹的脖颈将人摁在窗边,后者的后脑勺撞上窗框,发出“咚”的一声响。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缝斜射进来,落在莫雪汐略显苍白的脸上,清晰地映照出了她眸间的寒意,衬得她整个人如同前来收命的死神。 莫莹莹的面色因缺氧而泛出了紫色,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她内心生出了强烈的悔意。 她后悔自己对莫雪汐的算计还不够狠,致使对方还有脱身的机会。 她后悔自己没有沉住气,一个人跑来了病房。 她后悔自己错误地预估了莫雪汐的反应…… 在莫莹莹快接近临界点的时候,莫雪汐松开了手掌。 她自然不会真的在病房里把对方掐死,那样的话,她自己的人生也就走到头了。 她俯视着瘫倒在地上不停咳嗽的莫莹莹,冷声开口:“这事儿没完。” 被吓怕了的莫莹莹原本不敢还嘴,可当她瞧见正踏进房间的那道身影时,她的胆气一下子又回来了。 她以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喘/息着道:“那就看看,爸妈是信你还是信我?” 低声说完这一句,莫莹莹突然凄惨地哭喊出声:“姐姐,我知道你在考场上出了意外心里不痛快,可你也不能迁怒到我身上啊。” “我和妈妈听说你受伤被送进了医院,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呜呜呜。” “以后但凡是对你重要的活动,我都让妈妈去陪着你,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在今天参加音乐会预选赛的,姐姐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刚刚走进病房的莫母朱漫精准地抓住了“不痛快”“迁怒”“生气”等字眼。 空气中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心跳,小女儿蜷缩在地上的可怜模样以及悲切的哭声更是让她的心肝都快跟着碎了。 瞬间燃起的怒火冲昏了朱漫的头脑,她急步走上前,扬手就朝莫雪汐脸上打去:“我怎么教养出你这么恶毒的女儿?” 挥在半空的手腕被莫雪汐一把抓住,腕间传导而来的冰凉让朱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凝神看向近在咫尺的大女儿,头一次发现对方的身躯竟是如此单薄,以致于病号服显得空空荡荡的。 对方面色透着病态的白,颈间的伤痕触目惊心,唇色淡极了。 比唇色更淡的是莫雪汐的目光。 朱漫被那目光刺了一下,心里莫名闪过一丝不安的慌乱。 没等她想明白那丝慌乱来源于何处,莫雪汐已是松开了她的手腕。 “是我恶毒还是你的宝贝养女用有问题的项链算计我让我差点死在考场上恶毒?请你查清楚了再来责怪。” 莫雪汐话音刚落,莫莹莹便发出了委屈的哭声:“妈妈,姐姐说我们一同去为她求的平安符有问题,可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与此同时,紧跟而来的医生也赶忙上前替莫雪汐处理手背上的伤口。 医生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你才刚动完手术就这样折腾,不要命啦!” “别人不爱惜你,你就更要懂得自己爱惜自己!” 医生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令朱漫颇有些无地自容。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大女儿的手背有着挺严重的伤势。 而自己看到的洒得满地的血,都是大女儿的。 朱漫心里闷堵得有些难受,却又不认为自己与小女儿挑选的那条吊坠项链真的有问题。 于是,她以一种自认为非常公道的态度开口:“小汐,你或许是误会了什么,那个平安符是妈妈亲自为你挑选的,回到家后就直接给了你,途中没有再经任何外人的手,又怎么可能有问题?” “另外,司法审判还讲证据呢,你凭着自己的猜测就去怪罪妹妹,这是不是太过武断呢?” 莫雪汐现在又痛又疲倦,哪有多余的精力去跟对方辩论,她听从了医生的建议换间病房。 临走前,她淡淡地朝着正在搀扶莫莹莹起身的母亲开口:“你要的证据,我会给你的。” 2、一记耳光 在留院观察期间,莫雪汐从医生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外伤倒是不算重,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受损严重的是她的腺体内部。 因为是在疗愈过程中毫无防备的遭到alpha精神力的攻击,所以才造成了破坏性的创伤。 从外表上看,莫雪汐颈后的腺体完好,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但实际上,内里却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信息素紊乱是跑不掉的,这会让她在往后的发热期期间非常难熬。 在伤势恢复之前,她没法再实施完整流程的精神疗愈。 强行动用精神力,只会加重她腺体内部的损伤。 对于莫雪汐的伤情,院方也无可奈何。 文明的发展让天赋高的alpha与omega进化出了精神力。 精神力强大的alpha甚至能将其凝聚为精神体。 而但凡与精神力沾边的病症,都不是纯靠手术与药物就能解决的。 这些事,刚参加完精神疗愈师考试的莫雪汐自然无比清楚。 腺体伤势的治疗是个较为漫长的过程,急是急不来的。 所以莫雪汐便将精力放在了寻找莫莹莹是如何在项链上动手脚的证据上面。 功夫不负有心人,花了两天的时间,她找到了一个关键性证据。 就在她保存、打印这些证据的时候,朱漫给她打来了电话。 “小汐,你爸爸提前结束出差回来了,我得去机场接他,下午我让张阿姨过来接你出院。” “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就告诉张阿姨,晚上咱们一家四口好好的吃一顿饭……” 后面朱漫还说了些什么,莫雪汐就没再仔细听了。 或许是失望累积了太多太多,她现在对母亲的一些不合理的安排已是能做到足够的淡然。 她不会再去问,正值壮年、身体健康的父亲出差回来,为什么一定要母亲去机场接? 从而把自己这个刚出院的女儿扔给家里的帮佣阿姨。 她也不会再去问,莫莹莹一个大学住校生,为什么三天两头的往家里跑? 她知道,自己问出的答案一定会再伤害自己一次。 今晚一家四口能够聚齐也好,省得她还要另找时间来说项链的事。 傍晚六点。 朱漫三人还没有回来。 莫雪汐找到张阿姨:“张阿姨,你现在就做我的那份餐食吧。” 刚出院的病人要忌口,只能吃些易消化、有营养的食物,张阿姨早上就已买好了菜。 “雪汐小姐,要不我先给你盛碗粥垫垫肚子?”张阿姨说着就开始行动起来,“太太她们可能再过半小时就到家了。” 莫雪汐却摇头道:“不用垫肚子,你直接做菜,她们没那么快回来。” 她可太知道莫莹莹的恶劣秉性了。 像今天这种情况,对方一定会使伎俩拖延回家的时间,让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久久等待。 她以前等过很多次,现在她不想等了。 如莫雪汐所料,在她慢条斯理的吃完晚饭,又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半个多小时,朱漫、莫如兵与莫莹莹这才归来。 三人有说有笑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如穿堂风吹过,吹得莫雪汐有些发冷。 “爸爸,你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简直太好吃啦!下回你出差还可以再给我买吗?我想集齐所有口味,去跟我的小姐妹们炫耀。” “呵呵,你这个小馋猫,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才是谁吃太多而闹肚子了啊?幸亏当时停车的地方正好有商场有卫生间,不然我看你怎么办?” “哎呀!好糗啊,妈妈妈妈,你快说说爸爸,让他不要再笑话我了!” “好啦好啦,别撒娇啦,换好鞋就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三人的欢声笑语在看见客厅沙发上的莫雪汐时戛然而止。 屋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空气中弥漫起微妙的尴尬。 “考场上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所以我提前结束了出差。”莫如兵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看着努力想展现慈父形象的父亲,莫雪汐如实回答:“伤口一直都在疼,考场上的意外也没有人给到我应有的交代,我感觉很不好,”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是莫如兵想听到的。 他要的是像莫莹莹那样乖顺听话的女儿,而不是执拗的死心眼。 于是他当即就沉下了脸:“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想要谁给你交代?” “我收到消息,那名被你用手术刀扎进胸口的军官现在还在昏迷中,帝国疗愈局没有审判你,只是做出了取消成绩,终生禁考的处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莫如兵在一家大企业里做管理层,他出声教训人的时候,气势自然不容小觑。 朱漫想要开口劝几句,但碍于丈夫的威严,始终都没敢开口。 一旁的莫莹莹则是在心中狂喜:太好了!终生禁考,莫雪汐永远都别想入职帝国疗愈局了! 那种全国精英汇聚之地,她也配进? 莫雪汐脸色有些泛白,但情绪却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毕竟那个alpha军官有着功勋在身。 自己虽是正当防卫,但怎么也不可能不受到责罚。 再有一点,自己腺体受损很难再调动精神力的事,疗愈局肯定已从医院得到了消息。 自己失去了成为精神疗愈师的优势,被放弃也就不难预料了。 “精神疗愈师的考核共分五个科目,其中三个我拿的都是满分,我离成功只有半步之遥,却被人蓄意破坏,我应该感到知足吗?”莫雪汐不紧不慢地出声。 说完,她摘下自己脖间的吊坠项链,连同着准备好的资料一同递了出去。 “被人蓄意破坏?”莫如兵伸手接过了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两样东西。 朱漫也快步走过去与莫如兵一起看,莫莹莹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据资料所示,在终考中出现的那名alpha军官曾受到过严重的精神刺激,有人绑架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在他筹备赎金的过程中,歹徒残忍的撕了票。 当那名军官赶到指定地点时,找到的就只有两具破碎的尸体,还有不远处草丛里掉落着的一块平安符。 这起恶性事件在当年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不少媒体报道都放了那块平安符的照片。 有人猜测那平安符是属于受害者的,也有人猜测可能是从绑匪身上掉下来的。 真相至今不得而知,但无论是形状还是图样,那块平安符都跟莫雪汐所戴的相差无几。 正是受到了平安符的刺激,那名军官才会在考场上突然陷入癫狂。 看到这里,朱漫呼吸一滞,面色也随之发白:“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我….我是看到这块平安符上的花样特别才买的,我不知道会这样啊?” 莫如兵原本还有些茫然,见到妻子的反应后,他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关联。 他心里对妻子的不满又加剧了几分,若是莫雪汐能成功入职帝国疗愈局,那对自己的事业也有着推动作用。 可现在,大好的人脉资源就这么断了。 莫雪汐没有去管神色变来神去的父亲,她盯着朱漫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母亲,你觉得这真的是巧合吗?” “寺庙里平安符的种类那么多,为什么你就偏偏选中了它?” 是啊,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莫莹莹在旁边说别的平安符都太大众化了,唯有这一块独一无二,足够特别。 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后,朱漫又惊又怕,连脚底都在发软。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所有血色,可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看见这一幕,莫雪汐只觉有刺骨的冰寒翻涌而出,彻底凉透了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又一次的选择了妹妹。 这时,莫莹莹抽泣着出声:“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去怪妈妈。” “是我先看中那块平安符,告诉妈妈它很特别,妈妈才买下来送给你的,都是我的错。” “可我真的不知道会对你造成那么大的影响,谁知道你在终考时会遇到那名军官?谁又知道他的过往经历啊?” 莫如兵被闹得有些头疼,他沉吟着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阿漫和莹莹事先并不知情,才会好心办了坏事。” 在两个家长都看不见的地方,莫莹莹朝着莫雪汐挑了挑唇。 那一闪而逝的笑容仿佛在说:你看,爸妈最终信的那个人还是我! 她走上前,拉着莫雪汐的袖子楚楚可怜地开口:“姐姐,我们听爸爸的话好不好?虽然我和妈妈做错了事,但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呀。” 莫雪汐抬肘抽回自己的袖子,用足力气,甩了凑上前来恶心自己的莫莹莹一记耳光。 “啪!” 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客厅,莫莹莹整个人都被扇得滚到地板上。 她面容扭曲地趴在原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对方竟敢当着爸妈的面这样打自己! 客厅像是再一次被按下了静音键。 诡异的寂静中,莫雪汐朝着朱漫与莫如兵清清楚楚地出声:“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我十岁那年被你们弄丢,历尽千难万苦才活下来与你们重逢,可在我回家的这三年里,你们用心对待过我吗?给予过我最基本的公平与尊重吗?” “莫莹莹无数次的针对我、算计我,我在乎你们的感受没跟她过多的计较,可你们有站在我这边哪怕一次吗?” “是我错了,我不该回来破坏你们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会搬走的,还我自己一个清静,也还你们一个没有外人打扰的家。” 说完这些话后,她再也不多看朱漫与莫如兵一眼,转身离开客厅,走去了自己的房间。 3、捡到小狐狸 莫雪汐做事从来不拖沓,回到房间后,她立即开始收拾行李。 这间房并不是她小时候被弄丢前住的那一个,因为那个除主卧外最大最好的房间早已给了莫莹莹。 她现在住的房间是由客房改造而来,一应用具倒是不缺。 只不过,无论是品质还是布置的用心程度,比起莫莹莹那屋都差远了。 她没想过要去跟莫莹莹比,但止不住对方总要跑来炫耀。 托对方的“福”,她现在也对市面上各类品牌好物耳熟能详了。 回家这三年,莫雪汐除了忙自己的事,剩下的精力都用在了父母身上。 她很努力地去融入、去付出,想要一点一点地去填补上曾经缺失的九年时光。 然而,当初她对亲情温暖报有的所有期望与憧憬,都在往后的日子里变成一盆盆刺骨冷水,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回荡在略显沉寂的屋子里。 莫雪汐放下刚整理到一半的行李箱,走到书桌前,拿起了手机。 看着来电显示是“周影舒”的名字,她稍微犹豫了几秒,而后才按下了接听键。 一道轻柔动听的女子嗓音随着听筒传出:“雪汐,我听说你在精神疗愈师的考试中出了些意外,你现在还好吧?” 周家与莫家是邻居,周影舒跟莫雪汐同岁,两人从小就认识,而且关系很好,算是青梅竹马。 只不过人生的道路总有分岔口,在莫雪汐在外艰难求生的那几年,周影舒一直都在沿着既定的轨迹享受美好生活。 她在高中时期分化成了a级alpha,凭着不俗的容貌与温和的性格受到不少omega的青睐。 现在更是一名帝国第一军校的在校生,明年毕业之后无论是进部队还是入职文职人员,都有着大好前途。 若说是三年前的莫雪汐,接到周影舒的电话估计会很高兴。 但现在,她却只平淡而礼貌地回复了一句:“还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而后才听周影舒继续出声:“雪汐,你一定要竖起浑身的尖刺来刺伤关心你的每一个人吗?” “刚才妹妹给我打了电话,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我认为你不应该把平安符那事怪到妹妹和朱姨的头上,她们….” “你别再你认为了。”莫雪汐直接打断对方,“我刚出院,很累,你直接说重点吧。” 周影舒:“你能不能去给妹妹道个歉?她现在在屋里哭得特别伤心。” 听到这样的要求,莫雪汐只觉自己心里某处体无完肤的地方又被割了一刀。 伤处已经不会再流血,但仍有着细细密密的疼痛。 她不想再把客厅里的那些车轱辘话拿出来讲,深吸一口气后,她对着电话冷声开口:“周影舒,收起你那莫名的优越感与同理心吧。” “你对我们家的事了解几分?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去给莫莹莹道歉?居委会调节邻里纠纷的知心姐姐?还是妹妻?” “你知道终生禁考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不知是哪个词戳中了周影舒的敏感神经,她在电话里怒吼出声:“够了!你小时候那么温柔可爱,长大了怎么变得这么尖酸克薄!” “你失去的只是工作,可妹妹她流泪了呀!况且你还打了她一巴掌,为了已经发生了的事闹得全家鸡犬不宁,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闻言,莫雪汐轻轻地笑了:“周影舒,你可真让人恶心。” “有朝一日你被人捅进医院、被打成残废、毁掉你所拥有的所在意的一切,你还能大慈大悲地原谅凶手,那个时候你再来对我说教吧。” 说完,她就直接挂了电话,并顺手将周影舒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点开另两个聊天软件,删除了周影舒的好友。 略作思索,她重复刚才的操作,把全家都拉黑了。 她厌倦了反反复复去解释、去吵架的过程,也不想再把时间与精力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她得好好养伤,重新规划接下来要走的路。 翌日,天还没亮,莫雪汐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住所。 乘坐航班,离开帝都,去往了一个名叫天水的小城。 刚刚踏出航站楼,天空就下起了小雨。 莫雪汐嗅着空气中浅浅的水腥与草木混合的味道,将手掌伸到房檐外接了一小捧雨水,露出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天水城,不会是天天都有雨水的意思吧?” 雨是无根之水,干净无污浊,能洗涤万物,润泽四方。 坐上出租车后,莫雪汐将脑袋轻轻靠在座椅头枕上,闭眼休息。 听着车外越来越大的雨声,她的神思被带去了另一个大雨滂沱的地方。 那是她被家人弄丢的第三年,十二岁。 当时她的记忆还没恢复,不知道自己的过往,她只知道想要吃饱饭,就得听从老师的吩咐,在刚结束不久的战场边缘翻找死尸的口袋。 压缩饼干、罐头、纱布、手电筒、药品…. 但凡是她跟老师能用到的东西,都要收集到背后的竹筐里。 那一天也是突然下起了大雨,急雨冲淡了浓郁的血腥味,将满目疮痍的战场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莫雪汐的脚刚从夹杂着血污的泥泞中拔出,小腿就被一只手抓住。 一名仰躺在污泥里的年轻战士虚弱地出声:“救救我。” 莫雪汐强压下心底的紧张与害怕,她蹲下身,放下背后的竹筐,从筐中取出干净的纱布按压在年轻战士的腹部替对方止血。 “你多坚持一下,我的老师是名很厉害的医生,她就在附近,她可以救活你的,她很快就会过来了。” 掌心里的纱布瞬间就浸满了鲜血,便得粘腻又沉甸甸的。 当莫雪汐说完话,再看向年轻的战士时,对方睁着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后来救过很多人的命,也亲眼见过很多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但十二岁那年那个死在大雨滂沱中的年轻战士却始终都在她记忆深处占据着位置。 她永远都忘不了对方看见自己时的眼神,警惕,无助,希冀,又充满了绝望。 出租车抵达了目的地,莫雪汐从记忆里回过神,付完车费后,她撑开伞拖着行李箱朝自己预定好的民宿走去。 民宿的位置略有些偏僻,需要穿过一条很长的巷子。 空无一人的长巷没有多余的嘈杂,雨滴砸落伞面的声音与行李箱轮子滚过青石板的响动交织在一起,颇有一种天地孤影的感觉。 走到半途的时候,莫雪汐脚步微微一顿,她瞧见前方两三米的位置有个毛茸茸的团子。 毛团子个头不大,像是一只萨摩耶幼崽,它蜷缩在满是青苔的石墙边,浓密软糯的毛发被雨水淋个通透,如湿衣服一般贴在身上,可怜兮兮的。 莫雪汐走到毛团子近前,垂眸仔细打量,才发现小家伙不是幼犬,而是一只银白色的小狐狸。 从高空坠下的雨滴像是一颗颗冰冷的石头,砸得涂江脑袋发晕,浑身都疼。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趴了多久,也不敢让自己彻底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她只希望这场大雨能够快些过去,或者在雨停之前不要有人类经过这里。 在某一瞬间,涂江感觉那铺天盖地的“落石”突然消失了,心底涌动而出的危机感促使她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了一名年轻女子,对方撑着一把黑伞,宽大的伞面挡住了四方风雨。 那女子气质柔婉,身形纤长,握住伞柄的手细腻又白皙。 伞檐下的一双茶色眸子干净剔透,有着一种平和沉稳的力量。 涂江并没有因为对方身上不带攻击性而放松警惕,她微微拱起背部,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只不过,她此刻耳朵耷拉、毛发还在往下滴水的模样,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在涂江强撑着精神打量莫雪汐的时候,后者也在静静观察着她。 小狐狸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蓝眼睛,像是深邃的宝石,又像是神秘的星空。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小狐狸,莫雪汐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先前回忆里的那个年轻战士。 “你受伤了。”莫雪汐盯着小狐狸脚下尚未被雨水冲走的血迹出声,“我可以治好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小狐狸这样说话,难不成毛团子还能回复一句“那就麻烦你了”? 却见,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小狐狸四爪抓地的姿势就渐渐有了变化,变成了坐在地上。 那端端正正的样子,就像仿古建筑门口摆放的石狮子。 莫雪汐松开行李箱,收起雨伞,而后脱下自己的针织薄外套,俯下身,动作轻缓地把小狐狸抱进了自己的衣服中。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有些忐忑,还好小狐狸全程都表现得很温顺,没有抵抗,更没有应激。 她单手抱着裹成一团的小狐狸,重新拖起行李箱,继续朝着长巷的另一端走去。 陌生的温暖袭来,令涂江身体略微有些僵硬。 而那隔着衣物传荡而来的平缓心跳,又令她忍不住昏昏欲睡。 在与睡意做抗争的时候,涂江闻到了一股清新而甜美的香气。 那是一种花香,吸入之后紧绷的神经顿时就得到了舒缓。 被丝丝缕缕的甜香包裹着,涂江感觉自己仿佛泡在了温泉中。 眼皮越来越沉,在昏睡过去之前,她感知到了花香的源头。 那是抱着自己的年轻女子的信息素,紫罗兰。 它就像是月光下静静流淌的溪流,能带给人最纯粹的抚慰。 