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下岗潮,我带着全厂发家致富》 第1章 从下岗零帧起手 一九九零年夏,早上十点,向东市机械厂厂长办公室的外面围满了穿着灰蓝色工作服的工人。 火辣辣的太阳透过法国梧桐浓密的树叶照在人们满是汗水的脸上。 蝉在头顶“热啊.......热啊”的叫着,让人越发烦躁焦虑。 早上厂里宣布把一部分固定工改合同工,像是往油锅里到了一碗水。 名单上的人都来找厂长要说法。 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有面孔忠厚的中年人。 大家或愤怒或惊恐,情绪都很激动。 微微秃顶的机械厂厂长,刘建设站在台阶上,大声说:“同志们,同志们,不要激动。听我说。这是国家八六年就颁布的政策,我们厂其实已经滞后了。我也没有办法。国有企业以后都只有合同工,没有固定工。连我也会变成合同工。” “放屁,你是厂长,你说了算,会自己解雇自己吗?” “以前是铁饭碗,我们吃饭、看病、养老、孩子上学甚至是死了,厂里都会管。现在改合同制,等我们老了,干不动了,厂里不肯续签合同。我们找谁说理去。” 刘建设:“你们要配合大局,把个人利益暂时放一边。再说,改合同工后,厂里会给你们买社会保险。看病、失业和养老都有保险。”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激动,往前冲:“连这么大的国有企业都能不讲信用,保险能保个屁啊。” “我们厂一年订单几百万,就缺我们这每月一两百块钱工资吗?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有人从远处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到。 大家一看到他就瞬间静了,然后自动让开一条道,让他走到前面来。 来的人叫程时,今年才刚满十八,是所有转合同工的人里最年轻的。 两年前,老程帮程时改年龄送礼求人,费了老劲才让他顶职成了机械加工车间的普通工人。 程时长得帅,眼界高,自尊心强,关键脾气火爆还死倔,根本不服管。 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一言不合就把人揍得起不来,很让领导们头疼。 所以他这一次毫无意外的被列为强制改制的对象。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什么改合同工,其实就是方便以后厂里踢人。 因为固定工只要不犯大错,是不能开除的。 所以这次名单里的人,要么就是没背景老实巴交不会拍马屁送礼的,要么就是像程时这样的刺头。 程时的妈妈没文化,没工作,以前全靠老程一个人养家,以后就都指望程时。 现在铁饭碗说没就没了,程时肯定要大闹一场。 平时大家很看不惯程时,现在却巴不得他打刘建设一顿,逼着刘建设把他从名单上撤下来,那大家就都安全了。 看程时“噌噌噌”地直奔自己而来,刘建设也有几分心虚,忙撇清关系:“啊,那个,小程啊。有话好好说。这个转制名单是车间主任根据综合评分来确定的。” 所谓的综合评分是完成工作的质量和数量,加上工友和领导对他平时表现打分。 换句话说,便是程时不但能力靠后,人缘也不行。 刘建设不怕程时闹,就怕程时闷不出声做杀人放火这些过激的事情。 程时平静地说:“刘厂长,我不想转合同工。” 大家有些幸灾乐祸:瞧,这不就来了吗? 程时又说:“要不您直接让我下岗吧。” 大家顿时都静下来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就连刘建设也一脸疑惑:“年轻人不要说气话。这可不是小事,你要不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程时家里现在都揭不开锅,要是没了这工作,还不全家都去喝西北风啊? 程时:“不用,我体谅厂里的困难。你也不用补偿我太多,把那台用了二十年要报废的德意志小型数控机床给我就行了。” 刘建设含糊地说:“那个机床就算用了二十年,也还值一万多块。你的工龄才两年。不够抵。” 程时直接下岗,倒是省了他不少事了,可他也不能直接答应程时,不然以后这些人就会有样学样,狮子张大口。 其他人反应过来,开始议论纷纷。 “程时,这可是铁饭碗,你可别这么冲动!” “程时,别犯傻。一万块买那么个废铁不值得。你工资才一百多块一个月。一万块差不多是你十年的工资了。” 不是大家那么好心替他考虑,而是担心他开了个头,以后厂里都用电破铜烂铁买断大家的工龄。 程时顺着大家的话说:“也是,去年年底前盘底,这个机床的折旧才五千块。” 刘建设当时其实是故意压低价格,方便以后转卖给自己人,现在被拆穿了,有些恼羞成怒:“折旧是折旧,卖给个人又不同。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你只要三天内能筹集来五千块,我就把机床折旧给你。不然你就乖乖拿工龄买断费直接下岗。” 程时:“可以,不过,你要跟我签个协议。从现在起,那台机床就属于我的私人财产,谁也不能动它。而且以后我要怎么用是我的事,谁也不能干涉。”尛說Φ紋網 刘建设含糊地说:“你先弄到钱再说。” 程时:“口说无凭。麻烦厂长叫秘书把合同打出来。我们现在就签。” 大家都暗暗惊讶:怎么程时好像一夜之间换了个人? 要是往常,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打完人回家的路上了,哪里耐得住性子跟厂长讨价还价?!! 更别说签协议什么的。 刘建设骑虎难下,含糊地说:“我堂堂一厂之长,说话还不顶用吗,不需要签什么协议。” 特么的,你这个小混蛋,是故意的吧。 这台机子,我可是打算给我小舅子的,怎么可能便宜你?!! 程时凉凉地说:“刘厂长不会想反悔吧。我可是有这么多工友作证。你连当场说的话都能不兑现,何况是转合同工以后的待遇。” 大家被他一拱火,更怒了,全都阴森森盯着刘建设。 刘建设只觉得脚软:不好,这样下去会被直接揍死在这里,只能先稳住程时。反正机床和他的工资都在我这里押着,谅他也弄不出来幺蛾子来。 他叫秘书出来,按照程时口述的内容打了协议,当着所有人的面签字盖章。 程时还要了机床的年检合格证这些资料,这才转身潇洒骑车离去。 诶,这个小混蛋竟然不闹,就这么走了?!! 大家感觉都被他利用了,愣了片刻,又开始嚷嚷。 程时听见身后的喧闹声,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好闹的,再过个三四年,大家都要下岗。还不如趁着年轻早点脱身,另谋高就。 向东市一直是交通枢纽,重工业城市,污染严重。 就算大晴天,空中也是灰蒙蒙的。 路边刷着石灰的红砖墙被雨水冲得黑一道黄一道,上面写着红字标语:“开开心心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 法国梧桐在破破烂烂的水泥路上投下浓密的树荫。 时不时可见身穿颜色艳丽垫肩短袖,顶着打满摩丝烫成钢丝球发型,穿着高跟鞋的摩登女郎在街上妖娆走过。 有人扛着播放磁带的那种大收录机,一边走一边播放着今年流行歌曲:“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这些大家习以为常的东西,却让程时很是激动,倍感亲切。 毕竟他半小时前才无疾而终,重生回到刚跟人打过一架,在车间睡觉的自己身上。 第2章 贷巨款买了堆废铁 当年程时从机械厂下岗后,兜里揣着几十块钱,茫然无措地跟着几十万人一起南下打工。 第一个进的就是外资企业。 熬夜加班那是常态,关键只会用机器不会研发机器的人在外国资本家眼里,跟牲口差不多。 他吃了不少苦头,才又有了自己小工厂,然后一步一步成为国内行业领先和顶级专家。 临死前都念念不忘高端精密机床自主研发和生产没能追上国外同行。 高端精密机床一直是国家的战略资源,号称工业之母。 从贯穿南北的高铁和汽车和翱翔天空的飞机,到纵横海域的航母都需要机床。 可是因为我国起步晚,基础弱,又被外国的打压,所以高端精密机床长期依靠进口。 机床落后,导致好多机械只能从国外购买。 比如施工用的盾构机,2000年初,德意志卖给中国要7个亿一台,还不还价。 这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程时年轻时因为这个,经常被外国企业敲诈,卡脖子,被人按在脚底摩擦,愤怒憋屈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那时每天都在想,如果自己不在机械厂吃大锅饭,生生耽误了几年,而是一开始就钻研机床;如果老牌机械厂改变一下思想,早点投入自研,中国在这一行,肯定能领先世界。 没想到,老天对他不薄,竟然真的又给他了一次机会。 现在,他既然回来了,绝不让行业重蹈覆辙。 比如这台德意志的车床,当年花了几十万外汇买的,数控系统出了问题,却没有人知道怎么改进和修理。 厂里也请原厂家的技术人员来看过,说必须换一块集成电路,价格跟买台整机差不多。 领导们觉得不值得,只能闲置了。 就算程时这会儿不买下来,后来工厂转制,刘建设也会把这些机器以白菜价变成自己私有财产。 但是,程时现在拿去修一下,就能创造出惊人的效益。 程时骑车前往最近的一家城市信用合作社,径直到了贷款窗口,说:“同志,我要用这个机床抵押贷5000块钱。” 这个年代个人信用贷款很难,但是个人抵押贷款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且在城市信用合作社办理贷款比大银行要更方便,更容易被批准。 窗口里的业务员是个长得圆滚滚的大姐,姓万。 她认识程时,因为程时的姐姐程娟也在这个信用社工作。 万大姐本来一脸不耐烦,接过资料看了一眼,就乐了:听说你很任性,还真是。 你肯定是拿着单位的机器来贷款,然后出去吃喝玩乐。 你那个姐姐,没背景没关系,要不是运气好赶上信用合作社在扩张,不然怎么可能进得来。 结果,她完全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仗着漂亮的脸蛋,一点都不知道谦让。 才来一个月就常陪领导出去应酬和接待,这两天更是跟着领导去省里汇报工作去了。 出风头和吃香喝辣的好事都让她占了。 我们这些老员工,关系户却只能老老实实守在这里坐柜台,受苦受累。 长此以往还得了?! 刚好,今天让你捅个大篓子,我看你姐姐还那么得意吗?!! 她问程时:“你知道现在贷款利率吗?”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该告知的话,也要告知。 虽然是坑人,也要让程娟怪不着她。 程时:“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六个月以内的贷款年利率为8.64%。我只需要借半年。” 万大姐拿起贷款合同和资料起身去找领导了,过了一会儿就回来,指着合同说:“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走了加快程序。你签字按手印,就可以拿钱了。” 只要你把合同一签,钱一拿,就算是立刻还钱,也要交一个月几十块钱利息。 就算你到期还不上,信用合作社也可以去搬机器,不会有损失。 但是你姐姐这个月奖金肯定是赔进去了,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事被处分。 万大姐虽然努力掩饰,却殷勤得有些过分。 毕竟这个时代,银行的员工不需要考核业绩,懒散得不得了,就算是刚成立几年的城市信用合作社也一样。 能五天办完的事,他们绝对不会提前到四天半,现在却一个小时不到就搞完了。 程时知道,这些人经常给程娟小鞋穿,背后蛐蛐她。 他们压根不可能这么好心帮他,不过是想赶在程娟回来之前把这事弄成定局,给他和程娟挖坑。 而程时却正是想利用他们的这种心思尽快拿到贷款,所以假装没看出对方的不怀好意,满脸感激地回答:“好,谢谢万大姐。” 然后利索地签字、按手印、数钱,动作熟练地不得了,都不用对方指点。 万大姐有些惊讶:怎么好像这小子办过好多次一样?!可是现在来办贷款的个人一年都没几个。 有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漂亮姑娘从后面进来,一看到程时就惊讶地坐过来问:“你来干什么。” 万大姐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和愤恨:这小骚蹄子就算是穿工装都那么妖艳。 这美女就是程时的姐姐程娟,中专会计专业毕业。 等试用期一过,她也算是端上铁饭碗了。 她的性格跟程时截然不同。 稳重内敛,外柔内刚。 俗话说,长姐若母。 程娟嘴里嫌弃程时,其实心里是很疼程时的。 从小起有好吃的都让给他,生怕他饿着冻着。 只可惜,这样美好的她,后来却因为为了给母亲筹钱治病,嫁了个渣男而被拖向深渊。 那渣男不但吃喝嫖赌,出轨家暴程娟,还传染了性病给程娟,让程娟痛不欲生。 程娟为了孩子默默忍受,没有离婚。 每次程时打电话回来,程娟都只报喜不报忧,以至于他以为姐姐过得很好。 直到见到姐姐满是伤痕的遗体,他才知道姐姐原来在地狱中煎熬了这么多年。 愤怒的程时起诉那混蛋。 那混蛋竟然因为程娟是自杀,而逃脱了法律制裁。 程时后来就算身家亿万,设立了无数援助被家暴女性和抗癌的基金,却都没法弥补心里的缺憾和愤怒。 每每梦到姐姐,他都会哽咽醒来,悲伤自责到无法入睡:姐姐啊。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把你从那渣男手里救下来。 此刻,程时看着像朵带着露水的玫瑰一样的眼神清亮,面色红润的姐姐,百感交集,眼角酸胀,喉头像是堵了一块棉花。 他清了清嗓子说:“姐,你回来了。” 程娟自然听不懂程时的一语双关,皱眉:“你又闯祸了?我还没发工资,没有钱。” 程时:“不是,我没闯祸。” 程娟:“那就不要胡闹了,赶紧回去上班吧。” 程时:“我已经主动下岗了,打算自己干。我来贷款,做启动资金。” 程娟脸色一白,失声叫道:“什么?!!” 她初三那年刚好赶上顶职的最后一批,但是父亲非要把这个名额留给弟弟。 大家都说父亲重男轻女。 程娟虽然心里也不舒服,但是没有抱怨一句,咬牙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中专。 结果没想到程时现在这么不懂事,好不容易到手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 营业厅里的人听到声音,都转头看向程娟。 程娟忙从柜台里面出来把程时拉到一边,小声说:“你怎么这么任性,跟爸妈商量了吗?” 程时捉住她的手:“放心吧,姐姐,我已经不是那个任性的孩子了。我有自己的计划。” 程娟一愣,有些失神的望着他:短短一天不见,程时怎么像换了一个人。 眼里的焦躁和委屈被淡定和自信所取代。 程时趁她愣神,利索地跳上车,说:“等下家里见,我先走了。” 程娟气得眼泪都出来了,追出来,跺脚:“你给我回来。” 程时的身影早消失在斑驳的树荫下。 万大姐暗暗幸灾乐祸,嘴里却说:“哎呀,原来程时没跟家里商量啊。我看他的资料齐全,就按照规定给他办了。现在可怎么是好。半年内就要还清呢。” 第3章 一群菜鸡 程时拿着钱,直奔厂长办公室。 刚才那群人还在那里闹。 站在外圈的人一看程时,就叫:“程时回来了。” 人群又安静下来,让开一条路。 大家都觉得程时肯定会后悔,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程时走到刘建设面前,把钱掏出来:“五千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刘建设也懵了,问:“你哪里搞到的钱?!!” 本来笃定这小子没办法,就能毫不费力让他下岗。 现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程时说:“你别管,只管把下岗工资算给我,然后让我把机床拉走。” 刘建设沉下脸:“这是国有资产,你怎么能说拉走就拉走。” 程时:“我是按照合同购买的。厂里也有权利折旧处置闲置无用资产。你是法人,你签了字,盖了公章,这个协议就有效。而且我出的价格跟折旧一样,没占公家便宜,合法合规。” 刚才他之所以不跟刘建设讨价还价,就是出于这个考虑。Www.XSZWω8.ΝΕt 刘建设:“不行。” 大家本来吵了一上午就火大,而且也觉得程时已经是委曲求全。 结果现在程时都把钱弄回来了,刘建设还推三推四,众人越发愤怒和惶恐,叫嚷的声音越发大了。 “刚签的合同就敢翻脸,过两年我们的合同岂不是更没保障。” “你是不是收了礼,把我们固定工的名额给了别人,才非要逼我们转?!!” “肯定是这样,我们要去找上面的领导评理去。” 刘建设被那些人声嘶力竭,表情扭曲的样子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 程时揪住刘建设的领子。 大家立刻静了:要动手了。 太好了。 只要你动手,我们就趁乱给他几下,让他知道什么叫“咱们工人有力量”! 程时盯着刘建设的眼睛,冷冷地说:“刘厂长,你可要想清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有履行合同条件,拒不履行合同,构成诈骗罪。诈骗公私财物数额较大,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三千到一万就算数额较大,你是等我报警,警察来了,再履行合同,还是自己遵守合约,大家不用撕破脸。” 省领导说过,就算是固定工转合同工也要平稳过度,决不能闹出什么事来。 要是为了程时把事情闹那么大,搞得他挨批甚至被调查,就不划算了。 虽然机器卖给了程时吃了亏,但是他可以从程时的买断工资里克扣。 再说,程家还住着厂里的职工房,程时的父亲还从厂里领退休工资,所以他多的是地方拿捏程时!! 这个机器压根就用不了,到时候程时只能卖废铁,他再低价买回来。 他就不信,程时这个孙猴子还能翻出他的五指山去!! 刘建设忙说:“好好,大家不要激动,那就按照合同来履行。不过程时,你是厂里第一个下岗买断工龄的,这个买断工资按照多少算,我一个人定不下来,必须要报请上面同意。” 程时:“行,不过,买断工资下来了,必须要我同意才行。不然,在你们把买断工资给我之前,我都是机械厂的正式员工。该有的工资和福利一点不能少。” 大家越发对程时刮目相看:这个厉害了。只要一天不达成协议,程时就能拿一天工资。 不过这小混蛋好像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就算能多拿两个月的工资,最后不还是要下岗?! 更别说还花五千买了个破烂。 到时候要是还不上贷款,信用社把机器一没收,还不是两手空空倒赔利息? 搞定了最难搞定的人,刘建设忽然有了底气,用冷冷的带着几分嫌弃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谁要不想转合同工的,就跟程时一样下岗吧。” 你们这群弃子,有什么脸和资格来闹?!! 我肯花一早上跟你们解释,就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大家一听瞬间安静了,在心里叫苦不迭:程时,你这个小混蛋,真是害死我们了。 ----- 程时借了一辆板车,花十块钱在这一堆人里请了两个工友,把这机床弄回去。 程家住的居民楼一梯两户,两室一厅带卫生间,一楼是各家各户的杂物间,二楼才开始住人。 这里本来是刘建设这些厂领导和高级技术人员们住的地方。 后来领导们搬去了新的福利房,这里就分给家庭困难的老工人们了。 机床被放在杂物间。 程时对帮忙搬东西的人客客气气的,给完钱还连声道谢,给小卖部买了烟和饮料派给他们,跟平日一脸谁也不服的叛逆小子判若两人。 工友们都很诧异。 帮忙搬东西的人里面有一个姓周的,平时在车间里还能跟程时说几句话,临走的时候,忍不住提醒程时:“程时,你知道的吧。外国公司为了防止我们仿造,在这种工业母机上都弄了锁死装置。只要离开原安装位置,整台机器就会被锁死,跟废铁一样。” 程时笑了笑:“知道,谢谢,周大哥提醒我。” 程时在杂物间里,像看稀世珍宝一样把这台机床好好研究了一下。 这个机床果然已经被远程锁死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程时决定下午再来解决这个问题,先去菜市场买点肉和水果。 同车间的几个工友,中午回家吃饭的路上远远看见程时,立刻阴阳怪气地说:“呦,这不是程总吗?现在自己有了一个机床,能开厂子了呢。就是不知道,程总会不会用机床。毕竟平时上班都顾着睡觉去了。” “可不是嘛。程总一向有志气,哪里像我们,只想捧着铁饭碗,拿点死工资。” “程总那么有出息,先给自己买双新鞋呢。你那双解放鞋都快磨穿了。” 要是平时,程时肯定扔了自行车,上去一挑多把所有人都打到说不出话,再扬长而去。 今天他却淡定地回答:“谢谢关心啊。以后,我的厂子开业了,请你们来做门卫啊。” 心说:真是好笑。 你们几个完全没有意识到是靠我加夜班才能完成任务,拿奖金,还投票把我淘汰了,现在来讥讽我,明天就会因为完不成工作量哭爹喊娘。 那几个人气得脸都绿了。 因为他们技术不太行,还比较懒,经常被师傅骂:“要不是吃大锅饭,你们去做门卫都没人要。” 程时暗暗好笑:这就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又菜又爱玩。 老子不管是技术还是骂人的本事早晋级到王者了,你们这些菜鸡给我提鞋都不配。 第4章 这合理吗?!! 程时心情大好,买了东西,便赶紧回家了。 姐姐去世后,母亲也常常以泪洗面,郁郁寡欢,没几年也去了。 在他苦苦挽留,用心侍奉之下,父亲虽然活到七十多,却一直像个孤魂野鬼一般。 别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下班回家,对程时而言却是阔别几十年后的游子归家,亲人重聚。 那种归心似箭的狂喜和激动感觉让他的脚步比平时都要轻快。 程时家住在最顶上的7楼。 因为大家都不喜欢住顶楼,挑剩下才轮到程家。 黑黢黢又狭窄的楼道里,堆满了蜂窝煤,不用的瓶瓶罐罐,各种杂物。 像以往每天一样,楼道里蹲着一只瘦巴巴的黄色狸花猫,冲他喵喵叫。 程时以前基本不理它,今天连看到它都觉得亲切无比,顺手摸了一把它的头,几步就上了一层,到家门口叫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迎接他的不是往常闻声而出的母亲,而是一根迎面飞来的擀面杖。 程时侧头准确地躲过了擀面杖,嬉皮笑脸对里面说:“程永进同志,什么事那么大火气。您等我进来再动手,误伤了楼下的人可不好。” 程永进一看没打着,程时还直呼他的名字,气得又拿了一个衣架:“你个化生子,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好好的工作你给辞了,还贷巨款买了一堆废铁,你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吗?” 当时为了让程时能顶职,他算是提前退休,还被迫接受最低退休工资。一个月二十几块,近似于无。 现在程时辞了职,全家只能喝西北风了。 程时的妈妈蔡爱萍拉住他:“别把孩子打坏了,有话好好说。” 蔡爱萍平时对程永进唯唯诺诺,只有在程永进要打程时的时候,才敢反抗。 程永进对蔡爱萍一瞪眼,吼道:“把他惯成这样,你还要惯着他?!!这一次,你还要护着他,我就连你一块打。” 蔡爱萍被他一吼,委屈的红了眼,松手说:“打吧,打吧,打死算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程时忙上前,拦爸他们之间:“爸,我不跑。你不要气坏了自己,更不要吼妈妈。都是我的错。” 人过了五十才发现,爸妈能唠叨自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宁肯程永进生猛地追着他打,也不愿意看他像后来一样安静得像个影子。 程永进一愣,垂下手,惊恐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时:“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伤到头了?” 程娟刚才也回来了,这会儿趁着父亲发愣把他手里的衣架接过来,扔到一旁去了。 程时说:“没有,我只是忽然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爸,当时你不让我读高中,让我失去考大学的机会,我是有些怨恨你的,所以这两年不愿意好好工作,总想报复全世界。对不起,我不该钻牛角尖。其实我要是想考大学,上夜校也一样可以考。这样胡闹,浪费的还是自己的时间。” 程永进眼角发涩:这个满崽啊,从小就不让他省心。他看这小子的成绩实在是着急,别说考不考得上大学,以后能不能混个工作都难说。 所以他才赶在顶职的制度还能走后门的时候给这混小子弄个铁饭碗。结果这孩子完全不懂父母的苦心,每天作死,把大家都搞得精疲力竭。 结果现在可好,这小子直接辞职了。 他越想越气,粗着脖子说:“我知道你就是气不过被转合同工的事情。合同工又怎么样,只要签了合同,能上一天是一天,总比去街上捡垃圾,打流要好。” 程时说:“爸,现在国有企业的效益一天不如一天。迟早是要转变思想,转换经营方式。” 程永进:“放屁,机械厂今年的效益不知道多好。你个小孩子懂得什么?” 程时:“中国现在的机床行业的技术水平只相当于国外七十年代的,数控机床比例不到10%。就连海城国有企业,产品质量最好的出口主力也明显不如以前了。企业负担重,产品卖不出去就只能辞退一些职工,然后关掉企业自己的医院、学校、电影院这些负担重机构。” 程永进跟程娟他们交换了个惊讶的目光:这小子最讨厌人家跟他说什么国家大事,讲什么大道理,忽然说那么多数据,关键还句句在理。 这合理吗?!! 程时接着说:“现在实行的固定工转合同工就是一个信号。接下来,就会‘人下岗,厂下马’。我与其在厂里混日子,不如早点创业,说不定还能成就自己的事业。” 程永进说:“还说什么成就事业,你就会吹牛!!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从信用社贷的款,打算怎么还?!!要是没想好,就赶快把机床还给厂里,把钱拿回来,就赔点利息算了。我带你去跟厂长认个错,做合同工也好。” 程时:“爸,我是不会再回去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半年之内,我一定可以把贷款还上的。” 程永进抿嘴。 程娟心软了:“就让他试试吧。” 其实她比谁心里都着急,毕竟最后程时还不上钱,肯定是她来想办法。 到时候,她不但被连累欠一屁股债,可能还要被开除。 所以程时走了以后,她也压根没有心思上班,干脆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先回来了。 可是听程时分析之后,她觉得他这一次没有任性,而是真的仔细考虑过。 她跟领导出去开会,应酬也不是白去的。 企业之间的三角债,每个企业的盈利和成本数据,银行和政府都能看到。 领导们在各种会议和私下场合说起这些事,观点跟程时一样。 程永进其实最担心的也是连累程娟。 现在连程娟都这么说,他也只能拉长了脸回答:“就再给你半年。如果还不上,就老老实实把机器还给厂里。” 程时想说:机床是肯定还不了了,因为我已经拆了。 不过,程时不想再刺激程永进了,所以无比乖巧回答:“好的好的。” 有时候为了事情顺利进行,说点不伤大局的谎话,做些妥协,也是有必要的。尛說Φ紋網 他对蔡爱萍说:“妈,我饿了。” 蔡爱萍忙起身:“好好好,我去做饭。” “我买了肉,做辣椒炒肉好不好。”程时拎起刚才放在门边的东西跟着蔡爱萍进去。 蔡爱萍:“哎呦,你真是乱花钱,又买什么肉。想吃荤腥,搞点油渣子炒辣椒就好了。” 程时:“你们总吃素的,对身体不好。” 他一边摘菜洗菜,一边絮絮叨叨地跟蔡爱萍讲自己刚才去信用社贷款的事情。 其实他也会炒菜,但是实在怀念母亲做的饭菜的味道,所以就偷懒了。 一抬头发现蔡爱萍在悄悄擦眼泪。 程时有些心酸:他这几年是真的太混蛋了。 不好好上班,整天惹事,完全体会不了爸妈的辛苦。 爸为了让他顶职,只能内退,工资很低。 妈又没有工作。 他们两个为了多攒点钱给他,一个起早摸黑捡废品,一个打零工。 每天风吹日晒,常干粗活,妈妈显得比同龄人要老,手更是粗糙得像六十岁的老太太一样,上面全是捡废品的时候,被各种玻璃渣,铁片什么的割出来的新旧伤痕。 其实妈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美人。 他以前别说是帮忙做家务,就算是蔡爱萍做好了饭菜送到手里,都要嫌她啰嗦。 第5章 不配 程时满心内疚,凑过去小声说:“妈,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里更难受。对不起。我以后绝不会再犯浑了,会想办法养家,让你和爸爸过上好日子。我保证,以后我们天天有肉吃。” 蔡爱萍用力点头:“好好。我崽长大了,其实我崽一直都很懂事,知道心疼我。” 蔡爱华干活干净利索,三个菜不要二十分钟就全部端上桌。 辣椒炒肉,小葱煎豆腐和炒豆角都冒着香喷喷的热气,那是家的味道。 程时坐下之后,激动得直搓手。 程永进笑骂:“看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好像几十年没吃过一样,至于馋成这样吗?” 如果程时直接说,他大半生都在怀念这个味道,他们肯定要笑他疯了。 所有只能笑笑:“今天上午跑了几个地方,有点饿了。” 他等程永进他们动筷子了,才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塞嘴里,一脸陶醉地说:“还是妈的手艺好。这个土猪肉,夏天刚上的辣椒,真是好吃。就这个汤汁,我也能吃三碗饭。” 后面再吃鱼翅鲍鱼,都没有这个味道了。 他给程永进和蔡爱萍夹了一筷子肉:“爸妈最辛苦了,平时好吃的都给我,来多吃点。” 接着又给程娟夹了一筷子:“姐对我最好了。也多吃点。” 程娟翻了个白眼:“你是今天知道自己闯祸了吧。嘴巴那么甜?” 程时说:“我姐,今天也特别漂亮呢。等我赚了钱,给姐姐买最好的化妆品,衣服和包包,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程娟脸一红,咬牙说:“少皮,给我好好吃饭,不然爸不打你,我也要打你了。” 程时问:“姐,最近刘杰是不是还缠着你?” 刘杰是厂长的儿子,就是后来家暴程娟的那个混蛋。 长得还人模狗样的。 程娟垂眼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嗯。” 程永进:“我觉得刘杰这年轻人挺不错的。你也不小了,都二十二了。再挑下去就要成老姑娘了。” 程娟长得太漂亮,身边不缺各种追求者。 表面上看,刘杰确实算是综合条件最好的。 这个年代对“剩女”年龄界定更早,更苛责。 就是因为这个,程永进他们后来才逼程娟嫁给刘杰。 程时说:“没关系,宁缺毋滥。我姐不喜欢,就不嫁。我愿意养我姐一辈子。” 程娟手一顿,抬头看了程时一眼。 程时:“这个刘杰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嫁给谁也不能嫁给他。” 程永进虽然退休了,可还是把刘建设当领导,觉得程时的话格外刺耳,皱眉:“怎么说话呢?你跟刘杰很熟?” 程娟以为程时知道自己在跟别人谈恋爱,有些心虚,翻白眼:“就是,你又知道这些?!!再说,你现在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说什么养我。” 得,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碰一鼻子灰。 程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程时吃过饭,抢着洗了碗。 干完活,他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阔别已久的家。 头顶的吊扇算是唯一的电器。 这个时代流行的新“四大件”,彩电、冰箱、洗衣机、录音机,一律没有。 虽然这个家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却承载着他人生最美好记忆。 这套房子只有两个小卧室。 程时主动把另外一间卧室让给了姐姐。 程永进在客厅里用帘子给程时隔出一个角落作为他的私人空间。 一张红色油漆的书桌,桌面玻璃下压着他和家人各种照片,黑白的小照片居多。 桌上是他喜欢的书,拉线式小台灯和木雕的坦克。 最简易的木床,墙上挂着港台明星合集的日历,这个月是林青霞。 床下是他的一年四季衣服。 关于他年少的全部,都在这里了。 那时候不懂幸福,后来变成孤家寡人才知道其实他曾今拥有过。仦說Ф忟網 此后无数次午夜梦回到这里,都满心失落,湿润了眼眶醒来。 他瞥见桌上小塑料圆镜子里那张年轻帅气的脸,冲自己一笑:“欢迎回来。” 这会静下来,他越发觉得再次变年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皮肤干净而富有光泽,头发乌黑浓密。 身体灵活舒适,涌动着仿佛不会枯竭的活力。 干活! 他的计划很宏大,目标伟大而艰巨。 绝不能再虚度一分钟。 程时从抽屉里把自己的工资存折翻了出来。 上面还剩两分钱。 他有些头疼:忘了自己这个时候有多混蛋。为了报复父亲,每次发工资就取出来大吃大喝,一分钱都不留给他们。 兜里的钱刚才花完了。 距离发工资还有十几天。 但是修机床什么的,是要买零件的。 程娟从房间出来。 程时忙把存折扔回抽屉:“啊,姐。” 程娟:“你说要自己干,有启动资金吗?” 程时:“我会想办法的。” 程娟在他身上贴补了太多,他实在是不想再找程娟要。 程娟从包里拿了一张钞票出来:“这五十,你先拿着。不够的话,等我发了工资再给你。我转正以后工资会高一点。” 程时:“你就不怕我还不上吗?” 程娟:“你一直都是个很聪明的人,只要你想干肯定能干好。” 能还上最好,还不上的话,就这样吧....... 程时很感动:“姐姐......” 程娟红了脸,忙不迭转身进了房间:“你今天真是肉麻死了,要不是我天天看到你,我都要怀疑你被人替换了。” 程时笑了笑,拿起那张崭新的90版绿色五十块钱:这个时候不要计较那么多。先把机床好了,才能考虑赚钱报答家人的事情。 他美美睡了个午觉,就起来打算去干活。 走到楼下,听到二楼的钱大婶在跟蔡爱萍说话:“我要跟你说清楚。你们家程时现在都成无业游民了。跟我家英子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们英子不可能嫁给一个窝囊废。” 蔡爱萍有点慌,低声哀求:“亲家母,你别这样。我们程时是个好孩子,他已经在努力改了,不会让小英失望的。” 第6章 那个绿茶 钱大婶的女儿钱小英是程时同车间的工友,比程时大一岁。 车间的女工本来就少,钱小英又长得比较漂亮,算是香馍馍。 年少的程时被所有人嫌弃和厌恶,只有钱小英一个同龄人对他嘘寒问暖,所以他很珍惜钱小英的善意。 两家的家长都把他们撮合到一起的意思,默许了他们。 程时跟钱小英,商量好了,等自己满二十岁就跟钱小英去扯结婚证。 程时为了让好强的钱小英排名能靠前,耐着性子看老师傅操作,然后自己晚上偷偷练习,很快成为了车间里最好的技术工。 然后把他加夜班做出来的优质零件,全算在了钱小英名下。 进厂两年,他硬是默默把钱小英托举成为全厂闻名的“女技术能手”。 钱小英每个月都拿最高奖金。 因为她是难得一见的女性技工,各种名誉譬如“优秀工人”“技术标兵”都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就连第二车间也全靠程时做出来的优质精细零件,月月超额完成任务,连续两年被评为“优秀车间”。 钱小英成为了工友心中的英雄,车间主任的爱将,厂长立的标杆。经常代表厂里和车间去参加各种表彰会。 而程时却因为白天忙着补觉,成为众人眼中好吃懒做,拖大家后腿的废物。 其实程时偶尔会察觉钱小英跟别人暧昧的迹象。 但是那时程时比较单纯,没见识过女人的手段,加上钱小英私下对程时投怀送吻,还跟他说想把第一夜保留到结婚那晚。 程时总觉得是别人是因为觊觎优秀的钱小英,所以三天两头跟人打架,却对钱小英甜言蜜语深信不疑,死心塌为她干活。 后来钱小英已经成了车间副主任,不需要再亲自动手干活了,程时也失去利用价值了。 所以程时下岗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有为程时说,转头就跟厂里的工程师结婚了。 程时气愤得当众找她对峙。 她却一脸无辜和委屈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一直把你当普通工友,是你一直不肯面对现实,总是纠缠我。没想到,到现在,你都还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程时到这时才明白,钱小英对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他免费帮她干活,吸他的血。 可是帮钱小英完成工作的事情,只有程时和钱小英两个人知道。 程时努力为自己抗争,却没有人信。 真是备胎备胎,都被挂老了还以为自己有机会。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程时那时候南下打工,有一部分也是因为钱小英。 而且见识过了刘杰和钱小英一个渣男,一个绿茶,程时后来彻底对婚姻免疫了,单身了一辈子。 现在只是因为他把下岗的事情提前了,所以钱家就把撇清关系这件事也提前了。 真是太好了。 省得他还要多费口舌跟钱小英纠缠。 钱大婶声音有些尖刻:“哪个是你亲家母,你不要乱喊。告诉程时,以后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来纠缠我们家小英了。” 蔡爱萍急得眼眶发红,还要说话。 程时几步走到她们身边,说:“钱大婶放心,我跟钱小英本来就是普通工友关系。是大家误会了。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分手不分手的。” 钱大婶惊讶片刻,有些悻悻地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大家都省力,不用搞那么难看。” 她的目的达到了,一句话都不想跟他们多说。立刻走了。 蔡爱萍还是有些伤心,抹眼泪:“怎么办?他们怎么这样。” 程时安慰她:“妈,你放心,你儿子又帅又有本事。还怕讨不到老婆吗?你只要担心要嫁给我的女人太多,会挑花眼。” 蔡爱萍破涕为笑,而且她知道这个事没法挽回,只能说:“要真那样,就太好了。” 钱大婶在里面听到了,撇撇嘴:“你就嘴硬吧。就你这样,狗都嫌。还会女人排队嫁给你,呵呵,笑死人了。” 程时在杂物间翻机床的配件箱,发现只有刀架、刀片、卡盘和衬套什么的。 德意志人果然奸诈,一个替换零件都没有。 拆开控制箱,找了张纸,把需要的零件记了下来。 发现需要的元件和工具比预估的多得多。 五十肯定不够....... 他想了想,有个人那里肯定有。 因为那个人开修车店,汽车就是个大的综合机电设备。 修车店里静悄悄的,只有李志刚独自躺在车底下修车。 这个年代修车师傅牛逼得很。 因为进口车多,一没有图纸,二没前人经验可参考,所有复杂电子和机械修理,全靠自己摸索。 所以他们是绝对的技术咖,而且轻易不教人,都是收学费的学徒制。 李志刚在下面叫了一声;“套筒扳手。” 程时把套筒扳手递了过去。 李志刚要什么,他就递什么,一直不出声。 李志刚以为是自己的徒弟,也没有察觉异样。 “诶,你这小子今天还挺勤快,挺机灵的。平时叫你拿这个,就拿那个。”李志刚修完了,一边出来一边说,一对上程时,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怎么是你?!” 李志刚长得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浓眉大眼,中等身材,不喜欢说话,却是个极忠厚善良的人。ωww.xSZWω㈧.NēΤ 其实他是有点讨厌程时的。 因为程时就是个永远长不大还要人帮忙擦屁股的混小子,总让程娟伤心和担忧。 程时笑了笑:“姐夫,我来找你借点东西。” 李志刚被他这句“姐夫”给直接干沉默了,心情很复杂,特别复杂。 既有被程娟家人承认的窃喜,又有秘密被人发现的慌张和羞涩。 其实程时的心情也很复杂。 这句“姐夫”,他欠了李志刚三十多年。 李志刚一直对他们家多有帮助,却因为没有固定工作,李志刚被程永进嫌弃,不准和程娟来往。 但是他是真心喜欢程娟。 前世程娟嫁人后,他伤心得远走他乡,终身未娶。 程娟死后,他年年都会去坟前祭奠。 李志刚对上程时情绪复杂的眼睛,猛然醒悟:他么的,这小子就没安好心,肯定是在嘲讽我。 毕竟他跟我一样,也是机械厂子弟学校出来的,肯定知道我从初中起就暗恋程娟。 脸红到了耳根,他粗声问:“你要借什么?” 第7章 嘴甜的好处 程时拿出清单来:“我要借这些工具,还想跟你买点二手零件。” 集成电路上的元件,专门去订购比较贵。 不过李志刚这里有拆下来旧的。 李志刚看都不看,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你小子懂个屁的修理,说什么来找我借东西,买零件,肯定就是知道了我跟你姐的事情,来敲诈我的。 程时叹了口气:“哦,那我就只能去买了。我姐借给我的五十肯定不够。” 你个混蛋,这是威胁我,要去嚯嚯你姐姐啊?! 李志刚心里骂骂咧咧,立刻叫住了转身要走的程时:“你等等。” 程时回头:“嗯?” “我找找,可能还有几个。”李志刚不情不愿的带着程时走到后面,一指那元件盒子,粗声说,“自己挑。” 程时一个一个的看,还熟练地拿起旁边的万用表来检测是否完好。 李志刚很惊讶:嘶,诶,这小子还真的知道一点呢。 程时清点了一下零件,拿出五十块:“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不够的话,先欠着。” 李志刚没好气地说:“算了吧,反正都是二手的。” “那谢谢了。”程时笑了笑,又拿了几个工具,“我借用一个月。等我买了新的,就还给你。” 李志刚摆手:“行行行,你赶紧走。你只要别折腾你姐姐就行。” 程时正求之不得。 果然嘴甜会哄人有好处,他以前就是太死板,嘴又硬,所以吃了不少亏。 他咧嘴一笑:“姐夫,早点去我家提亲,我绝对支持你。” 李志刚被他猛然塞了一口糖,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挤出几个字:“要你管。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你。” 程时快被他窘迫害羞的样子笑死了,赶在他被惹毛冲出来揍自己之前跳上车走了。 李志刚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说:“这小子平时一句话能把人呛死,今天是吃药了吗?怎么怪怪的。” 程时回去,把机床拆开,这是1965年以后第三代数控机床。采用的是小、中规模集成电路的硬件数控系统。 还好是硬件数控系统,不然他还得找电脑来改程序。 毕竟第四代数控数控机床开始就是用计算机编程了。 重生前,他去深城打工,就跟他师傅一起破解过这种远程锁死的数控机床。 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跟这么古早的机器打交道。 折腾一上午,他才把上面的集成电路彻底改好,解了锁,然后自己重新设定了密码,设定为从这里移动就会锁死。 一上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程时回去吃午饭时一脸油污,浑身被汗湿透了。 程永进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脸嫌弃地骂:“看看你那样子。又上哪里疯去了?在家游手好闲,还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蔡爱萍有些紧张,悄悄挪到程时身前护着,生怕程时顶嘴,然后程永进又动手。 程时却不生气,只说:“杂物间不通风,是点闷热。” 程永进抿嘴,不出声了:原来他在杂物间修机床。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杂物间的门是向着过道里的,外面一丝风都进不来。 这个天气,里面机器一转起来,至少四十度。 程时吃过饭,又赶紧下去接着干活。 修好了之前的小故障,再接通电源,看着机器又转起来的那一瞬,他的心狂跳起来,无声地笑了:诶!行了!! 哈哈,我的搞钱人生,现在正式开启!! 看着差不多到下班时间,程时急匆匆骑车去市钢厂后门了。 如今跟之前不同,钢厂除了满足大厂的订单,也会拿一些钢材来卖给个人和私营企业。 还能帮忙粗加工成方便运输和精加工的尺寸。 毕竟产能过剩了,能卖出一点算一点。 程时讨价还价,最后以五十块钱买下了一百个小不锈钢块,全是做大件切割下来的边角料。 个人和私营企业也暂时也对这么小的材料不感兴趣,卖废铁又可惜了。 讲到底,还是没有合适的机床,加工出来的零件精度不够,不值钱。 程时愿意买,是因为他有数控机床。 背着那一大袋子钢锭往回走。 远处,程娟推着自行车低头匆匆走着。 刘杰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缠着她,一会拉住车后座阻止她逃开,一会又装出要帮程娟推车,其实是想摸她的手吃豆腐。 眼前的场景和脑子里上一世残存的记忆交错在一起。 抱着姐姐冰冷苍白残破尸体时,那种浓厚得足以撕裂他的悲伤和愤怒涌了出来。 程时咬紧牙关,加速,对着刘杰冲过去。 刘杰吓得连连后退,瘫坐在地。 程娟叫道:“程时,别冲动!!” 程时听到这声音,顿时冷静了,车子险险刹住。 车轮顶在刘杰两腿之间,再往前一点就直接把他变太监了。 刘杰吓得脸都白了,回过神来,立刻怒吼了一声:“程时,你干嘛?” 程时似笑非笑地说:“我送我姐回家,不劳烦你了。” 要不是我还要养家,不能在监狱浪费时间,我现在就弄死你!! 刘杰:“我跟你姐有悄悄话要说,我劝你别管闲事。” 程时不紧不慢把车停好,把包取下交给程娟。 程娟忙说:“程时你别冲动。” 程时从初中起打架就从没输过,被人戏称叫“机械厂小霸王”。 一米八几的个子,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都能把人吓尿。 平日趾高气昂的刘杰被他阴森森的目光和腾腾杀气笼罩,一边往后蹭,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程......程时你不要乱来。派出所可就在前面。” 程时蹲下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拉近,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要再敢来骚扰我姐姐,逼我姐姐嫁给你。我就把你嫖娼的事情告到厂里和派出所去。” 重生前,他为了告倒刘杰,请人好好调查了一下。 原来刘杰从这会儿开始就脚踩多条船,还经常嫖娼赌博。 经常对发生交易的女子大打出手。 那一条条记录详细记载了时间、地点、人物发生金额。 他当时看得心如刀割,怒火冲天:姐姐竟然嫁给了这样的畜生!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第8章 记住我说的话 可惜当时法院说这些年代久远,无法查实,不能作为证据。 等程时有钱请好的律师的时候,这混蛋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证据还有能用上的一天。 刘杰脸上肌肉一僵,不敢置信地看了程时一眼。 他干那些事极其隐蔽,也用钱打发了对方。 程时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不对,程时肯定是诈我的。 就算这小子听到了风言风语也没有任何证据。 他故作镇定:“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程时淡淡的说:“昨天晚上八点到八点半。美好旅店,307房。” 他本来记性就好,过目不忘。 后来因为找不到刘杰,无法为姐姐报仇,他时不时就翻出记录看看提醒自己。 这些信息更像是刻在他脑子里,一点细节都不会错。 如今这个时代跟后来不同,只要说作风有问题,都能把人钉死。 别说是这么详细的记录了。 刘杰忙说:“知道了。” 程时松了他,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我说的话。” 程娟望着程时发呆。小說中文網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程时还能为她撑腰。 毕竟就在昨天,程时还只会惹祸。 程时站起了,从程娟手里接过包,说:“姐,回家。从今天起到你结婚之前,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程娟眨了眨眼,如梦方醒:“好。” 回去的路上,程娟欲言又止。 程时知道她要说什么,回答:“放心,我真的没有受刺激,也没生病。只是忽然清醒了。除了家人,其他什么都不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学历,地位都是浮云。别人说的那些闲话也都是狗屁,不用放在心上。” 程娟勉强一笑:“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极聪明的人,总有一天会醒过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所以有点不习惯。” 程时说:“姐,谢谢你。一直这么包容我,支持我。我知道我以前是真的混蛋。以后不会了。你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要担心我。” 程娟红了眼眶,转头看向远处:“好。” 程时回到家,发现程永进在杂物间的墙上掏了个洞,安了换气扇。 这会儿都干完了,在收拾。 程时很意外:“啊,爸。谢谢你。这样肯定凉快多了。” 程永进面无表情,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你真麻烦。要是还觉得热,就从冰棍厂弄点冰块来用桶子装着放在这里面。” 程时:“行。” 老一辈做父亲都是这样,嘴里骂着,心里疼着。 明明干的都是宠溺的事情,脸上却偏要摆出一副痛恨的表情。 程永进说:“我刚才看了一下这个机床,还是被锁死的。你一个人能解锁?!!” 其实他想问需不需要他帮忙,又拉不下脸。 程时猛然醒悟:诶,对啊。爸也是机械厂的老员工了,对90年代以前机械的经验,不会比我少。 这么好的辅助,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他低声说:“爸,我已经解锁了机床。不过不能让外人知道。” 程永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这小子是吹牛的吧。” 他们这一代人天天做梦都想解锁数控机床,最好能仿制和改进。 都几十年了也没有成功。 程时又说:“爸,现在我还没接到活,等我活多了,你就来帮我干活,不用出去打零工了。” 程永进哼了一声:“嗤,你先学会怎么用这个机床再说吧。” 机床是厂里的宝贝。 能被允许用机床独立作业的只有高级技术工人和老师傅。 别说是老师傅不肯教程时,就算肯教,他也要肯学才行。 听说程时十天有七八天都在摸鱼,估计连机床都没碰过。 程时笑了笑,没解释。 年轻时被否定,被质疑的时候,总是立刻跳起来激烈的反驳。 后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才知道,说再多也不如用成果打对方的脸和证明自己要更直接,省力和痛快。 程娟进来说:“吃饭了。” 程永进对程时说了句:“不用着急。反正我们也没指望你。” 程时哭笑不得:真是亲爸。你想鼓励安慰我,就好好说嘛。非要扎我一刀么? 吃过饭,程时抢着洗碗。 程娟把他一推:“平时没见你那么勤快,今天既然忙,你就去忙你的吗。我来洗。” 程时一笑:“嘿嘿,谢谢姐。” 一溜烟跑下楼。 钱小英在楼下拦住他,有些生气:“程时,你怎么好好的辞职了。赶快去找厂长要求继续当合同工,我帮你求情。” 她今天听见这个消息,真是又惊又怕。 程时气笑了:然后呢,让我好继续当你的牛马? 经历了一世回来,程时越发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给这种自私又无耻的女人当舔狗当得真不知。 他凉凉地说:“不必了。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实在不想浪费时间跟她废话。 钱小英咬着嘴唇,放柔了声音说:“程时,你不要闹了,我昨天就是跟张工讲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再说你早上也打过他了,还要怎么样。” 那叫谈工作啊,你抱着他的腰,他的手还放在你屁股上。 我特么年轻的时候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你的谎话。 程时有点不耐烦了:“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钱小英靠近了一步,攀在他胸前,仰头委屈巴巴地望着程时:“小时,你怎么忽然变了。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以前觉得甜蜜的呼唤,现在只会让程时反胃。 他微微皱眉,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我本来是这样。记住,以后我们只是曾经的同事,请你自重。离我远些,别来烦我。” 钱小英被他冷冷的声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惊讶地望着程时:他怎么忽然变得刀枪不入了?她撒娇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程时懒得理她,绕开她走了。 钱小英恼羞成怒,在他背后大声说:“程时,除了我还有谁看得上你。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没了你,我只会过得更好。” 程时没回头,因为不值得。 钱小英喃喃自语:“程时,我就不信,你舍得离开我。你下岗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乖乖回来帮我干活就行。” 第9章 有了首个目标客户 程时反锁了杂物间的门,专心开始加工一种高精轴承。 这会儿虽然比白天凉快些了,可是用数控车床的时候要带着面罩,越发闷热。 汗水很快把地上打湿了。 前几天的报纸上登了一则公告:“汽车厂数控机床故障,造成停工多日。为了给年轻技术人员展示能力的机会,汽车厂特向全社会悬赏。任何人只要解决这个问题,奖励现金一千元。” 这就是程时选定的首个客户。 所以他在做汽车曲轴上的关键零件之一-高精轴承。 这种轴承也是当时汽车厂买入数控机床来加工的零件之一。 数控机床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解决普通机床难于胜任的、需要进行轮廓加工的曲线或曲面零件。 比如程时现在做的这个,如果靠纯手工加工,需要熟练的车工、铣工、磨床工、画线工、热处理工协同合作,至少花几天才能做好,报废的还多。 程时用的这种复合数控机床半个小时不到就弄完了。 关键精度还高,可靠性好。 他做了三个,检查了一下精度和误差,很满意。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再弄下去,会吵到邻居睡觉。 其实他能把成机床挑到精度更高,就是要花点时间。仦說Ф忟網 而且这些二手工具既不全,也不趁手。 不过没关系,现在这样足够他捞回第一桶金了。 程时锁上门,正要转身上去,有人弱弱叫了一声:“时哥。” 程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6楼那个在市里中学读高二的女孩莫晓溪,说:“哦,晓溪啊。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莫晓溪:“我刚下晚自习。听钱大婶说你辞职了?还跟小英姐分手了?” 这帮大妈果然没闲着,已经帮他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了。 而且他可以肯定这帮大妈还说得很难听,给他加了很多戏。 程时有些无奈,懒得解释,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做得对,我支持你自己干,吃大锅饭太埋没你的才能了。”莫晓溪上前一步,往程时手里塞了一卷东西,“这是我攒下来的零花钱。给你创业。” 没等他反应过来,莫晓溪已经转身走了。 程时莫名其妙:“诶?你等等。” 虽然从上初中起,就时不时有女人送吃的和各种小礼物给他,可是直接这么塞钱的还是第一次。 再说,他不记得这孩子暗恋自己啊? 莫晓溪像是没听见,只管往前跑。 程时几步就追上了她,弯腰用手摁在墙上挡住了她的去路,皱眉:“喂,你还没工作呢,怎么能把你爸妈的辛苦钱随便给人。” 莫晓溪被他堵住,脸一下就红得像苹果,小声说:“这是我的奖学金。” 程时:“不是,奖学金也不行。” 程娟给他钱,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回报。 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也来给他钱,太伤他自尊了。 他在别人眼里已经废物到这种地步了吗? 程时不想有肢体接触,让女孩子觉得被冒犯了。 更别说他现在身上又脏又臭,所以比划了半天也没法下手把钱硬塞回去。 “反正我也没地方花。你就当是我入股,以后你创业成功了,再还给我。”莫晓溪小声哀求,“求你别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妈知道,要骂我的。” 莫晓溪的杏眼亮亮的,在楼道昏黄的光下像黄昏的溪水。 程时看得恍惚了一下。 莫晓溪趁着他走神,一蹲就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像个小狐狸一样一溜烟地跑上去了。 楼梯的踏面本来很窄又高,他再追,她很容易摔倒。 再说拉拉扯扯地,让邻居看到了,又要说闲话。 程时抿嘴:算了,找个机会再还给她。 重生前自己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女孩的心思,是因为这会儿正忙着为了钱小英和自己跟全世界对抗。 而且莫家管得严,后来莫晓溪又很快就去上大学了。 他离开家后,就再没机会见到莫晓溪。 蔡爱萍看他身上又湿透了,有些心疼:“崽,不用这么着急。别把自己累着。” 程时:“没事,不累。” 他洗了个澡,点了一下莫晓溪给他的钱:一百零一块。 找了个本子,写下了日期,记了三条,把包括李志刚给的零件和工具数目都记下来。 然后倒头就睡。 其实这个床是木板上铺凉席,要多硬有多硬。 他却沾床就睡,久违的一夜无梦到天亮。 大概是因为爱的人都在身边,厌恶的人都绝交了,还不用勾心斗角。 真是事事如意。 ----- 市汽车厂和机械厂分别在程时的东面和西面,距离有点远。 程时只能坐公交车去。 天不亮他就出门了,路边买了两个馒头,一边走一边啃。 远远看到莫晓溪在车站,他想起来市中学跟汽车厂在一条线路上。 昨天不是周末,也就是说,莫晓溪有可能是特地回来一趟找他。 他想了想,站到了树后,免得被人看到莫晓溪跟他说话告诉莫妈妈,又害莫晓溪被她妈妈骂。 这个时候的公交车,还是人工售票。 售票员顶着个钢丝头,浓妆艳抹,手里拿着票夹,肩膀上的皮质挎包里满是零钱。 要不是公交公司规定必须穿制服,程时猜她肯定要穿上最艳丽的裙子。 售票员看见程时,眼睛一亮,只是扫到他的衣服和鞋,又忍不住露出几分怜悯。 仅仅通过衣着,就迅速判断一个人的经济情况,职业和受教育程度是很多人的生存技能之一。 虽然可以避免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但是也同时会丧失机会,还容易上当受骗。 因为人的衣着是最好伪装的。 大部分时候,他只让你看到,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莫晓溪应该是没看到他,上车后,坐到了最后面。 程时在前面挑了个位置坐下。 这个年代的公交车,大多是长江牌,铁皮外壳,白底漆着红色条纹。 全天然杉木板椅子,工业风高奢铸铁扶手,二十四小时自然风冷系统。 路边坑洼,减震几乎没有。 所以车子一发动,便晃得像个摇摇车。 让整车人以低廉的价格享受近两小时童年的快乐。 别说是老弱病了,程时这体格都被晃得头晕,咬牙切齿地想:等老子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台车。 第10章 等着你叫我大哥 这一站上来了个腿脚不利索的老人家。 程时站起来让座,却被一个年轻人给抢了。 这个年代的小年轻喜欢穿着花衬衫和喇叭裤,留着微卷的长发。 自以为像港台明星一样时髦帅气,却不知道穿衣打扮其实主要还是看颜值。 比如眼前这小子,顶着个油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穿得越花里胡哨的,不但没时尚感,反而显得很猥琐。 程时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看着那个小子,无声地说:你敢坐在这里试试? 那小子自己也有一米七几,不算瘦弱,可是打量过程时那一米八几的身板后,就立刻认怂,灰溜溜起身往后面去了。 结果那小子又在莫晓溪身边坐下了。 程时被上车的人流挤到了中间。 莫晓溪这会儿也看到程时了,可是隔得太远所以没叫他。 那小子开始跟莫晓溪搭讪。 莫晓溪一直往边上躲,那小子一直嬉皮笑脸地越靠越近。 莫晓溪眼里满是惊恐和无助望向程时。 程时抿嘴:大家是邻居,我又才受她恩惠,总是要干点活的。 他走过去,对那小子抬了抬下巴:“起来,我要坐。” 那小子脸一下就红了:“你特么怎么总逮着我一个人欺负?!!” 程时眯眼:“我就欺负你怎么了?” 旁边有人偷笑。 那小子咬牙切齿起来,起身悻悻去了前面。 莫晓溪小声说:“谢谢。” 程时淡淡回答:“不用。” 莫晓溪到站下去了。 那小子立刻跟着下去了。 程时本来还没到目的地,一看这样也只能下车跟上了。 莫晓溪不知道是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还是不敢回头,所以一直埋头往前走。 那小子见程时跟着,走了一段,悻悻放弃,离开了。 莫晓溪到了校门口,回头,只看到程时远去的背影,咬着唇笑了:谁说程时不通人情,脾气又臭。他明明很体贴善良。 程时走了一站路,路上还买了一包烟,才到了汽车厂。 他拿出那张报纸,跟门卫说:“我是来应征的。” 这几天来应征的人挺多的,各种技术人员和熟练工人,最后都灰溜溜的离开。 所以门卫一看程时看着还像个学生,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一脸不耐烦,说:“别闹,一边玩去。” 程时从包里把那包烟和一个轴承一起拿出来:“我不进去也行。麻烦你把这个给厂长看看。我在这里等你。要是不行,您再把轴承拿出来还我。” 门卫毕竟也是汽车厂的人,一看程时手里这个跟缺的那个零件一模一样,也不敢怠慢了。 他收起烟,放缓了神色:“小伙子还挺会来事的。你等着,我去帮你问问。” 他跟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门卫说:“你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这个门卫刚走,刚才那个小子晃晃悠悠来了,一看到程时,立刻连退两步:“卧槽,你怎么都跟到这里来了。” 这会儿程时才看清楚他的脸。 鼻梁微塌,颧骨高,两颊微下去。 再普通不过的南方人长相,要不是穿得这么花里胡哨,剃了头发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了。 非要说他有什么特点,就是那双眼角微微下坠的眼睛。 年轻门卫跟那小子打招呼:“张自强同志,你来了。这位同志是来找厂长的。” 程时抿嘴:麻烦了,这吊儿郎当的小子竟然是厂长的儿子。 张自强指着程时,幸灾乐祸地笑了:“好好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落在了我手里。今天你要是能见到我爸,我的名字倒着写。你敢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程时不慌不忙,抬了抬下巴:“你大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程时。等下你求着我进去的时候,别忘了叫我一声哥。” 张自强被激得脸发红,指着程时,嚣张地大声说:“好,你小子有种别走。我今天不但要让你办不成事,还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这会儿汽车厂厂长张国华正组织厂里的技术骨干跟省里市里派来的领导开会。 毕竟汽车厂是国有大厂。当初国家和省里投入了大量的外汇和人力来修建。 被视为中国汽车的希望。 在建厂初期,也确实实现了零的突破,还造出了几款技术相对先进的卡车和轿车。 可是这几年来,一来因为发动机技术止步不前,二来也是设备老化,汽车厂不但没能跟上国外同行的步伐,反而被越甩越远。 最近更是因为一个机床就彻底停产。 眼看几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从上到下都很着急。尛說Φ紋網 部位领导:“张厂长,你们都停产这么久了,到底有没有想到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 张国华本来就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眉尾、眼角和嘴角都往下垂。 只要不笑,就像在哭。 这会儿越发显得愁眉苦脸。 张国华:“这个数控车床是德意志原装进口的。我们叫原厂家派技术人员来看。技术人员说要换一块集成电路板,报价八万美刀。实在是太贵了。国内没法造他们说的那种集成电路板。” 部委领导:“他们这是在卡我们脖子呢。说不定压根就不用换零件。厂里这么多技术人员,就没有一个能修的吗。” 他用严肃的目光扫了一圈。 所有技术人员都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答案很明显。 别说是修,连拆都不敢拆。 外国的企业每次修理完都要贴封条。 如果中国人擅自破坏封条,不管出多少钱,他们都不再修理。 为的就是防止中国人偷学技术,复制他们的东西。 外国人不给修,自己人没有把握。 一拆开大概率是彻底没法用了。 所以,谁敢动? 部委领导微怒:“厂里没人能修,就不会向其他厂求救。要积极想办法嘛。” 张国华:“有的,有的。我们已经用高额奖金向社会征求技术高手的帮助。希望能有回应。” 部委领导摇头:“光发一张英雄帖等着人来解决也不行。可以向兄弟单位求救,请他们暂时代加工零件也行。至少让厂子再转起来。” 第11章 不能不答应 张国华:“轴承的径向和轴向精度要求都很高。我们厂这台机床是全市精度最高的。” 我们都做不了,其他人就更做不了了。 部委领导脸色更阴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就坐以待毙吗?就不会积极想办法解决吗?” 省领导忙打圆场:“本省解决不了,就向技术发达省份求助。只要是能帮上忙,多花点成本也值得。省里可以协助进行跨省协调。” 部委领导说:“张国华同志,我再给你一周时间。如果还解决不了,我就只能换人来解决了。务必要保证这个月的产量恢复到正常水平。” 这个厂太重要,如果就这么倒了,别说是省里,就连部里都要受牵连挨批。 而且张国华主持汽车厂已经十年,技术一直停滞不前。 如果出了这么大问题,张国华还总是哼哼哈哈敷衍。 那部里就是时候换上更有能力的人了。 张国华额头上冒出冷汗来:“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领导们都走了,留下愁眉不展的张国华独自坐在会议室。 门卫气喘吁吁冲进来:“厂长,好消息。” 张国华看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门卫把轴承拿给的张国华:“您看看这个。” 张国华半信半疑拿着游标卡尺测了一下轴承。 诶,这个粗略测量竟然符合要求!! 他狂喜忙叫技术人员上来。 技术人员用仪器反复测量,得出的结果是:这个轴承,比他们之前做的精度还要高。 完全符合他们的使用要求。 张国华忙问门卫:“人呢?是谁把这个给你的。” 门卫忙说:“在门口等着呢。” 张自强进来,嘴里说:“爸,门口那小子跟我有仇,你今天不管怎么样都别见他。” 张国华一听又气又急:“混账,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整天游手好闲,来了厂里也不好好干活。你要是敢得罪我们的救星。看我不打死你。” 张国华三天两头骂张自强。 大家都见怪不怪,只偏开头假装没听见。 张自强脸一阵红一阵青,却不敢顶嘴。 张国华忙给门口打电话,请程时进来。 门卫回答说:“这位同志说他不认识路,让张自强同志出去接他。” 张自强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我去!!我才不去!!” 张国华瞪着他:“除了这个,你还能为厂里做什么?你又不像你哥那么能干,天生做领导的料。你要是敢不去,我就扣你一个月奖金。反正要是这位专家不肯帮我们,我们汽车厂下这个月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张自强又气又羞,憋得脸都红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说:“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厂门口,程时背着手,好整以暇望着一脸不情愿靠近的张自强。 张自强含含糊糊地说:“厂长请您进去。” 程时头微微一侧,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张自强攥拳,脸都憋红了,一字一顿大声说:“我爸请您进去。” 程时微微点头:“行。看在你态度这么好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了。” 张自强气血上涌,嚷嚷道:“我什么时候跟你道歉了。” 程时似笑非笑望着他:“诶,对了。你还没叫我哥呢。” 张自强:“做梦,我才不......” 电话响了,打断了他的声音。 “好好,知道了。”门卫接完,对张自强说,“厂长叫你赶快请专家进去。” 张自强咬紧牙床,把气咽下去,攥拳向程时鞠躬:“哥,对不起。” 就你这样的小混混,还敢在我面前蹦跶?!! 我重生前手下几万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程时快笑死了,大步进了厂。 程时进办公室的时候,张国华和技术人员都愣了。 开玩笑吧,这不还是个高中生吗?!! 我们以为是个白发苍苍的专家,老工人。 年轻人除非出国留学深造过的富家子弟,书香门第,不然怎么可能有这种技术? 可从程时那洗的发白的裤子和破到随时会散架的鞋就能看出,他就是个穷光蛋!! 这特么就是个小骗子!! 张国华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 技术人员冷笑:“这个轴承,恐怕不是你的吧。” 程时默默把另外两个掏出来。 技术人员一愣,接过轴承又去测一下。 跟刚才那个精度一样。 他对着张国华飞快点了点头。 张国华说:“这三个轴承虽然做得不错,可是精度达不到我们的要求啊。” 呵呵,不老实。你是想白拿我的,还是想压我价呢? 程时暗暗冷笑,不动声色说:“那行,还给我吧。” 本以为程时年轻,沉不住气,骗他便宜卖。 没想到程时这么硬气,张国华只能说:“虽然精度不够,但是勉强能用,多少钱一个。”小說中文網 就不管这小子从哪里弄来的,有三个也比没有好。 先开工,保证这个月不剃光头,他才有脸向上面要求放宽最后期限。 程时说:“一百一个。” 你特么,知道我们急需这个,就狮子张大口!! 张国华差点骂出声,又硬憋了回去:“年轻人,要有格局,要有情怀,不要只顾着眼前这点利益。这种零件最多值十块一个。” 程时想也不想就说:“格局和情怀个屁。情怀和格局能当饭吃吗?你们生产的汽车,几万块钱一部卖给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讲格局,不讲情怀?!!你们的数控机床当时花了十几万元从德意志购买的,用了不到二十年就坏了。要是把数控机床折旧维修,人工和原料成本平摊到每个零件上,像这种关键零件的成本比我开的价贵几倍还不止。” 说什么“给年轻技术人员展示能力的机会”,其实就是自己解决不了,又不舍得叫原厂来修,只得拉下脸来求助。 可关键是,我来帮你们解决问题,你们却昧着良心想占我便宜,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张国华抿嘴:这小子竟然这么懂行。 可是现在不答应他,他不卖给我们了,我又没法跟上面交差。 第12章 无师自通的强者 张国华不情不愿地说:“啊。程时同志不要激动嘛。这一次我就本着爱护年轻技术人员的原则,接受这个价格。” 几分钟后,三百块钱到了程时手里。 程时的心小小激动了一下。 虽然相比后来他的财富,这点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不过这三百块钱却向他证明了这条路走得通,也意味着钱会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 他对着光看了看钱上的水印,确保是真钞。 张国华被他这个动作气笑了:“放心,我们是国有大企业,还能骗你这点钱。” 呵呵,不要脸,刚才你还想骗我三个轴承呢。 我的底线说不定是你的道德最高点。 程时也懒得辩驳,只管把钱收好,说:“麻烦帮我开个采购单,证明我这个轴承只卖了你们三百块,而且你们检验过合格才向我购买。” 张国华:“你不是自己加工的吗?开采购单干什么。” 程时似笑非笑看着他:“不开采购单,你要是跟上面说,一千块钱一个跟我买的轴承,我上哪里说理去?” 我对你们惯用的揩油伎俩再了解不过,绝不会帮你们背锅。 张国华一边叫人去开采购单,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小兔崽子,真是欺人太甚,一点后路都不给我们留。 等我搞清楚你的来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还是太年轻,以为开了采购单,就有保障了? 没有供销合同,我今天一百买你的,明天就可以逼着你十块卖给我!! 张国华把采购单递给程时,问:“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程时:“手搓的。” 鄙人无罪,怀璧有罪。 他肯定不能说自己有数控机床来横生枝节了。 技术人员皱眉琢磨:可能吗? 听说确实有那种技术顶尖人物能手搓这么高精度的零件。 可是废品率也不低,而且慢。 张国华也很好奇,问:“你多久能做一个。” 程时:“每天能供给你们二十个。” 因为他许久没亲手做了,所以不敢报太多。 等他熟练了,其实产量远不止二十个。 技术人员立刻说:“不可能。” 就算是他们,在数控车床没坏的时候,一天也最多只能做出不到十个合格品。 程时压根没打算理他。 张国华说:“别说二十个,就算是你明天能拿十个来,我都信你。” 程时点头:“行。” 张国华忙问:“明天你什么时候送来。如果我们能早点拿到,还能赶赶进度。” 程时说:“今天我路上都得折腾两小时。明天来也得两小时。加上做的时间,可能要到下班的时候才能到这里了。” 张国华:“我叫车送你,明天叫车去等着你。你一做好了就接你过来。”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为程时考虑,其实藏着许多弯弯绕绕。 首先,他想搞清楚程时住在哪里,以后万一有事也能立刻找到人。 其次,把程时叫过来,而不是直接在那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为了当着程时的面检测,以免程时明天用次品来敷衍他们。 再次,一天手搓十个这么高精度的,完全不可能,所以程时肯定是有数控机床。 只要知道数控机床在哪里,把它搞过来,就彻底解决问题了。 程时太清楚这帮老狐狸的心思了,却顺水推舟,说:“行,多谢张厂长。” 有车不坐是傻子。 就算你是千年狐狸,我也是是万年的妖。 你有什么招尽管上,谁怕谁?!! 张国华对张自强抬了抬下巴:“自强,你跟司机一起去送一下程时同志。” 张自强脸皱成一团:“怎么叫我去。” 我已经够憋屈了。 明明是他欺负我。 我要不是为了厂里,刚才哪用打落牙齿活血吞,向他低声下气道歉。 现在还叫我送他,我不要脸啊。 张国华眯眼:“你反正在厂里也没事可做。” 其实他是怕司机被程时收买,所以要叫亲儿子去。 程时差点笑出声:呦呦呦,这也是个不受亲爹待见的主儿。我忽然就没那么讨厌他了呢。 程时离开之前,去了一趟厕所,给张国华机会交代张自强干活。 张国华叮嘱了张自强几句就放他走了,然后迫不及待给省里的领导打电话:“领导。我找到有人能做那个零件了。” 省领导也很高兴,勉励了张国华几句,说:“既然对方能做,是不是有合适的机床。如果有,看看对方能不能割爱。” 张国华等的就是领导这句话,忙说:“好的。领导,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克服困难。” 只要有这句话,以后他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厂里,上面都不会怪罪他。 ----- 程时上车直接坐到了司机后面,那个领导专用位置。 张自强被气坏了:卧槽,真把我当你的随从了。 他不甘心,回头打量了一下程时快要露出脚指头的鞋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轴承真的是你做的。” 你这小子,真是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香油。你爸刚叮嘱完你,你就来问我,把你爸的小心思完全暴露了。 程时有些好笑,不动声色回答:“嗯。” 张自强分明很不服气:“你跟谁学的技术啊。” 程时明明看着比他还小几岁,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水平?!! “自学。”程时懒洋洋。 张自强:“不可能。” 程时:“当你足够强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不但能自学,还能自创。” 程时看张自强还要问,有些不耐烦了,冲师傅说:“师傅,麻烦你送我去市机械厂。我要睡会儿。” 就了闭上眼。 张自强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转回头。 程时说睡就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自己都感叹:年轻果然好。 司机把车停在机械厂门口,说:“张厂长叮嘱我们一定要把您送到家门口。” 程时很配合:“行,六号家属楼。” 程时从崭新的丰田皇冠上下来的时候,楼上楼下邻居和路过的工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操,这小子怎么一夜之间就发达了?!!肯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车全市也没有几辆,是富豪标配啊。” 第13章 谁也不能说 张自强下车,指着居民楼一脸不敢置信:“你住这里?!!” 他也见过几个专家教授,知道潜心钻研技术,研究学问的人都不怎么在意穿着。 以为以为程时寒酸衣着也是技术人员的朴素。 没想到,程时真的这么穷。 机械厂这几年建了不少新家属楼。 程时技术这么强的人,就算不住在专家楼里,也至少应该住在新楼房里。 就算程时不在意,机械厂为了留住人才也不能这么干吧?!! 程时点点头:“嗯。明天见。” 他不想浪费时间跟他们解释。 张自强只能上车走了。 程时取了工具,先去找李志刚了。 李志刚正忙,看到程时在门口出现,直皱眉嘀咕:“这小子真是没完了。又来干什么?” 程时把工具放下,拿出一百:“工具还你,那天跟你拿了零件,我也不知道该算多少钱。要是不够以后再补你。” 李志刚不接钱,却问:“你哪里来的钱?要不是正道来的就赶紧还回去。你还欠着信用社五千呢。” 呵呵,你这么快知道了这件事,还说你没跟我姐约会。 程时暗暗好笑,说:“放心。这绝对是我堂堂正正赚来的。” 李志刚抿嘴想了想,把钱接了过去:与其让你这小子拿着乱花了,还不如我替你姐先收下。 程时准备走,想了想,又回头,说:“昨天下班的时候,刘杰缠着我姐。” 李志刚一听顿时怒了。 程娟肯定怕他惹事,没跟他说...... 程时又说:“我答应我姐接送他下班。不过这两天我会很忙,你要有空,就每天帮我每天跑两趟呗。” 李志刚脸又热了,明明很高兴,嘴里却说:“你是我谁啊,我干嘛要帮你?!!” 程时轻叹:“你要是个男人,就早点去我家提亲,不要以后错过了又后悔。我说你怕什么啊。只要有我的支持,我爸妈绝对不会逼迫我姐姐嫁给不喜欢的人。” 上一世,就是因为他不在,才让爸妈做出了毁灭性的决定。 李志刚认真看着程时,仿佛想从他脸上辨别他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玩笑。 程时又说:“我问了我姐姐。她说愿意嫁给你。” 李志刚眼睛都亮了。 程时差点笑出声:啧啧,瞧瞧。难怪有人说过,真的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也会从眼里泄露出来。 李志刚故作镇定,问:“你小子,为什么要帮我。” 程时说:“我这不,现在还睡厅里吗?我姐早点嫁,那我不就能睡卧房里去了吗?” 李志刚一听气得瞪眼:“我去,你?!!” 程时似笑非笑地说:“开个玩笑,你怎么还急了。瞧瞧你,多紧张我姐。” 李志刚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还是需要用工具。