4、羞耻 预定好的民宿没有前台,莫雪汐找到对应的房号,输入小管家发到手机上的电子锁密码,直接进入了房间。 过来的路上淋了些雨,这会儿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在往下滴水。 莫雪汐用纸巾将脸和脖子上的雨水擦去,换了件干净的t恤。 双手仔细清洁消毒后,带好医用橡胶手套便开始给小狐狸处理伤口。 也不知道这只小狐狸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浑身伤痕累累的。 最严重的伤共有两处。 一处在后爪位置,被细铁丝勒伤的踝部已经开始发炎,出现了感染。 好在感染不算太严重,而且没有伤到筋骨,清理之后涂上药,缠好绷带就可以了。 另一处伤在腹部位置,伤口较长较深,需要缝合。 眼下情况紧急,莫雪汐来不及去购买宠物专用的麻醉剂。 她只能控制着剂量给小狐狸使用人类的麻醉剂。 将伤口周围的毛剃除之后,她动作麻利地完成了消毒与缝合。 处理完这两处,其余的伤口就可以慢慢来了。 之后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用电吹风把小狐狸的毛发吹干,然后她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去了淋浴间。 这时的莫雪汐并不知道,被自己捡到的那只小狐狸,真实身份是帝国上将、满级alpha涂江的精神体。 准确来说,是与精神体状态共生的涂江本人! 三年前,涂江在一场重要的战役中受了重伤,从此下落不明。 有人猜测她已经死亡。 也有人猜测她被秘密接回了帝都,靠着最顶尖的维生系统续命,所以近三年来都杳无音讯。 然而事实却是,涂江以小狐狸的形态活了下来。 她一直在边境某个崖壁处的洞穴里休眠。 直到不久之前洞穴被洪水冲垮,她这才醒来,顺着水流一路漂到了天水城。 采砂工人在河边捞起了她,用细铁丝缠住她的后腿,把她倒吊在窝棚的架子上,准备晚上做成麻辣锅,跟工友们下酒吃。 涂江费了很大的工夫才逃出采砂场,而后又在野狗的追赶中逃亡了两天,最终脱力摔倒在了幽深的长巷,被莫雪汐捡到。 涂江可能是有史以来本尊融合进自己精神体的唯一存在。 在此之前,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因为纵观整个世界,alpha的精神体被召唤出来,与本尊一定是分开的。 而且精神体也不能长时间离开本尊存活。 涂江算是特例中的特例。 洗完澡后,莫雪汐检查完小狐狸的状态没问题就出门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她带回了宠物窝、不锈钢碗、狗粮、猫砂盆、羊奶粉、生肉以及蔬菜。 这间民宿她定了一周的时间,如果小狐狸中途不偷偷跑掉的话,对方的吃喝拉撒她肯定得提前考虑好。 找了一件自己的旧衣服铺在窝里,再把昏睡中的小狐狸轻轻抱进去放好,莫雪汐便坐到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查起了资料。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七点。 大雨早已停歇,天空布满了绚丽的晚霞。 涂江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前写写画画的年轻女子。 对方身侧的窗户半开着,远处天边金黄色的云霞正在缓缓流动。 女子提笔专注于纸面,偶尔伸指将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勾至耳后。 霞光映照着她柔和的面部线条,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涂江趴在窝边,微微眯起了眼。 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眼前这幅美好的画面柔软了起来,就是肚子某处有些凉飕飕的。 她微微起身,低头朝自己两爪之间看去,在看见自己腹部被剃了一大圈毛的时候,险些尖叫出声。 毕竟在小狐狸的外表下,住着的可是人类的灵魂。 即便知道对方剃自己的毛是为了缝合伤口,她也仍旧会感到羞耻。 涂江想喝点水来压压惊,宝石般的蓝眼睛四处转动一圈,她很快就看见了放在地上的一个水碗。 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 盯着碗身的不锈钢看了一会,涂江最终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她不太想趴在地上喝水,于是又将视线投向了茶几。 茶几上的托盘中倒扣着几个玻璃杯,而托盘外的一个玻璃杯中盛着半杯水,看上去就很解渴的样子。 就在涂江纠结着要不要跳到茶几上去喝水的时候,远在帝都的莫家,正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朱漫坐在沙发上,喃喃出声:“小汐怎么说搬走就搬走了呢?她还把我们的电话都拉黑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怎么生活啊?” 说完,她又抓着莫如兵的手臂道:“老公你说咱们是不是对小汐不够关心?这一次真的把她伤到了?” 莫如兵不耐烦地扔下手里的报纸,反问出声:“这三年里我们有亏待过她吗?是没有供她吃,还是没有供她喝?” “就连昨天她当着我们的面打了莹莹一巴掌,我们谁都没有追究,她还想怎么样?要我这个做父亲的跪下来向她忏悔吗?” “可是….” 朱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莫如兵打断:“没什么可是!她要走就走,真当外面是那么好混的?等她碰了壁,撞了南墙,自然就会回来了。” 这时,坐在一旁独/立沙发上假装玩手机的莫莹莹突然开口:“妈妈,我们再给姐姐打个电话吧,她刚刚出院,又是个omega,独自一人在外容易吃亏。” 一听这话,朱漫立即像是找到了认同:“对对对!我们得赶紧把她劝回来。” 说到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暗淡了下去:“可她把我们都拉黑了。” 莫莹莹从沙发上起身,一边朝厨房走一边道:“我去借张阿姨的电话。” 天水城,民宿中。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正埋头书写的莫雪汐顺手按了接通,还开了个免提。 朱漫的声音立即从电话里钻出:“小汐,你去哪了?你这样一声不吭的搬走,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你现在在哪儿?妈妈开车过来接你回家。” 莫莹莹的声音紧随其后:“姐姐,你快回来吧。” “以前的事,我们姐妹俩之间有太多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针对你,更不可能算计你,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与你相处。” “只要你肯回来,我可以向你道歉,可以把我住的那个大房间换给你,如果你还不能解气,你像昨天那样打我也没关系的,只要姐姐你能回家。” 说到最后,莫莹莹的嗓音竟是多出了几分哽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莫雪汐握笔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她又继续在纸上写起了东西,同时出声:“我觉得昨晚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有些话我实在不想翻来覆去的说。” “你们一家人好好过吧,别再打扰我了。” 涂江竖起了毛茸茸的耳朵,一边听莫雪汐打电话,一边跳上茶几,埋头舔起了玻璃杯里的凉白开。 她在心中暗暗摇头:这人的母亲就还行,妹妹却是个陈年绿茶碧螺春,那茶味浓的勒,都顺着电话飘过来了。 “你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这次出现的是莫如兵的声音,“你这个做姐姐的,连莹莹一半的懂事都没有。”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回这个家,往后你永远也别再回来了!” 莫雪汐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已被茶几上的一个白色身影吸引了过去。 小狐狸竟然在偷喝自己喝剩下的水? 小家伙几乎将整个吻部都挤进了杯口,粉色的小舌头异常灵活,舔动间,水位很快就见了底。 莫雪汐视线微移,在看见地上那个丝毫也没被动过的水碗后,有些无奈的笑了。 “莫雪汐!你在笑什么?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莫如兵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莫雪汐回过神来,开口说了一句“嗯,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就挂断了电话,拉黑了手机号码。 被直接挂掉电话的莫如兵气得脸色都在发青。 无论是在公司还是社交场所,谁不尊称自己一声莫总? 对自己恭恭敬敬的,甚至还会带着些许谄媚或者畏惧。 莫雪汐倒好,三番五次的拂自己脸面,简直是逆女! “打!再给她打过去。”莫如兵将手机扔给朱漫。 很可惜,这会儿电话已是打不通了。 看着红了眼眶的朱漫,莫如兵沉声喝道:“有什么好伤心的?我看那个逆女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总觉得莹莹在针对她,这次更离谱,她还怀疑你和莹莹在故意害她。” “她不回来也好,以后我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说完,他就离开了客厅。 朱漫最怕自己丈夫发火,她的伤心在这一刻变成了慌乱。 莫莹莹恰到好处地走过来,抱着朱漫的手臂安慰:“妈妈你不要难过了,其实爸爸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让姐姐在外面散散心也好,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等过段时间姐姐一定会自己想通的。” 朱漫被丈夫的怒火一吓,又被小女儿柔柔的一哄,她顿时也觉得好像确实是大女儿心理出了些问题。 另一边。 挂断电话的莫雪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起身走到狐狸窝边,拿起地上的水碗,蹲下身,朝着趴在自己旧衣服上的小狐狸开口:“这个才是你的。” 小狐狸睁着她那双漂亮又清澈的蓝眼睛,装作自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见状,莫雪汐回忆着网上搜到的养狐狸教程,用食指在水碗里沾了些水,然后轻轻地点在了小狐狸的鼻头上。 据说这样可以使小狐狸在舔去鼻头水液的时候,记住这是自己喝水的东西。 微凉湿润的指腹点上自己的鼻尖,水珠顺着鼻头滑落,眼瞅着就要滴到嘴唇上。 涂江本能地伸出舌头向上一舔,正好舔到莫雪汐还没来得及缩回的手指。 涂江心头一震,紧接着,整只狐狸都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起来。 5、学废了养狐狸 涂江出生于帝都有名的将门世家,家族教育极度严苛。 分化前,她的生命里只有学习与训练。 分化成alpha后,她也不曾与任何omega有过亲密的接触。 而此时此刻,她却舔了一个omega的手指。 涂江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本尊做出这样的事,那该有多难为情。 还好还好,自己现在只是一只小狐狸。 想到这里,她作贼心虚地张嘴,打算叫唤两声来证明自己是个单纯的小动物。 可她叫出来的却是“嗬嗬”的气音。 涂江愣了,自己怎么没法发声了呢? 莫雪汐则是在放下水碗后,一手托住小狐狸的下巴,一手轻轻掰开对方的嘴,检查了一遍小狐狸的口腔。 舌头、牙齿、软腭等等都没问题。 或许是声带受损。 明天可以调配一些清热解毒、抗炎消肿的药剂。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半,该准备自己和小狐狸的晚饭了。 莫雪汐拿出另一个不锈钢碗,往里面倒了些狗粮。 担心小狐狸吃硬食不消化,她又在粮食里倒了些温水。 等到狗粮泡软、泡开,她这才把粮食碗放在水碗旁边,朝着小狐狸出声:“饿了就出来吃东西,等你身体恢复一些,我再给你切生肉吃。” 说罢,她就转身去往了灶台区域。 涂江看着近前碗里那一堆被泡发的狗粮,整个狐狸都不好了! 这这这…这根本没法吃啊! 哪个好人家的alpha会去吃泡烂的狗粮啊? 等等!生肉又是什么鬼?这些奇怪的食物都不要端过来啊! 见莫雪汐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涂江跳出窝,用前爪将那碗狗粮一路推到了角落,这才眼不见心不烦地回到窝里,闭着眼睛养精神。 她们所在的民宿采用的是酒店式设计,没有独立的厨房,能做饭的地方只有门口柜台上的一个电磁炉。 莫雪汐给自己做了一碗清汤面,既简单又不失美味。 等待煮面的时间,她顺道将小狐狸刚才舔过的玻璃杯也洗干净了。 她没将杯子放回托盘,而是单独放在了储物架底端。 这杯子不适合再让人使用,她寻思着等退房的时候自己照价赔给房东,直接将其带走好了。 煮好的面条盛入碗中,端上茶几,霎时间,清爽鲜美的味道便溢满了整个屋子。 原本正在趴窝休息的小狐狸鼻子动了动,随后就睁开了眼睛。 蓝色的眼瞳倒映着茶几上热腾腾的陶瓷碗,鼻头吸动间,紫菜与虾皮混合出的咸香一个劲地往鼻腔里钻,勾得涂江食指大动。 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吞下一头牛! 茶几边,坐在矮凳上的莫雪汐开始吃起了晚餐。 香软的面条被竹筷夹起,送往嘴边。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吸溜声,一小撮面条已是不见踪影。 而那双被汤汁所沾染的红唇却变得越发饱满润泽,像是q弹的果冻,即便远远看着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柔软。 涂江觉得自己更饿了,饿到脑袋都有些发晕。 她迈着软趴趴的爪子走了过去,跳上茶几,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莫雪汐的对面。 “嗯?”莫雪汐停下筷子,一抬眸就瞧见了坐得乖乖巧巧的小狐狸。 “咕噜噜!”小狐狸的肚子叫得很大声。 莫雪汐不由侧头向摆放粮食的地方看去,却见那个位置只剩下了一个水碗。 装狗粮的那个碗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 莫雪汐重新看向小狐狸。 涂江先是看了看她,然后就目光灼灼地盯上了面条。 见对面那人迟迟没有动静,她索性把心一横,羞耻地摇动起了尾巴。 坐得像颗椰子球般的小狐狸长得圆润又可爱,小巧的三角耳如同新笋一般,间或抖动一下,仿佛是在甩去晨间的露水。 身后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摇摆,讨好的意味溢于言表。 这突如其来的萌样令莫雪汐露出了今天第二个笑容。 她找来了一次性纸碗,将自己的面条夹出一点,放在纸碗中,推到了小狐狸跟前。 小狐狸立即就埋头吃光了,吃完之后还舔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莫雪汐想了想,直接将自己碗里的面分了一半出来,紫菜、虾皮也随着汤汁倒了一半进纸碗中。 “吃吧。”她将沉甸甸的碗放到小狐狸跟前,自己则是重新提起筷子,一边看狐狸,一边吃晚餐。 小狐狸显然是饿极了,埋着脑袋就在一次性纸碗中开炫。 它吃得很快,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粗鲁。 而且它也没有像其他动物那样把食物吃得四处飞溅,甚至连一滴汤汁都没有弄到茶几上。 可以说,小狐狸这吃相比莫雪汐见过的很多成年人都要好。 快速吃完自己的这一份后,涂江并没有离开,而是趴在茶几上陪着莫雪汐继续用餐,这是她从小就被家族教导出的礼仪。 莫雪汐晚餐的分量做得本就不多,分出一半后,她感觉自己没有吃饱。 但再去煮小半碗面又不太值得折腾,于是她看着小狐狸开口:“你还想再吃一碗吗?想的话就摇摇尾巴。” 其实她并不认为小狐狸能听懂自己的话。 之所以会这么做,只不过是把选择权交给天意罢了。 就像是抛硬币那样,正面就做,反面就不做。 听见莫雪汐的话后,涂江眼睛里都迸发出了亮光。 她当然没吃饱,就刚才那个分量,她还可以再吃十碗! 只是摇尾巴什么的,让她觉得有些为难。 自己又不是狗,还得摇尾乞食。 就在涂江犹豫不决的时候,没有得到她反馈的莫雪汐已经开始收拾碗筷:“既然你不想吃,那我就不做了,省得还要….”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瞧见茶几上的小狐狸摇起了尾巴。 似乎是怕自己看不到,对方还一路小跑了过来,前爪搭在自己的手背上,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疯狂甩动。 此时此刻,涂江的内心正在哭泣:别走,你别走!我摇还不行吗?我不要吃狗粮,我要吃刚刚那样的香喷喷的面条! 软乎乎的小肉垫贴在手背上,那温暖的触感让莫雪汐心里连日来的阴霾都散去了一些。 她不知道小狐狸是真的听懂了自己的话?还是单纯的突然跑过来撒娇? 总归对方替自己做出了选择,她就又去煮了锅面条。 鉴于先前小狐狸把整个纸碗都舔得干干净净,莫雪汐这一次多放了些面条。 十分钟后,一人一狐又在茶几上吃起了晚餐。 小狐狸不负所望地吃光了所有食物,连面汤都没有剩下。 洗完碗,擦完灶台与茶几,莫雪汐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丝毫未被动过的粮食碗。 难道小狐狸不喜欢吃被泡过的狗粮?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她将碗里的糊状物倒进了垃圾桶。 洗干净不锈钢碗,又朝里面添上了粮食。 以免小狐狸半夜饿了找不到东西吃。 涂江趴在自己的小窝里,看着莫雪汐的动作,她在心里默默叹息:别忙活了。 你要是怕我半夜饿,还不如在茶几上给我放两颗苹果。 正这样想着,突然间,她被一双修长的手抱了起来。 还没等涂江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她已被莫雪汐抱进了一个开放式猫砂盆中。 柔婉的嗓音从她脑袋上方落下:“这里是你上厕所的地方,记住了吗?” 说着,原本放在她腋窝的手掌往前滑了些许,握住她的两只前爪,在猫砂中刨了起来。 这也是莫雪汐在网上学来的教程。 据说第一次教小狐狸用猫砂的时候,它们都会很抗拒。 但莫雪汐垂眸看着在自己掌中一动不动、任由自己摆布的小狐狸,她觉得很满意。 看来自己捡到的这只小狐狸非常聪明,上厕所这件事应该不难教。 殊不知,眼下的涂江正在灯光下凌乱。 你教的很好,但下次不要再教了。 她那蓝宝石般的漂亮眼睛朝四周低矮的盆壁上轻轻一瞥,而后满眼的生无可恋。 在这里上厕所,那跟自己脱了裤子在帝都最大的广场上当众排泄有什么区别? 小狐狸内心的破碎莫雪汐自然不知道。 休息了一会儿,她就去了淋浴间。 虽然中午的时候已经洗了一次澡,但后来她又是出门采购,又是做饭的,出了些薄汗,晚上还得简单冲洗一下。 因为屋里也没有别人,所以在洗完澡后莫雪汐直接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涂江因猫砂盆事件刚刚平复下来的心绪,顿时又掀起了大浪! 她的窝离屋内唯一一张大床相隔不远。 而此时此刻,莫雪汐正站在床边,背对着涂江弯腰整理床上的睡衣。 露在浴巾外的一双长腿笔直又匀称,皮肤白皙的好像会发光。 她的头发在脑后盘绕成髻,手臂张合间,后背两侧的蝴蝶骨清晰可见。 几缕散落的湿法贴在她的颈部,omega最神秘也最脆弱的腺体就在那黑发间若隐若现。 涂江瞳孔地震! 她赶忙移开眼睛,不敢再看。 心脏像擂鼓似的砰砰狂跳个不停,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变得沸腾了起来,灼人的热意席卷至全身。 涂江将自己的脑袋扎进窝内的旧衣服里,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听见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完全消失,屋子里陷入了黑暗,她这才将脑袋从衣服里拔了出来。 呼~ 心脏像是在坐过山车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她在窝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缓缓睡去。 6、梦魇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涂江突然醒了过来。 晚上喝了太多汤,她想上厕所了。 猫砂盆是不可能去用的,哪怕现在是半夜。 涂江一路跑进卫生间,上完厕所后,还不忘跳到水箱上用爪子按下了冲水键。 “哗啦啦!” 冲水声在寂静的夜里被凸显得无比响亮。 涂江心中一紧,完了完了,莫雪汐怕是要被吓到! 她都已经做好了“自首”的准备,可外面的卧室却始终没有传来动静。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跳上床头,能在黑夜里视物的眼睛好奇地向床上的人打量而去。 刚才那么大的水声都没被吵醒,这人的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 心里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就被彻底打散。 因为涂江发现,莫雪汐并不是睡得太好、太沉,而是陷入了梦魇。 对方眉头紧蹙,唇线绷得有些发直。 夜里的温度明明是偏低的,可莫雪汐却沁出了一头的汗。 涂江凑上前去,在对方颈部嗅了嗅,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对方的腺体受过精神力重创,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气息紊乱。 想要修复,唯有帝国疗愈局内主任级别的疗愈师出手,或是与之契合的顶级alpha的信息素才能起到作用。 前者目前无法实现,至于后者,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看着莫雪汐的神色逐渐变得痛苦,涂江没有再耽搁时间。 现在的她颈后没有腺体,想要弄出信息素,就只能从她的牙齿中释放。 这个过程对同样受伤的涂江来说其实很难,努力半天也不过才挤出少量的信息素。 她赶紧用舌头将齿尖的信息素卷下,而后轻缓地舔在了莫雪汐鼻翼两侧的脸部。 带着一丝微苦的木香钻入莫雪汐的鼻中,如沉稳可靠的大树,给人带去了坚定与温暖。 将仅有的信息素都奉献出去后,涂江顿时就打蔫儿了,像是失去了水分的树叶。 好在效果非常立竿见影。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莫雪汐紧皱的眉头已是舒展开来,脸色也缓和多了。 涂江再度凑到人近前嗅了嗅,确认对方的气息已经趋于平稳,她这才从床头跃下,虚弱地朝自己的小窝走去。 她本以为自己倒头就能睡着,可在窝里趴了许久,都没有成功入眠。 她每每闭上眼,先前靠近莫雪汐时的那一幕就会浮现在脑海。 睡梦中的女子与白天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在雨巷的平和淡然,接到家人闹心电话时的坚韧,做事时的认真专注,统统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omega的娇嫩与柔弱。 让人怜惜,让人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只求能够抚平她眉宇间的痛楚。 墙上的时钟分分秒秒地走动,涂江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难受。 头痛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裂开,四肢沉重得像是绑了铁块。 她知道自己这是信息素严重耗损所导致的状况。 想要快速补充,只有去汲取与自己契合的omega的信息素才可以。 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涂江从窝里爬出,使尽力气跳到床头柜上,叼走了莫雪汐的贴身t恤。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的涂江,颤抖着将脑袋扎进了满是紫罗兰香气的t恤中。 头痛逐渐得到缓解,四肢看不见的铁块也接连崩碎。 在幽香甜美的气息熨帖下,涂江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莫雪汐醒来之后觉得自己的精神特别好。 她下床穿好拖鞋,第一时间就去看小狐狸。 结果却率先看见了自己的t恤。 小狐狸趴在t恤上睡得正香,对方甚至将整个鼻头都插进了衣领中。 莫雪汐捏了捏眼前毛茸茸的耳朵尖,心里想着,小狐狸喜欢自己的这件衣服,那就给它吧。 起身之后,她又去查看了粮食碗、水碗以及猫砂盆。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三样东西一个也没有被动过。 自己昨晚睡觉前是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 小狐狸昨晚面条吃了不少,简单的跳跃动作也没有崩裂伤口,说明它体质很好。 只是一直没去猫砂盆里排尿,这是个挺严重的问题。 莫雪汐寻思着,自己再观察些时间,实在不行还是得送到宠物医院做检查,可别是泌尿系统出了毛病。 洗漱完毕,给小狐狸换了碗干净的水,她就出门了。 今天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她会选择来天水城,不是因为这个小城生活节奏慢适合躺平,而是这里有着她老师被杀害的重要线索。 三年前,莫雪汐的老师偶然发现前线作战部队使用的营养剂有问题。 考虑再三之后,老师决定要将这件事上报给当地的驻军长官。 她不久前救过一个姓孟的士官的命,她打算先找到这个人,再让对方带着自己去面见更高级别的、有着足够实权的军官。 哪知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数日后,部队拔营,莫雪汐找遍了整个营地区域,最后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了老师的尸体。 她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死后还被丛林中的野兽掏空了内脏。 小老太太守拙谨慎了一辈子,没想到侠义了一回,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个孟姓士官名叫孟永泰,后来因伤退役,现在是天水城有头有脸的工程承包商。 查到这些信息的时候,莫雪汐已经在准备疗愈师考试。 她原本是想通过疗愈局内的相关系统去调查当年的真相,现在这条路走不通了,她便只能从孟永泰身上入手。 通过实地走访,莫雪汐确定了孟永泰的住宅地址,并得知对方现在跟母亲住在一起,有个妻子,育有一儿一女…. 收集完信息后,天色已经微微擦黑。 莫雪汐买了新鲜的食材,买了宠物专用恢复嗓子的口服药,乘车回了民宿。 刚进屋,“哗啦啦”的冲水声就钻入了耳中。 水声来自卫生间方向,那里没有门,两截垂挂着的布帘纹丝不动。 莫雪汐的神经顿时就紧绷了起来,她放下手里的塑料袋,从背包里取出防身用的电击器以及一小包药粉,站在门边出声:“谁在里面?出来!” 话音刚落,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过道处的光倾泻而进,再被小家伙圆溜溜的蓝眼睛一反射,屋内仿佛闪烁起了两点星光。 瞅见莫雪汐暗藏在手里的攻击型物品时,涂江胡须动了动,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尴尬。 就,谁知道这么凑巧呢?刚好赶在自己上厕所的时候回来。 见莫雪汐仍是警惕地站在门边没有进屋,涂江索性原地跳起,伸出前爪拍向了墙上的照明总开关。 “啪!”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灯光照出了莫雪汐脸上的惊诧,但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却见小狐狸朝她扬了扬下巴,翘着尾巴不慌不忙地又扭头进了卫生间。 莫雪汐迟疑了一下,握紧电击器与药包,小心谨慎地跟了上去。 卫生间内空无一人,小狐狸坐在蹲便器水箱上,见到自己后,用爪子按下了冲水键。 莫雪汐:??! 她赶紧走到卧室角落去查看猫砂盆,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这会儿她可算是知道原因了:小狐狸会去卫生间里排泄,而且还会冲厕所! 确认屋内没有危险后,莫雪汐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将电击器与药包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背包里,洗干净手,拎起药箱放在了茶几上,朝小狐狸道:“过来,我替你换药。” 涂江慢吞吞地跳到茶几上。 换吧,换吧,换好了可以马上吃饭吗?我都快饿死了。 心里正这般想着,一双手已是轻轻插进她的腋下,将她身体稍稍抱起。 翻转间,那双手就把她摁倒在了茶几上。 涂江背脊瞬间绷紧,眼睛更是瞪得像铜铃一般,整个狐狸都透出一股呆萌的惊恐。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小狐狸,莫雪汐的心情都跟着变得轻快了起来。 “身体放松,不要乱动。” 温温柔柔的嗓音夹杂着浅浅的紫罗兰花香洒落,通通扑在了涂江的脸上。 她有些别扭地缩了缩脖子,而后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任由莫雪汐替自己检查腹部的伤口,拆下后腿处的绷带,清理、涂新药、重新包扎。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莫雪汐的神色一直都是认真而专注的。 她动作娴熟,清理血污的时候眼也不眨。 想到她精湛的缝合技术,涂江猜测,对方的职业应该是个医生。 换完药后,莫雪汐拍了拍小狐狸的屁股,让对方坐起来。 她用滴管吸取了今天刚买的治嗓子药液,托住小狐狸的下巴,让其脑袋微微上扬。 用拇指轻轻拨开小狐狸的嘴,将滴管伸了进去。 “啊~~~”莫雪汐发出哄小朋友压扁桃体时的声音。 涂江四爪紧紧按着冰凉的茶几,听从指令张大了嘴。 她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烫,连呼吸都是热腾腾的。 浓密的毛发是个好东西,完美地遮掩住了她这时的紧张与羞臊。 因为滴药的动作,一人一狐离得很近。 涂江甚至能看清眼前女子根根卷翘的睫毛,以及细腻得如同羊脂玉般的皮肤。 对方琼鼻秀挺,红唇如樱,像是艺术品一般,漂亮极了! 她正盯得入神,忽然间,一截指腹轻柔地抚上了她的标记齿,还在齿尖位置揉了两下。 “牙长得挺好,白白净净的,还整齐。”已经滴完药液开始收拾工具箱的莫雪汐,真诚地表扬出声。 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只瞳孔震颤的小狐狸已经趴在茶几上默默地裂开了。 7、取名 alpha的标记齿是个私密且特殊的部位。 它的作用是咬破omega的腺体,朝腺体内注入信息素,在omega身体里留下自己的气味。 而眼下,涂江的标记齿被莫雪汐像搓小图钉那样给搓了,她又如何能够平静得下来? 她将自己过于发烫的脸埋在爪子里,心里一个劲地自我疏导:不要惊慌,不要失措! 在她眼里,你只是个受了伤需要人照顾的小狐狸。 她摸你的标记齿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自己想歪了! 灶台边,莫雪汐扭头看着趴在茶几上一副“没脸见人”模样的小狐狸,不由失笑。 自己捡来的这只小狐狸还真是与众不同,聪明又可爱,就是有些挑食。 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原封不动的粮食碗,她在蒸米饭的时候多蒸了一人份的量。 原本要做的一菜一汤,也变成了两菜一汤。 当四个分别盛着白米饭、炒鸡腿肉、炒西兰花和番茄煎蛋汤的一次性纸碗被端上茶几时,涂江当即就愣住了。 她心里因标记齿被摸而带来的不自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与兴奋。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饭菜前,没有着急去吃,而是抬眸定定地看着莫雪汐,清澈的蓝眼睛里溢满了渴盼。 这真是给我的吗? 看着几乎快要热泪盈眶的小狐狸,莫雪汐心道果然如此,对方并不是挑食,只是不吃狗粮,喜欢吃人类的食物。 暗中记下这一点后,她朝着小狐狸开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叫起来方便一点。” “嗯,白珍珠怎么样?圆圆润润的,挺适合你。” 一听这话,涂江立时就被口水呛到,她“嗬嗬”咳了几声,忙不迭地摇头。 天呐!白珍珠?好呆的名字啊!我不会答应的! 莫雪汐其实还挺喜欢白珍珠这个名字的,可小狐狸那满眼人性化的嫌弃实在太过明显。 略作思索后,她又接着出声:“白将军怎么样?威风凛凛的,很衬你的气质。” “白将军”这三个字一出,涂江脑袋上的一对小三角耳就支棱了起来。 她寻思着:这个名字还不错,至少比白珍珠好多了。 自己的军衔是上将,唤自己一声将军完全没问题。 “白将军。”莫雪汐尝试着呼唤道。 小狐狸勉为其难地摇了摇尾巴。 莫雪汐又叫了一声,小狐狸看她一眼,而后用前爪扒拉起了身前的米饭盒。 意思好像是在说:赶紧开饭吧,不要再唠了。 莫雪汐莞尔一笑:“行了,吃饭吧,白将军。” 见她开始提起筷子夹菜后,涂江这才叼起一块鸡腿肉,略一咀嚼就吞进了肚子里。 好吃! 她吃了两口米饭,又赶紧去尝西兰花。 在喝到番茄煎蛋汤的时候,一双蓝眼睛瞬时满足地眯起,如同新月破开云层,竟是透出一种勾人心魄的灵动。 看到这一幕,莫雪汐的眉眼也跟着微微弯起。 她突然觉得,有这么一只小狐狸陪着自己还挺好的。 小狐狸大概是饿着了,莫雪汐吃饭刚吃到一半,就瞧见它已经吃完了。 四个纸碗全都干干净净,一粒米、一口汤都没有剩下。 吃完之后,小狐狸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睁着亮晶晶的双眼,巴巴地看向莫雪汐。 领会到意思的莫雪汐又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分了一半给对方。 她在心里惊讶于小狐狸食量的同时,暗暗想着,明天做饭的时候还得再多做一些。 小狐狸的专属饭碗也可以安排上了,一次性纸碗没有陶瓷碗好用。 此时此刻的涂江正沉浸在炫饭中无法自拔。 她在帝都吃过各式各样的美食,国宴、家宴、商务晚宴、私房菜…. 但她觉得那些都没有莫雪汐做的菜好吃。 她甚至想将对方剩下的汤都要过来喝掉。 吃完饭后,涂江有些渴了,恰好莫雪汐这会儿正拎着水壶往杯里倒水,她立即跳到储物架旁,从最下一层找到了自己昨天用过的那个玻璃杯。 她衔住杯口,跳回茶几,将玻璃杯稳稳地放在了莫雪汐眼皮子底下。 经历了开灯、冲厕所、要饭等一系列的事,莫雪汐对小狐狸自己找出杯子来要水喝的操作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淡定地给对方的杯子里倒上了温水,笑道:“白将军你这是成精了吗?” 涂江一边喝水一边在心里回答:倒也没有成精,其实我是人来着,以后吃饭喝水这种小事就不要再夸我了,我害臊。 等到小狐狸喝完水,莫雪汐找来贴纸,在上面写下“白将军”后,把贴纸粘在了玻璃杯壁上。 “好了,这以后就是你的专属水杯了。” 看着贴纸上用钢笔所书写的清秀字体,涂江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莫雪汐真是个很温柔的人,做事妥帖,还细心,关键是做饭超级好吃。 谁能娶到她,应该会被宠坏吧?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十一,莫雪汐合上笔记本后,就去了淋浴间。 涂江则是趴在自己的小窝里发呆,准确的说,她是盯着窝里的两件衣服发呆。 一件薄毛衣是莫雪汐拿来给她铺窝的。 另一件t恤是她自己叼来的,莫雪汐早上发现了也没有拿走,算是默认留给了她。 t恤上的紫罗兰气息早已消散,但当她趴在上面时,仍能清楚地回忆起昨晚那令人愉悦的甜美香气。 涂江有些心虚地想,如果莫雪汐知道自己拿她的贴身衣物是为了闻她的信息素,一定会把自己当成变态赶出去。 今晚一定不能再那样做了! 事实上,今晚涂江也做不了那样的事了,因为莫雪汐把穿过的衣服裤子全都洗了。 “晚安,白将军。” 黑暗中,omega温和悦耳的嗓音飘荡了过来,像是又轻又柔的羽毛,扫得涂江整条背脊都在发痒。 她抖了抖耳朵,在心里回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莫雪汐依旧是很早就起来了。 她出门买了四个鲜肉大包、两袋豆浆、五个手撕老面包,以及一个大点的玻璃杯,回到屋里跟小狐狸一起吃早餐。 三个鲜肉大包都进了小狐狸的肚子,豆浆则是一人一狐各一袋。 收拾完垃圾后,莫雪汐将新买的大玻璃杯也贴上了“白将军”贴纸,并在对方专用的两个杯子里都添满了水。 “这五个手撕老面包是你的午饭跟零食,白天我都会在外面办事,晚上争取早点回来。” 叮嘱完,莫雪汐捏了捏小狐狸毛茸茸的耳朵,背好包就出门了。 今天她要在孟永泰住宅圈附近找份工作,一份能与孟家产生交集的工作。 她选中了一家中医诊所,就开在孟家小区斜对面。 上午孟母出门买菜,回来的时候路过诊所时习惯性地进去坐了会儿,问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提了两包中药离开。 中医诊所正在招聘医生,店门外立着的广告板上,招聘信息十分醒目。 中医莫雪汐很擅长,而且她也有着相关的医师证,但她并没有直接跑去店里应聘。 她走进了一家离诊所只隔了两三个铺子的水果店。 买了一些水果后,莫雪汐就主动挑起了话题:“旁边那诊所招医生招了好些天了吧,五千至八千的工资在天水城已经挺高了,怎么还没招到人?” 一聊起这事,水果店的大妈们就打开了话匣子:“害!那还不是因为姜老医师脾气太大,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她。” “对对!而且她的要求也贼高,说句现实些的话,能入她法眼的,谁又稀罕在她那小诊所里挣个三瓜两枣呢?” “我还听说过一个更离谱的,就前两天,诊所里来了个应聘的,四十多岁的一男的。” “年龄、资历、考核样样都达标了,结果姜老医师觉得那人不合她眼缘就没要,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 大妈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火朝天,莫雪汐也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自己的医术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年龄不一定符合那位姜老医师的要求。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走,很可能会被刷下来。 应聘诊所医生的事还得回家好好计划一下。 付完钱后,莫雪汐拎起水果就准备回家了。 可就在她刚走到店铺门口时,却见一群人急急忙忙地就朝诊所跑去。 为首的一人背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男子因失血过多已呈半昏迷状态。 两人身后还跟着五六人,咋咋呼呼的,每个人都在大声说话,根本听不清他们都在说什么。 这些人跟着伤者涌进了诊所,好奇的围观群众则是站在诊所门边凑着脑袋向里张望,门店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莫雪汐没有迟疑,当即就朝诊所走了过去。 刚挤到门边,就听见里面有女声传出:“我说了好几遍了,姜医生有事外出还没有回来,而且那位病人属于坠落伤,得赶紧送医院去,我们这处理不了啊。” 一男子道:“我知道你们这是中医铺,我们也打了120了,但救护车过来还得有一段时间,我舅舅人快不行了,求你们了,赶紧救救他吧!” 跟着他过来的那五六个人也七嘴八舌地开口。 “是啊,你们就先帮忙处理一下能咋的?” “先给人止个血啊!你们诊所连止血都不会吗?” “你们要这样见死不救,如果赵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全都到法院告你们去!告到你们关门!” 诊所内这会儿只有个药师和护理人员,面对着众人的指责与施压,她们两人压力如山大,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8、惊艳出手 不是诊所内的两人不想救,而是她们根本救不了。 她们一个平时负责审方煎药,另一个则是协助姜医师做做日常护理工作,谁也不敢去乱碰疑似重症创伤的患者。 现场越来越乱,眼瞅着有人急红眼就要砸东西了,这时,一道女声突然在门边响起:“伤者有着很明显的骨折症状,你们随意搬动,这是第一个错误。” “搬动时,你们没有使用担架、门板、毯子等器具去平稳地承载,而选用了可能会给他造成二次伤害的背动,这是第二个错误。” “你们现在都往后散开一些,不要围着伤者吵闹,保持安静,保持空气流通。” 突然出现的女声并不大,但话语里所透出的冷静与沉稳却如同一颗定心丸般,缓解了人们的紧张与焦虑。 闹哄哄的诊所顿时安静了下来。 人们循声望去,在瞧见说话的那个人时,众人的眉头又再度拧了起来。 说话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拎着袋水果,背着个帆布包,看起来就像是名在校大学生。 好些人不由得心想:怕不是来了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医学生吧? 站在门口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的,若是进来看见那么一大滩血,说不定当场就要扭过头去吐了。 顶着众人或怀疑,或诧异,或担忧,或惊奇的目光,莫雪汐将手里的袋子放下,抬脚走进了诊所。 越往屋内走,血腥气就越浓烈。 可莫雪汐却始终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走到伤者近前,她正要蹲下身去查看情况,却被一名上了些年纪的男人出声喝住:“你要干嘛?你又不是医生,不要瞎捣乱!” 莫雪汐抬眸看向对方,那男子左掌扶着右手小臂,头也略微偏向右侧,姿势看上去很别扭。 “你的肩膀脱臼了。”莫雪汐引导出声,“你自己看看手肘处,有没有外伤出血?” 闻言,那男子先是一怔,而后赶紧垂眸努力去看自己的胳膊肘。 而就在这时,莫雪汐已是上前一步,直接握住男子的手臂。 确认对方没有骨折,她牵引着男子的手肘轻轻外展,而后发力,“喀”的一声,脱节处已是送回了原位。 全程都处于状况外的男子猛然回神,他抡了抡自己的右手臂,惊喜出声:“我的手好啦!我..我又可以动了!” 说完,他便朝着莫雪汐连连鞠躬:“谢谢你!之前对不起,请你救救赵老大吧,他要是出了事,家里剩下的孤儿寡母可就没法活了。” 不必他多说,莫雪汐已是蹲在伤者跟前检查了起来。 经过刚刚她那利落的出手,这会儿再没有人质疑或妨碍她的行动了。 快速检查完毕,她从背包里取出针包,打开后,取出了针灸针。 “你们来个人,把伤者胸口处的衣服剪开,我先替他止血。” 莫雪汐的这句话是朝着诊所里的两人说的,话音落下后,护理人员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已是随着指令开始动了起来。 剪开被血液浸透的衣服时,她心里还有犯嘀咕。 自己怎么就下意识地照做了呢?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可是会被追责的。 而且这血肉模糊的啥也看不清,还怎么下针啊? 不是!这扎针能行吗?姜老医师也没这本事啊! 护理人员的心声,莫雪汐自然听不见,她在汩汩血水中找准穴位,而后刺入了第一针。 眼前伤者的情况是挺严重,但比起她以前在战场上处理过的那些,又要好很多。 随着毫针的不断扎入,伤者胸腹处的伤口停止了出血,其本人也从半昏迷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见状,背着他过来的年轻人几乎泪如泉涌,他看着双手与衣襟都沾满了鲜血的莫雪汐,除了“谢谢”二字,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莫雪汐却对自己身上的血污毫不在意,她朝对方嘱咐道:“伤患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内部脏器出现了损伤,需要接受手术,越快越好。” “他身上的针千万别拔掉,就这样送去医院,医生会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救护鸣笛声。 莫雪汐主动向医护人员说明了伤者目前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处理方式,还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医护人员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诊所内乌泱泱的人群也跟着走了,只留下满屋的血腥气,仿佛还在述说着先前的紧张与急迫。 年轻护理小腿肚子都在微微发抖,再看向莫雪汐的时候,她的目光里充满了热切的崇拜。 她正想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此时的激动与感谢,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已是从诊所门口迈步走了进来。 “姜医师,是姜医师!” “哎呀,姜医师你可算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先前的情况有多紧急!” 姜誉脚步一顿,转身回了一句:“我知道,我早就来了。” 最后说话那人眼皮子一跳,心里有些无语:你早来了那你干嘛不早点出来? 姜誉没有再理会旁人,她径直走到莫雪汐跟前开口:“店里有温水和肥皂,你去清洗一下。” 说罢,她又朝站在一旁的药师吩咐:“黄林,去找件干净的衣服给她。” 见到姜誉回来,诊所内的两人才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分头忙碌了起来。 不一会儿,地板被拖洗干净,围在门口的路人也纷纷散去。 等到莫雪汐洗干净手,换好衣服出来,手里就被姜誉塞了个冒着热气的杯子:“这是润肺宁神的药荼,今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莫雪汐接过药茶喝了一大口,回道:“您太客气了,刚好遇见,举手之劳而已。” 这句话她说得丝毫也没有掺假,像今天这种情况,无论是不是在姜老医师的诊所里发生,她都会去施救的。 眼前的女子不骄不躁,身上还带着一种不染世俗的气质,姜誉越看越喜欢。 回想着刚才对方那一手高超的针灸技术,她的神色又变得郑重了几分:“小姑娘,请问你的医术师承哪位国手?如果可以的话,不知我能不能去拜访一下?” 莫雪汐微微垂眸,道:“我的老师不太方便。” 她的婉拒并没有令姜誉不满,相反的是,姜誉觉得自己问得太冒昧了。 她赶忙转换了话题:“你是在附近上学还是住在这边?以前我怎么都没见过你呢?” 莫雪汐:“我是才搬来这里不久,下午从人才市场面试完出来觉得有些闷,走着走着没想到就遇见了那样的事。” 一听这话,姜誉的心脏当即就砰砰狂跳了起来。 她既惊讶于对方居然需要上人才市场面试,又为这个信息激动得心头火热。 眼前的姑娘正在找工作!自己这不是瞌睡遇见枕头了吗? 但一想到对方处变不惊的气度以及那一手针灸绝活,她的心情又从高处跌落了下来。 那样的人才,怕是早被抢走了,只怪自己没能早一点认识对方。 稳了稳心神,姜誉故作镇定地继续询问:“那你面试得如何?对方薪资待遇给得高吗?” 姜誉的紧张与神色变幻全都被莫雪汐看在了眼里,她知道自己的工作稳了,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面试不太顺利。”莫雪汐摇头叹息,“其实我薪资待遇要求不高,正常的市场价就可以。” “但我不会在天水城待太久,短则数月,最长也就一年,这个问题才是最难协调的。” 姜誉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快速出声:“那你要不要来我的诊所当医生?工资虽然每月只能给到你八千,但我这里没那么多条条款款束缚,工作比较自由。” “更关键的是,如果过几个月你要离开,我这边也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你提前告诉我就行了。” 她是如此得急迫,甚至连对方学的是不是中医医学、是否持有医师证都忘了问。 莫雪汐故意考虑了两分钟,然后在姜誉殷切的期盼下点头答应了对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中医方面的话题,聊得姜誉脸上的褶子都绽放开来。 天色变暗的时候,莫雪汐起身离开。 姜誉依依不舍地把她送上出租车,这才转身回了诊所。 …… 听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涂江知道是莫雪汐回来了。 她走到门边,跳起来摁亮屋里的灯,而后前肢趴地,屁股翘起,伸起了懒腰。 见到莫雪汐拎着好几个口袋进屋,她眼睛一亮,就要凑上前去看对方买了哪些食材。 可下一秒,涂江的眼神就变得凝重起来,她闻到了对方身上的血气。 