我这里有套新的,比较全。你先拿去用着。这个,外面不好买,而且贵。” 程时一看,大喜:“真是雪中送炭。谢谢。” 他正发愁没有好的工具来调机床的精度。 张自强其实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在周围打听了一下程时的情况。 回去后,张国华听说程时是机械厂的下岗职工,恍然大悟,说:“难怪,机械厂也有数控机床。这倒是麻烦了,如果是机械厂的机器,我们倒不好直接抢。你看到他的车间在哪里了吗?”尛說Φ紋網 张自强说:“没有。” 张国华气得骂他:“没用的东西,都叫你跟着去了。今天早点去,一定要搞清楚数控机床到底在哪里。” 张自强:“我怀疑另外有人帮他加工零件,他只是个二道贩子。” 张国华:“为什么这么说?” 张自强把自己看到的,问到的情况讲了讲,然后说:“那小子压根不是什么技术人员,连合格的工人都算不上。不然怎么下岗了。” 张国华:“难怪,我就说嘛。这小子一看就不像老老实实干活的人,一肚子弯弯绕绕。那就更好办了,只要查到是谁帮他做的零件,就不用理他了。” ------ 程时从李志刚那里回来也到吃午饭时间了。 蔡爱萍正在摆桌,在围裙上擦着手,招呼程时:“崽,回来了,快来吃饭。” 程娟今天调休,也在家。 程时坐下后,拿出一百递给蔡爱萍:“妈。这一百,你收着当伙食费。” 他知道李志刚多半会把那一百直接又给程娟,所以暂时不用再给程娟钱了。 而且他还需要钱买原料和工具。 蔡爱萍他们三个都吓坏了,瞪着程时手里的那张蓝绿色的崭新大钞。 蔡爱萍颤声问:“崽,你是不是去抢银行了。” 程时:“没有,怎么会。” 程永进站起来,拿起旁边的笤帚:“我特么打死你个小兔崽子,怎么总是不学好。” 程娟忙抱着程永进:“爸,你倒是让他说清楚啊。” 程时起身把大门关上,拿出一个留下来准备当样品的轴承,说:“我做了这个买给汽车厂。赚了三百。” 程永进扔了笤帚,一脸不敢置信接过轴承,问:“这是你做的?” 程娟和蔡爱萍不知道,可是他作为机械厂的老工人,太清楚这个轴承的技术含量了。 而且他也知道汽车厂数控机床坏了的事情。 程时:“嗯。我跟你说过,我修好了那个数控机床。” 程永进瞪大眼睛:“就昨晚上那一个多小时?” 程时:“对。” 程永进一脸呆滞扶着桌子坐下,眼里冒出泪花来,喃喃地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儿子竟然会修数控机床了! 他这个不学好的儿子,终于有一技之长了!! 蔡爱萍也在抹泪。 程娟的喉咙里也像卡了一团棉花一样,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静下来。 好一会儿,程娟才哑着嗓子,说:“爸,妈。你应该高兴啊。咱家老程家出了个人才。” 程永进说不话,直点头。 程时小声说:“这事只能咱们四个知道,谁也不能说。明白吗?” 他们三个一起点头:“知道。” “放心。” 不但怕人眼红来偷,也怕厂长知道了,翻脸不认,把机床拿回去。 第14章 那小子发达了 程时说:“爸,俗话说上阵父子兵。你别去打零工了,来帮我吧。我给你开工资,绝对比外面给得多得多。关键您懂专业,我请你也比请别人牢靠,我们算是双赢。” 程永进心里高兴,面子却下不来,哼了一声:“哼,你竟敢使唤你老子。” 坐了一会儿,他又问:“要我干什么。” 程时说:“原料没了,我没时间去市钢厂。你帮我跑一趟呗。我告诉你买多什么尺寸的。” 汽车厂那边明天拿到了货,肯定会叫他每天送。 他也要想办法找稳定的原料来源了。 毕竟要从钢厂那些边角料里找出尺寸合适的,实在太难了。 而以后的出货量只会越来越大。 程时又说:“妈,你也别去捡废品了。每天只要帮我做饭洗衣服就行。我忙起来没空管那些。” 蔡爱萍:“嗨,你就算不忙,我帮你做这些也是顺手的事。捡捡废品,还能贴补一点。” 程时:“妈,相信我,我会很能赚钱。我不想你再受那种苦。你要实在是闲得无聊,织织毛衣,做做手工。” 程娟也说:“妈,我也早跟你讲,这大热天的,你出去也容易中暑,得不偿失。” 蔡爱萍在椅子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说:“我不想坐在家里吃干饭。” 他们这一代人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如果今天偷懒休息一天,明天可能就要饿肚子。 不是因为没苦硬吃,而是吃的苦太多吃怕了。 再说程娟还没转正,程时的铁饭碗也丢了。 表面上说相信程时,她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恐惧。 程时说:“妈妈,以后我要开了厂,你就是我的后勤总管。现在先把业务熟悉起来。” 蔡爱萍这才露出羞涩的笑脸:“好。知道了。” 中午下去干活的时候程时发现那只黄狸花又蹲在六楼楼道里,过来蹭他。 程时撸了它一把,问:“你饿了吗?” 那猫坐下朝程时舔了舔嘴。 程时回去弄了点水和剩饭剩菜,端下来,放在猫的面前:“我没养过猫,不知道你要吃什么。” 这会儿好像也没有地方买猫粮。 猫果然是饿了,吃得很香。 程时说:“放心。我既然撸过你,就要对你负责,绝不会让你饿着。” 下午程永进先去冷饮厂给程时弄了几大块冰来,才去钢厂买不锈钢钢块。 晚饭都是蔡爱萍给程时端到杂物间来的,还难得奢侈地买了半边西瓜。 虽然有冰块,但是杂物间里还是闷热得很。 他做完四五个就把手感找回来了,现在成品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 而且那唯一不合格的,也不是因为没达到汽车厂的要求,而是没达到程时自己的要求。 程时锁了门从杂物间出来,发现钱小英又在楼梯口等他,有些头疼:这女人有完没完?! 今天钱小英过得非常不好。 没有了程时,她发现自己一个合格的零件都做不出来。 她用最近身体不舒服,敷衍车间主任。 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所以她今天必须把程时劝回去。小說中文網 钱小英迎上来,用最甜腻温柔的声音说:“小时,你的气消了吗?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 程时皱眉:“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过,我们是现在连同事都不是了。你应该叫我程时同志。” 钱小英:“程时,你这么恨我吗?人家都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你只是因为太爱我了,对嘛?或者你是知道了这一次选转制的名单,我也投了你一票,所以生气。你要体谅我,我不能冒着被揭穿的风险为你说话。我没有错。” 程时过得多么辛苦都跟她没关系,能哄着程时帮她做一点就算一天。 程时的声音古井无波:“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早就不恨你了。就好像咬过一口生虫的苹果,不会去恨苹果,但是每每想起那个味道,还是会觉得恶心。” 他确实曾经痛恨钱小英,是因为把心肝肺掏出来给一条蛇,却被咬了一口。 后来在生意场上经历过各种尔虞我诈,被坑过无数次,他才意识到钱小英的伎俩真的很拙劣。 也就当年那个单纯得有些愚蠢的少年会上当了。 他也明白了所有摔不死自己的坑,都只是上到巅峰前的缓冲,没必要消耗自己去仇恨。 钱小英呆愣了一下,开始哭:“不,程时,你在说气话骗我的对不对。” 说那么多都白说了,这人怎么跟个复读机一样?!! 果然没法跟不正常的人沟通。 程时无奈摇头,撇下钱小英,慢悠悠上去了。 钱小英以为程时会回来哄她,结果程时一去不返; 她哭了一会,觉得没趣只能回去了。 钱大婶迎上来说:“哇,英子,你没看到,今天那个程时坐着一辆皇冠车来。没想到这个小混混,竟然会有这一天。” 钱小英一听更奔溃,更后悔,对钱大婶歇斯底里大叫:“都怪你,那么着急跑去跟程家撇清关系。现在好了,我想挽回都挽回不了。” 钱大婶一阵愕然。其实她也挺后悔的,喃喃地说:“早知道那小子能翻身。我怎么会去跟他说那些话。” 钱小英:“我不管,你自己说出去的话,你自己想办法收回来。” ------ 程时一早起来干活,吃过午饭又立刻继续。 完成工作时,看了看手腕上的桂花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他锁了杂物间的门,上去刚洗了个澡,就听见下面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 程时伸头出去看了一眼。 果然是张自强那小子来了。 他们还真是心急。 程时拿起东西下去。 张自强问:“做好了?” 程时:“嗯。” 张自强:“你在哪里做的啊,我没看到你从车间回来啊。你不会是哄我的吧。” 今天一大早他就过来了,可是守了一早上,既没有看到程时进出,真是奇了怪了。 程时眯眼看着他:“你小子在监视我?!!” 张自强有些心虚:“没,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加工车间。” 程时凉凉地说:“那是商业机密,怎么可能随便给你看。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就上去再睡会儿。” 第15章 你的终点才只到我的起点 张自强:“走走走。我爸还等着你呢。” 程时在车上睡了一路。 张自强心里骂骂咧咧:“妈的。每天给你这小白脸当保镖。真是气死了。” 关键这小子长得还又高又帅,一件半新的白T恤和牛仔裤就帅气得让所有人回头。 感觉所有优点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太气人了。 但是偏偏自己还觉得这小子挺有趣的。 因为很少有人这么有骨气有个性,在知道他是汽车厂厂长的儿子以后,没有半点谄媚。 程时睡得很熟,被叫醒的时候还伸了个懒腰,喃喃自语:“装了空调的车果然舒服。” 张自强觉得自己可以扳回一局,得意洋洋地说:“当然。这可是霓虹进口的车。” 程时淡淡地说:“这是这个车型的第八代。优点很多,缺点也很多。” 张自强:“呵呵,胡说。这个车是原装进口,你都没见过,装什么内行?!!” 程时:“我不但见过,还拆开研究过。不说油耗高和内饰异味重,就光机械上都一堆问题。” 张自强:“行行行,你说来听听。我还就不信了。” 程时:“第一,底盘低,第二,减震效果不理想,所以只能在市区开开,要是去了乡下,那会不停地刮底盘和摇骰子。第三,因为机械精度不够,空气动力学没设计好,所以风噪大,隔音效果差,总是有各种异响,所以说舒适度也就那样。只能说比公交车快一点而已。不信你问问你们司机师傅。” 张自强转头望向司机求证。 司机笑了笑,不出声。 虽然程时说的都对,可他不敢赞成。 这可是张国华新买的车,宝贝得不得了,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现在他乱表态,张自强跑去告诉厂长,张国华还不骂死他。 大部分人只喜欢听好话,而不是真话。 不过张自强已经从司机尴尬的笑里明白了其中含义,然后越发惊讶:这小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他好半天才想出反驳的话,追着程时说:“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小子连国产车都买不起。而且就算买得起,国产车也不比人家强。” 程时立住脚,回头淡淡的说:“总有一天,咱们的国产车会超越霓虹的车。自己都不自信还指望别人相信你,尊重你?!!从现在开始加油吧,不然很快就会被飞速发展的世界淘汰。” 张自强如被人猛地敲了一下头,站在那里发呆。 程时已经推门进了厂长办公室。 正在焦急等待的张国华看到程时,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忙迎上来:“你可来了。” 程时把是个轴承拿出来:“一个一百五,一共一千五。” 张国华:“嗯?!怎么又涨价了。” 程时:“你这是加急件,我的劳动强度加倍,价格自然会更贵。” 张国华忍着气:“小同志,你这样就不对了,这是敲诈啊。” 程时:“呵呵,你不要就拉倒。现在国家每天都在强调要遵循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就是物以稀为贵。技术为第一生产力。你现在还有别处能用这个价格买到轴承吗?没有,所以我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再说,你们的工人加班有加班费,我为什么不能有?个体户就不是人吗?” 他说着就把轴承往包里装。 张国华:“要要要。诶,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说着就急了呢?” 程时淡淡地回答:“是你们自己明明技不如人,却总觉得高人一等,不肯认输。” 张国华被戳穿,有点恼羞成怒,却没有办法,只能叫财务拿钱来。 程时提醒:“记得开采购单。” 张国华:“要不我们签个采购合同吧。” 这会儿他意识到了,采购合同这东西,不仅仅是保护程时,更是保护他自己。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如果明天他要程时做二十个轴承,搞不好程时会开价两百一个。 程时摇头:“暂时不签合同。等我成立了公司,再来签正式合同。” 我去,你小子昨天不提这茬,不是因为不懂行,而是因为打算随时涨价。 张国华急了:“你不签合同,要是出了质量问题,我们怎么找你。” 程时懒懒看了他一眼:“你连我家的位置都摸清楚了,还怕这个?” 张国华的心在滴血。 一千五百块。 足足十五张一百的!!! 这可是一个普通工人差不多一年的工资。 大家都瞪着程时不紧不慢的数钱,在心里嘀咕:这么多钱,这小子竟然能这么淡定,肯定是早算到我们会给他。 真是让人恨得牙痒。 程时拿着钱和采购单:“要是没什么事,就送我回去吧。” 张国华说:“明天依旧交十个轴承给我们。而且我有个精度要求更高的零件,你看看能不能做。” 程时:“那得看你要做什么零件,精度的具体要求。” 张国华从抽屉里拿了个零件出来。 程时仔细看了一眼,原来是曲轴上的连杆轴颈。 张国华:“曲轴在发动机中起到传递动力和驱动其他部件,任何微小的误差都会影响发动机的性能和寿命。而这个连杆轴颈则是汽车曲轴上最复杂和最重要的部分,你现在加工的轴承,精度只要求二十微米。而发动机的曲轴上每个部分都要达到十微米。” 程时很清楚曲轴的重要性,更知道曲轴上的连杆轴颈是负责跟连杆大头连接的功能,从而一起将活塞的往复直线运动转化为曲轴的圆周运动。 所以连杆轴颈还承受着来自连杆的巨大力量,因此其设计和制造要求非常高。 不过这个年代国产车的精度压根就没有张国华说的那么高。 轴承要求应该是四十微米,曲轴是二十微米。 张国华故意把精度要求提高一倍,明摆着是想要试探他的技术上限。 可惜了,大爷我的起点都比你们的终点要高出不止多少,所以你是试探不出来的。 程时故意皱眉:“嘶,这个难度就要高很多了。拿图纸来,我好照图加工。” 第16章 好东西,不讲价 张国华忙叫人拿了图纸过来。 程时摇头说:“你们这个图纸太粗糙,做不了。” 如果连图纸都不准,做出来的误差就更大了。 他前面能直接做那个轴承,是因为重生前刚好在深城做过,记得尺寸。 张国华有些尴尬:“这个是进口机械,没有原厂图纸。就连这个图纸都是我们自己画的。” 程时微微点头:“你把多拿几个连杆轴颈来,以免有磨损,尺寸不准。我照着零件和这个图纸自己画。” 张国华立刻叫人多拿了几个报废的连杆轴颈给程时。 程时把东西都收起来,说:“行。不过精度越高,加工技术要求越高。所以价格也要翻倍。五百一个。不讲价。” 张国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程时的报价虽然没有进口的贵,可是却比海城机械厂加工的贵多了。 虽然海城机械厂的产品达不到这么高的要求。 他咬牙切齿:“好,你先做一个出来看看。” 程时:“这个时间会久一点,要两天。正好今天周五,所以周一上午再交货。” 张国华:“等等,你要是做不出来呢?” 他故意这么说是想用激将法,逗着程时脑子一热,说把之前的钱都还回来。 程时看透了他的算盘,淡淡地说:“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大不了以后我不接这个活。只帮你们做轴承好了。” 张自强等程时走了,才不解地问张国华:“爸。你不是说要想办法替换掉这小子吗?怎么还把更重要的零件交给他了。” 张国华:“你觉得他做得出来吗?他是向东机械厂的员工。向东机械厂的老师傅都做不出误差这么小的零件。” 张自强更疑惑:“既然都知道他做不到,为什么还要叫他做?” 张国华:“呵呵,500块一个啊。看着这么一大笔钱,却赚不到,他肯定不甘心。只要他敢用不合格的零件凑数,那我就狠狠罚他一笔,逼他把之前赚的都吐出来了。”尛說Φ紋網 这意思就是,虽然程时刚才没有中激将法,却一点都不妨碍他耍无赖。 张自强抿嘴:这不是欺负人嘛? 张国华乜斜着他:“生意场上就是这样。我们堂堂国有大企业怎么可能被小个体户拿捏?!!” 张自强说:“可事实就是,他虽然赚了我们的钱,也帮了我们大忙。如果不是他,汽车厂不知道还要停工多久。” 张国华嗤之以鼻:“你知道什么?商场如战场,切不可有妇人之仁。他倒霉了,自然会把数控机床交出来。我们汽车厂,才算是彻底活了。” 程时直接去了信用社开了个户,把钱存进去了一千,只留了五百在身边做本钱。 帮程时存钱的刚好就是那天办贷款的万大姐。 这会儿万大姐心里乐开了花:呦,这才几天啊,五千就花得只剩一千了啊。看来你姐姐不止是要帮你还利息了。 程时从她眼里看出了她的心灾乐祸,想必她不知道他用那五千去买了机床的事情,也懒得解释。 刚起身走了两步,他的鞋忽然破了,露出了袜子。 程时皱眉盯着自己的鞋:没办法,只能花点时间去买一双了。 本来想低调一点,省得别人惦记。 万大姐差点笑出声:“瞧你那穷酸样子。” 等程时走了,她迫不及待下班了。 到后面休息的时候,她还假装关切地跟程娟搭话:“哎呀,程时刚才来存了一千块钱呢。你弟弟真会赚钱。这样下去,他不用两个月就能把钱凑足了。” 她说的是反话,其实就是想看看程娟狼狈着急的样子。 其他人也都不知道程时买下机床的事,不管跟程娟关系不好,还是好的,都炸锅了:“程时不是贷了五千吗?怎么就剩一千了。” “啊,这才几天啊,四千就没了?到期连本带利,程娟,你几年的工资都不够还吧。” 有人心灾乐祸:“怕什么,程娟到时候肯定有办法。” “鞋都露出脚指头了,也不知道五千块花到哪里去了。” 程娟心里很高兴,脸上却不能显出半点。毕竟程时交代了她要低调。 听这人阴阳怪气的,她眼里带笑,望向那人意味深长地说:“可不是么,到时候说不定就有办法了。” 不好意思,这一次,你们要是想看我栽跟斗,看我出丑,就只能失望了。 她这么淡定,那几个准备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好意思了,以为她故作坚强,还来安慰她:“没事的,到时候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程时跳上了去百货商场的公交车。 百货商场是之前百货商店改制后成立的。 虽然服务员的素质比不上后来,但是比之前的态度却好了很多。 也是因为商品供应相对丰富了一些,日益增多的个体户也来跟百货商店抢生意,让他们有了紧迫感。 也是市里第一个有自动扶梯的地方。 去年刚安上自动扶梯的时候,好多人从城里各处,甚至是从乡下坐火车汽车专门来体验这个不用走,就能把人从一楼运到二楼的神奇楼梯。 就算是现在,也时不时会看到有人坐上去又坐下来。 还带着孩子一起折腾。 程时哭笑不得。 作为搞机械的人,他深知所有机械都有事故率。 因为技术和材料的局限,越是早期的机械,事故率越高。 所以乘坐的次数越多,遇见危险的可能性越大。 如果不是赶时间,他会尽量选择走楼梯。 他上去之后,直奔男装柜台。 他以后可能经常要谈生意,也不能总是牛仔裤配白T恤,还是要有一身稍微上档次点的西装。 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作为工具应付那些以貌取人的角色。 不然他也不用来这里,直接去批发市场了。 程时指挑了两套西装:“麻烦把这两套拿给我试试。” 都要下班了你才来。再说了,看你那穷酸样也不像是买得起的这种西装的。 服务员很不高兴,说:“这个要三百多一套。” 程时:“知道,我要试试。” 服务员翻着白眼:“你先看看吧,看好了再说。” 第17章 电梯吃人 程时从怀里掏出五张一百,晃了晃:“我要试这套衣服。” 服务员惊讶得挑眉。 她一个月工资加奖金也就两百多。 这小伙子竟然这么有钱。不会是偷的吧。 服务员不情不愿从架子上把衣服拿下来。 程时还没来得及接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尖叫声和哭泣声。 他放下衣服,走过去,就看到刚才那个被家长带着反反复复坐手扶电梯玩的孩子的脚卡在了电梯里。 电梯上的所有人都吓得狂奔,离开电梯。 有人还摔倒了,场面一阵混乱。 保安和服务员都跑来,却束手无策。 虽然安装电梯的时候做过应急训练,可是真正遇见事故,还是第一次。 所以他们不敢乱动。 程时冲过去,按下了紧急制动按钮,大声说:“打119。” 经理这会儿也来了。 那个家长歇斯底里地叫:“119过来至少要十分钟。我儿子就要在里面卡十分钟。你们直接把这个板子拆开不就好了吗?” 经理说:“没人会拆。才安上不到一年,还没检修过。叫厂家来至少要几个小时。” 程时叹了一口气,说:“我会拆。” 经理回头惊讶的看着他。 程时:“电梯公司安装了以后,给你们配了工具箱吧。” 经理:“有的,有的。” 程时:“赶紧拿过来。” 三分钟后工具箱拿来了。 边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都不敢出声。 只有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 程时用专用的螺丝刀,板子拆开。 那孩子的叫才被抽出来。 脚趾血肉模糊的,要是时间拖久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家长忙鞠躬:“谢谢。谢谢。” 程时:“快送孩子去医院吧。以后别带着孩子玩这些机械了。很危险的。”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哇,看不出来。小伙子这么年轻,有这种本事。” “太帅了。要不是他一下就让电梯停下来,怕是还会有更多人受伤。” 这个时候消防刚好到了,一看已经解决了,就帮着家长送孩子去医院了。 程时又把板子安上去,启动了电梯,确定没问题,才把工具装好还给经理。 他低头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纸巾擦着手上的油污。 经理也顾不得他手脏一把握住他的手:“谢谢这位同志。多亏了你,不然后果更严重。” 这种事,商场也挺冤枉的。但是要想一点责任都不负,也不可能。 程时:“没关系,举手之劳。” 给他递纸巾的是个端庄大气的美女,柳眉如黛,眼睛大大的,高鼻梁,樱桃小嘴。 最重要的是,她的穿着相比同时代要么灰黑蓝的单调乏味,要么艳俗到极致的夸张,要得体时尚得多。 她说:“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我姓郭,能采访一下你吗?” 程时说:“不好意思。我今天要赶着买衣服和鞋子,改天吧。” 经理一看有记者在,忙说:“今天这位同志的衣服和鞋子,我们商场免费提供,奖励他帮忙救人。” 就算是最高档的衣服和鞋子一套下来也就一千块。 这个电梯造价几十万。 消防来了肯定是要锯开电梯,到时候损失就不止这么一点点了。 程时:“不用了。” 郭记者:“应该的。你可是救了人的。” 经理:“要的。” 郭记者在这里,等于免费给百货公司打了个广告。 经理肯定要好好表现了。 刚才那个男装柜台的服务员态度忽然就变得很热情:“这位同志,你刚才看好的衣服,我帮你拿出来了,请你过来试。” 程时没理她,走到旁边那个柜台去了。 那个服务员尴尬得不得了。 程时在其他柜台挑了一套中等价位的西装,衬衣,皮带,领带,T恤,鞋。 不过,加在一起也不过五百块。 程时换上了新T恤和新布鞋走路舒服多了,想:改天要带爸妈和姐也来买一套新衣服。 经理还以为程时会狮子张大口,没想到他这么克制,越发敬佩,买亲自帮他包装好,送他出门。 跟经理告别,他又去给自己买了一个公文包。食品柜台买了一大罐麦乳精。 这东西从八十年代起开始流行,其实味道很一般。 但是因为物质匮乏,它的价格又贵,一罐八百克的麦乳精要四十多块钱,所有在当时是珍贵饮品,很多家庭都不舍得喝。 到了后来,奶粉酸奶果汁什么的多了。大家才不把它当宝贝了。 蔡爱萍和程娟他们都很喜欢喝,却从不舍得买。 程时到家门口的时候,钱小英牵着张工的手走过来。 钱小英昨晚回去后,想来想去,觉得男人都喜欢竞争。 如果让程时知道她很抢手,肯定会跟以前一样回来求她复合了。 见程时手里拎着那么多东西,钱小英心中暗喜:“看,他这不就是买礼物给我了吗?” 钱小英甩开张工的手,迎了上去。 结果程时目不斜视,像是压根没注意到她,自顾自路过上楼去。 反而是钱小英自己看程时看得发了呆。 程时本来个子就很高挑修长,还换上了新衣服和新鞋,在夕阳下越发显得意气风发,风度翩翩。 张工恨得牙痒说:“钱小英,你叫我来是为了做给他看啊。” 钱小英从程时身上收回目光,猛然对上张工那满脸油汗、小眼睛塌鼻子的脸,一阵恶心,把他一推:“也不看你这样子。值得我喜欢吗?你连程时的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张工气呼呼走了在:“好,你有种别回来找我,求我娶你。” 钱小英仰头看着楼梯:程时,我一定会让你回头,死心塌做我奴仆。 程时还没进门就喊:“妈,妈。” 这好像是全世界所有孩子的标准动作。 必须要妈妈从里面出来应了,才能安心,才算是真正回到家了。 蔡爱萍从里面出来:“我崽回来了。” 程时:“我给你买了麦乳精。” 蔡爱萍嘴里说着:“何必浪费钱。” 其实心里甜滋滋的。 程时找了个玻璃杯,给蔡爱萍泡了一大杯。 蔡爱萍又在边上说:“哎呦,不用泡那么浓。我又不长身体,不用吃那么多好东西。” 第18章 可抓住程时的把柄了 程时打趣她:“蔡爱萍同志,你不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让你儿子赚的钱往哪里花。” 程时按着她坐下,看她喝麦乳精。 蔡爱萍小口小口地喝,好像生怕一下把它全部喝掉,就不能好好体会这珍稀的美味。 程时看得心酸,说:“妈妈,我以后天天给你买好吃的,你一定要健健康康,越来越年轻,看着我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蔡爱萍一听娶妻生子,就笑得眼弯弯:“这个好,这个好。” 程娟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噗嗤一笑:“啧啧,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画饼了。还给每个人画不一样的饼,包管合口味,吃到撑。” 程时回头一笑:“我姐姐也要永远年轻漂亮,生一堆外甥和外甥女给我玩。” 程娟的脸顿时红了,踮起脚来拧他耳朵:“呸,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程时弯腰让她能够得着,还假装龇牙咧嘴:“痛痛痛。程娟同志,你天天在我这里练习拧男人耳朵的手劲儿,你未来的老公知道了,还敢娶你吗?” 程娟真恼了,伸手来捶程时。 程时一窜就躲开了,还贱兮兮地说:“诶,没打着。” 程娟绕着桌子一圈都追不到,恼羞成怒,跺脚:“妈,你看他。” 蔡爱萍嗔怪的看着程时:“你都多大了,还欺负你姐姐。” 她起身泡了一杯麦乳精给程娟:“来,我们喝这个,不理他。” 程娟:“哇,程时,你疯了,这东西死贵,你买那么大一罐。” 程时笑嘻嘻地说:“你们要是喜欢,以后管够。” 程娟翻白眼:“你这才赚了几个钱,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程时:“钱吗,你们只管花。我以后多的是。” 程永进从外面进来满头是汗,晒得脸上通红。 程时忙过去接了他背上的包,说:“爸,你干嘛去了。这么热的天,小心中暑。” 程永进从包里拿了瓶冒着冷气的汽水拿出来:“来,我从市冰棍厂买回来的。还有冰棍。” 这里去市冰棍厂足足四公里,骑自行车往返也要接近一小时。 里面用棉被层层包裹。 程永进肯定是拼尽全力骑车,拿到家才能保证冰棍不化。 程时看父亲背上的衣服和包都被汗水湿透了,喉咙里像堵了一块棉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程永进:“吃吧,等下化了就不好吃了。你每天在楼下那个杂物间闷着太热了。我以后天天早上去给你弄冰来。” 程时:“这么热,你在大太阳下跑来跑去,倒还不好了。其实我用凉水擦擦就好。” 程永进:“你现在走的时候正路,爸爸辛苦一点,也高兴。我现在也帮不了你别的。只能让你干活的时候尽量舒服一点。” ---- 程时回去吃过饭就被蔡爱萍赶着休息去了。 程娟知道程时今天又赚了一大笔,抢着洗碗。 两母女在厨房里说说笑笑。 程时休息了一下,就准备开始画那个零件的图。 以前程永进也经常要画零件图,所以杂物间里是有绘图板,丁字尺什么的。 把东西摆好,准备量尺寸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算是高精度的游标卡尺,精度也只能做到十微米。 这一次倒是够用了。可是如果以后要做精度更高求的零件,他就算把东西做出来了,都没办法检验。 程永进看他坐在桌子边发呆,问:“怎么了,遇见什么难题了。” 程时从沉思中惊醒,说:“爸,今天活比较多。可能要你帮我加工那个轴承。” 程永进按捺住兴奋:“我倒是愿意帮忙。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程时说:“没事的,我已经把程序设定好了,再说,你是老师傅了,做两个手感自然就回来了。” 程永进:“好,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去做一个给你看看。” 程时忙说:“不用那么着急。明天也来得及。” 程永进已经出去了:“现在凉快,还好干活。” 蔡爱萍端了西瓜放在一边,抿嘴笑着小声对程时说:“放心。他能干活还高兴。不用怕他累着。” 程时笑了笑,三口两口吃完西瓜,就开始画图了。 睡觉前,程永进才回来,拿着个轴承,问程时:“你看看行不行。” 程时量了一下,连连点头:“诶,挺好。爸,你果然宝刀未老。” 虽然不如他做的,可也足够满足汽车厂的要求了。 程永进笑得像个被老师表扬了的孩子。 其实他作废了两个,不好意思跟程时说。 程时:“爸,你明天就按照这个标准再做九个。” 两父子次日都早早起来,开始各自忙碌。 程娟今天休息,帮着蔡爱萍买菜什么的。 蔡爱萍跟准备出门的程娟感叹:“啧啧,我好多年都没看到你爸有这个干劲儿了。” 程娟笑:“可不是嘛。” 程娟买完东西回来,远远看见刘杰,当作没看见,直接路过。 刘杰看得色心大起,逼近:“我一定会得到你。改天就上你家提亲去。” 程娟:“你要在拦着我,我可要叫非礼了。” 刘杰涎着脸:“别这样嘛。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你们女人都这样,嘴里说这不要,其实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程娟又气又羞,大声说:“你脑子有病吧?” 程永进听见声音出来查看。 刘杰不怕程永进,却怕程时听见,忙转身走了。 走出老远,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程永进手里拿着个加工了一半的零件。 莫非,程时已经把机床修好了?!! 刘杰躲在树后,等程娟上去了,才悄悄走到杂物间门口,推开门,看了一眼。 杂物间里,程永进正带着面罩聚精会神加工零件。 刘杰大喜:还真是!程时,可算是让我抓到你的尾巴了。 我看你这一次还能神气么?!! 他悄悄关上门又走了。 程时画了一整天才把图纸画完。 刚好程永进也把那十个轴承加工完了。 程时重新设定了程序,开始加工那个连杆轴颈。 程永进在一旁越看越惊讶。 第19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只有厂里高级工程师,才有能力编程。 熟练的高级技工才能来操作数控机床。 程时连高中和技校都没上过,到底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难道,他一直错怪儿子了? 程时以前好晚才回来,都是在偷偷学习和干活? 难怪他骂程时晚上出去乱搞,程时都很生气和委屈。 程永进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程时花了两个小时才做好一个,关上机床,才意识到程永进一直在旁边看,而且还帮他扇了两个小时的扇子。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爸,你手不酸吗?” “不酸,没事,我换着手来的。”程永进犹豫了一下,指着数控机床问,“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难道车间里那些零件,都是你做的?那怎么都算在钱小英头上。他们冤枉你,逼你转合同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程时笑了笑:“都过去了。没关系。我不也拿了工资奖金,还学了技术吗?现在自己为自己干活,不是更好。” 程永进想了想,点头:“是的,男人就要有这个气度,不要太在乎一时得失。我现在才发现,你真是个有大志向和大眼界的人,不愧是我程永进的儿子。” 所有工作提前完成,程时安心睡到自然醒。 听见外面鸟儿喳喳叫着,他有些懵。 远处大街传来敲梆子的声音,那是卖豆腐的大爷来了。 他下意识叫了一声:“妈。” 蔡爱萍伸头进来:“醒了?起来吃饭吧。你姐已经上班去了。” 程时吃着蔡爱萍买来的豆浆油条,听着妈妈唠叨今天豆角又降价了,天气越来越热了。 有人在下面按喇叭。 程时一愣:这么早? 他走到窗口看了一眼,还真是张自强。 讲道理,今天司机来接他都很不符合常理了,张自强来就更不合理了。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打探他的底细。 如果表象不合常理,那内在肯定有炸裂的理由。 程时坐下慢悠悠吃完早饭,拿着图纸和零件下去了。 张自强把程时拉到一边,说:“你能保证做出来的零件,符合那天我爸说的要求吗?” 程时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回答:“嗯。” 程时一点都不意外张国华的不怀好意。 张自强竟然会来提醒他倒是很让他吃惊。 张自强很佩服程时,觉得自己的父亲做得不对,可是又不能出卖父亲。 纠结万分,脸皱成一团,欲言又止。 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有把握。” 张自强没跟着程时进去厂长办公室,借口要抽烟,下了车就停下了脚。 程时暗暗好笑:我都不怕,你竟然怕成这样。 他坦然进去,把东西全拿出来。 张国华直接拿起连杆轴颈递给技术人员, 技术人员立刻接过,出去了。 他们看都不看那些轴承。针对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他还花时间把那个图纸复制了一份,打算免费送给他们。 现在觉得,没那个必要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进来说:“不合格。” 张国华挑眉:“你怎么能拿补不合格的东西来糊弄欺骗我们呢?” 程时拿起那个连杆轴颈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你确定这是我给你那个?” 技术人员说:“确定,这还能弄错?!!今天就你交了连杆轴颈。” 程时:“这个不是我刚才给你们那个。我的东西我做了特殊记号。” 张国华一愣,脸上发热。 他确实交代了技术人员,如果程时交来的东西合格,就拿个别人做的替换掉。 反正坑定程时了。 却没想到程时这么奸猾。 程时眯眼说:“堂堂国有大企业,竟然玩这种卑劣的手段。是你们现在把东西还给我,还是我报警,让警察来找。” 虽然报警未必有用,不过他笃定张国华他们做贼心虚。 张国华:“年轻人不要信口开河。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被替换了。” 程时:“等警察来了,我自然告诉警察。” 张国华心里骂骂咧咧,他不敢赌。 警察来了,程时要是拿不出证据,最多就是不收连杆轴颈的钱。 要是拿出来了,他们就颜面扫地。 张国华对技术人员递了个眼色:“是不是拿错了,跟别人交的货混在一起了。” 技术人员心领神会立刻说:“可能是。” 程时说:“不能就这么就这么算了,叫警察来。” 张国华:“不用,多麻烦。” 程时:“我不嫌麻烦。刚才你们都说了,今天只交了我这一个,不可能粗心弄错。” 你们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坑我,我不好好教训一下你们,白活两世。 他走过去拿桌上的座机话筒,拨了“11”,还没按“0”,就被张国华按住了。 “哎呀,年轻人不要冲动。”张国华对程时赔笑,然后转头严肃地叱责技术人员,“你怎么回事,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错误。” 我擦,就这么华丽丽地把我退出去背锅了?! 技术人员暗暗咬牙,不情不愿对程时鞠躬:“程时同志,都是我的不小心。请你原谅。” 程时从电话上把手移开:“所以,我刚才交的东西,它合格吗?” 技术人员看了一眼张国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程时冷笑:“检测结果是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看厂长干什么,他有没跟你下去。” 张国华很窘,虚张声势地拔高了音量:“是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看我干什么?!!” 技术人员满腹委屈,只能说:“符合要求。” 其实比他们要求的精度还要高,只是他不甘心直接这么说。 程时微微点头:“行,那你们要不要吧。要就给钱。不要就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拿去海城卖给海城的汽车厂。” 张国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们当然要了。不过这个价格能不能商量一下。” 程时摇头:“昨天就说了,不议价。你们接受不了,就另请高明。” 张国华:“你看,你拿到海城去,也麻烦。我们以后是要做长期生意的。” 第20章 既要,又要 程时定定望着他,说:“你们若是诚信,我可能还能便宜一点。现在我的风险太高,怎么可能还降价?!!” 张国华好像被人甩了一个耳光,脸上热辣辣的,恼羞成怒地对技术人员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财务拿钱来给他!!” 技术人员心里骂了句:操。明明是你想耍心眼子被人打脸了,那我出去。什么玩意儿。 他给财务打完电话,顺手拿起桌上的轴承用兜里的游标卡尺测了测,说:“诶,不对,这个怎么没有上次的精度高?!!” 张国华一听,精神起来:“是吗,赶紧去测一下。” 技术人员又拿着那些下去了。 回来的时候,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得意:“确实没有上次的精度高。” 张国华转头似笑非笑望着程时:“这个怎么说?” 程时:“我从没说过每一次都要精度一样。而且你上次说了轴承的精度只需要的达到二十微米就行了。客户就是上帝,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张国华一哽,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上次他是说过这话,本来是想给程时下套来着,没想到倒是给了程时钻空子的机会。 即便很生气,还不能表现出来。 不然程时肯定更得意。 程时像是故意气张国华一样,对着光逐张检查百元大钞上水印。 张国华在一旁看得很是心疼和憋气。 程时确定两千块都是真钞才说:“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走了。” 张国华:“等等,我们还没说下次交货的事呢?” 程时冷冷地说:“除非你们保证不再玩这些心眼,不然我没兴趣跟你们合作。反正向东市是重工业城市,我的东西不愁卖。” 摩托车厂,甚至是纺织厂的纺织机零件坏了,他都能加工出性能跟原装一样,价格却比原装零件便宜得多东西。 讲句不好听的,就算卖螺丝,他都不愁没客户 张国华:“哎呀,年轻人,说了都是误会。做人要大气一点。况且做生意,都有个磨合期吧。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们每天稳定供应这两种零件各十个。” 程时摇头:“你们用不了那么多。” 你们月产量才一百台汽车不到,要那么多轴承和连杆轴颈干什么? 张国华:“怎么用是我们的事。你只管给我们。” 哦,你肯定是已经打电话问过一圈,知道这个连杆轴颈国内压根没有人能做得这么好。 所以是想从我这里买了,再卖给同行赚差价啊。 程时恍然大悟,回答:“行。轴承两百一个,连杆轴颈八百。” 张国华差点一口气没抽上来,晕过去,攥拳说:“你怎么又涨价。” 程时:“爱买买,不买拉倒。” 你们真是搞笑,既然知道是绝对的卖方市场,竟然还想来讨价还价? 又想赚差价,又不想让掌握技术的人赚太多。 张国华何曾受过这种气,银牙咬碎:“买。” 程时:“而且不用每次都把我叫过来了。我懒得跑,你们派人来取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最开始肯送货上门,那是因为顾客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且对于这种没品的客户,他就更没必要迁就了。 张国华:“行,明天我叫司机去取货。” 你个兔崽子,我现在忍着你,是因为不知道你的数控机床在哪里。 等我想办法把你的东西拿过来,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程时下楼的时候。 本来蹲着抽烟的张自强一下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站起来问:“怎么样?” 程时现在成了他心里对抗父权的标杆,他还是很想程时赢的。 这才不到一小时,脚边就有三四个抽了一半的烟头,啧啧啧。 “你怎么被吓成这样。”程时感叹了一下,把手里的钱扬了扬无声回答了张自强。 张自强被看透了小心思,有些恼羞成怒:“神经,谁被吓成这样了?” 程时:“麻烦你送我回去。我跟你谈点生意。” 张自强翻了个白眼:“你个下岗职工,个体户,我跟你谈得着生意嘛?” 程时冷笑:“呵呵,没想到你的思想跟那帮老头子一样迂腐。一点也不像时髦青年。” 这个年代的年轻人,你可以说他蠢,可以说他丑,但是绝对不能说他不时髦。 那就跟外乡人在海城被人指着鼻子骂乡巴佬的感觉一样。 张自强果然被激怒,追着程时:“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时髦了。” 程时:“你一边想着要干出一番大实业来,让你爸再不敢小瞧你。一边又不抓住机会。” 张自强:“你说,你有什么机会。” 程时:“我打算成立一个公司,你来做经理。” 张自强一愣,停下脚步:“我?经理?” 程时:“嗯。” 张自强:“我能行吗?” 程时:“我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张自强:“你要我做什么?我可不敢贪赃枉法的事。” 程时:“放心。我也不干。我只要你利用你的关系帮我跑跑腿就行。” 张自强:“诶,这个可以有。” 程时说:“不过话说在前头。我这里跟国有企业可不一样。你跟我干就必须认认真真的干,要是想偷懒,混日子,那就还是别来了。人蠢,我可以教,懒,我就没办法了。” 张自强:“你是要我辞职?” 程时:“不用。反正你现在在汽车厂也没什么事。就当兼职吧。我这里不给你固定工资,按照你干的活,给你发提成。只要好好干,绝对比你在汽车厂挣得多。” 张自强自然明白这一点。 毕竟他已经亲眼见识到程时赚钱的能力了。 而且跟踩了油门一样,速度越来越快。 程时乜斜着他:“你琢磨琢磨吧,不用马上回答我。” 程时顺路去把那两千存到信用社里。 刚好又是万大姐办的业务。 万大姐也有些懵:这小子怎么又来存钱,而且一存,又是两千巨款。 这加在一起都几千了!!! 她办完了手续,看着程时上了外面的暂新的皇冠轿车,心里冷笑:好家伙,原来是榜上富婆了。 难怪来钱快。 呵呵,跟他姐姐一个德行。 第21章 程时被抢了 万大姐起身去后面假装上厕所,然后绘声绘色跟别人讲了这件事。 有人“啧啧”感叹:“倒是让这小子找到了发财的捷径。” 万大姐:“那小子长得就跟个小白脸似的。我看到那车里的人了,瘦巴巴的,留着齐肩卷发,穿着花衬衣。肯定是个丑得要死的老太太。亏他下得去嘴。” 另外一个人:“哎呦,这种人,只要有钱,什么恶心事不能干。你看他姐姐......” 程娟刚好进来,看他们那神色,就知道肯定又在说她坏话,索性站定,望着他们。 刚才说话说到一半那大妈忙讪笑了一下解释:“呦,程娟回来了。我们正说小李的姐姐呢。” 程娟淡淡地说:“嗯,你们慢慢聊。我要去练专业技能了。很快信用社会搞合并,那些没本事的人就会被淘汰。” 你这意思是在说我们没有练习的必要,只有等着被淘汰的份了? 这几个大妈,大姐都气得抿嘴。 程娟面色淡定地扬长而去。 有人恶狠狠骂了一句:“狐狸精,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万大姐指着她的背影,气得手直哆嗦:“怎么没有人去举报她做风问题。” 要是搁几年前,这种女人,早就被定义成“破鞋”了。 有人说:“嗨,现在不同,以前只要张张嘴,现在一定要有证据,不然会被定义成诬告。” ----- 从信用社回来,进了机械厂家属区,程时远远看见杂物间的门敞开着。 程永进捂着头坐在地上。 蔡爱萍抱着他在抹眼泪。 周围围满了街坊领居。 程时的心狂跳了两下,没等车停稳就开门跳下去了。 邻居们说:“程时,你的机床被厂长叫人搬走了。” “你爸妈拦都拦不住。” 程时一路小跑过去,问:“爸,你有没有受伤。” 程永进眼眶红红的,哑着嗓子说:“爸对不起你,爸真没用,拦不住他们。”小說中文網 程时气得手都在抖:“你伤到哪里了。他们打你了。” 程永进忙说:“没有,就是我拦他们的时候,被推开撞到了墙上,不碍事。” 程时检查了一下。 程永进的头肿了一块,应该没有大伤。 程时这才稍稍放心,说:“爸妈,不要伤心,我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他转身就要走。 程永进一把拉住他:“崽,别冲动。绝对不能动手。我们不要紧,这点事情算不得什么。东西能追回来,就追回来,追不回来就算了。总有办法的。” 程时深深看他,父亲其实才四十二岁,正是壮年,可是额角已经冒出了两三根白发,像个小老头一样整日皱着眉。 虽然父亲在他闯祸的时候老骂他,甚至虚张声势地打他。 但其实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最后冲出来护着他的也是父亲。 刚才被那么多人围攻,父亲都没流泪,这会儿却急得眼里直冒泪花。 程时有些心酸拍了拍父亲的手背:“我有办法。你们歇会儿,就不用管了。我不需要动手,也能叫他们乖乖把东西送回来。” 程永进眼里闪着不确定的光。 程时最近跟以往太不一样了。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 若是以往,程时早就操起旁边的棍子冲出去了,哪里还有功夫安抚他们。 张自强全程一脸震惊地跟着程时。 这会儿程时想起来,张自强,回头阴森森瞪着他。 张自强忙说:“不是我。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的机床在杂物间里。” 我就说嘛,怎么从来没看见你去车间。 程时微微点头:“好,我信你。” 张自强一直跟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毕竟刚才程时还踌躇满志的想要自己开厂。 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把机床都抢跑了。 一切都成了泡影。 这会儿,他拍了拍程时的肩膀:“你节哀,要不要我搭把手,打架的话,我也能上的。” 没想到,这个才认识了几天,还总是想挖他墙角的小子,竟然有这等义气。 跟他那奸猾卑鄙的老子真是天差地别。 不管真心也好,是客气也好,他有这句话,已经很难得了。 程时微微诧异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没有,你先回去吧。” 张自强微微叹了一口气,出去了。 程时下去,借了小卖部的电话连打了三个电话出去。 你们要玩这一套是吧。 那就叫你们看看,什么叫仗势欺人。 第一个电话报警,说光天化日之下,有犯罪团伙入室抢劫。 第二个打给信用社说:“抵押物被人抢了。我提醒你们,要先报警。” 信用社那边一听很重视。 在程时还完贷款之前,这个机床实际上都是信用社的资产。 竟然还有人敢公然抢信用社的东西! 简直无法无天了!! 他们报了警就赶紧过来了。 第三个打给电视台:“刚才市信用社位于机械厂的抵押物被人抢了。” 电视台也很兴奋:这种爆炸性的新闻,一年也难遇到一次。信用社的抵押物被抢,那不就是抢银行吗? 快快快,赶紧去搞个现场采访。 摄影师呢,记者呢,给我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派出所本来没打算理程时,毕竟程时自己都是派出所的常客。 搞不好程时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报假警。 可是信用社一打电话过来,他们就不得不重视,赶紧派民警过来了。 三个单位的人几乎是同时到的。 信用社的主任一看地上被人暴力拆卸的痕迹,气得不行,说:“谁谁,是谁那么大胆!!” 民警见信用社和电视台的人都来了,不敢大意,忙询问看热闹的人。 一问是机械厂派人抢自己工人的东西,民警一阵头疼:这特么是什么离了大谱的案件。 好棘手,先看看风向再说。 这个记者刚好就是那天在百货公司看到程时救人的那个郭记者。 程时在她心目中就是又帅又有能力的英雄少年郎。 现在知道程时被人这样欺负,也气得不行,所以一点都不客气,各种煽风点火,问了好多扎心犀利直白的问题。 第22章 胆大包天的团伙作案 这些人平生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上电视,个个兴奋得不行,所有顾忌都抛到脑后了,什么都敢说。 是厂长指挥人强行把机床抬走的。 程时肯下岗的前提是厂里让他花钱买下机床。 程时虽然平时老闯祸,可这一次大家都可以作证,他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下岗,没有哭闹半点。 程永进怎么也是机械厂的元老,二十多年勤勤恳恳,才退休两年, 厂里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这还有半点信用吗?!! 抢东西就抢东西,还打人!! 以后是不是也要这么对我们?!! 大家可能也是真的恐慌厂里这样翻脸不认人,然后不由自主代入了自己。 所以越说越生气,还有人哭了起来:“程家真可怜。靠程时一个人养活。厂里还要这么欺负人,真是不给人活路。” 相比这些人,事件的主角程时被采访时候,却显得比较淡定。 他拿出跟厂里的合同和贷款合同,让郭记者可以清晰的拍到。 然后说:“作为机械厂的下岗职工,守法公民,爱国群众,我也只是想把厂里报废的机床买回来修好,物尽其用。还为汽车厂解决了困扰已久的零件加工问题。” 郭记者惊叹:“诶,你帮他们解决了?怎么这么大的事情汽车厂也没有出声。” 程时拿出一个轴承:“看,这就是我为汽车厂加工的零件,他们现在已经恢复生产了。” 郭记者虽然不懂行,不过汽车厂有没有恢复生产,程时也不敢乱说,所以多半是真的了,连连点头:“程时同志这么年轻,却有真好的技术,真是难得。机械厂也太不爱惜人才了。” 明知道程时在为自己打广告,郭记者也不好打断他。 更别说,她又得了一个重要新闻线索。 毕竟汽车厂之前广发英雄帖的事情也闹得沸沸扬扬。 程时:“如果厂里确实有需要,跟我好好沟通协商,我肯定尽量配合,毕竟我曾是机械厂的职工。现在厂里的行为真的让我无法接受。这不但侵犯个人权利和私有财产,也是侵犯了信用社的财产和权利,更是对机械厂公信力的重大打击。” 郭记者感叹:“程时同志作为受害者,真是冷静大度,有理有节。正好,你是本市第一个下岗职工,机械厂给了你多少买断费用呢?” 程时轻轻叹气:“不瞒你说,我一分钱都没拿到。不然也不会跟信用社贷巨款来买这个报废的机床,自谋生路了。没想到,我不想给厂里添麻烦,厂里却这样对我。” 郭记者也很生气:“机械厂怎么这样。让人下岗,又不给买断费用。别人自谋生路,他还来断了别人的生路,真是太过分了。” 信用社的人刚好也想立个典型,毕竟现在信用社的地位远远不及银行。 贷款的人也不多,一脸严肃地跟郭记者说:“这件事情如果不秉公严肃处理。以后贷款的人都这样,国有资产岂不是要全部流失了?!!” 民警也很为难:一看越闹越大,一边是机械厂,一边是信用社,还上电视了。尛說Φ紋網 他们级别太低,处理不了。 在闹下去,场面就控制不了了,他们赶紧打电话报告给了市公安局。 市公安局一听:我去,市银行的资产,也敢抢,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把这个案子办好了,今年的业绩就有了!! 市公安局立刻派了相应的领导过来。 半个小时不到,警车“哇哇”地叫着到了。 市公安局的领导,听民警讲了前后经过,对郭记者说:“请广大人民群众放心。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尽快追回被抢的机床,保证人民群众的财产和生命安全。” ----- 张自强回去跟张国华说了这件事。 张国华乐了:“呦,可算是有人替我教训这小子了。我就说嘛。机械厂怎么让私人占有这么值钱的机器。” 张自强:“机械厂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直接上人家家里抢东西。这跟旧社会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张国华:“放屁。这是公家的东西,个人能说拿走就拿走吗?刘厂长也不是代表他个人,而是代表了机械厂。帮集体和国家追回财产。我没觉得他有什么错的。” 张自强还要争执,张国华说:“还不去干活儿?你怎么这么闲。你看看程时,年纪轻轻就一身本事。哪像你,整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 桌上电话响了,张自强忙出去了。 原来电话是刘建设打过来的:“张厂长。” 张国华:“哎呀,张厂长恭喜你啊。拿回了这么重要的资产。” 刘建设:“谢谢。听说你们的机床坏了,我们可以帮你们加工零件。只要程时价格的一半。保证质量更好。” 张国华:“那真是太好了。” 刘建设:“具体情况,等我有空过来找你谈。” 刘建设挂了电话,就喜滋滋拍着刘杰的肩膀:“儿子,你太厉害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程时那小子竟然修好了机床。” 昨天刘建设听刘杰说了之后,他今天硬生生等到程时出了门才动手。 在他看来,这东西本来就是厂里的,现在抬回来,天经地义。 刘杰:“我只是不想让厂里资产流失,被他占便宜。程时那小子用这个抵押贷款,分明是想空手套白狼,用一点点利息就能白用机床半年。” 刘建设点头:“是的是的,而且如果修好了,价值肯定不止5000块了。他一转手,买几万,再还给信用社五千,那不就是侵吞国有资产吗?” 有人在一边听了,忍不住暗暗骂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这里两人果然是父子,一样的货色,明明是抢人东西还说的那么道貌岸然理直气壮。 他们把钱小英叫来。 钱小英在一旁输入了开机密码,显示“密码错误”。 她又输入了一次,还是错的。 “肯定是是程时这小子把密码改了。”刘建设咬牙切齿,“有没有办法修改密码?” 第23章 程时不好惹 钱小英一脸志在必得的自信模样:“放心,这个难不倒我。重新设置密码就好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忘记密码,程时教她重置过不止一次。 钱小英重新设置了密码,发现数控机床被彻底锁死了。 刘建设:“你行不行啊。” 钱小英有些心虚:“按道理,不可能啊。” 主任又过来试了试,还是不行,喃喃自语:说:“不可能啊。这个位置就是之前放数控机床的位置啊。只要不离开这里,就不会被锁死。” “你等等。这里面,好像有些什么不对。”主任转头问刘杰,“你说看见程永进在用这个机床。” 刘杰点头:“是啊。” 主任:“可是这个机床应该是一挪动就会被锁死。” 刘杰:“是啊。” 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程时解了锁,然后设了新的锁定位置。 这个机床现在只要离开程时家的杂物间,就是废铁一堆。 刘建设气得猛薅自己的头发:“卧槽,这个小兔崽子。简直奸猾得像个老狐狸。” 钱小英也很惊愕:虽然她知道程时其实很有能力,但是她只见过他用数控机床。他什么会改程序了。要知道全中国都找不出一个人能干这事。 外面有人跑进来:“厂长,你快去看看吧,那边闹得不可开交。信用社,电视台和市公安局的人都来了。” 刘建设不屑一顾:“胡说。那个小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能量?” 那人说:“真的。再不去,电视台就要把那些人胡说八道的话都播出去了。” 正说着,几个警察进来。 一个警官问:“哪位是机械厂刘厂长。” 刘建设一脸懵:“是我,警察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警官:“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信用社抵押资产被抢的事情。” 他说完,两个民警就上来了。 刘建设也慌了:“等一下。我只是把厂里的资产搬回来,怎么就成了抢信用社的抵押资产了。”仦說Ф忟網 警官:“你懂不懂法?!!那台机床是个人抵押给信用社的贷款抵押物。在个人还完贷款之前,机床都是信用社的资产。其他任何人强行拿走,都叫抢。” 刘建设说:“我也没有抢,这东西还在机械厂里面啊。” 警官:“跟我们玩这些小心眼没有用。信用社的放贷合同上明确注明了标的物的所在地,连门牌号码都清清楚楚。任何人未经许可挪动那个机床,都是违法。” 刘建设一愣,猛然意识到程时把机床抵押给信用社,除了空手套白狼,还有个目的就是让信用社来制约他,让他动不了手。 只要花点利息,等于就找了个靠山,投了个保险。 刘杰忙上前拦住警官:“我爸好歹也是国有企业的领导干部,怎么你们说抓就抓。这样他以后还怎么领导机械厂。” 警官说:“没说要抓他,只是让他回去配合调查。” 刘杰:“请问配合调查的目的是什么。” 警官:“找回被抢的资产。” 刘杰忙小声跟刘建设说:“爸,反正现在机床也锁死了,用不了,先还给他吧。以后我们再想办法。为这个进一趟局子,闹得颜面扫地不值得。” 刘建设只能对警官说:“那叫程时来搬走吧。” 警官有些不耐烦了,说:“你叫受害人来搬,就是我们追回赃物,你一样要回警局调查。你自己还回去,那就是你们私下和解,我们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刘建设咬牙站定对其他人挥手:“搬搬搬,你们给他搬回去。” 警官:“厂长,有好几个证人都能证明你是主谋人,所以必须你亲自送回去。” 今天必须要当着电视台记者和所有人的面解决,不然我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刘建设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还要叫我自己送回去?我的脸往哪里放?” 警官:“呵呵,你从人家手里抢东西的时候,怎么不琢磨这件事。你想想是现在送东西回去没面子,还是等下我们带你上警车没面子。” 刘建设只能有气无力地说:“送。我送。” 刘建设远远看到记者,信用社的人都在,还有好多警察,恨不得转身就回去。 可是身边那个警官一直盯着他,让他压根走不了。 他在心里恨得牙痒:程时这小子真是太狠了,竟然闹这么大。 程时抱着胳膊默默等他们走近。 刘建设叫人把机床放在路上就走。 程时不动。 警官回头看了刘建设一眼。 刘建设只能指挥人,把数控机床又搬回了杂物间。 警官走过去对程时说:“东西帮你追回来了。” 程时忙握住警官的手,重重摇了两下,脸上感激的表情无比真诚,不像是演的:“太感谢警察同志们了,你们的效率真是太高了。有你们在,我们老百姓才能安心生产生活。我代表人民群众,感谢你们。” 诶,想不到你这小子年纪轻轻,还真会来事,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枉我大热天的,跑一趟。 警官一脸谦虚地回答:“没有什么,为人民群众排忧解难,是我们应该做的。” 摄影师忙拍下了着感人的一幕。 警官问程时:“你愿意和解吗?” 程时淡淡地说:“那就要看对方的态度了。” 刘建设老脸羞得通红,忍着怒火给程时鞠躬:“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抵押给信用社的抵押物。” 程时冷笑:“你这是在给我道歉吗?这分明是在给信用社道歉。你是从我这里抢走的机床。” 你个小兔崽子,还没完了吗? 如果不是你把机床抵押给信用社了,能那么快能拿回机床?!! 而刚才明明说了,这个机床现在所有权是信用社。 警官对于刘建设的含含糊糊,明显也很不满意,觉得他在浪费大家时间。 刘建设咬牙,低头说:“程时同志,对不起。” 程时又说:“我的父亲是机械厂的老职工,在机械厂请勤恳恳干了二十几年。我母亲这么久一直支持父亲工作。你指挥人这么粗暴的对待他们,是不是也该跟他们道个歉。” 第24章 刘建设太无用 程永进一听,想说“算了”,却被程时按住了。 这一片住的都是老职工,这会儿一起森森望向刘建设。 毕竟今天能欺负程家,明天就能欺负他们。 警官意味深长地说:“还好没有弄伤人,不然就不止一个人要去局里录口供了。” 刘建设只能又跟程永进和蔡爱萍说:“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工作方法。” 程时:“刚才动手的人是谁。” 那些人往后缩。 警官低吼:“还想逃避责任吗,难道非要要我带你们回去审,你们才认错吗?” 那些人只能上前,对程永进鞠躬:“对不起。” 程时又对刘建设说:“行,打人的事暂且这样。我会带我爸去做个体检,看看有没有后遗症,内伤。如果有,我肯定要打官司。在场的各位都是证人。第二件,你们撞坏了门,造成我的财产损失。” 刘建设:“那你要怎么样?” 程时:“赔偿就算了。来抢东西的人都来跟我道歉,然后帮我修好门。” 他不会傻到要钱,落人口实,说他敲诈。 刘建设又咬牙切齿地说:“可以。” 程时:“什么时候修好?” 刘建设:“明天。” 程时:“前面就有个搞装修的,你叫人买个门板来,我自己装。” 刘建设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争执了,看了秘书一眼。 秘书受到指示,忙叫人去买门了。 刘建设问程时:“现在行了吧。” 程时:“行,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不过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们就法庭上见。” 摄影师忙着给满脸沮丧和不甘的刘建设一个特写。 阴谋失败的犯罪人,英明神武的正义警察,感激涕零据理力争的受害人。 郭记者在一旁说:“同志们还有比这个更鼓舞人心的结局吗?” 旁边围观的人都鼓掌:“好。” 太痛快了,叫这些领导老欺负工人。 刘建设有一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感觉,忙灰溜溜地走了。 钱小英站在人群后,望着人群簇拥下,鹤立鸡群的程时,心里滋味陈杂:我的眼光没有错。他果然是能让我一路往上的好工具。 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一定要让他回头。 ------ 程娟今天又陪领导出去开会了,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气得不行,说:“昨天刘杰楼下纠缠我,他可能是那时候发现机床能用,就回去告诉刘厂长了。” 程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我还错怪张自强了。 程永进很懊悔:“我当时应该关了机床放下东西再出来的。” 程时安慰程永进:“没事,这件事也不可能瞒他们一辈子。这样闹一下也好,以后就没人敢打我东西的主意了。” 程永进:“机床拿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密码已经改了。” 程时想了想说:“没事,我有办法。” 程永进的这句话提醒了程时:他们家跟刘建设算是彻底已经撕破脸。 为了报复他们,更是为了顺理成章在杂物间使用这台数控机床,他就算刘建设现在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等这件事的温度一过,也肯定就会把他们全家赶走。 他吃过午饭,就下去把那个机床的密码重置指令给换了,然后重新设了新密码。 “爸,今天还要辛苦你再做十个轴承。”他回来拿了两百出来,跟程永进说,“我现在要攒钱还贷款,所以先给你两百,欠下的工资以后再给你。” 程永进说:“不用那么多,再说你都交了伙食费,养全家了,不用再给我发工资。” 程时说:“要的要的。公是公,私是私,以后我成立了公司,请你干活,一样要给你发工资。” 程永进说:“那就按照标准。每个月给我两百。我先拿一百,以后你有钱了再给我一百。” 程时说:“也行。” 他把那一百又递给蔡爱萍:“妈,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等我还了贷款再给你涨。” 蔡爱萍脸都羞红了:“我又没干什么,你不用给我工资了。” 程时说:“你给我们全家做饭,伺候我们全家,你干的活够多了。” 程娟把钱接过塞到蔡爱萍手里:“妈,你都把他养这么大,别说你帮他干了活,就算不帮。他孝敬您也是应该的。这个钱,你拿得理直气壮。” 蔡爱萍激动的眼里冒泪花,喃喃自语:“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能领工资。” 程时:“好日子在后头呢,我要让你们住上别墅,坐上自家的轿车和飞机。” 程娟翻白眼:“啧啧,这才赚了几个钱,就敢吹这么大的牛。也不怕伤了嘴。” 程时又说:“还要给姐姐买包包。” 程娟忍俊不禁:“买包包,买包包。每天听你说这个。我都要以为你是皮包公司的了。” 程时:“我可不是皮包公司,我有固定资产。” 程娟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真是睡一觉起来,就判若两人。 现在他对信用社和开公司的事情,比她还清楚。 就比如下午打电话叫信用社来追回机床这个操作。 一般人哪里想得出来? ----- 张国华听刘建设说可以帮他做零件,心情无比痛快,一直哼着小调。 他吃过饭,打开电视,调到了市电视台,刚好在播报新闻。 “今日市公安局在机械厂解决了一起.......” 张国华只觉得画面上那个人,定睛一看这不是程时那小混蛋吗? 然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背上冷汗直冒:刘建设竟然这么快就被程时这小子制服了。 还好,我当时虽然动了要抢数控机床的心,还好没付诸行动。 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我了。 张自强洗了碗出来,一边拖地一边看,乐得只拍巴掌:“卧槽,笑死了。” 张国华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好干你的活吧。搞得好像你比别人强一样。” 张自强忙收起笑脸,接着拖地,其实心里乐开了花:程时这混蛋还真不是一般厉害。太解气了。 张国华瞪着新闻上的程时:也就是说。我还要跟这小子低三下气,任这小子敲诈了。 话说,刘建设也太没用了,怎么会被一个下岗职工,无业青年这么轻易就摆弄了。 第25章 天堂和地狱只隔一条街 张国华想了想给刘建设打了个电话,安慰他:“刘厂长不必伤心。不是你不够强,而是那小子太奸猾。我也是吃过他不少亏的。” 其实他们两个之前很少打交道。 就算在开会的时候遇见了也最多是点点头。 甚至在争夺政府层面的某些政策倾向上,他们还是竞争者关系。 可是最近因为有了程时这个共同的“敌人”,他们倒像是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刘建设:“多谢张厂长的关心。我没事,厂里还有一台数控机床。程时拿走的那台是原来闲置的。而且我们厂比程时厉害的老师傅多得去了。说实话,他只是我们淘汰的‘残次品’,我们做的零件肯定比他的更好。” 张国华:“对,我也这么想。” 刘建设:“我明天就叫人做个零件来给你看看。”尐説φ呅蛧 张国华:“好,我等你。” ----- 那边刘杰心里也很不痛快,不甘心,所以又出去找人“发泄”了。 他从来不找按摩店、理发店那些地方的女人,因为怕被传染,都是打电话给自己认识的老鸨。 然后老鸨带姑娘过来。 反正事后多给点钱就是了。 自从上一次被程时点破了“秘密”后,刘杰就换地方了。 反正那地方,他去的次数也比较多,不安全了。 他选了一个远离机械厂的,叫“美好”的旅店。 在门口等了半小时, 老鸨就带了个小姑娘过来。 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衣着时新干净,白白净净,眼睛又圆又大。 刘杰很满意:这小姑娘真水灵,真漂亮。 老鸨把刘杰拉到一边,小声哀求:“刘同志,你今天能不能别打她。之前的姑娘全都不肯接你的单了。” 刘杰面目狰狞,跟平时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放屁,我给你钱,就是让自己开心的,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做这种生意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老鸨:“可是她还小,不到十六。是我临时想办法从火车站弄过来的。” 刘杰把钱往老鸨手里一塞:“我就喜欢年龄小的。你到底还赚不赚钱。再啰嗦,我就去举报你。” 女人越害怕,他越兴奋,越觉得过瘾。 特别是这种年纪小的。 那种惊恐无助的表情,就好像被放在案板上的羊羔一样。 让他光想想都血脉偾张。 老鸨只能跟那女孩说:“别怕,这位叔叔,给你钱吃饭。你只要进去跟他待一个小时就行。” 那女孩看着刘杰,摇头往后退说:“阿姨,我不用吃饭了。谢谢你。” 转身就要走。 刘杰捉住她的头发直接拽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反锁了。 那女孩死命挣扎,可体力始终打不过一个大男人,呼救硬生生被遏制住,在门里沉寂了。 老鸨不忍心听下去,摇头叹着气走了。 刘杰掐着那女孩的脖子,让她几近晕厥,然后把她绑在床上,堵住嘴。 真漂亮,虽然还没发育完全,有些干瘪瘦弱。 可是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就像刚剥壳的荔枝。 尝起来滋味也一定很甜。 他眼里放着淫光,正要施虐。 有人在外面敲门。 刘杰停下,问:“谁?” 门外的人小声说:“服务员,送热水的。” 刘杰:“不用。” 门外的人:“同志,我们也要做完工作下班了。请配合一下。” 刘杰心里骂骂咧咧,打开锁,还没来得及打开门。 门就被人用力从外面踹开了。 刘杰被门直接撞飞,往后重重摔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 还没来得及坐起来,一个麻布袋从天而降,套在头上。 他不敢大叫,因为如今房间这场面,招来了公安,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很快他也叫不出声了。 那人一声不吭,专门踢他肋下最脆弱的地方。 只用两脚,他就晕了。 后面那人再打他,他也没感觉了。 那人带着个口罩,看刘杰不动了,又踹了他一脚,才过去帮床上的女孩子解开了绳索,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外面,意思是:“我去外面等你,你穿好衣服就赶紧出来。” 那女孩子浑身都在抖,拽住了那人的衣角。 因为她怕这人就这么走了,然后地上的人又醒来。 这人背过身子。 那女孩用颤抖的手,开始扣扣子。 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用力咬着唇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 她生怕这人不管她,可是越着急,衣服就越扣不上。 那人回头说了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不要怕,我等你。” 他的声音像冷泉流过青石,那女孩子立刻就冷静下来了,穿好衣服低头下了床。 那人开了门,带着她迅速出去。 服务员躲在里面看电视,嗑瓜子,这会儿才听见声音,伸头出来看了一眼,又什么都没看到,便继续看电视去了。 电视上正放着有关程时的新闻。 服务员一脸红晕,感叹:“今天新闻上这个小伙子真帅,比电视台的主持人还帅。” 那人一声不吭走在前面,女孩亦步亦趋跟着他,死死攥着他的衣襟不松手。 那人知道她刚从虎口逃生,避开这世间最龌龊阴险的灾祸,惊魂未定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他没甩开她。 女孩还在抖,嘴里呢喃着:“我不该不听话,偷跑出来找我朋友。那个阿姨看着不像坏人,还能说出我的名字,我以为是父母的熟人。我不该那么傻,相信她。” 那人默默听她说着,感觉到她跟得有些费力,放慢了脚步等她。 向东市是京九线交通枢纽,交通发达。这也是国家当年把这里定位为重工业城市的原因之一。 因为南来北往的客人多,所以也汇集了各色人等,治安没有别的内陆城市好。 特别是火车站附近,更是汇集了全国各地的小偷诈骗犯和人贩子等各种犯罪分子,是善良和单纯之人闻之色变的地狱。 火车站对面,一路之隔,就是全国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日进斗金,是各种怀揣着发财梦想人的天堂。 本地人轻易不去火车站,却依旧能不断听到各种案件,比如进城务工的乡下人被人骗走偷走一年辛苦所得;或是,有女人在这附近失踪。 压根同情不过来。 第26章 擦肩而过的缘分 要不是今天刚好撞上了,他也不会理睬。 走出来好远,远远看见一个旅馆门口有夜间营业的米粉店,那人才停下从怀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女孩指着那边说:“你在这门口的粉店吃碗粉就住在这个旅馆,明早就赶紧坐火车回去吧。回去好好上学,别在跟父母斗气了。” 一碗加满肉丝和鸡蛋粉也就两块钱。 他给二十块,足够这女孩住一晚再买火车票了。 那女孩:“我叫孙敏之,我是苏城人。谢谢你救我,能告诉我,你是谁吗?以后我也好报答你。” 那人:“不用了。以后别在轻易相信人。” 他瞥了一眼孙敏之的手,示意她松手。 孙敏之急得眼泪涌了出来:“我知道我不该纠缠你。可是你又不肯告诉我你的姓名,以后我见到你,也认不出来。而且很有可能,我们以后都没机会见面了。” 刚才她差点遇险,都没有流一滴泪。 那人有些不忍心,淡淡地说:“没关系。人生本来就是这样,跟许多人都只有擦肩而过的缘分。” 看她的衣着和谈吐,搞不好出身于大户人家。 不过他也不想多问,因为那跟他没关系。 孙敏之松了手,呜咽着退了一步。Www.XSZWω8.ΝΕt 那人立刻快步消失在黑暗里。 那边刘杰醒了,发现姑娘跑了,跌跌撞撞起来,下楼扑到柜台上。 服务员猛然看到等下鼻青脸肿的,跟个厉鬼一样的刘杰,吓得尖叫起来。 刘杰说:“闭嘴,是我,207的客人。你刚才看到有人出去吗。” 服务员:“没有。你神经病吧,大晚上的出来吓人。” 刘杰又跌跌撞撞跑出去。 哪里还能看到人。 他气不过,又进去一拍桌子对服务员说:“你们要怎么负责?我在你们这里住店,平白无故被人打了。” 服务员:“你有证据是在我们这里被人打的吗?说不定你是在来的路上摔的,想要敲诈我们。我们店虽然小,却是个正经旅店。我劝你还是不要闹大了。不然警察来了,我只能实话实说,到时候你也不好看。” 刘杰自然明白自己嫖娼也不是什么能见人的事,只能气呼呼把钥匙拍在桌上走了。 ----- 那人到了机械厂门口,才把口罩摘下来扔在垃圾堆里。 原来是程时。 刘建设和刘杰怎么弄他都没关系,三番五次对他的家人下手,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了。 不教训刘杰一下,他白白再来这世上一次!! 所以他借口出来跑步从家里出来,其实在路口等着刘杰。 他记得之前证据上显示的刘杰今晚行踪。 不过他不确定,在自己改变了这么多事之后,会不会导致刘杰也改变主意。 幸好刘杰今晚的行踪都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程时刚才本来想报警,可是发现今晚的姑娘压根就是被骗进去的受害人。 如果他报警,会连累这小姑娘蒙受不白之冤,一辈子都被毁了。 所以他改变主意,决定自己动手。 还别说,还真别说。 亲手揍这个渣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这混蛋真是该打,连未成年的女孩子都要祸害。 程时伸出自己指节分明的手来,放在眼前,握拳,又张开。 回味刚才那种爆发力无限的感觉。 虽然后来学了无数格斗招数,可是不如刚才那种感觉爽。 毕竟现在他拥有灵活协调无比的身体。 刚才要不是他刻意收了力气,三拳就能把这混蛋打死。 技巧的话,多实战几次,就能找回来了。 程时沿着路上跑了一段,觉得空气太差了又回来了。 这会儿企业的环保就是把烟囱修得高点,让风把废气带走,不污染自己这一块就行了。 结果就是,化肥厂的烟污染了玻璃厂,玻璃厂的废气飘到了机械厂。 城市里的每一个人,整天都生活在带着怪味和满是灰尘的空气里。 雪白的毛巾早上晾出去,中午收回来的时候就变成黄黑色了。 程时小时候觉得这很正常,直到后来去了深城才知道,原来城市里也可以天青月明。 去了国外才知道,城市原来还可以像原始森林一样,到处都是大树。 程时上楼的时候,那只黄狸花又过来蹭他。 程时跟这几天一样,回去拿了点剩饭剩菜,装了一碗水来摆在猫的面前:“吃吧。” 猫吃得很香。 程时摸了摸它的背,说:“你整天待在楼道里,到底有没有主人,如果没有,不如跟我回家吧。” 门里忽然传来莫晓溪的妈妈莫老师,冰冷的,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这是我家的猫。” 程时被吓了一跳,也恍然大悟:这只猫应该是莫晓溪养的。 所以莫晓溪一不在家,莫老师就把它赶出来。 莫晓溪回来才会放它进去。 这个做妈的,有真是有够薄凉的。 难怪莫晓溪会一个人坐那么远的车去上学,难怪她那么害怕自己给程时钱的事情被她知道。 听说莫老师年轻的时候当过知青,返城之后就变得多疑孤僻。 莫晓溪都是她从乡下带回来的。 莫晓溪的外公以前是机械厂的职工,前两年去世了,留下了莫老师和莫晓溪相依为命。 程时微微点头:“好,知道了。” 他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既然是个有主的猫,那他就不喂了。 他等猫吃完,把自己的碗碟拿起来就走。 莫老师打开门,在他后面一连声地叫:“你怎么把我家的碗拿走了。” 神经病。 帮你喂猫,你还想坑我两个碗。 程时懒得理她,回去洗过澡,就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今天一天,真是跌宕起伏。 有个什么东西跳上了床。 程时吓了一跳,坐起来打开台灯。 原来是那只黄狸花。 黄狸花坐下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收留我好不好。 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跟莫晓溪有几分相似。 程时心软了,说:“行吧。看在你主人的份上。你要想来,就来吧。” 黄狸花叫了一声,嘴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蹭了程时一下,然后趴在他身边。 第27章 我要当老板 程时早上又睡到自然醒。 昨天说好了,上午程永进先干活,所以他起来太早也没有用。 相对于以前尔虞我诈,劳心劳力的商场斗争,现在真是无事一身轻。 早上吃饭的时候,蔡爱萍看见那只猫蹲在程时脚边,笑:“诶,这不是整天蹲在楼道里那只猫吗。我还喂过它。” 程时:“它昨天跟着我回来了。我看它挺可怜的,给了它一口剩饭吃。它要是再来,你们别赶它,喂它点东西和水。” 蔡爱萍说:“猫来富,狗来财。挺好的。” 程永进哼了一声:“都多大了,还养这些东西。” 嘴里这么说,去起身进去拿了个小碟子,装了些粥放在地上。 那猫也舔着吃,也吃得很香。 程永进没忍住,薅了一把黄狸花的毛,黄狸花就顺势侧头蹭了一下他的手心。 程永进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程时:“爸,今天白天你做轴承。晚上我来做连杆轴颈。” 程永进:“没事,我一上午就能做好。昨天我多做了几个,今天你出门以后,我又做了一个,早上应该能做完。你下午就可以用了。” 程时:“爸,你去打听打听有房子可以租,最好是带个门面的,离姐姐上班的地方近一点的。慢慢找,不着急。” 程娟:“这里住得好好的,干嘛花钱租房。” 程永进:“我怎么也是退休职工。他们还敢赶我走?!!” 程时淡淡地说:“别担心,只是预备着。这次一闹,他们一年之内肯定不敢动我们。” 程永进这一代人,其实还是很天真的。 心里只有阶级同志的友爱,世界一片和谐。 程时重生前可是见识过这帮人有多无情,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 蔡爱萍和程永进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交换了个眼神:这个儿子,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明明还是那个刚成年的小子,有时候却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一样老成。 程娟和程永进都去忙了。 留下蔡爱萍一边看程时吃早饭一边唠叨。 外面有人敲门。 蔡爱萍起身开门,竟然是张自强。 程时惊讶地说:“我怎么没听见你停车的声音。” 张自强笑嘻嘻坐下:“我坐公交车来了。” 张国华今天压根就没有打算来取东西,自然也就不会派车来了。 张自强应该是坐最早的一班车,不然没这么早到。 程时立刻明白了。 蔡爱萍:“张自强同志,你吃早饭了吗?” 张自强:“还没。阿姨别这么客气,叫我小张或者强子就行。” 蔡爱萍:“要是不嫌弃,一起吃点?” 张自强搓手:“好。” 蔡爱萍忙拿来了一副碗筷给他。 程时瞥了一眼他粗糙的手,心里暗暗惊讶:以前没注意,怎么这小子的手一点都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倒像是常做粗活的老妈子...... 张自强呼噜呼噜喝了三大碗粥,吃了一整碗萝卜干和三块霉豆腐,一边吃还一边吧唧嘴:“这个萝卜干,真好吃。” 蔡爱萍:“这是我自己晒的。喜欢吃就多吃点。” 张自强:“阿姨的手艺真好。” 蔡爱萍被哄的心花怒放:“强子嘴真甜。走的时候我给你装一瓶。” 张自强:“谢谢阿姨。” 蔡爱萍转身进了厨房:“一瓶萝卜干,不值什么钱。” 程时对张自强翻白眼:“你是饿狼鬼转世吗?霉豆腐都能吃三块,也不怕咸死。” 张自强算得上是程时这会儿能接触到的最高圈层的人,就是太不争气了。 张自强嗤之以鼻:“你从我们厂赚了那么多钱,我吃你几块霉豆腐,你还要心疼。” 程时:“行行行,你敞开了吃。白粥和霉豆腐我还是请得起的。” 张自强:“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悠闲,不去做零件?” 程时:“今天不做零件。” 张自强很惊讶,问:“你知道刘厂长给我爸打电话,抢你活的事了?” 你小子真是缺个心眼。 程时似笑非笑望着他:“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张自强一愣,忙低头继续喝粥:说多错多,我就不该跟这小子说话。 程时:“谢谢你关心我,还来特地看我。” 为了探望他坐公交车穿过整个城市,这份情谊也挺难得。 张自强还害羞起来,眼神飘来飘去:“我也不是特地来看你,反正无聊。” 程时瞥了他一眼:“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张自强脸皱成一团:“你是不是在骗我啊。现在都没活儿了。确定还要请我吗?” 程时:“就今天没有,明天就有了。” 张自强:“你都知道我爸不会找你定零件了。哪里还有活儿?” 程时:“放心,张厂长最后还是要找我的。而且就算张厂长不找我,也很多人回来下订单。所以我今天要去注册一个私营企业。” “哈?你要注册企业?!”张自强转头看了看这寒酸的家。 就这条件? 程时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地说:“注册企业又不需要很多资本。再说我靠的是技术。” 张自强:“你就做梦吧。我爸都说了刘厂长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想办法把机床抢回去。就算有人找你做,你也没有工具了。”wWW.xszWω㈧.йêt 程时笑眯眯看着他:“打赌吗?张厂长要是明天还没来找我拿零件就算我输,不然就是你输。” 张自强:“行啊。赌什么?” 程时:“要是你输了,就告诉我好好的空调房不待,坐公交车从城东到城西是为了看谁?” 张自强的脸立刻红了,小声嚷嚷:“胡说,我就是无聊出来坐公交车玩。” 程时:“你不肯说,就不好玩了。不赌了。” 张自强:“你先告诉我,要是我赢了,你给我什么?” 程时:“你想要什么。” 张自强:“你收我做徒弟,教我机械加工的本事。特别是怎么用这个机床。” 程时微微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张自强。 虽然知道张自强肯定赢不了自己,不过刚才他还感叹张自强不争气,转眼这吊儿郎当的小子就提出这么上进的要求,着实让他惊讶。 第28章 一个人救一个厂 张自强被程时打量得有些心虚和羞涩,脸上烫得不行。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 这可是程时混饭吃的本事,这么轻易就教给他? 那要是放厂里面,可是要正儿八经拜师,还要送礼,老师傅还要考验一下,才会收徒。 而且如果师父肯把本事教给徒弟一半,徒弟这一辈子都要把师父当父亲一般孝顺。 因为这样的师傅等于再生父母,给了徒弟在这世间活下去的本事。尛說Φ紋網 关键程时比张自强还小几岁。 张自强也是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说。 程时没有直接回答,却问:“你为什么忽然想学这个。” 想偷师也没你这样明目张胆提出来的。 张自强:“我就是觉得你好厉害,一个人能救一个厂。我也想有这样的本事。” 程时不置可否,只说:“你先把进原料这个事情办好。” 这等于是给张自强留了个活口。 张自强:“行。” 程时眯眼:“你到底吃完了没有?!!吃完了,我可要出去忙了。谁有空一整天陪着你在这里喝粥。” 张自强:“吃完了,吃完了,我跟你一起去。” 新闻播出以后,好多人认出来那就是之前在百货公司救人的小伙子。 机械厂,汽车厂,电视台,市里,省里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有骂娘的:“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英雄吗。他救了人,救了汽车厂。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有请愿的:“请你们帮程时同志解决这个问题,不要寒了工人们的心。” 还有人为自己或者女儿来打听程时的住址的。 反正各种各样。 ----- 刘建设今天都没去上班。 主要是昨天太丢脸了。 其实一个车间出问题,还不至于危害机械厂的整体经营。 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堂堂几千个人大厂的厂长,怎么能被一个下岗职工拿捏?!! 早上起来,他先打电话给二车间的主任加工一个轴承给汽车厂送过去。 还说如果能把汽车厂的订单拿下来,他会重重奖励二车间。 主任满口答应下来。 刘建设刚挂了电话,电话就开始不停地响。 不是跟秘书讲了,今天没有重要事情,不要来打搅他吗? 刘建设有点恼怒,接起电话,那边却传来市里主管工业领导的声音:“昨天市新闻,那个小伙子说的是真的吗?” 刘建设一愣。 昨天程时说了好多,他也不知道领导指的是哪一句。 领导接着说:“本来转合同工这个事情,就很多人不满。现在他成了株市,也有可能全国第一个下岗职工。你一定要好好处理,安抚好他。最好叫记者来作证。以免他以后又说没有拿到工龄买断的钱。” 刘建设头上冷汗直冒,忙说:“好的,知道了。” 刚挂了电话,市里工会又打电话来说这件事。 接着是市退休办。主要是程永进是退休职工。他们要保证退休职工的权益。 接着又是省里的相关领导。省领导的措辞更严厉,说已经有更高层的领导注意到了,要是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又刘建设一个人承担。 意思都差不多。 刘建设一上午接了七八个电话,说的口干舌燥,听的耳朵起老茧。 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把程家从那一套两室一厅的家属房赶到单人宿舍里去。 毕竟程家现在只有程永进一个退休职工,其他人跟机械厂都没有关系了。 现在看来,暂时不能动他们。 也就是说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用那个机床了。 直接把那个杂物间征用呢? 反正分房子也是分的那个两室一厅,杂物间是附带的。 嗯,等这个风头过了,就动手。 刘杰从里面出来,他今天也没去上班。 反正他去不去,也没有人敢管他。 昨晚上回来得晚,刘建设没跟他打照面,现在才看到刘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走路还要扶着墙。 刘建设一下站起来:“你怎么了?” 刘杰肯定不能说自己嫖娼,被人暗算了,摆手:“骑车不小心摔了。” 还好那人把他罩在麻袋里,没法照着他眼眶打。 刘建设看他伤得都是额头,侧脸,也没有起疑,说:“小心一点啊。去医院看看啊。不要留什么后遗症。” 刘杰:“我没钱了。” 刘建设:“你一天在干什么,怎么那么能花。” 刘杰:“买书看书啊。还有什么。” 刘建设:“行吧,行吧,自己去抽屉里面拿。” 刘杰想起昨晚上那一幕,有些后怕。 他本来怀疑程时,可是很快打消了那个念头。 如果程时应该会直接报警更省力。 而且程时可能从别人嘴里听到他之前的事情,昨天晚上他纯粹是随机找了个旅店,程时压根不可能提前知道。 还好那人只是打了他一顿,不然现在就要刘建设去派出所赎他。 他站住脚,问刘建设:“爸。要是有天,我被人陷害,进了公安局,你会不会来救我。” 刘建设以为他是在为昨天搬机床的事情后怕,回答:“当然。谁敢陷害我儿子。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刘杰:“要警察一口咬定是我的错呢?” 刘建设:“我儿子怎么会有错。肯定是别人错了。你可是堂堂厂长的儿子。” “好。”刘杰放心了,想了想又说,“爸,你说我跟程娟求婚怎么样?” 刘建设皱眉,好一会才说:“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刘杰走过来坐下:“你看,程娟长得漂亮,又在信用社工作。程时搞技术也是***。我跟程娟结婚以后就是他的小舅子,他总是要为我干活吧。等他没用了,我跟程娟离婚就是,反正我也没有损失。” 就算不离婚,他在外面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反正程娟也管不着他。 就算是刘建设自己在外面也有相好的。 刘建设想了想,回答:“程娟确实长得不错。不过能被我儿子看上,是她的荣幸。你要喜欢她,只管去跟她说。能把程时拉过来更好。不能的话,我们也不稀罕。决不能低三下四的,求着他们。” 第29章 死鸭子嘴硬 程时以前的同事看了昨天市电视台的新闻都炸锅了,在车间里议论。 “怎么以前没见程时这么厉害。” “对啊。我也没见他操作机床啊。” “诶,现在说起来,我还真见过几次,不过都是晚上。诶,英子,后来我问你。你说是你在教程时用机床。” 钱小英被大家盯着,只能说:“嗯。” “那也有可能啊。小英毕竟是我们的技术标兵。” “那程时会修机床,为什么小英不会?” 钱小英有些慌,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刚好车间主任胡广才说要开会。 大家才没继续逼问钱小英了。 钱小英松了一口气,有些脚软:平日一派和气的工友们刚才那架势,像是要吃了她。真吓人。 在休息室坐下以后,胡主任说:“大家看到新闻了吧。我们要争口气,不能让一个被淘汰的职工看了笑话去。” 大家都看向钱小英。 要说谁能比程时强,那肯定只有钱小英了。 胡主任也对钱小英说:“钱小英同志,你要加把油。这个月眼看都二十几号了,一个合格的零件都还没做出来。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剃光头了。” 钱小英说:“好用的那台数控机床被程时拿走了。现在这台的精度不够。” 有人疑惑地说:“不对啊。程时拿走的那台都坏了好久了。以前你都是用留下的这台做零件。怎么忽然又变成了这台不好用。” 胡主任也觉得不对劲了,说:“是啊,钱小英,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程时一走,你就好像什么都做不出来了。今天厂长可是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要我们今天帮汽车厂把轴承做出来。” 其实前两天他就跟钱小英说了,要做出轴承,跟程时抢订单。 其实他也憋着一口气,被自己淘汰的人骑到头上,任谁都会不服气,心里不舒服。 谁修好了机床,拿到汽车厂的订单都没有关系。 就是不能是程时!! 钱小英拿出一个轴承:“我做了一个,就不知道能不能满足汽车厂的需要。” 其实是她昨天在他们搬机床的时候趁乱从程家的杂物间捡了一个的。 胡主任忙接过起身量了一下精度,说:“不对。这个精度连以前你交上来的都达不到,不要说达到汽车厂的要求了。而且这个的手法跟你以前做的也不一样。” 每个工人都有自己的习惯、 外行人觉得看上去一样。内行人还是一眼能看来是哪个师傅做的。 就好像画家临摹同一幅画,最后出来的成品也会有细微区别是一样的。 更别说胡主任对自己车间出品的零件了如指掌了。 钱小英一听有些慌:听说程永进也在帮程时加工。难道我运气这么差,捡的是程永进做的? 胡主任盯着钱小英:“小英同志,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最好现在就说。不要到最后无法挽回。” 其他工友联系刚才早上讨论的话,越想越不对。 刘工对钱小英说:“我以前就觉得很奇怪。我有次看到程时晚上在用数控机床,等他走了以后,检查了一下他的残次品。发现跟你的手法和习惯一模一样。就算是你教会的程时,也不可能完全一样。” 有人说:“对啊,越说越蹊跷啊。钱小英,程时来以前,你的技术也不怎么样,做出来的零件八成是废品。程时来以后,你的技术突飞猛进,废品率降到了一成。而且自从他走后,你一个合格的零件都做不出来。难道都是程时帮你做的?” 刘工:“完全有可能啊。难怪程时白天总睡觉,是因为晚上都在加班啊。” 另一个工友说:“钱小英,你就是弄虚作假,抢占别人的功劳!!!” “程时心甘情愿帮你,原来是因为把你当未婚妻。可是程时不在的时候,你总跟我们说其实程时跟你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这不就是欺骗感情吗?” “这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啊。票选转合同工名单的时候,她还毫不犹豫投了程时。” 钱小英咬定一句话:“以前的零件就是我自己做的。不能因为我手感不好就抹杀我以前的功劳。再说程时被转为合同工,是整个车间工友票选出来的。主任定的名单,怎么现在大家把他离开的责任全怪我一个头上。当初我拿先进,车间发奖金的时候,明明每个人都有份。” 反正没有人能证明是程时帮我做的。我才是二车间的功臣。 大家看她厚着脸皮,死活不肯承认,还要把大家都拖下水,更生气。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误会程时。你竟然还敢狡辩。” “原来程时才是我们的技术中坚力量。我们还怪他拖后腿,总笑话他。难怪程时不肯转合同工,坚持要下岗,死活不肯在我们车间待了。” “害死人,真是精简人员把大动脉精简掉了。这样下去,别说是评“优秀车间”拿奖金。下一次精简,我们肯定是第一个被精简掉的车间。” “这么好一个人才被埋没,流失了,太可惜,主任,快把程时找回来吧。” 胡主任也气得不行,心里叫苦不迭。 但是亲手把程时写到转合同工名单的是他,他现在总不能承认自己瞎,被人蒙蔽这么久都没发现吧。 他说:“大家静一静,给钱小英同志一点时间。” 其实他也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想对策,不然他这个车间主任都做不下去了。 等大家散了,胡主任把钱小英叫到办公室,关上门狠狠骂了一顿。 那咆哮的声音让外面的工友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你不赶快想办法做出合格的零件来,下一个下岗的,就是你!!” 不管胡主任怎么骂,钱小英只管呜呜哭装可怜,反反复复一句话:“我就是状态不好,之前那些都是我做的。我肯定能调整过来。主任,请你再给我点时间。”尛說Φ紋網 “你真是油盐不进,死鸭子嘴硬,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最后是胡主任骂累了,挥了挥手说,“给我出去。” 第30章 不堪一击的对手 胡主任想来想去,硬着头皮给刘建设打电话说:“厂长,最近钱小英同志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做零件。”刘建设:“胡闹,我们这里是疗养院吗?她到底要不舒服到什么时候。要是三天之内解决不了问题,你也给我下岗。” 胡主任满头汗:“知道了,我一定督促她。” ------ 程时和张自强两个人这会儿在去工商局的路上。 现在还没有身份证。 程时这会儿连单位都没有了,只能拿着户口本证明自己的身份。 张自强好好嘲笑了一下程时。 程时斜眼看着他:“你有身份有个屁用,没看见你干出什么大事来。身份是要靠实力证明的,不是用嘴说的。” 张自强:“切。你何必费劲来办这个。” 程时:“嗯,现在我确实最多就算个手艺人,不过以后生产扩大了。还是要有个正儿八经的企业好说话。” 这样打游击,是长久不了的。 再说成立了私营企业,所有资产可以注册在案。别人也没法像今天这样,想来搬走就来搬走。 因为程时的资料准备得很齐全,而且他最近也算是热门人物,所以办事员不敢怠慢。 手续办得挺快,但是出证要几天。 程时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说:“张自强同志,你今天真的这么闲吗?竟然一直陪着我。不用去看那个人吗?” 张自强的脸又红了:“谁谁谁要去看她啊。” 程时笑了:“哦,看来还是个女人?” 张自强:“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 程时要笑死了:“我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你小子真的脑回路好简单,太好骗了。 张自强抿嘴:“你真是太奸诈了,真!讨!厌!” 程时说:“我教你个法子,能让女孩子不那么嫌弃你。” 张自强:“你说。” 程时:“第一,把头发剪短。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师傅,我可以帮你剪,只收你二十块钱。”ωww.xSZWω㈧.NēΤ 张自强脸皱成一团:“我看你是敲竹杠敲习惯了。外面理个发两毛钱,你好意思收我二十?你明明可以直接抢,还花时间帮我剪个头发。” 程时:“你找外面的师傅也行,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我剪得好。” 他在深城打工的时候,工友们为了省钱省时,都是相互帮忙剪头发。 张自强:“行行行,你先别吹了,先说说我为什么要剪头发。” 程时:“因为刘海挡住了你漂亮的眼睛,旁边的头发挡住了你精神的耳朵。” 他说完这些话,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昧着良心夸人,真痛苦。 张自强:“你这样,让我很不习惯。还是说实话,打击我吧。” 程时:“你本来眼睛就不大,还要别人费劲在你刘海里找。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与人正面接触,第一反应就是看对方的眼睛。因为从眼睛里可以初步评估这个人的精神状态,是否会伤害自己。” 张自强表情呆滞的喃喃自语:“难怪,我一靠近,那些女孩子就跑,原来是害怕我啊。” 程时:“短发好打理,显得干净清爽些。” 张自强:“说第二点来听听。” 程时:“买件纯色的短袖衬衫或者T恤,牛仔裤换成浅色。” 张自强指了指身上:“这可是香港和英吉利最流行的时装。” 程时:“这种衣服,不适合你这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他说着,胃里又忍不住反酸。 好久没有这样睁眼说瞎话,差点就把自己恶心得说不下去了。 张自强警惕地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来教我穿衣打扮?你有什么企图?!” 程时:“我看你这架势,搞不好以后经常会来我面前晃。我总要让你变得顺眼一点吧。” 至少把你那油得打结的长发给改善一下,不然天天被你恶心。 “连你也嫌弃我!!”张自强勃然大怒,然后怒气冲冲走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自尊心? 前面我那么讽刺你,羞辱你,你都没事。 现在只是叫你把自己搞清爽一点,你竟然生气了? 程时哭笑不得,在身后对他喊了一句:“喂,如果张厂长叫你来拿零件,你可不要那么痛快答应。因为我没时间做那么多。” 张自强摆了摆手,头也不回而去。 ----- 张国华那边在叫工人加班加点赶这个月的进度。 本来想着存了几十个轴承,怎么都够了。 结果今天发现,他忘了一件事。 因为他们生产的是四个汽缸汽车。 每个汽缸上都用连杆轴颈连接活塞到曲轴上。 所以一台汽车的曲轴上需要四个连杆轴颈。 程时那天送来的十个,还不够装三台的车。 这么下去不行,一台发动机光这两个零件,就要被这小子搞走两千多成本。 太吓人了。 要不去告他敲诈吧。 但是程时那小子手里有订货单。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算他去报案,公安局也不会理。 而且这一次机械厂的事情也证明了,这小子不是随便能被唬住的。 万一把他惹毛了,他肯定还要提价,就真的得不偿失。 张国华想来想去,又给刘建设打电话:“刘厂长,零件怎么样了。” 刘建设含含糊糊:“快好了,快好了。我们发现现在那台数控机床精度不如程时那台。普通机床太慢,而且质量也没有那么稳定。不要着急,程时那台数控机床很快会回到我这里。” 张国华也是老江湖,对这种敷衍拖延的招数太清楚了。 刘建设今天的话跟昨天完全不同。换句话说,就是机械厂就算有数控机床也没有人能达到程时做的精度。 他打了个哈哈,挂了电话就骂:“你被那小子整得灰头土脸,还好意思跟我打包票。我要信你的话,我们厂就彻底完了。” “不行,还是得叫人去取零件回来。” 话音刚落,张自强进来了。 张国华:“你跟司机去程时那里取一下货吧。” 张自强愣在那里:“啊?不是昨天才说不跟他订货了吗。” 他才跟程时打赌,结果自己亲爸投降的速度,竟然比程时的预料时间还要快。 在程时眼里,他们肯定是最不堪一击的对手啊!! 第31章 很快就成老板了 张国华:“是,赶紧去,今天不去,明天又要停产了。带一万六去。直接拿二十个连杆轴颈回来。” 张自强:“又找他?不用再找其他人问问能不能做吗?” 张国华:“除了他,暂时找不到人能做了。” 其实这个答案早就在那摆着了,只是他不肯面对。 机械厂也不是昨天才成立,数控机床也不是第一天摆在机械厂里。 如果有第二个人能做,汽车厂也不至于几个月都没能解决问题。 张自强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其实我刚从他那里回来。他今天没空做。” 张国华皱眉:“不可能。他一个无业青年,除了帮我们做零件,还能有什么事?要不是我给他这些订单,他都把自己饿死了。” 张自强:“他去注册了一个私营企业。” 张国华惊讶地说:“什么?!!” 这小子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怎么什么门道都知道?!! 张自强:“嗯。他资料都交上去了。过几天他就是正儿八经的老板了。” 张国华:“完了,这小子的零件肯定还要涨价。” 开厂是要成本的。以这个小子的脾气,还不得把所有成本都折算到零件里面来啊。 张自强:“爸,既然现在已经证实了,机械厂的机床是他修好的。你要是嫌他的零件贵,请他来修机床不就好了吗?最多一次多给他点钱,长痛不如短痛。” 张国华想了想:“对。你说的没错。不过今天来不及了。你先去找他取零件,能取几个是几个,再请他明天带着零件过来一趟。叫司机陪你跑一趟节约点时间。” 张自强一听,眼睛就亮了:“开皇冠吗。我带那么多钱坐公交车可不太安全。” 他穿那么多次花里胡哨的衣服,都不如一次从皇冠车下来时吸引的目光多。 太喜欢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了。 以前张国华都不舍得让他坐皇冠车,这几次拜程时所赐,他才有机会天天坐。 张国华:“开什么皇冠车,你就去取个货,以后只要不是接程时,都不许开皇冠车。开厂里的小面包车去就行。年轻人不要贪图享乐,要吃点苦。” 张自强满心怨念:我果然不是亲生的。明明有豪车不让我坐,这不是没苦硬吃吗? 张自强又坐那颠的要死,还满车汽油味的面包车,跨越整个城市去找程时。 下车的时候,按了一下喇叭提醒程时。 程时从杂物间出来,问:“你怎么又来了。” 张自强:“我爸让我来跟你拿零件,说能拿多少拿多少。” 程时微微点头:“行。你进来。” 他从刚才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做。 他把程永进做的轴承和他做的四个连杆轴颈装在塑料袋里递给张自强。 90年代有一个大变化,就是塑料袋的出现。 塑料袋就是从这个时候起,逐步取代了八十年代的网兜,纸袋和布袋。 张自强数了一万六千元,厚厚一叠递给程时。 程时接了钱,微微挑眉:“嗯?你答应我的事呢?” 张自强那干瘦的脸立刻红到了耳根,故作镇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程时眯眼:“言而无信,非大丈夫。” 张自强娇羞低头,用鞋子尖蹭着地面,蚊子哼哼一般小的声音说:“我的发小。” 程时暗暗诧异:啧啧,没想到,没想到,你长着一副这么不正经的样子,竟然是个情种。 张自强:“我爸请你去修我们厂的机床。” 程时摇头:“修不了。” 张自强暗暗生气:“我知道,你这是怕修好了,我们不找你买零件了。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 程时:“不是。你们那个,我真心修不好。没必要浪费时间。” 张自强憋着气,回去后跟张国华说:“他不肯来,说修不好。” 张国华抿嘴:“呵呵,这小子这是在拿乔,要逼我亲自去请他。我打电话问过刘厂长。按照刘厂长说的时间和那小子交给我们零件的时间。他花了不到一天就把机床修好了。”小說中文網 张自强:“爸,那现在怎么办,你要亲自去请吗。” 张国华含糊回答:“再说吧。” 我堂堂国有大企业的厂长,被逼着跟你一个下岗职工买零件,就已经够憋屈了,怎么可能还来求你帮我们修机床。 张国华又说:“明天你继续去找他拿零件。叫他多做几个连杆轴颈。还有,你一定要密切关注他的行动,事无巨细都要报给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部位领导那天的话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 虽然不大可能让程时这种没有一点根基的小年轻来当汽车厂厂长。 但是上面完全有可能空降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 然后那个人就会启用程时来快速出成绩,站稳脚跟。 所以一定他要想办法找到程时的把柄逼他低头。 如果程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让任何人都用不上。 ------ 程娟今天一到信用社,平时对她爱理不理的人都主动跟她打招呼。 万大姐更是热情得不得了:“哎呦,程娟,你家程时昨天上电视了,可真帅。” 程娟不咸不淡:“我的弟弟,当然帅。” 万大姐脸色一僵,又讪笑:“想不到,他这么年轻,还这么有本事。” 程娟:“嗯,虽然别人都不看好他,可是我一直相信他。我们家的人,都是靠真本事吃饭。” 平时这万大姐总在背后讥讽程娟靠脸吃饭。 现在程娟不动声色,还了她一个软刀子。 万大姐更尴尬了,扯了几句闲篇就走开了。 要是平时,肯定要回几句。 现在程娟在领导面前能说上话,程时又是藏而不露的狠角色,万大姐可不敢得罪。 虽然在程娟面前服了软,可是她心里始终觉得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程娟又被跟着领导叫出去了。 看着没顾客,旁边那个柜台的人凑过来跟万大姐说:“听说了没,她上午跟领导出去接待外宾了。下午又要去省行。听说她最近还在学英语。本事是越来越大了。照这样下去,以后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了。” 第32章 原来是一家人 另外一个也凑过来:“我还听说,主任知道她家条件不太好,还专门给她发了一笔服装费,让她去买化妆品和高档衣服。好在下次带她出去参加上档次的活动时,能打扮得体,不至于丢份。” “呵,男人都这么肤浅。只要带着年轻漂亮的女人在身边,就觉得有面子。” 要说这小妖精没爬上曹主任的床,我还真不信。 眼看着她都爬到我头上去了,真是气死人。 不行,得想个招治一治这小贱货。 万大姐越听心里越嫉妒得发疯,酸溜溜地说:“谁要人家得势呢。我们这些老实人,不得不看人家脸色。” 万大姐下班的时候,特地去了一趟菜市场。 她记得曹主任的老婆经常这个点出来买菜,偶尔还能搭上几句话。 果然,她在菜市场门口等了几分钟,就看到曹夫人过来,忙上前搭讪。 扯了几句天气,孩子,她便说:“堂堂主任夫人还要自己出来买菜啊。我看曹主任可是天天带着别人出去吃香喝辣,给人家买衣服化妆品。” 曹主任的夫人长得珠圆玉润,皮肤白皙。四十多岁的人了,风韵犹存,还很喜欢打扮自己。 这会儿,听到万大姐的话,她脸色一变:“给谁?” 万大姐装出说漏嘴的样子,慌慌张站地说:“哎呀,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曹主任的老婆气得不行:“你肯定是看不下去,想让我知道才跑我面前来说。就索性说清楚呗。” 万大姐:“哎呦,都怪我多嘴,就是我们信用社最近新来的一个年轻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经常陪主任去应酬。” 好啊,你个老不死的。 我还以为你多老实,结果人到中年,开始给我整花花肠子。 曹主任的老婆气呼呼回去了。 万大姐得意得不行: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我就不信,曹主任夫人这么一闹,程娟以后还能骑在我们头上!! 曹主任夫人回去,气呼呼坐在沙发上。 正好曹主任也下班了,看她这样,莫名其妙:“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曹主任夫人:“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小姑娘走得挺近的。” 曹主任:“哈?!什么小姑娘,你听谁胡说的。” 曹主任夫人:“我哪里知道是哪个小姑娘,我又没有在你身边装监控器。” 曹主任:“你这么没头没脑的,我都听不明白。” 曹主任的夫人:“就是你们那个新来的漂亮女孩子。” 曹主任:“哦,程娟啊。我是经常带着她去开会。因为她写的一手好字,还会英语,我让她去做记录,顺便当翻译。长得漂亮,带在身边,领导们也能多给我们信用社批些项目,多谢优惠政策。你也知道,信用社越开越多,上面肯定不会一直这样任由发展,最后一步,肯定是要合并裁撤一些。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曹主任的夫人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也舒服多了。 曹主任:“你也知道,我们信用社当初成立的时候,被各种领导塞了家属进来。没几个能干活的。也就是程娟能帮帮忙。其实有多地方都想挖她走。我要想留住她,肯定不能把她当普通员工对待。那些关系户自己没本事,每天偷懒磨洋工,还不准别人出风头,各种挤兑程娟。看到我不理他们,他们就来你面前胡说。” 曹夫人想了想:也是有这种可能的。听说那个万大姐人品也不怎样。 曹主任:“再说了,我每天一下班就回家,哪里有时间出去乱搞。你看到程娟就知道了。她不是那种女人。” 曹夫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跑到信用社附近站着,想看看程娟到底是哪一个。 过了一会儿,一个漂亮姑娘从信用社后面推着车出来。 那应该就是程娟了。 程娟出来后,发现今天是李志刚来接她,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住。 李志刚看到心上之人,也心花怒放。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前走。 前面忽然有人说:“志刚,你怎么在这里。” 李志刚抬头一看,也很诧异:“诶,小姨?” 程娟脸一下就红了。 最近家里事比较多,他们两个还没见过家长,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曹夫人指着程娟:“这个是?” 李志刚:“我女朋友,程娟。” 曹夫人心中阴云尽散,只觉得好笑,拍手:“哎呀,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太巧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女朋友也在信用社工作。” 李志刚:“是很巧。程娟不准我说。说不想别人觉得她是凭关系进来的。而且我们也确实是在她进了信用社以后才确定关系的。” 曹夫人点头:“程娟真漂亮,还这么有骨气。我真是太喜欢了。你什么时候带她到家里来玩啊。” 李志刚:“等我见过她爸妈。” 程娟说:“阿姨,你别跟主任说。我不想主任因为这个区别对待我。” 曹夫人:“好的,好的,放心。我真是越看越喜欢你。” 万大姐刚才就看到曹夫人了,兴奋地不行,躲在里面一边偷看一边自言自语:“来得好,给我捉住这个小贱人拿大嘴巴子狠狠扇她。看她以后还这么张狂不。” 结果她们倒好,聊上了,还亲热得不得了。 万大姐气得脸都红了:“可恶,这个程娟到底用了这么法子,连主任夫人都中了她的毒。” 晚上,曹夫人做了一桌子好菜,一边哼着歌,把筷子塞曹主任手里,还给他倒了一杯酒。 曹主任一脸惊悚:“你又干什么?” 曹夫人:“没什么,就是高兴。做好了你就吃,问那么多干什么。” 曹主任说:“我总感觉这是断头饭。” 曹夫人:“晦气,什么断头饭。我奖励你最近工作辛苦,你又害怕。” 曹主任这才开始吃:“不用奖励,你只不要相信那些婆婆妈妈胡说八道来怀疑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第33章 底气是自己挣来的 下午,程时搭张自强的顺风车去银行存钱。 本来有三个柜台都开放,他进门后直奔万大姐坐的柜台。 程时好像吃定了她了一样,每次不管开了几个柜台,宁肯排队也必要到她这个柜台来办。 万大姐一看他进来,就想溜,结果程时手长脚长三两步就跨到了她跟前坐下。 程时现在既是他们的个人存款大客户,也是个人贷款大客户,更是公众人物。 他进来的时候,都好多人认出他来指着说:“诶,这不是那天在新闻上的帅小伙嘛。” “他可不只是年轻跟帅,更是个工程师呢。听说修好了机械厂高级工程师都没法修好的数控机床。” “哇,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呢。长得好高。” 万大姐一看这情形,也不好躲开了,只能硬着头皮说:“请问您要办什么业务。” 程时掏出有一叠钱:“存钱。” 你家是有个印钞机吗,每天都来存几千。 陆陆续续都存了一万了。 万大姐心里越发嫉妒,装作关心的说:“你现在的存款能还清贷款了,要还吗?” 程时:“不不不,这一笔贷款我会一直贷下去。半年到期了,就转成长期的。” 万大姐好后悔自己当时多事,帮程时把贷款办下来,现在真是每天受折磨。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其实真没必要存着活期,借着贷款。其实不管怎么样,贷款的利息都会比存款高。除非有更好的投资,真不值得。” 程时懒得解释。如果按照之前的时间线,母亲的病两三年内就会发作。 他必须存够足够的钱来应对。 更别说,他要还要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下岗大潮。 开自己的公司什么的,都要现钱。 真正的有钱人,都是借钱来用钱生钱。 而不是攥着自己手里那点三瓜两枣,整天存在银行吃利息。 毕竟银行的利息再高,也跑不过通货膨胀。 程时回到家,发现钱小英又在等他。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脸皮这么厚,赶都赶不走。 关键堵着楼梯口,想绕都绕不过去。 程时好无奈,问:“你又要干什么。” 钱小英低声说:“程时,帮帮我吧。我真的瞒不下去了。” 程时:“你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钱小英拉住程时的胳膊:“程时,你真的这么狠心吗?我什么都给了你。” 程时不着痕迹把胳膊抽出来,似笑非笑看着她:“如果你只亲我只抱我,我定会珍惜你如眼珠。结果你所有有利用价值的男人都用这个手段,还用这个来PUA我,逼着我对你负责,我对你就只有厌恶了。你现在竟然还有脸来说什么都给了我,是说谎说久了,连自己都信了吗?我再说一遍,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钱小英跪下来抱住他的腿:“程时,我求求你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要被辞退。” 程时居高临下,凉凉着她:“请你自重。别把自己弄得像个笑话。” 钱小英吓得缩回手,往后退。 程时头也不回,大步迈上了楼。 ----- 下班前,信用社曹主任回来了,说要开个短会。 大家心里有怨言也不敢说,关了门在后面办公室坐好。 曹主任清了清嗓子说:“根据去年上半年中央治理整顿的精神,中国人民银行要对城市信用社的清理整顿。对于经营不善的城市信用社予以撤并。” “所以大家要打起精神来,不要整天就想些歪门邪道的事情。不然大家都有被整顿掉的危险。” 万大姐觉得主任是说自己,脸上发热。 曹主任:“多花点时间在拉业务上,多找找亲戚朋友,让他们到我们信用社来存款贷款。当然,主要是贷款。毕竟贷款才是我们信用社盈利的途径。” 大家一听面面相觑。 特别是那几天在背后说闲话的那几个大姐,这会儿都不由自主一起望向程娟。 本以为那天程娟是在气他们,没想到是真的。 而且这会儿大家就慌起来了。 平时都摆着一张臭脸,巴不得客户不过来,他们可以偷懒。 现在竟然要拉客了?!! 这这这,让他们张老脸往哪里放。 关键存款客户好拉,贷款客户怎么拉。 平白无故,谁愿意花一年十个点的利息来借钱啊。 一散会,就有人拉着程娟:“娟儿啊,晚上我请你吃饭。” 这大妈是个关系户,平时没少跟万大姐一起偷懒,嗑瓜子编排程娟。尐説φ呅蛧 程娟心里可太清楚她要干什么了,淡淡地说:“不用了。大姐有事直说吧。我实在是累了。” 那大妈:“其实我就一句话,你看啊,你肯定不愁客户,能不能让程时下次贷款存款的时候来找我啊。” 程娟还没来得及回答,万大姐一下把那人挤开说:“干什么,干什么?你怎么这么无耻来挖我墙角啊。程时同志明明是我发展的贷款客户。你好意思吗?” 程娟默默连退好几步。 那大妈涨红了脸,也嚷嚷起来:“谁说之前找你办了,以后就只能找你。要是你万一没在柜台上呢?” 万大姐:“那也是我的客户。” 那大妈:“我还偏要抢了。” 万大姐伸手那人一推:“你敢。” 那大妈被推得差点摔倒,气得一下扑过来揪着万大姐的头发:“你个泼妇。” 万大姐也不是善茬反手就揪住对方的头发。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厮打着叫骂着在地上打滚。 大家想上来拉架,又不怕被误伤,所以只能虚张声势的叫着:“别打了。” 只有程娟靠墙站着,抱着手饶有兴致的看热闹。 昨天主任夫人忽然跑来找她,肯定是有人去嚼舌根子了。 现在狗咬狗,真是好精彩。 社长听见动静过来,吼了一声:“干什么。” 大家发现程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走了。 万大姐和大妈悻悻松了手。 白白让那小蹄子看了一顿热闹去。 程娟觉得无比解气,觉得连夕阳都平时绚烂。 现在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底气。 这个底气和淡定是她自己挣来的,更是程时给的。 第34章 原来是这个害人精 出了信用合作社,刚好迎面碰见来接她的程时。 程时一笑:“今天李哥忙,就换我来了。” 程娟:“其实你不来也没关系。” 程时:“那可不行。” 他知道刘杰不是个好东西。 特别是在那天晚上,看到刘杰差点对那女孩做的事情,他就更担心刘杰会对程娟下毒手。 快到家的时候,程娟看到路边小卖铺有卖冰淇淋的,顺手买了个甜筒,给了程时。 这种冰淇淋是粤省运过来的,一块五一个。 这个时代猪肉才两块五一斤,所以这个雪糕还挺贵的。 所以平时程时他们都不舍得买来吃。 程时一愣,说:“姐,我都十八了。” 程娟:“你就算八十八,那不也还是我弟弟。再说我今天领了月工资,高兴,请你吃。” 前世匆忙离家出去闯荡,压根没想到会是一辈子流离颠沛的开始。 从那里以后,再没人把他当孩子给他买冰淇淋。 这一世还有机会姐姐安详老去的样子,真好。 程时笑了笑:“话是这样说,光我一个人吃可不行。” 他买了一个给程娟。 两个人边走边吃,说说笑笑。 程时:“我小时候有一次放火烧了枯叶堆,差点把材料棚点燃,被爸打了,然后离家出走,你记得吗?” 程娟大笑:“记得,我拦住不住你,就跟着你一起走了。” 程时说:“我们两本来说捡废品养活自己,发现连捡废品都抢不过别人,就只能摆摊卖艺了。” 程娟:“你拿大顶,我唱小曲儿。还真的挣了两毛钱。那个时候,火车站前面的米粉,才一毛钱一碗。” 程时:“嘿嘿,我记得,我们两吃撑了,打算第二天接着摆摊,压根没想会降温,半夜冻了个半死,溜回来拿衣服,被妈发现了,就走不掉了。” 程娟:“好傻。” 程时:“是挺傻的。谁没有个傻逼的过去呢?” 刘杰本来站在路边等程娟,这会儿远远看到程时,立马就走了。 程时暗骂:你个混蛋,果然还没死心。 以后一定要每天接送姐姐,决不能给这小子可乘之机。 ----- 蔡爱萍以前去菜市场买东西,净挑别人不要的菜叶子。 程时现在一个月给的生活费够够的。 心疼他们三个赚钱辛苦,尽量挑好的做。 有钱了底气也足,今天就从菜市场豪气地买了一条鱼和一整只鸡,一大块肉。 程娟他们今天回来的比较早,蔡爱萍还在做饭,程娟帮着洗菜。 程时下去干活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趁着晚上稍微凉快一点,多干点,把程永进换上来歇会儿。小說中文網 程永进自从开始做轴承赚钱,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的干活。 程永进看程时来了,不肯上去歇息又在一旁给他扇风。 那只狸花猫溜进来坐在旁边陪他们,困到睡着了也不走。 程永进感叹:“这小东西还挺有意思的。比好多人都强。” 程时笑了笑,没出声。 落魄过才知道。畜生不会因为主人贫困疾病而抛弃主人,比大多数人都要忠诚。 蔡爱萍做好了饭,下去叫程时他们吃饭。 干煸鸡块,红烧肉。 吃得程时满嘴流油,一边吃一边说:“妈,你这手艺,可比五星级大厨好,这五花肉也挑的好。五层楼清清楚楚,皮糯肥肉香瘦肉不柴。” 程娟抿嘴笑:“差不多得了,再吹,就假了。你什么时候吃过五星级大厨的手艺,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程时:“嘿嘿。我以后有钱天天吃五星级大酒店。” 有人在外面敲门。 程娟过去打开一看是二楼钱大婶。 钱大婶不但势利眼,而且最喜欢管闲事,没事就帮人说媒。 五六十岁的人了整天涂脂抹粉,搞得花里胡哨的。 程娟打心底讨厌她。 不过大家楼上楼下,钱大婶又是程永进以前的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也不好直接赶人走。 程娟打招呼:“诶,婶子。吃饭了吗。我们刚做好。” 一般人听见这话,都会说:“哎呀,那我来的不巧,你们先吃饭,我下次再来。” 可这钱大婶,就不是一般人,厚着脸皮说:“我吃过了,说两句话就走。平时你们都忙,我只能这会儿来。我一边说,你们一边吃。” 程时一直都不太喜欢她,以前看在钱小英的面子,现在就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客气了。 此刻她一笑脸上褶子裂开了,粉直往下掉,像是锅炉车间清理粉尘时一样。 程时差点喷笑出来,忙低头强忍住,被呛得小声咳嗽起来。 程娟给钱大婶倒了一杯茶,坐下接着吃。 钱大婶接了茶说:“我是来给你们报喜的。” 程时一听就暗暗皱眉:我去,你这老不死的,不会是收了刘家的好处来说媒的吧。 按照前世的记忆,刘杰应该两年后才来说亲。 因为到那时候程娟已经成了信用社的干部,有利用价值了。 当时程时已经去了深城,所以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果然,钱大婶说:“刘厂长的儿子看上了你家娟儿,叫我来说媒。” 程永进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了:在他心目中,刘厂长就已经是最大的官儿了。 竟然主动来找他们家结亲!! 他有些受宠若惊。 可是刘厂长前天才带人来他家抢过东西。 这合理吗?! 程时和程娟却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不行。” 钱大婶笑得有些勉强:“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你们亲爸都还没出声呢。” 程永进下意识就对程时瞪了一眼:“反了你。” 钱大婶趁机说:“刘杰那长相,那文凭,整个机械厂也找不出第二个。” 程娟从父亲脸上看出了犹豫,暗暗着急,忙说:“我不愿意谁也不能逼我。” 钱大婶:“结婚大事当然是听父母的。再说刘厂长堂堂一个厂长,他儿子配你,难道还会委屈了你?说句不好听的,是你们高攀了人家。是上嫁。刘厂长说了,只要娟儿嫁到他家,你爸的退休工资还能再升两级。” 第35章 杀戮就在眼前 好哇,前世原来是你骗了我爸妈。 你们一家子真是害人精,害了我不算,还害了我姐一辈子。 程时怒火直冲脑门,咬牙切齿地说:“放屁。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为了人家一瓶酒,两包烟,就把我姐姐往火坑里推!!这种人渣,要嫁让你女儿嫁去。我们不嫁。” 钱大婶涨红了脸:“诶,程时,我一片好意。你怎么骂人呢?” 以前程时因为钱小英的原因对她挺客气的。她看到程时却总是一脸嫌弃。 程时:“你也不知道抹了多少粉才能厚着这张老脸来为刘家说媒。给我滚!!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揍得连你亲女儿认不出来。” 他说完,拿起旁边的扫帚,站起来。 钱大婶可是亲眼见程时跟人打架,三五个壮汉近不了他的身。 她这种,连程时一巴掌都承受不住。 吓得直接蹦起来就往外跑,脚软得厉害又跑太快,下楼的时候一下踏空,差点直接滚下去。好不容易把住扶手站稳,钱大婶回头看程时没追过来,才骂道:“程时,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我好心好意为你姐姐说媒,你反倒来打骂我。” 程时用扫帚指着她,冷冷地说:“再敢来我家为刘杰说亲,我把你从这楼上扔下去。还要让你一家都不得好死。” 刚才屋子里的程时像头狮子,虽然声音大,却只是为了吓唬人。 这会儿的他声音冰冷低沉,却更像嗜血的修罗,是真的会杀人不眨眼。 对面邻居伸头出来看了一眼,便立刻关上了门。 钱大婶脸色发白,再不敢说什么,忙不迭下去了。 她跑出好远才抚着胸口喘气:“吓死我了。这个小混蛋真吓人。以前他虽然混,也没见这样啊。” 她回家拿了刘杰给她的东西,上刘厂长家去了。 刘杰见她来,问:“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很高兴,满口答应了。” 钱大婶一屁股坐下:“别提了,我直接被打了出来。” 她把程时骂她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说程时骂刘建设无能,早晚要下台。 气得刘建设脸红得像猪肝,骂骂咧咧:“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程时” 不愿意就算了,竟然还敢羞辱我儿子和我!! 刘建设的老婆不肯相信:“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钱大婶听刘夫人这么说,更生气说:“没有。我又不是第一次相亲。再说别人家,他们可能不了解。你们家,他们还能不知道。还需要我说?” 刘建设说:“好了。别说了,你先回去吧。” 钱大婶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那这些......” 刘夫人:“事没办成,我不骂你就算好的了,你还想拿东西。赶紧滚。” 钱大婶本来只想做个姿态,没想到刘家竟然真的这么抠门。 她悻悻出去了,走了老远才朝刘家方向吐了一口唾沫:“难怪程家都看不上你们。真缺德。” 刘杰关上门,在家里走来走去:“可恶,程娟这个臭**,竟然给脸不要脸。” 刘建设:“算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程娟一个漂亮姑娘。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刘杰不敢忤逆刘建设,说:“好。” 他知道程时和程永进这会儿肯定在干活,从家里出来直奔程家。 敲门后,是程娟来开的门。 刘杰:“娟儿,我是来求婚的。” 程娟沉着脸说:“出去。谁准你叫我叫得那么亲昵。这世界上怎么有你这样脸皮厚的人。你才来我家里闹过,抢我们的东西,竟然还好意思来求婚。” 刘杰:“那是公事,这是私事。我一向公私分明。” 程娟:“滚,别做梦了。我一辈子不结婚都不会嫁给你。” 刘杰:“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会,因爱生恨。” 程娟:“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程娟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肩上,雪白的脖子和胳膊泛起淡淡红晕,诱人得像一颗水蜜桃。 刘杰看得心神荡漾,反手关了门:“别这么无情。你尝过那种滋味就知道我的好了。” 程娟:“你要干什么?这可是我的家。” 刘杰捉住她的手,按在墙上,捂住她的嘴:“别叫,我不想伤害你,只想好好疼你。” 程时在外面敲门:“姐姐,你在里面吗?” 刘杰一听是程时立刻往窗户边跑,才想起来是七楼。 程娟已经扑上去,打开了门。 程时进来,看到刘杰和惊魂未定的程娟立刻明白了,气得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抄起门边的棍子慢悠悠靠过来。 就是这个畜生,害我姐姐受尽折磨,死都不能瞑目。 那残破的苍白尸体啊,就像被揉碎了的枯萎花朵。 任我怎么抱着哭喊,她都醒不过来。 我要为她报仇,我要你这个畜生偿命。 他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眼神冰冷,满是杀气,盯着刘杰像是盯住了猎物的狼。 步伐那么慢不是因为没有把握杀死猎物,而是在琢磨怎么样才能让猎物死得更惨烈更痛苦。 刘杰对上程时的眼睛,就像是被冰封住了,明明很害怕却不能躲避,连呼吸都好像停了。 这样的程时让程娟都觉得陌生和恐惧,咬着唇颤抖上前抱住他:“别,小时,他还没伤害到我。要是打死了他,你也要偿命。” 程时像是没听见,只管盯着刘杰,捉紧了手里的棍子,把程娟拉到身后。 程娟急得眼泪往下掉,挣扎着又挡在程时面前,摇晃着他,想要叫醒仿佛被地狱修罗附体的程时:“小时,你听姐姐说。为了这种人不值得,你可是我们全家的希望。你要是为了我毁了下半生,我宁肯死在这里。” 刘杰只觉得下面流出一阵温热的液体,淅淅沥沥淌了一地,一股尿骚味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程时眨了眨眼,脑子顿时清醒了:是,为了这种人赔上性命,不值得,我重生了,我还有机会重来。我要养我爸妈,攒钱给妈治病。看着我姐姐嫁个好人家。 第36章 不准再拖延 刘杰忙趁机冲了出去。 程时拍了拍程娟:“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程娟松了他:“今天的事别告诉爸妈。” 程时点了点头:“好。” 告诉他们于事无补,还白白生气,所以就由他来解决就好了。 刘杰连滚带爬,一路跑下去。 程永进和蔡爱萍把杂物间收拾好上来,正好走到楼梯口,差点跟惊慌失措的刘杰撞上。 程永进嘀咕:“这小子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钱小英今天又被车间主任不断催促,责骂了一天,身心憔悴,焦急万分。 此刻她正在屋子里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思索对策,就看到刘杰从楼上跑远的背影。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刘杰愿意帮忙,一切问题都能解决。厂长的儿子,怎么都比一个下岗工人的能量大。 钱小英忙打扮了一下自己,从屋子里跑出来,跟上了刘杰。 刘杰走出去好远,才在路边的水泥椅子上坐下,喘气。 他看了一眼自己湿哒哒的裤裆,拉出原本扎在腰里的衬衣挡住,一阵后怕:那个程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简直就像阎罗王一样。 钱小英假装路过,看到刘杰说:“诶,刘杰同志你怎么在这里。你不要紧吧。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刘杰惊魂未定,说:“那个程时是个神经病吧,太可怕了。” 钱小英叹了一口气:“他脾气就那样。没伤到你就好。” 刘杰望着钱小英:诶,以前她都是穿着工作服。他怎么没发现她长得挺漂亮的。说话也很好听。 而且,她是程时的女人。 把她弄上床,那不也是向程时报仇了吗? ----- 省电视台很快转播了市电视台的新闻,虽然经过剪辑,没有播放程时说自己下岗的事情。 而且标题用的是:青年个体户积极参与技术研发,破解国有企业难题。 但是程时下岗这件事的影响始终是扩大了。 因为会有更多的媒体来采访程时。 领导又给刘建设打电话:“为什么还不解决程时买断工龄的事情?!!你难道非要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刘建设含糊地说:“因为他是第一个,所以没有参考标准,不知道给多少好。” 多了的话,以后再有下岗职工,都要按照这个标准来,谁给得起? 如果太少,以后要想在让人下岗,肯定会闹事。 毕竟程时一个人都闹出这么大动静。 领导:“有什么不知道标准的。按照工龄折算一半的工资给他,怎么都够了。如果有更上级媒体来采访他。他再说没拿到买断工资。我就把你撤下来!!” 刘建设心里打了个哆嗦:“知道了,我一定尽快办。” 他叫人去通知程时来领买断工资,还把媒体叫来了。 程时也想早点把这事了了,再说有钱不拿是傻子。 更何况这是他应得的。 刘建设当着电视台和报纸记者的面给了程时两千块,相当于一年半工资,还说:“我们已经是按照最高标准补给程时同志了。如果以后有人问起,请各位同志务必如实回答。” 程时这种人精这个时候自然会配合刘建设,说:“感谢媒体同志们的关注,更感谢领导们解决问题的效率。刘厂长作为国有大厂的厂长,一向还是很体恤职工的。” 刘建设对程时的话很满意。也惊讶于这个刺头什么时候学会了,说场面话。小說中文網 真是有理有节,不卑不亢。 以前真是看低他了。 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郭记者问刘建设:“刘厂长,上次大家只顾着关注机床被抢的事情,也没有机会问您。请问机械厂为什么没想办法把程时同志这种人才留下来呢。” 这个事情,大家都很疑惑。 刚被厂里逼着下岗的职工竟然只花了一天就修好了坏了好久没人能修的数控机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刘建设像是被打了一耳光,十分尴尬且恼羞成怒:你问的这叫什么问题。 我特么要是知道他能修数控机床,怎么可能逼他下岗? 这会儿我要是说自己以前没发现他是人才,那就是承认自己瞎。 我要是说知道他是人才还要解雇,那等于说自己蠢。 横竖都是错。 程时忙说:“是我自己要下岗的,跟刘厂长没有关系。” 郭记者说:“那程时同志还在机械厂的时候为什么不修好机床。” 他要是那个时候就能修好机床,却偏偏等到下岗来修,那不就是有意侵吞国家资产? 程时说:“在我买回这个机床之前,压根就没机会看到它。” 别说是修了,连碰都碰不到。 郭记者:“我也糊涂了,如果你没机会使用机床,怎么会修?” 程时:“我是自学成才。” 刘建设越发囧了:年轻的人才,竟然没有学习的机会,被埋没,然后竟然靠自学超过了厂里的高级工程师。 怎么看,都是厂里的管理出了大问题。 刘建设怕记者再问什么让他难堪的问题,忙对秘书使眼色。 秘书站出来:“各位媒体的同志,今天主要是为了公布程时同志领到了买断工资的事情。采访就到这里结束了哈。还有什么问题欢迎私下跟我们沟通。” 他刻意把“私下跟我们沟通”这几个字咬得很重,也是提醒记者的同志,也是在提醒程时不要跟媒体私下接触,乱说话。 程时已经拿到钱,也懒得再纠缠下去。 报纸上刊登了程时从刘建设手里接过钱的照片。 标题是:“我市第一个下岗职工领到工龄买断费。” 钱大婶拿报纸给蔡爱萍,嘴里说:“看,程时又上报纸了。” 她其实想要阴阳蔡爱萍,程时下岗了。 结果蔡爱萍不认识字,完全不动对方的恶意,接过报纸说:“我儿子真帅。” 然后笑嘻嘻拿着报纸走了。 活活把钱大婶给憋死了。 省领导也看到新闻,打电话给张国华:“既然那个年轻人水平那么高,现在又已经离开机械厂了,你为什么不去把他请来汽车厂。这样的人才,怎么能看着他白白流失呢?” 第37章 请不动的大神 张国华只能说:“他连高中都没上。我本来想观察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请他来。” 领导:“他都修好了机床,还给你稳定供应了那么多零件。还有什么可观察的?!!” 张国华:“这年轻人心高气傲,就算去请,他也未必肯来。” 领导:“就算他不愿意来汽车厂工作,你请他来修好机床也行啊。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提醒你吗?我本来等着你自己去,你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压根就不想解决这个问题。汽车厂停工的事情让我也承受了很大压力。如果你还不积极想办法。不等部里动手,我都要想办法撤掉你了。” 汽车厂的兴衰跟省里的经济指标挂钩。 一直这么停工,产量低,省领导的政绩也难看。 而且省领导五年一换,以后汽车厂怎么样,他管不着。 但是他在任上的时候,就坚决不能让汽车厂出问题! 张国华忙说:“知道了。我今天就去亲自请他。” 张国华挂了电话,咬牙切齿地叫人买了一些水果,麦乳精什么的,开车带着张自强去程时家了。 程时今天让程永进休息,只说他要用机床。 结果程永进又顶着大太阳去钢厂买原料了。 程永进还说要去废品收购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不锈钢锭,买回来试机练手都好。 程时拦不住他,只能随他去了。 张国华到的时候,快到吃午饭时间了,居民楼里人挺多的,都涌出来看热闹。 “诶,怎么是个男的,我听说是个老太太啊。” “什么呀,这是汽车厂张厂长。就经常上报纸那个汽车厂。” “啧啧,看来我们误会程时了,程时真是出息了。” 程时听见有人在外面叫,一脸疑惑走出来,看到张国华和张自强,手里还拿着礼品,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 张国华自然知道做戏就要做足,一下车直奔程时面前,伸出双手:“哎呀,程时同志,我今天是来特地请你回去帮我们修机床的。” 程时本来应该直接说:“修不了。” 然后继续进去干他的活儿。 可是因为张自强跟着张国华。 程时不想让朋友觉得没面子,只能说:“上去坐下说吧。” 他进去把做好的零件拿上,锁上杂物间的门,带着张国华他们上去了。 张国华爬得气喘吁吁,坐下后,好一会儿才喘匀气。 他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和程时平时睡觉的角落,意味深长地说:“程时同志挺朴素的。” 言下之意是:你就是因为穷,才来敲诈我们。 程时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朝桌上的零件抬了抬下巴:“这是二十个轴承。二十个连杆轴颈。两万块。” 张自强立刻把钱放桌上,把零件拿过去。 张国华说:“我今天来,是想请程时同志去帮我们修一下机床。” 程时摇头:“我跟张自强同志说了,修不了。你们那个零件坏了。” 张国华只能低三下气地说:“程时同志帮帮忙。价钱随你开。” 程时:“不是我不帮忙,是真的没法修。” 张国华:“要不程时同志来我们厂里吧。我给你按照最高技术人员的工资和福利。再分一套新的三室两厅给你。” 张自强惊喜地瞪大眼睛:如果是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见到程时了 他眼巴巴看着程时。 程时说:“不好意思,我暂时不想去任何厂工作。” 现在如日中天的,被国家列为重点发展对象的汽车行业也因为亏损,产能过剩,迎来痛苦的转制、产业升级和下岗潮。 只是下岗潮比其他企业稍微延后了一点。 他清晰记得向东汽车厂那几年一共下岗了几千人。 张国华急了:“哎呀,小伙子,你不要这么倔,我知道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太好。我向你道歉。你要什么条件就提出来。” 程时:“不是张厂长开出的条件不够好,也不是我对厂长有意见。是我打算自己干。我把这话放这里,不管什么厂来请我,不管开出多高的条件。我都不会去。” 上辈子打够工了。 这辈子,我要技术有技术,要时间有时间,还知道后面三十几年的发展脉络,就是天选老板,干嘛要送上门受剥削? 最重要的是,进了厂,要被各种条条框框限制,应付勾心斗角,我还怎么专心搞技术革新?!! 张国华本以为只要放低身段,好好求程时,程时肯定会答应,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现在希望彻底破裂,再没有任何办法了。 只能靠程时一个人加工零件顶着,过一天算一天。 张国华低头出去,肩膀都塌了。 张自强急了,对程时拱手:“帮帮忙。” 程时摇头,指着那些礼物:“我真的爱莫能助,你把这些东西拿走吧。” 张自强快急哭了,追着张国华去了。 程时等了片刻,算着他们应该差不多走了,准备下去。 楼道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啪嗒啪嗒”跑得很急。 程时皱眉:听这声音是到七楼的,是谁? 张自强跑进来,“噗通”一声跪下了。 程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瞪着他:“你干嘛?” 张自强:“程时,我给你跪下了,求你救救汽车厂。汽车厂要是完了,几万职工的生计就没了。我爸也完了。” 程时哭笑不得:“我不是狠心不帮忙,是真的帮不了。汽车厂那个是集成电路板里的关键元件坏了,我手搓不出来啊。” 张自强抬头:“说不定是那些外国人故意这么说,逼着我们跟他们买一块完整的集成电路呢?” 程时皱眉:我其实想过这种可能。 毕竟那帮外国企业本来就无耻得能把一块普通铁板当金子卖。 我担心的是,拆开机床后万一最后没修好,张厂长会全赖在我身上。 折旧下来也值几万美元的东西,我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我敢大胆拆开楼下那台,是因为已经知道问题所在,而且是自己的东西,所以没有这种顾虑。 张自强站起来:“你到底在顾虑什么,你告诉我,我来解决。” 仦說Ф忟網 第38章 都吃错药了吗 程时说:“这样吧。我跟你去看看。而且我要跟厂里签个协议,如果修不好,我没有任何责任。” 张自强:“行。都这个时候了,只要你肯试一下,都是帮大忙了。” 程时:“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张自强他们走了以后,程时推了自行车去银行存钱。 这家属楼太破了,钱放在家里不安全。 可是他今天又不想对着张国华那张苦瓜脸,所以没搭顺风车。 程时远远看见一胖一瘦两个人在路边游荡。 而且一看到他,两个人就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假装转头在看别处,其实一直在用眼角确认他的位置。 程时警醒起来:呵呵,这是在等我呢。 以后要换个时间存钱了,不然每天都是这个点去,容易让人埋伏。 这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分明是要包抄我。 而且,附近的混混我都认识,这两个怎么那么面生?!! 他假装没发现,继续前进。 等程时路过了胖子,两个人忽然加速,跑了过来。 程时停下车,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扳手。 那两人一愣,停下脚步。 程时笑了笑:“你们不会以为,我什么家伙都不带,就敢一个人出来吧。” 那两人迟疑了。 程时问:“还来吗?不来我可要走了。” 瘦子被这轻蔑调侃的语气,刺激得直接挥拳扑了上来:“你小子真是太狂了。” 程时对着他小腿胫骨就是一脚。 那瘦子像个陀螺一样,以自己重心为圆心,往前在空中划了半个圆,重重摔在地上,不动了。 程时硬迅速回撤一步好让这个瘦子有足够的空间发挥。 后面的胖子转身想跑,却被程时一脚踢在小腿后侧,然后往前扑倒,一样摔了个嘴啃泥。 胖子子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程时从背后踹了一脚,就彻底扑倒,不敢动弹了。 程时自言自语:“这会儿街上混的人都这么菜了吗?我还没上嫁祸呢。不对啊,我记得当年还是有几个能打的啊。” 他收起扳手,揪着瘦子的后脖领拖起来。 那瘦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晕了,还是在装死,反正像条咸鱼一样,任程时摆弄。 程时把两人拖到一起。踩着胖子的胸口问:“说,是谁叫你们来的?” 若不是熟人指使,这两人没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条“发财捷径”。 胖子缩成一团,嘴也破了,磕掉了一颗门牙,满嘴血,含糊不清地说:“没......没有谁。” 程时弯腰,伸手就是狠狠一耳光:“还嘴硬?!!” 胖子开始哭,抽抽噎噎地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刘杰。他说你每天身上这个点都会带了好几千块钱去银行存,我们等了几天才等到你。” 叱,原来是那个畜生。 这两天还没抽出空来去教训他。 他倒反咬一口。 程时退开:“滚,再让我看到你们在我附近晃悠,我卸了你们的胳膊和腿。” 胖子一愣:“你这就放了我们了?” 程时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这两人都还没得手,还白白挨了顿打。报警都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才好。 而且这会儿信用社都快下班了,他没工夫跟这两蠢货耗。 胖子忙站起来,冲程时鞠了一躬,转身跑了两步,又回来,小心翼翼弯腰想把瘦子背在背上。 啧啧,看不出来,你还有几分义气。 程时又好气又好笑,说:“喂,你们没有意识到,刘杰是故意在害你们菜鸟吗?你去打听打听,这一块,有谁敢来打我的主意?” 胖子呆滞了三秒,忽然咬牙切齿骂了句:“卧槽。” 程时看了一眼手表暗骂:“我去,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这帮大爷姑奶奶们会不会提前下班!!” 他一路狂蹬自行车,冲到了信用社。 几个大姐一看他进来,立刻起身围了上来:“哎呀,程时同志,你可来了,今天办些什么业务啊。” 程时没有任何惊喜,只有惊悚,感觉自己像是唐僧进了盘丝洞,左躲右闪,才避开她们的手:怎么回事,这些大妈们是都吃错药了吗? 要是往常,他下班的点才来,她们的白眼一个比一个翻得大。 “干什么,干什么,程时同志一直都是我的客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这群人背后响起。 万大姐凭着她强壮的体格挤了进来,说:“程时同志,请坐,我给你倒茶。” 然后扭着腰肢去倒茶了。 程时暗暗吸冷气,看了一眼墙上的牌子:“城市信用合作社”。 没走错啊,不是KTV和按摩房。 万大姐已经回来了,把茶摆在程时面前,声音甜得像吃了蜜:“这是明前龙井,我特地给程时同志准备的。” 程时这会儿才看清楚万大姐还化了妆,嘴巴涂得像喝了血一样,银盘大脸还抹了粉。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翠绿的茶:这娘们不会是因为太嫉妒我姐,气疯了,要给我下药吧?!! 万大姐小声:“那个,程时同志,程娟同志没有告诉你吧。以后我就是你的专属客服。您来了就直接找我办业务,不用管别人。” 程时惊魂未定,把钱拿出来:“好好好,这两万,帮我存了。” 万大姐眼睛都亮了:“程时同志真是太有能力了。又赚了两万。” 程时的耳朵被她的大嗓门震得嗡嗡的,皱眉说:“低调。低调一点” 家有钱财不露白。 我才差点被打劫。 你嚷嚷什么?! 万大姐捂嘴娇笑,压低了声音说:“程时同志,这才几天存款就三万多了。照这个速度下去,你很快就会成为向东市的首富。” 程时被她扭捏作态的样子,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赶紧存了吧。我还有事。” 万大姐无比利落地干活,一边朝程时抛媚眼,用甜腻的声音说:“程时同志最近还有没有贷款业务要办,如果有的话,记得一定要找我。我帮你申请最优惠贷款利率。” 这特么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黑我的钱吧。 程时敷衍地应了,心里骂骂咧咧,瞥了一眼存折。 数字没错啊...... 第39章 害人害己 程时不等万大姐再说什么,忙不迭起身走了。 万大姐在他后面叫了一声:“程时同志,欢迎再来啊。” 程时有一种走出KTV夜场的感觉,而且刚才点的公主还奇丑无比,让他不敢回想。 浑身寒毛竖起来一层又一层。 他走出好远,才在树荫下站定,等程娟下班。 几分钟后,远远就听见万大姐在里面对顾客们吼了一声:“诸位,下班了,明天请早。” 不一会儿,程娟出来了。 程时迎上去,一脸憋屈问程娟:“姐,你刚才看见了吗?” 程娟忍着笑,点头:“看见了。她们对你好热情。” 程时说:“她们这是......” 程娟:“主任说所有人要开始拉业务,不然以后会被裁撤合并。” 程时恍然大悟:“哦。这样。” 果然有危机感才会有活力。 远远看到李志刚在前面,程时冲程娟一笑:“你的骑士来了。” 程娟脸颊发热:“什么骑士,我听不懂。” 程时跳上单车摆摆手:“我先走了。” 李志刚也脸颊泛红,还强自镇定,假装没看到程时,转头背过身去看风景。 程时快笑死了,一路悠然远去。 程娟对李志刚抿嘴笑:“你怎么那么怕他?” 李志刚叹气:“以前我对他态度很差,现在他还经常帮我在叔叔阿姨面前说好话。我不好意思面对他。” 程娟:“放心,他不会放在心上。我弟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 陈杰那天差点被程时打,吓得好几天都不敢出来。 今晚上手痒,约了几个赌友在宾馆里打牌。 一连输了好几把,他很烦躁,嘴里骂骂咧咧:“真特么晦气,没有一件顺心的。” 牌友笑:“别那么小气嘛。平时你赢钱的时候,我们也没骂人啊。” 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 一群警察冲了进来。 桌上的人愣了片刻就跳起来往窗户边冲,想要跳窗,却被警察拉回来按在地上。 他们大声叫着:“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警官说:“有人举报你们赌博。” “我们什么也没干,就是打打牌。” 警察从桌布下抽出钱。 那些人低下了头。 刘杰快哭死了:妈的,出来打个牌都被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举报我。 结果刘杰被关了不到十分钟就放出来了。 刘杰:“肯定是我爸来接我了。” 其他人叫:“我们一起被抓,凭什么他这么快就能走。” 警察:“他有举报立功的表现。所以就可以先出来。” 其他人听了,立刻愤怒地瞪着刘杰,心里问候了刘杰家上三代长辈和九族亲戚。 “卧槽,原来你就是那个举报人。不就输了一晚上牌吗?你至于吗。” “无耻!!你等我们出去,看我们怎么弄你就完了。” 刘杰脸上的喜悦变成惊恐,忙辩解:“我没有,不是我。” 那些人转开眼,背过身去,没人理他。 警察:“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啰嗦什么?” 刘杰从派出所出来,没走几步,忽然一个麻袋兜头套下来,然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他依稀记得那晚上自己被打得有多惨,根本就不敢动。 可是今晚上这个力道完全没有那晚上的狠辣,而且好像是两个人。 那雨点一般的拳脚终于停了。 刘杰又等了一会儿,才扯开麻布袋,就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他瞪大了眼:卧槽,这不是我叫去抢劫程时的人吗? 我给他们提供发财线索,他们不感谢我,为什么还来打我?!! 真特么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刘杰回去没敢告诉刘建设,请假在家休息。 听说那些牌友因为认错态度良好,也没有被关多久,就放出来了。 刘杰觉得应该没事了,才敢出来。 结果大白天的,在巷子里,在办公室外,他一个转身就会被人罩头打。 每次力道都不同,明显是不同的人。 连着好多天都是这样,没完没了,把他都要被打崩溃了。 这天他连上厕所尿尿到一半,被人摁在满是小便的地上给踢了两脚。wWW.xszWω㈧.йêt 他终于崩溃了,扯了头上蒙的文件袋,凄厉地嚎叫:“谁,到底是谁。我到底得罪了那位大神?!!” 不仅仅是这样,同时各种匿名举报信被送到了省里和市里。 有的说:“厂长刘建设纵容子女搞不正之风。” 有的说:“刘建设违规提拔儿子刘杰。” 还有的说:“刘杰玩弄妇女。” 上面给刘建设打电话,让他好好约束刘杰。 这些举报信不管真假,都不足以让刘建设下台。 只不过数量太多,而且一看就是不同人写的,所以上面不得不重视。 刘建设觉得肯定是程时在后面搞鬼,为的就是败坏刘杰名声,同时也在警告他不要再打那个机床的主意。 所以他压根没跟刘杰说,还觉得自己儿子挺委屈的,竟然被牵连了。 不过刘杰也多少听说了一点。 他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之前跟他打牌的那些牌友,因为误会他报警立功,所以要报复他。 他想跟那些人解释,可是那些人看到他就绕着走。 他又打电话过去约他们打牌,想缓和一下关系。 结果那些人,要么听见他的声音就直接挂断。 要么就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刘杰同志是又想立功了吗?” “你高尚,你有觉悟,我们这些人没资格跟你坐在同一个牌桌上,何必迁就我们呢?” “你能不能不要出来害人了。” 刘杰第一次有了害人不成反害己的感觉。后悔当时不该找程时麻烦。 ----- 张自强一大早就来接程时了。 程时下楼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下。 因为张自强把头发剪了,就连花衬衫、牛仔裤都换成白衬衣和黑西裤。 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之前是黄毛小混混,现在是清爽实干男。 张自强被程时看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头:“愿赌服输。不过,还真别说,剪了头发自己都感觉利索多了。” 程时戏谑:“呦,小伙子挺精神的嘛。” 张自强跳起来勾着他的脖子:“我还真担心你今早上又临时改变主意。因为.......” 话还没说完,一辆黑色奔驰在皇冠车旁边停下。 第40章 燕雀安知鸿鹄志 在炽热的阳光下,这辆黑色奔驰静静伫立,却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结,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为了它的陪衬。 后车门打开,伸出一条穿着黑色丝袜和黑色高跟鞋的长腿。 光看那腿都觉得主人一定是个风情万种的漂亮女人。 果然,看清楚优雅下车的女人,张自强眼睛都直了:漂亮,太漂亮了。 本来已经对皇冠车见怪不怪的邻居们,这会儿又被成功吸引过来。 男人们无一例外像呆头鹅一样,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头跟着那个女人转。 这女人身上干练的女士短袖西装裙是这个年代最流行的垫肩收腰款式,沉稳的深棕色上点缀着略微夸张的白色大纽扣。 乌黑的齐耳短发烫成时髦的钢丝款式。 大红色的口红为冷冷的薄唇增添了一抹暖色。 纤腰长腿小翘臀,柳眉凤眼瓜子脸。 眼神都是冷冷的。 好一个冷艳御姐。 那女人对于程时打量的眼光,却没有丝毫躲避,直视程时的眼睛,快步走过来,朝伸出手,用微凉的女中音说:“程先生,你好,我叫卢再雪。是高科精密仪器公司的总经理。” 这一听就是受西方教育长大的,说话都跟这时候大多数人不一样。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礼貌,虽然不觉得热情但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程时重生前跟商界许多女强人打过交道。 商场如战场,女人要想活下去,不得不强硬和冷酷。 所以他见怪不怪。 程时接住她的手,象征性握了握就松开,不卑不亢,回应:“你好。” 程时听说过这个厂子,由爱国华侨卢一鸣创建。是向东市这个年代少有的大型民营企业。 卢再雪:“我是代表公司来请程先生去做技术总监的。” 张自强从花痴状态惊醒,眨了眨眼,下意识说:“不行,我们先到的。” 卢再雪转头望向张自强。 她本来就有一米七的身高,还穿着高跟鞋,所以比张自强还高了一点,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冷傲和轻蔑,淡淡地说:“据我所知,程先生已经拒绝了贵厂的邀约。就算他已经是你们的员工,也可以自由选择更适合他的企业。” 妈的, 吵不过,怎么办? 张自强一哽,更慌张,转头望向程时,很紧张。 程时:“我暂时不想去任何企业就职。” 卢再雪:“程先生听听我们的条件再决定不迟。除了每年十万的底薪之外,我们能为程先生国内好的科研环境和福利。” 周围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机械厂,这么大的国有企业。厂长的账面工资也就七八百。 算下来一年不到一万块钱。 这个女人竟然张口就给程时十万!!? 还只要程时提供技术。 哪怕干两年,不要程时了。 程时不也赚够这辈子的花销了吗?尛說Φ紋網 老程家的祖坟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冒青烟的?!! 张自强慌得一批:妈的,比钱也比不过。 程时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围观的人更惊讶:这么高的薪水,程时竟然不去!! 宁肯窝在这个杂物间里苦哈哈帮人做零件?!! 是脑子被门夹了么。 卢再雪被直接拒绝了,却没有丝毫恼怒,脸上依旧淡定,问:“程先生对薪水预期是多少。我们可以谈。” 程时再次摇头:“我说了,不是钱的问题。” 这帮人怎么就不肯信呢,搞得他一句话要说无数遍。 卢再雪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程时:“程先生任何时候改变心意,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说完对程时点了点头就转身上车而去,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 张自强那脆弱的自尊心被深深地伤害了,盯着美女的背影:我讨厌被美女蔑视,更讨厌被美女无视。 程时把名片随手插在包里,对张自强说:“喂,别发呆了。赶着干活呢?” 现在车间都没有空调。赶着早上凉快一点干活才好。 张自强:“好好,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爸怕你热,已经叫人搬了电风扇和冰块到车间。” 上了车张自强说:“哥们,你真够义气,我好怕你刚才跟着她跑了。” 对于任何男人来说这都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 美女经理拿着高额年薪上门聘用。 他现在不理解的是程时为什么会拒绝。 程时笑了笑,没说话。 他现在一天从汽车厂就能赚一两万块。以后厂子扩大了,请工人做,一天还能赚更多。