霎时间,她对莫雪汐的担心全然压过了对晚饭的渴求。 她跳上旁侧的柜台,伸长脖子去仔细闻对方的手掌和小腹,血气就是从这两个地方散发出来的。 湿漉漉的鼻头蹭在自己的手背与腹部,让莫雪汐感觉有些痒。 放下口袋后,她按着小狐狸的脑袋,将对方稍微推开了一些。 “是不是饿了?不要急,我马上就去做饭。” 涂江没有退缩,她前爪扒拉着莫雪汐的手臂,直立起身体,在对方的颈侧、肩胛、腰部位置都嗅了一遍,才勉强放下心来。 她已确认,莫雪汐没有受伤,身上沾染的血气都是别人的。 但同时她也有些担忧,以她的经验能够判断,受伤的那个人必然是出现了大量失血,而且莫雪汐与之有过近距离接触,才会残留下那么重的血气。 所以,莫雪汐今天出去究竟遇见了怎样的事呢? 9、洗澡 涂江的担心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之前。 她甚至在考虑明天要不要悄悄跟着莫雪汐出门,看看对方这几天早出晚归的都在做什么。 有没有危险?有没有自己能够帮到忙的地方? 自己可以推开窗户溜出去,然后赶在对方开门进屋之前回来就可以了。 然而,接下来的两天莫雪汐都没有出门。 她就待在屋里看书、写笔记、做饭,还顺道给涂江拆了个线。 原本她是打算一周之后再给小狐狸拆线的,但小狐狸伤口恢复得非常好,她就给提前拆了。 两天过后,莫雪汐带着涂江搬离了民宿,搬进了离中医诊所不远的出租房里。 一室一厅的出租房面积虽然不大,却比之前的民宿更有生活气息。 独立的厨房也给了莫雪汐很大的发挥空间。 搬进新屋的当天中午,她就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有鸡,有鱼,有排骨,还有炒时蔬以及奶油蘑菇汤。 如果只有莫雪汐一个人,她是绝不会做那么多菜的。 但现在她有了胃口超好的小狐狸,一点都不用担心饭菜会被浪费掉。 只要是她做的食物,小狐狸都会吃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她感觉自己不是养了只狐狸,而是养了头狮子。 吃完饭后,休息了一个多小时,莫雪汐将趴在窝里打盹的小狐狸抱出,径直朝着浴室走去。 “今天天气好,你的身体也可以沾水了,我给你洗个澡吧。” 正睡得迷迷瞪瞪的涂江突然就睁大了眼睛。 洗!洗澡!这怎么可以?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又不是个alpha,只是个“懵懂无知”的狐狸罢了。 莫雪汐给自己洗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而且,自己之前又是沉眠又是逃亡又是淋雨的,确实想好好洗个热水澡。 心里这样想着,涂江的身体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她的心情也从紧张变成了期待。 进了浴室之后,一个儿童用的折叠泡澡盆赫然映入眼帘。 盆里已经放好了热水与宠物香波,一片细密的泡泡漂浮在水面上。 涂江心头一紧:还要泡澡吗?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建设,就已经被莫雪汐轻轻地放进了澡盆里。 omega修长的手掌掬起热水,浇在她的颈部、背部,将她身上的毛发尽数打湿后,又捞起一捧泡泡,放在了她的脑瓜顶上。 “好可爱,是谁洗澡澡那么乖呀?原来是我家的白将军啊。” 听着莫雪汐那愉悦又轻快的声音,涂江藏在水里的四个爪子同时抠紧。 要不是水里有着香波,她都想把脑袋也藏进去。 好羞耻啊! 对此完全不知情的莫雪汐刚刚搓了一轮狐狸,挽在她小臂之上的袖子就滑落了下来。 袖口吸满了水,变得沉甸甸的,贴在手腕上非常不舒服。 “稍微等我一下,就待在水里不要乱动哦。” 说完这句话后,莫雪汐便站了起来。 她走到一旁的洗手台前,将身上的衬衫脱下,放进洗手池中。 想了想,她索性将长裤也脱了下来,挂在了洗手台侧旁的挂钩上。 如此一来,待会儿就不用再担心衣物会被弄湿了。 而此时此刻,在澡盆里刚刚调整好心态的涂江,浑身毛发差点炸飞,心跳更是直飙一百八! 两米开外的莫雪汐只穿着吊带背心和内裤,优越的身材可谓是一览无遗。 披肩的长发被挽成丸子头,如天鹅一般优美的脖颈、平直的锁骨和白皙圆润的肩头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了空气中,美艳又性感。 一双匀称的玉腿又长又直,朝着澡盆迈动的时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涂江的心尖上,踩得她既慌乱又有些不知所措。 “久等了。”莫雪汐重新在澡盆旁边的矮凳上坐下,继续给小狐狸洗澡。 涂江不自然地扭过了脸。 她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燥热得厉害。 也不知道是水温较高的缘故?还是遭到了omega美色冲击的缘故? 相较于涂江的紧绷,莫雪汐的状态则完全是放松的。 掌心里,小狐狸的毛发是那么得柔顺,质感犹如最上等的丝绸。 她按照网上搜索到的手法认真搓洗着自己的小狐狸,不带一点马虎。 腋窝、爪子、肉垫以及脚趾间的缝隙都仔仔细细地清理到了。 小狐狸腹部受过伤的地方会比较敏感,洗到那一块的时候,莫雪汐特意放柔了动作。 指腹在剃了毛的皮肤边缘轻轻划过,像是蝴蝶亲吻着娇嫩的花朵。 前所未有的酥麻感如浪潮般袭来,涂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正在加速流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血管,喷溅出来。 她拱高了背脊,同手同脚地开始后退,可还没等她退出几步,就被莫雪汐握住腰肢抱了回来。 发现小狐狸此时浑身都在紧绷,莫雪汐便善解狐意的不再去触碰对方的腹部。 她转而去清洗小狐狸的屁屁。 涂江如遭雷击!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壶彻底沸腾了的开水,大量的水蒸气聚集在壶内找不到宣泄口。 若是莫雪汐再添把火,自己就要炸裂了。 小狐狸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水花四散而开,溅了莫雪汐一脸,也将她的吊带背心泼湿了大半。 水液汇聚在她的下巴处,一滴接一滴地滚落,沿着脖子滑下,最终消失在胸前薄薄的衣料间。 “嗯….”带着香波的洗澡水不慎入眼,令莫雪汐低呼出声。 涂江僵直地立在原地,不敢再乱动,她梗着脖子抬眸去看莫雪汐,内心非常抓狂。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啊?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我要下车! 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完全不知道某个alpha心绪正在坐过山车的莫雪汐,擦干净自己的眼睛和脸后,哄着小狐狸快速把对方的尾巴也清洗了一遍。 “刚才是不是把你弄疼了?我以后会小心一些的。” “乖乖的不要动好吗?马上就洗完了。” 低婉轻柔的嗓音回荡在涂江的耳边,激起阵阵电流,钻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舒爽到发颤。 涂江“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任由omega抚上自己敏感的尾椎骨,任由自己被可耻的电流吞没。 澡盆里的步骤进行完毕,淋浴就很快了。 将湿哒哒的小狐狸用干净的毛巾擦完,莫雪汐开始用两个电吹风轮换着给对方吹毛。 每十五分钟换一次,以免电机过热把电吹风烧坏。 将小狐狸抱出浴室时,莫雪汐出声叮嘱:“去沙发上趴会儿,旧窝暂时先别用,我给你买了新窝。” 说完,她又转身回了浴室。 她身上的衣裤全都湿透了,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弄上了不少滑腻的香波,得简单地冲个澡。 莫雪汐洗完澡,换了一身居家服出来,走到客厅时,一抬眼,目光正好对上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蓝眼睛。 都说狐狸眼最迷人,今天莫雪汐可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那细长又深邃的眼眸像是有魔力似的,眨动之间显得灵巧又妩媚,仿佛一眼就能让人沦陷。 洗完澡后的白将军漂亮极了,通体雪白的毛发不掺杂丝毫杂色。 小巧的三角耳微微抖动,四只小爪子紧紧抓着沙发垫,整只狐狸都呆呆的,看上去有着一种憨态可掬的萌感。 莫雪汐一颗心都快要被融化,她走到沙发边,伸臂就想将小狐狸抱进怀里。 可她刚俯下身,小狐狸就扭着腰避到了一旁。 稍稍一愣后,她又伸手想去抚摸小狐狸那饱满而又柔软的胸脯。 没曾想,手指才刚碰到热烘烘的雪白毛发,小狐狸又缩着脖子躲开了。 看着小家伙发红的耳朵内壁,莫雪汐不禁轻笑出声。 不过是洗了个澡而已,有些毛茸茸怎么就矜持上了? 可就是这样的反差感,令莫雪汐觉得自己的小狐狸真的巨可爱。 殊不知,眼下的涂江正处于一种羞臊难当的状态。 她跳到一旁的桌子上,找到自己的专属水杯,埋下脑袋开始战术性地喝水。 这会儿她有些不敢去看莫雪汐,一看见对方,她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先前在浴室里的一幕幕画面。 她需要静静。 莫雪汐也没有在沙发上久坐,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洗小狐狸的旧窝,洗自己的衣服,出门采买一些日常用品,做晚饭。 这一系列的活忙完,时间都已经来到晚上十点多了。 明早莫雪汐就要去中医诊所上班,今晚她决定早睡。 摁灭床头灯,在黑暗中跟小狐狸道了声晚安,她便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涂江的窝也被放进了新卧室,椭圆形的毛绒宠物窝,刚好能放在床侧与墙面之间的位置。 十分钟过去,床上已是有着均匀的呼吸声传出,而床下小窝里的涂江却怎么也睡不着。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莫雪汐的经济状况一般,却对自己很舍得花钱。 自己的药、窝、水杯、饭碗、零食,以及各种专属用品,都是莫雪汐用心挑选的。 对此,涂江在暗暗高兴的同时又有些过意不去。 她的个人账户里明明躺着八位数的存款,可她偏偏没法取出来拿给莫雪汐用。 先不提自己一只小狐狸突然间奉上巨款这件事有多么离谱。 就说自己的账户若是有所操作,自己的族亲必然会第一时间知道。 以他们的能力,很快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自己。 可涂江现在并不想见到他们,否则的话,早在被莫雪汐捡回来的第一天她就想法子联系帝都涂家了。 10、钻被窝 对了!我可以让我的副官给我打点钱过来!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涂江直接掐灭了。 对方的忠诚度自是没话说,但一想到自己副官那感性的性格,只怕得知自己还活着,她就会哭着找来天水城。 那么大一破绽,涂家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正发着愁,忽然间,一股熟悉的紫罗兰花香便从床边弥漫了过来。 那花香不同于以往的甜美,它带着一丝苦涩,带着一丝暴躁,在小小的卧室里横冲直撞。 莫雪汐是s级的omega,她的信息素出现紊乱,所造成的的影响可能会严重到无法估量。 好在现在她是在自己的屋子里。 好在涂江的alpha等级也是顶级,能够抵挡得住。 ‘怎么回事?上一次她出现气息紊乱分明不是这样的反应!’ 心里思索的同时,涂江已是跃上床头,赶紧去查看莫雪汐此刻的情况。 与上回不同,今晚莫雪汐没有被噩梦缠身,可她的处境却比之前更危险。 当一个omega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大量释放信息素,到达某种程度后,她的理智就会被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吞噬,从而陷入强/制发/情。 到了那个时候,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无论是伤害到自己还是他人,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涂江的眼神就随之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固然可以继续用上一次的方法去让莫雪汐的信息素变得稳定下来,但那样治标不治本。 万一下次对方是在白天外出的时候突然陷入这种糟糕的境地呢,那该怎么办? 所以要想杜绝那种情况,就只能尽力去恢复对方受损的腺体。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涂江体内又积攒了一些信息素。 另外,她还可以调动少量的精神力,去对莫雪汐的伤处做一些梳理。 确定好治疗方案后,涂江再度将目光落向眼前熟睡中的人。 莫雪汐背对着床边侧躺着,轻薄的四季被将她姣好的身形轮廓凸显而出。 如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透过凌乱的发丝,一张小巧的阻隔贴在其颈后若隐若现。 只是那阻隔贴已被信息素浸润,歪歪斜斜地粘在腺体处,将掉未掉。 涂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趴在枕边,用吻部拨开对方些许头发,近前的阻隔贴便完全显露了出来。 她深深缓缓地呼吸着,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 不要紧张,也不要觉得难为情,更不要有什么不合时宜的想法。 你这是在治疗,在患者面前,没有性别之分。 调整好心态,涂江脑袋凑到莫雪汐颈后,用小尖牙叼住近在咫尺的阻隔贴,都没怎么用力就将它揭了下来。 霎时间,浓郁的紫罗兰气息扑面而来。 涂江体内的信息素立马就变得活跃了起来,它们汇聚在标记齿间,蠢蠢欲动。 将阻隔贴放到一边,她再度凑着脑袋上前,使用精神力降低莫雪汐感官的同时,伸出舌尖,一点点舔去了omega腺体周围的信息素。 做完清理后,她这才将自己的信息素挤出齿尖,用舌头卷过,再细致地涂抹在omega的腺体表面。 涂抹的效果当然比不上直接将信息素注入腺体,但那样做就相当于直接发生标记行为。 抛开莫雪汐的反应不提,涂江自己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而且,最关键的是,替莫雪汐恢复受损的腺体,信息素只是辅助,精神力的梳理才是重中之重。 涂江精神高度集中,投入治疗一事后,她先前所担心的一切旖旎自然就被摈弃了。 当精神力用至枯竭,她这些天所积攒的信息素也消耗一空。 她脱力地趴在枕头边,疲累得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感受着莫雪汐重新变得平稳的气息,她的心里亦是充满了成就感。 虽说离治好对方的腺体损伤还任重道远,但至少方向是正确的,继续努力,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想到这,涂江就无比怀念自己受到重创以前的状态。 若是以自己帝国上将的身份和实力,要治好莫雪汐的伤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可如果自己一直都是那个帝国上将涂江,也就遇不到莫雪汐了。 这样想想,她觉得还是现在更好。 休息了一会儿后,气力不仅没有恢复,涂江觉得眼皮子倒是越来越沉,身体的疲乏感也越来越重。 根本来不及回到自己的小窝,她趴在莫雪汐的脑袋边就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涂江突然打起了冷颤。 或许是之前消耗过大的原因,这会儿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寒冷包围,如坠冰窟。 在本能的驱使下,她开始朝着身边的热源靠近。 香喷喷、暖烘烘的被子成为了首选。 在她思维还没判断这样做好不好的时候,整个狐狸已是钻进了被窝。 没有了精神力屏蔽感知,莫雪汐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腰位置多了个毛毛软软的东西。 那东西不仅温温热热的,而且还会动。 莫雪汐心中一惊,瞌睡当即就消失了大半。 她赶忙转过身,伸手往温软处一摸,率先摸到的是一个湿漉漉的小鼻子,然后她又摸到了一对秀气的耳朵以及柔顺如绸缎般的毛发。 是白将军! 莫雪汐紧绷的神经逐渐松缓,她扭亮了小夜灯。 昏黄的灯光并不刺眼,又足以让她看清周围景象。 她将小狐狸从被窝里抱出,搂进怀中,同时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 怀抱中的小狐狸软趴趴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涂江缓缓醒了过来,感知回归,她立即就闻到一抹暖暖的甜香。 那香味沁人心脾,特别好闻。 自己趴伏的地方也异常温暖、柔软。 感觉就像是被一池温泉水缠绕着,令人无比舒适,疲倦与寒冷都被一扫而空。 涂江慢吞吞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什么温泉,而是一大片白皙嫩滑的肌肤。 与此同时,莫雪汐带着些许睡意的朦胧嗓音在近前响起:“怎么了?是做噩梦了?还是白天洗澡着凉了身体不舒服?” 涂江一秒回神,她慌里慌张地抬起头,一双漂亮的蓝眼睛里荡漾着涟漪。 夜灯下,莫雪汐半张脸笼在昏黄的光晕里,看不太真切,另半张脸则是温和又柔婉。 低头说话的时候,她的发丝随着嗓音一同垂落,扫在涂江的脸上,酥酥痒痒的。 她的红唇在一张一合,那么近的距离下,涂江甚至能看见藏在唇间的一截粉嫩小舌。 “砰砰砰!”心脏处传来的撞击声响仿佛要震穿涂江的耳膜。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香甜诱人的omega,而后鬼使神差地伸长脖子去舔了舔对方的下巴。 莫雪汐微微一愣,她也不知道白天那个矜持又高冷的小狐狸怎么突然就变得黏人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心情愉悦。 她搂着对方浅笑出声:“想要和我一起睡?” 回过神来的涂江,在心里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啊啊啊啊啊!刚刚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连忙摇头,可尾巴却诚实地缠上了对方纤细光洁的手腕。 莫雪汐熄了灯,抱着黏人的小狐狸重新躺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涂江又哪里能够睡得着? 被omega的温香软玉包裹着,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闭上眼睛,开始向内检视自己的身体。 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内伤竟然有了一些好转。 这应该是莫雪汐信息素的功劳。 也就是说,对方的气息可以治愈她那糟糕的伤势! 涂江立时就打消了待会要趁莫雪汐变换睡姿时钻出被窝的想法。 要不是她现在的信息素与精神力跟不上,她甚至想每晚都来一次舔腺体治疗。 第二天,莫雪汐在家里陪着小狐狸吃完早餐后,就背着包出门上班了。 听见关门声响起,涂江立马弹射起步,跳到窗台上。 观察一番后,她推开纱窗,钻出窗外,借着外墙灵活地从四楼下到了一楼。 她藏匿着身形,步履轻盈地行走在各商铺低矮的屋檐间。 直到莫雪汐走进一家中医诊所,她才在诊所对面的树丛里坐了下来。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莫雪汐是去诊所看病抓药。 后来才发现,对方是在诊所里给别人看病抓药。 “哦,原来雪汐这是找了份中医的工作啊,那么那天晚上她身上所携带的血气多半是哪个伤患留下的。” 清润的嗓音一经出口,连涂江自己也小小地吓了一跳。 “咦?我的嗓子恢复了,我可以说话了。” 这个好现象让她在高兴之余,又有些发愁。 因为这意味着以后她在莫雪汐面前要时刻注意,免得突然口吐人言会把对方吓到。 回出租房也没事可做,涂江索性就待在树丛里陪着莫雪汐上班。 偶尔去周围溜达一圈,就当是巡逻了。 一连好几天,一人一狐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外出、归家,日子过得清闲又规律。 眨眼间就到了周五,中医诊所内没什么病人,外面的步行街上倒是多了不少外地游客。 其中有着一小撮游客最为闹腾。 那是五名年轻的女子,两个alpha,两个omega,还有着一个beta。 五人一路都在打闹,旁若无人地调笑,惹得周围其他人频频皱眉。 涂江只看了她们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她最不喜欢这种在公众场合咋咋呼呼的人了,没素质,没教养。 “哎玛!你们快看那是谁?”五人团队里一个染着红头发的alpha突然出声,“左边左边!诊所里边穿白大褂那个,不是莫雪汐吗!” “莫雪汐是谁?哦,是莹莹那个性情冷漠还总想着抢她东西的恶毒姐姐对吧?” “她怎么会在这?” “你不知道吗?莹莹上次讲过的嘛,她自己考疗愈师没考过,把气都撒在了家里人身上,然后还离家出走了!” “呵呵,真不要脸,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臭毛病。” “走!去诊所,好好整整她,给莹莹出气!” 11、就挺秃然的 五人说话的地方刚好位于涂江所在的树下。 她们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因此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落进了涂江的耳朵里。 “恶毒姐姐”、“抢妹妹东西”、“离家出走”、“考疗愈师”…. 这些关键词串在一起,足以让涂江分析出不少重要信息。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莫雪汐跟家里的关系很不好。 主要原因是对方有着一个又茶又婊的妹妹,以及一对偏心偏到胳肢窝的父母。 另外,如果莫雪汐的志向是成为一名疗愈师,那她在考试失败后跑来天水小城当中医医生的行为就显得很奇怪了。 这并不是说中医医生不好,而是疗愈师与中医两者之间的研究方向和侧重点就极为不同。 眼下并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将疑问揣回心里,涂江从树上跃下,跟着红头发五人朝着诊所走去。 五人直接抬脚进了诊所,她则是躲在店门外立着的广告板后,悄悄观察着店内的形势。 诊所内。 五人一进门就聒噪地叫嚷开了。 “你们这谁是坐诊医生?过来给我把把脉。” “啧,也没个前台过来招待下我们?怎么做生意的啊!” “哇!这里有个美女姐姐耶,姐姐你好,请问你是老中医返老还童才显得这么年轻的吗?” 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红头发女a,莫雪汐没有说话。 她认得对方,莫莹莹的朋友,帝都小有名气的富二代,吕琼素。 以前在帝都的时候,为了在莫莹莹跟前刷好感,吕琼素就总是带着一帮不学无术的酒肉朋友去找莫雪汐的麻烦。 但每次她都没能在莫雪汐手里讨到好,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里碰见,还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 这时,原本在里屋休息的姜誉走了过来,挡在了莫雪汐身前。 她拧眉看着明显是来找茬的红发女子,警惕出声:“你们要看什么病?我来给你们看。” 瞧着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老医师,吕琼素冷嗤一声,用了些巧劲将人挤开,直视着莫雪汐道:“我就要你。” “你胸牌上不是写着医生的吗?怎么,不会给人看病啊?” 在说话的时候,吕琼素一直打量着眼前人。 她觉得有段时间没见,莫雪汐好像变得更加漂亮了。 而且,那普普通通的白大褂穿在对方身上似乎别有一番风味。 她心里不知不觉间生出一丝火热:也不知这么冷淡如冰的omega哭着求人标记时会是什么样子? 吕琼素眼底闪过暗光,不等对方说话,她已是假模假样地撸起袖子,将手腕往莫雪汐身前送去。 可她手掌前行的方向,却是对方的胸部。 “莫医生,我头疼,眼睛疼,嗓子也疼,你可要好好给我看看。” 莫雪汐后退了一大步,躲开了对方的袭击。 她暗中拧开钢笔笔帽,将沾着墨水的笔尖露出,若是对方还要朝自己动手动脚,她就让对方好好长长记性。 吕琼素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嬉皮笑脸地紧跟上前。 刚要开口继续戏弄,一团白影已是从旁侧飞射而来,砸上她的脑袋,将她整个人撞得摔了个跟头。 “什么东西?” 吕琼素抓着椅子扶手想要起身,不料一抬眼,就看见了一只白色的狐狸。 那狐狸蹲坐在椅子上,一双蓝色的眼瞳仿若深幽寒潭,不带丝毫温度。 涂江垂眸睥睨着眼前令人厌恶的女a,在对方还没回过神来前,她伸出前爪,左右开弓,一连扇了对方五个耳光。 “啪啪啪啪啪!” 怕给诊所惹麻烦,涂江扇人的时候特意收起了指甲,不会让人见血。 但她在前爪上暗自附着了一些精神力,打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 瞧见这一幕的围观者们人都傻了。 特别是跟着吕琼素进入诊所的那几个,她们满脸错愕地怔在原地,眼珠子都快瞪掉到地上。 吕琼素本人更是惊愕得厉害。 脸上仿佛被鞭子抽过,有种火辣辣的疼。 疼痛感直往上蹿,让她脑子都出现了短暂的断片。 打完人后,涂江并没有就此罢手,她跳到女a的脑袋上,将对方头顶的假发片抓了下来。 轻巧一跃,跳到了不远处的柜台上。 众人再度目瞪口呆,看看小狐狸爪子踩着的一片假发,又看看跌坐在地上头顶缺了好大一块头发的吕琼素。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挺秃然的。 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些什么的吕琼素尖叫出声,胸腔里熊熊燃烧起的愤怒让她不顾一切地朝着白狐狸扑去。 可她哪有涂江灵活? 扑了好几次,不仅连涂江的毛都没能挨到,反而失手打碎了好几个药瓶药罐。 眼瞅着女a的几个朋友也要加入围堵自己的阵营,涂江在别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冲莫雪汐眨了眨眼,然后抓着假发片,径直跃出了诊所大门。 “我要弄死它!都给我追,别让那畜生跑了!”吕琼素失声喊叫着,当先就要往外冲。 却被莫雪汐带着药师与护理员拦了下来。 “这位顾客,你损毁了本店财物,须照价赔偿。”莫雪汐平静开口。 赶在吕琼素恼羞成怒发飙之前,她又快速补了一句:“若你不愿意,那我们就直接报警了,让警察根据视频监控来进行处理。” 闻言,吕琼素急忙抬头,一颗硕大的监控摄像头正在上方与她静静对视。 这一刻,吕琼素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哪哪儿都在疼,人都快气炸了。 但她气归气,理智却还在。 她知道今天这件事要是继续闹下去,对自己那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在诊所里脸丢了也就丢了,要是再丢到警察局,自己的里子面子可就全没了。 “多少钱?”这三个字几乎是被她咬牙切齿地说出。 莫雪汐粗略一算:“四千五百块,零头给你抹了,都是明码标价的东西,你可以自己去核对。” 急于离开这里的吕琼素哪会去核对药材的标价? 她取出手机,在柜台上扫码支付了四千五,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了诊所。 见状,她的几个同伴也神色各异地追了出去。 不速之客走后,诊所内出现了诡异的静默。 过了好片刻,护理员彭彩才小声开口:“雪汐,刚刚那只狐狸?” “是我的。”莫雪汐也没藏着掖着。 彭彩眼神中立马就迸出了羡慕的光芒。 年纪稍大一些的药师黄林也忍不住出声:“你是怎么训的?我家养了条狗,都三年了,还经常在茶几腿上尿尿。” “还指望它在危机关头飞奔过来保护我?它怕是掉头跑得比我都快。” 莫雪汐沉默了,她总不好告诉对方,自家的小狐狸自己会去卫生间上厕所,还会冲水。 而且自己也不知道小狐狸偷偷跟来了诊所,还战斗力爆棚。 这些都不是自己教的。 “好了,都别围着闲聊。”老医师姜誉发话了,“黄林你去收拾药材,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就扔了,彭彩你去帮忙清理。” 将两人支走后,姜誉这才将莫雪汐拉到一旁:“小莫,刚才那几人,你认识?” 莫雪汐点点头:“我跟她们以前有些矛盾,但问题不严重,我会好好处理的,绝不会给诊所招来麻烦。” 其实姜誉担心的不是这个,招不招的,诊所的麻烦也不少。 她担心的是莫雪汐,今天那个红头发的alpha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对方既然都那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插手,那毕竟是对方的私事。 略作犹豫,姜誉再度开口:“你的那只狐狸….” “您放心,往后我会约束好它,不让它再来了,今天只是个意外。”莫雪汐回答得很快。 姜老医师对待工作十分严肃,之前那些药瓶虽然是被别人打碎的,却也跟小狐狸脱不了关系,所以莫雪汐抢先一步立下保证。 没曾想,姜誉挠了下有些松垮的脸皮,低声道:“没事儿,它可以来。”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可别被刚刚那些人抓到了。” 莫雪汐点点头,走到门边,没再看见吕琼素几人的身影。 她试探着轻声呼唤:“白将军?” 话音刚落,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就从屋檐处垂落了下来,还在半空中晃了晃。 莫雪汐抬眸,在瞧见那团熟悉的白色后,她的脸上就绽放出了笑容:“下来。” 看着下方朝自己探出、张开的双臂,涂江压了压上扬的唇角,准确无误地跳进了omega香软又温暖的怀抱中。 将小狐狸抱进诊所,放在角落的柜台上,莫雪汐先给对方快速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受伤,这才伸指在小狐狸的鼻头上刮了一下。 彭彩年龄不大,再度见到先前那只超a的狐狸,她当即就走到柜台边,拉着莫雪汐的胳膊问个不停。 “哇!它好漂亮啊,浑身一根杂毛也没有诶!你从哪儿买来的呀?” “雪汐,它叫什么名字?” “它那么厉害,是个小帅哥吧?简直男友力十足!” 涂江淡淡地睨了彭彩一眼,那冷艳又矜贵的眼神,险些把后者迷成智障。 “它叫白将军。”莫雪汐适时出声,“不是小帅哥,是个小美人。” 黄林凑在一边接话:“嗯,是雌狐啊,雌狐好,性子温柔,不会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都散了散了,上班时间专心工作!”姜誉将彭、黄二人驱赶回岗位。 二人走后,姜誉从身后拿出倒好矿泉水的一次性纸杯,塞到莫雪汐手里:“快给白将军喂点水,孩子肯定口渴了。” 莫雪汐:“……” 12、爪子硬了 相较于莫雪汐那边的其乐融融,吕琼素这头就有些愁云惨淡了。 其实说起来,今天闹的事并不大。 四千五百块钱对于吕琼素来说也根本不算什么,她一个耳钉都值好几千。 但她实在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 自己居然被一只狐狸给打了!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在吕琼素原本的想象中,她应该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逼得莫雪汐狼狈求饶的胜利者。 万万没想到,自己才是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那一个。 不管那只狐狸是谁的,这笔账她都算在了莫雪汐头上。 有电话声自手边响起,打断了吕琼素的思绪。 这个时候她原本不想与人讲话,但瞧见来电显示是“莹莹”二字后,她便接了起来。 电话刚接通,莫莹莹温柔又带着些歉意的嗓音当即响起:“琼素姐姐,之前我的手机放在沙发背后充电,没有及时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 “等你旅完游回来,我就请你吃饭,琼素姐姐可别因此生我的气呀。” 这番柔情似水的话语,很好得安抚到了吕琼素此刻烦躁又愤懑的心情。 然而,莫莹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原本压抑着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出来。 “琼素姐姐,我姐那边你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她吗?” “她切断了与家人的一切联系,不想我们再去打扰她的新生活。” “我..我也想让她开心一点,不想她总是活在怨恨之中。” 听见这样的话,吕琼素捏住手机的手掌都被气到发抖。 她几乎是咆哮出声:“你姐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所有人都惯着她?” “她当众给我难堪,还想要开开心心地过她的新生活,做梦去吧!” “这回我不整死她,我他妈把名字倒过来写!” 吼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听着听筒内传来的忙音,莫莹莹便知道自己上眼药的目的又达成了。 她放下手机,心里已经开始期待起莫雪汐被人狠狠收拾的下场。 天水城,某星级酒店。 看着吕琼素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与她同行的另一个alpha周策眼珠子微微一转,心里已是有了打算:这可是讨好这位祖宗,为自家生意争取合作的好机会啊! 周策殷勤地递上一支烟,半弯下腰将其点燃:“吕姐你消消气,在天水城我认识一个在道上混的人,如果你真想搞莫雪汐,我可以去找那个人帮忙。” …… 下班后,莫雪汐抱着涂江回到出租屋。 在用湿纸巾给对方擦爪子的时候,她轻声开口:“你知不知道这样偷跑出去很危险?” “街道上的行人那么多,车也那么多,不是每个人都会避让。” “我知道你非常聪明,但谁也预测不到意外的发生不是吗?” 涂江自知理亏,她微垂着脑袋,无比乖顺地配合着爪部清洁。 过了两三秒,却听莫雪汐又低喃出声:“要是某一天你突然不见了,而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那我该怎么办?”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雪汐的情绪迅速就低落了下去。 她想到了她的老师,想到了她在树林里找到的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莫雪汐情绪的变化没有逃脱涂江的感知。 霎时间,整个狐狸都紧绷了起来,耳朵背在脑后,心脏更是扑通扑通地乱跳得厉害。 那个在战场上面对生死困境都能做到临危不乱的帝国上将,这时候却轻而易举的被挑起了慌乱。 她有想过莫雪汐会因自己偷跑出去这件事而生气,却全然没料到对方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她宁愿莫雪汐骂自己、打自己,不给自己吃饭。 怎样都可以,怎样都好过被自己惹得这般伤心又难过。 慌乱间,涂江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用前爪扒拉住莫雪汐的手腕,抬起头来,冲着对方“嘤嘤嘤”地叫出了声。 清脆中又带着委屈的叫声传荡而出,打破了客厅里的沉默,也打散了莫雪汐心中因回想起往事而带来的阴霾。 “你嗓子恢复了?”莫雪汐将小狐狸重新抱进怀中,惊喜出声。 涂江配合着夹着嗓音再度“嘤嘤”叫唤了两声。 那细腻的小奶音成功地取悦到了莫雪汐。 她扶住小狐狸的脑袋,凑上前去,在对方的前额、脸颊处分别落下一吻。 浅浅的紫罗兰花香夹杂着淡雅的发香钻入涂江的鼻间。 激起她心中痒意的同时,也让她生出些许莫名的心虚感。 ‘自己现在算不算是顶着小萌物的皮囊骗吻?万一哪天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 正想得入神,她的腋窝就被一双手掌握住,身体也随之被举了起来。 莫雪汐分开小狐狸的两只前爪,让其搂住自己的脖子。 她稳稳地托住对方的屁股,微微侧头,在小狐狸蓬松而柔软的皮毛上吸了一大口。 趴在莫雪汐肩头的涂江没能忍住,伸出舌头在旁侧omega香香的脖子上舔了一下。 她心里一边噼里啪啦地过着电,一边忍不住哭唧唧:怎么办?怎么办呀? 看在是你先动手的份上,以后能不能不要骂我耍流氓啊?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周末。 中医诊所全年无休,只是每逢节假日,彭彩与黄林会换着轮休。 今天刚好轮到莫雪汐与黄林两人值班。 担心小狐狸又偷偷跟着自己上班,莫雪汐索性直接把它带来了诊所。 反正小狐狸也不会捣乱,在店里当个吉祥物,看着都赏心悦目。 有了这么个漂亮又高傲的新“同事”,黄林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初入职场那会儿。 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一点班味儿都没有。 若不是下午四点她必须要外出去给人送药,她一整天都可以不挪窝。 下午五点。 正趴在柜台上打盹的涂江突然睁开了眼睛。 见莫雪汐正忙着给病人煎药,她伸了个懒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诊所。 拐进旁侧的转角,涂江一眼就瞧见了趴伏在地上的黄狗。 黄狗的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将地上的泥土、碎石扫得到处都是。 看着被黄狗尾巴带起来的灰尘,涂江有些嫌弃地后退了两步。 但对方呜呜低吠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却令涂江眼中掠起了冷光。 黄狗说,那天那个红头发女人又来了,就在斜对面放着四个垃圾桶的小巷子里。 涂江对黄狗的侦查能力予以了肯定,而后她就独自前往了街道的斜对面。 在墙头上,她瞧见了巷子里站着的三个人。 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在巷口抽烟,他们所面对的方向正好能看清中医诊所的大门。 而上次被她收拾过的那个女a正站在巷尾打电话。 女a脑袋上戴着的棒球帽挡住了她的秃顶,可那张脸与脑后的红头发却如野草一般显眼。 女a一边走动一边出声:“她家就一暴发户,跟狗似的到处舔。” “我告诉你,等来年我吕家跟帝国军方签下单子,她就是过来给我提鞋都不配。” “还能有什么单子?军装供应那个呗,我家公司只会产衣服,又不会产别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涂江心中就疑惑了起来。 与军方合作的两个军服制造商她都比较熟悉,哪有什么吕家? 难道是自己沉眠的时候新增的? 不对!她想起来了,那个吕家她还真听说过。 吕家生意做得一般,家族里的私秘倒是挺精彩的。 当年李副官总在自己耳边叭叭叭说个没完,如今这些军方调查到的信息倒是派上了一些用场。 巷子里,吕琼素又接起了第二个电话。 “害,别提了,跟我想象的绑人完全不一样,那俩玩意儿还在蹲莫雪汐下班呢。” “早知道我就不跟着跑这一趟了,就与你在ktv里待着,等着屠姐的人把她绑过来,多省事啊。” “听说莫雪汐是s级的omega,今晚可要好好试试她的滋味….” 立在矮墙上的涂江爪子都硬了。 虽然她早猜到红毛跑这里来没安好心,但亲耳听到对方的污言秽语,她心里仍是翻涌起了极大的愤怒。 就在这时,通过地面积水反射看到小狐狸身影的吕琼素忽然惊叫出声。 她认出了墙头上的白狐狸就是之前打自己的那一只! 她收起电话,冲着巷口的两人急急出声:“快把那只狐狸给我弄下来!老子要扒了它的皮!”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而后弯腰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头,自以为不露声色地朝着巷尾靠近。 殊不知,在涂江看来,他们的动静极大,而且浑身都是破绽。 在两人扔出石头的瞬间,涂江一跃而起,如利剑一般自两块石头之间劈下。 她的后爪在其中一人颈间猛然蹬踹,腾在空中避开了另一人手掌抓来的同时,前爪抹过了对方的颈侧。 两名男子的颈间同时溅起一抹血线,身体硬挺挺地栽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有风声从身后呼啸而来,身体尚在半空的涂江略一勾唇,借着精神力闪身往左挪开了些许。 “呼!” 一个半破的竹筐擦着她的毛发落下。 紧接着,抓着破竹筐的吕琼素也扑空摔在了地上。 涂江稳稳落至地面,四肢微微发力便跳到了仰躺在地面哀嚎不止的吕琼素身上。 后爪踩上对方的胸口,她抬起前爪“啪啪啪啪”地就甩在了对方的脸上。 13、单刀赴会 “啊啊啊!血!” 脸颊处传来的疼痛与掌心里遍布的鲜血,让吕琼素惊叫出声。 看着不远处倒地昏迷的两个混子,她心里又气又怕,还有着一种认知被颠覆后的荒诞感,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她拼命地挥舞着四肢,连滚带爬的朝着巷尾逃窜而去。 她不想待在这里了,她要回帝都。 一想到吕家在帝都的势力与人脉,吕琼素的眼底就泛出一抹痛快而狠辣的光。 对!只要自己能够回去,立马就能展开报复。 到时候不管是砸钱还是找人帮忙,自己一定会让莫雪汐和那只该死的狐狸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涂江冷冷地看着不顾一切往前奔逃的吕琼素,后腿一蹬地,身体便轻盈地跃上了墙头。 她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对方离开。 只不过,先前她消耗了不少精神力,这会儿需要一些时间来稍作调息。 另外,站在高处更有利于她的追踪。 跟着吕琼素穿了三条巷子,在对方即将跑到大马路上时,涂江再度调用精神力,从墙头如流星一般飞下,踢中吕琼素的脑袋,将她踹进了墙角堆放着的垃圾袋间。 嗯,垃圾跟垃圾待在一块儿,这很合理。 吕琼素只扑腾了两下就昏了过去。 涂江避开垃圾走过去叼走对方衣兜里的手机,用对方的指纹解了锁,她重新跳上矮墙,朝着一间空置了许久的店铺快速跑去。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像吕琼素那样的人,若不能一次把她收拾到位,她就会不停的跑过来找麻烦。 在一个落满灰尘的空房间中,涂江找到吕琼素手机里备注为“金主老爹”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好半晌才被接通,一道略有些严厉的男音率先响起:“我正在开会,是不是钱又花没了?等晚上我….” 涂江出声打断了对方:“吕柴,你在吉舟国精心栽培的女儿吕思媛就快硕士研究生毕业了吧。” “你会秘密安排她回国,开始接手吕家的生意?还是继续你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将吕家的资产慢慢转移到国外,助她打造一个全新的商业势力?” 一听这话,电话另一头的吕柴只觉脑袋轰然一炸,手机都险些掉落在地上。 吕思媛是他与白月光的结晶,也是他倾注了巨大的精力和希望培养的接班人。 至于国内他与纯商业联姻所生的吕琼素,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花心思管教过。 甚至可以说,正是他的有意纵容,才将吕琼素养废成了今天这样的草包纨绔。 但这些事非常隐秘,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全是吕柴身边的心腹。 此时此刻却被一名陌生女子用吕琼素的手机道了出来,怎能不让吕柴震惊且慌乱? 他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朝着手机沉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涂江嗓音冷淡,“重要的是你接下来的选择。” 吕柴:“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已经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却听对方道:“管教好吕琼素,不要让她像个疯狗似的到处乱窜,惹是生非。” “如果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你就去为更大的祸事填窟窿吧!” 说完,不等吕柴回话,涂江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关机,把手机扔进了店铺后方的下水道。 她知道吕柴会做出自己想要的那个选择,没必要去跟对方说太多。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吕柴放着他那个弃子女儿不管,或者因这一系列的事去迁怒莫雪汐。 那她大不了就提前暴露身份,让整个吕家为其自己的愚蠢买单。 在涂江给吕柴打电话的时候,刚刚送完药回到诊所的黄林却是满脸慌张地开口:“雪汐,不好了!” “我看见有人在巷子里打白将军,其中一个还是前两天来店里惹事的那个红头发女a!” 正在称药的莫雪汐猛然站起,她的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可从她眼中射出的冷意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好几度。 “在哪儿?对方有几个人?” “就..就在对面的石仁巷里面,有三个人,两男一女。”黄林说着说着就内疚了起来,“对不起,先前我没敢过去。” 莫雪汐却丝毫没有责备对方:“你不用觉得抱歉,意外情况下会害怕是人之常情。” 说着,她已是走到自己的工作桌前,脱下白大褂,弯腰从抽屉里取出几包东西,背上自己的包便往外走:“我过去看看,待会儿关店的事就辛苦你了。” 见莫雪汐要独自一人去救白将军,黄林立马就急了。 她追着对方出声:“你这样过去会吃亏的,你等一下,我找几个街坊邻居跟你一起过去。” 莫雪汐脚步微顿,侧过头来朝着黄林出声:“不用,你守好店就行。” 她的嗓音平平淡淡的,言辞也并不激烈,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无形压力,将黄林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离开诊所后,莫雪汐取出刚才悄悄放进衣兜里的解毒药剂。 仰头喝下,她又从包里取出一包药粉扣在掌心里,这才快速走向街对面的石仁巷。 巷子里安安静静的。 走进去之后,她没有看见自己的小狐狸,也没有看见吕琼素,倒是看见两名男子一躺一趴在地上。 莫雪汐保持着警惕走上前去,发现两名男子都晕了过去。 两人颈间各有一处明显的抓痕,看上去像是小狐狸干的。 她走到躺着的那名男子身前蹲下,从包里取出两根针灸针,扎进了对方脑袋上的穴位之中。 “咳咳!” 男子从剧烈的疼痛中醒来,他张开嘴想要嚎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想动也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莫雪汐看着他出声:“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被我发现你有一句谎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男子觉得自己现在就快要痛死了,他涕泪俱下地连连眨眼。 莫雪汐拔出对方脑袋上其中一根针灸针:“吕琼素是什么时候找上你们的?” 能够开口说话但浑身仍像是有万千蛇鼠在啃咬的男子毫不犹豫地回答:“昨天下午!” “她和一个叫周策的alpha找到我们屠姐,拿出十万块钱要教训你。” 莫雪汐观察着男子的神色与反应,知道对方没有编造谎言,又问:“你们准备做什么?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深入骨髓的疼痛让男子想要尽早结束这场折磨。 他如同倒豆子一般将自己这边的计划全说了出来。 “屠姐让我和大黄牙来这里绑走你,绑到紫月亮ktv,屠姐她们都等在那边。” “除了让吕琼素两人出气以外,还会..还会拍下一些图片和视频,用来要挟你以后都要听她们的话。” 莫雪汐眼底的冷意变得更凌厉了些,她将掌心里的药包妥贴地收进包内,而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我的小狐狸呢?你们把它弄哪去了?” “是那只白色的狐狸吗?”男子努力回想着自己晕倒前吕琼素拿着竹筐靠近的画面,哆嗦着开口:“它被吕琼素抓到了,可能抓去了ktv。”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莫雪汐将手里的那根针刺入对方的脖子,男子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拔掉针后,莫雪汐站起身来朝着巷子呼唤了几声白将军。 没有得到小狐狸的回应,她便开始朝着有车辆通过的街道走去。 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前往紫月亮ktv。 涂江踩着屋檐往回跑的时候,隔着远远的距离就瞧见莫雪汐从石仁巷里走出,坐上车离开。 她心中一惊,赶忙追着那辆出租车狂奔而去。 紫月亮ktv并不算太远,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家很陈旧的ktv,地毯都被踩得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 一步入室内,浓烈的烟味混杂着廉价的香薰味立时扑鼻而来。 这里是附近小混混们常来玩的地方。 所以当气质干净的莫雪汐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服务员还以为她走错了:“这位小姐,请问你是?” 莫雪汐面不改色地说:“屠姐叫我来的,她们已经提前到了,麻烦你带我过去。” 屠姐一行人确实已经在包厢里喝酒唱歌了,服务员不疑有他,带着莫雪汐就朝右侧走廊走去。 ktv的总面积不大,包厢加起来也就十间。 半分钟不到,两人已是抵达了目的地。 透过包厢门上方的玻璃,莫雪汐看到了周策。 她制止了服务员要为自己开门的动作:“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去忙吧。” 服务员离开后,她从包里取出三包药粉。 用指甲在包装袋上抠出好几个破洞,推门走了进去。 关门的瞬间,三包药粉已是朝着左中右三个方向抛飞了出去。 十几平米的包厢内瞬间弥漫起了白色的粉末,仿佛下了一场面粉细雨。 此刻尚不知药粉厉害的包厢众人,还在朝着门边隐隐约约的人影大声叫骂。 “你他妈谁呀?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你扔的啥玩意儿?找死啊!” “去个人把门锁上,老子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来这里撒野?” 14、被保护的感觉 粉尘很快散去,包厢内的情形再度变得清晰了起来。 或坐或站在沙发区域的有八个人。 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名omega应该是ktv的服务员。 她们穿着统一的小皮裙,跟莫雪汐先前在大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 仍旧坐在沙发上的是三名alpha,其中一个是周策。 周策旁边的女子留着个寸头,右耳戴着造型夸张的骷髅耳钉,翘着二郎腿,打量人的眼光肆意又充满了攻击性。 看到这,莫雪汐心中已然有了判断:对方应该就是那个屠姐,也是屋里这群人当中的老大。 相较于莫雪汐的不动声色,以屠姐为首的那帮混混们则显得格外闹腾。 包厢里突然来了个大美女,众人前一秒因粉尘而带来的愤怒,后一秒就化为了兴奋与垂涎。 特别是混混头子屠姐,她看向莫雪汐的目光就像是恶狗看见了美味食物似的。 一群人中只有周策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惊疑出声:“莫雪汐?你是怎么过来的?吕琼素呢?” “原来她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啊!”屠姐笑着抢过话头,“来者是客,我们这的规矩可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虽然屠姐也对莫雪汐孤身出现在这里感到疑惑。 但在她看来,满屋子都是自己的人,对方一个细皮嫩肉的omega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胁。 打量着莫雪汐那包裹在牛仔裤里的修长双腿,以及看起来就十分细软的腰肢,她的颈后腺体都变得异常灼热了起来。 屠姐从面前的茶几上挑出一杯下了催/情/药的酒,起身朝着莫雪汐招手,示意对方过来:“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我就来做个和事佬。” “你把这杯酒喝了,无论你之前跟小吕她们有什么过结,都一笔勾销好吧。” 见莫雪汐依言朝着沙发区域走了过来,屠姐脸上不受控制的就浮现出了淫/邪的笑容。 在莫雪汐伸手来接酒杯的时候,她还故意伸指朝对方白皙漂亮的手背上摸去。 然而就在这时,莫雪汐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抓住正朝自己伸来的手指,直接将其折断。 在屠姐张嘴痛呼的时候,她手腕一扬,将刚接过来的那杯酒泼在了对方脸上。 屠姐的吼叫才刚开了个头,就被迎面而来的烈酒呛到喉咙,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众人,周围所有人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都不是上前查看屠姐的伤势。 而是在想:那个omega她怎么敢的?! 离屠姐最近的周策率先回过神来:“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说话间,她便要起身去抄茶几上的酒瓶子。 可她屁股才刚抬起,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晕眩感便突然侵袭而来。 她赶忙撑住了眼前的茶几,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莫雪汐上前一步,拿起周策原本要拿的那个酒瓶,朝着对方脑袋砸了下去。 “砰!”酒瓶爆裂而开。 周策惨叫一声,捂着脑门跌坐在了地上,鲜血顺着她的指缝往外流淌。 这一幕吓坏了本就缩在角落里的omega。 她们想要逃离这个包厢,却发现自己现在浑身都软得厉害。 别说站起来逃走了,就连抬手都有些费劲。 屋内其余几个alpha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但由于体质的原因,她们能比omega强上一点。 “刚刚那些粉末有问题!”一个留着脏辫的alpha急忙出声。 她的个子很高,接近一米八,在屠姐的小团队里充当着打手的角色。 包厢里目前还能站着的除了莫雪汐就只剩下她了。 “臭/婊/子!”脏辨女a一边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一边摇晃着朝莫雪汐走去,“你死定了!” 一股有些刺鼻的泥腥味直扑莫雪汐面门,难闻的气息令她微微皱起了眉,但也仅此而已。 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她早已服用了对抗alpha信息素的药丸。 若是顶级alpha还能对她造成些许影响,但眼前这个连a级都没达到的存在,释放信息素所能取得的最大功效也就是臭她一下。 当脏辫女a即将走到莫雪汐跟前的时候,后者径直将一个小药包扔到了她的脸上。 若换在平时,脏辫女a肯定能躲开这个速度不快、角度也不刁钻的药包。 但眼下,越发迟钝的身体根本就不足以让她完成闪避的动作。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被药包砸脸的时候屏住呼吸。 然而,莫雪汐所特制的这个药包,在沾染到女a皮肤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开始发挥药效。 它以之前的药粉为引,瞬间生出难以靠意志力去抵挡的痒意,让人恨不能抠破自己身体的每一处皮肤。 脏辫女a抓挠着自己的脖子与胳膊倒下,脑袋磕在茶几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晕倒了过去。 莫雪汐将目光重新投向周策,平静无波的眼中不知何时已染上了戾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了。 与白将军相伴的这半个多月,是莫雪汐最近三年以来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她不用时时提防莫莹莹源源不断的明枪暗箭。 不用心怀期盼地去为她曾经所渴望的亲情而努力,然后又一次次的失望。 她工作的时候,白将军丝毫也不会跑来打扰。 她做的饭菜,白将军会一口不剩的全部吃光。 她被人刁难的时候,白将军会像个小英雄似的冲出来,帮她赶跑骚扰者。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小狐狸。 可眼前这些人却因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要破坏这一切,如何不让她为之愤怒? 莫雪汐从来都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在她的字典里,只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同一时刻,一路追着出租车跑的涂江刚刚抵达紫月亮ktv门外。 十几公里的路程,帝国上将负重跑个来回也轻轻松松,可内伤尚未恢复的小狐狸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由于担心莫雪汐的安危,涂江等不及把气喘匀就得进ktv里找人。 但为了避免被人阻拦或驱赶,她不能就这样直接冲进去。 环视了一圈,她把目光锁定在了停在ktv门口的一排汽车上。 十秒过后,刺耳的车辆警报声响彻而起。 一辆车响起警报已经够扰民了,七八辆车的警报接连响起,那完全是对耳膜的残酷折磨。 几乎整条街上的商家都有人出来查看情况,其中又以紫月亮ktv跑出的人最多,因为车辆警报就集中在它的门口。 涂江抓准时机,闪身进了ktv,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她调动出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放大感官,一路嗅着莫雪汐的气息前行,最终在右侧走廊的某个包厢门前停下。 她没有鲁莽的直接推门进去,而是跃上了横置的门把手,站起身来,用前爪扒着上方的玻璃朝内张望。 包厢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唯有莫雪汐脊背挺直地站着。 她一脚踩上周策的胸口,一字一顿地出声:“我只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再回答,我的小狐狸在哪儿?” 周策整个人都愣住了。 莫雪汐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清,但她却一点也听不懂对方的问题。 什么小狐狸?哪来的小狐狸? 对方是真的在提问?还是只是为报复自己而找的理由? 周策越想越害怕,头上强烈的痛感以及周围全员崩败的事实,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这里的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她想要自救,可思维却如断线风筝似的拉也拉不回来。 脑海里来来回回涌现的都是莫雪汐怎么会有这么凶狠的一面? 以前在帝都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一个omega为什么不怕血?为什么在眼前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表现得那么平静? 与屋内精神快要接近崩溃的周策不同,扒在屋外玻璃窗上的涂江眼眸明亮,三角耳竖得高高的,吻部的胡须根根支棱。 整个狐狸肉眼可见的神采飞扬! 由于感官加持,即使隔着一道门,她也听见了莫雪汐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的小狐狸在哪儿?’ 所以,对方是为了找自己才来的这?还在短短几分钟内干趴了一屋子的人。 看着莫雪汐那略显单薄的侧影,涂江内心突然就生出一种空前未有的被人悉心保护的感觉。 以前都是她去保护别人,保护帝国千千万万的家庭不被外敌侵扰。 世界并不和平,而她与她的军队的使命就是让民众们能够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里。 焦灼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安定下来,浑身都暖洋洋的,像是被冬日里的阳光温暖地照着。 真好啊!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的。 涂江开心地想要原地蹦起,她后脚一个用力,门把手随之向下拧动。 “吱”的一声房门被打开,走廊处的凉气卷了进来,打破了屋内的胶着。 周策怀揣着盼来救星的希望,扭着脖子朝门边看,一看之下,整个人就彻底地愣怔住了。 莫雪汐握紧手里的另一药包,面带不悦地侧头看去,却见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如舞台特殊登场一般出现在视野中。 小狐狸后爪踩在包厢门的门把手上,前爪立起扒着窗面。 它下巴微扬,半眯着眼,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小弧度地摇晃着,可爱又矜持。 莫雪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放下。 是自己的小狐狸!自己把它找回来了。 15、嘤嘤怪 离开紫月亮ktv后,莫雪汐并没有直接打车回家。 她抱着小狐狸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走着。 空气里顺风飘来了烧烤的辛辣以及炒板栗的甜香,这平凡而又热烈的人间烟火,化开了莫雪汐眸底最后一点寒意。 她知道自己今天冲动了,但她丝毫也不后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相比起担心周策、屠姐等人往后会用什么手段来报复自己,莫雪汐此刻更好奇的是白将军为什么会独自一狐出现在包厢门外? 摸着小狐狸柔软的毛发,她随口问道:“石仁巷里的那两人是被你打晕的?” 闻言,蜷缩在omega香香软软的怀中的涂江抬起头来,夹里夹气地“嘤”了一声。 软萌的夹子音明显取悦到了莫雪汐。 她弯起唇角,垂眸看向怀里的小狐狸,语气宠溺:“你这是要成精了啊?” “那你同我说说,吕琼素去哪儿了?我听说你被她抓住了。” 涂江在心里叉腰:她能抓到我?我抓她还差不多。 她这会儿可能还在垃圾堆里躺着吧,也有可能被路过的好心人送医院了。 可涂江面上却眨动着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跟莫雪汐目光相对。 莫雪汐自然也没真的指望小狐狸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见对方一副呆萌可爱的样子,她低下头与小萌物磨了磨鼻子,不再说话,继续朝前走去。 涂江心跳得特别快。 带着紫罗兰香气的吐息在她吻部一触既散,但那独属于情侣之间的亲昵小动作却让她整张脸都在发烫。 刚从沉眠中惊醒的那会儿,她还有些颓丧。 因为她觉得在战场上死去就是自己最好的宿命。 可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还活着,无比渴望自己能够早些恢复。 因为那样她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莫雪汐身边,以alpha的身份去呵护对方,去为对方遮风挡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以小萌物的身份去博取对方的宠爱。 …… 在回家的路上,莫雪汐买了小狐狸最喜欢吃的鸡腿和牛肉。 回到家后,她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即去做晚饭,而是直接将小狐狸抱去了浴室。 她的身上沾染着好几种药粉,还有难闻的烟味。 不好好换洗一番,她都不愿意往沙发上坐。 另外,小狐狸的毛发上也布满了灰尘,爪缝里还残存着血渍,更是不洗不行。 晚上十点,洗得香喷喷的一人一狐开始享用迟来的晚餐。 同一时刻,刚从医院回到酒店的吕琼素,在大堂十分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吕柴,以及对方的特别助理。 “爸,你这是出差来了?”吕琼素有些尴尬地捂了捂自己脸上的创可贴,“好巧啊,跟我选了一样的酒店。” 瞧着自己女儿受了伤,吕柴连问也没问,丢下一句“跟我来”,就率先朝着电梯走去。 吕琼素故意落后半步,压低声朝着特助吩咐:“韩特助,你帮我买个新手机过来,我原来的手机丢了。” 韩特助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询问道:“怎么丢的?” “不知道。”吕琼素烦躁地出声。 她猜测可能是在自己晕倒那会掉垃圾堆里了,但这种事她哪好意思跟人多讲。 她并没有注意到,走在前方的吕柴在听到身后对话时悄然握紧的拳头。 吕柴定的是酒店行政套房,隔音特别好。 进入房间后,吕琼素刚准备去酒柜找些酒来喝,冷不防就被一巴掌甩到了地上。 这一巴掌打得又重又狠,以至于她的耳朵都出现了短暂的耳鸣,被抓破的脸颊更是再度渗出血来,染红了创可贴。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动手打了自己的父亲,害怕又委屈的泪水如决堤似的冲出眼眶。 吕柴却没有半点怜惜,他径直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怒吼出声:“滚过来!” “你来天水城之后都做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通通给我说一遍,不要有遗漏!” 吕琼素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父亲发这么大的火,她胆子都快吓破了,哪里还敢有所隐瞒,当即就将自己这几天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等她讲完,韩特助立马上前,弯腰在吕柴耳边低声道:“跟我们调查到的情况一致。” “另外,周策那边的事也问到了,她们今晚在紫月亮ktv……” 听完所有汇报后,吕柴心里已是有了答案。 整件事的关键人物必然是莫雪汐。 吕琼素就是因为得罪了她,那个神秘人才会打电话来敲打自己。 想到那个神秘人,吕柴隐隐觉得对方的声音略有些熟悉。 但自己以前究竟是在哪里听过,他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正思索着,只听韩特助又低声询问:“要不要派人暗中盯着莫雪汐?或是过去试探她一下。” 吕柴沉吟道:“千万不要,不管那个神秘人是不是她,我们都别再跟她接触,以免弄巧成拙。” “这次由琼素惹出来的事,我们也得暗中去把它处理好了,今晚之后,不要让ktv里的那些人再出现在天水城。” “至于那个乱出主意的周策,她周家不是想傍着我吕家把生意做大吗?回头你安排一下,让她周家往后再也做不了生意!” 韩特助一一应下后,又问:“那大小姐呢?” 看着仍跌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的吕琼素,吕柴皱眉道:“停了她所有的卡,等回去以后,让专人盯着她,半年内都禁止外出。” 说这句话的时候,吕柴并没有放低音量。 吕琼素如挨了一记晴天霹雳,她僵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而当她想质问父亲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的时候,吕柴已是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 莫雪汐刚带着小狐狸来到诊所,就被黄林和彭彩围住了。 “雪汐,昨天的事怎么样了啊?” “早知道昨天又有人跑来捣乱,我就该过来跟你们一起加班的,人多力量大!” 来自同事们的真诚关怀,令莫雪汐心中生出一丝暖意。 她晃了晃怀中的小狐狸,莞尔道:“处理好了,我们都没事。” 说着,她又看着角落里突然多出来的“通天柱”询问:“那是什么?” 彭彩语带兴奋:“那是姜老医师给白将军买的猫爬架,说是再有病人想去撸狐狸,白将军就不用到处躲了,直接往顶端的小平台上一趴,看谁能摸得着?” 黄林接过话头:“姜老医生大早上就来了,拼了好半天才拼好,都不让我们帮忙呢。” 正在看医书的姜誉老脸一红,拍着桌子出声:“都杵在那边干什么!卫生不用打扫吗?诊疗器具不用消毒吗?需要提前浸泡的药材泡了没?” 三人对视一眼,赶紧作鸟兽散。 接下来的好几天,莫雪汐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她担心屠姐那帮地头蛇会跑来店里闹事,或是在自己上下班路上偷袭。 但让她颇感意外的是,一连数日都风平浪静的,没有任何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了这样的情况,但无疑这是件好事情。 涂江却知道,这应该是吕柴的手笔。 对方挺上道,自己也就不把他吕家那些破事儿往外捅了。 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了十日,这一天下午,诊所里来了个穿着浅粉色毛衣的老妪。 她是孟永泰的母亲,也姓孟,街坊邻居都叫她孟老太。 刚迈进诊所门槛,孟老太那满是精光的眼睛就四处瞟来瞟去。 看到莫雪汐后,她立马就笑着走上前去:“莫医生,你上次给我针灸完,我的腰背真的一点也不痛了。” “今天我去跳舞,那些老姐妹们还夸我柔韧性都变好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摆了几个舞蹈姿势,刚染完的头发在灯光下闪亮夺目。 莫雪汐微微颔首:“有效果就好。” “何止是有效果啊!简直是妙手回春。”孟老太自顾自地在柜台上拿了颗润喉糖吃,接着说,“这些年我中医西医没少跑,见过太多只会收钱看不好病的医生了。” “只有你我是认可的,年纪轻轻就有一身真本事,脾气又好。” “你过誉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莫雪汐不骄不躁地回答。 另一边,黄林与彭彩忍不住小声蛐蛐。 “那孟老太真搞笑,看起来是来感激雪汐的,结果逼逼赖赖老半天,一个谢字也没有,还在那阴阳别的医生。” “说得好像她的认可很珍贵似的,什么小便宜都要占,雪汐摊上她才真是倒霉。” “就是!每次来诊所就跟逛她家客厅一样,下次咱把零零散散的东西都收好,省得被她顺手牵羊。” “雪汐一点都不懂得拒绝别人,这样的性格遇见没脸没皮的人,可吃亏了。” 听着下方黄林两人的悄悄话,趴在猫爬架顶端的涂江抖了抖耳朵。 她心说:雪汐才不会在这种人手里吃亏,哼,你们太不懂她了。 这时,闲扯了半天的孟老太才开口说起了正事:“莫医生,你看你能跟我去家里治个病不?” “我儿子头痛的症状已经持续好多年了,但他倔得很,不愿为了这事往医院跑,痛得狠了就胡乱吃些止疼药,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你针灸那么厉害,要是能治好他的头痛,我可以多付些诊费的。” 莫雪汐敛眉掩下眸底晦涩的光,征得姜誉的同意后,点头应下。 涂江自猫爬架顶端跃下,跳上莫雪汐的膝盖,窝进其怀中“嘤”了一声。 莫雪汐抱起黏人的小狐狸,朝孟老太开口:“可以带它一起吗?我保证它不会损坏你家里的任何物品。” “可以可以。”孟老太生怕对方反悔,哪会不同意,“那咱现在就走吧,晚上我儿子还要出去跟区领导吃饭的。” 16、掉马x1 孟家住在高档小区里的联排别墅。 莫雪汐等人抵达的时候,孟永泰正在一楼的院子里背对着她们打电话。 “少跟我讲这些没用的道理,老子当年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你还在玩尿泥!” “我再说一次,小雯那不算霸凌同学,她只是在跟同学玩闹,赔五万块已是看在那家贫困的份上。” “要么收下钱和解,要么我让那一家人都吃不了兜着走,这就是我的态度,你去照办吧!” 听到这里的时候,莫雪汐脑海中迅速就浮现出了自己这些日子查到的信息。 孟永泰的女儿孟小雯,性格扭曲,内心阴暗,以造成他人的痛苦为乐。 上小学的时候,她曾将自己同桌的脸按进生日蛋糕里,导致对方被放置在蛋糕内部的竹签插到,右眼失明。 当初那件事孟家花了不少钱,事情被定性为意外,最后不了了之。 今天从孟永泰所说的话来推断,八成又是旧事重演。 涂江虽然不知道孟家的信息,但初次见面孟永泰就给她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对方易怒、狂妄,不将律法放在眼里。 这要是自己手底下的兵,早都被军法处置了。 想到这里涂江又有些好奇,对方看起来也就四十五岁左右。 刚才他在电话中称自己曾上过战场,那现在他为什么在这里? 是因伤退役?还是另有情况? 对于莫雪汐和涂江心里的想法,孟老太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一回来见到儿子在打电话便想出声提醒。 但一听电话内容知道自己孙女又闯祸了,她就不太敢打扰。 直到这会儿孟永泰放下了手机,她才领着莫雪汐上前:“永泰,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针灸医生吗?” “我把莫医生请来了,让她给你看看,治治你头痛的老毛病。” 