自己想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干,可以根据自己对未来技术和市场的判断,随时改变产品,不用对其他人汇报,不用等别人同意。 但是没打算跟张自强说,因为一个只有打工思维的人是不会理解这些的。 就好像大雁没办法告诉麻雀,飞得更高就可以御风而行,摆脱树杈和屋檐的约束一样。 进了汽车厂,就远远看见张国华已经带着技术人员在楼下等了。 程时心说:看来你确实是被上面逼得没办法了。 张国华老远就伸手过来捉住程时的手:“程时同志,你能来真是太感谢了,简直就是我们汽车厂的救星。” 其实他昨天听张自强说了之后,觉得程时不过是在敷衍张自强。 程时说:“张厂长不必客气。干活之前,先跟我签个免责协议。需要你签名,按指印和盖公章。张自强签见证人。” 张国华脸上闪过很古怪的神色,说:“好。” 程时心说:啧啧啧,你还是不老实,还是想甩锅给我。 签完协议。 程时说:“麻烦贵厂的技术人员把机床拆开。” 张国华:“不是你来修吗?” 他本来想着程时要是修不好,就逼着他把自己那台给汽车厂。 反正机械厂肯定是没办法拿回去了。 程时冷笑:“我只是答应帮忙来看看。没说要动手。” 张国华暗暗咬牙:你个小狐狸,太狡猾了。 张自强不知道其中的奥秘,问张国华:“爸,我们拆跟他拆有区别吗。” 张国华含糊地说:“没区别。” 第41章 真正想救汽车厂的人 张自强对工程师说:“那就拆啊。” 自己好不容易把人叫来,这帮人怎么连个机床都不肯拆?!! 搞什么?!! 张国华骑虎难下,只能一边骂张自强“蠢货”,一边无奈对工程师挥手:“拆吧。拆吧。” 工程师也懵了,脸皱成一团:“厂长。这天价的东西,万一拆坏了,卖了我也赔不起啊。” 程时暗暗好笑:瞧瞧。一个个的都不想担责任。 张国华更囧,咬牙切齿地说:“叫你拆你就拆。哪那么多废话。这不有我吗?” 工程师只能硬着头皮把机床的外盖打开。 程时指导他把集成电路板拿出来,放在桌上,用厂里的仪器测了一下,说:“磁芯存贮器坏了。” 工程师心说:这个我也知道。外国人已经告诉我们了。 张国华:“你修吗?” 程时:“我可以做。但是没有材料。” 张自强:“你把材料列出来,我去买。” 程时:“有些仪表和零件,要去海城的研究所才能买到。” 张自强:“没事,你只要告诉我哪里有,天涯海角我都能买回来。海城就更不怕了,不就是两天火车的事吗?” 程时认真打量了一下张自强。 没有想到,最积极拯救这个厂的人竟然是最不起眼,最吊儿郎当的你。 你虽然有诸多缺点,可是这个优点就秒杀无数人了。 就冲你这个精神,我都要帮你修好。 程时微微点头:“好。” 程时又指挥工程师把东西装了回去,列了清单给张自强。 他一样一样的跟张自强讲要求。 张自强认认真真用他那歪歪斜斜的字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了下来。 程时最后说:“好,就这样。有什么不懂,你打电话回来问我。东西买回来,直接送我家里来,我立刻就开始做。这里大概需要一千多块钱。你要带够钱。” 张国华:“你需要多久能修好?” 程时:“拿到所有材料后一周。”wWW.xszWω㈧.йêt 吹牛不打草稿!! 这东西外国人买我们几万美刀。你说你一周就能做出来。 张国华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问:“要是做不出来呢?” 他可以用激将法刺激程时,就等着程时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大声说:“我就把我那台赔给你!!” 呵呵,你这点小阴谋,还想把我套进去?!! 简直让我想笑。 程时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不然我要你签这个免责协议干什么吗?” 回去的路上,眼看要到张自强那天上车的地方,程时问:“不用去跟她道个别?你这一去多则半月,少则一周,才能回来。” “不用。”张自强摇头,“她不知道我喜欢她,也不知道我去看她。” 程时感叹:“啧啧,还是暗恋。怂货,天天去看,却连跟人说的勇气都没有。” 张自强说:“她条件太好,喜欢她的人太多。不会喜欢我的。” 程时:“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你好歹也是厂长的儿子。” 只要动了真情,就会产生滤镜,觉得对方什么都好。 谁也不能免俗。 张自强苦笑一声:“其实我爸心里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我那个读大学的哥哥。我三岁就被送到乡下外婆家,上初中才回来。跟我爸妈不太亲。” 哦,原来是受宠的嫡长子和不受重视的次子....... 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身份和地位都是自己挣来的。其实吧,你以后就明白了,世界上的人,不管是谁,除非来杀你打你囚禁你,不然他们做的事,对你而言都不叫事。所以你要不太把他们当回事。” 张自强的脸皱成一团,这会儿真像个苦瓜了:“你到底多大?怎么说起话来总是老气横秋的。” 程时在信用合作社门口下车,存了钱才慢慢走回去。 走到楼下,发现有个彪形大汉在等他。 此人跟他差不多高,比他重了二十斤不止。 浓眉广额,燕颌虎腮。 要是他再留个胡子,就更像绿林好汉了。 这个人,程时认识,叫于大东。 于大东后来在向东市混不下去,去了深城,误打误撞成了包工头。 程时跟他在去深城的火车上,因为一起抓小偷而相识,又因为都来自向东市成了铁哥们。 落魄的时候,连一碗猪脚饭都要程时请,他才吃得起。 风光的时候,开千万豪车同时包几个女明星都不心疼。 到了六七十岁还那么随性,最后心肌梗塞死在了女人的床上。 当年程时到处找刘杰报仇的时候,于大东整天跟着程时,生怕他出事。 程时本来打算等自己闲下来再去找他,结果他自己找过来。 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圈。 于大东身后是不久前被程时揍得很惨的一胖一瘦两个活宝。 他们一看到程时,就指着他说:“东哥就是他!!” “帮我们好好教训他。” 说话间,一个老头用无比慢的速度,颤颤微微从他们身边路过。 程时:“你们二打一都输了,还好意思来报仇?” 于大东:“我不是来为他们报仇的,只是听说你打架很厉害,想跟你切磋一下。你跟我打一架。我赢了,你帮我做一件事。我要输了,绝不再找你麻烦。” 程时:“可以。我赢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于大东够哥们讲义气,而且也比外表要心思细腻和聪明。 程时猜,他还有别的事情要找他帮忙。 又一个老头拄着拐杖路过。 好像这些老人约好了都他们面前晃悠一般,就这么一会功夫都过去三四个老头老太太了。 程时:“打架动静太大,怕吓到老人家。我们比力气吧。” 于大东:“行。” 他心里很不屑:小子,你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如果格斗,你凭借灵活还可能占优势,跟我比力气,你就输定了。我这体格子,可不是吃干饭的。 程时指了指那张居民歇凉的水泥椅子:“我也不欺负你。你坐下,我按着你,你能起来就算你赢。” 那个瘦子咂嘴摇头:“你也太狂了。我们五六个人都按不住东哥,你竟然想一个人按住他。” 胖子:“你要长成我这体型还有可能。” 第42章 进了女儿国 程时昂首,言语间满是轻蔑:“我不但能压住你,而且只需要用一只手。” 没办法,不用激将法,于大东可能不会上当。 于大东像是听到了个笑话,或是被气狠了,竟然笑了:“不用你让,你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我都不怕。” 他坐下,往后一靠,冲程时招了招手:“来,有什么招数只管用上。五秒钟我没站起来,就算我输。” 程时走到他面前,双脚与肩同宽站定,伸出一只手抵住撑住于大东的额头:“好了。” “就着?你小子有点太瞧不起人了。”于大东轻蔑地一笑,想站起来,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脸憋得通红,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无用。 瘦子攥着拳,蹲下往上顶,好像这样就能为于大东助力:“东哥加油啊。” 一分钟过去了,于大东青筋爆起,却依旧在椅背上挣扎,沮丧地瘫软:“我输了。我起不来。” 瘦子和胖子交换了个惊悚的眼神,麻溜地躲到了于大东的身后。 程时放下手。 于大东分明很不服气,却只能说:“你要我做什么。” 程时:“你要保证这一片的小偷,混混从今天起,再也不来骚扰我和我的家人。” 于大东:“好。这个可以的。” 程时:“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你说说看。说不定我心情好,顺手帮你解决了。” 于大东猛然抬头:“真的?我输了,你也愿意帮我?” 程时点头:“真的。快说。趁着我还没改变心意。” 于大东:“为什么?” 他不相信别人会无缘无故这么帮忙。 毕竟程时现在可是向东市炙手可热的技术人员,多的是厂子请他过去。 程时:“因为你帮了我一个忙。” 于大东:“嗯?” 程时:“有人打电话举报刘杰,算是帮了我的忙.......” 自己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想着等自己空下来,再来解决这混蛋。 没想到有人先出手了。 他开始还在想会是谁。 结果刚才看见那对活宝跟着于大东就明白了。 于大东的兄弟被刘杰忽悠着吃了亏,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别人可能看于大东这外表,觉得他是有勇无谋的。 只有程时知道这家伙不但门儿清,而且蔫儿坏。 比如这对活宝挨打的事,于大东就会记在刘杰头上,不会迁怒于程时。 可是碰到讨厌的人,于大东专门干往人家啤酒瓶里尿尿,白粥里吐痰这种阴损事。 于大东“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说:“我是纺织厂的职工。我们纺织机都坏了,停工十几天了。问遍了整个向东市,包括机械厂,没人能修。请原厂家来,原厂家爱理不理,说半年后才有空。而且他们两年前才修过。我们怀疑他们故意装了容易坏的零件。” 程时一脸疑惑:“你不是个木工吗?怎么又是纺织厂的职工?” 当初于大东南下后找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在建筑工地做木质模板和门,后来包工程赚了钱又开了自己的家具厂。 于大东瞪着程时:“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木工了?你怎么知道的?” 程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你手指上有刨子造成的伤痕,所以我猜的。” 这么说,于大东当年是在纺织厂下岗了再南下的。 我问他原来在向东市是干什么的,他还说自己是木工。 于大东看了看手背上那成宽条状的伤痕:也是这伤痕跟别的是不一样。擦伤没那么深,刀口又没那么宽。 他打消了疑惑,对程时说:“我们纺织厂几百号人,都等着开锅。听说你有这个本事,所以想请你帮忙修修。可是我们付不起太多的钱......” 听说程时收汽车厂的零件费,都是几万几万的。 纺织厂比汽车厂穷,所以他只能用打架这个法子,逼着程时去。 程时:“我要去看看,才知道是什么问题。不能保证一定能修好。” 于大东喜出望外,忙说:“我有三轮车,拉你去。保证你比坐皇冠车还舒服。” 程时哭笑不得:“大可不必,我骑自行车还更快。” 纺织厂离机械厂四站路,程时比于大东先到。 因为于大东跟厂长拍了胸脯,今天下午一定会把程时带回来。 所以厂长他们这会儿在厂门口翘首以盼。 这个面色红润,梳着短发的中年妇女是向东市国有企业里唯一的女厂长,姓胡。 “来了!”看到程时,她一拍手,然后回头说,“同志们,我们有救了。” 胡厂长身高一米五,声音却像比一米八的大个中气还足。 程时隔着几十米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他一停下就被一帮大妈围住了。 这些大妈叽叽喳喳,帮他推车的推车,帮他拿包的拿包。 “哇,这么年轻,这么帅,要不是在报纸上见过,根本想不到这会是技术专家。” “可不是嘛。这工具箱好沉。” 程时只觉得耳朵里像是进了一群蜜蜂“嗡嗡嗡”的响。 他知道纺织厂里女工人相对别的厂多一些,但是没想到这么多。 这会儿于大东才骑着个三轮气喘吁吁赶到。 胡厂长踮起脚,用力拍了拍于大东的肩膀:“大东,你真是好样的。这么难请的专家都请到了。” 于大东那胡子拉碴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羞涩:“主要是程时同志人好,肯帮忙。” 程时几乎是被抬着到纺织机前面的。 这些大妈递毛巾的递毛巾,拿汽水的拿汽水,扇扇子的扇扇子。 热情得把见过大风浪的程时都整得有些尴尬了。 胡厂长说:“就是这一台二十年前从德意志进口的纺纱机,最近纺出来的纱一会儿粗一会儿细。如果是粗纱还好,细纱就没法纺。可是我们只有这两台机子能纺细纱,而且高端产品都需要细纱。” 程时微微点头,从包里拿出工具,开始拆纺纱机。小說中文網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女人们顿时安静下来,紧张地盯着程时。 看程时拆纺纱机的熟练程度,胡厂长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毕竟别说是外行人,就连她们,也不知道怎么拆。 第43章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程时检查了一下纺纱机。 原来是牵引部位的滚珠丝杠密封件老化了,导致灰尘进入滚珠丝杠的内部。 滚珠丝杠在纺纱机中主要用于牵引、受纱、变式、上下锭等重要部位。 特别是在牵引部位,滚珠丝杠保持精度和稳定性才能确保纱线的细度稳定。 现在进了灰尘,原本滚珠的精度被影响了,所以纺出来的纱就一会儿粗一会儿细。 胡厂长很紧张问:“能修吗?” 程时说:“能,只要要重新做个密封套件。之前这个是橡胶的。我给你们做个不锈钢的。使用寿命更长。” 胡厂长:“好,要多少钱。” 程时:“一根一百块钱。一台有三十根。就要三千块。主要这东西,加工起来有点麻烦。如果你们觉得贵,可以去橡胶厂定制一个套子套在上面。我帮你们清洗一下里面。价格会便宜许多。虽然两年必坏,但是记得按时更换就行,效果也差不多。” 这些大妈就“嗡嗡嗡”议论起来:“这些外国人太坏了。我记得之前就是不锈钢密封套件的,坏了以后,他们就换了橡胶的,还说橡胶的效果更好,原来是为了逼我们两年找他们修一次。” “就是,太坏了。当时还花了我们十万美金,就为了买几片橡胶。” 胡厂长:“程时同志,麻烦你帮我们做吧。我们去叫橡胶厂定做也不知道尺寸。” 程时:“我需要几天时间,数量有点多。做好了过来帮你们安装好。我要把滚珠丝杠都带走,量尺寸也顺便清理一下。等我安装好了,运行没问题,你们再给钱。我做密封套间包用十年。十年内如果坏了,保修包换。” 胡厂长一把握住程时的手,用力摇了几下,红了眼眶:“太感谢你了程时同志。不知道大东用了什么方法才请到你,他没有胁迫你吧。” 本来纺织厂听说有企业花十万年薪请程时去都请不到,以为程时会狮子张大口。 没想到他收费这么低,服务还这么好。 让胡厂长不由得怀疑于大东用“非常规”办法把人弄来。 程时现在这么配合,一转身就不认账。 于大东很紧张,盯着程时,生怕他告状。 程时不习惯别人这么热情,把手抽出来:“没有,我是大东的朋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于大东也有些意外。 胡厂长这才放心了,对于大东,说:“大东,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怎么早不说。” 于大东这会儿脸上像是抹了金粉一样,觉得倍儿有面子,说:“一下没想起来。这不是立刻就把人请来了吗?” 走的时候,胡厂长非要程时拎个十几斤重的大西瓜回去。 程时哭笑不得:不收,胡厂长以为他嫌弃。 可是这么重怎么拿? 挂在把手上,把不稳车龙头,放在后座,也得扶着,不然就会掉下来。 于大东说:“没事,我把你送到家。” 于是,于大东就一路“哼哧哼哧”踩着三轮又把程时送到了楼下,又“哼哧哼哧”帮他把西瓜扛上七楼。 程时:“其实送到楼下就行了。” 于大东说:“那不行,你可是我们厂的救命恩人。” 程时:“进来坐会儿?” “不了,天儿不早了,改天来。”于大东走的时候重重握了一下程时的手,“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了。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没人敢再骚扰你。那天老二和老三也是听了刘杰的蛊惑,我已经把刘杰打了一顿了。” 程时:“我也挺意外的,竟然会为了这事来找我。” 于大东沉默了一下说:“厂里就我一个老大爷们,我总不能让那群女人来低三下四求你吧。” 程时恍然大悟:这也是。所以后来,你会第一个下岗,也是因为这个? 程永进他们好奇地指着于大东的背影:“那是谁。” 程时一笑:“一个老朋友。” 程永进说:“看着不像好人啊。” 程时:“爸,在别人眼里,我也不是好人。” 程永进一哽:也是。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程时切了一半西瓜,递给程娟:“给李哥送去吧。反正这么大我们一顿吃不完。没有冰箱放着也坏了。” 程娟脸一热,知道这是程时在用他方法让程永进他们慢慢接受李志刚,切了四分之一:“用不了那么多。” 程永进和蔡爱萍等程娟一走,就问程时:“哪个李哥?” 程时咧嘴一笑:“我姐的对象。” 程永进:“不会是那个李志刚吧。那个个体户有什么前途。我不准他们在一起。” 程时:“爸,我现在也是个体户。” 程永进又无言以对,有些恼羞成怒:“你小子,是故意来气我的吧。我是她爸,她的婚事,我还不能说话了?” 程时笑:“爸,你怎么还满脑子封建思想。要嫁人也是我姐嫁,未必还要挑你喜欢的?你又不去跟人洞房。” 蔡爱萍笑出声。 程永进气得拿起衣架:“你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连你老子都敢教训。” 程时早跑了,嘴里说着:“看看看,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急了。” 蔡爱萍看程时走了,才说:“我觉得李志刚别的都好,就是家里只有一个妈。以后婆媳关系难处。” 寡母一般会跟儿媳争宠。 程永进翻白眼:“还说我是老一套思想,你这个就跟没谱了。我妈也是寡居,没见到她跟你抢我?” 蔡爱萍:“女人的苦,你个大男人不懂。” 我要不是跟你来了市里,这会儿在乡下伺候婆婆的话,还不是一样每天受气? 程时冲下楼迎面碰上从楼下走上来的莫晓溪。 程时忙刹车,冲她一笑:“你回来了。” 莫晓溪的脸一下红了小声说:“谢谢你帮我喂焦糖。” 程时:“哦,它叫焦糖啊。对了,我要还你钱。” 莫晓溪忙把手指伸出来竖在嘴唇前。 六楼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莫老师阴沉着脸站在门里。 程时寒毛一竖。 莫晓溪无奈地看了一眼程时,低头进去了。 第44章 我不是要催你 莫晓溪一进去,门立刻“嘭”地一声又关上了。 程时莫名其妙: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觉得心虚? 明明是正常的沟通,搞得好像我在偷情一样。 里面传来莫老师的大声叱责:“说了不要跟那个小流氓说话。他会耽误你的前程。” 莫晓溪哭喊着辩解:“没有。他不是那种人。不许你这么说他。” 莫老师:“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自甘堕落。” 按照程时的原则,此时应该淡定离去,毕竟人家教育自己家女儿,他管不着。 可是听到莫晓溪那么委屈,他总觉得好像她是被自己连累了一样,忍不了。 而且莫老师骂得太难听了。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 里面顿时静了。 莫老师问:“谁。” 程时冷冷地说:“我!莫晓溪现在由我罩着。莫老师要是不想有别的麻烦,就对她好点。” 莫老师没敢出声。 程时觉得吓唬得差不多了,转身下了楼,拆开滚珠丝杠,开始清洗,量尺寸,画图。 这个工作还挺麻烦的,螺杆、螺母、钢球、预压片、反向器,防尘装置,都是精细配件。仦說Ф忟網 而没有原版图纸,靠手工量磨损严重的零件,误差太大了。 所以他只能根据各个部分尺寸来反复相互校准。 他把帮汽车厂做零件的工作全部交给了程永进。 程永进毕竟是机械厂的熟练工人,这会儿又正值壮年,所以上手很快。 所以学做连杆轴颈也很快上手。 现在的他,一刻都不舍得让机床停下,好像有钱不赚,是一种罪过。 早上六点多就起来干活,午饭上匆匆吃一口就下去干活。 其实程时今天晚上也用不上机床,只是怕程永进把自己累着,下去把程永进叫上来吃饭,就把机床关了,锁门。 夜里听见楼下有打斗声,这栋楼里都是退休的职工,都没什么油水,从没闹过贼。 程时意识到是有人来偷机床,一下蹦起来,拿了一根棍子就冲下去,路过六楼的时候,察觉到门开了一条缝,他也没顾得上看是谁在门后,叫了一声:“把门关好,别出来。” 他嫌弃爬楼太慢,从楼梯口的栏杆一翻就到了五楼,然后连续翻了几下就到了一楼。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月色里跟几个人缠斗。 程时认出那是于大东,那另外几个就是贼了。 他冲过去。 那几个人一看到他,撒腿就跑。 于大东生怕程时误会,忙叫:“是我,我是来帮忙的。” “知道。”程时跑近了,问,“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 于大东说:“白天注意到你机床在杂物间,这里没有任何保卫措施。我怕有人来打你机床的主意......” 程时:“你整晚都守在这里啊。” 于大东:“嗯,你去睡吧。我反正白天也没事,能补觉。” 程时:“别守着了,他们偷走也用不了。” 于大东:“你不明白。有些人偷这个,不是为了自己能用,只是纯粹想让你用不了。就算是它被偷走拆了卖废铁,那你不也找不回来了吗?损失最大的还是你啊。” 这倒也是...... 程时抿嘴:“那你辛苦一晚上。我明天去做个铁门安上。” 虽然也防不住,但是对方拆门的时候弄出动静,也能让他听见,有时间下来阻止。 他上去弄了一把白帆布躺椅下来,给于大东:“你非要守着,就躺在这上面将就着睡一会儿。” 反正杂物间的通道狭小,于大东这体格,往哪儿一躺,谁也别想不惊动他就过去。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天天这么折腾太消耗他的精力了。 程时一边琢磨这个防盗的问题一边往回走。 路过六楼,门里面传出,莫老师幽幽的声音:“程时同志,请你赶紧把那机床搬走吧。自从你弄了机床回来,我们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程时一顿:这事真没法回嘴。 毕竟这里是居民楼,他不能为了一个人的事情,让一栋楼都跟着提心吊胆。 特别是像莫家这种孤儿寡母,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遇见这种事肯定害怕了。 要不出去租个店铺,他就住在店铺里? 反正现在家里也挺挤的。 程时这么想着,又继续往上走。 程永进也被吵醒了,站在门口问:“遭贼了?” 程时:“没事,于大东帮忙赶跑了。” 程永进:“我下去守着。” 程时哭笑不得:“不用,他在下面。” 程时早上起来,看到于大东在杂物间门口睡得鼾声大作。 程时把他摇醒,上去吃早饭。 于大东顶着个鸡窝头一脸懵地跟着程时,到了门口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白粥咸菜和在厨房进进出出的程永进夫妇,愣在那里。 程永进他们昨天对于大东还有些害怕和嫌弃,今早就对他热情多了。 “来来来,于大东同志辛苦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诶。”于大东应了,低头进来,呼噜呼噜把粥喝完,起身鞠了一躬,“我吃饱了,打搅了,谢谢叔叔阿姨,我走了。” 然后转身就快步走了。 蔡爱萍指着他的背影:“诶,这是怎么了?” 程时:“没事,可能累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其实他看到了于大东发红的眼角,却不想拆穿。 于大东是孤儿。 方才他们热热闹闹的样子,可能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沟坎要过,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靠自己。 程时今天开始加工那个密封构件,一天忙忙碌碌,总算是做出了让他满意的零件。 张国华那天跟程时约定好,在修好数控机床之前,程时每天为他稳定供应的零件种类和个数。 所以今天,他还亲自来取了零件,给了钱。 程时赶着在信用社下班钱,去存了钱回来,到家的时候都6点多了。 他远远看见于大东在楼下等着,问:“嗯?你怎么又来了。” 钱大婶假装走出来收衣服,其实想偷听他们说话。 于大东:“我不是要催你,就问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第45章 最好的改变 程时:“不用,我已经做好了。” 于大东铜铃眼瞪得溜圆,炸雷一般吼了一声:“真的?!哇,哥们,你太厉害了。” “咣当”一声响。 等程时他们回头时,只见铝盆在地上打转转,钱大婶已经跑到门边,身形都快出残影了。 程时快笑死了。 于大东意识到是自己把人家吓到了,干咳了一声,放低了声量问程时:“那你现在能厂里安装吗?” 程时皱起脸:“太晚了,光线不好没法装,而且没几个小时弄不完,明天一早吧。” 于大东:“好好。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程时:“不用接,我自己去。” 于大东:“要的,要的。” 程时留于大东吃饭。 于大东却忙不迭跑了,主要是怕程娟不自在。 蔡爱萍在吃饭的时候对程娟说:“你们要是确定了关系,就把小李带回来坐坐呗。”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对程娟表示支持。 说完,她在下面悄悄踢了一下程永进。 程永进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你喜欢就好。反正也是你要嫁的人。” 程时也很高兴。 这样一来,程娟肯定不用嫁给刘杰了。 这是迄今为止,让程时最高兴的变化。 程娟抬头笑了笑:“好。过一阵子吧。我也还没去过他们家。” 这一阵子家里太多事,不是见父母的好时机。 程时明白程娟的心思,安慰她:“放心,我很快就能安定下来了。一定让你们尽快成婚。” 程娟羞得脸都红了:“你又胡说八道。” 程时:“怎么你在面前那么温柔,到了我这里就凶巴巴的。” 程娟更不好意思,红着脸捏拳锤了一下他上臂肌肉最多的地方。 程时脸皱成一团:“完了,打伤了,明天不能干活了。” 程娟翻白眼:“少给我装。你皮糙肉厚的,这么一下哪里就能打伤你了。” 程时吃过饭,在琢磨汽车厂拆回来的那个集成电路板,准备睡觉的时候,担心机床,决定下去看看。 下到楼下,才发现于大东和程永进一人一张竹躺椅,一个睡在杂物间过道里,一个索性睡在了外面,已经鼾声如雷。 程时无奈看着他们:这两人真是....... 程时一大早就被人摇醒,迷迷糊糊睁眼,于大东那张大脸赫然出现在眼前:“起来吃饭了。” 程时捂眼哀叹:“我去,你真是像周扒皮一样,上我家里来催我上工。” 于大东嘿嘿一笑,坐下了:“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程娟出来,看到于大东也吓了一跳。 于大东:“姐姐别怕,我去外面吃。” 他拿了粥碗和一根油条就去;楼下蹲着吃了。 他这样,程娟倒不好意思了,匆匆吃了两口就走了。 程娟路过他面前,他忙站起来:“姐姐就上班去了吗。” 程娟忍不住笑了:“没事,你上去吃吧。” 于大东拿着空碗进来。 程时斜眼看着他:“你多大了。我叫姐姐,你也叫姐姐。你不要脸。” 于大东红了脸:“不是我想扮嫩,我总不能占你便宜吧。” 程时知道他虽然看着粗鲁,却极其讲礼节。 大概是觉得自己从小没有长辈教导,反而生怕不和礼数,被人嘲笑。 叫程娟姐姐,只是为了把自己辈分放低到跟程时一样。 他忍不住笑了,回答:“行吧,你开心就好。” 吃过饭,于大东想赶小鸡一样催着程时去纺织厂。 胡厂长又带人在门口等着。 程时有点受不了他们的热情了,说:“厂长,我安装零件的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因为这东西太精细。” 胡厂长立刻明白了,把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们都赶了出去。 程时把滚珠丝杠拿出来,套上他做的密封罩,安了上去,退开,光安装就花了两个小时。 他满头汗,擦着手推开说:“开机试试。” 胡厂长叫人拿了原料过来。 纺纱机就“呼呼呼”的转起来了。 匀净,细白的沙就从纺纱机上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同时缠绕在了几十个纱锭上。 场面十分壮观。 程时默默观察着。 暂时来看,一切运行良好。 纺纱完一个纱锭,他示意胡厂长关了机子,把插头拔了。 “厂长同志去检查一下这个纱。我看看密封效果。” 胡厂长忙去检查了。 程时又把那个滚珠丝杠拆下来,看了看里面。 暂时没有进任何灰尘。 至少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他又装了回去。 胡厂长满脸喜悦的拿着纱锭过来了,老远就说:“程时同志,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个纱比我们之前的产品还要匀称,没有次品。” 程时:“好,那暂时可以用了。我建议你们每一、两年,把它拆开检查,清洗一下,上点润滑油。这样可以延长整个构件的使用寿命。如果你们不敢拆开就叫我来。我免费帮你们维护。” 胡厂长握住他的手:“真是太感谢了。” 她拿出一大叠前,看着足有一万:“这是给你的报酬,程时同志辛苦了。” 程时数了三千,把多的退还给了胡厂长说:“说好多少就多少。” 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胡厂长问:“听说程时同志在找厂房,想自己开厂?” 程时一顿,回答:“啊,是。” 胡厂长:“我们厂有套闲置的房子,你有没有兴趣看看。” 程时:“行,去看看吧。” 他明白胡厂长的意图:他在这里,万一有什么问题,随时能找到他。 跟谁租都是租。 这里刚好位于家和信用社之间,去两边挺方便的。 大家都打明牌,互惠互利,反倒最轻松省力不用提防。 平心而论,这套两层楼的房子,对现在的他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上面三室一厅厨房厕所俱全,可以住下他们一家子,下面可以当工作间,肯定比杂物间舒服多了。 过几天,等他的营业执照下来了,做个牌子,公司就算是成立了。 大不了去改个营业地址。 程时问:“挺好的,多少钱一个月。” 这种连铺面带车间和二楼住房的一个月怎么也得两百块。 不过,很值得。 因为从此他就有独立门面,也不用睡在客厅里了。 第46章 跟过去告别吧 胡厂长:“不用钱,程时同志要是肯住在这里,是我们的荣幸。” 程时:“那不行。租金一定要收的。不然以后怕有人说闲话。” 胡厂长:“那就十块钱一个月吧。反正是闲置的房子。” 这套房子,一看就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窗户和门刚刷过油漆,墙壁也重新粉刷过。 就连玻璃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程时还要说什么。 于大东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别啰嗦了,厂长给你,你就住着。” 胡厂长说:“程时同志,我知道你以后是要干大事业的人。你就当是我在投资给你。以后你的企业做大做强了,如果我们遇到困难,你能拉一把就行。” 程时感叹:她能成为向东市唯一的女厂长,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纺织厂相比机械厂和汽车厂,规模小得多,她的眼界气度和胸怀,却比那两个厂长都要强。 而且眼下在纺织厂安定下来,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了。 程时:“话是这样说,可是我不想占人便宜。” 胡厂长:“怎么叫占人便宜,你想想看。一台纺纱机,你就帮我们节省了几万块,都够把这房子买下来了。这点租金算什么。”小說中文網 程时接了钥匙:“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大东高兴得不行,拍着程时的肩膀:“哎呀,小子,你住到这里来可太好了。” 虽然才几天,他却觉得跟程时已经是生死之交。 程时倒吸冷气:“哇,你轻点,你那熊一样的巴掌,是想把我拍碎么?” 于大东:“你什么时候搬家,我们来帮忙。” 程时:“我要回去跟我爸妈商量下。” 于大东:“好,你给厂里打个电话,我带人来帮忙,我有三轮车。” 胡厂长:“开厂里的小货车去,一车就拉回来了。节省程时同志的时间。” 他回去,也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程娟接到程时的电话,也回来了。 程时把这事跟他们说了。 程永进半天都没说话。 他心里滋味陈杂。 虽然知道刘建设已经容不下他们,而且程时不是池中鲤鱼,而是有一日要腾空的鲲鹏。 迟早是要搬走的。 可是他把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都给了机械厂。 住在这里,是因为信念,也是念旧。 现在一离开,就彻底断了联系了。 程时说:“爸,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些老伙计,反正纺织厂离机械厂也只有几站路,你要想回来,可以随时回来。” 程永进点头:“好。” 程娟:“爸,我们这是越过越好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程时说:“对,往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房子会越住越大。” 程永进脸上才露出笑脸来。 程时打了个电话给纺织厂。 纺织厂果然派了个小货车来。 可怜程时家所有破破烂烂,包括家具,锅碗瓢盆,衣服连带机床都没能装满那个小货车。 程时还扔掉了一些蔡爱萍攒下来的玻璃瓶,易拉罐什么的。 蔡爱萍本来心疼得不行,要捡回来。 可是程时说:“以后我就是一个公司的董事长了,家里还全是这个太掉价。” 她也只能算了。 领居们有一些下来送行帮忙。 有些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只叫焦糖的猫一直在程时脚边蹭着。 这几天莫晓溪不在家,它又天天跑到程时这里来蹭饭,睡在程时这里。 程时不忍心丢下它。 不然以后它又是饿六天,饱一天。 现在是夏天还好,要是在向东市零下两三度的冬天被赶出来,可能还会被冻死。 他顺手把焦糖拿起来放到自己挎包里,跟跟程永进上了后面的货箱。 让蔡爱萍和程娟坐在副驾驶。 他瞥见了钱小英站在二楼,却没理会。 能摆脱她的纠缠,他求之不得。 上车后,程永进抬头看着远去的破旧的钢混框架红砖小楼,还有各种熟悉的厂房,围墙,数目,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来机械厂上班的时候,也就程时这么大。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又这么毫无征兆的就要离开了。 程时拍了拍程永进的手背:“爸。不要伤心。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程永进觉得不太可能,但是明白程时也是为了安慰自己,点头:“好。” 程时此刻心里却豪情万丈,脑海闪过那句诗“鲲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于大东他们几个人两趟就搬完了所有东西。 主要还是穷,家当少。 程时忙着在楼下把机床固定在地上。 现在这个工作间,把两边门打开,就有穿堂风。 没有空调也很凉快。 于大东他们搬完了东西,下来围成一圈看程时忙活。 于大东感叹:“我看你年纪比我还小,到底哪里学的这些手艺。” 程时笑了笑:“看书自学的。” 于大东:“我最佩服学习好的人了。我一看书,就脑壳子发胀。那些字就会变成小蚂蚁在我面前跳。” 程时:“是挺难的。” 重生前,他不但要自学物理,化学,电工,机电,还要学英语。 刚学的时候也像是凳子上有钉子,坐不住。 后来养成/习惯,每天学一个小时,积少成多,不知不觉就把高中的课程都学完了。 然后去大学里蹭课,又把大学的学完了。 那时候的教授都很好。 只要是想听课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教授们一般都不会赶走。 晚上程永进和蔡爱萍做了一桌子菜,请今天帮忙搬家的人吃饭。 晚上,程时睡在自己单独的房间里,感觉比后来搬进大别墅还开心。 有些东西早一点得到和晚一点得到,对人的意义,带来的情绪价值完全不同。 焦糖叫了一声趴在他枕边嘴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程时拍了拍它:“睡吧,今天一天太忙了,没顾得上你。” 程时次日就去把营业执照上的地址改了一下,拿到了新的营业执照。 做了个牌子挂上了,上面写着“时运机械电子有限公司”。 于大东买了串老长的鞭炮,在店铺门口放。胡厂长还特地送了几个花篮过来,让程时的店铺看起来更有排场。 第47章 化腐朽为神奇 让程时惊讶的是,李志刚也送来了个花篮。 现在个人装电话要五千块钱一部,太坑爹了。 程时本来打算过几年业务多了再说。 胡厂长把厂里的电话分了一根线给他,把这个问题也解决了。 程时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开业公告。 虽然现在只有他跟程永进两个正式员工,可是小公司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胡厂长还特地打电话去报社讲了程时帮他们修好纺纱机的事情。 报社记者一听这个风头正劲的年轻人又立了新功,忙过来采访胡厂长跟程时。 反正群众喜闻乐见,领导也喜欢看这种消息。 次日报纸上就登出了这一则新闻。 新闻配图是刚修好的纺纱机正在全速运转的照片和程时新公司的照片。 等于又帮程时打了个免费的广告。 程时忍不住感叹:胡厂长真是会做人,这事情处理得有里有面。 她这么会办事,以后再找任何人帮忙,人家都会答应。 那天蔡爱萍回去,想把之前程时扔掉的东西又捡回来,结果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坐在楼下嚎啕大哭。 大家都绕着他走。 蔡爱萍过去一看,竟然是张自强。 “自强,你怎么在这里哭。” 张自强一看到蔡爱萍,蹦起来:“蔡阿姨,看到你太好了,我还以为程时逃了,不要我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要的东西找全。” 蔡爱萍又好笑又心疼,给他擦眼泪:“哎呦,瞧你伤心成这样。你是从火车站直接过来的吧。还没回去问张厂长吧。我们搬家了。” 程时给张国华打电话跟他讲这个事,还告诉他以后要买零件要来这里先下单,然后派人来这里取零件,交钱。 张自强还没来得及回去,自然就无从得知了。 张自强:“啊?” 程时正忙着加工零件,忽然看见蔡爱萍带着个胡子拉碴的人进来,惊讶得停了机器,直起身子。 张自强眼睛都还红红的,对程时一抬手,哽咽着说:“我回来了。” 程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伙计,你怎么累成这样。真是辛苦了。” 程时开始清点张自强带回来的零件,仪表和设备。 还别说,还真别说。 张自强平时吊儿郎当的,这件事却办得极好。 这些零件和仪表设备都严格符合他罗列出的要求。 而且每一个的采购清单,发票都清清楚楚。 孺子可教。 他一边看一边对张自强赞口不绝。 张自强笑得合不拢嘴,瞬间觉得这几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而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有自信心。 原来他也也有能力把一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原来迈出第一步,没有他想象中难。 程时清点完,就带张自强去他房间休息,说等晚上安静下来,他再来做磁芯存贮器。 程时下来后又开始做零件。 过了一会儿,于大东进来,背上还背着一张床。 程时:“干嘛,你要搬来我这里吗?” 于大东说:“什么跟什么啊。我看你那张床都要散架了,帮你做了张杉木的最简单的架子床,以后有好材料,再帮你做。” 程时很意外,虽然知道这家伙外表粗鲁,其实心思细腻敏感,可是没想到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谢谢兄弟。” 于大东一脸嫌弃,帮程时把床扛上去,在嘴里嘀咕着:“肉麻死了。我也是举手就能完成的劳动。” 他记得程时说过一句成语,就拿来用了。 张自强忽然在上面尖叫了声。 然后于大东就把他拎下来了。 于大东咬牙切齿地说:“这混蛋不知道怎么溜上去了,鬼鬼祟祟在你房间。” 张自强大叫:“你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莫名其妙。” 程时意识到,这两人还没见过面,笑出声:“误会了。来我来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 张自强和于大东被程时介绍为好朋友的时候,各自窃喜,然后满脸不情愿的跟对方象征性的握了一下手,各自在心里骂骂咧咧。 “虎背熊腰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肯定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接近程时。” “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个变态,肯定是为了偷窥程娟接近程时。” 程时对张自强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这个时候来接我,我去帮你们把数控机床安装好。” 他数了两百递给张自强:“你买的零件里面,有一些是我自用的。” 张自强:“不用了吧。” 程时:“要的,公是公私是私,不然你跟你爸爸不好交差。” ----- 次日一大早,张自强就来了。 程时却不着急走,说:“等个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美女来了。 这美女穿着一袭剪裁得体的素色连衣裙,中等身形,腰肢纤细,挺拔端庄。 及肩的长发乌黑亮丽,柔顺地垂落在她的双肩,偶尔有几缕发丝调皮地拂过她白皙如雪的脸颊。额头光洁饱满,双眸如一泓秋水,闪着睿智和机敏的光芒。鼻梁挺直而小巧,嘴角带笑。 是少见的知性、美女。 张自强满心酸意:为什么程时身边总有美女出没?!!真是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程时才交代了程永进几句,和美女一起上了张自强的车。 张自强小声问程时:“这是谁。” 程时:“我一个朋友。” 张厂长他们已经在车间等着了。 程时指挥工程师把集成电路板拆下来,然后把他做的磁芯存贮器安装在集成电路板上。 工程师拿着程时做的磁芯存贮器心里直犯嘀咕:还真是一模一样。 就不知道是个绣花枕头还是真的有用。 集成电路板一安装回去,接通电源。 工程师自己试着加工了一个小零件。 确认机床恢复到了停机之前的水平。 工程师很惊讶,现在对程时佩服得五体投地:“程时同志技术能力真是太强了。” 张自强惊叹:“哇,哥,你真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能啊。”仦說Ф忟網 张国华:“很好,感谢程时同志。” 程时:“这一次能顺利修好,一大部分功劳在于张自强同志及时准确地把我需要的元件和材料采购回来。” 第48章 不受宠的孩子 张自强一脸渴望地望着张国华。 他这么卖力,就是想听张国华表扬自己一句,哪怕是一句都好。 张国华淡淡的说:“知道了。” 张自强眼里的光立刻黯淡了下去,苦笑了一声:我在奢望什么? 我就算豁出去命去,也不及那个人抬抬手指让你更高兴。 程时也气得不行,垂眼淡淡地说:“成本五千,手工费五千,付钱吧。” 本来想看在张自强这么努力的份上,象征性收点钱就算了。 结果张国华这样油盐不进,不知感恩,那他就没必要客气了。 张国华惊讶地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付给你这么高的手工费了。” 程时拿出那个协议,念了起来。 上面备注了,修理不好,程时不负任何责任,若是修理好恢复正常运转,要按照程时的报价付费。 张国华想起协议上还有这一条。 当时他觉得程时多半修不好,所以压根没去管。 张国华想耍赖:“不可能,你这是敲诈?” 程时:“那行吧。我把我的东西拆走,你另请高明。” 张国华决定无赖到底:“来人把程时同志请出去。” 反正现在机床修好了,不用再找程时订购零件,撕破脸也不怕。 程时冷笑:“你就那么确定,我修好以后,它就一直不出问题?” 张国华一愣。 程时问旁边的美女:“记者同志,你都听见了吗?” 郭记者:“是的,没想到堂堂大国有企业的厂长,竟然这么无耻。程时同志帮你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相比之前原厂家的修理报价,程时同志的这个报价已经很合理了。而且除了工本费,你还应该要按照报纸上承诺的给他奖励。” 张自强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之前采访过程时的记者吗? 当时他光顾着看笑话去了,竟然没有仔细看这个美女。 张国华有些慌了。 这个时代,在市电视台工作的人多少有点背景。 而且这事一曝光,他的脸还往那里放。 张国华忙说:“误会,都是误会。我现在就给钱。” 他忙叫财务去去了一万一千块来。 程时接了钱,拿出收据开好,公事公办地说:“我先给你们开个收据,你们要是发票,改天来我公司。这个磁芯存贮器保修两年。其他地方坏了,我不负责。” 他扬长而去。 要是往常,张自强肯定气得不行。 现在他却觉得心里畅快无比,好像程时帮他报了仇一样。 张国华看到他在笑,也不顾身边有其他人在,直接劈头盖脸就骂张自强:“你个混账,瞧你找回来的什么人?既然知道记者跟着,为什么不提醒我,害我差点被人抓住把柄。你知道这件事有多大吗?这要是真的见了报,我可能连厂长都做不下去了。” 张自强彻底心死了,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冷目光看着张国华:“程时明明帮我们修好了机床,你不感激,还总想着给他挖坑,就算以后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叫他来帮忙了。” 张国华:“放屁,谁要你帮忙,你个窝囊废,说得好像自己真的帮了忙一样。” 张自强:“是,我是错了,不该心软,为了你去求他,现在挺后悔的。放心,我以后不会这么傻了。” 张国华气得脸都紫了,拿起桌上的东西就要砸张自强:“你个畜生,竟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张自强没理他,直接走了。 从汽车厂出来后,郭记者感叹:“没想到你说的大新闻竟然是这样的。国有大企业......” 程时昨天给她打电话说,他今天要去帮汽车厂修数控机床,争取彻底解决机床集成电路板的问题。 郭记者自从上次听程时提过一嘴,也一直对这个很关心,便欣然前来。 眼看着程时解决的很顺利,本以为张国华应该感激涕零...... 程时淡淡地说:“见怪不怪了。” 郭记者轻轻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程时说:“郭记者,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郭记者:“叫我郭霖就好。吃饭就不必了,不然被人看到,要说我收受贿赂。你请我吃个冰激凌吧。” 程时知道其中的利害。 这点小恩惠,郭霖受了没多少用处,却后患无穷。 所以也不坚持了。 张自强满心悲愤和憋屈从厂里出来,在街上游荡了一圈,发现自己压根没地方去,最后还是去找程时了。 其实他没脸见程时,因为他父亲那样,连带着让他也好像是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一样。 这会儿天都黑了,程时家的门店已经关门。 张自强不好意思敲门只能在楼下徘徊,背后猛然被人拍了一下。 张自强眼前一黑差点被那力道送走,回头一看,原来是于大东。 于大东:“黑麻麻的,你在这里干嘛?” 张自强:“你在这里干嘛?” 于大东:“我可是棉纺厂的职工,我在巡逻,在干活!!” 张自强把头偏开,有些心虚:“哦。” 于大东觉得张自强的脸色好像不对,问:“谁欺负你了,你怎么了?” 兄弟的兄弟,也是他兄弟。 既然看出来古怪了,他不能放着张自强不管。 张自强:“不要你管。” 于大东:“你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家伙。看我不打你......” 程时从窗户里伸出头来:“都上来,你们两好吵。” 他本来在看书,结果硬是被吵到看不下去。 张自强和于大东交换了个眼神,悻悻上去了。 程时自然知道张自强是为了什么,只问:“你吃饭了吗?” 今天那样的情形,张自强又这个时候还没回去,多半是跟张国华吵架了。 张自强低着头,摇了摇头。 程时拿了剩饭剩菜出来:“还没凉,吃吧。” 张自强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饭菜,塞着塞着忽然就哭了。 豆大的眼泪无声地掉落在碗里。 于大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要问张自强。 程时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好一会儿,张自强才吸了吸鼻子,说:“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之后她身体就一直不好。我爸妈觉得都是我的错,恨不得我压根就没出生过。” 第49章 不破不立 张自强:“从小他们就只喜欢我哥。我哥不管什么都是对的。他什么比我好。比我懂得哄他们开心,比我长得好看,比我成绩好。只有他是他们的儿子,而我就像个影子。不对,应该说我就像墙上的泥点。留着碍眼,扣掉又会坏了墙。我爸也不打我,就是骂我。各种羞辱我。妈妈从来当我不存在。大家还觉得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我能怎么避免自己出生,不让我妈难产。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喜欢我。小时候,我被人打了都不敢回去告诉他们。因为他们不会安慰我,不会为我出头,只会嫌弃我在外面闯祸。我抢着做家务,他们没有一次满意,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我的碗和衣服没洗干净。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 “程时,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有全心全意护着你的爸妈和姐姐。我的家人却更像是仇人。可是我又很感激你。程时,只有你肯相信我,把事情交给我,还夸我做得好。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真的觉得自己帅多了,脸上和眼里都有光了。” 于大东吸着鼻子,抹眼泪:“兄弟,别伤心。我还是个孤儿,比你更惨。我流浪到纺织厂门口,被厂长收留,在纺织厂吃百家饭长大。在纺织厂子弟小学凑合着上了几天学,还好厂长给了我一个保卫处的工作做,我如今才能有口饭吃。” 张自强一愣,哭得更厉害:“你怎么这么惨......” 于大东抱住他,用力拍着他的背,嚎啕大哭:“我们太惨了。” 张自强被拍得一边哭一边打嗝。 程时本来听得鼻子酸酸,这会哭笑不得:“喂喂喂,差不多得了。等下爸妈就散步回来了,你们别把他们吓坏了。” 张自强他们才停了,抹着眼泪。 程时说:“我不想劝你善良,不想说那毕竟是你爸爸,你应该对他多忍让。因为我不知道从小到大,你到底承受了怎么样的忽视和痛苦。” 其实这一代父母对孩子都是这样,以为打骂就能让孩子走正道,以为爱不用表达出来,孩子总有一天会明白。 他幸运的是还有温柔的,总是护着他的妈妈。 可是都经历了那么长的痛苦和挣扎,才能跟自己,跟父亲和解。尛說Φ紋網 这个世界,只有父母这个身份是不用领证和培训,也不用征求别人意见就能上岗。 所以不合格的父母太多了。 张自强有些发呆:“你没觉得是我的错吗。” 程时:“你有什么错。错在不该出生在这个家庭?还是压根不该出生。可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啊。我也没觉得你的父亲因为生养了你,就把你当成他发泄痛苦的工具。这世上,谁都没有权利这么对别人。夫妻,父母,子女,朋友都一样。” 张自强的眼泪又掉下来了,相比刚才的愤怒,此刻更多的是委屈。 第一次被人理解,才更觉得委屈。 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几个英雄和伟人不经历苦难就成功?王阳明说,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心不苦则智慧不开,身不苦则福禄不厚。不破不立,晓浴新生,凤凰涅槃,向死而生。倘若穷途末路,那便势如破竹。” 张自强和于大东张嘴结舌,一副呆傻模样。 程时说:“听懂了吗?” 张自强和于大东一起摇头:“听不懂。” 程时叹气:“简而言之,就是,正是这些苦难让你成为独一无二的你,所以干就完了。” 张自强:“上次我说要你收我做徒弟,这次我通过考验了吗?” 程时:“通过了。不过我发现你不适合搞技术。” 张自强满脸失落:“连你也看不起我。” “不是看不起你。搞技术对你而言未必就好。你看看。”程时摇头指着身后那一叠刚从新华书店和市图书馆借来的书,“你要把那些书看完,才能跟我学修机床。你能看完吗?” 张自强的眉头立刻皱成一团。 程时说:“就算你看完了,每天也要对着桌上的仪器设备一整天。你确定你坐得住吗?” 张自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程时说:“但是这一次,我发现你有一点,比很多人强。你更有韧性,拉得下脸,而且有足够的耐心。我觉得你很适合搞销售和采购。你要是不想在汽车厂浪费青春,可以来帮我干。我给你跟汽车厂工资一样的底薪,销售再加提成。” 张自强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说:“我可以吗?” 程时:“可以,我说你行,你就行。不过,你要跟家里好好谈谈。张厂长未必会同意。” 张自强垂眼坐了片刻说:“这次我从海城回来,才觉得自己真正成为一个不依附任何人,也不畏惧任何人的成年男人。我自己可以为我自己负责。我跟你干。明天我就回去辞职。” 程时:“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匆忙决定大事。你要不想回去,就搬个躺椅在楼下睡一晚。别到处晃了,不安全。” ------ 张自强在楼下一夜辗转反侧,看见外面天亮了,就悄悄起身洗漱了一下,留了张纸条,走了。 他直接去了厂里办辞职。 人事部的同事暗暗嘀咕:你小子今天又犯什么浑? 张厂长在任上一天,你就能吃一天闲饭。 张厂长不在任上了,就给你半个内退,总之有人养你一辈子。 这么好的事情,别人求都求不到。 你竟然要辞职?! 我要由着你胡闹,等下张厂长还不骂死我。 同事问:“厂长知道吗。厂长要是不点头,我不敢给你办啊。” 张自强:“行,我去找他签字。” 张国华已经上班了,看见张自强进来,立刻黑了脸:“你还有脸回来。” 张自强:“我来办辞职。” 张国华一愣,暴怒:“为了昨天那点事情,你就要这样气我吗?不要逼我揍你。” 张自强:“不是,不仅仅是为了昨天,而是为了我出生后的每一件事情。既然你们觉得我的存在是个错误,那我就离开吧。” 第50章 从现在开始为自己而活 张国华:“你个小兔崽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张自强攥紧了拳头,忍住了回嘴的冲动:“我一定要辞职,随便你批不批吧。从今天开始,如果不是为了公事,我也不会再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步伐无比轻松,昂头挺胸。 像是甩掉了压了他十几年,让他喘不过气的包袱。 张国华在他背后叫:“你给我回来,小畜生。你真是不知好歹,烂泥扶不上墙。” 他回到家里,收拾了几件衣服。 主卧室的门紧紧关着。 他知道妈妈在里面,因为妈妈只是傍晚出去散步,平时都是窝在房间。尐説φ呅蛧 他放下行礼,对着门磕了个头:“妈,谢谢你生了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不起。我走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他有些失望,但是没有再停留,起身走了。 张自强几乎是一路跑着上了公交车,像是在追着自由跑,心情也是欢呼雀跃的。 下了车又拎着行李一路朝程时家狂奔,甚至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程时正在忙。 张自强站在门口,带着笑,气喘吁吁地说:“我来了。” 程时直起身,摘下面罩,淡淡回答:“欢迎。恭喜你从现在开始为自己而活。” 张自强挠着头:“我暂时还没找到住处,可能要在你家楼下住几天。” 程时指了指旁边一个房间:“我妈早上把这个工具间收拾出来了。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住在这里。楼下反正也有厕所。我帮你安个淋浴头。” 张自强咧嘴笑:“这可太好了。” 他开始扫地擦桌子,还把程时的衣服洗了。 干完这些又来问程时还有没有别的活要干。 程时被他骚扰得不行:“停停停,我找你来做销售和采购,不是当保姆。你差不多得了。” 张自强:“好,我没干过销售,麻烦你告诉我,从哪里开始入手。” 程时说:“你先看看我买的那一大本邮政黄页。上面全省的中大型企业名称、电话、地址、经营范围等信息。然后你先把本市有可能用得上精密零件的企业挑出来抄在你的笔记本上,这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如果你把不准,他们用不用得上,也没有关系,都记下来。宁杀错,不放过。然后一家一家打电话去问。这个叫电话销售。” “还有个办法,就是你带着零件,上门一家一家问,这个叫扫街。更直接,也需要更大勇气,但是成功率也更高。因为一般人不会当面给人难堪。这一次没把你赶出来,下一次你还去。聊着聊着,大家熟悉了,他就把你当朋友了。虽然现在可能没需要,但是以后说不行就需要了。就算他自己用不上,他的朋友说不定用得上。” 张自强一拍巴掌:“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想不到。” 程时点头:“对对,去干活吧。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了。” 张自强终于安静下来,专心弄他的潜在客户名单去了。 其实市里有几个潜在客户,程时门儿清,而且暂时还不需要去发展客户,因为现在的活都做不完了。 不过他想让张子强自己摸索一下,尽快熟悉这个行业,顺便锻炼一下口才和胆量。 下午程时和程永进接力做零件,轮着休息跟干活。 快到下班时间,程时忽然问张自强:“今天是不是周六。” 张自强:“昂。” “差点忘了。”程时外面喊了一声,“焦糖。” 那只黄狸花就一边喵喵叫着一边跑了进来。 程时上去换衣服了,猫也跟着上去了。 张自强嘀咕:“这是要去哪儿?” 外面有人问:“请问程先生在这里吗?” 张自强一看,是卢再雪。 虽然被美女无视,不过不妨碍他看到美女眼睛发亮。 美女就是他的强心针,兴奋剂。 张自强兴奋地冲楼上喊了一声:“程时。” 程时套上干净的T恤一边下来。 卢再雪冲他点头:“程先生成立了新公司,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程时:“不好意思,还没顾得上。进来坐吧。” 程时把一楼剩余的大空间隔了两间出来分别做工作间和办公室。 卢再雪放下个盒子,里面是个玉雕的貔貅:“这是给程先生的贺礼。” 程时:“你太客气了。” 卢再雪:“这点小东西,不成敬意,希望以后我们的订单,程先生能优先处理。” 程时给她泡茶:“好说,好说。” 这点东西,程时确实没看在眼里。 不过别人有意结交,他也乐得多个朋友。 生意场上,无非就是拼三样东西:产品和技术,人脉和背景,信息和资源。 卢再雪主动示好,肯定是有所求。 程时默默等她开口。 卢再雪:“想必程先生也知道,我们是做测量仪器设备的。不知道程先生对数显游标卡尺了解多少。” 程时:“就是把之前的手工测量,改成内置光电或电传感器来感知游标位置变化,并将其转换成电信号,显示在数字屏上。数显游标卡尺相比机械游标卡尺具有更高的精度和易读性,因为消除了读数误差和人为判断的因素。” 卢再雪:“是。程先生果然是人才。这么新型的测量仪器都知道。1985年漂亮国电子公司才成功打造出第一个数码游标卡尺,精度达到了0.001毫米。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能实现国产化,主要是从霓虹和漂亮国进口。我父亲卢一鸣虽然早期移居到港城,但是一直想发展祖国测量仪器。我们最近研发的就是数码游标卡尺。” 程时微微点头:“嗯,我一直很佩服卢先生的眼界和情怀。”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地。 虽然开门做生意,办厂子就是为了赚钱。 但是赚钱的手段和赚到钱后的表现却大不相同。 卢一鸣就属于那种,虽然抠门,但是该回馈社会的时候还是会回馈。 设立了不少助学基金。 卢再雪:“我说了那么多,希望没有让程先生觉得烦。” 程时:“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第51章 全力支持友商 卢再雪:“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做出来的产品,精度不够。但是技术人员却找不到原因。只有程先生这种,既精通机械,又电子的人才能看出问题来了。我们可以按次付给程先生咨询费用,只要能把问题解决,费用价格由程先生定。” 程时:“可以。不过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周末,正好我这个门店也不会有国营厂家来下单了。我明天过来吧。”仦說Ф忟網 卢再雪:“好,明早我来接程先生。耽误程先生出门了。要不我捎你一段。” 程时看了看表,坐公交车是来不及了:“好。谢谢。” 程时拿着包,把猫放进去,对程永进说:“爸,我出去一下啊。” 张自强看了大半天的黄页,看得头晕眼花,正好巴不得出去溜达,跟着程时上了后座:“你这是要去哪里。我也去。” 程时:“找一个朋友说点事。” 张自强:“男的还是女的。” 程时:“女的。” 张自强:“漂亮吗?” 程时忽然想起上次张自强跟莫晓溪搭讪的事,说:“你别去了。接着看你的黄页去吧。” 张自强:“我偏要去。” 坐在副驾驶座的卢再雪忍不住笑出声。 两个人才想起这是在别人车上。 程时尴尬冲卢再雪一笑:“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卢再雪回头说:“没有,有这样的朋友挺好的。” 张自强望着卢再雪露出痴汉笑:“卢小姐笑起来更好看。” 卢再雪脸上微微发热,转回头。 程时悄悄捅了张自强的腰一下,要他不要胡说八道。 张自强忙收敛笑脸,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卢再雪轻轻点头:“知道。没关系。” 气氛有点尴尬。 焦糖爬出来,跑到卢再雪膝盖上趴下。 程时:“诶诶诶,焦糖,过来。你这么......” 这小家伙怎么这么自来熟。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猫。 卢再雪又对程时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也养了一只猫。它可能是闻到我身上的气味了。” 卢再雪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焦糖的样子像是收起了所有刺的冰玫瑰在阳光下温柔地化成了水。 焦糖的黄褐色的毛在阳光下金光灿灿,越发显得柔软温暖。 程时不再出声,默默欣赏着这美好的画面。 卢再雪在市一中门口把他们两放下,跟程时约好明天来接程时的时间就走了。 张自强惊讶地问程时:“你确定是来这儿吗?” 程时:“嗯。” 张自强:“你你你,不会是为了追女孩子,把我弄过来好在她面前打我一顿吧。” 程时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脑子里除了这点东西还有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学生们从学校里涌了出来。 女生们看到程时,都红了脸,捂着嘴惊叹着,小声跟同伴议论,甚至是绕过来,就为了看清楚程时。 张自强站在程时身边,兴奋得像只孔雀一般不停地招手跟女生打招呼。 女生们对上他,立刻变了脸,翻白眼。 张自强悻悻地说:“都以貌取人。没有一个追求内在美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问程时:“我说,你会不会觉得没读高中很遗憾。” 程时:“嗯,年轻的时候是挺遗憾的。后来发现在这个围墙里虽然是系统的学习,但是时间对于人漫长一生来说太短了,学得东西又不实用。正真能让你赚钱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是在围墙外自学或者跟身边的人学。” 莫晓溪看到程时,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一路小碎步,跑过来。 张自强有些不好心虚,躲到了程时身后。 阳光下向程时跑来的莫晓溪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张自强暗暗感叹:真好看,好像一朵洁白的茉莉花。 莫晓溪:“时哥,你怎么来了。” 程时:“我来告诉你,我搬家了。” 莫晓溪眼里的光暗了。 程时有些不忍,忙说:“离得不远,就在纺织厂。我把焦糖也带走了,你要是想看它,就来我家。” 他把焦糖掏出来递给莫晓溪。 “你胖了。时哥把你养得好好。”莫晓溪抱着焦糖亲了一下,对程时说,“它本来也是我捡来的。我妈一直讨厌它。你能收留它就太好了。” 程时:“好,你放心。我不会让它挨饿受冻。你可以走了吗,我送你回去。” 他一动,莫晓溪才看到他身后的张自强,吓得退了一步。 张自强尴尬地冲她点头打招呼:“你别怕,我叫张自强,那天是我犯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现在在程时的公司里打工。” 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真是现世报。 莫晓溪却只注意到了她想听见的点,惊喜地问程时:“时哥成立公司了?” 程时被她的笑容感染,忍不住也嘴角上扬:“一个小机械公司。刚起步。” 莫晓溪:“我知道时哥一定行。” 她围着程时绕圈,欢呼跳跃。 张自强觉得自己纯粹是程时的陪衬,多余又可悲,有些后悔跟来了。 程时回头一手勾住张自强的脖子:“这是我的销售经理。” 莫晓溪这会已经完全不怕张自强,探头看着张自强,水汪汪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看不出来,自强哥这么厉害。” 张自强挺起胸膛:“那是。” 他们看着莫晓溪进了机械厂,才转身往家走。 夕阳下,张自强忽然打了鸡血一般抬起手,吼了一声:“我决定了,明天开始拉客。” 吓得路人都回头瞪着他。 程时:“神经,明天周末,不上班,你还真是会挑时间发愤图强。” 张自强跳起来,用手勾着程时的肩膀,像只猴子扒在电线杆上:“那你给我安排活。” 程时:“周末自己安排。我又不给你加班费。你去看你那个暗恋对象也行。” 张自强:“不不不,我要发奋。你给我点建议。让我周末也能干点正事。” 程时:“你整理一下你的客户名单,然后去新华书店,买几本讲销售的书,比如今年刚出版的彼德·圣吉所著《第五项修炼》。杰罗姆·麦卡锡的《基础营销》。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第52章 擅长画大饼 张自强皱成一团:“可是我一看书,就想打瞌睡。” 程时:“原来你的努力只是挂在嘴边的。你可是我未来的销售总监,这点事情就怕了?” 张自强立刻热血澎湃:“我草,销售总监一听就是个大官。是不是比总经理还大。” 程时:“是,大。很大。” 画饼,我最擅长。 反正只要能让你加油干活,多大的饼我都能画出来,保证你一辈子都吃不完。 ----- 钱小英主动约刘杰去公园。 刘杰其实觉得牵手,搂腰也太小儿科,不值得他浪费时间陪钱小英。 不过他也知道,钱小英跟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不同,不能来硬的,必须要花点心思和时间,才能哄上床。 而且钱小英对刘杰极尽温柔,左一个“刘杰你好厉害”右一个“哇,你太帅了”,让刘杰弥补了最近受损严重的尊严。 今天划船到了湖面,钱小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刘杰知道,女人脆弱的时候,也就是最好弄上床的时候,故作关心的问:“啊,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告诉我啊。” 钱小英抽泣着说:“唉,程时带走了最好的机床。主任只会欺负我,逼着我零件。没有那个机床,我真的做不出来。主任天天批评我,还说要把我开除,我真的受不了。” 刘杰恍然大悟,暗暗冷笑:呵呵,这还没上床呢。你就想让我帮你办事。 你以为我跟程时一样蠢吗? 刘杰皱眉:“这个啊。不太好办啊。车间的事,我不好插手。” 钱小英撒娇:“哎呀,你跟刘厂长说一声,把我调到别的车间,多简单的事情。” 刘杰含糊地回答:“嗯。” 钱小英:“我对你是真心的。只要你肯帮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呵呵,有你这句话就好办了。 我也不用装了。 刘杰心里一动,手往她胸口伸:“我跟那些乡巴佬不一样。我只要实际的东西。” 钱小英寒毛倒竖,一下站了起来,瞪着刘杰:“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虽然以前向程时和其他男人投怀送抱,却也只限于亲亲抱抱,从来没有人直接上手。 毕竟大家都是老老实实的技术工人。 船剧烈摇晃起来。 刘杰:“你不是说,让你做什么都行吗?摸一下就这么大反应,给我在这里装什么清纯呢?!!” 他平时看着文质彬彬的。 钱小英压根没想到他会是个这么下流的人。 这一次真是遇到对手了。 她咬着嘴唇,攥紧了拳。 刘杰:“大家都是工友,我不会强迫你的。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猫儿抓到了老鼠不会立刻吃掉,是因为逗弄的过程更刺激更有趣。 这会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钱小英好害怕刘杰再对她做点什么,所以现在只想脱身,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好。”ωww.xSZWω㈧.NēΤ 上了岸,她借口要去看望附近的友人,独自匆匆离开。 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 程时对她掏心掏肺,为她做那么多,却规规矩矩,从不冒犯她。 而且之前她同时暧昧的几个男人里面,程时是对她帮助最多的一个。 她却玩弄程时于鼓掌之上,甚至经常背地里嘲笑他的真诚和真心。 可是现在程时已经明确拒绝她没那么多次,这条路是肯定走不通了。 难道她真的要为了保住这份工作,把自己献给刘杰?!! 想想都让她觉得恶心,像是把自己送到狼嘴里去一样。 ----- 程时这会儿已经到了高科精密仪器公司。 卢再雪今天请来个专业人士解决问题。 技术负责人是卢再雪从港城带来的,常春藤大学毕业高材生。 看到程时的外貌,他不由得暗暗在心里冷笑:呵呵,这个人才怕不是在专业技术上让卢再雪重视,而是在别的技术上让卢再雪流连忘返吧。 程时看了看他们的数显游标卡尺,说:“你们高精度齿条的精度不行,所以测不准。因为数显游标卡尺的原理是在卡尺的量爪发生位移时,齿条运转带动圆形栅格片转动,从而产生光电脉冲信号,把位移量转换为数字信号显示在数字显示屏上。” 技术负责人阴阳怪气地说:“你光看一眼就知道高精度齿条的精度不行?那你那个眼睛真是比显微镜还厉害。” 程时丝毫不介意他的质疑,说:“我经常加工这个,所以手指对零件的感知要比普通人要敏感。这个齿轮的边缘一模就都没有达到平整度要求,精度肯定达不到。” 这个齿轮由一个港城商人供货的,以前卢再雪他们在港城的工厂都是由他供货, 质量一直不错。 所以卢再雪他们压根没想到是齿轮精度的问题。 卢再雪立刻叫人拿了齿轮去测了,果然在显微镜下可以看到齿轮的尖端有缺口,边缘平整度达不到要求。 卢再雪:“真是太感谢了。” 程时说:“精度达不到要求,可能不仅仅是由这个齿轮引起的。你们要把圆形栅格片这些配件的质量都要仔细检测一下。” 卢再雪:“好的,解决了齿轮的问题。我们再来把所有配件都检测一下。” 其实西方国家的精密仪器产品先进,除了技术发达,还有一个原因是每一个配件的质量都过硬。 卢再雪把程时请到办公室:“我该如何酬谢你。” 程时:“你的产品研发成功后,免费供应给我使用就行。” 卢再雪微微一愣,不敢置信:“就这样?” 程时连十万年薪都看不上,现在解决了技术问题,肯定会要个天价。 关键她还不敢不给,因为说不定以后还经常需要程时帮忙。 虽然只是看一眼,可是技术就一层窗户纸,捅破不捅破,全看良心。 程时刚才完全可以故弄玄虚,然后提供给他们高价零件,不断地赚钱。 程时微微点头:“就这样。这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对于潜心提高自研产品技术的友商,我都会鼎力相助。” 卢再雪有些感动:“程先生的气度,真是让我佩服。” 第53章 不请自来 卢再雪又亲自把程时送了回来。 程时下车时,看见钱小英在对面马路上站着,没理会,直接进去了。 想看随便看,只要不来骚扰他,无所谓。 中午的时候,张自强才回来,手里拿着两本书,十分兴奋:“找到了。” 程时:“嗯,好好看。” 张自强又帮着蔡爱萍做饭去了。 蔡爱萍笑:“自从强子来了以后,我轻松了好多。” 程时也暗暗感叹:这小子,之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才培养出来了超乎常人的察言观色生存技能。 张自强帮忙干家务,程时他们吃饭的时候自然不好意思不叫他。 最可气的是于大东,趁饭点,拎着一块肉来就顺理成章留下来吃饭了。 程娟早习惯他们这样了,没有任何表示。 程永进两夫妇又喜欢热闹。 所以,只有程时暗一脸嫌弃,暗暗对着他们两个翻白眼。 他们两还当看不见。 程时有睡午觉的习惯。 张自强说他不累,中午刚好看会儿书,学习一下。 结果程时还没睡着,就听到楼下的张自强已经鼾声如雷。 程时捂着眼:真是服了。 周一早上,张自强开始挨个给潜在客户打电话。 张自强打通了第一个电话:“你好,我叫张自强,我是时运机械电子有限公司的销售经理。” 他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 张自强瞪着电话,有点恼羞成怒:“怎么这样?!!” 程时没出声。 结果张自强连打三个都这样,再鼓不起勇气接着打了。 他望着电话发呆。 本来想着销售有什么难? 他记得自己刚回家的时候,汽车厂里的供销科可是个大肥缺。 无数人送礼给张国华,想塞人进供销科。 后来他来汽车厂上班了,进的也是销售科。 整天打几个电话,还有人领着烟酒上门来求着多卖点汽车给他们。 虽然这两年没那么紧俏了,也不至于被人直接把门拍脸上这样拒绝。 他的心情从壮志雄心,自信满满,瞬间跌到谷底,开始怀疑自己能力,怀疑人生,甚至脑子里构思自己老死后的讣告:一事无成,终身销售业绩为零...... 诶对了,《笑林广记》里不是记了一个人吗。 “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我现在可不就是跟那个倒霉蛋一样吗? 本来蹲在程时身边看他忙碌的焦糖走过去蹦上了张自强的膝头,用头蹭着他。 程时这才注意到张自强忽然就萎靡了,摘下面罩,对他说:“没关系,刚开始是这样的,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耐得烦听你说完这么长的自我介绍。” 张自强:“啊?” 程时:“你的自我介绍一定要让对方感兴趣。” 张自强:“比如呢。” 程时:“自己琢磨琢磨客户对什么感兴趣,你该怎么说才能让对方感兴趣,这叫投其所好。” 张自强:“比如呢。” 程时:“你是个复读机啊。自己动脑子想想。” 什么都要我替你想好,你还是没有摆脱依赖,喜欢被人安排的思维习惯。 张自强有些尴尬,挠头。 外面有人说:“程时同志在吗?” 张自强忙出去看,竟然是张国华。 张国华瞪大了眼睛:“你?!!你个逆子,好好的有家不回,有班不上,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张自强:“我现在是这里的销售经理,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早就成年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留。” 张国华:“这是什么混账话。家里乱成一团了,家务事都没人做。你倒是在这个小作坊里逍遥自在。” 这么多年被忽视,被精神虐待的委屈涌上心头。 张自强满眼失望和背上看着张国华:“我为了报你们生我的恩情,从十几岁开始就勤勤恳恳一人包揽所有家务。结果你们丝毫不在意我的努力,心安理得把我当免费保姆用,还每天对我恶语相向,挑三拣四。” 张国华气得扬手就要扇张自强的耳光。 手臂却被人攥住了,回头一看是程时。 程时似笑非笑地说:“张厂长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程时比张国华高了足足一个头,这居高临下的气势都让张国华腿软。 张国华:“你你你,你要干什么。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过问?!!” 程时眼神有点冷,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张自强同志又是我的员工。你这样骂骂咧咧,影响我的生意,还威胁我员工的人身安全,我当然有权过问。” 他本来是不想管的,可是张国华太过分了,骂完了还想动手。 张自强又不好还手,只能他出面制止了。 再说,张国华骂儿子就骂儿子,还把他的公司也一起骂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刚才于大东他们正好路过对面,一看这情形就要撸袖子过来,被程时抬手制止了。 要真打起来,他还担心他这边人太多,武力值太高,会把张国华打个半身不遂。 到时候痛苦的还是张自强,于大东他们也会摊上事。 所以他这会儿出头不仅仅是为了大家好。 张国华理亏,脸上悻悻的:“知道了,我不动手就是。” 而且刚才他的嚷嚷声早吸引了一堆人围观,这会儿他越发觉得没面子。 程时松了手,问:“张厂长来找我干嘛?” 张国华:“你是不是没有把我们的数控机床修好,为什么我们的技术工人做出的零件,始终达不到你的那个程度?” 程时凉凉的说:“当初那个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我只负责修集成电路板,其他问题一概不负责。修好了能不能用,也不关我的事。张厂长心里比我清楚,这个数控机床,已经使用了至少十五年,一直都没请原厂来调过。精度下降也正常。现在来质问我,是想赖在我头上么?!!” 当初他一口咬定没法修的意思有三层:第一责任太大,不想担。第二,集成电路的配件有些没法买到,就没法修;第三,没法修到汽车厂要的精度。 第54章 技不如人还找茬 张国华被程时戳穿了如意算盘,气得脸都憋红了。 程时毫不留情又捅了他一刀:“退一万步不说。零件的精度不仅仅取决于数控机床的精度,还跟操作者的技术水平有关系。不然技工为什么会分高中初级三等?!!你们自己的技工技不如我,就来找我的茬儿,也是有够不要脸的。” 围观的人,大多是纺织厂的职工和家属,肯定站在程时这边了。 刚才看张国华对程时的员工又打又骂的,他们就有些上火了。 这会儿听程时说完,才知道前因后果,更生气,开始议论了。 “呦,这就那个没用的窝囊废厂长啊。机器坏了几个月了都没办法。还广发什么英雄帖,也没有找到人来修。现在程时同志帮他解决了,他不感恩还想上门讹人。还堂堂国营企业大厂厂长,真不要脸!!!” “我看他是想逼着程时同志免费帮他再修一次,他倒是想得美。算盘珠子打得都要崩到我脸上来了。” “丢人现眼到别人家来了。一把年纪了,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纺织厂职工本来就是女的多,这会儿口里不留情,自然是骂得要多毒有多毒。 