孟永泰向来不喜欢母亲插手自己的事,他按着眉心不耐烦地出声:“妈,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别管我的事儿!” “你有那闲心,不如好好管教一下小雯。” 说完,他就将视线落在了莫雪汐身上。 他早听说自家附近的诊所来了个年轻的医生,今日一见,对方的年龄比他想象的还要小很多。 对方出诊还抱着只宠物,让这种人来给自己看病,那不是闹着玩吗? 心里有了这样的结论,孟永泰的神色顿时就带上了几分嘲讽:“现在中医医生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还是说现在病人的钱都挺好骗?连我妈这样精明的人也能被你唬得团团转。” “你去诊所实在可惜了,直接去搞诈骗吧,肯定比你当医生捞得多。”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妈,你哪带来的人就送回哪里去,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等等。”莫雪汐平静出声,“你已经接连失眠好几天了,每天真正能睡着的时间加起来也没超过三小时。” “睡醒之后你会感觉到胸闷、头痛、四肢无力。” “你自己也能感觉到这段时间体力和精神都在严重下降吧。” 一听这话,孟永泰的脚步立马就顿在了原地。 他再度打量起了眼前女子,如鹰隼般的目光中带着惊讶与审视。 此刻他不再怀疑莫雪汐是个只会忽悠人的庸医了,因为对方所说的那些症状,完全就是他近段时间以来的情况。 而这些事他从未对人透露过。 对方却能一眼看出。 就这个本事,很多老中医都未必能有。 更让孟永泰在意的,是莫雪汐身上那种宁静的气质。 刚才在面对自己质疑与讽刺的时候,对方一点也没生气。 此刻露了一手,引起自己的思想转变,对方也没有显出任何得意的神色。 不显山不露水,这种特质他还只在一些德高望重的人身上感受到过。 莫雪汐也不说话,坦然地接受着孟永泰的打量。 她好不容易才走进孟家,靠近自己的目标。 越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越不能着急。 好片刻后,孟永泰才微笑着开口:“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莫医生,希望你不要生气。” “就跟你说的一样,最近我一直都没休息好,说话没怎么过脑子,脾气也暴躁。” 莫雪汐顺着他给的台阶往下走:“没关系,你失眠的情况不是什么大问题,等我看诊之后给你开些药,连续服用上一段时间就能好。” 孟永泰笑着点头:“那就麻烦莫医生了,这边请。” 见自己儿子愿意主动让人看病,孟老太十分高兴。 放好手里的东西,她赶忙叫来家里的佣人,开始张罗着泡茶,切水果。 号完脉后,莫雪汐很快就将调理睡眠的药方开好了。 对方经常头痛的毛病她也给出了诊断:“你的头痛是早些年因脑部撞击的旧伤而引起的,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去医院进行开颅手术是最直接的方法。” 同样的话,孟永泰早在别的医生那里听过。 他拧眉道:“我不愿冒那个风险,你这里能治吗?” “可以。”莫雪汐又抽出一张纸来写起了药方,“定期针灸,坚持服药,虽然无法根除,但改善个七八成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用的药材有些贵,你若担心我在中间赚取差价,可以拿着药方自己去配药。” “另外,针灸当天你得戒烟戒酒,每次针灸的时间都会比较长,你得提前安排好工作,治疗的时候不可以接电话,也不要让任何人跑来打扰。” 听完莫雪汐说只能改善自己七八成的病情而不是根治。 孟永泰非但没有失落,反而对对方又提升了一截信任度。 他虽然不懂医理,却对人性有着较深的了解。 在投资里,承诺能百分之百赚钱的,多半都是骗子。 如果莫雪汐开口就说能把困扰了他很多年的毛病彻底根治,那他反倒会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要接受对方的治疗了。 孟永泰亲自给对方添了热茶:“那莫医生你今天就能给我针灸吗?” “治疗地点可以选在我的书房,那个地方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会进。” “手机我会关静音的,保证不让人干扰到你。” 别墅里的书房一般都在二楼,涂江略微有些担心。 虽说孟永泰现在有求于莫雪汐,但他毕竟是个品行不好的男人。 跟莫雪汐独处一室,保不齐会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 自己可不能放松警惕! 想到这里,涂江再度往莫雪汐的怀里钻了钻,紧紧贴着对方,生怕对方不带自己进书房。 似乎感觉到了小狐狸的担心,莫雪汐立即伸掌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以示安抚。 她才不会在这种陌生的地方丢下自己的小狐狸呢。 即将抵达书房的时候,孟永泰突然转过身来问了一句:“莫医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一点点眼熟。” 听到这些话,涂江默默地翻了记白眼。 心里的鄙视就跟刷屏一样:我就知道这个男的没安好心! 年龄都能给雪汐当爸了,哪来的脸讲这种话? 用这种烂大街的话术来套近乎,真是恶心死我了! 在场人中,只有莫雪汐知道孟永泰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在跟自己套近乎。 对方是真的见过自己。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孟永泰刚被老师救下性命,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自己那会儿脸上身上也都沾满了血污,他现在没能认出自己,实属正常。 心里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真的被认出来,但对方那较强的记忆能力还是令她暗中有些紧张。 她无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小狐狸,抬眸迎上孟永泰的目光询问:“是在农面街附近碰见过吗?我们诊所就在那边,我上下班也会经过那里。” 孟永泰刚想说自己觉得熟悉并不是指近期遇见过的那种,而是很早以前的一面之缘。 却又觉得自己解释这些实在没有必要。 想不起来的,终究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打开书房的门,朝内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到了,你看还需要些什么用具,我让人去准备。” 莫雪汐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脚步平稳地走进了书房:“不用额外再准备什么,诊疗用具我这边都带齐了。” 莫雪汐的紧张与松弛都表现得十分隐蔽,孟永泰压根儿就没注意到。 可一直贴在她怀里的涂江却感受得很清楚。 ‘雪汐刚才究竟是在担心什么呢?’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莫雪汐往孟永泰头顶扎针,并悄然使用上了精神力的时候。 涂江才猛然意识到,莫雪汐对孟老太那种万人嫌所表现出来的宽容与忍让,其目的原来是为了接近孟永泰。 甚至有可能对方去那个诊所当医生,为的就是今天! 涂江原以为莫雪汐会有什么大的动作,可直到治疗结束,都没有任何意外事件发生。 经过一轮治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的孟永泰,亲自将莫雪汐送到了大门外,并约好了下一次的治疗时间。 在打车回家的路上,一人一狐都尤为安静。 回到出租屋,莫雪汐强撑了一路的精神瞬间垮掉。 她刚换好拖鞋,连包都没来得及放下,人便直直朝着地面栽去。 见到这一幕,先她一步走到客厅的涂江脱口喊出了声:“雪汐!你怎么了?” 喊完之后,便一脸着急地朝着对方飞奔过去。 “噗通。”莫雪汐摔倒在地。 而后,她带着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的疑惑,直接昏迷了过去。 17、人形 跑到莫雪汐身边后,涂江很快就找到了对方晕厥的原因。 与她猜想的一样,对方是因强行动用精神力而导致的力竭。 好在这段时间涂江已对莫雪汐做过好几次的梳理治疗。 所以后者今天只是因虚弱而晕倒,并没有对其本就受损的腺体造成二次伤害。 涂江心里在略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被紧接而来的心疼、担忧与内疚所包裹。 自己在大事上帮不了莫雪汐也就罢了,现在就连将对方抱去沙发这种小事也办不到。 她头一次对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感到唾弃。 入冬之后的气温日益变低,地板更是冰凉一片。 莫雪汐若是在这里躺上一夜,醒来之后绝对会大病一场。 涂江死死咬住莫雪汐的衣领,想要将人往客厅里的沙发边上拖。 那里铺着张毛绒地毯,比门口的地板砖要好上太多。 可无论涂江怎么用力,也没法以一只小狐狸的形态去拖动一个成年人。 她在石仁巷里对付混混时所表现出来的爆发力与战斗技巧,在此刻竟是毫无用处。 她的精神力待会儿要用来给莫雪汐疗伤,本不打算浪费在这里,但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不行了。 然而,还没等她开始催动,她的心脏突然就不正常地震动了起来。 这震动跟以往所有的剧烈跳动都不一样。 整颗心脏就像是濒临爆炸的锅炉,难以言喻的高温以及痛楚瞬间灌满了她的全身。 大片大片的雾气自涂江身上蒸腾而出,短短几秒就将她所在的区域变成一片薄雾笼罩的世界。 约摸着又过了半分钟,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从薄雾里探出。 紧接着,一道身影冲破雾气站立而起! 那是一道匀称而高挑的身影,身高在一米八左右。 肩膀略宽,腰部劲瘦,一双大长腿将其本就优越的身形比例凸显得更加完美。 薄雾散去,一身军装的涂江又惊又喜地垂眸,她看向自己朝前伸出的手臂:“我恢复原有的身体了?” 仔细感应一番,她便知道自己只是因情绪剧烈波动而暂时恢复人身。 过不了多久还会重新变回狐狸。 时间紧迫,她没再有任何耽误,蹲下身将莫雪汐打横抱起,让对方平躺在了沙发上。 凑近莫雪汐颈间闻了闻,确认对方没有出现信息素紊乱的征兆。 那么接下来她只需全力做好精神梳理就可以了。 这样的事涂江之前已经做过好几次,这一回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不得不说,变成人身之后,梳理的效果就是要比做狐狸的时候高很多。 她的操作虽然不如真正的疗愈师那样精细,但胜在她精神力的等级很高,去帮助莫雪汐恢复完全没有问题。 一个小时过去,涂江把最后一丝精神力调入莫雪汐体内。 确认自己无法再进行梳理后,她这才倚靠着沙发无力地跌坐在地毯上。 莫雪汐这会儿依旧没有醒来,气色却比先前好了很多。 呼吸平稳,面颊红润,看上去像个睡美人似的。 而反观涂江却是额间挂着冷汗,面色发白,如宝石般漂亮的蓝眸也变得暗淡了几分。 稍作休息,她起身拿起沙发角落里的毛毯,抖开后,轻轻搭在了莫雪汐的身上。 瞧着对方的嘴唇有些发干,她又转身去桌上寻找对方的杯子。 窗外突然刮起了大风,夜风透过纱窗灌进屋内,将书桌前的笔记本吹得哗哗作响。 夹在笔记本里的一页纸张被吹到了地上,接完水正在往沙发处走的涂江差点就一脚踩上去。 她握好水杯蹲下,正打算将纸张捡回原位,却在看见上面所书写的信息后瞪大了眼睛。 “帝国集团军”、“边沧战役”、“营养剂补给”、“孟永泰”…. 这些词她每一个都很熟悉,她自己就是帝国第一集团军的总指挥官。 而边沧战役正是三年前她重伤沉眠的那场战事。 纸张上相关联的事件都画上了箭头,根据莫雪汐标注于其上的文字不难看出,当年送往战区的某批营养剂是有问题的。 由于不知道那批营养剂的数量与送达范围,所以涂江也无法推断出它对那场战役的影响有多大。 这些信息为什么会出现在莫雪汐的笔记本里?上面又为什么会有孟永泰的名字? 一团团迷雾在涂江心中形成了巨大的疑惑。 手中薄薄的一页纸似乎有千斤重,促使着她走到了书桌边被风吹开的笔记本跟前。 从遇见莫雪汐的那天起,她就时常看见对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她没有去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所以一次也没有去翻过对方的笔记本。 但此时此刻,她却必须要打破自己以往的规则。 因为这件事不仅跟她有关,而且还很可能隐藏着那场重要战役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莫雪汐正在寻找着什么答案。 知道这一切后的涂江也要寻求那个答案。 笔记本上的内容印证了涂江几个小时前在孟家的一些猜测。 莫雪汐来到天水城,入驻那家中医诊所,以针灸去给孟老太治病。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事件的关键人物孟永泰。 略作思索,涂江便想明白了莫雪汐今天暗中动用精神力的用意。 对方并不是要刺伤孟永泰的大脑,而是要以针灸之术获取一些信息。 就像是某些厉害的催眠师那样,通过循序渐进的引导去挖掘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 将单页纸张随意夹进笔记本内,合上封皮后,涂江重新接了杯温水,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喂进莫雪汐嘴里。 刚把水杯与勺子放回原位,那熟悉的心脏震动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么快!”涂江有些无语,又有些庆幸。 虽然她很想再多照顾莫雪汐一会儿,但万一对方在她人形的时候醒来,可就不好办了。 将莫雪汐重新抱回玄关的地板上放好,还没来得及替对方把挡脸的头发拨开,涂江就重新变回了小狐狸。 她收好指甲,用前爪轻轻地将莫雪汐脸侧长发勾至耳后,这样能让对方的呼吸更顺畅。 想了想,她又回到沙发区域,将莫雪汐先前盖过的那条毯子叼了过来,一个角一个角地盖在了对方的身上。 做完这些事后,涂江感觉自己疲倦极了。 看着莫雪汐又香又沉的睡颜,她张嘴打了个哈欠,用鼻尖拱起毛毯一角,利索地钻了进去。 清幽的紫罗兰香气很好地熨帖了她有些昏胀的脑袋。 熟悉的体温让她起伏动荡的心绪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她在莫雪汐的臂弯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用毛茸茸的大尾巴缠住对方的手腕,闭眼睡了过去。 半夜,莫雪汐从沉睡中醒来,第一感觉就是全身都暖烘烘的。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进屋之后就晕倒了的事,她原以为自己醒来后会非常难受。 可事实却恰好相反。 她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种浑身通泰的感觉。 这跟她的医学知识以及认知都是相悖的。 自己的状态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难道是因为近段时间自己受损的腺体有所恢复的原因? 但那恢复的程度也只能支撑自己每次调用少量的精神力。 不受伤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又怎么会出现舒畅的感觉呢? 想不出答案,莫雪汐索性就不再去想了。 总之事情发展的方向是好的就行。 现在她觉得自己更应该弄清楚的是小狐狸的事情。 晕倒前,对方出声喊自己名字的画面是如此清晰。 清晰到莫雪汐都没法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 暖黄的灯光洒在她瓷白的面部肌肤上,比灯光更暖的是枕在她手臂上呼呼大睡的小狐狸。 莫雪汐将小狐狸搂进怀中,动作轻缓地站起。 正抱着对方往沙发边走,涂江就醒了过来。 “嘤~” 小狐狸一如既往地发出小奶音去取悦某个喜欢自己这样叫唤的omega。 但这一次,莫雪汐却没有如往常那般亲她的额头或是跟她磨鼻子。 将小狐狸放到沙发上,莫雪汐自己则是坐在离对方半米开外的位置。 整理一番思绪,她轻声开口:“你是谁的精神体?”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涂江惊得险些打嗝。 她努力装作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夹着嗓音朝对方软软糯糯地叫了两声。 在问出刚刚那句话后,莫雪汐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alpha的精神体是不可能长时间脱离主体而存在的。 而这些日子以来,小狐狸几乎二十四小时跟自己待在一起。 这就足以说明对方并不是什么精神体。 当然,不是精神体,也并不妨碍她身上有着怪异情况。 看着眼前正努力扮乖卖巧的小狐狸,莫雪汐思索片刻,直接道:“刚才我已经听见你说话了,这件事在我这里已经不需要再去确认。”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但若是你连这点坦诚都做不到,那我们就没法再生活在一起了。”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沟通这件事。” “明早我会正常去上班,到那个时候你都不愿开口的话,那你就自行离开吧,我不擅长离别,也不喜欢。” 莫雪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涂江自然不能再装傻充愣。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我不想离开,更不想跟你分开。” “我嗓子恢复那会儿就可以说话了,但怕你会害怕,所以才一直隐瞒的,对不起。” 18、贪念 十一月的天水城,后半夜气温只有五六度。 出租屋内没有暖气,客厅也没有空调,可坐在沙发上的一人一狐却丝毫也感觉不到冷。 她们各有各的紧张。 莫雪汐曾在战区边缘生活多年,看过很多血腥、残忍又恐怖的画面。 但如眼前这种“动物成精”的怪事,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要说完全不紧张,那肯定是骗人的。 涂江那边想的就更多了。 她不愿说谎去骗莫雪汐,却又没法在这会儿就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还很担心对方把自己当成怪物,就算同意自己留下,也无法像以往那样轻松自在的跟自己相处。 “你是从小就会说话吗?”莫雪汐开口打破了沉默,“在遇见我之前,你生活在哪里?” 涂江出声回答:“刚生下来的时候不会说话,慢慢的就学会了。” “之前我生活在帝都一户勋贵家族里,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莫雪汐点点头又问:“那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有倒是有。”涂江向前挪了几步,将爪子轻轻搭在莫雪汐的腿边,“但我现在更喜欢你给我起的名字。” “我在原来的地方过得并不开心,那里有很多挺糟糕的回忆。” 莫雪汐能感觉到小狐狸并没有对自己撒谎。 只不过,她心里的猜测与涂江的实际情况有着很大出入。 她想起了刚遇见小狐狸时的情形。 若是真有被原来那个勋贵家族好好对待,小狐狸哪会受到那么重的伤? 另外,就算小狐狸是不小心被弄丢后才受伤的,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大张旗鼓地寻找呢? 勋贵人家不缺钱和人脉吧。 她在帝都待了三年,就从没听说过谁家重金悬赏走丢了的小狐狸的消息。 总归一句话,不在乎,所以无所作为。 见莫雪汐迟迟没有说话,涂江心里有些忐忑。 她仰着脖子委屈巴巴地开口:“雪汐,你刚刚说过的,只要我说话,你就不会赶我走。” 莫雪汐习惯性地将小狐狸抱起来:“我是这样说的吗?我明明说的是如果你不够坦诚,那我们就不必再一起生活了。” 涂江有些心虚:“都是一个意思。” 莫雪汐撸着怀里的狐狸,嫣然笑道:“你的声音真好听,如果变成人的话,一定是那种高冷御姐的类型。” “所以你之前夹里夹气地叫声都是装出来的吧?知道那样我会喜欢?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听对方这么一说,小机灵鬼涂江就更加心虚了。 在遇见莫雪汐之前,她确实是冷漠又疏离的,在军中甚至还有着“铁面上将”的名头。 可现在呢,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为的只是能让莫雪汐多喜欢自己一些,能跟自己亲密的贴贴和磨鼻子。 想想都有些羞耻。 说了一会儿话后,莫雪汐觉得有些口渴。 她抱着狐狸起身,走到桌边去拿水杯。 却在经过自己笔记本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笔记本摆放的位置不对,它被动过! 拿出自己和小狐狸的专用水杯,倒上热水,莫雪汐若无其事般地在桌前坐下。 她随手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发现里面单独夹着的那页纸没有放在原有的地方。 看着在一旁伸舌头乖乖舔水的小狐狸,她直接问道:“你看过我笔记本里的内容了?” 涂江身体一僵,从杯口处抬起自己的脸,抬眸望着莫雪汐,没有立即回答。 她一开始是想跟对方说刚才起了一阵风,把笔记本吹乱了,自己只是帮忙合上,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 她知道笔记本里的东西是莫雪汐的秘密。 现在自己会说话的马甲已经掉了,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看过,对方会不会担心自己把这些事说出去?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时候绝对不能撒谎。 撒一个谎就要撒无数个谎去圆。 万一莫雪汐往后所有的调查都选择避开自己呢? 万一自己发现了什么对方没有觉察到的可疑点,自己又该怎么去提醒对方? 所以看过笔记本内容这件事非但不能隐瞒,反而还要尽力去说服莫雪汐,让自己也加入这场秘密的调查。 “刚才有风把里面的那页纸吹掉在了地上,我捡回去的时候看见了。”涂江斟酌着出声,“以前我在帝都的时候,接触过一些军方的信息。”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补充一些网上查不到的内容。” 涂江的话让莫雪汐感到很欣慰,对方没有骗自己。 从小狐狸刚才下意识的反应她就知道对方已经看过笔记内容了。 对方再一次选择了坦诚,这一点非常好。 只不过,对方所说的那些军方信息,可能对自己没什么用。 那么,小狐狸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正在查孟永泰,以后自己再去孟家,是否还要带上她? 她那么聪明,会不会做出一些自作主张的事,从而干扰到自己这边的行动? 似乎是看出了莫雪汐内心的纠结,涂江决定再给自己加个重要的筹码:“我还会一些黑客技能。” “嗯?”莫雪汐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 涂江喝了口水,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孟永泰的书房里有个隐藏的监控摄像头。” “如果以后你的治疗方式都跟今天一样,那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你想要做点什么,事后一定会被他发现。” 听闻此言,莫雪汐后背当即惊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今天她走进孟永泰的书房还特意观察过,没看见有摄像头的存在。 原来是被藏在了不易发现的地方! 自己往孟永泰脑袋上扎针,前期只是设置精神锚点,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后期肯定是要让他开口说话的。 如果这一幕被拍到,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莫雪汐伸手擦去小狐狸嘴唇一圈绒毛上的水渍,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可以搞定孟家书房里的监控?” 温凉的指腹轻抚过双唇,羽毛般的触感让涂江一颗心都飘荡了起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眸,按捺着喉咙间突然窜出的痒意开口:“那是当然。” “但我需要一台电脑,外置键盘需要特别定制,按键太小了我使用起来会很困难。” “这个没问题。”莫雪汐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羞答答的小狐狸抱进怀中,用下巴蹭着对方的脑瓜顶,“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涂江眯眼贴着对方的脖颈,在心里暗戳戳的想:你才是我的福星呢,你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莫雪汐先给小狐狸擦了爪子,擦了脸。 自己又去洗了个澡,然后上床准备睡觉。 涂江没有如往常那般直接钻进她被窝,而是蹲坐在床边,磕磕巴巴的出声:“雪汐,我,我还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她alpha的身份虽然没有曝光,但毕竟今天短暂恢复过人形,而且还掉了一层马甲。 与身穿吊带裙的莫雪汐一起睡,她心里难免有些打鼓。 莫雪汐却误会了对方。 她以为小狐狸是在担心自己对其开口说话这件事心有顾虑,所以才表现得小心翼翼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她大大方方地回应,“能够更进一步的认识你,我很开心。”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忌惮“动物成精”这件事,莫雪汐主动把小狐狸抱到自己身上,让对方枕着自己的锁骨,轻柔出声:“睡吧,睡醒了我给你做好吃的,然后我们一起去诊所。” 灯光熄灭,卧室里陷入了黑暗。 可涂江的眼睛却在暗夜里熠熠生辉,像是漂亮又深邃的星辰,捕捉到了独属于她的那一点亮光。 她心里很清楚,莫雪汐的这份信任与宠爱是给小狐狸白将军的,而不是给上将涂江的。 但尽管如此,她仍是不可抑制的感到欣喜若狂。 嗅着笼罩在鼻尖的紫罗兰花香,感受着身下肌肤的柔软与细腻,她对莫雪汐生出了贪念。 她既想让现在这样温馨又美好的生活持续得久一点,又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恢复,然后以alpha的身份站在莫雪汐身边。 东想西想一会儿,疲惫重新占据了主导。 涂江将脑袋拱进莫雪汐香香软软的颈间,闭眼睡了过去。 …… 每隔五天,莫雪汐都会去孟家给孟永泰进行一次针灸。 一个月下来,精神锚点已经全部完成了。 下一次再过去,就能让孟永泰在深度催眠的状态下讲出他所知道的往事。 在等待的期间,这一日恰逢莫雪汐休息,昨夜下了一场雪,这会儿城区里的雪倒是化了,但听说郊外的雪却积到了脚踝。 闲来无事,莫雪汐便带着涂江去郊游。 她选了一处稍微偏僻点的地方,前方一大片雪地都没有被人踩过。 把涂江放下后,一人一狐便并行着朝前走去。 小狐狸的肉垫踩进雪里没有什么声音,莫雪汐的鞋底踩过雪面却发出厚实的“咯吱”声响。 几分钟后,银白的雪地里就留下了一椭圆、一梅花两行脚印。 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她们俩。 涂江生出了玩性,她搓起一团雪球,快速跳到前方的大石头上,照着莫雪汐的肩头扔了过去。 雪团四散而开,一小撮雪粘在莫雪汐的耳朵下方,像是戴了个亮晶晶的耳坠。 见到这一幕,涂江张开嘴大声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 清脆又魔性的笑声回荡在整个雪地。 莫雪汐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在经过涂江蹲坐着的大石头旁边时,她突然拿出不知什么时候藏在掌心里的大雪球,面无表情地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涂江:“啊噗噗噗噗!” 19、谈心 “雪汐,你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涂江有些好奇地发问。 她们在天水城生活了三个多月,可除了两人相遇的那一天,她没有再见到莫雪汐的家人联系这个孤身在外的女儿。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们打了电话但莫雪汐没有接。 她想要更多的了解莫雪汐的过往,必然就绕不开对方的家庭。 “我以前的生活?”莫雪汐略作思索,然后回答,“我小时候被家人弄丢过一次,三年前才找回原来那个家。” “父母早已领养了一个女儿,我反而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这题我会!”涂江翘着尾巴开口,“就跟真假千金的故事差不多。” “流落在外的真千金好不容易才被找回来,却遭到鸠占鹊巢的假千金的各种算计。” “什么被推下楼梯,被推进泳池,被关在门外淋雨后感冒发烧,被抢走裙子包包珠宝首饰等等,全都是假千金用来陷害真千金的阴招。” “关键是一家子的人就这么信了,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觉得是真千金心胸狭窄、品行恶毒,而假千金受尽了委屈,还懂事的一直在为家庭和睦而努力!” 听完小狐狸的话后,莫雪汐哑然失笑:“没想到你还看这种狗血文?” 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发生在自己家里的那些事虽然跟小狐狸讲的有所不同,但套路却是一样的。 仔细想想,有时候生活还真就比小说里的剧情更加狗血。 莫雪汐简单讲了一遍自己考精神疗愈师被算计的事情后,侧头看向小狐狸:“你呢?以前你在勋贵家族里每天都做些什么?” 涂江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一边踢着地上的雪块一边说:“我从小就要被逼着学各种东西,学得不好就会挨打,打伤了擦完药又继续学。” “我吃的用的都是顶顶好的,但我却喜欢不起来,因为压力太大了。” “有一年我捡到了一只小狗,偷偷养了起来….” “你还养小狗?”莫雪汐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豆大点狐狸背着人偷养流浪狗的画面。 涂江的回忆自然是以人身展开的,险些忘了自己在莫雪汐眼中自始至终都是小狐狸。 她在心里把言辞又捋了捋,接着说:“嗯,我捡到它时,它已经快死了。” “我偷偷给它喂了食物和药它才活过来,那小狗非常可爱,又很聪明,让它躲着它就趴在原地一动不动,让它别叫它就能一直不出声。” “但后来还是被我父..主人给发现了,他把那段时间我学习状态不好归咎于玩物丧志,当着我的面摔死了那只小狗。” 说到这里,涂江便不再出声了。 莫雪汐也没有再继续问。 虽然小狐狸没有讲太多,但她仍是从只言片语中窥见了对方糟糕的过往。 她也总算是明白了,小狐狸为什么会喜欢现在这样的普通生活。 一阵犬吠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雪地里的沉静,也打断了两人并不美好的回忆。 莫雪汐抬腕看了看表:“走吧,该回去了。” “等一下!”涂江仔细听着那犬吠声中所透出的嗜血与暴戾,皱眉出声,“前面好像出了些问题,我们过去看看。” 距离两人数百米开外的一个土坡下方,孟小雯跟她同校的几名同学正在欺凌一名短发女生。 冷风吹过,四周的严寒直往人骨头缝里钻,被推倒在雪地里的短发女生却只穿着校裤以及单薄的衬衫。 她的双颊有着很明显的巴掌印,唇角破损,身体颤抖得像是被捕兽夹夹住的兔子。 孟小雯上前踩住短发女生的右手,笑容里藏着无尽的恶意:“你的手除了做题还会做什么?又不帮我们抄作业,又不给我们传答案,下次考试你不如合群一点,跟我们一起交白卷啊。” 另两名女生笑得花枝乱颤,她们叼着烟,把夺来的书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样一样朝着四处乱扔。 文具盒、作业本、新发下来的试卷霎时落了一地。 全场中唯一的男生牵着一条半米高的狼狗,不停地朝短发女生跟前冲击。 天天被喂食带血生肉的狼狗已被养出了凶性。 在主人有意的引导下,它呲着牙朝自己的猎物疯狂吼叫,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撕碎对方。 莫雪汐与涂江走过土坡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那个踩别人手的叫孟小雯,是孟永泰的女儿。”莫雪汐以仅有她和小狐狸能听到的声音开口,“她还有个正在读大学的哥哥,兄妹俩都是同一品种的恶魔,仗着有人给她们收拾烂摊子,四处惹祸。” 涂江眸底泛着冷光:“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人一狐的出现,立即就引起了孟小雯等人的注意。 牵狗的男生不满自己的游戏被人打扰,他冲着莫雪汐所在的方向喊道:“快滚,不然我放狗咬你啊!” 涂江低声开口:“别担心,那狗我能对付,绝对不会让它伤害到你。” 莫雪汐十分信任自己的小狐狸,她不着痕迹地点了点下巴,没有理会牵狗那人,把目光落向了正和自己遥遥相望的孟小雯身上。 她每次去孟家出诊都没跟孟家兄妹两人碰到过。 是以孟小雯并不认识她。 但这并不妨碍孟小雯第一次看见莫雪汐心里就充满了恶意。 不远处的女人长得又高又漂亮,即便穿着那种烂大街的黑色羽绒服,也难掩其姣好的身材以及出众的气质。 这让身材短小又相貌平平的孟小雯非常嫉妒。 而最让她怒气上涌的,是对面那女人平静的注视。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对方的目光就是让她浑身像针扎似的不舒服。 好像眼前突然竖起了一面照妖镜,将自己所有的扭曲与丑恶都照得无所遁形。 孟小雯突然就气急败坏起来,她走到牵狗男生的旁边,一把夺过狗绳。 解开狗项圈的同时扭头朝男生道:“让它去咬那个女的。” 男生一开始没敢。 却听孟小雯冷笑着出声:“不照做的话,上周你故意在你妹妹的食物里加芒果汁导致她过敏休克的事,我可就不帮你保密了。” 闻言,男生打个哆嗦,他指着莫雪汐所在之处,朝着狼狗下令:“lucky!上!” 狼狗如炮弹一般射出,卷起雪块与草屑,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奔到了莫雪汐近前。 却又在看见涂江的那一瞬彻底吓懵。 四肢僵硬的狼狗如翻滚的沙包一般摔在莫雪汐脚边。 它低低呜鸣着,像是兔子见到老虎一般不敢动弹。 涂江将精神力控制在莫雪汐感知不到的程度,朝着眼前的狼狗下达了攻击的指令。 狼狗如蒙大赦般趴在雪地里往后倒退,退出五六米后才突然掉转方向,朝着自己原来的主人狂奔而去。 还没等孟小雯几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狼狗已是扑上去给她们一人来了一口。 咬完人后就直接冲进了远处的树林中。 四名霸凌者又痛又怕,哪里还敢继续留在这里? 各自捂着受伤的地方哭喊着逃走了。 涂江没让狼狗猛烈撕扯那四人,只是卡在咬出血需要打针的地步。 毕竟事情若是闹得太大,她和莫雪汐也会受到牵连。 万一影响到几天后要去孟家办的那件大事,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莫雪汐好奇发问:“你是怎么控制那条狗的?” 涂江回答:“这是我的天赋,不太好解释。” 莫雪汐便也不再多问,带着对方朝前走去。 见到莫雪汐,被霸凌的短发女生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感激。 她低着头,怯怯地出声:“姐姐,谢谢你。” 莫雪汐弯腰从旁边的脏雪地里捡起被刀片划破的外套,给短发女生披上:“你叫什么名字?还能自己回家吗?” “我叫江容,可以自己回家。” 两人说话的时候,涂江走去四周,将散落的文具与书本一一叼回书包里。 莫雪汐取下自己的围巾,给短发女生戴在脖子上:“好好读书,这是改变命运的武器。” 脖颈间传来的温暖让江容瞬间泪如雨下:“可是姐姐,我一直都在好好读书,我明明没有去惹任何人,为什么她们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作恶的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反倒是受伤的那个人要去承受一切。” “姐姐,这个世界坏掉了吗?” 江容问的这些问题,莫雪汐很多都回答不上来。 她心中的答案并不具有普适性,更别提有些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 她将小狐狸叼过来的书包交给对方,而后出声:“这个世界没有坏掉,坏掉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人。” “如果没有人替你伸张正义,那你就得成为自己的护道者,如果你觉得某些规则糟糕透了,那你就努力去做规则的制定者,去改变它。” 很多年以后,已经成为帝国元老院议员之一的江容,每每回想起当年雪地里的这一幕,仍会觉得温暖万分。 这份温暖就像冬日里的太阳,驱散了她生命角落里的黑暗,始终照耀着她前行的道路。 20、真相 孟家,客厅。 “混账东西!你能有一天不给我惹事吗?” 看着手臂缠着绷带正鬼鬼祟祟往二楼走的女儿,孟永泰的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孟小雯不甘示弱地跟他对着吼:“你有没有搞错啊?现在受伤的那个人是我!” “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反正这个家也没有人真正关心我!” 孟永泰气得手都在发抖:“那你说说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说不出来了吧!我还能不知道你?你就不能像你哥那样让我省点心吗!” “我哥那样?”孟小雯仿佛听见了什么特别离谱的笑话,“他在学校里搞的那些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我至少没闹出过人命吧。” 说完,赶在自己父亲暴怒之前,她抓起手机就跑出了家门。 孟永泰感觉这段时间被治好的头痛又开始发作了,他捂着额头坐在了楼梯上。 缓了好半晌,他才拿出手机给莫雪汐发去信息,希望对方明天能够早点过来。 第二天。 莫雪汐并没有如孟永泰所希望的那样,大清早就去孟家。 她在诊所看了一上午的病历,直到下午两点,才背上包与药箱,抱着小狐狸开始往外走。 正在整理药材的姜誉撩起眼皮问了一嘴:“待会儿还回来吗?” 莫雪汐不疾不徐地开口:“不回来了。” 姜誉没有对她的工作安排多说什么,只道:“虽说医者仁心,但孟家那些人都….总之,这一次替孟老太的儿子治完头痛,以后不要再这么轻易的去他们家了。” 姜老医师的话语虽然有些生硬,可蕴藏在其中的担忧与关怀还是被莫雪汐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 她扬起一抹笑容,温和出声:“知道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治疗,以后我都不会再踏足孟家了。” 十几分钟后,莫雪汐抵达孟家别墅。 孟永泰的老婆每天下午会雷打不动的出门打麻将。 他的一双儿女都在学校,孟老太也约了几个老姐妹去公园拍雪景。 别墅里只剩下孟永泰与几个干活的佣人。 见到莫雪汐,一名佣人熟络地将她领去了二楼书房。 “不好意思,上午诊所比较忙,走不开。”莫雪汐率先开口。 她走到书桌前,将小狐狸放在矮凳上,又动作自然地将自己的背包放在矮凳边。 然后才打开药箱,准备针灸器具。 孟永泰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他顺手从书桌上拿起一张邀请函递给莫雪汐:“过几天在天水大酒店有一场我的生日宴,邀请你来参加。” 莫雪汐接过邀请函,垂眸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日期,礼貌回答:“好,有空我一定去。” 接下来两人就没有再说话了。 孟永泰如往常那般在自己的工作椅间坐好,脑袋往后仰,闭上眼睛等待莫雪汐扎针。 头皮传来了温凉的感觉,一点都不痛,整个人像是仰躺在柔软的沙滩上。 细沙带着阳光的温度,海风扑面,让人昏昏欲睡。 书房里,莫雪汐微微侧头,与涂江对视了一眼。 涂江知道这个时候孟永泰已经被催眠了。 她从矮凳上跳下,用牙咬住莫雪汐背包拉链,打开包后,将里面的电脑以及外置键盘掏了出来,开始入侵书房里的监控设备。 有书桌的遮挡,她所有的动作都不会被摄像头拍到。 在她的操作下,接下来的监控画面会是莫雪汐一直守在孟永泰旁边,直到对方醒来。 搞定监控后,涂江一跃来到书桌上,朝着莫雪汐开口:“可以开始了。” 莫雪汐重新拿了三根针灸针,调动精神力,依次刺入孟永泰头部的穴位。 前些日子她种下的精神锚点在此刻全部被激活! 温暖的沙滩与海水顷刻间变成了黑沉沉的沼泽,拖拽着孟永泰层层下陷。 他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夜晚。 “孟队,有个老人家来营地找你,她说她姓寇,还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一名士兵小跑过来,将一只金属打火机递向孟永泰。 这个打火机是孟永泰不久前自己给出去的,给了一名姓寇的老医生,以作为对方救了自己一条命的谢礼。 孟永泰拿过打火机,皱眉道:“她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士兵摇头:“没有,她只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跟你说。” 孟永泰摆摆手:“我知道了,我过去看看。” 孟家书房。 莫雪汐平静发问:“寇医生为什么过来找你?” 仰躺在工作椅间的孟永泰缓缓开口:“她说她在士兵尸体身上发现了一些有问题的营养剂。” “这些营养剂没有任何药效,服用之后不仅达不到补给的作用,还会对一些有过敏症的人产生副作用,她希望我能将这件事反映给营地长官。” 这些信息跟莫雪汐所知道的一样,她继续问:“那你是怎么做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孟永泰开口:“我觉得这件事十分重大,自己处理不了,于是带着寇医生去见了我的上级长官张明,然后张明又带着我们找到了沈光白中校。” 边防营地,指挥账中。 亲眼看见寇医生将问题营养剂与非问题营养剂做的测试对比后,沈光白等人陷入了震惊。 在战场上,营养剂和药品、食物一样,都是保障战士们生命安全的重要物资。 在这方面出了问题,整个战局都有可能被完全改写,可见其影响之大。 震惊之后,沈光白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一次天赐良机! 战区所有营养剂都来自帝都的鲁氏集团。 而鲁家不仅是商圈巨擘,它在政界也有着极强的靠山。 无论这次营养剂事件是出于偶然还是故意,都跟鲁家脱不了关系。 自己若是能借这件事攀上鲁家,往后还差没有青云直上的机会吗? 心里有了盘算之后,沈光白沉吟着开口:“我先去打个电话,所有人都留在原地待命,不得离开营帐。” 说完,他就去往了别处。 孟家书房。 莫雪汐发问:“除了沈光白,当时营帐中还有哪些人?” 孟永泰:“还有他的副官许重、中尉张明,我和寇医生。” 莫雪汐:“沈光白是去给谁打电话?” “我不知道。”孟永泰的话语并没有停下,“有可能他是去向他的上级请示。” 孟永泰只是个士官,他的思维有着一定的局限性。 像这一次他遇见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会率先向自己的上级长官汇报。 对方也处理不了,又继续向上汇报。 所以他认为沈光白的电话也是打给了上级。 然而一旁的涂江却很笃定,沈光白并没有继续向上汇报。 因为这件事若是再往上报一级,就不可能瞒得过自己这个战区总指挥官。 她猜想:沈光白的这通电话,多半是打给了能让他以此作为谈判筹码去获取利益的人。 难道是鲁氏集团? 涂江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寒。 “沈光白打完电话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莫雪汐继续发问。 孟永泰:“他回来之后,就让寇医生详细地写了份有问题那批营养剂的测试结果….” 边防战区,营帐内。 性情耿直的张明义愤填膺地开口:“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 “真真假假的营养剂混在一起,连药监部门都没有查验出来,还好寇医生发现了问题,否则不知道还要坑害多少战士!” 话音落下后,营帐内却无一人接话。 感觉到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劲,寇医生当即就提出要离开。 沈光白使了个眼色,他的副官立即三两步走上前,将寇医生的嘴堵上,控制了起来。 张明瞪着眼睛急急出声:“许重你这是干什么?” 许重没有理他。 沈光白走到张明跟前,很平静地出声:“你去杀了寇医生,等到战役结束,我向上打申请报告,破格提拔你晋升。” 听见这么一番话,孟永泰的呼吸都变得灼热了起来,他恨不得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砸在自己头上。 可张明却没有答应。 他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自己最为尊敬的长官:“你,你怎么..” 不等张明将后续的话说完,沈光白已是用匕首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扔下这么一句,沈光白又扭头看向了孟永泰。 孟家书房。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永泰的反应突然就变得激烈了起来:“我找了根绳子,勒死了寇医生!并连夜将她和张明的尸体扔进了营地后面的树林里。” “我特别兴奋,激动得都没睡着觉,我以为沈光白会像许诺张明那样许诺我。”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战役一结束他就逼我退役回了老家。” “他只拿了一百万!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了我,可是他自己呢?不仅升为了上校,他老婆娘家开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公司还抱上了帝都商圈里的金大腿,这些年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沈光白过河拆桥!没有我孟永泰哪有他今天的风光?” “总有一天我要揭穿他丑陋的嘴脸,我要让他身败名裂!那些功劳和钱都应该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 回到出租屋后,莫雪汐强撑着的精气神瞬间就散了。 她虽然没有像第一次去孟家回来那样晕倒,但脸色却苍白得吓人。 涂江急得团团转,她从柜子里叼来了葡萄糖:“雪汐,快把这个喝了,再倒杯热水。” 莫雪汐没有去接,她抬眸看向将前爪搭在自己腿上的小狐狸,眼神有些涣散:“寇医生是我的老师,没有她我早就死了。” “那个时候我生了一场病,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她就是我唯一的家人,是她保护着我平安长大,还教会了我医术,她救过许许多多人的命,却死在了自己救过的人手里。” 说话的时候,莫雪汐并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太大的起伏。 可她的眼泪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浸湿了外套前襟。 此时此刻的莫雪汐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从容不迫,以及在面对艰难时的游刃有余。 痛苦、脆弱、虚脱..种种负面状态如潮水般席卷了上来,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她完全吞噬。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唯有她被困在了三年前边防营地里的那个冷夜。 看见这样的莫雪汐,涂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心脏在这一刻开始不正常地震动,体内传来的熟悉高温与痛楚让她万分惊慌。 她不想在莫雪汐面前从一只狐狸变成人,她怕对方会把自己当成怪物。 可她现在完全动弹不了,只能任由体表蒸腾出的雾气将自己包裹。 涂江身上出现的异常,倒是误打误撞地拉回了莫雪汐的神智。 她的眼睛渐渐有了聚焦,她的灵魂也从边防营地里的冷夜回归到了当下。 “白将军,你怎么了?” 话刚说完,一道高挑的身影便冲破雾气站立而起。 身影的主人是个女alpha,肩宽腰窄,双腿修长,一身深灰色的军装将其衬托得尤为硬朗。 当看清楚女alpha的脸时,莫雪汐直接愣怔在了沙发上。 那是一张冷艳又充满了高贵的脸,以往的时候,她只在新闻报道中看见过。 那是最具盛名的帝国上将,据说在三年前于战场上失踪的总指挥官,涂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