张国华哪里受过这样的讥讽嘲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程时快笑死了,又怕张国华在这里待下去,气成脑溢血,还要赖在他身上,说:“张厂长要是没什么事,就请让开,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张国华下不来台,又想拿张自强撒气,对他一瞪眼:“还不跟我回去?” 张自强毫不留情,直接回答到:“我为什么要回去做免费保姆。再说我早就满了十八岁,该搬出来了。家务事没人做,可以请人。你又不缺那个钱。” 张国华还想骂。 程时眯眼说:“你是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吗?要再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就算是国有企业的厂长也不能随便来扰乱别人公司的正常营业秩序。” 张国华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张自强一眼:“你有种就永远别回来。” 然后转身走了。 程时走出去对外面的人说:“谢谢大家,各位同志都去忙吧。” 外面的人群才散了。 于大东那天听张自强说了以后,还觉得做父母的不可能这么过分,今天一看,张自强已经说的比较委婉了。 这会儿他要进去,张自强可能更尴尬,所以他本来想来找程时的,又打消了念头。 张自强又气又羞,却不想表现出来,垂眼扯了张纸,装模作样在哪里写:怎么样打动客户。 程时决定点他一下,让他转移注意力,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汽车厂的时候怎么说的?” 张自强一愣,想了想说:“直接拿出零件,告诉厂长,你能帮他解决机床坏了的难题。” 程时说:“对,这就是充分了解客户的需求,激起客户的兴趣。” 张自强:“可是我打电话过去,又不能给客户看我们的零件。” 程时叹气:“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啊。我那时候直接给厂长零件,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我。只能用实物证明。现在报纸,电视台都帮我报道了那么多次。只要是不聋不瞎的企业都知道我了。就算一下想不起来,你提醒一下,他们也立刻明白了。” 张自强微微张嘴,说:“所以,我就要说,我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年轻专家派来的销售经理。” 程时:“对,你小子终于明白过来了。再加一句,我们厂能提供迄今为止全国精度最高的金属零件。” 张自强点头,想了想又问:“不说你能修数控机床的事情吗。” 程时一脸无奈看着他:“你傻啊。我整天忙着给人修数控机床,能加工零件赚到钱吗?再说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修好,干嘛要特地提醒别人这件事呢?到时候做不到,别人还说你打虚假广告,吹牛。但是如果你不提,人家万一有需要,我帮忙修好了,就是惊喜,也好开价。” 张自强猛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 程时:“记住不要太啰嗦,五秒钟之内,要把自己的优势重点说完。别人如果刚兴趣,问你,你再详细说。这样大家都省事。”仦說Ф忟網 张自强又开始打打电话了。虽然还是有人没兴趣理他,不过这一次也有好几家说需要他们的零件。 张自强高兴得捉住程时,使劲儿拍他肩膀:“卧槽,你的法子真灵,你真是太神了,我下午就拿着零件去拜访这几个厂子。把他们要的零件的图纸和精度要求拿回来。” 程时起身拿了份销售合同样本出来,说:“来,你先去找个复印店,把这个我手写的合同复印个十份二十份。以后签合同必须按照我这个合同范本来。现在你还把不准报价的话,就让对方告诉你零件的尺寸,图纸,精度要求什么的,你先回来告诉我,我定了价以后,你再去找对方报价,签合同。然后再帮你自己做一盒名片。” 张自强:“好,我这就去。” 程时:“你等一下。换一套干净的短袖白衬衣和西裤,把头发打理一下。第一印象很重要。不能太邋遢和随便。” 等张自强屁颠屁颠走了,于大东才进来,问:“这小子怎么样了?” 程时这会儿刚好休息,换程永进来干活,便去办公室坐下:“他没事。男人嘛,怎么能被这么小的事情打垮。我说,你不用去上班吗?整天往这里钻......” 于大东:“昨天上晚班。今天白天休息。” 程时:“你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今天都来两趟了。” 于大东讪笑:“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活儿给我干。我总不能在纺织厂保卫科干一辈子吧。我不用很高工资。就是想给自己再找条活路。” 程时想了想:“要不这样吧。供销供销,其实是供和销两件事。强子管销售,你管供给。” 于大东:“诶,我看行。我虽然看不懂技术书,但是算数没问题。你要我买什么。” 第55章 我儿子真棒 程时拿出原料不锈钢锭:“这个是原料,你去是钢铁厂帮我买,要买最好的不锈钢。不用管那些人给你推销便宜的。而且越方正规整,加工的时候,浪费的就越少。所以你要挑一下。” 于大东:“需要多少?” 程时:“今天你是第一次去,先买几十个回来我看看。有经验了以后,你再多卖点。” 于大东咧嘴一笑:“包在我身上。” 程时:“你顺便帮我打听一下,还有哪个厂有报废的数控机床。现在一台不够用。很快就会有很多人上门订购零件。不过,你要通过合法途径啊。而且只要你帮我打听,其他验货和谈价格什么的,我都要亲自去做。” 于大东:“那是,这东西,我也不知道好坏。” 程时拿了两百出来递给于大东:“嗯,辛苦你先去买钢锭。” 于大东:“你怎么抬手就给我这么多钱,你就不怕我虚报账目?贪污吗?” 程时翻了个白眼:“神经病,这才多少钱。” 重生前他们两是过命的交情,经常几个亿几个亿的给对方补流动资金缺口。 这点钱就算按照通货膨胀折算到后来的钱,也只够去洗浴中心泡个澡的。 于大东红了眼眶:“除了厂长,你是第二个无条件相信我的人。” 程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卧槽,你好肉麻?赶紧去,再啰嗦以后别来我家蹭饭了。” 于大东接过钱嘀咕:“想说点好听的话,结果你怎么还急了呢。再说要打要骂随便你,不让我来你家吃饭可就太过分了。” ---- 如今家里吃饭的人口多,蔡爱萍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了。 钱大婶假装挑青菜,其实眼睛不停的再往门口看。 瞥见蔡爱萍来了,她忙迎上去:“哎呀,好巧啊,爱萍同志。” 她这个亲昵称呼和讨好的语调,把蔡爱萍吓得后退了一步。 以前钱大婶心情好的时候,叫蔡爱萍“程时妈妈”,心情不好就是“喂,那个谁”。 蔡爱萍打量了一下钱大婶。没看错,就是以前二楼邻居啊。 怎么今天说话怪怪的。 钱大婶:“我是来跟你商量英子和程时的婚事的。” 这女人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啊。这么大的事情也能一天一变的吗? 蔡爱萍一脸疑惑:“你不是说我家程时配不上钱小英同志吗?” 钱大婶脸一红:“哎呀,我那是开玩笑的。” 呵呵,我崽说的没错。 果然有女人开始闹着要嫁给他了。 蔡爱萍凉凉地说:“我们可没跟你开玩笑,当时是你逼着我们要分手的。” 钱大婶说:“那真的是我自主助长,我家英子说她跟程时的感情很好,当晚就来怪我不该跑去跟你们胡说八道。现在程时跟她怄气,她又是个女孩子,拉不下脸来跟你们长辈说。” 蔡爱萍平时老被钱大婶阴阳。 关键平时说她也就罢了,那天还来数落程时的不对,她就很生气。 要不是为了程时的婚事,她也不会忍气吞声,伏低做小。 如今才几天就风水轮流转,钱大婶又想来糊弄她。 真以为她还欺负吗? 蔡爱萍乜斜着他:“你说我家配不上你们,门不当户不对的,总不能让你家英子嫁给我儿子这种窝囊废吧。所以要断得干干净净的,还来东拉西扯的干什么?我儿子程时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以前他跟你家钱小英在一起,我都觉得委屈他了,现在就更别提了。”尛說Φ紋網 钱大婶被她那那天自己说的话来讥讽,脸面上挂不住,恼羞成怒:“诶,你们程家怎么这样。程时稍微有点钱就喜新厌旧,要是他不肯负责,我就去公安局告他流氓罪。” 蔡爱萍也火了,伸手指着她的鼻子:“以前是看大家是邻居,我以为钱小英跟程时在谈恋爱,所以你说话难听,我也就忍了。你再敢胡咧咧,诋毁我儿子,看我扇不扇你。我儿子都当着你我的面说了不喜欢你女儿,他和钱小英只是普通同事。你当时也觉得很好,还说大家都说开了,省事。现在你看到我儿子能赚钱,又后悔自己以前狗眼看人低,想来浑水摸鱼。” “你当我儿子是什么?!!我劝你,有这心思在这里缠着我家,还不如好好管管你家英子,不要到处去招惹男人,我可是听说了好多关于她作风问题。那天她还牵着二车间的张工在楼下走来走去,你当我们瞎吗?!!还好意思来提这事,你脸皮真是比你女儿还厚!!你要想去告就尽管去,看看公安局会不会反过来说你女儿是女流氓。” 以前蔡爱萍唯唯诺诺,到处赔笑脸,钱大婶还以为蔡爱萍天生懦弱脾气好,今天才知道,原来蔡爱萍嘴皮子这么厉害。 她被骂懵了,等蔡爱萍走出去好远才反应过来,跳起来骂:“你家程时了不起啊。我就看他能找到什么样的姑娘。” 旁边也有人笑:“瞧瞧,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蔡阿姨平时多温和的。” “哪里是兔子逼急了,这是因为以前穷,现在口袋里有钱,腰杆硬了,所以不怕得罪人了。” 蔡爱萍骂了钱大婶一顿神清气爽。 程时看程永进在机床上忙,自己坐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出来帮蔡爱萍拎菜。 远远看见蔡爱萍两个手都是东西,他忙推车上去,接了东西放在后座,说:“妈,我有空的时候给你做个小拖车吧,现在每天买的菜太多了。” 蔡爱萍一脸骄傲,轻轻拍了拍程时的肩膀:“我儿子真棒。” 程时有点莫名其妙,笑:“妈,你这是怎么了?” 蔡爱萍:“没事,你有出息,妈的脊梁骨就直起来了。” 一辆小轿车在他们身边停下,在车窗后露出卢再雪的脸:“程先生,好巧。我正要去你的公司找你。我捎你们过去。” “卢小姐。”程时打过招呼,拍了拍自行车,“我骑车过去,劳烦你把我妈和这些东西带过去吧。” 第56章 只有程时能做 蔡爱萍忙摆手:“算了,等下把这位小姐的车弄脏了。” 卢再雪微笑:“没关系的。我跟程先生是老朋友了。” 她下车帮蔡爱萍把东西放到后座,又扶着蔡爱萍上去坐好,对程时一笑:“那我们在那边等你。” 程时微微点头。 蔡爱萍上了车以后,小心翼翼,一动不敢动,生怕碰坏了车上的东西。 卢再雪说:“阿姨不用紧张,这只是个交通工具。” 蔡爱萍:“这车要几十万吧。我以前只看过别人坐车,自己还是第一回坐小轿车。” 卢再雪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以程先生的能力,很快就能有自己的车了。” 蔡爱萍听着心里舒服极了,忍不住多看了卢再雪几眼,想:这个卢小姐说话真好听,长得又漂亮,气质也好,看这样子家境也应该不错。可不比那钱小英强一百倍? 要是程时能找她做女朋友就再好不过了。 卢再雪被蔡爱萍这么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借着整理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 蔡爱萍:“卢小姐有男朋友了吗?” 我们才见第一面,你就来打听隐私...... 卢再雪哭笑不得,笑了笑,没回答。 蔡爱萍知道自己有点唐突了,忙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家程时也是单身,所以......” 卢再雪的脸一下就红了。 还好也就几分钟的车程。 程时只比她们晚几分钟,停好自行车,过来把东西拎进去,然后进了办公室,给卢再雪泡了一杯茶:“卢小姐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吗?还特地跑一趟。” 卢再雪轻叹:“不瞒程先生说,我们找不到合适的供应商了。我本来以为供应商歧视内地工厂,所以没有供最好的货。结果供应商说,他已经把能供给的精密度最高的零件给我们,而且之前供给的也一直是同样质量的零件。” 程时微微点头:“也是有可能的。你们以前的测量仪器对零配件的要求没有那么高,现在提高精度,原来的供应商达不到要求也很正常。” 卢再雪:“程先生在机械领域是内行。所以我想问问程先生,知不知道国内有没有哪个厂子能提供满足要求的零件。” 程时摇头:“国内暂时没有厂子能做到。你只能去瑞士,英吉利,德意志,霓虹这些国家问问。” 卢再雪苦笑:“他们一听说我们是在中国大陆办厂,就把价格抬的很高。” 程时抿嘴:这都是外国企业卡中国脖子的惯用手段。 配件价格高,最后做出来的成品价格也就高。 精密测量仪器属于一个企业的资产,动辄几万几十万。 如果是相同的价格,顾客肯定宁肯去买老牌厂子的商品了,毕竟质量更有保证。 这些国外供应商虚抬价格,就是要让中国人没法自己研发生产。 毕竟企业归根结底还是要盈利的。如果能预见研发的产品卖不出去,就不会再投资研发了。 程时说:“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加工看看。不过我这里只有一台比较落后的数控机床,要想批量做出超高精度的小零件,有点难。” 卢再雪咬着唇,想了想:“程先生需要哪种机床,我看看能不能去港城弄台二手的来。” 程时:“有第五代机床最好。如果没有,能弄到第四代的也行。我把型号写给你,不过如果是二手的。原厂家一般会设置移动位置就锁死。想要改写第四代以后的车床驱动和保护程序都都需要外接电脑。我这里没有电脑。”ωww.xSZWω㈧.NēΤ 卢再雪笑了:“一台电脑算什么。我送给程先生了。” 程时:“卢小姐就不担心我是在敲诈你吗?” 卢再雪:“既然选择跟你合作,我就会绝对信任你。再说,这点东西,真的算不上敲诈。更何况以程先生现在的本事,不理睬我,而是多接点精密零件加工的活,没那么麻烦,还收益更高呢。” 程时微微点头:“卢小姐真是个聪明豁达的人。我最喜欢跟卢小姐这样的人合作了。” 蔡爱萍从门口过,刚好听见“我最喜欢”“卢小姐”这几个字,一阵惊喜:没想到我家小时跟我的想法一样呢。 于大东从门口进来,把一大袋子不锈钢锭从三轮车上取下来,放在地上。 程时指着麻布袋:“两百块,这么多?” 于大东得意的点头:“昂!” 程时的脸皱成一团:“你是不是恐吓别人了。” 于大东:“没有。今天负责买这些东西的是我一哥们。他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我。我要怕他不好对账,才挑了一些好的。” 程时:“哦。” 于大东这么说,他是信的。 毕竟于大东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社交。 以前当包工头的时候,上到政府领导,大集团董事长,银行行长,下到工地一个小杂工,他都能拉上喝一瓶。 程时则更擅长制定策略和技术攻关,不太喜欢出去应酬场所。 所以有这种事,都是让于大东出面。 于大东要是对大事谋而不决,比如公司发展方向什么的,就会让程时来决定。 所以他们两算是互为增补和助力。 程时看了看,那些不锈钢锭果然都是相对比较规则的。 程时点头:“不错不错。” 于大东:“我跟他说好了,提前打招呼,他直接帮我从厂里那正正方方的来。” 程时:“这个不必了,省得给别人添麻烦。而且这么干等于是侵吞国家财产了。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落人把柄,犯不上。我们可是正规企业,要做大做强的,所以每一步都要遵纪守法,务必经得起查。” 于大东想了想说:“对,你说得对。明儿还继续吗?” 程时:“这几天都不用了。你辛苦了,先帮我打听机床的事吧。不过你倒是可以帮我问问你朋友,钢厂里还能提供别的合金钢吗?比如钨合金钢。如果能提供,标号分别是多少。我们以后加工的种类会扩展到五金精密零配件。所以先把各种原料打听好。” 于大东:“好嘞。” 第57章 口水能淹死人 钱小英今天又被车间主任胡广才叫到办公室给骂了一顿。 胡有才知道不管怎么骂钱小英,她也做不出零件。 不过,他这么做有他的意图,这是在逼钱小英自己去厂长面前承认弄虚作假,一个人承担厂长的处罚,或者直接辞职,给能人腾地方。 钱小英要是个好欺负的人,也不会一直把程时玩得团团转。 她一直忍气吞声,本是因为自己理亏,只想保住工作。 这会儿她也看出主任的意图了、 如果是这样,她还忍什么? 她抬头昂首说:“胡主任,你要么就直接让我下岗,要么就想别的办法,整天来欺负我一个女孩子,算什么东西。二车间算上你,男同志二十几个,却指望我一个女人,还觉得理所当然?您也是搞技术出身的。我们都做不出来,难道你也做不出来?” 胡广才一哽。 他担任管理岗位多年,早就不自己动手做这些了。 如今要捡起来也是不可能的。 他被戳到短处,有点恼羞成怒说:“如果还需要我动手,留你们干什么?” 钱小英:“就算主任不想自己的动手。二车间其他几十个男同志呢?都干等我一个人来解决?我一个人撑了两年,从今往后,别人出点力,不算过分吧?你要再逼我,我就告到市里,省里,部里去,总有地方能为我评理。” 说完她就摔手而去。 整个厂都已经知道钱小英之前抢占程时功劳的事情了。 就算胡广才不骂钱小英,厂里那些人的口水也要把她淹死了。 当初她爬得越高,站的位置越耀眼,嫉妒和憎恨她的人就越多。 如果她是凭自己真本事,那大家还能维持表面的尊重,只能在背地里蛐蛐。 现在大家积累已久的怒气和嫉妒终于爆发了。 钱小英走到哪里都有人直接骂她:“呦,现在舒服了吧。你把我们机械厂最有前途的人坑走了。也没见你拿出什么成绩来啊。” “要是程时不走,我们机械厂肯定还能再进一步,拿更多订单。” 钱小英一脸委屈:“同志们为什么要冤枉我。为什么因为我一段时间的落后,否定我之前的一切成绩。” 结果骂声越大了。 “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还敢说是你的成绩。” “你怎么还脸留在机械厂。我要是你,早羞得上吊了。” 钱小英捂着脸边走边哭,到了无人的地方就把手放下来,其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她咬牙切齿地想:这就是墙倒众人推。 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个个“英子”长“英子”短的叫得不知道多亲热。我现在遇见困难了,就个个来骂我。 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闪过她跟大家一起投票选程时的画面。 这就是自作自受吗? 不不不,我没有错。 我只是为了留在厂里,为了生存下去,我有什么错? 刘建设又打电话来给胡广才:“怎么样,一周都过去了,你到底想出办法了没有。” 胡广才犹豫了一下,说:“厂长,把钱小英开除吧。请你从别的车间调个高级技工过来。” 刘建设:“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刘建设叫主管人事的副厂长去找其他车间的技工谈话,看看谁愿意去二车间。 结果那些人一听是二车间,个个摇头:“这种车间,谁还敢去啊。程时这么厉害都被逼走了。” “我才不要去当炮灰。谁愿意谁去。到时候做不出来零件,全都怪在我头上。” 刘建设只能又跟胡广才说:“没人愿意来。你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胡广才:“要不我去把程时请回来吧。一下子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顶替他。而且他回来,我们就能新增好多订单。” 今年以来,订单逐月下降。 所有才有了要把一批固定工转合同工的事情。 本来以为是纯粹产能过剩,结果程时那个只有一台机器两个人的小厂子,接订单接到手软。 说明市场对高品质零件的需求还是很旺盛的。 刘建设其实也这么想,只是拉不下脸说出口。 现在听胡广才提起,他说:“行吧。你去办。还是照跟他签合同工就完了。” 原则上,厂里的固定工只能减少,不能新增。 就好像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一样。 胡广才说:“如果想让他回来,那就要给最好的条件。厂里最高的工资和福利。” 刘建设:“这个可以。听说有私营企业给他开十万一年的年薪,他都不去。我们虽然是国有企业大厂,给太低的工资,他肯定也不愿意。” 他不放心,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动作要快。听说张国华把儿子都派到程时身边去了,明摆着是想偷学技术。” 胡广才:“好的。我现在就去。” 胡广才买了些水果和一大罐麦乳精,直奔程时家。 这会儿张自强正好回来了,得意洋洋地对程时说:“我下午去拜访了两家。有两个都告诉了我要求。明天叫我带合同过去。”ωww.xSZWω㈧.NēΤ 程时也很配合,说:“好样的,这两个合同一签下来,我们暂时就不签新的了。到时候我给你发提成。”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 这事吧,八字都还没一撇。 其实在签好合同之前,一切承诺都没用。 张自强瞪大眼睛:“为什么啊。这么好卖,多接点单啊。” 程时叹气:“现在只有一台机子,两个师傅,我跟我爸就算日夜倒班,机器不休息,也干不完啊。” 张自强有些不好意思,笑:“是是是,我忘了这茬了。你们现在是挺辛苦的。” 程时抿嘴:“等我们买到新的机床,就想办法多弄几个技术工人了。不能总让老板和老板的爸爸做苦工。” 其他人一听哄笑起来。 于大东说:“你要是要收徒弟,这个门槛都要被踏破。” 程时摇头:“不教新人,直接招收其他厂的熟练技工。” 张自强一愣,说:“虽然你这个厂名气很大,可是规模在这里摆着。熟练技工谁会舍弃国营大厂的铁饭碗来给你干活啊。” 第58章 快把程时请回来 于大东:“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招新人培养成熟练工人以后,他们会跑了。” 程时说:“我不教新人,不是怕他们跑了。而是因为有专业的机构教他们,比如技校,中专,大学,各种培训机构。他们在那里系统学习,比跟着我学得零零散散要好。对他们个人发展也更好。我来教浪费时间,事半功倍。这就叫各司其职,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当然,如果以后我的企业够大,也不排除设立专门的机构为我自己培训优秀技术工人。” 于大东:“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就算是熟练技工,你也要培训才能用。不然他们在原厂就能做出来这些零件,你也不可能抢大厂订单抢到做不完。所以你怎么确定熟练技工在你这里学了以后不离开。” 程时微微昂起下巴:“他们就算学会了技术,离开我这里也做不出来。因为哪怕是同一种型号,同时出厂的新机床,我也能让我的机床比其他的精度都要高。” 于大东和张自强面面相觑。 于大东:“对啊。说起来,这个机床之前在机械厂也没看到有这么大作用。” 张自强:“汽车厂明明也有数控机床也说做不出跟你一样精度的零件。” 胡广才越听心里越惊讶。 程时上班第一天就来了他的车间。 以前程时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了。 眼前这个程时除了长相,跟之前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说话沉稳,逻辑清晰,老谋深算...... 程娟从外面进来,看胡广才站在门口便大声招呼说:“诶,胡主任你怎么来了也不进去。” 她其实是在提醒程时。 程时回头。 于大东和张自强一下站了起来。 胡广才有些尴尬,笑:“我看你们聊得正要紧,就没有好意思打搅你们。” 其实他是有点怕程时的。毕竟是他亲手把程时送上了转合同工的名单。 程时说:“没事,胡主任进来坐吧。” 程永进看到胡广才,黑着脸上去了。 胡广才更尴尬。 进了办公室,程时关上门,给胡广才倒了一杯茶。 胡广才有些局促:“程时,你不恨我吗?” 程时笑了笑:“不恨。其实我挺感谢师傅教我技术的。” 胡广才是程永进的徒弟。 当时程时能改年龄顶职,也是因为胡广才帮忙。 程永进本来想着把程时弄到自己徒弟的手下,就万无一失了,结果却成了这样。 上一世程时确实怨恨胡广才黑白不分,不相信他。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他早明白,其实当年自己落到那个地步,也不能全怪别人。 那时候他正是人生中最叛逆的阶段,怼天怼地怼万物,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排斥,全世界都有错。 胡广才想教他技术,他却不理会。 后来他又被钱小英迷了心窍,愚蠢到把劳动成果和荣誉拱手让人。 换个位置想想,如果自己是领导,有个这样的手下,也真是头疼,肯定第一个开除对方。 听他叫了这一声“师傅”,胡广才眼眶一红,长叹一声:“是我太糊涂了。钱小英蒙蔽了大家,抢了你的功劳,我也有责任。” 其实钱小英被拆穿,他惊讶片刻之后又觉得很合理。 毕竟他亲手教的程时。 程时有多聪明,多一点就透,他比谁都清楚。 他之前只是被程时的叛逆气得压根看不清也不关心真相。 程时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没关系的。” 胡广才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程时来跟他说“没关系的。” 他本来打算等程时接受事实后,再上门来安慰程时和程永进的。小說中文網 结果世事弄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不断发生,硬是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程时说:“师傅找我什么事?” 胡广才:“哦,是这样,我来是想请你回车间的。厂长答应给你最高工资和津贴。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 程时笑了笑:“不可能,我不会回去了。” 胡广才:“还有什么别的条件尽管提。你不要怄气。年轻人在大企业里,终归机会还是会更多,更稳当。” 程时摇头:“见过了大海的鱼,是不会回到池塘的。你看看我这里,自己做主,利润全是自己的,我干嘛还要回去一个人干活,十个人甚至是一百个人来分享我的成果。” 胡广才一哽:这话说得他无法反驳。其实不仅仅是钱小英。这两年他们都是趴在程时身上吸血的跳蚤。 程时:“谢谢师傅亲自来请我。以后师傅想来坐坐的话,我这里永远欢迎。但是如果再来说让我回去的话,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胡广才还想说什么。 程时说:“我也劝师傅一句。刘建设不是好领导,师傅早点为自己谋个后路。” 他记得刘建设让胡广才下岗时候可一点都没手软。 胡广才四十多岁南下打工,可比程时当年十八岁的时候打工要难适应多了。 胡广才一愣,没吭声。刘建设是什么货色,他很清楚。 只是哪里找得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啊?他也是快四十的人了。 程时:“这些东西,您还是拿回去吧。我一个晚辈,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改天等我闲了,再来登门拜访。” 胡广才一听也不好再坐下去了说:“你父亲本来也是我的师傅。所以我来看看师傅也是理所当然。” 说起这个,他也挺羞愧的。 程永进退休以后,他都没来探望过。 胡广才出来后有些哭笑不得:我本来来劝他回去,结果差点被这小子给劝得辞职了。 刘建设一听胡广才都没能把程时请回来,越发暴躁和慌乱。 这件事已经让他成了业内的笑话。 有人说他有眼无珠,有人说他不能容人,还有人说得更难听,说他老年痴呆,已经不适合坐这个位置了。 那天领导打电话已经明确的表达了不满。 他本想着二车间能做出合格的零件,这些人就没话说了。 结果二车间彻底成了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第59章 生吞活剥 刘建设认为只要程时能回来,这些讥讽自然不攻自破。 结果程时压根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他都已经放下尊严,低三下四到这种地步了。 程时竟然直接回了他一巴掌?!! 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厂长放在眼里!! 真是气死了。 这已经不是公事,纯粹是个人恩怨了。 他要不能让程时倒霉,永远爬不起来,就白白在这一行上混这么多年!! 胡广才回到车间,看到钱小英,又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收拾收拾,准备下岗。” 钱小英脑子“嗡”的一响,一下站起来:“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凭什么拿我来背锅?!!是因为整个车间就我一个女同志吗?我现在就去市妇联那里告你们。” 她说完就冲出去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种气话,说说而已,其实没什么用。 妇联压根就不管工作上的事。 怎么办,怎么办? 她有些慌乱。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听见有人在议论:“你听说了吗?程时帮汽车厂修好了机床,可是汽车厂还是做不出来零件。” “那又是为什么?程时技术特别强?” “这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程时把之前那个旧机床调校了精度。所以,全市现在只有他那个机床能达到精度要求。汽车厂那个没调都不行。” “汽车厂可以请他去调啊。” “呵呵,要是你,你会去砸自己饭碗吗?程时肯帮他们修好机床,那都是看他朋友的面子了。要是我,我连修都不会帮人修。” “所以,程时也不想看上去那么老实。他既然有这本事,以前在车间为什么不两个机床都调校好,就算我们现在技术没他强,也能做出来合格零件交差啊。” “谁说不是呢?所以他被骂一点都不委屈。” 钱小英脑子里闪过一念头,然后一阵狂喜:没错,都是因为机床的精度。 她径直去厂长办公室了。 刘建设看到她有些不耐烦:这女同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敢来找我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钱小英说:“厂长,我有个办法抢回机床,让二车间的生产恢复正常。” 刘建设挑眉:“嗯?说来听听。” 钱小英:“我有个条件。” 刘建设:“说。” 钱小英:“如果我说的法子有用。你要升我做车间主任,让胡广才下岗。” 刘建设:“可以。” 钱小英说:“程时拿走的机床不止五千。他在侵吞国家财产。” 刘建设一愣:“啊......” 钱小英:“只要请人来鉴定一下那台机床就知道了。这样的精度的机床绝对不止五千。” 刘建设猛然醒悟:“啊,对,虽然去年年底做过鉴定,但是在二车间的诸位同志的努力之下,修好了机床。所有定价绝对不止五千了。可是程时隐瞒了这件事,而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下了设备转让协议。” 这个机床就算是没有被程时调校过精度和修理过,价值也不止五千块。 钱小英:“对,我作为这台机床使用最多的人,我可以证明。” 他们说程时没有让机床升值,那就是没有。 程时说上天也没有用。 刘建设:“好,好,好。这个法子肯定行。今天已经晚了,来不及请专家,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这一次可不能像上次一样,被程时钻了空子。 我要先去报案,占先机。 程时正在办公室里琢磨集成电路,听到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敲,抬头就看到钱小英。 他放下资料,淡淡看着钱小英。 这女人好像魔怔了,不知道又要干什么。 钱小英微微一笑:“小时,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了。你跟我和好还来得及。”小說中文網 程时微微皱眉:“嗯?!” 钱小英:“只要你还把我当女朋友,我就从机械厂辞职来帮你。” 程时拿起资料接着看,说:“不必了,你可以走了。” 钱小英气得咬住了唇:“我不相信你能这么绝情。” 程时眼皮子都不抬,回答:“没有。相同的话,不要反复来问我。浪费时间。” 钱小英狠狠心,反手关上门反锁,上前一步,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波涛汹涌:“我知道,你只是因为我没有给你我的全部而生气,怀疑我想嫁给别人,那我今天就给你。” 程时立刻站起来,打开门:“出去。请你自重,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钱小英没想到自己都做成这样了,程时竟然一点都不动心,还要赶走她,恼羞成怒,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你就不怕我去告你强奸吗?” 程时:“你报警就报。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强奸罪也是要证据的。我跟你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你身上连我的一个指纹都找不到,别说其他决定性证据了。再说多人可以作证,你自己进入我的办公室。这事,主观意愿就决定了罪行判定。” 钱小英眼神闪烁, 冷不丁旁边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又是劈头盖脸一顿扫帚。 蔡爱萍一边骂一边用扫帚打她:“你个不要脸的贱货。还敢来祸害我的儿子。以前我真是瞎了眼了,还想让你当我媳妇。”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谁最恨钱小英的,不是程时,而是程时的家人。 特别是蔡爱萍。 一想到程时因为钱小英受的那些委屈,蔡爱萍就恨不得把钱小英生吞活剥。 所以蔡爱萍看到钱小英进来就立刻下来了,生怕程时因为钱小英撒娇哀求几句就昏了头,又跟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一起。 这会儿听见程时都明确拒绝了,钱小英还要纠缠不休,甚至想诬陷程时,她简直气疯了。 钱小英一边护着脸一边往外跑。 街上的人全回头看着衣冠不整的她。 蔡爱萍指着她:“贱货,你要再敢来缠着我儿子,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我打死你。” 纺织厂那帮女工一听,立刻激动了,抄起扫帚水瓢就围上来想让钱小英见识一下她们的战斗力。 第60章 无耻之徒 钱小英哪里还敢纠缠,赶紧一边扣衣服,一边跑着离开。 她跳上一辆公交车坐下,才敢回头看。 这群女人太可怕了。 车子都开出这么远了,还追着她,冲她挥舞着扫帚。 程时自始至终都没出来看一眼。 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蟑螂或者老鼠。 此时她才明白自己跟程时是彻底不可能了。 她咬着手指,开始浑身颤抖,自言自语:“既然这样,那我就毁了你吧。” ----- 派出所接到刘建设报案说有人侵占国家财产,有些莫名其妙。 上次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都出动了市公安系统的领导了。 刘建设怎么还不罢休,还敢来纠缠?!! 刘建设很严肃,说:“我请求立刻封存那台机器,以免罪犯狗急跳墙,破坏设备以求逃脱惩罚。” 不管上次怎么样,刘建设毕竟是国营大厂的厂长,派出所不敢不接警。 而且他说得那么郑重其事,还带了证人过来。 民警立刻出警,直接去程时家里了。ωww.xSZWω㈧.NēΤ 程永进正在加工零件,忽然闯进来两个民警直接贴封条。 程永进完全懵了:“这又是怎么了。” 民警说:“有人告你们侵吞国家资产。你们可以选择私下调解,返还资产给报警人让他撤案,或者等着我们鉴定,上法庭打官司,让法官来决定。” 程永进也立刻明白了刘建设的阴险用心,手脚冰冷。 张自强很愤怒:“你们怎么能这样。这分明就是刘建设在诬告。” 民警说:“是不是诬告,不是你说了算。等专家来鉴定才知道。” 程时从办公室里出来,淡定拉住程永进,拍了拍张自强:“你带我爸上去去休息,我来处理就好。” 此刻的愤怒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糟。 张自强还要说话,程时捏住他的肩膀,深深看了他一眼。 张自强攥拳,转身扶着程永进上去了。 民警其实有点进展。 毕竟程时现在已经是公众人物,闹这么大,不管怎么收场,他们都好为难。 要是证明程时有错,那他们岂不是承认自己上次错了。 要是证明程时没错,那他们这次也要被打脸。 程时说:“我对警察同志的工作绝对支持。不过现在这个机器不仅仅是我的,也是信用社的。如果要查封,是不是该同时告知一下信用合作社。” 民警暗暗松了一口气:“谢谢程时同志的配合,我们立刻通知信用社。” 曹社长接到电话,皱眉:“什么意思?” 民警:“机械厂报案说程时可以隐瞒数控机床的价值,低价购买国有资产。” 曹社长:“这不是胡闹吗?他有什么证据?!!” 民警说:“他有证人。现在也去找资产评估专家了。” 曹社长:“我马上来。” 钱小英、刘建设和刘建设请来的记者,机械专家都已经到了。 专家开了机,详细检测后说:“这个机床定价应该在一万左右。” 刘建设立刻对记者和民警说:“听见了吗,这可是专家说的,我没有冤枉她。” 程时淡淡地说:“那也只能证明现在它的价值不止5000,不能代表我买它的时候价值超过了这个数。” 刘建设的得意压根就压不住了,说:“我有证人证明这台机床跟出场的时候一模一样。” 程时挑眉:“嗯。哪位高手有这个眼力?” 钱小英站出来说:“我。民警同志,我跟这个机床打了两年交道,能证明这个机床跟离开车间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以为程时一定会愤怒和惊恐,不敢置信。 最后刘建设收回机床。 程时没有退路,只能回到机械厂。 她就能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统治他的身心。 程时却没有丝毫慌乱,只微微点头:“钱小英同志眼睛真厉害。” 这分明是在讥讽钱小英信口开河。 当初这台机床搬出厂的时候都停转好久了。 就算能它运行,任何人都不可能光凭肉眼就能看出集成电路这些的问题。 不然要机械专家干什么? 机械专家也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微微皱了一下眉,看了刘建设一眼。 曹主任从外面进来:“我能证明这个机床出厂的时候,就只值五千。” 开玩笑,这帮人到底懂不懂贷款的程序啊。 申请贷款是要提交抵押物的价值证明的。 抵押物价值一般大于批准的贷款额,最少也要等于贷款额。 但是现在机械厂跑来说这个机器的价值猛然涨了一倍,就等于在说信用社刻意压低机器的价值,好减少放贷额度。 在国家发布一系列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的政策下,在那么多信用社都在争夺客户的情况下,他们桥头信用社要是真被做实了这个“罪名”还能干得下去吗? 或者,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他承认信用社没有好好审核资料,造成申请资料和事实严重不符。 不过,这个可算是他重大失职,他和办事的,审核的,一个都跑不掉。 所以更可怕。 刘建设说:“曹主任,你们的估值是根据去年年底盘点的资料来确定的吧。从去年年底到程时向我们购买机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年。期间我们机械厂的职工对这台机床进行了多次改造和修理,所以机床的价值早就不止五千了。” 钱小英:“是的。这个我可以作证。我们车间五一还拿了技术革新奖。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对设备的改造升级。” 曹主任咬牙:技术的事情,我也不懂。 现在你们这帮混蛋一口咬定程时造假,我还成了帮凶,真是一下打死一大片。 程时淡淡地问钱小英:“既然这样卖机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声?” 钱小英笑了笑:“那天我去市里参加座谈会了。回来才知道这件事。可是厂长已经跟你签了合同,机床也搬走了。我跟厂长说了这件事,他本着对你的爱护,说最好不要闹到公安局,毁了你的前途。” 刘建设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句:“好,钱小英,你真是太会说话了?!!管它真话谎话,让程时有口难辩,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就行。” 第61章 真金不怕火炼 程时气笑了:无耻,满口谎言,颠倒黑白,脸都不红一下。 这两年钱小英动不动就上台发言,动不动就被表彰,被领导接见,别的本事没长,就学会了说这些场面话。 民警说:“程时同志,现在道歉,退回机床还来得及。我相信刘厂长也只是想拿回机床。” 其实他挺喜欢程时的。 要不是职责所在,这会儿压根不会来。 程时说:“二车间申请技术进步奖,是用的另外一台机床。申请表都是我填的。表格上有机床的编号。警察同志去市里一查就知道。” 民警一愣,说:“好。这个倒是不难,不过要点时间才能查到。” 刘建设有点慌。那个表格封存了档案,他也改不了。 钱小英说:“那也不能证明这个机床当时就是坏的。我们当时只是挑了一个最好设备去申请。” 程时没理她,接着对民警说:“车间里每个设备都要进行常规检查和全面检查。常规检查包括外观、运行状况检查以及简单的功能测试。这些检查通常由设备操作人员或维护人员完成,一般一个月一次。全面检查是对内部结构、各种系统等深入的检查和测试,来评估设备的整体性能和安全性,一般是每个季度或者半年一次。” “也就是说。这个设备从去年盘点到出售给我,已经进行了至少六次常规检查和一次全面检查。警察同志只要看下那些检查记录就知道设备从厂里出来之前的状态了。” 其实二车间里所有人都能证明这台机床早就启动不了了。 程时不提这件事,一来把不准那些人现在会落井下石还是会凭良心说实话。 二来他也不需要证人。 刘建设越发心慌,心里骂骂咧咧:卧槽,钱小英,你果然压根没做过基础工作,连着都忘了。 钱小英:“没错,从最后一次全面检查到卖给你之前,刚好是下一次常规检查之前。我们就是在那段时间对这台旧机床进行维修和升级的。” 其实她已经有些强词夺理了,赌的就是程时拿不出书面证据来。 程时不紧不慢,从曹主任带来的贷款申请资料里抽出一张纸来,淡淡地说:“这是改了红章的资产估值证明。看看日期,就可以说明一切了。” 当时他递交贷款资料的时候,信用社确实是凭借年底盘点价值来确定机床价格的。 因为不管是常规检查还是全面检查都只能说明机械的整体情况,没有确切的估值,只能作为辅佐证明。 所以他后来又专门跑了一趟鉴定机构,请人来把机床重新鉴定过,确认了五千的定价,并把报价补充到了提交给信用社的资料里。 当时曹主任还夸他办事严谨。 曹主任猛然想起这事,点头:“没错,这个资料胜过一万句辩论。” 刘建设彻底绝望了,压根没想到程时竟然还知道做这件事。 程时说:“在鉴定报告出具以后,我才完成了机床的改造。所以现在机床肯定升值了。拿这事来告我侵吞国家资产,简直太不要脸。” 民警看了看资料,一脸严肃的对刘建设说:“程时同志提供的证据充足。你们现在自己撤案还来得及。不然就会按照报假警处置,就算警方不追究你们责任,程时同志和信用社也可以追究你们责任。” 程时心平气和地又补了一刀:“根据1979年《刑法》第一百三十八条规定,凡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的,参照所诬陷的罪行的性质、情节、后果和量刑标准给予刑事处分。国家工作人员犯诬陷罪的,从重处罚。” 1997年以后,诬告陷害罪才有准确的量刑。 现在这个刑法的规定,只能对诬告者威慑,其实很难操作。 不过这会儿对程时而言已经够用了。 钱小英很惊恐:为什么情势这么快就完全转变了。 程时不但翻身,还把刘建设以后用警察来暗算程时的路给断了。 刘建设气得脸都绿了,拿着那个鉴定报告翻来覆去的看。 市级鉴定机构出具的报告,信用社背书。 鉴定日期就在程时拿到机床那天。 刘建设要敢质疑,就等于是把这两个机构扳倒。 他很不甘心,却只能说:“是我们记错了。冤枉了程时同志。” 程时对民警说:“警察同志,机械厂分明是上次抢机床未遂,才刻意诬告,请务必维护我们这种本分民营企业者的权益。” 刘建设,你觊觎人家的东西,就花钱跟人家买啊,别总想这些歪门邪道。 这一次还差一点把我们也坑了。 民警也有些生气说:“刘建设同志,你也是市里有名的企业家。如果再这样知法犯法。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刘建设灰溜溜走了。 钱小英想跟着刘建设走,却被那些看热闹的人拦住了。Www.XSZWω8.ΝΕt 那些人指着钱小英说:“我们认识她,昨天她想来污蔑程时同志非礼她,结果被识破赶了出来,今天竟然又想出了这么阴险的办法。警察同志一定不要放过她。” “是的,她最近总在这附近转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钱小英很害怕,羞得脸没处放,对刘建设叫:“厂长。你等等我、” 刘建设头也不回,压根就不管她。 民警不想把事情闹大。对围观的人说:“大家散开让她离开吧。她只是被人叫来当证人的。” 大家这才悻悻让开一条道。 钱小英忙低头过去了。 程时跟民警握了握手:“多谢警察同志为我主持公道。” 民警脸一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心说:还好你小子机灵,不然真是要被这小人给坑死了。 他亲手把封条给撕了,就走了。 那位机械专家也跟程时握手说:“我也是公事公办,请程时同志不要怪罪我。” 程时笑了笑:“怎么会怪你。你只是在实事求是地进行本职工作。况且还变相的帮我打了广告。” 专业感叹:“程时同志果然是年少有为,气度过人。” 曹主任也感叹:“还好你的手续,文件齐全。真金不怕火炼。” 程时:“不好意思,又让主任跑一趟。” 第62章 没人敢出声 深夜的向东市,各个大厂的车间里依旧有机器轰鸣声。 不过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噪音,依旧睡得很熟。 “砰”化工厂的锅炉房里传来一声巨响。小說中文網 滚烫的热水喷涌而出,蒸汽瞬间布满整个房间。 原本昏昏欲睡的工人被烫得悲苦哀嚎,奔逃出来。 沿途落下一块块被烫熟的皮肉,惨不忍睹。 闻讯赶来的人被地上被烫得面目全非的人吓得晕厥的晕厥,呕吐的呕吐。 这次事故一共造成两名工人当场死亡,三名重伤。 市里很重视,除问责相关负责人之外,还要求所有有锅炉的企事业单位,包括工厂和学校,注意操作安全,确保这一类事故不再发生。 可是才过了一天,玻璃厂澡堂的锅炉又爆了,重伤两人。 一大早张自强缠着程时去拜访新客户。 程时说:“你都不关心新闻的吗。” 张自强:“你家连台电视机都没有,我关心什么新闻。” 程时把一份报纸拿起来,拍在张自强身上:“有便宜的报纸,要什么电视机。” 程时每天早上起来,就会听会儿收音机里的新闻,再把国家省市三级的报纸和经济类,各种内参报纸迅速浏览一下。 张自强:“我不理解,你听了收音机里的新闻,干嘛还要费劲看报纸。而且一看好多份,还要把报纸剪下来贴在一个本子上。跟个老头似的。” 程时说:“各大报纸侧重不一样。再说收音机里的听了就过了,容易忘。要想再重温也找不到了。重要的新闻剪下来贴在本子上,以后想什么时候查阅都容易。” 以后网络发达,手机和电脑的功能强大,浏览搜索比较容易,就不需要这么干了。 张自强低头看了看报纸,大标题上写着:“锅炉又爆炸,事故何时休”。 他有些不以为然说:“嗨,锅炉爆炸而已。每年都有。再说是化工厂和玻璃厂出事,又不是我们今天要去拜访的人。” 程时说:“我们去,就会扑空。我一天时间宝贵得很,不能浪费几个小时在路上。” 张自强:“不可能,都约好了的。” 程时:“我们打个赌。要是我说错了,我给家里填个电视机。你打个电话问问对方。我要说对了,接下来一周早饭都由你去买。” 张自强:“一言为定。” 他给两个企业都打了电话。 两边都说厂长开会去了。因为走得急,忘记通知张自强了。只能会面时间往后推。 张自强只能改约到明天,放下电话,一脸震惊:“程时,你真是神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程时:“看新闻啊。” 张自强拿起那份报纸又仔细看了看,说:“新闻上也没说要召开安全会议啊。” 程时:“要从新闻推到前后可能发生的事情。锅炉事故每年都有,却并不是每一次都能上头版头条。可见这一次市领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注意。所以今天市领导肯定会召集企事业单位开会。” 张自强说:“想不到,想不到,新闻还有这种作用。” 程时:“嗯,你要学看各种新闻,从政策,舆论导向,人口发展,城市布局,国内外大事上,揣测产业和产品的未来发展方向。” 张自强:“这个就有点玄了。” 程时点了点自己的剪报本上一条新闻“海城地铁1号线经国务院批准正式开工建设”说:“来,你看看,这个新闻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张自强:“意味着以后去海城有地铁坐了?” 程时气笑了:“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的脑子里面只有一道沟吗?在近五十年里,海城一直都是与我们经济标杆,国际化大都市。是除京城外最重要的城市。所以这个新闻,表达了上面的一个态度。” 张自强:“什么态度。” 程时:“国家要开始大搞基建。你知道光地铁一样,每个城市要投入多少钱吗?” 张自强摇头:“不知道。” 程时:“光海城这个一号线就投入了150多个亿。” 张自强:“这跟我们没有关系吧。” 程时:“好,那我就说点有关系的。地铁是不是要铁轨?而且地铁的铁轨螺栓的高度尺寸公差应控制在±0.5以内。这还是最高时速110多公里的地铁。如果是速度更快的高速铁路,螺丝钉的要求只会更高。你说跟我们做机械的人有没有关系。更别说,地铁的列车,门,各种设备上都有精密零件。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做这个生意。” 张自强点头:“对对对。还是你厉害。” 程时乜斜着他:“不要忘了,你可是中国汽车的希望。以后汽车发动机自主研发,就靠你了。到时候精工铸造,精密机械都要一起上。” ----- 市领导对锅炉的事故表示震惊,要求关闭所有锅炉,进行大检大修,确认安全后才能使用。 这会儿市里安全生产部门召集各厂厂长和企事业单位相关负责人开会,还有几位专家,一起来商讨怎么杜绝这类事故。 市委领导也来了,神色凝重。 厂长和各单位负责人们都不敢大意。 安全部门领导说:“锅炉几乎是每个单位必备的设备。锅炉事故每年都会有或大或小一两起。各位都是我们向东市各个工业类别的技术带头人,更有高级知识分子和工程师。我们这一次召集各位来开会,是想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总结出这类事故的原因,以后尽量减少这类事故的发生。” 这种事,费力不讨好。 要是提出什么建议,折腾大家要被骂死。 万一折腾完了,照样发生事故,还会被领导责难乱出主意,成“背锅侠”。 而且,大家心里都明白,各个企业的锅炉频频出事,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设备太陈旧了。 可是谁也不敢戳破。 因为一戳破,就要给解决办法,就要花钱。 这个钱从哪里来?!! 所以下面一片死寂,没人敢出声。 第63章 逼程时出头 几位领导暗暗生气:这些人平时场面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一到关键时候就都当缩头乌龟。 市委的领导冲刘建设抬了抬下巴:“刘建设同志,你作为机械厂厂长和机械专家,你来说说看。” 刘建设本来打算来坐坐就走的,没想到领导会直接点他的名,有些慌乱。 他脑子转得飞快,干咳了一声:“我虽然是机械厂的厂长,但是离开一线已久。专业不如工程师们熟悉。我建议让程时同志参会,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完他在桌子下踢了坐他旁边的张国华一脚。 张国华也立刻说:“是的,程时同志最近解决了不少企业的难题。年轻有为,专业技术水平高。请他来解决最合适不过了。你说对吧。胡厂长。” 这混蛋真是奸猾得要死,竟然把球踢给了她。 还不就是嫉恨她为程时提供了住处和厂房。 这会儿,她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果违心的说程时不行,哪有损程时的名声,她自己也会被人戳脊梁骨说忘恩负义,当面一套背着一套。 若是说程时很厉害,等于又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胡厂长抿嘴,说:“程时同志确实是机械方面的专家。不过这个锅炉的问题未必是机械的问题。” 其他厂的厂长和负责人也都看出来了其中门道,这会儿抱着一个看热闹的心态。 这个程时最近风头挺猛的,他们也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年轻才俊,会怎么解决这个危机。 程时既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个企业事业单位,也不属于政府部门,完全是个局外人。 再说专家名录上的人一大堆,也轮不到程时来出主意。 张国华和刘建设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领导清楚得很。 可是从眼前这帮混迹官场的老油条身上是找不出解决办法的,这个会开下去就是在浪费时间。 市委领导跟安全部门领导低声商量了一下,说:“那行吧。沈秘书就把程时同志请过来,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大家先休息一下。” 胡厂长忙起身悄悄出去,借了个电话打给程时把这个事情讲了讲,最后说:“他们绝对不怀好意,你千万要小心应对。” 她知道程时也是进退两难。 毕竟是市委亲自叫他。程时看着年轻,处事老道,肯定不会得罪市委。 可是来了,就是往火坑里跳。 程时:“知道了,谢谢胡厂长。”尐説φ呅蛧 其实沈秘书刚才已经打电话过来了,说来接他,十分钟后就到。 程时挂了电话,对张自强说:“你陪我走一趟。” 张自强有些发怵,缩脖子往后退:“哈?我也要去吗?” 程时对着他背后拍了一下:“给我挺起胸膛来。怂什么,你是我的销售经理,著名民营企业高层管理,那要是放在以后,按照商场上的礼仪,别人都要叫你张总。再说,今天所有厂的厂长都到场,是个多么好的打广告的机会,我当然要带你去混个脸熟。” 张自强一听:“对。我不能怂。” 程时又说:“再说,我也需要个秘书,气场强一点。” 张自强咧嘴一笑:“好。我最擅长拎包了。” 沈秘书很快就要到了,接上了已经换了衬衣西裤的程时和张自强。 程时问沈秘书:“不知道上午的会讲了什么。” 沈秘书笑了笑:“没讲什么重要的,领导和专家们都在等着程时同志,好继续开会。” 这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等于在告诉程时:没人敢给任何解决方案,你就是唯一的大冤种。 大家都在等你,你在路上赶快想想招儿。 程时点头:“谢谢。” 借着说话的功夫,他好好打量了一下沈秘书。 毕竟能在领导身边待的人,就算级别不高,也是重要人物。 以后说不定常打交道。 沈秘书长得眉眼如画,白净俊朗,自带书卷气。 虽然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却气质沉稳。 嘴角总是挂着似有若无的笑,让人一见便如沐春风。 其实沈秘书也在借机打量程时。 眼睛狭长深邃,五官立体深邃。 三分书生气,三分匪气,三分正气。 明明相貌还是个少年,眼神却深沉老练。 就好像这幅年轻皮囊只是为了隐藏那个看透一切的苍老魂魄。 进了会议室,张自强看到张国华,立刻明白程时还有一层用意。 那就是让他在他亲爸面前威风一把,让张国华明白,张自强不是什么小作坊的小伙计,现在都能跟他参加一样的会议了。 张国华一看张自强也来了,还帮程时拎着包,脸顿时就黑了。 有人小声问张国华:“张厂长,那不是你家老二吗?” 张国华哼了一声,没回答。 领导和专家们很快就坐好了。 其中有一部分没见过程时,现在看到本人觉得比电视和报纸上看上去还要稚嫩和英俊。 这么个毛头小子,小白脸,确定不是来给大家添乱的么。 那两厂长果然别有用心...... 程时向领导们介绍张自强:“这是我的销售经理和合伙人。我请他来帮我记录一下。诸位领导不介意吧。” 张国华和刘建设忍不住暗暗冷哼:你真是祠堂里面翻书——摆谱。 市委领导说:“没事,让他坐下听吧。” 安全部门领导把议题讲了讲,对程时说:“程时同志专业技术水平高,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程时想了想,说:“本来这么多厂长和专家在这里,是轮不到我一个后辈多嘴的。只是领导们这么看得起我,还特地请我过来,我不得不厚着脸皮说几句。如果说得不对,或者不小心冒犯了哪位领导,请各位不要介意。” 这一句话,就把在场的所有人的地位都抬到了他之上,又不至于显得谦卑。 还提醒某些人,他毕竟是市委特地请过来的人,就算没有职称和任何职位,那也是占了领导的面子了。还顺便帮自己要“免责令牌”。 市里两个领导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瞧瞧,这眼力见和情商,就甩在场绝大多数人几条街了。 第64章 敢说敢做 市委领导和蔼地说:“程时同志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反正采不采纳,取决于我们。不需要你承担任何责任。” 这句话也是给程时吃了定心丸,还顺便敲打了在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我叫程时说的。以后谁也不许拿这件事来攻击他,不然就是跟我过不去。 刘建设和张国华都暗暗咬牙:程时你个小滑头。 程时说:“请问出事的两个锅炉是不是同一个型号和厂家,使用时间又相近的产品。” 安全部门的领导说:“是。” 程时:“我建议检测一下同一厂家相同批号的锅炉安全阀、压力表和水循环系统。” 刘建设冷笑了一声:“程时同志这还是在说这个厂家的东西都不行吗?” 这就不仅仅是得罪用锅炉的这一批企事业了,还把生产锅炉的上下游一大堆人给得罪了。 程时似笑非笑看着刘建设:“我才说了一句话。刘厂长不要那么着急啊。不然显得刘厂长不够专业。” 刘建设一哽,仿佛被人打了个耳光,脸上热辣辣的。 市委领导也皱眉:“让程时同志说完,其他同志不要插嘴。” 刘建设越发尴尬,凳子上好像有钉子,让他坐不住了。 市领导对程时抬了抬下巴:“你接着说。” 程时暗暗好笑,淡淡接着说:“特别是安全阀。如果安全阀密封面做的不够光亮平整,没法保证密封性,锅炉设备正常工作的压力下,安全阀的阀瓣与阀座密封面处也会发生渗漏在不仅引起介质丢失,还会使硬的密封材料遭到破坏。导致安全阀失灵,就会导致锅炉压力超过设计压力,严重时就会发生爆炸。可能当初出厂的时候密封材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时间长了水垢,细沙和各种杂质破坏了密封面的平整度。” “压力表和水循环系统这些也是一样。使用时间长了就达不到原先设计的功能。所以未必是原厂的产品质量问题。” 其实这句话就等于在说设备年久失修。 生产安全部门要求各个厂矿企业对生产锅炉强制检查,企事业单位的生活锅炉却没有强制规定。管理部门都是发布安全操作规程,定期安全培训,要求企业自检。 安全意识好一点的厂长,会老老实实按规程去做。 有些厂长为了省钱,就会偷工减料。 领导也听懂了,问:“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检查出来有问题,就换新的锅炉系统吗?” 大家有些紧张都盯着程时。 刘建设和张国华他们乐了:就等着你这句话。等下不用我们出手,他们就喷死你。 程时摇头:“要根据实际情况和各个企业的经济状况决定。以后有些小企业可能会逐步取消食堂,澡堂这些机构,如果要他们买新的锅炉,到时候用不了几年就要废弃,不值得。” 市领导暗暗惊讶:嘶,诶,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其实好多国有企业都在向上打报告说要取消企业里的医院学校食堂之类的福利机构,来减轻企业的负担。 以前是因为整个社会相似配套机构少,物资缺乏,企业只能配备这些来要解决职工们的生活问题。 现在不同了,整个社会的物资都越来越充分,各种配套机构也越来越成熟。 很多家里都已经有热水器,慢慢普及燃气灶。 首先澡堂和食堂这些,真的可以取消了。 他也猛然醒悟这些厂长什么的,刚才不说话,原来是想借这个机会把锅炉给废了。 他们不是不懂,而是不敢也不能直说。尐説φ呅蛧 程时接着说:“如果只是几个小配件坏了,就换配件。不需要换锅炉。当然,如果企业效益好,要换,那也是自己的事。反正以后都是自主盈亏。” 领导点头,问:“可是如果企业要继续用,又如何保证以后的安全呢。就算是换了部分配件和仪表,也不能保证其他配件不出问题。” 程时说:“所以我建议市里成立第三方,专业特种设备安全检测公司,让他们负责各个厂包括锅炉,热交换器,液氯钢瓶,液化石油气球罐等压力容器的定期安全检测。开设初期,各种专业检测可以送到现在有的机构来出具检测报告。安全检测公司只负责审核,把关。以后如果工作量大,需要更先进的设备,再做讨论。” 不请安全检测公司的人来检测,出了问题就自己负责。 这个安全检测公司谁来担纲,就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了。 而且有了这个安全检测公司,一切安全问题都有人负责了。 市领导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大家觉得呢。” 胡厂长先表态:“我觉得程时同志说得挺好的。面面俱到,考虑周全。” 其他厂长也都很满意程时帮他们点破了不敢点破的事情,都纷纷附和:“我们同意程时同志的话。” “程时同志不愧是年轻专家,脑子活。” “好。就这么办吧。大家下去把锅炉整改意见汇总上来。该废掉的就废掉,想买新的就买新的,想检测维修的就检测维修。”市领导点头,转头看向安全部门的领导,“这个成立安全检测公司的事,我们接下来再讨论。散会。” 市委领导走上来,朝程时伸出手。 程时忙起身接住。 领导:“程时同志真是年轻有为,这一次帮了大忙了。” 程时:“领导过奖了。实际工作还是靠诸位领导主持开展,我就动了动嘴皮子。而且这个解决方案是我在路上跟张自强同志一起商量出来的。” 秘书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个程时还真是有意思。 其实路上他和张自强两一句话都没说。领导微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背:“来日方长。” 他又跟张自强握了握手:“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这句话等于是许了程时一个机会。 程时要的就是这个,忙说:“谢谢领导。” 领导又交代秘书派辆车把程时他们送回去,才匆匆离开了。 第65章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出去的时候,诸位厂长都来向张国华贺喜:“令郎以后前途无量啊。” “张厂长老来有靠了。” 今天原本跟张自强约了见面的两个厂长,更是对张自强赞不绝口:“原来张自强是令公子啊。真是年轻有为。” “令郎口才不错,思维敏捷。” 张国华笑得有些勉强,不想承认虽然自己是想陷害为难程时,可是程时今天确实强行给他长脸了。小說中文網 毕竟他比谁都清楚张自强有几斤几两。 这么圆滑周到的方案,哪里是张自强那直线脑子能想出来的?!! 不过就是程时为了拉拢人心,抬举张自强,把他捎带上了。 反正这么做,对程时自己有益无害。 张国华望向张自强。 这会儿,他第一次萌发出盼望张自强过来恭敬叫他一声“爸爸”的想法。 然后这些厂长,又会在他面前夸奖一番。 可是张自强没有来跟张国华打招呼,直接跟程时走了。 大家心里暗暗诧异,却不好问。 张国华暗暗抿嘴: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上了回去的车,憋了好久的张自强大笑狠狠拍着程时的肩膀:“卧槽,程时,你真是太厉害了。一屋子专家和厂长都被你说的服服贴贴的。我跟着你都老有面子了。” 不管领导有没有记住他,反正张国华刚才都忍不住看了他好多眼,这对他而言就够了。 程时叫:“嗷呜,轻点,你个弱鸡,平时让你抓只鸡都抓不住,这会儿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司机忍不住笑了。 其实这个四十多岁的司机跟刚才去接程时那个是同一个。 来的路上,程时一直沉默着,搞得整个车里的人都不敢出声。 司机当时还暗暗诧异:明明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孩子,怎么气场这么吓人。 现在看程时跟张自强打打闹闹,忍不住想:对嘛,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张自强今天被程时打了鸡血,回去抢着干活,干得不亦乐乎。 这会儿在洗碗,还哼着歌。 蔡爱萍小声问程时:“他怎么了?” 程时:“没事,抽风了,你随他吧,反正也吃饱了撑了。” 听到楼下胡厂长说话的声音,程时下去看了一眼,还真是。 胡厂长笑嘻嘻地说:“哎呀,程时同志今天可是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了。” 现在锅炉不管是继续用,还是废止,都有依据了。 像他们这种小厂也不用再为这个事情头疼了。 程时笑:“多亏胡厂长提醒我。我才有时间提前琢磨。” 胡厂长:“我听说张自强同志还跟你们挤在一起。他要是不嫌弃,可以住到我们厂的单身宿舍去。一人一间,走廊上有共用的卫生间什么的。床铺衣柜也是现成的。就是要自己准备床上用品。” 张自强跟程时他们关系再好,也终归是外人。 再说程时家里还有个没出嫁的姐姐,确实不方便。 程时回头问张自强:“你怎么说,这事得看你自己。” 张自强说:“好,多谢胡厂长。我给您交租金。” 胡厂长说:“不用,交什么租金,我们厂男职工本来就少,正好有空房间。你去住就是了。” 于大东把张自强一搂:“太好了。不用你交租金,你就帮我洗衣服好了。” 张自强把压在肩膀上的胳膊一甩:“你脸皮真厚。我是给厂里交租金,又不是给你。你还使唤上我了。” 张自强也没什么行李,当晚就搬过去了。 程娟感叹:“唉,总算是清净了。” 程时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姐姐,这段时间,让你为难了。” 程娟说:“说什么话。人都有难处。要是我朋友遇见这种事,我也会让她借住的。” 程时:“姐,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理理账目呗。我最近太忙了。” 这事除了程娟,谁来做都不合适,也做不了。 程娟:“行,周末我给你弄。” 程娟花了一整天,帮程时把这一个多月的账目好好整理了一下,用文件夹装好。 程时一边翻一边感叹:“还是得专业人士来。” 他回看,没有那个耐性和精力来整理。 程娟抿嘴笑:“啧啧,现在真是全家人都再帮你干活。” 程时:“那可不,以后企业做大了,姐姐就是我的财务总监。” 程娟叹息:“还财务总监。你这厂子,算上你,爸妈还有大东和强子,也就五个人。干活的也就你跟爸爸。啧啧,我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程时:“人又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以后多的是两三个人却产值过千万的企业。 五个人已经不算少了。 程娟:“行行行,你最棒了。” ----- 一大早,张自强就来找程时,去见那两个新客户。 上午约的那个是市船厂。 船厂厂长姓唐,见到程时他们,比之前接待张自强的时候热情多了:“哎呀,程时同志还特地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程时:“您是我们重要客户,我自然是要登门服务。” 唐厂长给他们泡了茶,说:“程时同志,不知道能不能满足那天我提的精度要求啊。” 程时说:“厂长提的要求很可能跟实际有点出入,所以我也不好直接说,能不能满足要求。” 唐厂长:“哦,怎么说?” 程时:“船舶主机、舵机、滚筒等部位对精密轴承的要求都不太一样。厂长那天给张自强同志的参数,是这几个部位轴承参数的复合体,所以我有些糊涂。” 唐厂长那天确实是故意把几个参数揉到一起给了程时,这会儿有些尴尬说:“不好意思,之前没跟程时同志打过交道,所以想要看看程时同的水平。” 程时笑:“没关系。这么重要的配件。厂长自然是要好好考察供货商。只是我不知道以前贵厂的供应商......” 如果之前的供应商没问题,唐厂长不需要换,他说再多也白搭。 唐厂长说:“不瞒程时同志,我们之前的高端产品都是从外面进口轴承。虽然质量上能过关,但是成本就......如果程时同志生产的轴承能满足要求,我们还是想全部换成国产的。” 第66章 掌握独门技术的好处 现在的情况就是,低端产品,国内饱和,出口的话,外国人瞧不上,所以压根卖不出去。 还拼命加工干什么? 可是高端产品的大部分利润都被各种国外配件供应商拿走了,就算能卖出去,也赚不到钱。 所以船舶厂陷入了一个怪圈:不管做高端产品和低端产品都白忙活。 程时:“要不这样吧。您再把要求详细写出来。我加工一个给您看看。如果能用,我们再来商量价格和供货数量。如果不能用,就算了。” 唐厂长:“哎呀,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程时同志真是想得周到。” 他重新把写了主机轴承的精度要求写了写。 程时看了一下,在三十微米以内,他现有的设备和加工水平完全能满足,就告辞了。 张自强全程都没怎么出声。 到了外面,程时才问他:“怎么?咬到舌头了。” 张自强:“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伤自尊。没想到,他会提供这样的杂糅在一起的要求给我,来考验我们。” 难怪那天他包票说他们能做的时候,唐厂长的笑有点奇怪。 现在想想,似乎是带着几分不屑的。 程时拍了拍他:“万事开头难。你已经比好多销售员要强了。我之前见过一个销售员因为怕被人拒绝,连电话都不好意思打,更别说直接去见客户了。” 张自强轻叹:“也只有你会这么安慰我了。” 程时:“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能真正打败你,那就是你自己。其他人不管说什么,那都是清风拂山岗。” 下午去的是缝纫机厂。 缝纫机厂的厂长那天也参加了锅炉安全会议,所以对程时他们还算客气。 坐下后,厂长说:“程时同志今天是来报价和签合同的吗。” 程时:“我想问问厂长,贵厂是否在研发高端产品,或者电动缝纫机?” 厂长一愣,回答:“啊,这个倒没有。我们的产品一直远销海外。” 七八十年代,缝纫机是紧俏商品,要凭票购买。 现在产量上来了,已经已经敞开了供应。 程时微微点头:“哦,那贵厂就暂时还用不上我们加工的零件。” 厂长也很惊讶。 程时:“我们主要加工精密不锈钢零件,小小的轴承都要卖一两百一个,贵厂用这么贵的零件,成本太高。” 这家生产的脚踏式缝纫机才卖两百多一台,所以大的配件只能用一体化浇筑的铸铁元件,小的零件精度也不可能要求太高。 厂长微微点头:“是的。程时同志说得对。” 程时起身跟他握手:“我就不耽误厂长的时间了。如果厂长以后有需要请,随时联系我。” 其实程时早就猜到了结果,是不太想浪费时间来这家的,但是又不想打击张自强,只能抱着给他上课的心态。 张自强越发垂头丧气:结果一天白忙活。 程时说:“没事,搞销售的就是这样。跑十家能谈下一家都算命中率很高了。再说缝纫机厂迟早要转型,所以我们算是在为以后做准备。” 他们回到公司,发现卢再雪来了。 跟随卢再雪一起来的,还有一台八成新的四代数控机床和一台台式电脑。 程时很惊喜:“诶,卢小姐效率好高啊。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卢再雪:“程先生先用着。到时候用货款抵扣就好了。” 价格肯定很贵,卢再雪不想说出来让他为难。 程时也不纠缠:“行。那就多谢了。” 卢再雪:“程先生什么时候能加工出第一批齿轮。” 程时回答:“我需要时间来解锁和调校这个机床。你把齿轮的尺寸给我。我争取三天内做出来。” 卢再雪走后,蔡爱萍感叹:“这姑娘真好,比一般的姑娘都要大气豁达。不知道谁有那个服气娶到她。” 程时听她旁敲侧击的,忍不住笑:“妈,您怎么看着哪个姑娘都觉得好。” 张自强搬走后,那个小隔间就空出来了。 程时现在把这个新机床和电脑搬进去,然后关上门,一待就是一天。 其实不是解锁难,而是现在的电脑太坑爹了。 运行速度太慢了。一个程序写出来,要跑半天。 所以硬生生花了他一天解锁,又花了两天调精度, 程时打电话给卢再雪说:“不好意思,我还在调机床的精度,还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做出轴承来。” 卢再雪:“程先生真是事事有回应。没关系的,不着急这一两天。毕竟之前花了那么多年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卢再雪公司里的许多人都对此很有怨言。因为给程时买这个二手机床和电脑的钱都够好多个进口齿轮了。 有没有必要在这小子身上投那么多钱? 现在程时没能按时交出样品,那些人反对的声音越发大了:“他肯定是在拖延时间。想白用我们的东西,给别的厂加工零件,赚钱吧。” “卢小姐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卢再雪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再等等看。” 其实她也有些心焦。 她养了这么多技术人员和工人。 厂房和机器,各种开支。尐説φ呅蛧 浪费一天时间,成本都好吓人。 那天快到下班时间,程时打电话来说:“我做好了几个,是现在给你送过来,还是明天一早拿过来。” 卢再雪心里一松,说:“明早吧。我来你接你。不着急这一会儿。” 挂了电话,她眼眶都红了,喃喃自语:“幸好你没辜负我。” ----- 卢再雪一大早就来找程时了。 程时说:“我有点忙,你直接把齿轮拿走去检测吧。测完告诉我结果就行。” 卢再雪:“好。” 张自强等卢再雪走了,才小声说:“你不怕她测了合格说不合格来压价吗?” 其实他也不想疑心这么重。可是他亲爸都这么坑过人,更别说别人了。 程时:“没事。她是我们长期客户,这点信任还是要有的。再说她还有个机床和电脑在这里呢。现在应该她更担心才是。而且,我反复跟你说。这个零件,现在只有我能做。是她求着我帮她加工。而不是我求着她来当客户。这就是掌握独门技术的好处。在我们还能吃这个红利的时候,就要争取多赚点,为后面的技术研发积累资金。” 第67章 没资格跟程时谈 程时调试好了新机床,就让程永进在上面试试手。 程永进连连感叹:“这个机床真是好用,比之前那台好多了。我感觉对操作者的技术要求也没有那么高了。效率还能大大提高。” 程时:“主要您本来就是熟手,要是新人,也做不好的。” 其实技术越先进的机器对工人的要求越低。 以后全自动机械化生产线,工人只要按个按钮就行了。 程永进喜滋滋在新机床上干活。 程时就开始调那台旧机床的精度。 数控机床的精度主要由本身的结构,控制系统,伺服系统,刀具质量,承受的各种应力,外界温度,湿度,电磁干扰,还有安装调试,维护的水平决定。 现在程时能做的就是把其中一些老化的,精度不够的零件换掉,减小误差。重新安装调试电气、液压、气动系统,来减小水平度、垂直度、平行度、同轴度等的误差。 需要制作和更换的零件都要先进行测量,再绘制零件图,反复校准确认,才能加工。 以后就可以用立体扫描测绘仪器和绘图机直接完成这个工作。 现在却只能全部靠手工。所以很耗费精神和时间,很需要耐心。 一上午不不知不觉就过了。 张自强一上午都在忙着给潜在客户打电话。 程时听到张自强叫了一声:“哥,你怎么回来了。” 便下意识抬头。 一个年轻***在门口。 相貌端正,大耳高鼻,浓眉大眼,很有官相。 那男人带着几分傲慢,微微点头:“我已经办完毕业手续,回汽车厂工作了。” 程时这才意识到,这是张国华心里那个完美的儿子,张自强的哥哥。 此刻张自强面对哥哥,竟然比对着张国华的时候还要局促不安。 程时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过去:“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人微笑着上前,向程时伸出手:“程时同志,你好,我是张自盛。” 温和有礼,跟刚才面对张自强时判若两人, 程时抬了抬满是油污的手:“不好意思。” 张自盛说:“我是来跟程时同志谈零件采购合同的。” 张国华这张老脸是终于顶不住,不好意思来见他们了么? 程时微微点头:“哦。我现在没有空,要不你先跟我的销售经理张自强同志谈吧。” 张自盛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程时却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在销售上,他可以代表了我。” 就算之前不可以,现在也必须可以。 他要为兄弟撑腰。 张自强的脸皱成一团,悄悄问程时:“你真要我单独跟他谈啊?” 程时乜斜着他:“给我挺直腰板。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以后各种亲戚朋友都有可能来谈生意,你都要躲开吗?我都信得过你,你难道还不相信自己。再说我都已经按照他们的精度要求报了价,合同范本也给你了。我们的出货能力你也知道。只要咬死这三点,不会出大问题。” 张自强一听,说:“也是。” 他转头对张自盛说:“我们进去办公室坐下谈吧。” 张自盛,说:“程时同志最好还是参与一下,因为我们厂除了之前那些零件,还要跟程时同志订购更多零件。” 张自强一听心里又没底了,转头望着程时。 新零件的报价,他还真拿不准。 程时说:“行吧。我旁听一下。” 他进去坐在办公桌后,垂眼不紧不慢擦着手指上的油污。 张自盛暗暗惊讶:程时看着那么年轻,怎么简简单单往那一坐,都显出不一样的气势和沉稳。 张自强干咳了一声说:“贵厂需要什么零件。” 其实张自盛觉得张自强没有资格跟自己谈,只是程时明摆着不愿意直接谈,现在他又是代表汽车厂来求程时,就不得不放低身段,忍气吞声。仦說Ф忟網 他拿了一张纸出来,说:“清单在这里。” 张自强一看是汽车曲轴上全部配件。 包括了之前跟程时订购过的也是曲轴上最复杂的零件连杆轴颈和曲轴轴承。 他有些疑惑,问:“曲轴臂、平衡块和曲轴肘点这些汽车厂自己不是能做吗。” 张自盛:“我们现在就是想把整个曲轴都打包给程时同志做。毕竟这是一个整体,需要部分共同协作,才能确保发动机的正常运行和动力传递。” 他不想承认汽车厂自己做的零件比程时做的精度要低很多,拖了后腿。 张自强:“贵厂全部用我们的零件可能不划算。” 你特么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谁啊,怎么彻底把自己摆在了汽车厂的对立面上?!! 张自盛有些恼怒,只是在程时面前丝毫不表现出来:“所以,我想跟贵公司商量,看能不能把价格降下来。” 张自强:“不可能。原料,机器损耗,人工都在这里摆着。我们是民营企业,要自负盈亏。” 本来是讲述事实的陈述语气。 在张自盛听起来,却像是在讥讽汽车厂亏损了有国家托底,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拖到现在来解决,不得不跟别人买贵的零件。 张自盛看都不看张自强,说:“我在问程先生,没有问你。” 程时淡淡地说:“张自强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这明显是在打张自盛的脸。 张自盛攥紧了拳头,问:“所以全套曲轴加工下来,你们定价多少。” 程时淡淡地说:“四千块五一套。” 张自盛说:“能降到两千吗,我们要的量比较大。” 程时不出声。 他想看看张自强的态度。 公私分明也是张自强必须学会的事情。 张自强立刻摇头:“不可能。” 其实程时已经优惠很多了。 一个曲轴上都四个连杆轴颈了。按八百一个算,加上轴承,总价都不止四千。更何况还有其他几种零件。 张自强自己都做过汽车厂的供销,太了解这帮大老爷们那居高临下的嘴脸了, 他们压根不管别人死活,最后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 张自盛依旧不理他,只管看着程时。 张自强抿嘴。 程时却不理他,摆明了逼张自盛跟张自强谈。 第68章 那是客户!! 张自盛只能说:“我回去跟厂长商量一下,再来找程时同志。” 张自盛走后。 张自强坐在那里发呆。 程时问:“干嘛?刚才你谈得挺好的啊。坚持原则,有理有节。” 张自强:“不是,我觉得我爸不可能给我哥这么难的任务,所以在想我哥又在耍什么心眼。” 程时笑了笑:“你管他耍什么心眼,反正到了我这里都是小儿科。只要咬定我说的那三个原则。他有再多心眼也没用。” 正说着,桌上电话响了。 程时接起来,原来是卢再雪。 卢再雪明显在压抑着兴奋而和激动,所以声音都有点微微的抖:“我们测试了程先生给我们的齿轮,基本满足要求,现在已经装到了产品上,自检精度基本达到要求。现在打算送到国内外的权威检测机构去测一下。” 程时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往上弯:“好。” 卢再雪:“这个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程时:“没事,我等你。” 程时把电话挂了,发现蔡爱萍,于大东和张自强三个人都在一边侧头听,哭笑不得:“干嘛?” 蔡爱萍指着电话:“谁?” 要是于大东和张自强这么问,程时肯定不理。 可偏偏是自己亲妈。 程时:“嗨,一个客户。” 蔡爱萍兴奋起来:“卢小姐吗?” 程时含糊应了:“嗯。” 蔡爱萍高兴得眉毛都飞起来了:“太好了。我儿子终于找到女朋友了。” 程时一脸茫然说:“昂?!” 蔡爱萍:“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 程时急了:“妈。是客户。客户啊。” 蔡爱萍充耳不闻,一溜烟地跑上去了,嘴里还一边叫着:“孩子爸。我们崽要结婚了。” 程时哭笑不得,叹气:以前没发现妈妈怎么这么容易激动呢。 于大东和张自强在边上笑得像智障一样。 程时眯眼:“你们两最好有事。” 于大东收起笑,干咳了一声:“那个,我问了我那兄弟,他说,你需要什么列个表给他,他都能想办法弄来。你按市价给他就行。” 程时:“诶,这是个好消息。马上我们就用得上这些材料了。” ----- 这会儿,张自盛已经回到汽车厂了。 张国华问他:“怎么样?” 张自盛苦笑:“我压根没机会跟程时说话。张自强都直接把我挡回来了。” 他没想到程时那么厉害,压根就不给他用“支持国有企业民族工业发展,觉悟要高一点”之类的场面话来游说。 其实就算他跟程时谈,结果一样。 可是他不能承认自己能力不够,甩锅给张自强是最好的。 张国华一脸惊讶:“嗯?那小子?!!怎么会?” 张自盛:“他现在是程时的销售经理。程时把定价权交给了他。我要求他们降价,张自强直接就拒绝了。” 张国华也很生气:“这个小畜生,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张自盛:“没事,爸。我们毕竟也是国营大厂,需求量那么大。程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改天我再去谈谈看。” 其实张国华给他的上限是5000元一套。 张自盛自作主张报了个超低价,想首战告捷,让人刮目相看。 所以程时今天的报价已经达到他们的目标了。 他之所以没签,是因为从今天对话来看,程时明显是个不善于商战的技术人员,所以基本不说话,全程依赖搞销售出身张自强来跟他交锋。尐説φ呅蛧 只要张自强不在,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逼程时以更低的价格签合同。 退一万步不说,就算他改天以4500元一套拿回来,大家都会觉得这个价格是他辛苦谈下来的,而不是程时给的,更跟张自强没有一点关系。 程时晚上加工了一个轴承,叫张自强次日一大早就给船舶厂送过去。 然后他自己又开始接着调校那台老机床。 最后清点出有七八个零件都要重做,他想:嗯,看来真的要花上好就时间了。 有人在门口说话:“程时同志在吗?” 怎么听着那么像张自盛? 程时直起身,看了看,还真是张自盛,心说:你这小子是守在门口等着张自强离开才进来,还是真就这么凑巧。 张自盛说:“啊,程时同志。我今天是来跟你再谈合同的。” 程时不动声色:“行,办公室坐吧。” 程时往后靠坐,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跟昨天那淡然的旁观者判若两人, 张自盛:“我昨天回去问了厂长,厂长同意以4500元一套的价格跟你们订购曲轴。” 程时微微皱眉:“什么4500元一套?” 张自盛:“就是我们昨天谈好的价格。” 程时:“那是昨天张自强同志在这里,所以我才给出这么优惠的价格。你既然没当场接受,现在再来谈,价格自然不一样了。” 卧槽,这还能涨价的吗?这才过了多久。 张自盛心里万马奔腾,脸上去努力维持镇定,问:“程时同志现在报价多少。” 程时笑非笑看着他:“5200元一套。” 张自盛心中越发恼怒:就比我爸给我的上限高那么一点点,你特么绝对是故意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爸给我的上限呢? 他抿嘴不出声。 程时看透了他的疑惑和愤怒,垂眼漫不经心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把玩着自己左手的尾指骨,声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用你们厂产品售价综合测算出来曲轴的成本最高就这么多。” 张自盛这会儿才意识到程时的可怕。 昨天程时不是用张自强来当挡箭牌,而是因为张自强在这里,所以刻意隐藏了自己的锋芒。 程时抬眼看向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谈价格。” 张国华明显是为了让张自强能谈下来,所以贴着成本叫他报价。 张自盛脸涨得通红:他压根没有去细想张国华为什么跟他说5000元一套。 原来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张自盛不甘心就这样被击败,说:“能稍微优惠一点吗?” 第69章 我从不讲价 程时言语淡然,眼里却带着讥讽:“张厂长知道的,我这里从不讲价。张自盛同志是第一次跟我打交道,所以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所以你还是回去跟你爸商量一下吧。” 他一语双关,狠狠打了张自盛的脸,是在对张自盛说:“你摆出一副“我比我弟那个窝囊废不知道强多少的”高傲姿态跑来找我,最后就只能靠父辈庇护?!!你才是个窝囊废。” 张自盛咬紧牙关:“行,那我先告辞了。” 他气得不行,上了接送他的那台皇冠车,才开始骂:“这个程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怎么有胆子卡国有大厂的脖子。” 司机不敢出声。 张自盛在大家面前儒雅斯文,没想到脾气这么大。 张自盛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吸一口气,说:“我都被他气糊涂了。” 司机勉强笑了笑:“张厂长也常被他气得够呛。” 张自盛:“可不是,这个人看着年纪不大,奸猾至极。更可气的是,张自强还不帮忙。” 事实是怎么样,没人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只要不断重复,张自强吃里扒外的形象就会深入人心。 他回去叹了一口气,把程时的话说了一遍,当然,只字未提昨天程时4500元/套的报价。 最后他对张国华说:“我怀疑自强把我们的机密告诉程时了。不然程时怎么可能把我们的底牌。” 张国华咬牙切齿:“完全有可能。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这么说起来,程时第一次来我们厂,还点名叫他给带进来,后来我让他去看程时的机床在哪里,他也是推三阻四,甚至在别人抢程时东西失败之后,他还为程时高兴。他肯定一早就跟程时认识,然后把我们厂的情况全部告诉了程时,程时才会跑来找我报了个精准狠辣的价格。” 简直像蛇打七寸一样,让他咬牙切齿又不得不伸出大腿让程时随便割肉。 张自盛倒是不知道这一层过往,皱眉说:“自强不会吧......” 不是他相信张自强的人品,而是他觉得张自强没有那种智商。 张国华起来走来走去:“你不用为他说好话了。我知道你把他当弟弟。可是他未必把你当哥哥。那个小畜生,这会儿看程时起来了,就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跑来跟我大呼小叫。他要不是早跟程时勾兑好,哪有胆子离家出走。程时那么攻于算计的人,要不是看他帮了忙,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他个销售经理当。” 张自盛听他说了这么多,知道自己这会儿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等张国华发泄够了,坐下来。 张自盛才问:“那这个合同报价怎么办,程时跟我说他从不讲价。” 张国华叹气:“那个混蛋是这样的,我们越是要得急,他就越狮子张大口。只能答应他的价格了。因为只有他能做。” 张自盛:“那我下午又跑一趟?” 张国华:“嗯,辛苦你了。都怪张自强那个小畜生。” 张自强打电话回来给程时,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厂长说这个轴承符合他们的要求,定价多少?” 程时:“两百一个。精度就按照昨天他给的填。他们一个月要多少。” 张自强:“五十个,但是他说他们还需要很多零件。” 程时:“那这样吧,请他来一趟,把采购清单拿来,我们当面议价,把合同签了。他顺便交定金。” 下午张自盛到的时候,发现程时和人在谈事情。 他想凑上去听,怎奈程时的办公室大门敞开,压根就不可能靠近又不被发现。 隐约能听见,“每月每种轴承各五十个”“一共三万元”“每月分两次交货,一号和十五号”“第一次交货在十天后”之类的。 然后就签了合同交了定金。 程时客客气气把那人送出来,目送对方上车。 张自盛这会儿看到那人的脸,才隐约想起好像是船舶厂的厂长。 难怪程时那么硬气,果然是不愁没生意。 张自盛等程时回头,才说:“啊,程时同志,我是来跟你签合同的。” 程时微微点头:“我要出去一趟。自强会负责此事的。” 程时拿了钱,骑着车就出去了。 张自盛这会儿巴不得程时不参与,他就能哄着张自强跟他按照昨天的价格签。 等程时回来,敢不认,就是违反合同。 他坐下,说:“来吧。签合同。” 张自强叹气:“你说你昨天就签了多好。我当时都说了,4000已经是最优惠的价格了。结果你非要再来谈,现在他一步也不肯让了,说必须5100。我也不好出声了。”仦說Ф忟網 张自盛心里一沉,看了一下合同。程时竟然把单价,数量总价全写上了,盖章都改好了。 只要他拿回去盖章再来交定金这事就算定了。 还谈个屁啊。 张自盛沉下脸:“为了厂里几千职工,我没法接受这个价格。” 程时把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算准了他每一步行动,像是猫儿捉弄老鼠一般,让他跑来跑去,把他当成什么了? 张自强脸皱成一团:“你刚才也看见了,他的订单很满,现在还要抽时间修机床,要不是我跟他说好话,他压根就不会接汽车厂的订单,你要再犹犹豫豫,他可能又不止这个价格了。” 张自盛盯着合同,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拿起合同一声不吭走了。 张自强苦笑。按他对张自盛的了解张自盛回去肯定又把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 无所谓了,反正他在张国华他们心里已经是个窝囊废,不孝子,小混混。 再多加个罪名,也是乞丐身上的虱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程时这会儿去了银行。 他一进去,万大姐立刻迎上来:“哎呀,程时同志来了。又来存钱吗?听说你都有自己的公司了?那以后赚得钱就更多了。” 程时:“我来把贷款还掉。” 之前是为了牵制刘建设,现在完全没有必要了。 他现金流充沛,就没有必要花这么多利息跟银行借钱了。 第70章 不可思议的能力 万大姐下意识就说:“那可不行,你才借了一个月都不到。” 这话说出来,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月,这小子仅凭一台机床就存款好几万,还有了自己的公司。 听说前一阵子他还被市里请去当专家。 市委领导当着几十个厂长和专家的面夸奖他。 这种客户,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跑了。 程时似笑非笑看着她:“只听说贷不到款,没听说过还不让提前还的。再说前面你不是还一直催着我还么?” 就算是后来几十个亿的贷款,想提前还或者推迟还,都是可以商量的。 那时候都是银行行长亲自接待他,现在一个小小柜台业务员却来跟她说这种话。 万大姐脸上一红:“不是不让你还,你一共才贷了六个月,不用那么着急嘛。再说,你之前不是说要一直贷下去吗?” 程时现在账上的钱那么多,压根就不怕他还不起,每月照扣利息。 只要拖够一个月,程时的贷款算是她的业务,程时要是提前还了,她就要想办法再去拉业务。 程时沉下脸,把钱一收:“你可要想清楚。你们就算逼我贷够半年,我也就损失半年的利息。可是我要是从今天起把所有存款都存到别的银行去,你们损失的可就不是这点业务了。” 万大姐有些慌。最近发生那么多事,她已经深刻意识到程时绝对不是个好欺负的人。至少是她这种身份和智商惹不起的。 她结结巴巴:“啊,这个,啊那个。” 快囧哭了。 有人一看这样,忙进去把曹主任和程娟叫出来了。 程娟一看程时那阴沉的脸,都吓了一跳。 她见过程时打架的样子,都没这么吓人。 眨了眨眼,又看到程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想:也许是看错了。毕竟刚才算账算得头晕眼花。 其实是程时眼角瞥见程娟进来,才收起冷酷的模样。 曹主任:“哎呀,程时同志,请进来我的办公室坐坐。有话好好说。” 进了办公室,曹主任给程时倒了一杯茶,说:“程时同志,为什么忽然又要提前还呢?” 程时想用信用社来牵制机械厂的心思,他也大概明白。 所以才疑惑。 程时:“现在情况变了。” 等他改造完机床,那个机床的价值,就连一万块都包不住了。 抵押物升值,他的风险增大,一般有两种应对法,第一是提前还清贷款。 第二是跟信用社商量提高贷款数额,重新拟定贷款合同。 不过那个很麻烦。 所以他不想也没必要。 曹主任:“我知道你现在不缺这个钱。不过,你想必也知道。我们信用社在想方设法拉业务,避免以后被优化合并。所以请你帮帮忙,晚点还贷。” 程时微微点头:“还是主任会说话。如果你们真有困难,我可以晚点还,但是也只能往后再推迟一个月。” 本来嘛,想叫我帮忙,就老老实实放低姿态。 一切都好商量。 反正我调节机床精度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彻底完成。 曹主任:“我们以后就是亲戚了。程时同志要是有好的建议也可以提出来。” 程时还不知道曹主任的夫人跟李志刚的关系,完全不知道曹主任在说什么。尛說Φ紋網 他挑眉望向程娟。 程娟小声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曹主任是志刚的姨父。” 程时愣了一下就笑了:“啧啧,这还真是芝麻掉到针眼里,巧了。” 曹主任叹息:“可不是,程娟不准志刚说。我夫人也是最近才知道,我问了好多次,才告诉我的。” 程时想了想,说:“其实主任要拉贷款很容易。从今年起,国家已经允许个人贷款买房了。而且现在的房地产都是卖现房,个人住房贷款有房子作抵押。全国房价大趋势都是上涨的,所以银行放贷的风险很低,至少比贷款给企业要低。” 曹主任想了想,说:“这个确实是可行之道。多谢程时同志。” 具体后面怎么开会讨论,怎么向上面申请,怎么实施,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程时:“不客气。” 曹主任:“我可以想办法帮程时同志减免一部分利息。毕竟国家现在鼓励个体户私营企业。程时同志的公司又属于高精尖技术。” 程时:“好,如果贷款利率跟存款差不多,我的损失小,可以换个抵押物重新贷款,帮你们完成任务。不过我有个要求,这个业务要算在我姐姐名下,不能归给别人。毕竟我也是看我姐姐的面子,才来继续贷款的。” “那可就太好了。多谢程时同志。算在程娟名下也是应该的。” 曹主任虽然不知道程时为什么要这样换来换去的。 不过废掉旧贷款协议,又抵押新的东西,一来一去相当于拉了两单业务。 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曹主任客客气气把程时送出来,看着程时离开,对程娟说:“程娟啊,你弟弟真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能力太出众了。” 听见程时被夸,程娟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说:“谢谢主任夸奖,不过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吃了好多苦,太不容易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该得的。” 程时以前整夜偷偷练习技术,却被人责骂讥笑,还被人抢占工作量,就连她作为家人也没有给与应有的理解和支持。她现在一想起来就满心愧疚和痛楚。 ----- 程时回去,看见于大东,程永进和蔡爱萍在门口等着他,微微诧异:出了什么事? 不过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害怕,而是喜悦。 他就放心了。 还没站稳,张自强和蔡爱萍就一左一右把他围住:“程时,刚才市委打电话来。说要你后天去一趟。” 程时:“嗯?!有说是什么事么?” 蔡爱萍一愣,喃喃地说:“说要发什么聘书给你。哎呀,我只顾着高兴,都没太听明白。” 第一次接到这么高级别官员的电话,所以紧张到无语伦次...... 第71章 到底是个什么会议? 程时:“具体时间呢?” 张自强看了一眼蔡爱萍:“啊,这个我没听见。” 蔡爱萍更不好意思了,说:“好像说了,但是我不记得了。我真没用。” 她现在手都还在抖,刚才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程时哭笑不得,安慰蔡爱萍:“没关系,我问问就是。”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给秘书,才搞清楚。 原来是市委领导决定把他聘为市级专家。 程时都有些惊讶。 每一级政府为了确保正确的决策,都会聘用一些具备较高的专业素养和丰富的实践经验在各自的领域内有着显著的专业成就和影响力的专业人士作为专家来对各种草案,立法,规章编纂等等工作做出指导。功能有点类似于古代大人物的谋士,也就是智囊团。 这个专家团队有严格的选拔程序,要提交报名,资格审查在综合评定,然后聘用。 聘用的时候还要签订聘任协议。 而且一般也是以法学、政治、社会、经济、生态这些专业为主。 今年的申请应该早就提交过了。 再说他现在既不是大学教授也不是大厂的高工,连提交申请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他压根没有提交申请,市里要聘用他是不是该提前跟他通个气。 大概是从程时的沉默中听出了疑惑和顾虑,秘书说:“程时同志不必担心,遇见特别出色的专业人才,领导也会破例的。” 程时回答:“谢谢。我后天一定准时到。” 秘书又说:“市委很重视这件事。当天安排了车八点到府上来接你。” 这就是在提醒程时:会有记者到场,请穿正式一点。 程时忙又说:“知道了。谢谢。” 他挂了电话,习惯性的捏着自己尾指骨想了想。 上一次秘书就不找痕迹地向他透露了会场的情况,今天又再次提醒他。 这个秘书看着也就二十一二岁,却善于察言观色,待人接物有理有节,最难得的是,心眼还好。 秘书叫什么来着...... 对了,司机叫他“沈伯昭同志”。 这么斯文的名字,应该来自书香门第。 况且也只有世代权贵大户人家,才能培养出这么年轻沉稳有能力的人。 江南沈家?!! 那也是有可能的。 沈家在商政军都有人。把个子弟下放来做领导秘书锻炼一下,最合适不过。 毕竟这么年轻,经验不够,当领导不合适。 当秘书且可以跟着领导接触到各种人,见识领导处理各种事。 程时心里忽然涌上遇见旗鼓相当对手的兴奋。 毕竟总跟平庸愚蠢之人交手,就好像让牙口好的人天天吃炖烂的肉,太乏味了。 “崽,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我给你惹麻烦了。”蔡爱萍一脸担心的在旁边问。 程时眨了眨眼从沉思中惊醒:“没有。没什么事。上次我帮他们解决了个问题,他们要感谢我而已。” 蔡爱萍松开一口气:“那就好。我崽辛苦了。我去给你做你爱吃的辣椒炒肉。” 程时看了一眼张自强:“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穿正装,长袖白衬衣。” 张自强:“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他当然想去沾光。但是总这么干好像有点没脸没皮。 程时笑:“你是我的秘书,我带个秘书去不过分。” 程时一早起来,吃过饭,就把脸刮干净,头发打理清爽,换上正装,西装外套拿在手里。 天气太热了,穿长袖衬衣实在有点热。 他一边把袖子卷起来,一边下楼,然后就跟卢再雪呆呆看着他的脸对上了。 程时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卢再雪眨了眨眼,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垂眼说:“没什么。没见程先生穿过正装,所以有点意外。” 其实张自强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穿正装,但是刚才她看到张自强,却完全没有这种反应。 分明是看程时看呆了。 蔡爱萍他们说破不看破。 其实不要说年轻女孩子,就连她们这做妈妈的和姐姐的,都觉得程时穿上正装好帅。 真是又酷又帅。 程时说:“不好意思,我今天要出去办事,可能没法接待你。” 卢再雪:“没事,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的数显游标卡尺检测合格了。” 程时一愣说:“诶。不错啊。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要几天的吗?” 卢再雪:“我们实在是太想知道结果,所以港城和国内都走了加急程序。欧洲和漂亮国检测公司的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可以先加工一批,在国内卖。” 程时点头:“好。我要下午才有空跟你签合同了。” 卢再雪:“嗯。” 外面传来按喇叭的声音。 程时对卢再雪点了点头,就跟张自强匆匆出去了。 卢再雪在里面目送车远去,冷不丁蔡爱萍笑眯眯在旁边说:“卢小姐,要不在我家坐坐,中午吃个饭。不然跑来跑去多辛苦。” 卢再雪觉得自己被看穿了,越发不好意思,说:“不了。我还有事。”然后匆匆低头出去了。 ----- 程时到了会议室,发现果然好大阵仗。 来了四五个记者,还有摄影师什么的。 满满一会议室都是人。 张自强一看这架势就紧张起来了,往后缩:“哇哦。这么多人。” 程时用手撑着他的背:“别怂。这么多人,肯定不是只给我一个人颁发聘书。再说,要上去也是我,你怕什么。” 张自强:“也是......” 有人过来引导他们到座位,桌上摆着名字牌,对号入座。 结果发现前排只有程时一个人的座位。 张自强很尴尬,识趣地往后走。 走到第三排,看到张国华。 张国华黑着脸没理他。 他也没打招呼,跑到最后去坐了。 张国华哼了一声:还人模狗样地学人家穿西装。 程时坐下来之后也觉得不对劲。因为身边的名字全是已经在专家名录上的人。身后还坐着各个企事业单位负责人。 其中就包括了张国华,刘建设他们。 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会? 程时坐在最边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组织者故意这么安排的。 因为这样一来,不管谁进去,程时都要让。 第72章 忽然成了市里的专家 看着好像给程时下马威,让他保持清新的认识:他谁这一排里资历最低的人。 其实也是让所有专家和领导被动认识程时。 因为每一个专家和领导进去之前,都要跟程时握手,打招呼。 程时本来又高又帅,今天还穿着正装,这样一下成为了全会场的焦点。 程时发现自己右手边的名牌写着沈伯昭。 这会儿瞥见沈伯昭站在门边没进来,似乎是在等他,他忙起来出去了。 沈伯昭朝旁边的花园里抬了抬下巴:“有空吗?简短说两句。” 程时点头,跟上了。 沈伯昭站定后,说:“有人推举我当特种设备安全检测公司筹备小组组长。” 程时眉头急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这不合常理。 沈伯昭背景再硬,现在也只是个秘书。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安全部门负责人来担纲吗? 不合理事情的背后,肯定隐藏着无比合理的理由。 要么就是有人给沈伯昭挖坑。要么就是有人要考验他。 沈伯昭知道程时听懂了。 毕竟自己已经用好几次简单却富含深意的话来考验他,已经能确认他是一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多解释。 程时问:“所以,是秘书同志推举我做市委聘用的专家吗。” 沈伯昭眼里带着浅浅笑意望向他的眼睛:“我要你帮忙,总不能让你名不正言不顺。” 这活费力不讨好,程时又是纯局外人,他总要给点甜头。 市委专家是有津贴的。 虽然钱不多,程时这种能力的人看不上,可这是一种荣耀和肯定。 当然,也可以顺便为企业在打广告。 程时自然明白,微微点头:“知道了。” 沈伯昭在市委资历浅,年纪轻,压根叫不动那些四五十岁的老专家。 最后就是孤军奋战。 而成立安全检测公司这个事情不管是从人选,还是技术上说都比较复杂。 沈伯昭这是在找技术上够硬,又能为他所用的人,真心支持他的人。 程时本来以为提组建安全检测公司的法子就能把这个麻烦事甩出去,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他头上。 接下来的会,肯定就是讲组建安全检测公司的事情,难怪来这么人。 他有些懊恼。 沈伯昭:“进去吧。要开会了。” 他们三句话就已经把需要沟通都讲清楚了,没必要在站在这里了。 进去坐好,先是市委领导发言,讲了锅炉的事情和筹备安全检测公司的事,任命沈伯昭为组长,聘用程时为市委专家。 沈伯昭上去讲了几句,公布了小组成员名单。其中也有程时。 然后市委给程时发聘书。 张自强在后面听得一愣一愣。 他很震惊:中间经历了什么? 怎么程时直接就进了筹备小组成员名单了? 早上不是还说只是给程时发聘书吗? 市委领导给沈伯昭颁发任命书,给程时颁发聘书的时候,记者都上来一阵狂拍。 下面掌声如雷动,虽然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心的。 程时和沈伯昭都很淡定,仿佛经常这样像月亮一样被众星拱卫。 有些人知道沈伯昭底细的,只惊讶于程时的反应。 这小子出身寒门,在此以前悄无声息,到底是怎么练就这么沉稳临场底气的。 接着就是各部门表态,支持筹备小组的工作。 这种场面话大家都会说,下来愿意支持的还是会支持,不愿意支持的,依旧不会。 市委领导散会后,跟程时握了握手,勉励他:“程时同志年轻有为,多锻炼一下,以后前途无量啊。” 程时猛然醒悟,或许推举沈伯昭当组长的就是市委领导呢? 领导知道这件事很重要,干好了得罪人,干不好容易犯错误,里外不是人,才把这个事情推给背景足够硬不怕人算计的沈伯昭,然后美其名曰锻炼年轻人。 沈伯昭等大家走了,跟程时握了握手:“以后,请多多支持。” 这个屋子里,他唯一能确定会支持他的就是程时了。 程时用手回以坚定的力量;“放心。如有需要,一定全力帮忙。” 这不是他为了应付沈伯昭的场面话。 沈家近百年里,满门忠烈。出国学成皆归来报效祖国,无怨无悔。 家族产业在海城和苏城都曾撑起民族工业的脊梁。 只是近二十年才似乎沉寂了不少。 他们有意从沈伯昭这一代振兴门楣。 程时乐见其成,也愿意助力。 离开会场,张自强有些迷糊,问程时:“这个筹备组.......” 程时淡淡回答:“你不用知道那么细,只要知道不论是我个人还是我们公司今天往上迈了一大步。” 光从接触到的圈子看,他确实已经进了一大步了。 他不但要在这个圈子走得远走得稳,还要继续往上走。 ------ 卢再雪刚才是要走的,结果又被蔡爱萍拉回来了。 蔡爱萍只说有手工活要卢再雪帮忙,然后就拉着帮忙缠毛线球,做各种不累人,但是耗时间的小活计。 是不是弄点小水果,小零食。 搞得卢再雪也不好甩手就走。 蔡爱萍问东问西,把卢再雪家里打听了个清清楚楚。搞得程永进都听不下去,不停在旁边干咳提醒蔡爱萍。 卢再雪不生气,但是有些话,不想回答就保持沉默。 蔡爱萍笑:“我太啰嗦了,难得你涵养这么好。” 卢再雪抬头浅笑:“还好。” 她才明白,蔡爱萍问那么多不仅仅是想了解她,更是在试探她的脾性。 程时开完会回来,一进门,发现卢再雪还在也有些惊讶:“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卢再雪如获大赦:“没有,怪我没有提前跟你约时间。而且也没有等多久。” 知母莫过子,程时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蔡爱萍肯定已经对卢再雪查过一轮户口了,哭笑不得,对卢再雪说:“我们去办公室坐坐吧。” 他对张自强示意:“你弄点开水来。” 程时在办公桌拿出他新买的功夫茶具,不紧不慢泡了一壶茶。 借着这个功夫,让大家都静一静,好理清思路。 第73章 孺子可教 泡功夫茶讲究“高冲低洒,盖沫重眉,关公巡城,韩信点兵。” 卢再雪一直凝神在看程时泡茶。 他熟练且气定神闲的姿势,还真有几分坐镇帷幕大将筹谋大策却不动声色的气场。 港商、岛商,潮汕闽浙沿海一带的商人喜欢这么慢悠悠泡茶,不过内地其他地方很少有人这么干。 所以卢再雪有些惊讶。 他给卢再雪倒了一杯,抬手示意请她喝。 卢再雪抿了一口笑:“程先生总是让我有惊喜。” 程时轻轻颔首:“卢小姐办事稳打稳扎,也让我很敬佩。” 卢再雪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我们用你提供的齿轮做的数显游标卡尺,我答应过你,如果做出来就免费给你用。港城和京城两大机构检测后的结论,我们送检的几个产品精度都在10-5微米之间。这个是5微米的。” 就算是检测设备也会因为零件的精度和灵敏度,造成每一个精度有略微差别。 按照惯例,产品包装盒上标注的精度是能达到的最低精度。 程时:“那可太好了,我正缺一个合适的测量设备。” 卢再雪说:“我想跟程先生建立稳固的供货关系。我们先把供货合同签了吧。” 程时拿出合同范本:“你看看。你还是要提供一个机床和电脑的价格。我们好商量怎么从货款扣除。” 这不单单是因为他不想占便宜,也是在保护他自己。 不然没有一个确切数目,抵扣货款,抵扣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万一以后,卢家蹦出来说利滚利,提什么过分要求,那才是后患无穷。 他就会因为一台机床和一台电脑把自己和企业给活活卖了。 卢再雪:“一共按照人民币三万元计算就好了。” 程时:“现在台式电脑新机市价大概一万。这个机床,加上运输费,我算你四万。一共五万块吧。不能叫你吃亏。” 五万只会多,不会少。 反正用货款抵扣,他也没吃大亏。 卢再雪用两台设备提前下定,确保程时稳定长期供货,也是个好策略。 卢再雪微微点头:“好。” 程时:“那个齿轮虽然小,但是精度要求高,比较费时间,所以没法更便宜。我按照五十块钱一个给你。” 若是别人攥着这种独门买卖,又拿了对方的机器抵货款,肯定是把货价往高里算,尽快把货款抵扣完。 程时却这么实在,让卢再雪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尛說Φ紋網 没有买家要提价的,可总感觉这样欠了程时一个大人情。 她犹豫了一下说:“也就是说你要供给我一千个,才能抵扣够。” 程时想了想,说:“是,我可能没有时间一下做一千个给你。每个月保证供给你一百吧。争取一年内做完。” 卢再雪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们别的产品也需要人供应高精度零件。比如天平,高精度电子秤。我回去列个清单给你。到时候你一起报价,我们再来签合同。” 程时想了想,说:“也行。” 卢再雪再不逗留,起身走了。 张自强问程时:“我没看明白。” 程时嘴角一弯:“你没意识到,我现在等于是把她之前的精密零件供应商彻底挤走了。” 卢再雪本来没有打算直接换掉之前那个供应商。毕竟是多年的老合作伙伴。 程时这样以退为进,不着痕迹引着卢再雪主动为他达成目的。 张自强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时:“你好厉害,好奸诈,好可怕。” 我特么要是一早知道你这张帅脸下面藏着这么深重的城府,肯定是你叫我滚多远,我就滚多远,哪敢招惹你?!! 于大东伸头进来:“有客人来了。” 他虽然努力掩饰,却还是忍不住带着几分关切和担忧的瞥了张自强一眼。 程时立刻意识到是张国华来了,对张自强说:“应该是订货的客人,你去接待。” 等张自强出去,于大东小声问程时:“让他去合适吗?” 程时给他倒了一杯茶:“每个人都有束缚自己的茧,有些是童年经历,有些是家人,有些是爱情。张自强始终是要学会处理这些家事的,能不能挣脱这束缚他的茧就看他自己了。” 张自强看见来的是张国华和张自盛,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为了扶持张自盛在厂里坐稳,走得远,真是不遗余力,劳心劳力。 他疏离有礼地问:“张厂长有什么事。” 张国华:“你个逆子,现在连叫我爸爸都不愿意了吗?” 张自强:“你说过在单位上,没有父子只有上下级。现在你是客户,我叫你张厂长也没有错。” 张国华:“我不跟你这没用的东西谈,叫程时出来。” 张自强彻底恼了:“我虽然没用,不能让你满意,虽然你是我父亲,但是你没有权利这样随意羞辱责骂我!!更别说,你压根就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张国华气得手直抖,指着张自强:“好啊,我看看老子打儿子,有谁能管。” 程时一看又闹起来了,在里面干咳了一声。 张国华立刻冷静下来。 他这一个月在程时吃的憋比前半辈子都多,最清楚程时的本事。 更别说程时现在有了个市级聘用专家身份,更让他不敢小瞧。 张自强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说:“我现在是这个公司的销售经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谈,不谈就请离开。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出言不逊。你要敢碰我一下,我立刻报警。你当众殴打著名民营企业高层管理,看看警察会不会拘留你。” 程时在里面笑出声来:孺子可教,这才几天,就把我教你的话用上了。 虽然是虚张声势,也比坐以待毙,忍气吞声要好。 张国华被张自强镇住了。 以前只要他骂一句,张自强立刻怂了,就算是敢反抗,一顿打之后也就彻底老实了。 现在的张自强让他觉得好陌生。 张国华拉不下脸来服软。 张自盛忙上来打圆场:“自强。我们是来跟程时同志签合同的。” 第74章 友军太拉胯 张自强凉凉地看向他说:“你应该叫我张总。我是这里的销售总监。商场上的基本礼仪,你都不懂吗?” 张自盛囧得脸发红,抿嘴:“张总,我们来签合同吧。” 张自强微微点头:“行,那请进来吧。” 张国华和张自盛都要进去。 张自强停下,微微侧头:“办公室小,坐不下那么多人,进来一个能拿主意,签字的人就行了。” 这意思,就是说张自盛反正也说不上话,别跟着进来了。 张自盛和张国华几乎同时气得攥拳。 程时对于大东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于大东忙出去了。 张国华进来坐下。 程时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张自强,跟着于大东出去,说:“去看看你那个兄弟说的原料。” 摆出一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的模样。 张国华忍着气签字,盖章,及要走。 张自强说:“不要着急,还没交定金。” 张国华:“我们都是老客户了,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张自强:“对,没有。一视同仁。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 张国华:“要交多少?” 张自强看了一眼合同:“总数额一个月两万。定金百分之十,那就是两千。” 张国华:“没带那么多。” 张自强:“那你取了再来交吧。反正你什么时候交定金,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加工。我们的活很多,不着急。” 现在急的是你们。 按照我的经验,你们已经缺这个配件一周了。 张国华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张自盛忙进去:“这么大热天,别让爸爸跑来跑去了。” 张自强转头看着他:“我没说一定要他来。反正对我们而言,只要收到钱,谁送来都一样。比如你。” 你都懒得替他跑腿,装什么好人? 再说,以前我替他跑腿的时候,也没见他心疼我。 张自盛抿嘴:我也不想跑啊,一身臭汗。再说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在羞辱我。 张国华:“我才不会让让我儿子在大太阳下跑来跑去。” 嗯,果然只有他是你儿子。你只心疼他。 张自强苦笑,攥着拳,语气越发冷了:“你们派谁来跟我没关系,不用跟我商量。我只管收钱,开收据。” ----- 程时跟于大东两个人骑着自行车沿着蜿蜒流过城市的小河溜达。 这会儿河里的水还算清澈。 两边的杨柳在夏日的风里飘动如丝带。 他们两一人买了一支雪糕坐在大樟树下一边吹风,一边看孩子们玩水。 这里有个阶梯一直到河水里,以前是渡口和人们洗衣服洗菜的地方。 现在渡口早废了,人们也不需要来这里洗衣服了。所以只有夏天还有人过来玩水纳凉。 于大东说:“我不是想挑拨你们啊。我只是好奇,也有疑惑。按你这么聪明的脑子,难道就没怀疑过张自强是苦肉计,来你这里卧底的吗?” 程时笑出声:“他来我这里卧底图什么?如果他非要学技术,我还可能怀疑他。他只想帮我跑销售。我压根就怀疑不起来。” 于大东:“昂?” 程时;“你就往后推一下,假设,假设啊,他真的是卧底,有一天功成身退,能带走什么?客户资源?那些客户资源对汽车厂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就算他们以后改行做五金加工,这些客户也是看中的我的零件的加工精度,而不是销售员。” 于大东微微点头:“这倒也是。” 程时:“再说,就算他从我这里学到了技术,没有好的机床一样没用。” 于大东:“嗯,还是你聪明。” 他沉默了,两个人又看着那个钓鱼的人。 于大东:“你说,我干什么才能像你一样赚大钱。” 程时:“干你喜欢的事。” 于大东转头看向他,一脸疑惑,问:“木工?” 程时:“嗯,请几个木工,用你的社会关系,去工地上包模板加工的活来干。没有本钱的话我借给你。” 于大东很惊讶,好一会儿才说:“我才认识了你几天,你就肯借我钱?” 程时笑:“有句话叫一见如故,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明明第一见面,却好像已经认识了许久,甚至一辈子一样。” 于大东点头:“那倒也是,我第一眼见到你也有这种感觉。” 程时知道他这句话未必是真话。 不过嘴巴甜,善察言观色本来就是这小子的特长。 程时:“啧,我们还是去看看特种钢的原料吧。” 于大东那个叫小凯朋友看到程时就笑:“你看这事闹的。你要早说是东哥的朋友,上次我就以最优惠的价格给你了。” 反正厂里只说回本,也没给上限和下限。 只要不开票,那最后交厂里多少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这也是这些搞销售和采购的人的一条财路。 程时自然明白这个“潜规则”,笑了笑:“没事,多谢你的好意。我也是不想麻烦朋友,毕竟也没几个钱。” 小凯点头:“也是,以程时同志现在的身家,这点确实不算什么。” 程时:“大家都是朋友吗,你叫我小程就好。” 程时把那人拿出来的合金钢看了看,问了这些合金钢的材料,暗暗失望。 其实他是觉得自己手上那台老机床的刀具很快就不能用了。 如果找不到新的合适刀具,会大大影响机床的精度。 他本来想让市钢铁厂帮忙做刀具,可是他看了一圈以后,发现这些材料都不是最合适的材料,只能算是勉强可用。 因为耐磨性和强度不够,一来是刀刃容易钝,就会影响产品精度,浪费时间。二来,可能有些零件加工不了。 友军太拉胯也会阻碍他前进的速度,真是让人头疼。 虽然程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不动手挑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于大东小声说:“你需要什么样的,直接说呗。我让小凯去找。这里有各种特种钢。” 程时:“我现在想做刀具,刀具都是要锻造的。那个材料确实不好找,属于高端特种钢,束腰最尖端冶炼技术。” 第75章 逼着友军一起进步 小凯暗暗不以为意,也不好直说,只笑笑。 向东市钢铁厂在国内算是技术数一数二的钢铁厂。 如果连这里都没法提供,那国内也基本上没有厂子能提供了。 程时:“我想见见厂长,跟厂长聊聊。” 其实他算是已经跟钢铁厂厂长见过两次面了,只不过都是在大会上,没有机会细聊。 小凯微微皱眉:“这个我可能没办法了。你也知道,我们厂有几千职工,供销科都又近一百人。我在厂长面前压根说不上话。” 程时点头:“没事。我自己想办法。谢谢啦。” 转身于大东问程时:“你要怎么见到厂长。这我可真帮不上了。” 程时淡淡回答:“在门卫直接打电话。你先回去,省得在这里干等。” 于大东好奇,说:“我要看你怎么见到人。” 他的社交能力止步于菜市场,各种游乐场所,若要到了正儿八经谈公事的地方,就彻底失去了效果。 所以他想拓展自己的社交圈,观摩程时是最好的办法。 程时明白他的心思,说:“你要看也行。买包烟给我当学费。” “你真有意思。”于大东笑,从包里掏出一包,“呐,现成的。我们打个赌,我赌你今天见不着。” 程时:“行,我要是见着了,这包烟算是你请我的。我要是见不着,回去给你买一条绿芙蓉后。” 于大东兴奋起来:“行。” 这买卖不亏啊。以一博十。 而且他觉得自己的胜算很大。 程时绕到前门,给门卫递了根烟:“我想跟厂长聊几句。” 于大东心里暗笑:你还是年轻了些。Www.XSZWω8.ΝΕt 竟然用最普通的法子。我还以为你会闯进去,什么的。 每天到门卫这里说想见厂长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厂长要是谁都见,啥也不用干了,光接待就够了。 果然,门卫虽然接了烟,语气比较客气,可其实没有什么鬼用:“厂长没时间。” 程时:“我叫程时,我是来跟厂长谈友商共建产业生态链。” 门卫也听不懂什么叫“友商共建”,但是程时这个名字,他听过。 毕竟最近报纸电视上动不动就蹦出来。 “你等一下。”他的态度已经不能用客气形容了,而是十分恭敬。然后就进去打电话了。 十分钟后,程时就站在厂长办公室了。 最近他到各种厂厂长办公室的时间比去任何地方都要频繁。 钢厂厂长叫武强军,花白头发,国字脸,军人出身,不苟言笑。 其实他也不知道“友商共建产业生态链”是个什么玩意,可是程时现在既是安全检测公司筹备小组成员又市聘专家,他不能怠慢。 程时此刻心里只觉得莫名喜感:这就是降维打击,以后各种高大上的词汇拿出来,都能硬控这些老式企业家。 武强军起身郑重跟程时握手:“程专家今天有何指教。” 程时:“贵厂的产品已经落后了。” 他这一句话就捅破了武强军的肺管子,让他半天都回不过神。 程时说:“我想从贵厂找点材料做机床的刀具竟然都找不到。” 武强军觉得自己的自尊心深受打击,说:“什么材料。” 程时:“现在贵厂只能做SK1、SK2的高碳钢和SKH2高速钢。我需要SK7的高碳钢和SKH4极其以上的高速钢。还有高温耐磨的非铸铁合金,比如钴基合金,你们厂也生产不了。” 武强军本来很生气,现在被程时说得无地自容,红着脸回答:“当初大毛的专家只指导了抚顺特钢合成了第一批司太立合金GH3030。之后国有钢铁厂也只有抚顺特钢能生产这个。” 司太立合金是钴基合金的一种,根据漂亮国人给它取的英文名stellite合金音译过来。 程时:“没错,现在高质量的司太立合金只有海城的一家能做。而那家生产商是漂亮国控股的。如果我们还放任这样下去,以后在航空,汽车等诸多行业都要继续被外国人卡脖子。世界科技发展从来不会停下脚步。所以企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不是程时危言耸听。 这种材料因为兼有耐磨损、高温和腐蚀等优点,所以是做叶轮,阀门,焊接,精密机床刀具等诸多机械的优质材料。 武强军沉默了。 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是个毛头小子来他耳边说这振聋发聩的话语。 他们厂在以往的成绩上躺太久了,其实已经感受到了危机。 最近两年的订单连年下降,特别是今年国家允许外资特种金属生产冶炼企业国内设厂后,全外资或者合资企业的产品质量性能种类上上甩开国内的一大截。 他们的特种钢的用户层次连年降低。 毕竟客户也需要更高等级的原料,才能做出更好的产品。 武强军:“程时同志觉得怎么样才能摆脱这种情况呢?” 程时:“我刚好对一些冶炼铸造的工艺有了解。如果武厂长愿意,我可以帮助贵厂实现技术提升。” 武强军:“你为什么要帮我。” 程时:“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我是搞机械的。你是我的上游企业。你拿不出合格的原料,我这里就没有可能做出合格的产品。虽然现在对我而言,跟外国人买是最省力的,但是长此以往,最终肯定会跟精密机床一样,被外国人捏着命门,各种敲诈。我这人,不喜欢被人要挟。” 如果友军拉胯,那就逼着友军一起进步。 武强军:“好,你想要我给你什么?” 他虽然是军人出身,但是在商场混迹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程时想了想:“如果你觉得我没有帮助,什么都不用给我。如果我觉得我对你有所助益,我希望武厂长答应我两点,第一,保质保量成本价为我的企业提供原料。第二,如果钢厂改制,我要占股百分之三十。不是我觊觎钢厂的利润,而是我要保证前面的心血没有白费,以后贵厂的技术发展能继续在我的鞭策下不断前进。” 武强军:“好,这个很公平。” 第76章 真是个大工程 程时丝毫不提利益回馈,这个让武厂长很惊讶。 刚才程时说的第一点,压根就不算程时得到的好处。 程时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 讲句不好听的,如果他们的质量和技术没提上去,到时候搞不好是他们求着程时用他们的东西。 第二点,改制这个,也是个未知数,到时候真的到了再说。 程时:“好,那就从做司太立合金开始。” 武强军:“程时同志说的司太立合金是什么。” 其实他是做这一行的,自然是对很熟悉。 这么问程时只是想知道程时到底肚子里有没有货。 程时说:“司太立因为含有有较多锆、硼等活性元素,所以只能用真空冶炼和真空铸造生产。现在贵厂先要攻破真空冶炼和铸造这个技术难点。” 武强军心里越发惊讶:诶,这些小子还真的知道。 程时说:“其实我国从五十年代就有研究真空冶炼炉。只是没有几个大厂愿意搞理论到生产的推动,因为投入太大风险高。可是真空冶炼是高端特种冶金的必行之路。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迎头赶上的地步。我建议贵厂直接成立一个特种钢事业部,从小型真空冶炼设备开始试水。这样投入不会太大。等以后客户群稳定了,你们的冶炼设备经验也丰富了,能往大的做了。” 武强军又忍不住感叹程时的老练和思路清晰。 程时淡淡的说:“武厂长主持钢铁厂多年。其他就不用我多嘴了。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给我电话。其他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拿了一张名片出来,放在武强军的桌上。 武强军郑重看了看名片,又跟程时郑重握手:“谢谢程时同志。欢迎常来指导。” 程时出了钢厂,发现于大东还在等自己,惊讶地问:“你怎么没走。” 于大东嘿嘿笑了一声,没回答。 其实他觉得程时估计进去不到五分钟就会被轰出来。 结果程时硬是忽悠了半小时。 他好想知道程时跟对方说了什么,有点后悔刚才没跟着一起进去,所以跟着于大东欲言又止。 程时看出他的心思,瞥了他一眼,说:“我也没跟他说什么特别的,就是画饼加打鸡血。” 于大东:“啧,我要不了解你,就真信了。” 程时若有所思,一路沉默。 于大东说:“有啥事跟我说说呗。你回了家就更没人说了。” 程时说:“我现在有个难题。机床的刀具钝了,需要做新的。一来材料找不到,二来就是精密车床的刀具都是要锻造的,没有锻造机。” 于大东说:“嗨。我还说是什么呢?你的老东家,机械厂不就有锻造机吗?” 程时想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神经。精密机床的刀具肯定只能用精密锻造机。” 于大东恍然大悟,点头:“也是。那是挺棘手的。那为什么机械厂的锻造机达不到精度要求呢?” 程时说:“锻造机的精度由锻造速度,磨具精度,原料等等因素决定。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于大东说:“就一定要用精密锻造机吗?普通锻造机不行?!!” 程时:“是,因为两种锻造机锻造出来的东西天差地别。精密锻造机锻造出来的部件。相比普通锻造机,不单单精度更高,表面更光滑,强度更大。最重要的是普通锻造机锻造出来的部件,因为压力热度,锻造速度不同,导致部件中出现肉眼不可见的小气泡和裂纹,就连检测设备都极难察觉。但一旦使用却极有可能发生事故。比如枪管,这些小气泡和裂纹就会大大降低试用寿命,还可能会炸膛。德意志的军工和机械比其他国家强那么多,也跟这个精密锻造机有莫大关系。”Www.XSZWω8.ΝΕt 如果那么好做,也不会有后来全世界被奥地利硬控精密锻造技术五十年的场面出现。 就是因为机密锻造技术,特种钢冶炼技术,精密机床制造技术,这些一环扣一环的技术缺失,才让中国的制造落后那么多年。 现在仔细盘算一下,要想彻底振兴,还真是个大工程。 他们回到程时家,看到张自强坐在那里发呆。 张国华和张自盛已经走了。 程时:“合同签了吗?” 张自强:“签了。连订金都派人送来了。” 程时:“那你为什么蔫儿吧唧的......” 张自强:“心情不好,今晚上陪我喝酒。” 最后张国华还是不舍得叫张自盛辛苦,叫司机跑了一趟。有对比,伤害才更深。 于大东好酒,而且酒量很好,一听张自强的话,立刻说:“好啊,喝啊。我去食堂弄几个下酒菜。” 程时的酒量也还行,但是绝对比不上于大东。 关键他不好这一口。 酒会让人意识昏聩,冲动做错事。 喝多了还会损伤大脑。 他不想让自己对任何东西上瘾。 有瘾就会被人挟制。 不过他又担心这两人喝太多,没人看着他们,会出事。 主要是他太了解于大东的尿性了,喝醉了就要找女人。 以后于大东有钱有地位了还好说。他跟女人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现在他这身量,脾气和卑微的身份,只会惹出祸事。 程时只能含糊说:“喝吧喝吧,去你们单身宿舍,关起门来喝。” 在单身宿舍里,实在不行,他还能把门一关,把这两人打晕。 要是到了外面,跑了都没处找。 程时回去跟蔡爱萍说了一声。 蔡爱萍有些担心:“你们别喝醉了闹事。” 程时小声说:“其实我不想去,主要是张自强太伤心了。” 蔡爱萍:“行吧。这两孩子都可怜。一个没爹娘,一个有爹娘比没有还糟。” 本来说喝啤酒,结果程时说啤酒没意思,要喝白的,他去买二锅头。 程时买了白酒,跟小卖部的老板要了个一模一样的空瓶然后兑了一半凉白开。 一瓶就变成了两瓶。 于大东皱眉说:“我还说你豪气,结果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白酒比啤酒好掺水。你那么有钱,至于小气成这样吗?两瓶白酒都不舍得。我请你好了。” 第77章 连你都耍滑头 程时眯眼看着他:“放屁,是我不舍得钱吗?他现在状态不对,要是喝出问题来了,我们两谁负责?!!” 醉酒者伤亡,家属可以追究陪酒人的刑事责任。 兄弟要做,更要保护自己。 于大东嘀咕:“这兑了水的酒,喝起来都没味道。傻子才喝不出来。” 结果,等到开始喝酒起来,于大东才觉得不对劲。 张自强跟喝水一样,只管往嘴里灌。 一杯又一杯。 于大东压根倒不过来。 他惊恐得看了程时一眼:还好你有先见之明。不然这小子真要把自己灌死了。 眼看一瓶兑了水的快灌完了,程时抢了张自强的酒杯:“干嘛!干嘛?有完没完?!!” 就算是兑了水的酒,这么喝也会出问题。 张自强有拿起酒瓶,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程时:“别喝了。瞧你那怂样,多大点事,至于吗?”Www.XSZWω8.ΝΕt 张自强想上来抢,怎奈程时和于大东都比他高。 他们站起来伸直手臂,他就跳起来都够不找了。 “你们都欺负我。”张自强往地上一趟,开始咧着嘴哭,“明明我跟他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为什么我就那么不招人喜欢?!!我不理解。” 程时叹了一口气:行吧,已经开始发酒疯了。 张自强抹了一把脸,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于大东一脸嫌弃地干呕:“yue,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恶心。” 张自强满地滚:“你说我恶心。亏我还把你当好兄弟。” 于大东指着他问程时:“这怕不是发酒疯,是真的疯了吧。” 程时:“让他发泄吧。可怜。他这二十几年大概也没地方发泄。” 于大东和程时退后一步坐下,看张自强滚。 张自强滚了几下,竟然就在地上睡着了。 程时冲于大东抬了抬下巴:“把他弄床上去。” 于大东往后一缩:“为什么是我?” 程时:“我扛不动他。再说在你这里,当然是你来尽地主之谊了。” 于大东尝试用了好几种办法把张自强抱起来,都没能成。 主要是张自强醉了以后跟个泥鳅似的,往地上溜。 最好于大东只能把他公主报了起来。 张自强忽然醒了,靠在于大东怀里流着泪哽咽了一声:“妈妈。我好想你抱抱我。” 于大东差点直接撒手,把张自强摔地上。 程时指着于大东,瞪大眼睛。 于大东只能忍住了。 张自强又蹭了一下于大东雄壮的胸肌,说:“妈妈。” 于大东脸一红,脖子上青筋直蹦:“卧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有人敢吃我豆腐?!!” 于大东把他往床上一扔,像躲瘟疫一样躲开。 张自强攥着他的裤子:“妈妈。” 他用尽了全力,以至于于大东的裤子都被扒拉下来露出里面的裤衩。 于大东忙提起裤子,骂骂咧咧:“妈你个头。老子快一米九的个子,你撒娇是不是也要看人。要不是看你是我兄弟,现在就捏死你。撒手!!拽着我裤子干什么?老子可不喜欢男人。” 张自强闭着眼,却死活不松手。 程时快笑死了,对于大东抬了抬下巴:“你应他一声,他就松手了。” 于大东咬牙切齿回了一声:“欸。” 张自强果然松手,昏睡过去。 于大东立刻跑了出去。 程时问:“你不喝酒了。” 于大东:“喝个屁,老子要去找人干一架。” ----- 沈伯昭只花了一周就把筹建组的所有成员定下来了。 这句话听上去轻飘飘的,其实很考验一个人既能平衡各方势力,又能获得最大支持的能力。也只有沈伯昭这样当过两年领导秘书,对各个部门职能和官场规矩了如指掌。 如今定下的成员里有安全主管部门成员,专家,还有大厂的代表等。 算沈伯昭,一共九个。 单数是为了最后投票能分胜负。 第一次开会,程时的位置被安排在在最下方,离沈伯昭最远的地方。 程时无论从资历和年龄上都是整个筹备组最少的,没有任何背景。 除了技术,程时对沈伯昭暂时没有其他助益。 但是,这其实也是程时的优点。 因为这代表着,八个人里只有他是沈伯昭的人。 沈伯昭让他坐最下首,也是明抑暗扬,以免他被其他人嫉妒忌惮,不好团结组员开展工作。 而且他的身份也很特别,既是专家,又代表了新兴的民营企业,因为沈伯昭的关系,他也勉强能算政府方面的人。 安排跟谁坐在一起都不合适,只能单列。 沈伯昭知道程时肯定明白自己的用意。 也知道程时想抓住这个更高层圈层人打交道的机会,所以会全力以赴。 聪明人之间打交道,要简单得多。 沈伯昭说:“今天我们的会议议题是确定安全检测公司经理的候选名单。” 这个安全检测公司的权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就看上面的态度了。 如果上面发文说只要是安全检测公司不签字,不认可,安全部门就不能松口让企业开工。 那这个公司的权限就大到吓人了。 如果上面只是让安全检测公司配合安全部门给企业做安全检查。那这个公司就是纯服务性质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这个经理的人选很难定。 既要有能力,又要肯干活,人品还要好。 不然这种岗位,容易滋生贪腐营私作弊包庇,且贻害无穷。 各种利益圈子已经私下开过会了,所有心目中都有了人选。 只是这会儿被问起,他们也不好立刻表态,不然会显得太急切,意图太明显。 见大家都不说话,沈伯昭对程时抬了抬下巴:“程时同志有何高见。” 这是要程时来打破僵局。 程时笑了笑:“我在这里资历最浅,对各部门和厂里的情况也不了解。” 其实吧,他比这里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些情况。而且,他不但熟知现在的一切,还知道未来的走向。 不过这个风头他不想出。 这个炮仗,他也不想点。 沈伯昭暗暗抿嘴:你也给我耍滑头。我要你来干什么? 第78章 来了个更厉害的角色 程时:“诸位专家领导们心里应该有合适人选,只是不好直接说出来。要不这样吧。我们一人写个纸条扔在盒子里,就像不记名投票那样。最后来汇总初步名单,我们从初步名单里商议确定最终名单。” 谁写了谁就没人知道了。 如果有获得大家一致投票的人选就更省力了。 就算没有这样的人选,如果别人提名的,对自己而言更合适的却没想到或是不方便推选的,也能在后续表示支持,而不得罪人。 沈伯昭不得不暗暗佩服程时的油滑。 这样一来,就连他和程时也能放心提名。 他转头扫视一圈,说:“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皆点头:“这个法子好。” 沈伯昭:“好,那就这么办,不过我加一条,一个人最多只能推举两个人,否则该选票作废。我大概讲一下领导定下初步筛选条件。第一,他不能在任何企业担任重要职务,最好其亲属也不能与企业有密切关系。第二,有相应的专业知识。五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五十岁以下。第三,无任何不良记录。” 他把这个要求一说。程时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把他给排除了。他还真担心最后这个麻烦事落在他头上,让他没法做自己的事情。 然后有人上来用白纸裁成九张选票发给每一个人。 五分钟后,选票被收上来,一个人念名字,一个人记录。 沈伯昭惊讶地发现一共九票,竟然有七票是推选同一个人-蒋郁东。 也即是说,除了他和程时,其他人都选了蒋郁东。 蒋郁东这个人很神秘。 来自西南,选调生,顶尖大学电子专业毕业,曾在向东市下面的县委工作一年,去年刚提职进入向东市委。 这就是有关他的全部信息。 沈伯昭不知道的是,其实程时也想选蒋郁东。 只不过程时刚才才说过自己资历浅对这一行不了解,所以不能暴露自己,所以列了两个沈伯昭可能想选的人上去。 毕竟他这一票,对大局影响甚微。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蒋郁东后来从向东市一路高升,比这里任何一个人在政坛上都要走得高走得远。 只是上一世程时在这个时间节点,压根没有关注这些事,也无从知道其中细节。 沈伯昭说:“那我就把票数最多的三位报上去,让领导定夺。” 散会之后,沈伯昭对程时使了个眼色。 程时会意,故意走慢了一步。 沈伯昭走到无人处,问程时:“你怎么看。” 程时:“既然七票都选的蒋郁东,也只能顺着来了。” 如果票数分散,沈伯昭还有运作的可能性。 其实程时现在就能确认最后肯定是蒋郁东当选,所以没必要纠结。 只是他不能直接告诉沈伯昭。 沈伯昭没出声。 程时笑了笑:“不过,虽然沈伯昭同志不能确定经理人选,但是可以指定副经理的人选。” 沈伯昭:“你有兴趣当这个副经理吗?” 程时摇头:“我来当,浪费机会,对你助益不大。我还是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关键他对这种权力场上的争斗没兴趣。 沈伯昭点头。他其实也没想让程时来当,只是试探程时。 毕竟他跟程时认识的时间也不长。 把不准程时这会儿到底想要什么。 现在程时直接表明心意,让他很满意。 这表明程时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 作为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做到这一点,真难得。 ----- 沈伯昭把名单报上去之后,上面果然选了蒋郁东。 他更惊讶:这么看起来,叫他筹备这个公司,其实是在为蒋郁东铺路? 也可以换种说法,不管谁来领衔筹备小组,最后都是蒋郁东当经理。 回想一下,那天筹备小组开会,蒋郁东也在场。 当时沈伯昭还奇怪,现在才明白其中奥秘。 难道从头至尾,他都只是一枚棋子。 什么给他挖坑,想要考验他,都是他想多了。 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上面指定他为筹备组组长,是因为看重他善于察言观色,一定会领会上面的意思。 再退一步想想,如果他当时没有按照程时说的,让大家匿名投票,没有把蒋郁东的名字提交上去。 上面会不会认为他办事不力呢? 想清楚了这些事,沈伯昭索性直接让蒋郁东来确认副经理人选。 接来下检测公司的其他人员任免,就都是正副经理的职权了。 他不方便也没有必要插手了。 至此,他就算是功成身退,继续做领导秘书去了。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公司就是“排雷兵”。 蒋郁东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全身而退还未可知。 整个向东市的所有企事业单位都把视线从沈伯昭移到了蒋郁东身上。 只是大家又再次被震惊。 市委给蒋郁东的权力是可以调动市里的一切资源,所有人必须配合。 沈伯昭听得背后寒毛直竖:这更从侧面说明了蒋郁东的来头不小。 什么选调都是掩人耳目的。 向东市只是蒋郁东的一个小跳板。 这个蒋郁东,到底是什么来头? 蒋郁东一上来,先搞了个专家名录,把市里所有跟压力容器相关专业的专家全部列了出来。 公司对专家采用聘用制,按月发工资,享受各种津贴。 名单随时可能变动。 为了方便联系,每个人配一个当下最流行的BB机。 光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蒋郁东的权利有多大了。 虽然这几年BB机相对之前便宜了一些,可是大部分部门都没资金给每个人配。 程时赫然在列,而且位于机械专家的第二。 程时看到这个名单,琢磨了很久。 因为这个名单第一个是现在最有权威的专家。 从第二个开始,却都是比较年轻的,各专业的未来领头羊。 蒋郁东这么列名单,表明是要用年轻人。 为了照顾老专家的面子,做出了一点点让步,却又不屑于费太多精神,把每个老专家都照顾到,所以只把年纪最大最有资历的提做组长就拉倒。 难道蒋郁东也是重生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这些人的底细? 第79章 使劲儿挑刺吧 蒋郁东把专家按专业分组。 第一组负责检查锅炉,阀门,发动机。 蒋郁东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第一组开会,因为现在首要问题是排查锅炉的隐患。 他的长相比沈伯昭要更阳刚。 浓眉大眼,鼻梁挺括,脸略长,整体大气阳刚。 典型的西北人长相。 他开会比沈伯昭还要简明扼要,没有一句废话空话。 直接任命六十岁即将退休的老专家为组长,程时为副组长,然后次日就开始对全市所有中大型锅炉进行逐一排查。 一旦发现问题,程时不签字,不能复工。 这么大热天,肯定不能让老专家去跑现场。 所以,实际上就是让老专家挂名,程时来干活。 程时心里万马奔腾:怎么排雷的活儿,最后都落在我头上了。 蒋郁东看出了他的郁闷,散会后,把程时单独留下来谈话。 蒋郁东:“程时同志有什么顾虑尽管说。” 经过这几次的来去,程时看出蒋郁东是个喜欢打直球的人,便也直截了当地说:“这个担子太大,以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来担。” 一来是,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这波人得罪完,他以后整个向东市都有可能不用混了。 二来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现在算那根葱?犯不着操这种心。 蒋郁东笑了笑:“程时同志,如果上次市委领导找你来提意见,你含糊其词,我也就把你当成庸庸无为或者没有担当的人,直接把你略过了。但是你三言两语就切到了全部重点。对于这样的人才,我必须给你提供足够的舞台,让你充分发挥。” 程时暗暗抿嘴:其实我当时说那么多,只是因为已经被拉了壮丁,在想办法把自己撇干净。 蒋郁东又说:“程时同志放心,你只管按照你的专业公正评判,决不能有半点徇私。得罪人的事情有我顶着。” 嗯,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其实说害怕,也不是很害怕。 因为从卢再雪来找我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我的舞台已经从向东市扩展到了全国了。 程时向蒋郁东伸出手:“谢谢领导支持。” 蒋郁东微微点头:“我挺喜欢程时同志的办事风格。敢打敢拼,又不冒进。走一看三,还时刻为自己留退路。而且这个得罪人的事情,我也不会让程时同志做太久。毕竟程时同志是技术人才,让你把时间花在技术革新上才更有价值。” 程时忙摆出最谦逊的表情:“领导抬举我了。” 果然在聪明人面前不能耍太多心眼子。 一眼就被看穿了。 蒋郁东问:“你估算一下大概要多久时间完成这项工作。” 程时想了想,说:“半个月吧。” 在门外偷听的人心里暗骂:你特么也太狂妄了。 向东市用中大型锅炉的企事业有一百多家。 半个月检查整改完,那就是说一天十家?! 这不开玩笑吗? 蒋郁东抽了抽嘴角:“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偷听的人冷笑:呵呵,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蒋郁东这样的人才会用程时。 ----- 刘建设召开紧急会议,把厂里的副厂长,后勤科长,生产科科长叫到一起讨论这个锅炉去留问题。 讲道理,他们的锅炉还不算很落后,稍微检修一下,也还能用个两三年。 他其实也想裁撤掉一些福利机构,可是又怕职工们反对就一直拖着。 正好,这一次,就让程时来做这个“坏人”吧。 不知道是因为机械厂是大厂,还是因为某些人知道刘建设跟程时的过节,所以故意把机械厂放在检查名单的最前面。 蒋郁东派了个面包车拉着几位专家去各厂。 程时他们到的时候,刘建设自己没出面,而是让后勤和生产的两位科长去接待。 后勤科科长是最不想裁撤食堂,澡堂这些机构。 毕竟什么都没了,他去哪里捞油水?他成了个光杆司令,还搞个屁啊。 所以他准备了好多礼物,各种小吃饮料,准备走得时候还准备包个大红包。 程时身穿白色的短袖衬衣,黑裤子黑皮鞋,被一群戴眼镜的工程师专家们簇拥着,往那里一立,不用说话都让人肃然起敬。 在工厂时,程时就算长得再帅,只要穿上工作装就淹没在几千个人的海洋里。 说得高大上一点像个螺丝钉,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工蚁。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后勤科长暗暗感叹着,迎了上去:“程时同志。你好,好久不见。” 热情得好像他跟程时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生产科长脸上反而讪讪的,挺不好意思。 毕竟程时这样的人才,被忽略压制那么多年,责任最大的就是他。 程时微微点头,虚虚地跟两位科长握了一下手就松开。 疏离有礼,不卑不亢。 之前在分房子的时候,程永进工作了二十年,多次被评为各种标兵和先进工作者的一线工人,按照评分规则应该被排在最前面,最先选房子。ωww.xSZWω㈧.NēΤ 可是程家没钱送礼,程永进又是那种老实巴交不会搞关系的人,被关系户挤来挤去,最后只能住人家挑剩的房子。 如果不是怕以后有人查,被责问,他们可能连房子都不会给程家。 后勤科长心里也知道,按照程时的性格,应该对他更冷淡。 这会儿能维持表面的体面,都是因为程时职业素养够高,公私够分明。 后勤科长:“这么热的天,我们先进去休息一下,吃点水果和冷饮吧。” 程时:“不用了,这里的专家,除了这项工作都还有别的工作等着他们回去做。所以行程安排得比较紧。” 后勤科长碰了个软钉子。不过他是最会察言观色,接待领导的,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就窘迫恼怒,忙顺势拍马屁,说:“各位专家领导真是敬业。” 生产科长心里乐开了花:呵呵,我就知道你小子会公报私仇为难我们。 不过没关系,你提的要求越苛刻,我们到时候废弃锅炉就可以表现得越无奈,越能得到职工的谅解。 让你背锅就显得越顺理成章。 所以你就使劲儿挑刺吧!! 第80章 别想让我背锅 到了锅炉房,有几个工人远远抱着手臂靠墙站着看热闹。 昔日跟自己一起在油泥灰堆里滚的工友忽然西装革履地被众心拱月出现,就好像身边的草鸡忽然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所以他们看程时眼神很复杂。 程时早习惯各种打量的目光,淡定自若地问生产科长:“锅炉的定期检查报告和操作人员资质呢?” 生活用的锅炉,按规定应该每月一小检查,一年外检一次,两年内检一次。 只要不造假,从检查报告上就能看出端倪。 生产科长有些尴尬,回答:“这个月的例检还没做。” 程时:“没关系,有几个月看几个月。” 生产科长:“最近一次是在去年年底。” 程时:“也行,拿来看看。” 生产科长不动。 程时微微皱眉:“我刚才说过,专家们都很忙,要赶着去做其他工作吧。我看你们是没有意识到上面对这件事的决心。这里我们只安排了一个小时。到时候,完不成巡查,你们谁来负责?” 生产科长推脱不过去,只能叫人把资料取来,递给程时。 程时接过报告仔细看了看,一言不发递给旁边的那些专家。 那些专家明明都认认真真看过,而且看出问题来了,却都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不出声。仦說Ф忟網 其实他们都在等着看程时怎么说。 程时最近突然冒了出来,名声挺响,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材实料。 毕竟他们见过太多被捧杀的年轻人。 按照程时的履历太单薄,既不是高材生,也没有在重要岗位待过,多半也是关系户,花架子。 蒋郁东更是来头神秘,不知道对于这件事到底什么态度。 机械厂是程时的老东家。 蒋郁东把机械厂列作第一个巡查整改对象也别有深意。 这些专家们来之前已经达成一致:如果程时看不出问题,或者徇私舞弊,看见问题也不出声,甚至趁机敛财,然后胡乱出个报告。 他们绝不在鉴定报告上签字,不背锅。 如果蒋郁东也装聋作哑,那多半都可以确定,这次又是雷声大雨点小。 搞那么大阵仗,只是为了给蒋郁东履历增光。 那他们就都不得罪人,都装聋作哑。 退一万步不说,这事不管怎么做,都会得罪人的事。 如果蒋郁东扛不住压力,让程时这个愣头青去当炮灰,对大家而言最好不过。 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程时被处罚,他们就把程时顶下去。 让所有人都明白:技术这一块,不能弯道超车,都得老老实实混够资历。 这会儿程时看完却不出声,却推给别人先说话。 这些专家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这不就是肚子里空空,又想混过去。只能等大家说完,他来插科打诨混过去吗? 程时是何等精明油滑的人物,自然明白这些人心里打的小算盘。 他太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了,不管到哪里都讲究论资排辈。 他年纪最小,资历最浅,职称最低,学历最低,这一次却当领头羊。 这一群高学历高职称的人自然会有几分不服气。 刚才在车上,气氛就很诡异。 几位专家聊天,没人理他,他也懒得搭话。 年龄没有意义,学历也不能代表全部。 人生唯一有意义的是经历和经验。 而他,恰恰是这里面经历和经验最丰富的人。 他想让专家们先说话,是为了表示尊重,而不是不自信。 此刻看见大家的反应,他越发肯定了猜测,决定好好行使一下他这个副组长的“权利”,立个威! 他淡淡地对生产科长说:“来,我说,你记。一项项去整改。” 程时一直在加工车间,压根没在锅炉房干过。 生产科长觉得他看不出来问题,所以什么都没带,这会儿有些手忙脚乱。 最后是后勤科长跑去旁边车间办公室拿了纸和笔过来。 程时冷眼看他们忙乱:这帮人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真是草菅人命,玩忽职守!! 他等生产科长站好了才说:“第一,压力表封签虽然完好,但是你们没有及时送市里计量检测所检查,必须立刻纠正。” “第二,安全阀安全阀铅封完好,可是排放试验记录不齐全。安全阀的开启压力现在也测不了,测试完,我再提交报告。” “第三,水质化验记录缺失,要送检。管道系统的通畅性没有按期检验,赶紧补齐。” “第四,缺锅炉能效测试。锅炉内部和外部的清洁情况不合要求。你们拿到所有我说的这些检测报告后,统一送到市检测公司来,审核没问题才可以继续使用锅炉。” 其他专家暗暗交换着惊讶地眼神:这是个在机械厂搓了两年零件的小工人能说出的话吗? 这是十八岁的小伙子能有的镇定和老练吗? 为什么他的言行跟履历完全不相符?!! 生产科长的想法跟刘建设一样,巴不得把锅炉取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说:“如果这样检测下来,安全阀压力表不合格,是不是就废了算了。” 你算盘打得,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你们自己不想负担了,又怕惹众怒,就想让我背锅。 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程时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回答:“我不是生产管理部门的。我只负责审核把关。具体后续你们是要换设备还是要废除,我都管不了。我审核意见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且也会照实上报。” 生产科长抿嘴:你个小滑头,竟然不上套。 不过没关系,就算你不接茬,我们也可以跟厂里的人这么说。 反正这个锅,你背定了。 程时又补了一句:“顺便提醒你们一句,为了防止有人编造谣言,造成群众误会,我已经跟市里要求在市报纸上专门开个栏目刊登由所有专家审核通过的各个厂锅炉检测报告,以及后续整改进程。” “如果是厂里申请要废弃锅炉的,也必须在报纸上发声明,这样检测公司后续就不用为他们检测了。” “但是检测公司不为锅炉报废这件事负责,因为检测公司既不是锅炉的生产方和出资方,更不是使用方,只是个毫无关系的第三方。” 第81章 权力是良药 程时这也是在敲打专家们:装死不出声也没有用,因为这个报告最后会见报,你们的名字都会被列在后面,谁也别想把自己摘干净!! 生产科长被戳穿了心思,脸上火辣辣的,故作镇定:“厂里没有这笔资金,可能检测和维修会很慢。” 反正只要拖着,食堂和澡堂就用不了,时间长了,锅炉等于就是废了,最后效果一样。 你也拿我们没办法,最后那些无知群众还是骂你,说你不让厂里用锅炉。 而且,只要锅炉不彻底报废,厂里每年还能为维护锅炉单列一项支出。 具体这笔钱最后干什么去了,也是厂里说了算。 我们一样可以捞油水。 程时:“厂里怎么操作,跟我没关系,你们也不必跟我说。我只管审核把关上报,由市里相应部门来监督各厂后续工作。” 你拖着,自然有人来逼你改。 我压不住你,上面多的是人能压住你。 想揩油什么的,我也不管。 只要你们不怕被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反正我只有一个原则:不帮任何人背锅,不为任何人徇私。 生产科长觉得他在危言耸听,心里不以为然,嘴里却说:“知道了。” 程时也不浪费时间,说完就走。 让本来想给程时他们塞红包的后勤科长都找不到机会。 上了车以后,专家们立刻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 “没想到程时同志这么年轻,经验这么丰富。” “程时同志说得太全面了。我们都不需要说什么了。” 气氛跟刚才来的时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程时脸上没有半点得意,只淡淡点头:“嗯,诸位专家过奖了。” 他的眼神有着莫名的威严。 专家们都安静下来等他说话。 程时说:“我知道大家心里的顾虑。这个工作费力不讨好。这些厂长都等着看我们笑话,再想把责任甩给我们。所以我们更要齐心协力,决不能出什么岔子,更不能被他们利用和陷害。” “我还年轻,有些看不到,想不周全的地方,还需要各位前辈多指点。下面就辛苦各位专家轮着来,其他人负责补充。” 这一番话,给足了专家们面子,又好好敲打了一番:想在我这里混日子是不可能的,既然拿了津贴,顶着名头,那就都得给我往前冲。 专家们纷纷表态:“好的,程时同志请放心。” “我们也会竭尽所能办好这一次的工作的。” 上面肯专门搞个专栏,比任何文件都要能说明态度和决心。 就算不为了自己名誉,他们也不会逆风而行。 下一个要检查的对象是汽车厂。 张国华的心思跟刘建设几乎一样,只叫了两个科长来。 他是这么打算的,如果程时挑一堆毛病,他就去告程时公报私仇。 结果程时他们到了之后,都不用程时出手。 检查组里专家直接把张国华的锅炉喷成了筛子。 他们的锅炉比机械厂的问题还要多得多。 该做的检测一个没做。 看得专家们个个背后流冷汗,都说还好这次停产检查了,不然下一个出事的铁定就是汽车厂。 程时暗暗好笑: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刘建设和张国华办事的风格真是一模一样。 回到检测公司,程时向蒋郁东简短汇报了结果。 蒋郁东垂眼听完,转头看了一圈所有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Www.XSZWω8.ΝΕt 其实他想知道程时跟几位专家磨合的情况。 程时不出声,让专家们来讲。 专家一个接一个简短地说了说。 大意差不多都是:程时同志公正无私,办事效率高,技术水品出众。 让大家都很信服。 程时最后只用一句话总结了:“我们合作很愉快。” 蒋郁东问:“两位厂长当时回复了什么。” 程时:“两位厂长都没出面。” 蒋郁东微微抿嘴:看来这帮人还没明白上面的意思。看来是要敲打敲打了。 接着就有专人把今天的报告要点摘抄出来,让程时和蒋郁东过目,然后送到报社去准备刊登。 程时回到家里,发现机械厂的后勤科长来了,正在楼上跟程永进他们说话。 桌上摆满了罐麦乳精,蜂王浆什么的贵重礼品。 程时飞快地皱了一下眉,问:“科长有什么事?” 后勤科长说:“程时同志,我是来向你们忏悔认错的。当初给分房子的时候,没有充分考虑你们家的困难,给你们分的房子太小了,导致你一直屈居在客厅里。” 我特么都在客厅住了多少年,你都没发现问题。 甚至我都成了机械厂的职工,还只能睡在客厅里,你也没有发现问题。 现在,我辞职了,手里有了一点权利,你们就发现了问题?!! 权力果然是良药,可以治好一切傲慢、偏见和缺德引起的聋哑瞎。 难怪有人说,人穷苦的时候,身边都是恶人和冷眼。 有钱以后,身边就忽然多了无数好人。 你不是真的心疼我住客厅,而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 所以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收受了贿赂才会弄出那么操蛋的选房顺序。 程时心里万马奔腾,脸上却淡淡的:“没关系,科长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听上去是在宽慰科长,其实暗中讽刺科长:你考虑的事情很多,公平正义恰好不在范围之内。 科长假装听不出来,厚着脸皮说:“这一次锅炉巡检还要摆脱程时同志多多帮忙。为了职工们的生活考虑,请务必让我们的锅炉过检。” 程时微微点头:“好说,好说。我会尽量帮忙。” 科长暗喜,忙拿出一个的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里面至少装了两三千:“这是一点小意思。” 程时:“科长来跟我说这些其实没什么用,应该回去多劝劝刘厂长和生产科好好把专家组今天提出来的问题整改。” 你个小兔崽了说了半天,还是油盐不进啊!! 科长脸上肌肉跳了跳,转头望向程永进。 刚才趁着程时没回来,他已经给程永进夫妇灌了半天鸡汤了。 第82章 谁来负责 科长说:虽然程永进已经退休,程时下岗,可他们只要在机械厂待一天,那就一辈子机械厂的职工,觉悟不能降级。 这个锅炉关系着整个机械厂职工和家属吃饭,洗澡问题,绝对不能让它停。 蔡爱萍一直默默听着,不表态。 可是程永进却被科长忽悠得直拍胸脯:“放心,我一定说服我家那小子跟机械厂共渡难关。” 这会儿听到程时不肯帮忙,程永进很恼火,说:“程时啊。机械厂虽然对不起你,可你怎么也是在机械厂子弟学校读书,在这个大院里长大。是机械厂和国家培养了你。你可不能那么小心眼。” 程时:“这个跟那些事没关系。如果非要说有关系,那我现在这么做也是为了机械厂好。” 程永进看程时当着外人的面拒绝自己,越发下不来台:“这事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他满脸通红的样子让程时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能解决问题。 而且这种事,说不定以后还会遇见很多。 如果机械厂每次都用程永进来作为突破口,很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利于他们家庭的和睦。 程时索性顺着程永进的话问:“嗯,你想我怎么帮?” 科长又暗喜:果然还是亲爹说话管用。 程永进说:“你就直接在检测报告上签字,说可以恢复使用。” 程时说:“好,那以后要是出了问题谁来替我负责?谁来为死伤者负责。前不久那两个锅炉事故,后果惨重。死伤好几个,厂长不但直接被撤职还有可能面临刑事责任。” 程永进一愣,他完全没考虑这个问题。 虽然如此,嘴却还很硬:“未必就一定会出事。” 程时把今天检查的问题一一讲给程永进听。 程永进听得心里一阵阵凉。 之前他也搞过安全协查。 别说是锅炉这么危险的特种设备,就算是机床,要是不小心也会出大事。 之前有女同事不听劝阻留长发还不戴帽子,结果头发绞到了机床里面,头皮硬生生被扯下一块。 要不是有人反应快,关了机床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后来车间里能不用女职工,就不用女职工。 他望向后勤科长:“你知道这些情况吗?” 后勤科长脸一阵红一阵白,可是程时就在边上,他也不好睁着眼说瞎话,说自己不知道。 只能含含糊糊地说:“这些专业问题,我也没有听太明白。” 蔡爱萍刚才不好出声,现在也有些生气了:“那就说,你都知道,还要逼着程时签字,让程时来背这个责任?!!” 程永进瞬间被蔡爱萍的话惊醒了,意识到自己差点上了当,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说:“你特么真不是东西!!以前你总克扣我的福利就算了,现在还想来害我儿子!!”尛說Φ紋網 科长恼羞成怒:“诶,程永进,你怎么还骂人呢?” 程永进指着楼梯:“滚!!?看在以前同事面子上,我今天就不打你了。” 程永进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烈汉子,后来是为了孩子老婆才忍气吞声成了个好欺负的老实人。 他要真动起手来,杀伤力未必比程时差。 科长被吓到了,连滚带爬就要下去。 程时冷冷地叫住了他:“等等。” 科长停下脚步,怯怯回头。 程时说:“把你的东西和钱都拿走。以后别再为这种事来烦我了。” 科长又羞又气,脸上通红,忙把桌上的信封和东西拿了,跑了。 程永进感叹:“崽,还好你清醒,不然我差一点就上当了。” 程时笑了笑:“没什么。爸爸,你是因为太善良了,总觉得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善良。天上从来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别人给你任何东西,都是想从你这里得到等价的乃至几倍的利益。所以接受馈赠之前,先要掂量清楚能不能承受后果。” 除非迫不得已或者有意跟对方拉近关系成为联盟,不然他一般不会接受这种馈赠。 程永进哼了一声:“表扬了你一句,你倒教训起你老子来了。” 蔡爱萍:“你还说,要不是程时回来的及时,你收了人家东西,都时候就真说不清楚了。” 程永进:“哎呀,你这个婆娘,现在还学会跟我顶嘴了。” 蔡爱萍自从从程时这里领工资以后,腰杆子就越来越硬了。 之前唯唯诺诺,别说是被外面的人骂了,就算被程永进数落也不敢有半点不悦。 主要是觉得程永进是家里的唯一经济来源,她体谅程永进的辛苦和烦闷。 蔡爱萍很得意:“那是,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为什么还要低三下气。” 夫妻间无伤大雅的斗嘴是增进感情的方式。 所以程时从来不管他们。 ------ 次日两个厂的职工都看见了报道,然后暗自庆幸上面只是要求厂里整改。食堂和澡堂子应该还会继续开。 后勤科长这时才意识到,昨天他去程时家的时候,报告都交上去了,程时要是不够正直,完全可以收了他的礼物不办事。 那他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甚至,程时可以更险恶一点,收了他的礼,再把他举报上去。 那他现在就要被纪检部门约谈了。 刘建设和生产科科长都很诧异,没想到程时他们效率这么高。 市里主管生产的部门当天上午就给刘建设打电话,限他三日内整改或者申请报废。 刘建设含糊应了,却没有任何实际动作。 接着省里又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这不是小事,如果不尽快完成这个事,敢对着干,搞不好会被直接换下来了。 刘建设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召集相关人员开会,问大家:“你们怎么看。” “妈的,没想到程时这一次的靠山这么硬。竟然惊动了省里。” “现在怎么办?整改再运营吗?” “检测整改花的钱倒是不多,但是运营是个填不满的窟窿。” “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就是逼着我们自己申请报废锅炉。” 后勤科长欲言又止。 刘建设皱眉说:“有话就说。” 后勤科长:“要不给厂里再给他送点礼?” 其实他还抱着一点侥幸,觉得程时的怨念太重,所以想让刘建设当面哀求才解气。 第83章 杀了他吧 刘建设骂骂咧咧:“你千万不要再给我找事。那小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要是肯变通,怎么会要求在报纸上公开检测报告?!!” 后勤科长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报废锅炉。 报纸上立刻刊登了机械厂和汽车厂报废锅炉,停掉了厂里食堂,澡堂等机构,改为发餐补和洗澡津贴。 好多厂本来还在观望,也想着把这个锅甩给程时,让职工和家属们去骂他。 结果一看程时的防御简直就像铁桶一样,简直滴水不漏,半点钻空子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他们立刻跟随两个大厂的步调,递交了废除锅炉的申请。 其实厂长们都知道,就算是补贴也只能是发一段时间过渡一下。 慢慢的,这些都会取消。 因为企业的盈利根本负担不了这么多。 国家只要要求企业自负盈亏,就算企业以后想发也发不起。 经过这么一折腾后,生活用水的锅炉基本都废掉了。 等着看蒋郁东和程时热闹的人,才恍然大悟:呵呵,原来如此。 这是在用程时的“坏名声”在帮企业下决心断臂求生啊。 难怪蒋郁东敢接手这个烫手的洋山芋,因为他压根就不需要做太多事情,只是确保一切按照上面的意思往前推进。 可是大多数人都并没有意识到,向东市那轰轰烈烈的国有企业改革,从这一刻开始算是正式拉开帷幕了。 剩下几个生产用的锅炉,年检月检一直在做。 程时带着人去看看检测记录,抽检一下,确保检测记录没有作假就行。 就算是这样,程时也确实查出来了几个问题。 被查出来的厂子,压根不敢有异议,直接停产,更换。 那天检查玻璃工厂,程时发现阀门老化,有潜在风险,要求他们换新阀门才能继续使用。 玻璃厂厂长说:“听说程时同志的企业可以加工阀门,既然要换新阀门,不如就委托给程时同志来加工吧。” 你会错意了,我来干这活,不是为了以权谋私给自己拉活。更不是为了敲诈你们。 我不是做不了,更不是对自己没信心。 我的阀门肯定比原厂家的精度高耐久,所以更贵。 要是平时,收个两倍价格绝对公平。 但是现在不同。 我没必要费力帮你们做了,以后还落人口实,更没必要为这点钱担风险。 那么多双眼睛从各个位置盯着我呢。 程时说:“这个阀门还是要找原厂家配。” 厂长有些惊讶,把不准程时想干什么了。 程时说:“厂长不必担心,只要按原厂家配了新阀门。我来检查确认后就能开工,绝对不耽误你们太久时间。而且这么一改这个锅炉至少能安全使用至少一年。” 关于确认这个,他一点都不敢马虎,因为那上面可是要签他的大名。 机械厂的工人们个个都在背后把厂领导骂死了。 厂里的食堂饭菜虽然味道不见得好,但是都是真材实料,也卫生,关键是福利。 谁家懒得做饭了,就去食堂打点。 现在是夏天,澡堂的优势还显现不出来。 以前两毛钱一张的洗澡票,厂里每个工人发三十张,一家人就够了。 有些家属除了洗澡,还把把一家子人的衣服都带去,在澡堂里就这热水洗干净,再带回来,又不用冻手,又省了水费。 现在都要在家里哆哆嗦嗦自己烧水洗。 现在可好,一下子全没了。 刘建设或多或少都听见背后的骂声,气得不行,晚上回家,咬牙切齿地说:“都怪程时那个小子。” 虽然这是时代的必然趋势,可是程时不肯背锅这就是他不对。 更别说之前还不肯老实当无业青年,非要来修机床,跟机械厂抢活,搞得他颜面无存,就更是该死了。 刘杰也恨程时恨得不行,可是他没有勇气直接报复程时。毕竟那天差点被程时吓破了胆。 现在他已经留下心理阴影了。 就算程家已经搬走,他路过那栋楼都要绕着走。 这会儿听见刘建设的话,他立刻在旁边煽风点火:“程家一家人都可恶。” 刘建设:“对,还有那个程娟,竟然这么不识抬举。给我们家做媳妇都委屈她了吗?还有程永进作为机械厂退休的老工人,机械厂还给他发退休工资,竟然也吃里扒外。” 刘杰:“我有办法让他们难受,来跪着求我娶程娟。” 刘建设:“嗯?你还想娶她?” 刘杰:“娶她没什么不好啊。听说她都要升任信用社副主任了。才说我要是成了程时的姐夫,他们那个什么机电公司,还不都是我们的。以后机械厂的资产想转移出去也有地方接收。不用便宜舅舅。”Www.XSZWω8.ΝΕt 刘建设:“好,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吧。有什么事,我帮你撑腰。” 刘杰一大早就去找信用社门口等着。 今天程时接着去巡查了,李志刚刚好也没空。 程娟一个人来上班。 程娟远远看到他,皱了一下眉,想要绕开。 刘杰却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程娟:“娟,你为什么躲着我。我知道,最近跟你谈的那个条件肯定比我好。可是我再不好,也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不忍心让我的骨肉叫别人爸爸,你就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程娟一阵错愕,等着刘杰:“放屁,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发生关系了。” 刘杰:“那天在你家,你弟弟一激动差点对我动手。你怎么不承认呢?我下楼的时候,被好多人看见了。” 程娟气得眼圈发红:“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她也不好意思说,他非礼自己不成才被程时打出来。 这种事情不管怎么陈述,对一个未婚女子来说是屈辱,都不光彩。 刘杰笑得越发得意,凑近低声说:“所以,除了我,也没有人要你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嫁给我吧。” 程娟脸色发白,手脚冰冷,眼神里愤怒交杂着无尽的绝望瞪着他:杀了他吧,跟这个恶魔同归于尽,也好过以后被他会没完没了地纠缠。 第 84章 只要活着就会有转机 刘杰被程娟的眼神吓到了,后连退几步,说:“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明天再来找你。” 然后忙不迭逃了。 同事们表情各异。 有些满脸同情。 有些冷漠,觉得事不关己。 那些本来就跟程娟不对付的人,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的心灾乐祸。wWW.xszWω㈧.йêt 其中以万大姐声音最大。 “哎呦,真够乱的。昨天来送她上班那个就是大冤种吧。” “呵呵,人家长得漂亮有这个本钱,让男人瞎了一样扑上来。你有吗?” “爬那么快,拉那么多业务,原来都是靠床上的本事,那我还真没有。” 这些声音“嗡嗡嗡”地像蜜蜂一样在她耳边响,扎得她耳膜剧痛,像是要她活活撕碎一般。 她转头看了看,仓皇后退,踉踉跄跄转身走了。 程时今天刚好带人去看纺织厂的生产锅炉,刚到没一会儿就看到于大东和张自强在墙角冲他招手。 程时知道,如果没有急事,他们是不会这会儿来找他的。 他让今天轮值的专家领队先去车间,自己停下。 张自强说:“我早上一直给你发信息,你没回。刚才接到姐姐的同事从信用社打来的电话说,那个刘杰跑去信用社门口胡说八道了一通,说姐姐坏了他孩子。要姐姐嫁给他。” 程时一听,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咬牙切齿地说:“特么的,简直禽兽不如,只敢对比他弱的下手。我那天就应该直接弄死他。有本事冲我来啊。” 刘杰回到要自己来程家胡说八道,肯定会被程时直接揍到说不出话。 所以这个怯懦的无赖只敢跑去信用社诽谤诋毁程娟。 张自强:“那同事说姐姐一早就走了,但是一直没回来。我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姐姐,也不敢跟叔叔阿姨说,我害怕,只能来找你了。” 于大东悄悄在后面拉了他一下,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程时。 张自强说得越多,只会让程时阵脚大乱。 程时确实有些慌。 因为以程娟的性子,宁肯死也不要被人构陷,满怀屈辱的活着。 程时深吸一口气,说:“我交代一下这里。我们一起去找她。” 他追上了检查组,跟轮值专家说:“家里出了点急事,我要回去处理一下。今天就拜托专家们把关,把资料带回去,写报告。我等下回来给检查结果文件签字。” 他们这个小组经过这些天的磨合,已经很有默契了。 只要不是他轮值,走开一下也没关系。 专家们暗暗惊讶:平时不管那些厂长怎么闹腾威胁,各种谄媚,拍马屁。 程时都是一副天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 程时回去推了自行车,跟于大东的人兵分几路,沿着河边和铁轨去找。 不管找没找到,每隔一小时都要打电话回程时家里报信。 张自强就负责在家里守着。 程时带着一个叫老猫的兄弟,从大桥往上下游走。 他们走了好几里路都没看到程娟。 越是找不到,越是心急如焚。 bb机一直静默,也就是说,其他人也没有找到程娟。 这个季节是丰水期,河里水位很高。 如果程娟早上一离开,就去跳河,现在早就被冲到下游去了。 上一世,程娟就是想不开,走到了河里。 远远看见那棵大樟树下站着身影,一动不动,像是跟周围融为了一体,又像是画面凝固了一般。 微风吹动着她的发丝,那么彷徨无助。 程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她还没做傻事,我还有机会救回她。 程娟却忽然动了,沿着阶梯往河中间走。 “姐姐。”程时叫了一声,扔了自行车一路狂奔过去。 程娟听见那声音,脚步却越发快了。 再往中间走几步,水深过头顶,而且暗流遍布,好多水草。 就算程时也没有办法了。 老猫抢了别人的钓鱼竿,也跟着跑过来。 程时扑到水里,在她后面大声说:“姐姐,其实我是从三十年后回来的。我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护住你。求你,求你,不要让我白回来一趟。” 程娟停下了步子回头看着他。 程时小心翼翼上前:“姐姐。不用去管人家说什么。你还有我们。我说过,你大不了不嫁,我养你一辈子。就算是信用社开除你也没关系,你来帮我做财务管账,还不用受人家的气。天塌了有我。人只要活着,一切都会有转机。” 程娟泪流不止:“小时,我好恨,我怎么没有勇气去死。一想到还没看到你结婚,没孝顺爸妈,我就不甘心。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无耻的人。我到底妨碍到谁了,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程时已经到了能够到她的范围,一把捉住她的胳膊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程时心痛地心尖儿都在打颤,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无耻和下贱。不要因为别人的罪孽,去惩罚你自己。你想想看,这些年嘲笑我,污蔑我的人多得去了,我要是想不开,就等不到云开雾散的这一天。现在我的状态,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他们之前有多想看我倒霉,现在就有多难受。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想不开,一定要来跟我说。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 程娟这会儿才听到程时狂跳的心,越发后悔和愧疚:“姐姐把你吓坏了吧。你才刚刚站起来,我不该让你又承受这种事。” 程时:“我是有点害怕。不过,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人都有难的时候。换成我,你也会不顾一切救我。” 他一边说一边扶着程娟慢慢上了岸。 老猫跑到一边借了个电话打回去告诉张自强他们。 他们到家的时候,于大东他们也回来了。 程娟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平日白里透红的脸苍白如纸。 程娟性格好,而且对他们都是一视同仁。 这帮小年轻,多是孤儿和单亲家庭出身。 平日里都把程娟当亲姐姐和女神一般。 这会儿看程娟被祸害成这样子,都被气得不行。 于大东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第85章 大不了不嫁 程时指着于大东的背影,对张自强他们说:“今天,哥几个辛苦了,我改天请你们喝酒。你们不用在这里守着了,麻烦跟着东哥,别让他做傻事。” 张自强忙一溜烟地追着于大东去了。 程永进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问题了,一脸惊慌问程时:“娟儿这是怎么了?” 程时:“别怕,都过去了。让姐姐先洗个澡休息一下,我慢慢跟你们说。” 程娟这会儿也顾不上管程永进他们了,洗了个热水澡关门倒头昏睡。 程时也把自己打理干净了,才跟程永进和蔡爱萍简明扼要讲了讲刘杰两次想要非礼程娟的事,还有今天去信用社大放厥词的事。 他怕吓到程永进他们,略去了程娟跳河的事情,只说自己是从信用社把程娟接回来的。 蔡爱萍一听立刻红了眼眶。 程时安慰他们说:“妈。没多大的事。不用伤心。我姐姐坚强得很。” 蔡爱萍点头:“好,我女儿坚强地很。” 程时说:“清者自清。再说,我们以后不用看别人脸色,有没有男人喜欢我姐姐,都无所谓。娘家又不是过不下去,她何必去婆家受欺负。” 其实他也是在有意识扭转程永进和蔡爱萍两个人的想法。 因为从刘杰来求婚那次,他看出来,程永进还是很容易被人带着跑偏。 蔡爱萍一愣,想了想:“是,无所谓,大不了不嫁。与其嫁过去过得不好,还不如不嫁。” 程时:“爸,这件事上,我们千万不能那么糊涂。刘杰这么做就是为了逼着我姐嫁给他。如果我们答应了,那就中了他的奸计,承认我姐姐被他玷污了。姐姐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程永进咬牙切齿:“对,这个刘杰真不是人。决不能让我闺女嫁给这种畜生。” 程时这才放心了,交代蔡爱萍:“妈,辛苦你守着姐姐,我要去办点事。” 他急匆匆赶回市检测公司,那边专家们已经把纺织厂的检查报告写好了。 程时看了看,他们都按照操作规程,把锅炉检测记录复印回来。 所有结论合理合规公正公平。他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去下午那家。 下午回来照常向蒋郁东汇报。 蒋郁东其实已经听说了程时上午因为家里的事情忽然跑开,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再次进入状态。 而且他等着程时请他帮忙。 结果程时只字不提,也不解释。 蒋郁东暗暗称赞:不愧是被我看上的人。 不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里来。 这一点就比很多人强了。 程时忙完这些,才打电话回信用社为程娟向曹主任请病假。 曹主任问:“程娟同志怎么样了?” 程时语气严肃:“不太好,一个女孩子家,被人这样诬陷清白,放在谁身上也是个巨大打击。程娟同志是勤勤恳恳为贵社工作的优秀员工。贵社作为她的工作单位,应该为她主持公道。当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为她说话,任那个人渣胡说八道。” 曹主任顿了顿,说:“程时同志说的都对。可是现在那人说也说了。而且这事个人问题,我们实在是不好以公家身份介入。” 程时:“不用你介入,我只需要主任告诫贵单位的其他人。如果有人传播那个流氓的没有证据的谣言,甚至抹黑损害程娟同志的名誉,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曹主任:“我只能保证在员工在工作场合不议论,出了信用社就......” 程时:“我知道。谢谢主任。” 万大姐已经把这话告诉曹夫人了。 曹夫人气得不行,给李志刚打电话讲了这个事,还气呼呼地说:“太漂亮的女人果然靠不住。” 李志刚:“小姨,你别听那个刘杰胡说八道。他追程娟被程娟拒绝了,求婚也被程时赶出来,就想报复程娟就一直来骚扰她。不然我和程时为什么要轮着送程娟上下班。” 曹夫人好一会儿才叹气:“我问了程家之前的邻居,说是看到过刘杰衣冠不整地被程时赶从家里出来,那不就是他已经办成了吗?不然程家怎么会匆匆忙忙搬走?!!讲句不好听的话。就算程娟是不是自愿的,被强了,那不也是不干净了吗?你又没有错,条件又不差,为什么要替别人接盘。反正现在你们还没带对方见父母,索性观察一下。万一她真怀孕了呢,也还有时间挽回......” 李志刚:“好了,小姨,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我就把话撂这儿,就算程娟被欺负了,我也只会心疼她,想办法为她报仇,不会嫌弃她。” 曹夫人:“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漂亮姑娘那么多,就非她不可吗?” 李志刚已经把电话挂了,然后立刻打电话给程时家。 张自强接的电话,说:“姐姐现在睡了。你等她醒来再打吧。这会儿挺忙乱的。” 李志刚:“她还好吗?我过来看看她。” 张自强:“她已经睡下了。看不着。我要去忙了。” 曹夫人想来想去还是跟自己的姐姐,李志刚的妈妈讲了这个事。 李志刚的妈妈也是机械厂的职工,知道刘杰的秉性。 这会儿气得不行,对李志刚说:“那个程娟长得就跟个狐狸精似的。我托你姨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女人,你都不去见,原来是为了她。现在她都这样了,你赶紧跟她断了。” 李志刚:“那个刘杰就不是个好人,为了得到程娟才往她身上泼脏水。” 李妈妈:“程娟要是正派女人,怎么会招惹刘杰那种人?!!你要敢再跟她来往,就不要再叫我妈。” 李志刚沉默了。 李妈妈开始哭:“可怜我二十多岁就开始守寡。为了把你拉扯大吃了多少苦。我这辈子就你这一个指望,你还这么糟践自己,非要娶个狐狸精。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你要是敢把程娟娶回家,我就吊死在门口!!” 李志刚是个极其孝顺的人。 他最清楚母亲的辛苦,实在是狠不下心让寡母伤心。 第86章 最有力的报复 程娟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眼前的一幕,美好得像梦境一般。 漂亮的女孩儿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书。 焦糖色的猫咪乖巧地伏在她的膝盖上。 夕阳从窗户照进来,照在少女的侧脸上,为她的齐耳短发,小巧微翘的鼻子和长长的睫毛镀了一层亮闪闪的金粉。 大大的眼睛在阳光下像是最美的琥珀色琉璃。 猫咪先看见她醒了,叫了一声,起来蹭着程娟。 少女抬头惊喜地说:“诶,娟姐姐,你醒了。” 程娟眨了眨眼,这才认出来是莫晓溪。 程娟:“你怎么......在这里。” 莫晓溪:“我听说你病了,来看你。我来的时候,你睡着了就没叫你。蔡阿姨去煮粥了。” 其实是家属楼下那些大妈八卦,被周末回家的莫晓溪听见了。 只是莫晓溪为不揭程娟的伤疤,说得比较委婉。 程娟捉住她的手:“谢谢你。晓溪。” 不单单是谢谢她来看自己,更是谢谢这个漂亮女儿的心细和温柔。 莫晓溪用力回握,柔声问:“娟姐姐,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程娟:“不用了,你来看我就很好了。” 蔡爱萍把头伸了过来:“娟儿啊。你醒了。” 莫晓溪:“哎呀,我要回去了。” 她抱了一下程娟:“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然后一溜烟跑了下去。 程娟看到蔡爱萍又满腹委屈,红了眼眶。 蔡爱萍抱着她:“我女儿受委屈了。女人长得漂亮就会有这种麻烦。年轻的时候,总是有男人靠近动手动脚。总是女人嫉妒造谣。我当年也是在村里受不了这些事,死活要跟你爸出来招工。我说在城里拾荒也好过在家里受欺负。” 在程娟心目中,母亲都是个说话细声细气,很能忍让的人。 所以此刻她有些意外:“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蔡爱萍:“我想着你都到了正儿八经的单位,应该不会碰到这种事了,没想到城里人跟乡下人在这方面都是一样的。” 程娟眼里含着泪:“太气人了。” 蔡爱萍拍了拍她的背:“我是娘家人不帮我,没办法。你跟我不同,你有我和你爸,还有你弟弟。我们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那些人说得再难听,也只敢说说,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程时说的那些话闪过脑海,想:是的,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无耻,来伤害自己。 我还偏要活得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我越是开心,越是活得好,那些想看我倒霉的人才越难受。 这才是最有力的报复!! 程时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莫晓溪下来。尛說Φ紋網 程时问:“我姐醒了吗?” 莫晓溪眯眼一笑:“嗯。” 程时:“我送你回去吧。” 莫晓溪:“不用了,你忙。” 程时没理会她的客气,直接跟着她出来。 莫晓溪压抑着心里的雀跃,低头踩着人行道上砖缝的直线走。 程时拿出一个存折:“这是你上次给我的钱,我帮你存起来了。” 莫晓溪委屈巴巴地回望:“不用那么快还给我。” 程时说:“我知道,你说投资给我。这是分红。本钱还在我这里。” 莫晓溪咬着唇,似乎在琢磨程时是不是在忽悠她。 程时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就算我把钱还给你。你要想来找我玩,我也随时欢迎。” 莫晓溪这才笑了,接过存折。 她知道程时现在不缺这点钱。 程时一向不喜欢闲聊,也很少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闲聊,所以不知道说什么好。 重生前那一世,他什么经验都积攒了,唯独没有积累这个经验。 而且今天他确实累得够呛,不想说话了。 莫晓溪开始絮絮叨叨跟他讲学校的事。 她跑八百米最后一百米是被两个同学拉着跑完的。 他们班的男生冲食堂的时候太快,经常滑跪过去。 这一周好奇怪,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来学校里挨个班的看,只看男生。 据说她把所有向东市的高中都看遍了。 不知道那女孩子是什么身份,校长都恭恭敬敬的跟着她。 程时听得脑子嗡嗡的,随手从路边的冷饮摊,买了一根冰棍给她。 莫晓溪吃着冰棍才总算是静下来了。 到了机械厂门口,莫晓溪忽然说:“时哥,你别担心。娟姐很坚强,会很快好起来的。” 程时惊讶地望着她:大家都在关注程娟,唯独你看到了我的后怕。 忙的时候不觉得。 一静下来,他的脑海里就在不停交错闪现程娟刚才走向河中央和她前一世被从河里捞上来后静静躺在停尸房的画面。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压根就没有重生,还在上一世的梦里。 程时垂眼,淡淡回答:“嗯。” 莫晓溪:“好好照顾娟姐。我下周再来看她。” 说完,她退了一步,对程时摆摆手,转身一路小跑进去了。 程时望着她在夕阳下像小鹿一样的一跳跳远去的背影,心情也一点一点愉悦起来。 -----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娟已经面色如常,还叫程时有空把于大东他们叫来吃饭。她请客。 程时知道她已经缓过来了,说:“没事,这帮小子在我们家蹭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少这一顿。以后再请他们。” 关键是李志刚没有再打电话来。 程娟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很难受。 早上出门前,程时送程娟去,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跟程娟说:“姐姐。如果李志刚因为这个跟你分手,那就说明他从来就没相信过你。这样的人,分手也好。” 人生那么长,比这大的误会多得去了。 如果这点信任都没有,怎么白头偕老,荣辱以共? 程娟微微点头:“我知道。我昨天想了很多,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你说得对,嫁不出去,那就不嫁。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是我自己过,不是过给别人看的。重要的是我开心,而不是别人开心。” 程时:“诶,这就对了!你能这么想就胜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程娟犹豫了一下,问:“你昨天说你是从三十多年后回来的,是骗我的吧。” 第87章 打死这个人渣 程娟这话听上去太荒谬,可是程时一夜之间判若两人,又怎么解释? 程时:“嗨,姐姐,我那是为了把你从水里骗上来。” 程娟笑了:“也是,你看我都糊涂了。你天天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 ----- 早上,程娟进信用社的时候,听见里面在议论。 “听说她请病假了,不会是去做人流了吧......” “哎呦,听说是跳河没成功,被程时救上来了。” “嘿嘿,活该。让她到处勾引男人。” 曹主任其实也挺烦这些女人的,进去便说:“你们都没事做吗,一大早在这里嚼舌根子。大家都是同事,这么做人真的好吗。就从大局来说,你们这样也是破坏同事间的团结。别说这些都是空穴来风的事,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她的个人问题,你们管得着吗?” 那些人交换着眼神,闭上嘴去干活了。 程娟这才默默进去。 大家惊讶地交换眼神。 曹主任:“诶,程娟同志,你怎么就来了。” 程娟:“我没事了,谢谢主任关心。我那么容易被击倒。” 大家打开门,客户立刻进来排队。 刘杰又来了,一看见程娟就说:“娟儿,你考虑好了吗,不要等肚子大了,才后悔。” 程娟上去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之后,整个营业厅静得能掉下一根针。 刘杰被彻底打蒙了:“你怎么敢殴打客户?!!” 程娟:“你是客户吗?你不是。你求婚被我拒绝,又来胆大包天跑到我家里来非礼我,被我弟弟赶了出去,现在还来造谣侮辱我的人格。你要再敢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我就报警。” 刘杰:“娟儿,不要这么绝情吗?我们都是发生过关系的人了。” 程娟说:“大家都听见了啊。他承认非礼强奸我了,你们都是证人。保安,各位同志,快帮我抓住他,我要去报警。” 万大姐她们也想不到程娟竟然直接承认了,个个在心里骂:“不要脸。” 这些客户里有些是信用社的常客,都觉得程娟是个又漂亮又有能力又工作负责的人。 刚才断断续续听说了昨天的事,这会儿个个气到不行。 保安和几个男人都站起来,有人堵住门,有人撸袖子朝刘杰走过来。 刘杰压根没想到程娟这么硬核。 如果只是非礼骚扰,警察最多教育几句,要是真的坐实了强奸,他就真的要去吃牢饭了。 他忙对周围的人说:“我瞎说的,那天我压根就没碰到她,就被程时赶出来了。” 程娟又指着他说:“大家都听见了,他刚才又承认,自己昨天是污蔑我。他的污言秽语严重影响了我的声誉和正常工作生活。同志们,对于这种流氓,我们决不能纵容,不然他又回去骚扰别的女人。大家别让他跑了,我立刻报警。” 刘杰:“我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差点死在程时手里。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些人更生气,上来就把刘杰掀翻,然后一个大嘴巴子,打得他说不出话来。 “妈的,你这个人渣,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还敢叫,老子特么想打死你。”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程娟是为了逼刘杰自己认罪才以身入局以进为退,真是太奸诈了。 反正这一下,刘杰的流氓罪肯定是跑不掉了。 有些刚才还在背后蛐蛐程娟的,现在看到大局已定,忙说:“我们可以作证,这个刘杰昨天也来骚扰程娟同志了。” 程娟暗暗冷笑:见风使舵的人还真多。难怪程时总说,人不得志的时候,身边全是坏人。一旦成功,身边全是好人。有些人在好人和坏人之间反复横跳,其实都是为了利益。 那么多证人都指正刘杰耍流氓,所以民警来了以后,问了几句就把刘杰带走了。 因为刘杰犯的是轻罪,所以关在大拘留室里。 他刚进去没蹲半小时,民警又关了几个小流氓进来。 那而几个小流氓一进拘留室就睡。 几个民警一边填表一边说话:“大白天的就喝酒闹事,一不砸东西,二不打架,就相互吐口水,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谁报的警?” “旁边的店家,说妨碍他们做生意了。” “这几个人是来找地方睡觉的吧?把他们关到酒醒就放了吧。都不登记了。” 话音刚落,又接到两个报警电话,都说单车被偷了。 民警哭笑不得:“今天是怎么了。” 三个民警出去了两个。 留下看守的那个出去上厕所。 外面一下就没人了。 本来醉醺醺的那几个流氓忽然坐起来,阴森森朝刘杰走过来。 刘杰很惊慌:“你们干什么?” 那几个人一言不发,上来就对他拳打脚踢。 刘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打人了。” 有人捂住了他的嘴,指着他说:“你敢再叫一声,我包让你今天横着出去。” 刘杰便立刻不敢叫了。 上厕所的警察跑回来,却看到那几个睡觉的还在睡觉,只有刘杰低头缩在墙角。 这会儿派出所里还没装监控,民警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进来只觉得气氛不对,就指着他们说:“我们今天已经够忙的了,你们老实待着别添乱。” 说完桌上电话又在响,民警好无奈:“今天是怎么了.......” 他刚走出去,那几个小痞子又蹦起来接着打刘杰,专踢屁股,大腿这些看不到,不会致死致残又很痛的部位。 等民警进来,大家已经又躺回去,继续若无其事睡觉了。 缩在角落里的刘杰想向民警求助,被离他最近那个人暗暗瞪了一眼,就立刻低头不敢出声了。 ------ 刘建设在家里一听,刘杰竟然被警察以流氓罪带走了,忙请了律师朋友一起去派出所。小說中文網 民警说:“除非受害人愿意和解。不然我们也只能公事公办。” 其实他们也听说过刘杰的名声,巴不得治一下刘杰。 刘建设:“什么受害人,哪里有受害人?!!” 第88章 别瞎给自己定罪 民警:“受害人叫程娟。是信用社的员工和今天在场客户都愿意作证。刘杰连续两天去信用社骚扰程娟同志,还污蔑她的人格,扰乱了信用社的正常经营。信用社也打算告他。” 律师:“我们能见一下刘杰,了解一下情况吗?” 民警把他们带到了拘留室外面。 刚才民警终于意识到这些小痞子是在装醉,进来就是为了揍刘杰,把那些小痞子教训了几句,赶了出去。 刘杰一早上被打了无数趟,已经彻底崩溃了,看到民警说:“我招,我招。” 然后语无伦次,该讲的不该讲的,什么都讲了。 律师被吓得直咳嗽提醒:哎呦喂,你别瞎说啊。 本来有些事,你不说,程娟也没法指证。 现在有了民警这个证人,你胡说八道就把自己的罪坐实了,不判刑都不行了。 刘建设气得脑子发蒙,自言自语:“程家的一个小姑娘竟然也这么厉害,就这么把我儿子给坑进去了。一般女人遇见这种事,不是应该为了名声直接就嫁了吗?这女人真是不要脸。就算她不要脸,程永进和蔡爱萍也那么不要脸吗?” 律师在后面使劲儿拉他,阻止他再胡说八道。 越说越糟糕。 本来刘杰是一时兴起,现在成有预谋的了,刘建设还成了共犯。 一年有期徒刑变三年,三年变七年。 一人坐牢改全家套餐。 民警一听,更生气,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加害不成,竟然还怪被害人反抗? 这是什么奇葩逻辑?!! 刘建设终于闭上了嘴。 律师也敢再待下去,对民警说:“我们去跟程娟谈谈。看看能不能私下和解。” 然后就把刘建设拽出去了。 刘杰在里面嚎:“爸,爸。你一定要把我弄出去啊。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这里都是程时的人,我会被他们打死的。” 刘建设心如刀割,却没有办法一步三回头。 出来后,他愤愤对律师说:“帮我搞死他们。我一定要让程时和程娟付出代价。” 律师叹气:“现在程娟能和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刘建设抿嘴。 律师:“人证那么多。你刚才也听见了,刘杰自己还认罪了。谁来都没用。” 次日刚好周日,刘建设叫自己老婆买了东西去程家求程娟和解。 程娟看到刘建设立刻就进了房间,明摆着就不会和解。 程时进去跟程娟,小声说:“姐,就算刘杰被判刑,最多管一两年。等他出来,照样骚扰你。” 程娟皱眉:“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程时:“那肯定不是。我只是觉得,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太轻了。” 刘建设的老婆在楼下向程永进他们说尽了好话。 程永进和蔡爱萍始终黑着脸不松口。 程娟忽然从楼上下来,说:“我愿意和解。不过我有个条件。” 呵呵,你敢要钱,我就去告你敲诈。 刘建设暗暗鄙夷,嘴里却说:“好。你说。” 程娟:“我要刘杰在报纸上登报向我道歉悔过,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来骚扰我。” 程时把一张纸递给刘建设:“就照着这个刊登道歉信。一个字都不能改。” 刘建设觉得这比让他赔钱还要羞辱,咬紧牙关,不出声。 律师忙对刘建设点头暗示他同意:这么轻易就肯和解,还要怎么样。 刘建设只能应了。 刘杰按照程时写的稿子刊登了道歉悔过书。 现在整个向东市都知道他的好色无耻了。 他彻底成了过街老鼠,抬不起头。 这些事,事无巨细都被报给蒋郁东。 蒋郁东暗暗感叹:果然是一家人。 没想到程时的姐姐这么刚烈,宁死不屈,还三言两语逼刘杰认罪。 若是他不知道刘杰是个什么货色,都要跟其他人一样相信刘杰了。 刘杰很生气,晚上出来找人发泄。 今天这个女的长得有点老,而且丑。 其实刘杰不太满意,但是老鸨说没人愿意接待他。 而且他才进过局子,也不敢像之前那么嚣张,只能勉为其难接受。 他刚脱了裤子,有人在外面叫了一声“警察来了!!”。 紧接着楼道里就传来脚步声和爆喝声:“不许动!!” 刘杰吓破了胆,想也不想,就翻窗户里跳了出去。 那个女吓得在他身后尖叫:“这里是三楼。” 刘杰猛然反应过来,想回身也来不及了,下一瞬就重重落在了下面的草地上。 剧痛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他艰难转头看了看。 外面没有停警车,所以哪有什么警察? “我特么中计了。”刘杰晕过去之前,脑子里闪过的这个念头。 他被送进医院抢救,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髋关节粉碎性骨折,下身瘫痪。 医生说大概率下半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刘杰醒过来,对着刘建设嚎啕大哭。 说当天晚上订房间的时候,一楼二楼都满了,明显是特地把他引到最高楼层,想要害他。 刘建设见唯一的儿子成了这样,这不就是断子绝孙了吗? 他心神俱裂,带着人气势汹汹找旅店的麻烦。 旅店的老板说:“刘杰自己发神经跳楼管我什么事。我们的服务员都在下面,又没上去。再说你知道刘杰当时跟谁在一起吗?” 刘建设:“跟谁在一起有关系吗?他说他跟人在打牌。” 旅店老板:“你果然不知道。他要是跟人正常打牌,会做贼心虚吗?你要不怕,就报警。警察来了,我肯定实话是实说,绝不隐瞒。到时候你们丢脸,可别来怪我。” 刘建设一听倒是心虚起来,又回去问刘杰。 刘杰支支吾吾,最后是刘建设说要报警,才说实话。 刘建设觉得儿子好陌生:“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虽然刘杰能力不算出众,但是从小到大,没让他操过什么心。 刘杰:“我是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总要找人解决。” 刘建设:“你不是谈了几个女朋友吗?” 刘杰:“那些女人好无趣。哪里有出来卖的女人好玩。你结婚了,不也在外面养女人嘛?” 第89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刘建设手脚冰冷,气得跳起来扇了刘杰一耳光:“你个小畜生,不学好,学人家嫖娼。” 护士忙过来把刘建设拉开:“这里是医院,你怎么能殴打病人。” 刘建设的老婆也气得坐在地上哭,拍着大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大家围着看热闹,却没有人同情他们。 特别是急诊科的护士。 以前,每隔几天就会有遍体鳞伤的女人送来这里,都说是被刘杰打的。 现在刘杰终于不能在害人了,这不是好事吗? 刘杰嫖娼摔残废的事情传到了信用社。 信用社那些人更加觉的背后发凉。 没想到刘杰是这样的人,难怪他为了娶程娟不惜说那些话来污蔑她。 再说,这报应来的太快了。 做人还是要多积德。 李志刚的妈妈有听人说了这事,忙回去对李志刚说:“程娟原来是被冤枉的。她还真是个刚烈清白的女孩子。你赶紧去关心关心她。” 李志刚冷笑:“人家落难的时候,我们躲得远远的。这会儿,人家东山再起,就迫不及待凑上去。我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李妈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嘛。再说,我也是为了你好。” 李志刚:“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把她带回来过,你就当我没谈过这个女朋友。” 李妈妈:“你别伤心。我听说她一心扑在工作上,以后也未必会伺候你和我。你跟她分了就分了。我叫你阿姨再介绍一个给你。包管比她家世好,比她漂亮还顾家。” 李志刚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 刘杰在医院里,大小便都要人伺候。 刘建设的老婆叫刘杰之前的那些女朋友来伺候刘杰。 结果那些女人不但不来,还一个比一个骂的狠。 刘建设的老婆走投无路决定赖上程家。 她一早带着自己的弟弟去程家闹:“要不是程娟,刘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程娟。程娟就该去伺候刘杰。你们程家要对我们全家负责。” 程时在里面气笑了:真特么无耻到一家了。 重生前程娟嫁给刘杰后那么惨,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公婆。 虽然他可以不理睬她,可是她要是天天来闹,也太干扰正常经营了。 他一向不打女人,也是有点棘手。 蔡爱萍早拎了扫帚冲出去了:“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泼妇,你生的那个小畜生差点害死我女儿,你还有脸来闹?!!” 刘杰的舅舅本来就因为程时把机床买走,害他少赚了一笔,对程时有意见,现在借题发挥,夺过蔡爱萍的扫帚,就要来打蔡爱萍。 他举起手还没落下,便被程时一脚踹翻,踩着胸口,死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程时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你是不想活了吗?竟然敢在我的地盘对我妈动手。” 他可太清楚这家伙的德行了。 这会儿国有企业的设备报废还没有那么严格的审核程序,基本上都是厂里的***说了算。 之前厂里好多六七成新设备,都被报废,然后被他当废品拿走,转手卖给其他小厂。 大家敢怒不敢言。 就连程时之前买下的机床也是已经列为报废名单了。 要不然,程时也不敢买下,刘建设更不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刘杰的舅舅被程时眼里的重重杀气差点吓尿,却还要虚张声势:“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去报警。” 程时似笑非笑:“只要不把你打残打死,我就叫正当防卫。” 纺织厂的女工们也气得个个拿扫帚和棍子,早冲过来对着刘杰的妈妈脸上一顿乱打。 “不要脸。你们家刘杰祸害了那么多女人,绝对自作自受,还好意思来赖娟子。” “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罪犯要受害者来负责。你再敢来,来一次,我们打一次。” “报警吧,说她扰乱纺织厂正常经营。让她也去拘留所待一待,尝尝那滋味。” 刘杰的妈妈被打得狼狈乱窜,尖叫,也顾不上自己的弟弟,直接跑了。 程时抬起脚,对刘杰的舅舅抬了抬下巴:“滚。你要再敢来闹事。我就让你爬着回去。” 刘杰的舅舅忙跳起来,连滚带爬跑了。 他越想越气去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早被这家人烦得不行,说:“你上别人家闹事,应该庆幸别人不告你。怎么还来自己找麻烦?” 刘杰的舅舅气得拍桌子:“你们这些人,不过就是看程时现在有钱有势,不敢惹他。” 警察眯眼:“难道你还想再派出所闹事吗?我可提前跟你讲清楚了,这跟去人家厂里闹事不是一个级别。要负刑事责任的。” 刘杰的舅舅立刻怂了:“我没闹事,就是想跟你们讲讲道理。” 警察:“道理也跟你讲清楚了。你听懂了就赶紧离开,不要妨碍我们办公。” ------ 程时把之前那笔贷款还清,再跟信用社签了新的贷款合同,把两台机床抵押给信用社,贷了五万块。 这个新业务归给程娟名下。 凭借这个业务,程娟不但提前转正,如无意外,还会成为今年业绩最好的职工。 本来程娟来的这两个月里,不论是从人品,工作态度,业务能力还是外形,个个方面都很突出,所以其他人也没话说。 只有万大姐很生气,说程娟抢了她的功劳和业务。 她在曹主任那里哭闹了一番。 可是曹主任没理她。 万大姐又觉得,肯定是曹主任得知了她跟曹夫人抹黑程娟的事,才挟私报复她,所以又就去市里闹。 说曹主任搞裙带关系,程娟作风败坏,靠亲戚拉业务。 市里也派人来查了一下,最后没查出来什么问题,还奖励程娟发动家人支持信用社的业务。 这么一闹以后,万大姐在这个信用社也待不下去了,灰溜溜的调去别的地方了。 万大姐一调走,之前喜欢在背后编排程娟的那些人彻底老实了。 这一次既然是程娟的业务,她也知道了鉴定抵押物现有价值的重要性,请了专家来给这两台机床定价,出具了正式的鉴定文书。 以后再有任何人来查也不怕了。 第90章 为什么要改革 程娟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扬眉吐气。 下班的时候,程时来接她。 程娟说:“你要忙着到处检查锅炉,已经很辛苦了,就不用来接我了。” 现在刘杰都那样了,基本上构不成伤害了。 程时:“没事,我也是顺路。” 远远看见李志刚在站在路边。 程时问陈娟:“要跟他说话吗?” 李志刚这段时间连个电话都没有,着实太让人寒心了。 不过程时觉得,原不原谅李志刚,那也得由程娟自己来决定。 程娟垂眼说:“你先回去。我跟他总要有个了解。” 程时:“行,我在前面等你。” 他慢悠悠走远。 程娟等着李志刚走近。 李志刚满脸胡茬,有些憔悴:“对不起。我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没有给你支持。” 程娟淡淡地说:“没什么。患难见真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要感谢这一次事情,让我看清楚了很多人。” 李志刚一哽,心中即便有万种委屈,千般不舍也说不出口了。 自从妈妈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嫁给他,程娟会过得很委屈很辛苦。 因为妈妈从心底里就不是在找媳妇儿,而是在找伺候他们的保姆。 他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是我先向你表白,求你做我女朋友,也该由我正式结束这段关系。” 程娟向他伸出手,含着泪笑着说:“好。谢谢你,你曾让我那么幸福和快乐。我很遗憾,我们没能走到最后。” 他们还爱着对方,也知道对方还爱着自己,只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李志刚也红了眼眶,接住程娟的手,握了握:“你一定要幸福。” 程娟:“会的,你也要一样。” 她松开手,转身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站在远处的程时就算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也大概明白了结果。 如果李志刚来死缠烂打,程时可能会瞧不起他。尛說Φ紋網 偏偏李志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便让程时对他更敬重了。 因为程时知道,李志刚没打电话,没来看程娟,并不能说明他不爱程娟,只能说明,他向母亲妥协了。 只要妥协了一次,就会妥协第二次。 李志刚自己也明白,这样的他没法让程娟幸福,所以为了程娟,忍痛割舍。 成人的世界,有太多无法向人诉说的心酸和无奈。 干脆地放手也是一种勇气和善良。 程时转头那渐渐西沉的夕阳,假装没看到程娟脸上的眼泪,等她走到身边,才幽幽说:“夕阳无限好。” 程娟本来很伤心,猛然听见他念诗,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程时又说:“像个咸蛋黄。” 程娟才反应过来程时是在逗她,气得伸手拍他:“都这时候了,你还嘴贫。” 程时弹射出去,险险躲开:“诶诶诶,我这不是一片好心想让你开心一点吗。你怎么还打我。” 程娟:“你真是太皮了。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皮。” 程时:“你刚才明明都笑了。” 程娟:“还说,还敢说?!!你搞得我像个神经病一样,真是太讨厌了。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 程时:“你不能拿我撒气啊。况且你打也打不过我,追也追不到我,何必白费功夫呢?” 李志刚其实一直都没走,看他们打打闹闹跑远,喃喃自语:“有这样的家人陪着你。你应该会很快恢复,然后忘了我吧。” ----- 因为所有工厂,主动废止生活用水锅炉,所以检查组接下来只需要检查工业用锅炉。 这项工作半个月内完成了。 最后一家是钢厂。 他们检查完出来的时候。 有个工人在旁边对他大喊了一声:“程时,你也曾是工人,这么狠心逼着厂里断掉工人的福利,难道就没有一点于心不忍吗?” 其实工人们都知道厂里关不关锅炉也不是程时说了算,是厂里实在负担不下去了。 可是大家心里满是害怕,恐慌和愤怒,却没地方撒,所以就冲着原本跟他们一样身份的程时来了。 程时的目光扫过对方工装胸口戴着的“1985年技术标兵”金底红字徽章,说:“你也曾是技术标兵,比任何人都清楚安全的重要性。我只是作为技术人员来保证锅炉能安全运行。” 那工人却还不收敛,接着说:“少来,钢铁厂前几年收益明明很好,怎么可能亏损。你就这帮喊着改革其实是想侵占国家资产大老爷们的走狗和枪。” 有几个专家听不下去了,指着那人说:“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都已经跟你讲清楚道理了。” 程时对专家们抬了抬手:“谢谢诸位专家为我说话。既然工人们有疑惑,我今天就耽误几分钟,跟他们讲讲。” 专家们都不出声了。 毕竟他们这半个月跟着程时到处转,无比清楚程时有多厉害,口才有多好。 程时问:“你知道向东市钢铁厂的为什么几年前为什么有那么多订单吗?” 工人说:“因为改革开放,经济复苏,修路建桥、盖房子造汽车都需要大量钢材。” 程时说:“没错,国家的经济改革,还有厂里的技术革新和管理改进。钢铁厂推行经济承包责任制,并进行技术革新,冶炼钢种增加到了120多个。满足了不同市场需求,提高了产品附加值。这就是改革的好处。如果没有那一波改革。钢铁厂,早在十年前就倒闭了。” 工人:“现在这些需求依旧在。所以怎么可能亏损。” 程时:“因为外部需求变化了。我不说别的,就说我这个专业的事情。我需要的刀具,国内没有一家钢铁厂能提供原料。没有合适的刀具,就造不出高精度数控机床。没有高精度的数控机床,就造不出合格的发动机,不炸膛,射的远的枪炮。” “为什么侵略者不敢再来,是因为我们有核弹。现在发达国家掐着我们的脖子不让我们发展,如果我们自己也一直满足于现状,等到他们再来抢劫的时候,我们没有还手之力。你忘记百年的屈辱了吗,你忘记被人侵略,被人当牲口一样虐杀的滋味了吗?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第91章 多了个战友 那人冷笑:“别净跟我扯什么大道理。那都是你们这些吃饱喝足的大老爷们拿来哄人的屁话,我们就想过不用温饱不愁的安稳日子。你说的改革,最后只有我们这些工人承担后果,只有我们老百姓痛苦。” 程时指着厂里的烟囱说:“那里喷出的每一口黑烟,都是改革的阵痛。不仅仅是你们痛苦,每一个人都痛苦。你要说跟你有关的,我就告诉你跟你有关的。为什么十年前,黑白电视机还要凭票才买得到。而且那么差的效果,却需要花掉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现在彩电满大街都是。是因为技术进步。” “如果电视机厂总想着生产黑白电视机就能吃饱,不攻克国产彩电的技术,我们就永远只能花大几千,甚至上万元一台跟小霓虹买彩电。不能总是依赖别人努力,你只想享受成果,自己也努力提高一下,不然就等着被时代抛弃。” “就算是改革,被淘汰也是没有技术的人。如果你的技术水平能保持在行业领先。就算这里不要你,你压根就不会担心找不到工作,挣不到饭钱。这就是市场经济,这就是优胜劣汰。” 那人羞得脸上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本狠狠戳中了痛点。为什么自己胸前还挂着几年前发的技术标兵奖章。因为已经五年没有学习和进步,五年没有再拿到过技术标兵了。 所以才会担心和害怕自己被淘汰掉。 ----- 蒋郁东召集一组成员开了个总结会,表扬了大家的辛苦工作和卓越成绩,特别是程时,他还给以向东市市委的名义给程时颁发个奖牌。 蒋郁东在会议最后说:“因为工作需要,我将赴新岗位就职,有新的同志来接任经理这个职位。祝各位以后在各自岗位上发光发热,再创佳绩。” 会后蒋郁东把程时留下,说:“以程时同志的能力,当一个民营企业的老板太可惜了。你有没有别的打算。” 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在考验程时,除了技术方面还有人品和办事能力。 蒋郁东当时向外公布他的电话,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接这个机会以权谋私。 结果让他很满意。 就算是被程时要求整改多次的企业也没有人能挑出程时半点不是。 程时带人去了都是直接办事,不吃饭,不拿东西,连水都不喝一口,办完就走。 已经不能用铁面无私,公事公办来形容了,简直有点不近人情。 程时知道这是蒋郁东在向他抛出橄榄枝,想把他拉入自己的圈子。 他不能拒绝,更不可能答应。 程时在脑海里飞快组织好了语言,回答:“谢谢领导的肯定。不过,我不善于处理这些关系,还是想专心搞技术。如果领导以后有任何方面能用上我,我都会全力以赴。” 蒋郁东点头:“好。国家也需要技术的人才,技术不能领先,一切都是空话。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其实程家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有人汇报给他。 毕竟在这半个月,程时的行动决定了他的成败。 他都做好程时向他求助,解决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跳梁小丑。 结果程时只字不提,默默自己处理好了,而且平静淡定,丝毫没有影响到锅炉检查工作的进程和质量。 如果不是他预先知道实情,肯定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欣赏技术能力和办事能力,他更因为程时公私分明的品质而高看他。 程时之前听到蒋郁东说“不会让程时同志做太久”这句话的时候,就大胆猜测了一下:等这波锅炉的检测完成,蒋郁东就会被调任其他岗位,让另外一个人来继续干这个不好干的活。 而这一次的裁撤生活锅炉则会成为蒋郁东的政绩,帮他铺路。 接着蒋郁东被调任的岗位很有可能跟精简企业有关。 果然一切都按照他预计的那样前进。 新经理上任后不就,程时就请求卸任副组长的职位。 新经理也只是假意挽留一下,便批准了。 程时把蒋郁东配给他的传呼机还了回去,自己去办了一个。 然后他才终于能在自己办公室重新坐下。 其实这半个月,他也不算是完全白干,至少他顺便摸清楚了向东市所有大企业的机械设备和产品的情况。以后要开展业务也方便多了。 桌上电话响,程时接起来,竟然是沈伯昭打过来的。 沈伯昭问:“你这会儿有空吗?我过来跟你聊两句。” 程时:“好。” 沈伯昭来得很快,大概是就在这附近。 程时要给他泡茶,他摆手拒绝了,说:“不必麻烦了,我说完这几句话就走。” 程时静静坐下。 沈伯昭:“我们来复一下盘。他们是从哪一步开始策划的。” 程时恍然大悟,原来沈伯昭现在怀疑程时当初向市长提出要检查锅炉,是被人授意。 他不奇怪沈伯昭会这么认为,其实如果换做他是沈伯昭,也会怀疑从一开始他就是蒋郁东的人。 程时说:“从锅炉事故分析会议上,领导要刘建设发言开始。” 沈伯昭皱眉,凝神思考: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多人,领导偏偏点了跟程时最近发生了诸多冲突的刘建设。 然后还让我去接程时,就是给我机会跟程时接触打交道。等于是让我帮忙初步考核他。 后面的事情,就不需要多费脑子分析了,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沈伯昭心里彻底打消了对程时的怀疑。 毕竟程时既然不打算投身仕途,也就完全没有必要主动参与这些风险大,利润小,得罪人,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事情。 他起身跟程时握手,说:“程时同志这一次处理的很好,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合作。” 程时笑了笑:“会的。这一次我能顺利完成,多亏了沈伯昭同志的协助。” 两人仿佛一同经历了枪林弹雨中的战友,感情完全不一样了。 程时其实知道沈伯昭这会儿心里的郁闷,只是看破不说破。 第92章 就是不舍得扔了铁饭碗 程时目送沈伯昭远去,才自言自语:“你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坐上了快速升迁的列车吧。” 他有件重要事情不能跟沈伯昭说,那就是蒋郁东这人有一个优点。 只要跟着他干过的人,他都会当作自己人,以后按照功劳大小,找机会提拔。 程时肯帮蒋郁东,也是因为这个。 果然没过几日,就传来沈伯昭被调任为蒋郁东秘书的事情。 ----- 程时终于可以坐下来继续调旧机床的精度,调到了二十微米以内。 他知道,这个如果能换把刀具换成新的,精度能更高。 现在国内只有一家有精锻机,就是晋城重型机械厂。 只是晋城离向东市山高水远。 而且晋城重型机械厂是个有着近万职工的大企业。对他这种做几个刀具的小订单,压根不屑一顾。 晋城重型机械厂就算肯帮忙做,他都不确定那台六十年代进口的精锻机的状态能不能做出符合他要求的刀具来。 去外面定进口的就更没谱了。 所以,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因为公司订单越来越多,程时需要专注其他事情,所以他决定招几个员工来做零件。 毕竟靠他跟程永进两双手也没有办法把公司做大。 他在报纸上登了一则招聘启事。 这个时代,民营企业这么大张旗鼓登招聘启事比较新鲜。 程时给出的薪水不是固定工资,而是底薪加计件工资,就是以能生产处合格产品的数量来计算最后能拿到手的薪水,多劳多得。 工作时间灵活。 而且程时不看职称职位,不看年龄,只看能力。 只要有心学,可以有一个月的试用期来学技术。 之前二车间的工友们也看到了这一则招聘启事,个个动起了小心思。 二车间明显是不行了。 因为钱小英做的那些事,二车间里所有人不管有没有技术现在都成了大家眼中的吸血鬼,混饭吃的窝囊废。 就算他们靠关系调到其他车间,也一样被人瞧不起。 他们在车间里讨论这个事。 “你们去程时哪里试试吗?” “不去,你觉得程时会理睬我们吗?!肯定不会啊。而且机械厂再差也是个铁饭碗。干嘛扔了铁饭碗去受资本家的气。” “他开出的工资虽然诱人,看着有我们的两倍多,但是是计件工资,不做就没有钱。这跟打零工有什么区别。” 刘工第一个来找程时,却又不敢进去,只能在对面街上徘徊。 程时早上就看到刘工了。 来应聘的多是些刚毕业的学生,或者退休的职工。 没几个正当壮年又技术熟练的人。 程时面试到下午,才选出两个人,发现他还在对面。 他想了想叫张自强出去把刘工叫进来。 就冲当时帮他搬运机床的时候,刘工提醒了他一句“这机子移动就会被锁死”,他都应该给刘工一个机会。 刘工全名叫刘光荣,也在机械厂干了六年了。 程时:“刘工都来,怎么不进来坐坐。” 刘光荣脸颊泛红,有些局促:“一想到之前,我们都是靠你那奖金,却还总讥讽你,我就没脸进来。” 程时微微点头:“都过去了。我其实不是很在乎那些虚名,不然也不会一直都不吭声。” 刘光荣:“我是来来应聘的,不知道......” “可以。别人我还要问问基础知识。你的话,我比较了解,不需要问了。就考考操作吧。”程时指了指那台旧的数控机床,“这台机子,你之前用过。这是图纸和原料。程序都调好了,你做个齿轮出来。” 刘光荣有些紧张,拿着图纸对了一下程序上设定的尺寸没错,才开始加工。 半小时做出来了一个。 程时笑了:“果然是老手,不错,你被录取了。不过来我这里就意味着,你可能要从机械厂辞职。不是我不能容忍兼职,而是机械厂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不轻易为人指路,因为他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权利改变别人的未来。 刘光荣沉默了,还一会儿才说:“我可以先在你这里按计件来干活吗?” 他其实现在还没法下狠心扔掉铁饭碗。 程时:“没问题。我只看结果。” 刘光荣没想到这么容易,问:“你就不怕我是机械厂派来的卧底,或者在你这里学成了去为别人工作?” 就算国营企业不要他,他再进一个民营企业肯定没问题啊。 程时笑了笑,说:“任何行业,只要赚钱,就不会缺竞争对手。我要是怕,就别开厂子了。” 这三个人每天轮流来上班。 本来程时让程永进只负责看着他们就好。 可是只要机器空下来,程永进心里就难受,所以实际上是四个人在干活。 程时就可以彻底腾出手来干别的事情了。 ----- 刘建设听说刘光荣竟然跑去程时兼职,气到不行,把胡广才叫来谈话。 胡广才进去之后,刘建设都没有叫他坐下。 于是他就像进了老师办公室的小学生一样,在刘建设的办公桌前罚站。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刘建设冷冷地说:“你知道你的手下去外面兼职吗?” 胡广才回答:“知道。” 刘建设说:“你这个车间主任是怎么当的?!!” 胡广才:“我不太明白厂长的意思。厂里的制度上也没有哪一条说不能兼职啊。” 其实机械厂有些家里特别困难的职工,也会出去打点零工。 讲句不好听的,非要理论起来,捡废品也能算一种兼职。 只要不耽误本职工作,厂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建设自己也在各种小厂兼顾问,拿两份工资。 现在忽然来说这个,是几个意思? 刘建设:“放屁,都跑去兼职了厂里还要正常运转吗?” 本来刘建设因为程时的事情,就对他意见很大了。 现在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胡广才这下彻底明白了,索性心一横:“他们都是下班才去兼职,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第93章 开拓省外业务 平时唯唯诺诺的胡广才忽然这么硬气,刘建设觉得自己被深深冒犯了。 他惊讶了片刻之后,越发愤怒:“你管理不善致使二车间长期不达标,自己下岗吧。” 胡广才淡定地说:“二车间之前一直是厂里最优秀的车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厂长不能因为二车间这两个月不行就逼我辞职。” 讲句不好听的,不仅仅是钱小英和二车间沾了程时的光,你刘建设也因为二车间的成绩拿了不少个人荣誉和奖金。 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你特么就是个十足的小人!!! 刘建设:“你这是逼我辞退你吗?” 胡广才笑了:“厂长想辞退我尽管来。” 他虽然现在自己不能加工零件了,可是之前也是一把好手,还为机械厂干了这么多年。 他就不信,刘建设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下手。 更别说最近还因为逼走了程时,让上面对刘建设十分失望。 到时候闹到省里部里去,刘建设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刘建设自然明白这些道理,憋得脸都红了,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应对。 胡广才说:“厂长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车间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呢。” 刘建设暴怒,满脸通红,拿起一个烟灰缸就对着门扔了过去。 “哐啷”。 烟灰缸碎成了块。 刘建设说:“我办不了你,还办不了你那些手下吗?” 厂里忽然宣布把胡广才调去守仓库。 又宣布了一批转合同工的名单,刘光荣名列其上。 刘光荣没有惊讶难受多久就释然了。 这一阵子在程时那里兼职,他已经彻底看明白了。 老国企如果不来一场削骨割肉一般的改革,未来,注定要输给程时这样注重技术进步,生产安排更更灵活的私营企业或者公私合营企业。 不管是改还是不改,他最后都逃不过下岗的命运。 迟来不如早来。 程时是明智的,与其在这泥潭中挣扎,被人踢出去,不如自己先跳出来,去汪洋大海中遨游。 刘光荣索性跟程时一样,申请下岗,买断工龄。 程时知道了刘光荣的境遇后,索性直接给他转正,签了劳动合同。 等他从机械厂一离职,就全职来这边上班。 正式入职后,每月给他缴纳养老保险。 其实到明年,国家才明确规定企业和职工个人共同缴纳养老保险费。 所以现在程时完全可以不花这个钱。 可是程时一直说:要想企业长久,就要好好对待员工。 刘光荣感激得眼眶发红:“程总,我真想不到,有一天你会救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这份恩情。” 程时:“我肯跟你签长期合同,不是因为我们曾是同时,而是因为你这一个月的试用期表现优秀。你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 胡广才被调去仓库后,刘建设也没有任命新的车间主任,二车间彻底群龙无首。 其他人更加慌乱了:看这样子,厂里是打算把整个二车间都裁撤掉。 那他们失业也是迟早的事。 早知道不如跟着刘光荣一起去程时那里面试了。 钱小英开始到处活动,想转到其他部门去,哪怕是降低工资级别都行。 可是没有哪个部门肯要她。 之前拒绝张自强的企业这会儿都主动打电话来,请他过去谈。 张自强这段时间已经把这些厂子都拜访了一遍,然后拿了一堆图纸和订货意向过来。 程时本来是打算跟着张自强去挨个转转,可是接到了一通沈伯昭打来的电话。 原来晋城重型机械厂的一台数控机床坏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听说了程时会修,请他过去。 他们怕请不动程时,所以委托沈伯昭来。 沈伯昭说:“我知道程时同志现在比较忙,没空接这种修机床的项目,不过这个厂的厂长跟我家是世交,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用私人关系来请程时同志帮忙了。对方会报销往返飞机票和一切食宿,并且会给与程时同志丰厚的报酬。” 我正愁没机会跟晋城重型机械厂搭上关系。真是天助我也。 程时暗暗惊喜,却故作犹豫,不出声。 他的原则:有人找他帮忙的时候,不想帮或者帮不上就很爽快的告诉别人,让别人有时间赶紧想别的招。 能帮上且愿意帮,反而要犹犹豫豫答应,要让别人觉得自己虽然能做到,但是很吃力,很为难。 别人才会感激你,念着你的好。 不然,答应太快,就算是你费了老劲完成,别人也以为很轻松,不感恩,还总来找你。 沈伯昭:“程时同志有什么顾虑尽管提。” 程时说:“我不能保证能修好,万一修不好,还修坏了呢。而且修数控机床这事,比较费神。” 沈伯昭:“机械厂也是想了很多办法都修不好。所以万一程时同志失败了,他们也不绝会怪你。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而且对方会如果短时间内修不好,程时同志把集成电路带回来修也可以。” 程时这才说:“那就去看看吧。” 沈伯昭:“真是太感谢程时同志了。” 蔡爱萍听说程时要去省城坐飞机去晋城又惊又喜:“我儿子可真是出息了,现在出差都坐飞机了。” 这会儿的机票要三百多一张,相当于有些人两个月的工资了。所以在他们心目中只有大领导和特别有钱的人才坐得起。 程时笑:“妈,你们要想坐,我带你们一起去坐着玩玩。你们顺便在晋城逛逛。走的时候我再带上你们就好了。” 程娟也说:“是的。你们一起去吧。” 程永进:“我还要忙着加工零件。厂里不能没人。要么你带你妈妈去吧。” 蔡爱萍:“嗨,我们两又不像你要出差,干嘛花这冤枉钱。” 沈伯昭还真是够意思,直接派车把程时送到了机场。 程时站在省城潭州市的机场的大厅里,带着几分好奇转头打量。 重生前,他也是多年后才有钱坐飞机,所以想象不到,这个年代的机场竟然简陋成这样。 第94章 意外的重逢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95章 配合演戏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96章 招黑体质 孙敏之小声说:“这个是瞎说的。我家还有一个,你要喜欢,我送给你。” 程时哭笑不得:这可是文物。你以为是玩具啊,说送给我就送给我?!!你敢算送给我,我也不敢要。 孙敏还要给程时讲下一个。 程时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忙说:“我慢慢看,不要累着你。” 孙敏之以为程时嫌他烦,就不出声了。 正是因为程时气质冷淡又酷酷的,才让她忍不住想要探究他。 程时却看得心不在焉,心里暗骂,那个顾海洋去了就不回来了,害他想离开都找不到借口,真是可恶!! 关键这些东西他之前就看过了,也没什么兴趣继续看。 孙敏之忽然问:“你会开车吗。” 程时下意识就回答:“我没驾照。” 他肯定会开啊。重生前可是老司机。 可现在他还没考驾照。 孙敏之说:“那就是会了。你开车,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也对,他算是请她吃了一顿饭,陪她走了一程。 现在她已经陪他走了一程了。 是不是让她请回他一顿,这事就算了了。尛說Φ紋網 程时回答:“可以。” 孙敏之拉着他一路小跑出去,把钥匙塞给他,说:“开车。” 程时:“啊?!” 他以为的他开车,她请客,是她坐后面,她的保镖什么跟着。 而不是他跟她两个人。 不然怎么看,都像是他在拐卖她。 孙敏之看保镖从后面冲上来了,跳上驾驶座:“那我来开。” 程时只能上去了副驾驶座。 现在他跟着,还能保证孙敏之不乱来,不然等下孙敏之出了别的问题,他一样逃不了干系。 孙敏之点火踩油门,无比熟练。 程时皱眉:“你这是偷跑惯了吗?你会开车吗?趁着还没惹出事来,靠边停下吧。” 孙敏之:“不是,我只是年龄没到所以考不了驾照,其实早就会开了。” 程时:“我说,你下来,还是我来开吧。” 孙敏之笑:“你不是也没有驾照吗?再说,你也就比我大两岁,我们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程时抿嘴:看来她已经把我的底细都查了一遍了。 这次麻烦大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佬家里的女霸王。 孙敏之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大宅院前停下,下来,指着写着“晋城饭店”四个字的气派匾额,说:“这个明清的贡院,后来多次改名,去年国庆节才重开。主要做晋菜。” 程时:“挺好的,你住的宾馆电话多少,给那几位同志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吧。” 孙敏之往里走:“没关系的。我们吃完饭就回去了。” 程时站在门口:“我有关系。打吧。不然这顿饭别吃了。” 孙敏之一愣,想起那天晚上程时拉开她的手决然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回答:“你别走,我打就是。” 她有些沮丧,从后备箱拿出个大哥大打了电话回去,挂了电话,对程时说:“他们待会就到。我们进去吧。” 程时不动:“嗯。其实你未必一定要请我吃饭。如果你非要报恩什么的,好不如直接还我二十块钱,我们就算两清了。” 孙敏之红了眼眶:“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是因为我差点被那畜生......吗?” 程时忙说:“不是。” 别说我压根不在乎这个。 就算我在乎,你又不是我老婆。 所以你是不是完璧之身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是我要怎么跟你解释,我这人最讨厌麻烦。 而且我真没有那么高尚和勇敢,当时真的是为了报仇,顺手救了你。 孙敏之说:“你是害怕被报复吗?放心,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再伤害任何人了。” 程时摇头:“在我眼里,那混蛋连做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让我害怕了。” 有人朝这边走。 那人带着个大鸭舌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如果是本地人来吃饭,不会跨个大包。 如果是外地人,这打扮也没钱来这种地方吃饭。 程时皱眉盯着那人。 刚好那人也抬头看这边。 程时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不由得心里一紧:赵庆...... 真特么的倒霉。 要是我一个人还好,偏偏身边还有个孙敏之。 或者说,我们两是招黑体质,在一起就会遇见这种人。 他拉着孙敏之快步往车门边走。 孙敏之不知所以,问:“干嘛?” 程时一言不发,伸手去拉车门。 还没等他手碰到车门,那人掏出枪指着程时:“都别动。我知道你认出我来了。我的枪肯定比你的手快。” 程时侧了一步,不着痕迹挡在孙敏之前面,举起手:“钱尽管拿走。我们不会反抗。” 这个距离还真麻烦,没法夺枪,射击却能很准。 更利于赵庆。 孙敏之吓得脸发白,攥着程时的衣角。 赵庆讥讽地一笑:“好说好说,能用得起大哥大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只要你们乖乖把钱交出来,我不会伤害你们。” 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却从不留活口。 程时:“钱在车里,我要开门才能拿。” 赵庆对着孙敏之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这里,省得你的情郎乱动。” 程时本来想找借口开门把孙敏之塞上去,没想到赵庆不上当。 程时说:“她还小,别吓着她,你抓我,让她来拿钱。” 只要他能靠近赵庆,也能制服他。 赵庆摇头:“不不不,我不会让你靠近我。我要是那么蠢,早就死了。” 程时眼角瞥见孙敏之的保镖已经到了停车场边,只是怕打草惊蛇不敢靠过来。 那就想办法跑到车头那边,让赵庆的枪打不到也行。 这个距离,那么多保镖,总有一枪能打中赵庆。 他退了一步,不着痕迹朝孙敏之向车头偏了偏头。 孙敏之立刻明白了,忙往后退。 赵庆也看到那些保镖了,脸上露出兴奋和紧张的怪异表情,靠近了一步,指着程时:“你坐到驾驶座上。” 程时:“你要干什么?不要乱来,放了她,抓我就好。” 赵庆:“少啰嗦,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不然我就开枪了。你能帮她挡住一枪,难道能挡住第二枪,第三枪吗?!!” 第97章 我们是同行 程时对保镖示意,叫他们不要乱动,然后进了驾驶座。 赵庆捉住孙敏之,把枪抵在她的腰间,说:“看来今天碰到大鱼了。干完这一单,我就能彻底金盆洗手了。” 一分钟后,奔驰车又上路了。 程时开车,赵庆捉住孙敏之坐在后排。 程时脑子转得飞快,紧张地思索着脱身之法。 油箱里只有半箱油,最多还能跑四百公里。 这个方向是去省道的。 赵庆肯定是要把他们弄到偏僻地方,先照他脑子来一枪,再杀孙敏之,然后开车继续潜逃。 赵庆看甩掉了后面的人,渐渐放松下来。 孙敏之脸色发白,因为紧张,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 看着越发楚楚可怜。 赵庆盯着孙敏之,兽性的光在眼里闪烁:“小姑娘发育得不错,挺漂亮的。” 他最喜欢看人死之前求饶和挣扎了,女人在他身下哭泣则会让他兴奋无比。 孙敏之一直往车门边躲,怎奈后排只有这么点地方。 而且赵庆虽然一直逼近,抵着她腰间的枪就一直没放下来。 程时从倒后镜中看见这情形,攥紧了握住方向盘的手:这种恶魔,不能留他祸害人间...... 不过听说这混蛋很能打,在监狱里以一敌十直接成了老大。 我要是跟他来硬的,很难制服他。 更何况还要保护孙敏之。 赵庆手越来越不老实了。 孙敏之知道程时这会儿帮不上忙,所以死死压低头,忍着不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程时忽然冒了一句:“其实我们是同行。” 赵庆停下眨了眨眼:“嗯?!!” 孙敏之也惊讶地望着程时。 程时说:“去年你在赣省遇见了个新款保险柜,打不开。我知道怎么开。” 赵庆是晋城机械厂的子弟,精通开各种保险柜。 赣省那次,是他“职业生涯”里唯一一次失手,因为触发了保险柜报警器,还差点被抓。 程时算到他对此耿耿于怀,压根抵抗不了自己说的这些。 赵庆果然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松开了孙敏之,冲程时一抬下巴:“你说说看,赣省那个保险柜是什么型号的。” 虽然我很好奇,不过我可是高中就能自学微积分的人,比大多数人智商都高。 你想糊弄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程时:“型号FY-680,长宽高分别是42、39和68公分,属于按键式密码锁,具有震动报警和连续输错三次错误密码报警并锁死的双报警功能。” 嘶,诶,这小白脸,年纪不大,竟然知道这么多.......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这世间能人太多了。 赵庆垂下了枪口,好好打量了一下程时,说:“你既然知道那是按键式的密码锁,没办法靠听诊器贴在箱壁上听机械卡住的声音,来判断。而且就连密码的位数都可能是1到8位中的任何一个,就是说,连位数都不确定,怎么开?” 程时说:“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赵庆犹豫了一下,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知道这些?” 程时说:“我叫程时,你可能在报纸上看到过我。我是曾是向东机械厂的子弟和职工。擅长机械电子,我这次来晋城也是帮晋城机械厂解决机械问题。” 程时....... 他在逃亡过程中也常看报纸来获取信息,印象中报纸上确实报到过这么一个人。 而且听说程时跟他一样是自学成才。 如果程时真的有自己说的那么厉害,他不介意又多个同伙。 解散团后,让他体会到单打独斗要难得多。 以后这种纯机械锁会越来越少,对电子方面一窍不通的他会越来越难干成活。 赵庆:“你怎么知道那种保险柜的型号和结构?” 程时:“我一直很关注你的消息,很欣赏你的聪明,领导能力和开锁的本事,所以那次你失误后,我特地去找厂家了解了一下详情。” 赵庆一听,心里很是惊喜。 他干了那么多事,终于有志同道合的人懂他的技术含量。 爸妈就知道让他学习学习学习,压根不问他想干什么。 他说他想学机械,爸妈骂他没出息。 他好不容易交了朋友,爸妈说那是狐朋狗友。 反正做什么都不对,那他就把天捅出个窟窿,让所有看他不顺眼的人都去死!! 他问程时:“你要怎么合作。” 程时:“你先放了她。我们只要把车开走,毕竟能抢的东西都在车上,抓着她风险更大。” 赵庆:“我杀了她不是更好。” 程时:“不不不。我接近她本来也是想弄点钱。可是发现她出身太硬。得罪她,会招来太多条子,所以才放弃了。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正要甩开她。如果杀了她,搞不好会全国军警一起抓我们。” 赵庆看了看孙敏之。 他本来以为车和大哥大是程时的,那些保镖也是来保护程时的。 捉住孙敏之只是为了胁迫程时。 现在知道大鱼是孙敏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自然明白伤害一个世家大户子弟的后果。 程时看他有些松动了,接着说:“讲实话,我们现在在国内已经混不下去了,不如低调的做几单,多弄点钱,然后开车从西南边境去东南亚。那边才是我们的天堂。女人,钱,要多少有多少。” 赵庆越听越兴奋:“没错,你说的太对了。就这么干。” 程时:“国道不好走,人和车都多,容易暴露。我们先把她放在沿途的镇子上。等警察找到她,我们都几百公里以外了。” 赵庆:“可以,吃顿饭,再放了她。我不想我吃饭的时候,忽然有警察冲进来。” 程时深深看了孙敏之一眼:“孙小姐,听明白了。老老实实吃完这顿饭,不要乱来。” 孙敏之想说:“我不能丢下你。” 可是程时的眼神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孙敏之也知道自己跟着程时就是个累赘,咬着唇,点头:“听明白了。” 路边有个吃面的小馆子。 赵庆坐在墙角,一只手拿着枪揣在怀里,一只手拿筷子,一边吃还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第98章 悍匪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99章 到底是哪家千金 赵庆暗暗惊讶,见的人越多,越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 比如他,如果不看透谎言下的真想,早就被人出卖进了监狱,或者内讧被人背后捅刀子埋在山里了。 他能确定,这会儿程时说的是真话。 赵庆沉默了片刻,才问:“她到底是哪家千金。” 程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你和我都绝对惹不起的人。” 赵庆:“你知道为什么我肯放了那小娘儿们,拉上你吗?” 程时:“不知道。” 赵庆:“因为你胆子够大。我杀过那么多人,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其他人都是哭着求饶。要是我说只放一个,其他人都的死,那些人就会迫不及待把别人都推出来,好独活。所以,他们不该死吗?” 求生欲是每个人的本能。 不过程时没打算跟他争执这些。 一来这个时候没必要惹怒对方,二来,他从不跟三观不同的人争执,因为都是白费功夫。 赵庆:“还有,你是个生面孔,可以帮我买东西,减小我暴露的风险。” 有句话,他没说。 那就是现在新闻都说他是一个人。 有了程时在身边,别人就算觉得他眼熟也不会跟通缉令联系起来。 槐树不远处有个小卖部。 赵庆说:“你进去买点吃的。不要打电话,不要乱说话。不然,我就把整个小卖部里里外外的人都杀了。” 程时进了小卖部。 赵庆侧身站在门口手握着手枪插在兜里,方便把屋内外的一切情况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小卖部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上到农具种子,下到衣服鞋袜油盐酱醋零食什么都有。 程时进去,掏出一叠一百的钞票出来,抽了一张给店主。 现在异地取款很麻烦,而且很多银行还没有开展这个业务。 程时考虑到如果让晋城机械厂帮忙做刀片,就需要付款,所以带了几千现金在身上。 店主直接眼睛都看直了:这一叠钱都足够把这里搬空了。 结果程时只买了几袋方便面和火腿肠,借了一壶开水和两个碗,一个挎包和一套衣服。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各自泡方便面。 小卖部的店主是个胖乎乎的大妈,看赵庆的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一脸关切问:“这个小伙子手不方便吗。要不要我帮忙。” 程时忙说:“我来帮他。” 他帮赵庆把面泡上,火腿肠撕开放在碗里。 店主又说:“哎呦,这么细心和耐心的朋友,现在真是少见了。” 程时有些头疼,心说:大姐,你现在真的是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你这是在找死啊。 赵庆意味深长的看着程时笑了笑:“可不是嘛,我们是生死之交。” 赵庆明知道他身上有钱,却不着急抢,为的就是让程时会好好配合他。 而且迟早这些钱,都是他的。 他之所以能潜伏这么久,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从不留活口,只有死人才绝对不会出卖他。 程时知道,只要顺利到达边境,赵庆就会毫不犹豫干掉他。 不过程时不怎么担心。 从这里到边境有2000多公里。 他们不能搭乘公共交通,也不能轻易抢车,不然又暴露了,所以光靠走的话,要至少走半年。 夜里他们就在村外找了个土地庙。 赵庆在门边的墙内靠坐下,指着里面对程时说:“你睡里面,不要出来,如果要尿尿就在原地叫我一声。我才能确认你不是想偷袭我。不然可不要怪我直接开枪。” 这个位置退可守进可攻,还能防止程时半夜逃跑。 程时也着实累了,进去躺在地上就有些迷糊了。 赵庆笑了一声:“你还真是胆子大,竟然立刻就能睡着。” 程时:“你要杀我早杀了,不用等到现在。” 赵庆说:“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你说你是向东市机械厂的职工。还是机械专家。可我看你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程时:“我初中毕业就顶了我爸的职,没上高中,自学成才。工友们嫉妒我的才能,逼得我下岗了。” 赵庆皱眉:这个经历跟我太像了。 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他问:“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程时:“机械厂的工人,他自己没读过什么书,觉得读书没用,想让我早点参加工作。” 赵庆苦笑:“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我家那两老家伙,只想让我读书,不想让我工作。这世界上的父母真奇怪,就是不肯让我们自己选择。” 程时没出声。 有时候要学会跟这个世界和解。人之所以总说如果怎么样,我就能怎么样。其实是把没有选择的那个选项想象得太美好。 跟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是同一个意思。 赵庆大概是太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所以一直絮絮叨叨。 再高冷活残暴的人也有社交需求,都需要倾诉。 程时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反正听得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半夜,外面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程时贴着地睡,所以先察觉到。 他微微睁开眼盯着门口。 冷冷的月光下,有个黑影在外面探头探脑。 他大概是只看到程时,没看到赵庆,怕被关门打狗,所以最后还是没有进来,又走了。 程时闭上了眼,暗暗冷笑:呵呵,看来刚才我在小卖部炫富有效果了。 一早,他们在小卖部又买了几个水煮鸡蛋做早餐,买了些干粮,就出发了。 出了村子,才走了一里路,身后的赵庆忽然小声说:“有人跟着我们,往山里走。” 程时其实早就看到了那三个人,而且还知道就是昨晚上在外面探头探脑却没进来的人。 他没出声是为了让赵庆有优越感,对他的戒备才会越来越低。 程时很听话的,一转弯,就进了山里。 晋城东、西、北三面环山。他们往西走,遇见的是吕梁山的余脉,山势险峻。 一条羊肠小道上山,易守难攻。 两个人一进山,就默契地加快了步子。 路过一处石壁,上面刻着的大大小小佛像用或悲悯或慈爱的目光俯视这他们。 后面的几个人怕被发现,不敢跟太紧。 结果转个弯,发现前面两个人就这么华丽丽消失了。 第100章 杀人不眨眼 那两人很惊讶,往前快跑了几步。 可这里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羊场小道,一边是悬崖,压根没地方躲。 第二个人跑过去之后,身后忽然闪出一个身影,对着他的背后就是一枪托。 那人闷声倒地。 几乎同时,“啪”地一声枪响。 第三个人胸口多了个洞,冒着烟,鲜血从里面汩汩而出。 那人瞪大眼睛往前栽倒一动不动,血在石阶上蔓延开来。 第一个吓坏了,连滚带爬只管拼命往山上跑。 赵庆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准确命中那人后脑勺。 那人往前扑倒,还挣扎着往前爬。 赵庆不紧不慢找了个块趁手的石头,走过去,抡起石头对着那人的头狠狠一下,就把那人砸得彻底动弹不了。 他一下一下,把那人的头被砸成了个血葫芦,完全看不出原样。 被枪托敲晕在地上人忽然哼了一声幽幽醒了。 赵庆撇下手里那个已经没了气息的人,起身朝这边走来。 那人被他拿着被血染红了的石头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大叫,爬起来要跑。 可是他哪里跑得过杀红了眼的赵庆。 赵庆一脚踩住他的背,弯腰照着那人脑袋又是狠狠几下。 那人立刻面目全非,脑浆四迸。 赵庆龇牙,把那人踢下山崖,直起身,攥着石头,喘着粗气转头四顾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仿佛地府里爬上来的厉鬼。 程时程时站在佛像面前默默看着他施暴。 刚才以为他用石头是为了节省子弹,这会儿才意识到他只是单纯喜欢这种亲手把人活活打死的感觉。 赵庆对上他那凉凉的,探究的眼神,跟背后佛像宛若复刻,瞬间就清醒了。 他扔了石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混合着脑浆,碎肉和鲜血的污物,冷冷地说:“你怎么不跑。刚才多好的机会。我杀你的时候,可不会柔软。” 程时:“我说过,我们是伙伴。” 心说:你如此穷凶极恶。 我怎么会放过最好的让你伏法的机会?! 不然我下半辈子都不得安宁。 赵庆没起疑。 因为他见过这种人。 被绑架时间久了,就会把劫匪当亲人和朋友。 心理学上叫斯德哥尔摩效应。 他对程时抬了抬下巴,说:“往回走。” 程时皱眉问:“为什么要回去?” 赵庆:“这肯定是村里的人,昨天那个小卖部的老板娘看到我们的脸了。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些人的尸体,就会联想到我们。我不能留活口。” 程时:“这几个是外乡人,不是村里的。” 赵庆:“你怎么知道。” 程时:“如果他们是村里的,那定主意要害我们,昨晚上我们压根就走不出那座土地庙。” 赵庆弯腰翻了翻其中一个人的口袋,果然翻到了火车票。 他放下心来,把其他两个的口袋也翻了遍。 程时默默看他劫掠,暗暗叹息:人为财死。这几个小贼自以为撞见了大鱼,没想到落到了贼王手里。 赵庆只搜到了几十块钱和一块手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嗤。穷鬼。” 把尸体全部推下山崖,赵庆才对程时一偏头:“走吧。” 程时很自觉地走到了前面。 赵庆明显对程时放心了许多,至少现在不会时时刻刻把手踹在兜里,拿着枪了。 走过这道山崖,下面是条山涧。 水流潺潺,清澈如许。 赵庆很高兴:“好久没洗澡了。我这一身血也要洗洗了。你去下游,要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程时很听话的走到下游,找了个小水潭清洗自己。 赵庆洗了澡换了衣服,在搓洗衣服。 程时记得重生前,事后案件总结报道上说,赵庆抢了两把手枪,弹夹数个。 现在眼角瞥见他从包里把衣服掏出来的时候,还拿出了***枪,更是证实了这个消息。 所以即便冒然抢了他手里枪,也未必能赢。 两人等衣服晒干,一边吃干粮。 赵庆问程时:“你会开枪吗。” 程时摇头。 赵庆笑了笑:“也是,你这么年轻,有没当过兵,自然是不会。那你会打架吗?” 赵庆这会儿的语气,怎么听着好像是老板面试员工一样? 程时暗暗诧异,语气却依旧镇定,回答:“会一点。我有段时间,很叛逆,总跟人打架。” 赵庆:“没关系。有空我教教你。你那么聪明,体型,体力都不错,多几次实战就会很强了。开锁什么的,也不难,你有机械和电子基础,很快就能上手。” 程时沉默了:有时候总觉得老天很喜欢开玩笑。 谁曾想,开始是他想杀我,我想带他离开。 现在是我想杀他,他想带我离开。 谁曾想,重生一次,第一个真心想教我本事的人,竟然是个穷凶极恶的绑匪。 赵庆看程时不出声,淡淡地说:“你不用觉得奇怪。我也不是一出生就会杀人,更不是见谁都杀。我以为只要忍气吞声好好服刑,总有一天能出来重新做人。最后发现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回不了头了。” 其实程时是能理解他的。 重生前,自己也曾无数次被逼到绝境,不止一次想把身边所有人都杀了。 比如,被钱小英利用,最后被逼下岗。 比如,看到姐姐尸体,却不能让刘杰恶有恶报。 比如,被人家骗光所有积蓄,只能睡在桥下。 只不过他每次辗转几夜之后,还是决定用最宽容和善良的心去对待这个世界,不牵扯无辜的人。 咬牙熬过去那段时间,就会发现,时间会疗愈大部分伤痕。 拉着世界一切毁灭还是涅槃重生,都在一念之间。 人总说没有回头路,其实只是不想回头,因为回头太痛苦。 好比赵庆,已经体会过开保险箱就能拿到几十年都花不完钱的快感,怎么可能回头再去干一份辛苦保持温饱的工作? 如果非要说命是天注定的,大概就是因为性格决定了关键问题上的选择。 赵庆:“你说你会开那个锁,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开。” 程时恍然大悟:呵呵,这是继续面试,开始考核专业技能了吗? 第101章 相遇在错的时刻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02章 你把我当鬼魂吧 “把门关上。”赵庆哼了一声,收起枪,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只是恰好到了这里,进来歇个脚。”老蔫儿指着程时问,“这是......” “我新收的小弟。”赵庆又向程时介绍老蔫儿,“这是我的狱友。你叫他老蔫儿就好。” 赵庆被抓住判刑,后纠集了一些死缓的囚犯开锁越狱。 这两年跟他一起在外面作案的,就是那帮狱友。 程时点头打招呼。 老蔫儿用轻佻的眼神把程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圈,说:“庆哥竟然收了个这么帅的小弟。这就是个电影明星和模特啊。走到哪里,这都是焦点。” 他那意思就是说程时的外形太容易引起人主意,会连累他们。 程时微微皱眉:这也不是个好东西。才见一面,无冤无仇的,就来踩我。 赵庆勾了勾嘴角说:“都长得跟你这样,一看就不是好人,那不是更招人怀疑?” 老蔫儿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讪笑。 赵庆:“你听见通缉令了。” 老蔫儿眨了眨眼:“什么通缉令。对谁的?” 呵呵,装,你就给我装。 现在最危险的,不是警察,而是曾经的兄弟。 要是能把我抓住,就能戴罪立功结束逃亡,还有巨额赏金,简直就是十全十美。 赵庆心里万马奔腾,脸上却不动声色,问老蔫儿:“吃面条吗?” 老蔫儿:“好。” 赵庆对程时说:“你去给老蔫儿煮一碗面条来。” 老蔫儿:“我自己去就行。” 他起身就往后院去了。 团队等级森严。 新来的都会被老成员各种使唤。 老蔫儿今天这么勤快,好说话,明显有问题。 赵庆默默从旁边拿了一根棍子,跟了上去。 镇上的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开枪的话肯定会把公安招来。 要灭口当然是用冷兵器了。 后院门大开,老蔫儿已经跑了。 这会儿要是去追,被人看到,无异于自投罗网。 赵庆骂骂咧咧退回来,对程时说:“这里不能待了,赶紧走。” 程时却不着急走,问:“老蔫儿一般是单独行动,还是跟别人一起。” 赵庆暗暗骂了一句:“卧槽。他跟老五以前在一个号房里,出来后更是形影不离。” 也就是说,老五很可能刚才在外面,这会儿已经报警去了。 前门不能走了。 他拿了包,转身往后门炮。 程时拿包的时候磨磨蹭蹭,故意走在他后面。 赵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必须让程时走前面的原则了,毕竟再慢些,说定就会被公安包围了。 他刚跑出后门,不曾防备一个闷棍过来,打在头上。 原来老蔫儿压根就没跑,准等着赵庆追出来,好偷袭他。 不然赵庆跑了,他也拿不到悬赏。 他下了狠力,就连在里面的程时也听见了那闷响。 老蔫儿从昏迷不醒的赵庆身上搜了枪,转身进来,用枪指着程时:“没想到吧,小白脸。不要乱动。” 程时举起手,小声说:“我分不了你的钱,因为我也是被通缉的对象。” 老蔫儿一愣。 不记得通缉令到底怎么说的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个小白脸,没什么威胁性,可以放在最后解决。 他对前门叫了一声:“老五,进来。” 一个大个子,小心翼翼探头进来,看局势被控制住了,才挪进来,问老蔫儿:“现在怎么办?” 老蔫儿说:“你进来,守着他。我去报案。” 老五走到程时身边。 程时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一步。 “啪!” 一声巨响,跟二踢脚的声音很像,只是更响一些。 程时的耳朵都觉得“嗡嗡嗡”直响,装出害怕的模样,猫腰蹲下抱着头。 那大个子倒下的时候,额头上多了一个冒着血和青烟窟窿,满是疑惑和不可置信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老蔫儿笑得有些阴森,对程时说:“不用怕,最后这些都会记在赵庆头上。因为枪是他的。” 他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因为觉得胸口忽然好凉。 低头一看,发现胸前冒出来一个明晃晃的刀尖。 他意识到自己被人从后面扎了个透心凉,挣扎着往后开了一枪。 那一枪打在了赵庆的腿上。 老蔫儿胸口的刀被拔出来,血一溅三尺远,倒下后捂着胸口挣扎着往门边爬。 赵庆过来把他手里的枪抢了下来,对着他又开了两枪。 老蔫儿弹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 赵庆支持不住,坐下,捂着腿,用枪指着程时喘着粗气说:“带我走。快。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你。” “你昨天中午检查弹夹的时候,我数了只有四发子弹。刚才你已经全部打完了。”程时满眼怜悯地看着他,从包里拿出两个弹夹和一把枪,“剩下的在这里。” 赵庆大笑:“哈哈哈,我知道了,你猜到老蔫儿没走,才引着我去后门。你果然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你为什么直接杀了我,是想用我去领赏吗?” 程时摇头:“你自首吧,不要挣扎了。你这样,不去医院连今晚上都撑不过去。” 赵庆:“没关系,就让我死在这里吧。反正被抓到也是死路一条。” 程时找了个布条给他进行简单地包扎止血:“如果不是你曾真心想要教我技术,我压根就不会给你活着见到警察的机会。”仦說Ф忟網 赵庆艰难地问:“你说能做出干扰电子锁的设备,是真的还是骗我的。” 程时:“嗯。所有技术上的事情,我都是实话实说。” 满院子都是浓重的血腥味,身边还躺着两具死尸,程时给赵庆包扎的时候,稳稳当当,没有丝毫慌乱和害怕。 赵庆问:“你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程时望向他,淡淡地说:“你不必纠结于这些事情了,就当我是个不该出现的鬼魂。” “好。我栽在你手上,不冤枉。”赵庆大笑,笑完后看着天空,又说,“小子,希望你能把我想做但是没机会做的事情做完。” 程时手下一顿,问:“什么事......” 第103章 都是罪有应得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04章 竟然想圈养程时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05章 该利用的时候就利用 如果这些零部件的尺寸偏差过大,可能导致火炮的装填、瞄准、发射等动作出现故障,影响火炮使用稳定性、可靠性和火炮射击精度。 比如炸膛,比如射偏。都会造成我方人员的巨大伤害。 程时:“按照这个资料,你们的机床是第四代数控机床,而且这个牌子的定位精度可达五十微米左右,重复定位精度可达二十微米左右。应该能满足生产要求了。” 郑拥军不出声。 程时不知所以,抬头看了他一眼。 郑拥军从震惊中惊醒,眨了眨眼,说:“等一下,程时同志知道我们火炮的精度要求吗?” 火炮的精度和射程可是机密。 而且刚才程时那句话虽然听着简单,但其实包含了两个方面。 第一,他对各个厂家的各型号数控机床的性能精度了如指掌。也就是说,他见识过,操作过绝大多数机床,至少是数控机床。 第二,他对中型火炮的各种零部件各个部位的技术要求了如指掌。 如果程时不是信口胡诌,这个年纪,这个出身.......有点吓人。 毕竟他这种能接触国内现有所有高端资源的人,都还没机会见识所有类型数控机床。 程时没解释,合上资料,淡淡地说:“郑拥军同志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郑拥军有些尴尬,说:“这是个二手机床,是爱国华人十年前通过很多渠道才弄回来的。” 程时听懂了。 因为没有图纸和说明书,他们只会用,不会修,也不敢拆,所以精度越来越差,到现在直接停机了。 程时点头,淡淡地说:“没关系,我去看看。” 吉普车开到厂里。 程时默默把自己的工具箱和包拿出来让他们检查。 他这么配合倒让郑拥军不好意思了:“这也是为了安全。” 程时点头:“理解。” 各种间谍活动层出不穷。 他第一次来,难保就会带个窃听器,微型照相机什么的。 进了厂,女工们看到程时无一例外露出惊艳的表情,个个红了脸,兴奋地怯怯私语。 程时今天穿了件黑色T恤和裤子,防止等下拆机床搞得满身油污。 只是黑色显得他越发身材高挑,皮肤白净,所以就更引人注目了。 进了车间,程时打开工具,正要拆机床。 郑拥军忽然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你确定拆开了还能装回去。我们手上的四代机少得可怜。拆坏一台少一台。” 程时安慰他:“放心,我经常拆。” 郑拥军才松了手。 程时拆开来,用随身携带仪表测了一下,然后把机床又装了回去。 前后花了一刻钟,他一边擦手一边说:“初步检测是半导体存储器坏了。” 半导体存储器是芯片的一种。 第四代数控机床里就是它来存储数据和程序代码。 之前汽车厂的第三代数控机床用磁芯存储器,程时还能找到元件,自己做一个新的。 半导体存储器这个,程时真没法手搓...... 郑拥军:“半导体存储器没坏的时候,精度一样不行。” 程时说:“刀具磨损太严重,还有这个机床好久没有调校了。所以精度下降很厉害。比如镗削炮管内孔尺寸公差就要求控制在三十微米以内。但是现在机床的这个精镗刀就磨损很厉害。” 当然,以后的要求更高。比如镗削炮管内孔尺寸公差就要求控制在十微米以内。 程时说的只是这个年代的相应水准。不然就是给自己挖坑了。 其实郑拥军刚才那句话是在试探程时,想知道他是真的懂,还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现在是彻底相信程时是如假包换的内行了。 郑拥军:“可是那帮外国人太可恶,把关键芯片上的型号都磨掉了。我连参数都不知道,怎么买呢?” 程时:“不怕,我知道。我写给你。” 郑拥军说:“半导体存储器我可以想办法去买,刀具我也能想办法做,但是调教精度这个工作,能不能辛苦程时同志来完成。” 程时抿嘴:你个混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畏首畏尾了。还不就是想框我来帮你调精度。 可是调教精度一调就是一两个月...... 到时候我自己的厂怎么办。 再说我过来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想办法加工新刀具,不能总耗在这里。 可是我还不能直接拒绝你。 郑拥军看出了程时的为难说:“程时同志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程时拿出一张清单:“这样吧。正好你们要做刀具,我自己的机床也要做刀具。你们帮我一起加工。” 郑拥军:“你知道哪里可以加工吗?” 程时:“晋城机械厂有精锻机,可以加工。材料和精度要求都在这上面,郑拥军同志可以直接找材料加工两套就好了。”小說中文網 一举两得,他也不用想别的招让晋城机械厂帮忙做刀具了。 而且有些特种材料,兵工厂出面去找比他这个民营企业要方便得多。 郑拥军:“哦,那就好办了。” 程时:“你把刀具加工好了,半导体存储器买回来,我再来帮你调。” 这个刀具至少要折腾一个月才能做好,半导体存储器就更没谱了。 据他所知,国内第一个能生产符合这个机床试用的半导体存储器的合资企业,也要到今年年底才会注册成立。 现在国内只有研究所和大学里做出了一些不成熟的试验品。 其他厂子做出来的东西的容量、速度、稳定性等方面都达不到要求。 等这两样东西都到齐,至少要年底。 他叫郑拥军去买也有一点点私心在里面,毕竟他打算自己做数控机床,总要先对国内的电子厂摸个底。 可是如果他自己去,那些厂压根不会配合。 有了郑拥军就好办了。 只要郑拥军能买到芯片,哪怕性能差点,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正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该利用的时候就要利用。 “行!”郑拥军回答得很爽快,指着程时手里的数显游标卡尺问,“这个,你在哪里买到的。” 第106章 后顾之忧 程时脑子里警铃大作,含糊地说:“哦,是我的一个客户的新产品,还没上市。他们的关键零件都是我加工的,所以我才能提前用上。” 郑拥军:“我能看看吗?” 程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他:朋友之间不能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郑拥军拿着量了量程时工具箱里的东西,感叹:“厉害了,这东西我只在新闻和杂志上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实现国产。” 程时笑了笑。 本来也没有那么早实现国产,主要是他把国产零件加工的精密度提高了一个档次,也加快了下游产品的国产化进程。 郑拥军把卡尺收到自己怀里:“既然是你的下游企业,你肯定很好买。你再去买一个。这个送我吧,算是见面礼。”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东西只要上市,肯定供不应求。 现在不管民营还是国有企业的厂长都知道产业升级无法避免,产品要升级,那所有检测手段就都要升级。 包括测量设备。 程时哭笑不得,一连声说:“诶诶诶,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特么就不该相信你!! 郑拥军嬉皮笑脸回答:“刀具的钱,我就不收你了。一物换一物。” 程时立刻把手收回来:“哦,那行吧。” 呵呵,你是不知道做刀具的材料有多贵,加工这些刀具有多麻烦。 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了。 郑拥军跟程时要了卢再雪和高科精密仪器公司的联系方式,以确保以后还能买到,就把程时送回了宾馆。 程时本来以为孙敏之已经回兰城了,结果孙敏之还在大堂里等他。 孙敏之迎上来:“我以为要等到晚上你才能忙完。事情都办完了?” 程时:“嗯,办完了。” 孙敏之眼睛发亮:“我们再去逛逛。” 程时叹息:“小姐啊,你不用上学吗?我要回家了。” 他暗自腹诽:我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谁跟你似的,一天天的只用玩不用干活? 孙敏之:“现在是暑假。我不用上学。我帮你定明早的票,你下午再陪我玩一会儿,好吗?你现在回去,就算是赶上最近的航班,也要半夜才能到家了。” 程时算了算时间,这也是实话。 孙敏之:“你想去哪里逛,我陪你去。” 程时垂眼想了想,说:“去天龙山石窟吧。” 按那天他们走得方向,还有沿途的地貌,应该就是在天龙山石窟附近。 孙敏之转头看向张伯。 张伯犹豫了一下说:“那里因为比较石刻分散,所以还没有列入景点管理范围。” 他有些奇怪。 程时明明是那种很稳妥的人,这会儿不是应该尽量避免靠近他跟赵庆之前走过的地方吗? 程时猛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奇怪,去那里逛什么,找尸体吗? 他对张伯点头示意。 张伯跟他走到旁边。 程时问:“天龙山石窟附近有什么危险吗?” 昨天他太累了,没说这件事。 现在说起,他才猛然意识到,如果赵庆一口咬定那三个人是他们两一起杀的,而他又没有第一时间上报给公安机关,那现在就有口难辩了。 所以他才会一直做那种怪梦。 张伯低声说:“程时同志放心,那三个人的尸体已经被村民发现。公安机关也派人去勘察了。根据现场情况和凶器指纹对比,基本上可以确认是赵庆一人所为。而且他对杀害这三人的罪行也供认不讳,没有疑点。公安机关和武警在全力搜捕赵庆的同伙之中。现在已经有几个人自首。” 程时微微点头:果然挑选出来跟着孙敏之的人都善于揣测别人的心思。他只问了一句,张伯就把所有他想知道的,都告诉他了。wWW.xszWω㈧.йêt 程时一向不欠人情。既然张伯这么配合,他也不想叫他们为难,问:“晋城周围有什么景点,请您推荐一下。” 其实他对晋城的景点了如指掌,只不过给张伯机会说一个他们觉得安全的地方。 这小伙子果然聪明又善解人意。 张伯一脸感激,忙说:“崇善寺还不错,就在市区。始建于唐代,本名白马寺,明朝才改名。具有千年历史,供有多个朝代的艺术珍品。” 关键寺庙里没那么多闲杂人等。大门一关,就很安全。 孙敏之噘嘴:“你们在说什么,干嘛躲着我。” 程时说:“没什么,我告诉张伯,想去崇善寺。” 说是孙敏之陪程时玩,其实是程时陪孙敏之放风。 看孙敏之指挥人去折紫薇花,程时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孙敏之从家里跑出来,和赵庆的逃亡都是追求自由。 只不过孙敏之没有伤害到别人,而赵庆则是一路又抢又杀。 孙敏之也挺可怜的。 孙敏之折了花递给程时,问:“你还没帮他们修好机床吧。什么时候再来晋城。” 程时接了,说:“他们去买材料了,等他们消息。不过下次以来就要待一个月。” 孙敏之眼睛发亮:“好,请你一定提前通知我。我来找你玩。” 程时被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感染了,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嗯,不过我会很忙,未必有空陪你玩。” 孙敏之:“能看到你就很好,不用你时时刻刻陪着我。” 程时次日飞回湘省。 机票是头等舱。来的时候经济舱票近400元。通常头等舱是经济舱全价的1.5倍左右。所以这一张票算上各种费用都600多元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不是427厂那种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穷单位帮他定的。 具体是谁,他也懒得问了。 站在家门口,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一趟差出的,真是惊心动魄。 蔡爱萍从里面快步出来:“哎呀,崽,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看,这才是家的意义。 有人从里面出来迎接才叫家,不然房子再大再气派也是个空壳。 程时笑着打招呼:“妈。” 张自强过来接了程时的行李:“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们了。” 第107章 大手笔 蔡爱萍碎碎念:“哎呀,回来了就好。之前你说要一个星期,我还担心你一个星期都弄不完。那边太乱了。” 程时:“没那么严重。只是一伙小贼而已。再说案发地离我干活的地方远着呢。我这次没弄完,下次还要去的。” 程娟靠在门上,似笑非笑地说:“我看你是欠下了情债,所以只能赶紧逃回来了。” 程时嘻嘻一笑:“我肯定要把你嫁出去,才会结婚。” 程娟乜斜着他:“呦呦呦,说的这么郑重。我要是当老姑娘,莫非你还真去当和尚?” 程时:“我姐姐那么漂亮,追你的人能从这里排到火车站,怎么会做老姑娘。” 程永进从车间里走出来,笑骂:“你们两个真是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什么呢?” 于大东过来蹭饭,美其名曰汇报工作。 不过他每次来都不会空手。 张自强也说了自己这几天的拜访客户的情况。 程时吃过饭问程永进新来那几个做得怎么样。 程永进说:“其他几个有点毛糙,只想多完成几个,多拿钱,不过做出来的东西,基本也能达到要求。刘光荣就更精细一点,也更好学。一教就会,不懂就问。他是机械厂的老员工,到底还是不一样。” 程时微微点头,打趣到:“他算是跟师爷学,自然要认真一点。” 第二车间之前的师傅都是程永进的徒弟。 刘光荣又是跟那些师傅学的自然就是徒孙了。 不过程永进是在程时手把手教的情况下,才真正把数码机床的操作学精...... 他们两父子猛然意识到了其中的诡异,同时沉默了。 程时下午给高科精密仪器公司大电话订购一个新的数显游标卡尺。 高科精密仪器公司的销售接电话的时候,眼睛像是长到了头顶,语气极其傲慢。 程时有些好笑:看来这个数显游标卡尺的销售很火爆,压根不愁卖。 不过听到是程时的声音,销售的态度立马变得很和蔼:“哎呀,是程先生啊。我们卢总不在呢,去港城和国外介绍我们的新产品去了。” 高科精密仪器公司的目标市场本来就是发达国家。 现在国内能买得起这个的厂子也不多,不值得花精神来推销。 程时:“我要买一个数显游标卡尺。” 销售:“好,不过我们现在产能有限,卢总交代国内顾客要想买这个,需要提前跟她说,等她同意。” 程时抿嘴:饥饿营销的手段,老子都玩腻了,你拿到我这里来玩是几个意思。 再说你们的产能那么低原因是什么,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不是因为你们生产不过来,而是我的单太多,给你们供应零件供应不过来。 他也懒得跟销售争执,说:“行,等卢总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外面有人按喇叭。 程时起身出去看。 一辆大货车停在门口。 车上跳下一个人,竟然是百货公司的经理:“程时同志。” 程时一脸茫然:“嗯。经理同志找我什么事?” 经理说:“我给你送电器和家具来了。” 程时:“不是,你等等。我没买啊。” 经理说:“哦,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管送货。” 程时皱眉:你明明就知道内情。 不然听见我说不是我买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那些工人就要往里搬东西。 程时堵在门口说:“你们不说清楚,我不敢要。” 经理小声说:“我们也不知道,好像是沈伯昭同志来买的。” 程时更惊讶:就因为我跟着他干了一个月,就给我买这么多东西?!! 感觉想要买断感情一样。 沈伯昭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经理已经指挥人鱼贯而入,问:“麻烦程时同志指一下各种电器拜访的位置,我们好帮你把电器都安装好。” 蔡爱萍他们浑然不知其中奥秘,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指挥人摆东西。 进口18英寸彩电价格、双门冰箱,全自动洗衣机,顶级燃气灶,还有这个时代很少见的的空调和电热水器。 加上大圆饭桌,椅子,一个房间一个衣柜,两套书柜加办公桌椅分别放在程时房间和办公室。 外面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哇哦,这哪里是送货,简直就像是搬家一样。” “谁这么豪气,一送就送一屋子东西。” “德意志原装进口的冰箱啊。我之前只在省城的百货公司看到过,那个样机摆在那里都不让摸的。人家竟然直接送了。” 本来空荡荡一贫如洗的程家瞬间就变成了富贵之家。 别说是蔡爱萍他们,就连程时自己都有些懵。 他不是没钱买,只是还没时间去张罗。 经理把清单递给他:“程时同志,劳驾你核对一下。” 程时接过,粗粗一算都要好几万了。 经理又说:“没问题,麻烦在这里签个字。” 他知道他们也是完成任务,没必要为难他们,照他说的做了。 程娟和张自强,热情地切了个西瓜,倒了茶端给工人们。 工人们却都推辞,然后风卷残云一般跑了。 可见他们也被这种阵势吓到,不敢逗留,怕说多错多,给自己惹麻烦。 程时想了想,给打电话给沈伯昭:“伯昭同志有时间方便见我一面吗?” 沈伯昭:“你是要问电器和家具的事吗?是领导叫我去买的。其他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蒋郁东....... 沈伯昭压低声音:“领导现在在办公室。” 这意思是,你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打电话给蒋郁东。 程时没有再问其他,因为他猜沈伯昭多半也不知道请他去晋城的其实是427厂。 蒋郁东仿佛猜到程时回来问,接到程时的电话笑了:“说来也巧,你的朋友,正好也是我的好友。” 蒋郁东跟程时现在说话的口气和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是上级对下级,虽然温和,但是始终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 现在用的是平辈的口气。 程时脑子里数个碎片猛然拼凑成型:孙敏之当时说过是来向东市找朋友,那个朋友不会就是蒋郁东吧。 第108章 要有老板思维 蒋郁东:“你救了她两次,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程时同志不要太有压力。我那个朋友就是这样的性格。要不是我按着她,她还想送你一套房子,让你搬家。” 还真是....... 程时:“谢谢。” 蒋郁东:“不不不,我要谢谢你。这两次要不是你,后果都不堪设想。我知道有点为难你了。不过,还是要拜托你劝她好好上学。现在她在叛逆期,只听你的。他们家想让她考B大。” 程时哭笑不得。 刚来他这里上了供,就要许愿,还真把他当庙里的菩萨了。 不过他也从蒋郁东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憋屈和哀怨。 回答:“好。我会劝她。她还小,执着于年长的异性跟执着于某个玩具是一样的。等她长大一点,见的人多了,自然就淡了。” 蒋郁东:“是,我们也是这么想,所以只能顺着她。不然越是不让她做,她执念越深。” 程时挂了电话,微微皱眉靠在椅子上。 孙敏之的热情真是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现在他真的一种自己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的感觉了。 蔡爱萍进来问:“崽,没遇见什么麻烦吧。” 短暂的狂喜之后,他们恢复冷静,知道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忽然冒出来自己之前压根不敢想的电器和家具,不一定是好事。 程时忙起身,说:“没事,是晋城的客户对我很满意,这是他们给我的报酬。” 现在只能这么说了,不然要解释的话太多,还会吓坏蔡爱萍他们。 蔡爱萍放下心来,说:“哎呀,这种客户,真是太好了。” 然后她忙不迭上去了。 程永进在调彩电的太,蔡爱萍在试洗衣机。 程娟在打电话给市气站询问灌装燃气要怎么购买。 看他们高兴得像孩子,程时有点心酸,忽然也释然了:算了,管它是谁送的。大不了以后慢慢还。 只要家人们开心就好。 他又下来给孙敏之打了个电话。 孙敏之声音听上去比程永进他们还要兴奋和喜悦,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你喜欢吗?” 程时被她声音感染,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喜欢。谢谢。” 讲实话,孙敏之确实送到了他的心窝里。 都是需要且实用的东西,好过送万两金。 孙敏之:“嘻嘻,你喜欢就好。有空记得给我多打电话。我在这里无聊死了。” 程时:“好好学习。你考上B大,我带你在湘省玩一圈。” 孙敏之声音立刻拔高了几度:“真的?” 程时:“嗯,我一向说话算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全家第一次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正好电视上播出新闻。其中一条是简短通报全国重大案件:流窜于各省作案几十起,杀害十几人的抢劫犯罪团伙的成员已于近日全部落网。一审判处主犯赵庆死刑。 程时面无表情听着。 程娟说:“哇,这一次效率挺高,程时,你不知道,你在晋城的时候,刚好是这波人又犯了案,我们好担心你。” 程时抬眼:“我也听说了,不过我当时忙着在厂里干活,越没时间去细问。” 程永进:“这个人有点可惜,我听人说他高中的时候数学很好,很聪明。可惜没走正道。” 程时:“漂亮国有个叫希尔多卡辛斯基的人,智商高达170左右,16岁考入哈佛 大学,20岁获得密歇根州最佳数学论文,但是他制造炸弹,内炸遍漂亮国的高校。现在还没抓到。” 嗯,按他重生前的时间线,那家伙要1998年才会被抓到。 程娟说:“嗯,我上学的时候,老师讲伪造支票,也说过一个漂亮国的诈骗犯,叫弗兰克W阿巴内尔也是有极高的智商和模仿能力。他伪造的支票曾在26个国家成功兑现。到现在也没有被抓到。” 张自强:“他那么聪明敢哪一行都能成功,为什么偏要搞诈骗呢。” 程时:“能搞诈骗的人智商都比大多数人高。所以啊。要想不被骗,就不要贪心。你想赚他的利息,他盯着你的本钱。” 程时刚好抓紧机会给程永进和蔡爱萍他们进行反诈教育。 毕竟厂子越做越大,家里越来越有钱,就会吸引来各种苍蝇蚊子豺狼虎豹。 程永进和蔡爱萍一边听一边咂嘴感叹,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听进去。 于大东眼里透出异样的兴奋。 程时拍了一下于大东:“想什么呢。” 于大东:“没事。” 他有些心虚。刚才那么一瞬确实起了邪念。 一大早就好几个客户来取货,程时忙着收钱记账,开发票。 又拉着于大东去信用社存钱。 刚好有个人在旁边贷款建房子搞房地产公司。 于大东认识那人,就聊了几句。 那人口若悬河,吹得天花乱坠。 他说今年五月国家颁布了《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和转让暂行条例》,公司好个人均可依照本条例的规定取得土地使用权,进行土地开发、利用、经营。 他成立了个房地产公司,打算把向东市东边,也就是莫晓溪他们学校那边的一大片地拿下来,盖商品房。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信用社肯贷款给他五十万,他就能让公司转起来。 于大东听得一愣一愣的,出来问程时:“那人是不是傻啊。借那么多钱盖房子,要是房子卖不出去,钱砸手里了怎么办。” 程时:“是有这个危险,不过暂时这个危险不会出现。” 于大东:“为什么?” 程时:“因为现在大家没钱。所以你觉得房子卖不出去。其实大家住房条件很差,所以需求是很大的。等经济条件好一点了,房子就会成抢手货。人要想赚钱,就要踩在风口上,顺势而为。” 于大东一听兴趣来了说:“你说,怎么顺势而为。” 程时:“你以后是个能赚大钱的人,在我这里帮我买原料委屈你了。你去问问市里有哪些房地产项目,工地上会需要很多木工来做模板,做装修。你组织几个木工,然后去包那种活来做。” 第109章 众人推墙倒 于大东一脸疑惑:“这还不是赚辛苦钱?” 程时:“一开始当然是。人少活多,你自己要干活。以后活儿多了,你就只管拉生意收钱,动手的活让别人去做。各展所长。所以你要培养几个信得过的技术能手和管理人才。不然越往上走反而越累。” “跟你现在一样。”于大东恍然大悟,想了想,又摇头,“其实还是不一样。你的技术和设备是独一无二的,属于高科技。我这个手艺,很多人都有,我能做,别人也能做。” 程时说:“你的技术虽然不见得多强,但是你的人脉和社交能力无人能及。这就是你最大的强项啊。” 这活儿还真不是每个人能做的。 他重生前见识到了于大东在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中游刃有余的画面,说要钱半小时内肯定有人给送来。 当时他就感叹:这小子上辈子肯定是条泥鳅。 于大东眼神明显热烈起来。 程时说:“你先去打听打听,想好了就动手。有什么疑惑和困难来找我。” 于大东看着程时的眼睛:“我一直很奇怪,你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都害怕。到底是为什么。” 程时笑:“没什么,你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回到家,发现卢再雪在门口等他。 程时:“诶?卢小姐不是出差了吗?” 卢再雪:“我刚回来,听说你打电话给我要买数显千分尺。” 她进程时办公室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 才几天不见,程时的办公室里简直就是鸟枪换炮,大变样了。 她拿了一个数显千分尺摆在桌上。 程时:“其实你打电话给我叫我去一趟就好了,不需要亲自送来。” 卢再雪:“程先生是个大忙人。我尽量帮程先生节约点时间。” 程时打开抽屉,问:“多少钱。” 卢再雪:“不用钱。我们的协议就是免费给程先生用。程先生请了几个员工,扩大产能,自然需要更多的检测设备。” 这就是程时为什么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原因。 那个销售员只怕他占便宜,却想不到,他要是没有合适的检测设备,会耽误他加工零件。 最后被耽误的还是他们。 关键这个零件还得程时亲自动手,所以现在不是程时求着他们给订单,而是他们求着程时干活。 程时也不推辞,把东西收了起来说:“那就多谢了。” 卢再雪:“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程时:“嗯,你说。” 卢再雪:“程先生能不能把我的订单排在前面,每个月尽量多供给我一点零件。” 程时给他们的价格实在是便宜,而且算是已经预付了全部费用。 她有点担心程时会压缩他们的供货量。 程时微微点头:“我尽量。” 卢再雪放心了,站起来:“多谢程先生。” 程时想了想,说:“其实我把你你之前送我那个送给了一个国有企业。想必很快会有一些国有企业来咨询你测量仪器和设备的事。” 国有企业采购是有壁垒的。 因为大家都以稳妥为第一原则。 毕竟做得好,未必有奖。 但是出了问题,肯定要负责。 所以本厂或者兄弟单位以前没用过产品和厂家,基本不考虑。 现在程时等于是帮卢再雪撕开了一个口子。 卢再雪:“真是太感谢了。其实我去推销产品时,也有人询问我这些零件的制造商,我也把贵厂的联系方式留下了。” 程时笑:“我们还真是惺惺相惜。” 卢再雪也抿嘴笑:“可不是嘛。” 这种外形相当,精神还能同频的人可遇不可求。 这会儿,向东市机械厂的气氛却很紧张。 刚才数个领导忽然来访。 不单单是刘建设的直属领导,还有领导的领导,公安和廉政部门的人,所以阵仗很大。 车子停满了办公楼外面的停车场。 刘建设有点懵。 从他二十岁进机械厂起,除非去参加重要会,不然压根不可能同时见到这么多部门的人。 这些人同时在他办公室里出现,更是头一遭。 刘建设忙低声问自己的直属领导:“出什么事了。是谁又闯祸了。” 直属领导看他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觉悟,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刘建设算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想到,他还没退休,刘建设倒还先下台了。 刘建设心慌到嘴唇发麻,脑子了乱成一团,思来想去,除了贪了一点,这两年厂子发展不太行,也没有犯大错。 就这两条也不值得那么多人出动。 直属领导压根就懒得跟他讲了。 他现在就是个弃子,大家巴不得跟他划清界限。 刘建设低声哀求:“领导给个明示,我也好反省。” 领导被缠得不行,只能说:“我提醒过你好多次,好好约束令公子。你就是不听。” 刘建设微微张嘴:就刘杰去找程娟那点事,更不值得这些人出面了。 他越发糊涂了。 然后就有人上来请他出去,说他在这里妨碍收集证据。 他想出去站着。 却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捉住他的胳膊。 这操作,是已经把他当犯人,不仅仅是想把他拉下来,还要送他去牢里待着啊。 刘建设腿都软了,根本没法自己走路,被办案人员左右架着趔趔趄趄前行。 两个副厂长在积极地配合提供资料。 刘建设下台,他们两最高兴,因为意味着他们可以高升了。 外面围满了闻讯赶来的职工。 刘建设看到他们,像是看到了最后的希望,大声说:“同志们,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一定要告诉领导们。为我作证啊。” 职工们眼神各异,却都出奇一致的保持着沉默。 那眼神和表情。跟那天他宣布转合同工和无数次宣布升级,奖金等事情的时候一模一样。 刘建设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有权利决定这些人的未来时,没有讲良心。 现在却希望他们拿出良心来主持正义,为他说话。 真是墙倒众人推。 车门关上以后,刘建设忽然想起自己人到中年失去一切,还有个半身不遂的儿子要养,悲从中来,捂着脸痛哭起来。 第110章 人不能忘本 等抓刘建设的车一走,职工们就炸锅了。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把厂长抓走了。” “我们厂怎么办,几千职工啊。” 里面领导听外面闹得不成样子,打算叫个人出去安抚一下。 他转头对上了两个副厂长。 两个副厂长都是一脸正义凌然和严肃。 他们两个知道,这个时候被派出去稳定大局,多半就是被指认为刘建设的接班人了,所以其实是满心期望,很紧张的。 领导却移开了眼,对刘建设的直属领导说:“你出去,跟同志们解释一下。不要在这里聚集干扰调查。” 直属领导忙应了出去说了几句,最后说:“大家放心,上面一定会尽快决定厂长人选,不会影响到机械厂的正常生产经营的。” 外面的职工这才散了。 领导又对两位副厂长说:“你们两个也赶紧出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了,有需要你们协助,我们会叫你们进来。” 两位副厂长只能出来了,心里都暗暗失望:多半是要空降个厂长了。 刚才两个人还是竞争对手,现在又成了同盟了。 “你说上面会派谁来当厂长?” “我觉得应该会派个技术比较强的。能大刀阔斧改革的。这两年上面对机械厂的发展很不满意。” 刘建设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可是生产经营管理上没出过大错。 现在闹成这样,搞不好就是因为转制拖拖拉拉,推一步走一步。 刘建设家里乱成一团。Www.XSZWω8.ΝΕt 刘建设的老婆慌慌张张打电话到处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人告诉他说是因为刘杰。 刘夫人看了看半身不遂的儿子,浑身发冷: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工人,竟然这么大能量。 她小心翼翼地对刘杰说:“要不我们去求求程时吧。” 刘杰:“我不去。我为什么要去求那个无业游民?” “你不去,难道看着你爸坐牢吗?你被拘留的时候,你爸可是想都没想就来赎你。” “我都已经跟程娟道过歉了。程时那混蛋,要是肯放过我们,怎么还会来搞我爸。” 刘夫人一愣:说的也是,再道歉有用吗? 刘杰的舅舅进来说:“没用,别去了。现在廉政和公安都出动了。根本不是程时能喊停的了。以那个小子的能量,现在最多去市里求求人帮他说话。省级以上的领导,他肯定够不着。还是赶快想想,还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吧。” 刘夫人坐下来,问刘杰:“领导都说是因为你,你快想想是不是得罪了其他人。” 刘杰:“我平时玩的都是做这种生意的女人.......” 这些女人的家里要有这种能量,还会去做那种生意?!! 这个消息不到半小时就传到了程时这里。 程永进叹息:“刘建设辜负了国家的培养,断送了大好前程。想当年刘建设也是从车间走出去的技术人员。” 蔡爱萍说:“虽然刘建设分房子的时候有点欺负人,不过好歹也是你和小时的领导,有点可惜了。” 程时隐约猜到是谁动了手。 那个人忍到现在才动手,可能是因为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救孙敏之的人。 必须想搞清楚刘杰跟那人关系,才能避免孙家被人做局来攀附。 后来证实那个人是程时之后,对方才彻底打消了疑虑。 毕竟刘杰差点害死了程娟,程时绝对不可能与之合作。 不过,程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 有些事必须烂在肚子里。 莫说别人,哪怕是有一天孙敏之自己来问他,他也只能装傻说不知道。 程永进问程时:“你心里怎么想的?” 他觉得程时应该很高兴,因为算是报仇了。 程时却一直很淡定。 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儿子了。 程时:“他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能力也还凑合。这些年机械厂在引进技术,保持革新方面,比很多厂都要强。这也是效益还过得去的原因。他现在被下来,一来是做错了事,二来是挡着别人的路了。三来,也是上面觉得他应付不了未来的改革风潮。机械厂这么大,这么重要,上面不想机械厂出大问题,所以只能临阵换将。” 程永进犹豫了一下,说:“崽,虽然你在机械厂吃了些亏,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是靠着在机械厂上班,才把你和姐姐养大。这恩情不能忘。如果有一天机械厂向你求救,你一定要拉一把。” 程时:“放心,爸。时机成熟,我会让机械厂重回往日辉煌,甚至比以往,还要更强盛。” 程永进得了程时这一句话,才放心了,微微点头:“做人不忘本。我程永进的儿子果然够大气。” 经过调查,最后判定刘建设罪行包括贪污公款以权谋私,还跟多个女人保持不正常关系。长期纵容儿子从事嫖娼赌博殴打他人犯罪活动。 这个定义就很严重了,往轻了判一两年,往重了判,一辈子都不要出来了。 结果最后被判了十年。 刘建设被判得太快了,导致所有人都意识到他得罪的人来头有多大。 跟刘建设有关系的没关系的,相帮他的或是想踩他的人,这会儿都噤若寒蝉。 两位副厂长本来看厂长人选迟迟悬而未决,还想争取一下,现在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 本来程时压根没兴趣管这些,因为要忙着为卢再雪加工零件。 不过刘光荣每天来程时这里上班的时候都要跟程永进和蔡爱萍讲这些事。 搞得程时想不知道,都不行。 程时觉得之所以没抓刘杰,是为了保护孙敏之。 孙敏之本来只是被吓了一下。 要是刘杰被抓进去后胡说八道,最后把孙敏之牵连出来,对她的伤害倒还更大。 ----- 听见张自强在外面跟刘光荣打招呼。 在小车间里的程时看了看表,才早上九点多。 张自强:“刘工怎么今天就来了?” 刘光荣虽然被列入了转合同工的名单。但是由于刘建设出事,所以一直没办手续。 只要一天没办手续,他就算是机械厂的正式职工。 出于敬业精神,他每天还是会去机械厂上班,下班以后才来这里。 第111章 弱者只能顺势而为 刘光荣:“嗨,现在机械厂群龙无首,大家也没心思上班。我坐在那天听他们越说心越慌,还不如来这里干点活。” 张自强说:“这会儿机床没有空。时哥在赶高科的零件。” 他们觉得叫程时“老板”“老大”或者“程总”都有点怪怪的。 索性学着莫晓溪不管男女老少都叫他“时哥”。 “没事,我就坐在这里安心一些。等机床空了我再干活。”刘光荣压低了声音小声,“师傅,你知道吗?厂里都在传,上面想请程时同志回去当厂长。” 刘光荣自从来了程时这里就管程永进叫师傅。反正他也跟程永进学了技术,这个称呼也不算错。 程永进也就随他去了。 程永进没出声,张自强倒先说话了:“不可能。这么大国营企业厂的厂长,不仅仅是看技术,更重要的是看资历和管理能力。” 他亲爸是厂长,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所谓资历,就是看上面有没有人拉你。 孤木不成林。 别人愿意让你进这林子成才,你才能成才,不然就只能当根草。 而拉你之前,要考察你很久。 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可是程时才从机械厂下岗不到两个月,两个月! 夏天都还没过完。 虽然上次程时参加了市检测公司的筹备和锅炉的巡检,可是讲白了,那只是个临时岗位。 而且只需要程时的技术。 厂长就不同,关系着一个大厂几千人的生计和一个市的税收,乃至相应行业的兴衰。 而且不能频繁任免。 领导连程时是方的还是圆的都没搞明白,怎么可能把他放到这么重要的岗位上。 程永进说:“强子分析得有道理。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刘光荣叹气:“我觉得可能大家都想程时同志回去当厂长,才会这么说。” 说起来这事也是听魔幻的。 程时才被大家票选下岗,现在又成了所有人心目中厂长热门人选。 电话响起,张自强跑去接了电话,说是找程时的。 程时摘了面罩过来,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程时同志,我是机械厂的直属上级想请程时同志来我这里聊几句,不知道你下午三点左右有没有空。” 程时微微挑眉:“有的。” 领导:“那就下午见了。我派车两点半来接你。” 程时挂了电话,沉思了片刻:难道还真被这些人说中了。上面想要让我来做厂长? 张自强很关心,却又不敢问,盯着程时欲言又止。 程时说:“放心。我不会去的。” 张自强讪笑了一下,心里叹气:我就没见过上级找下级谈话,还要派车来接的。可见有多重视你。虽然你不肯,当扛不住上面求着你上。 程时进了小会议室,发现有好几个领导在。 蒋郁东也在。 直属领导指了指椅子:“程时同志请坐吧。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跟你聊聊。” 程时点头,坐下了。 他太淡定了,淡定到让几个领导暗暗咬牙。 这小子到底吃吃什么长大的,心理素质怎么能这么好。 直属领导:“我们考察了好几个人,综合考虑后觉得程时同志是机械厂厂长的最优人选。” 程时心说:你撒谎。你分明是被人逼着选我的。 你手上适合的人名单一大串,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我合适。 因为我现在让你们看到的,只是我的技术有多强。 你们压根不知道我其他的能力。 毕竟,撇开背景和人脉,厂长需要的是组织和协调能力,掌控大局的定力、对未来趋势的判断能力。 确实也要懂一点技术,但是不需要这么精。 我现在最多能去厂里做一个技术负责人。 连张自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程时表现出了适度的受宠若惊,然后说:“多谢领导对我的信任。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资历不够,太年轻,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其实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也不是不想帮机械厂,而是不想以这种方式来帮机械厂。 现在机械厂那么多职工要养活,却没有拿得出手的产品。 想要起死回生,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就精简人员机构,裁员,让人下岗。 这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 有那力气还不如好好把自己新建的厂子办好。 就好比给一身病痛的老将军动手术再上战场,还不如训练年轻人要更有性价比,战斗力更强。 要么就埋头搞研发,把技术水平提上来。 可是这要求上下一心,下面的人肯过几年苦日子,领头的人要有凝聚力,上面大笔投入资金。 现在这三点一样都没有。 机械厂的人过惯了好日子,吃惯了大锅饭,没有经历过市场的毒打,别说几年,几个月都熬不住。 听了程时的话,除了蒋郁东,在场的领导心情复杂。 意外,惊喜,还松了一口气。 如果程时不知深浅,真的应了,他们将麻烦不断。 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面都要头疼怎么让这么大的厂子不出乱子。 蒋郁东坐在这里,他们又不好直接劝说程时不要接这个担子。 现在,程时当着蒋郁东的面主动推了,真是再好不过。 这样大家都不用为难。 领导为了确保程时说的是真心话,又多问了一句:“程时同志是怎么看待机械厂的。” 如果程时说的是气话,搞不好以后又要反水。 大家都觉得程时应该痛恨机械厂,所以反反复复问他这个问题。 程时说:“机械厂是我的老东家。我离开机械厂,责任不全在机械厂,而是整个时代的趋势。而且,现在事实证明,对我个人而言,现在发展得更好。” 他重生前平等曾经痛恨机械厂的每一个人。 觉得自己被欺负了,被辜负了,被陷害了。 可是走的地方越多,见的人越多,经历的事情越多,才越发现,其实当时不管他的技术水品有没有被人发现,对个人事业发展而言,下岗去南方闯荡都是正确的选择。 人不够强大时,只能顺大势而为。 第112章 没有署名的来信 领导们这才放心了,点头:“程时同志的心胸和眼界都比大多数人要开阔。” 蒋郁东似笑非笑看着程时:你小子,挺明智的。 程时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对其他人说:“各位领导日理万机,我就不耽误各位领导的时间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何必坐在这里耗着,大家都尴尬。 直属领导看了一眼蒋郁东。 蒋郁东微微点头。 领导忙对程时说:“好的,辛苦程时同志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 程时走了以后,张自强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门店里走来走去。 他很害怕。 程时要真的去机械厂当厂长。 那这个小厂还开不开? 要是不开,他岂不是要失业了? 难道又要回去受他爸爸的气? 程永进说:“哎呀,强子,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晕。程时不是叫你去送货吗?” 张自强勉强笑了笑:“不着急,等一下。” 门外有汽车停下的声音,张自强一看是程时回来了,忙迎了上去,问:“怎么样?” 程时:“我拒绝了。” 张自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程时说:“我都叫你放心了,你担心个毛啊。赶紧送货去,别偷懒。” 外面有人叫了一声:“程时,挂号信。” 挂号信比平信邮费贵一点,但是是邮递员送上门,而且要本人凭证件签收,所以比较稳当。 程时接过信。 没有署名和寄信人,信封上盖的却是晋城的邮戳。 “是谁呢......” 他满心疑惑,总觉得这封信太古怪,所以进办公室关上门,才拆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纸。 上面的字,大多笔锋尖锐突出,刚劲有力,却又奇怪的夹杂一些或圆润流畅,或含蓄内敛的笔划。 可见写信的人心情复杂,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又只写了短短一句:“不要分心,不要回头,做世界一流的机械工程师。” 程时猛然明白这是谁寄来的了。 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死囚犯被判决后等待执行期间的时间,是可以写信给家人和朋友交代后事,忏悔罪过的。 只是这些信在寄出来之前,会被人详细审查,以免被利用来向同伙传递消息。 他找了个打火机,把那封信和信封点燃,看着它在烟灰缸里化成灰烬。 火光跳跃。映衬着他晦涩不明的表情。 没想到最理解他的人,是那个万恶不赦的人。 每个人都有遗憾。 就让这个遗憾沉寂在时间里吧...... 其实一直都有很多人质疑他。 有人说他,还说什么要追赶欧美,大大提高中国机械水平,结果费尽心机,到处买机床,只是为了抢机械厂的生意,搞代加工。 还有人说,他一心钻到钱眼里。跟资本家没有区别。 他不会辩解也不会理会。 技术革新是要本钱的。 哪怕是手搓所有零件,也要买原料。 越是先进的机械越需要先进的材料。 这些都要钱。 他现在是孤军奋战,不靠自己的技术积攒启动资金,靠谁? 从古至今,无数企业家的第一桶金都最难,有的带着血腥味,有的沾满汗水,有些人的甚至很肮脏。 他一不偷,二不骗,三不抢,靠自己的技术积攒本钱,理直气壮,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他会坚定不移的照着自己规划的线路前进,谁也不能阻止和改变。 打电话来程时这里咨询紧密零件的加工港城和外资厂家忽然多了很多。 毕竟程时的东西跟进口的零件质量一样好,精度一样高,价格却低好多,而且从下订单到取货的周期也要短得多。 程时的厂子越来越忙。 程时几天前给他们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 就连程永进,蔡爱萍和程娟都有。 张自强和于大东他们都笑得嘴都合不拢。 特别是刘光荣,程时说他良品率高,给他额外发了一笔奖金。 另外两个工人小赵和小杜,拿到工资也很惊讶。 他们其实一开始是抱着“反正也没有更好出路”的心态,来这里的。 加上他们还没跟程时签正式的劳动合同,所以不是那么卖力。 结果程时给的比之前许诺还要多。 两个人领工资的时候,问程时:“程总,我们能不能跟刘工一样签正式的用工合同。” 程时淡淡地说:“可以的,三个月试用期过了,表现好,可以转正式的。” 言下之意,就是:刘光荣之所以一个月就赚了,是因为他肯下苦力。 你们要是不用功,三个月试用期一到,能不能继续留下都未必。 小赵和小杜面面相觑,脸上发热。 小赵:“之前是我有点懒了,从今天开始,一定努力提高技术,多加工出合格的零件。” 小杜也表态:“我也是。” 程时点头:“好的,好的,两位加油。”ωww.xSZWω㈧.NēΤ 他从来不太在意别人说什么只看别人的行动。 说再多漂亮话,不付诸于行动,也没有屁用。 这个消息很快传开,来程时这里求职的人也忽然增多了。 可是程时只有两台机床,这么大一点地方,虽然订单多到做不完,却没办法扩产,所以招人也没有用,所以全部回绝了。 虽然不在意别人背后蛐蛐他,但是他有些头疼。 晚上于大东拎了个大猪脚过来蹭饭。 自从纺织厂的食堂取消之后,他来蹭饭的频率明显高了。 程时说:“你最近有空帮我打听打听,哪里有厂房可以租。” 于大东:“昂?这里不好吗?” 程时:“我要更大的地方。” 于大东:“多大。” 程时:“至少要能摆二十台机床吧。” 于大东怪叫:“二十台?你这里才几台?” 他打听了一个月都没问到哪里还有机床。 程时步子迈这么大,就不怕扯着裆吗? 程时:“我要预留地方。这一次搬了,至少三五年都不挪地方。” 于大东心说:十年你都用不了这么大地方啊。机械厂多少年,新的旧的机床,归拢到一起都没有十台。 再说,你们搬走了,我怎么办.......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几个合得来的朋友,有了家的感觉。 第113章 要抓住机会 于大东忙点头:“行。我去找。” 程时看程娟心事重重,一言不发,问:“姐,你怎么了?” 程娟:“市联合信用社想从各网点中选拔人,我在犹豫要不要报名。” 市联社是信用合作社网点的主管单位,没有柜台,只负责管理,指导,服务辖区内信用社网点。 程时:“当然要报名了,这就是在培养干部。” 程娟:“要考试和竞岗。” 程时:“姐,从小到大,你的成绩就很好,什么时候怕过考试了。退一步不说,就算没考上也没有损失。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竞岗。你就当这是练习和预演。” 程娟笑了笑:“也是。” 程时:“这个池塘太小,你始终要离开的。虽然机会很多,但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有那么一两次,而且就像火花一般一闪即逝,既然出现了,就要好好抓住。”wWW.xszWω㈧.йêt 因为李志刚的原因,虽然曹主任对她还跟以往一样,但是她总觉得变扭和尴尬。 这刚好是个让她可以名正言顺离开现在那个网点的好机会。 程娟重重点头:“你说得对。那我就去考了。” 于大东回去到处打听厂房的事情。 纺织厂的胡厂长把他叫来:“大东啊。是程时同志要搬家吗?” 于大东:“嗯,他说现在厂房小,不够用了。而且办公和生产的地方总跟他们家的住房混在一起,不安全。” 胡厂长:“嗨,你跟我说啊。他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后面就有一排空着的仓库。他要用多少都有。仓库便还有一栋两层办公楼,刚好符合他的要求。都给他。” 于大东眼睛发亮:“诶?这可太好了。” 这不是十全十美吗? 程时不用搬家,他也不用离开纺织厂。 胡厂长:“不行,我要自己去跟程时同志说一下。不然他要是还委托别人找房子,搬走了,就麻烦了。” 于大东:“不至于,不至于。厂长不需要那么紧张。” 胡厂长:“你不明白。程时在这里,我们厂就能长久兴旺下去。不然以后要想再请他回来就难了。” 于大东:“他不就是能修机器吗?等他培训的这波人出来单干,都能修。” 程时也就是凭着聪明能占一时的优势,莫非还能一世都领先? 胡厂长:“所以我说你不明白了。他代表的是先进生产力。你明白这句的含义吗?意思就是别人铆足劲,都只能追随他,不可能超过他。” 于大东有些酸:“我觉得厂长有些太看得起他了。” 她起身就急吼吼去了程时那边。 程时听胡厂长说了,沉默了。 其实原地扩大是最好的。 厂房和办公室分开,工厂和自己的住宅独立,离得又不远,同时保证安全性和隐蔽性。 再说不搬家,也不用一一通知客户了。 可是这么做,他总感觉自己有点欺负人,生生把纺织厂的厂房占了。 胡厂长又说:“你要是觉得办公室在后面,客户看不到,又不想他们从你住的楼下进去,我帮你在厂围墙上单独开个门。” 程时:“我总觉得太麻烦胡厂长。” 胡厂长:“不麻烦,我知道你是蛟龙,这个小池塘留不住你。不过,现在你还需要地方蛰伏。我愿意为你提供地方。你要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按市价跟我租厂房。不怕的。有人质疑,我担着。” 她都这么说了,程时知道自己要是再拒绝就要伤人的心了,只能说:“我明白胡厂长的一片好心。可是,这样对我是方便,却会为你埋下隐患。” 他太清楚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了,肮脏手段了。 现在纺织厂效益一般,还没人惦记。 只要没人去告状,胡厂长做什么,上面都不会理。 要是胡厂长把厂子办好了,收益可观,那就会有无数人来挑刺。 如果是两年后,所有国有企业进入转制的大趋势。 他们这么操作也没有问题,算是盘活闲置资产。 胡厂长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好不好。我跟上面申请一个培训项目,说你帮我培训机械修理工。我们也不能一直靠你,总是要想办法自力更生的。这样,不管我是给你人,还是厂房,还是帮你装电话,都合情合理了。” 程时想了想说:“诶,这个法子不错。” 胡厂长一直这么支持他,别说是给他厂房用,就算是不给厂房,他帮她培训几个修理工也是应该的。 胡厂长如释重负:“如果是培训中心这个法子可以的话,那你都不用付给我租金了。不然反倒是说不通了。没道理,你帮我培训人,倒还要给我钱。房租就当是我付给你的培训费。等下我就叫人把仓库钥匙给你。” 程时笑:“那谢谢胡厂长了。不过也不用那么着急,我现在还没找到新的机床,等买到之后才需要新厂房。” 胡厂长:“好的,好的,我立刻向上面打报告。上面肯定会批。就算批文没下来,你也可以照用。趁着这段时间,把新厂房修整一下。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张自强高兴坏了,一拍于大东的肩膀:“东哥,我不用跟你分开了。” 于大东嗤之以鼻:“说得好像谁稀罕你似的。” 说完又忍不住大笑。 程时眯眼:“我看你们两是舍不得这个免费饭堂吧。” 胡厂长说:“我们觉得虽然澡堂子不用了,但是食堂还是有必要留下,所以决定重开食堂。其实只是做饭,不用锅炉也没有关系。你们要是忙起来,来我们食堂吃饭也行。反正按照市价买。” 程时笑:“这个好。” 等胡厂长走了,程时对于大东说:“来,我帮你开个张。那个仓库要整修一下,我告诉你要求,给你预付款,你去找材料找人,修整好了,叫我验收。” 于大东有些懵:“啊?就开张了啊。” 程时有些好笑:“不然呢。有生意你还不接啊。不正好练练手吗?反正是个仓库,又不用你改变结构,只是做个简单修缮。” 第114章 谁都有第一次 程时有些好笑:“不然呢。有生意你还不接啊。不正好练练手吗?反正是个仓库,又不用你改变结构,只是做个简单修缮。” 于大东挠头:“我还没准备好。” 程时:“我跟你说过,准备再久也不可能万无一失。所以有机会就上,一边做一边提高完善。谁都有第一次。” 于大东咬牙跺脚:“好,上。” ------ 程时通知卢再雪派人来取零件。 结果卢再雪亲自来了。 每次她来,蔡爱萍都很高兴,把她领到上面去坐,还笑嘻嘻地说:“程时还在睡觉。你稍等一下。” 卢再雪有些局促:“我在下面的办公室等程先生就好。” 蔡爱萍:“下面那帮臭小子来来去去。多不好。你也是老客户,老熟人,不必客气。就坐在这里等着。” 卢再雪也不喜欢总男人们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就不再纠结,坐下了。 蔡爱萍小声说,“我家程时对你的零件格外上心,都是亲自做。连着做了好几个通宵,今早上一做完就给你打电话了。打完电话才去补觉,所以睡到了现在。请你稍等一下。” 卢再雪一愣,微微皱眉:是因为我那天说的那句话吗? 蔡爱萍给卢再雪拿了水果,泡了茶:“我要出去买点东西。你只管坐在这里。” 说完就出去了。 程时的房间开了一条缝。 卢再雪现在才发现自己坐的这个角度有点尴尬,正好能看见床上的程时。 微风拂动了窗外的树荫,白色窗帘也如裙摆一般轻轻飘动。 窗帘下沉睡中的程时少了几分平时锐利,像个孩子一般安静和温柔。 脸庞在柔和的光线中,愈发显得如雕刻般精致。 剑眉微微皱起,像是在睡梦中仍思索着什么。 他像是感受到了别人的目光,动了动,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卢再雪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眨了眨眼从呆愣中惊醒。 意识到自己这样看着他出神有多失礼,忙悄悄站起来,挪到了旁边看不到程时的位置坐着。 程时不知道外面有客人,用慵懒和微微沙哑的声音呢喃:“别院深深夏席清,石榴开遍透帘明。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 这是宋代诗人苏舜钦的《夏意》。 用在此时倒是挺贴切。 卢再雪听说程时连高中都没上,本以为他最多是个专研一门的技术人员。 没想到他却有这个雅兴。 听着程时的声音,像是要起来了,卢再雪开始后悔,慌乱的转头四顾,思索自己要不要离开。 自己刚才就不该坐在这里。 可是现在她移动,程时就能听见动静,似乎更不合适,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不动。 程时伸了个懒腰出来,然后发现客厅有人,惊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发现是卢再雪,他有些尴尬的说:“你来了。” 卢再雪忙站起来,脸更红了:“是我唐突了。刚才蔡阿姨,叫我在这里等你......” 好像越解释越奇怪。 程时:“没事你坐着吧。稍等。” 他的亲妈,他自己知道,肯定是故意的。 等他把自己打理干净出来,发现卢再雪已经下去了。 程时下去到办公室里,坐下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卢再雪好不容易凉下来的脸蛋,又热起来了:“是我让劳动程先生了。其实程先生没必要熬夜帮我们做零件。” 亲妈果然说了好多奇怪的话。 程时哭笑不得,说:“哦,主要是现在订单多,为了让其他工人白天能有机床用,所以我就只能在晚上做了。” 卢再雪想了想,说:“我再想办法帮程先生买一台机床来。” 程时一愣:“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我会支付所有费用。包括购买,运输和必要的疏通费用。不过,我觉得可能有点难。” 卢再雪:“没关系,我会通过我父亲的关系去购买。其实我父亲最近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对你很欣赏。说中国要是能多几个像程先生这样一心钻研技术的人,何愁不强大。所以,如果是程先生需要,他肯定会全力支持。” 程时:“好,多谢。请替我向令尊转达谢意。” 于大东晚上吃饭的时候听说卢再雪又去帮程时找机床了,不由得咂嘴感叹:“啧啧,这个卢小姐长得那么漂亮,想不到那么大能量。我找了一个月,毛都没找到。她这都帮你找第二台了。” 程时听他语气有点泛酸,笑:“她的出身不同嘛。有句话叫站的高度决定眼界和能量,就是这个意思。” 光靠卢再雪自己肯定不行,主要还是因为站在卢一鸣肩膀上。 于大东瞬间就萎靡了。 出身是硬伤。他改变不了。 程时明白他的忧伤,淡淡地说:“有人含着金汤勺出声,最后饿死街边。有人开局一个破碗,问鼎九五之尊。人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他能跟于大东惺惺相惜,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两人都是草根出身。 于大东点头:“是。” 于大东没上过几天学,但是小人书看了不少,所以知道程时说的是朱元璋。 程娟过五关斩六将,今天到了最后一关-面试。 蔡爱萍都很紧张。 程娟晚上回来,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蔡爱萍小心翼翼问:“没成吗?没关系,不管到什么时候,在妈妈眼里,你都是最棒的。” 程娟嘻嘻一笑:“逗你玩的。成了。我被录了。面试的时候,都是以前开会见过的领导,都给了我高分。所以我是第一名,下周就去市联社上班了。” 蔡爱萍一把抱住她:“哎呀,那可太好了。我女儿真棒。” 蔡爱萍虽然没文化,没能力,不过有一点特别好。 那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早鼓励孩子,情绪价值给得绝对够。 程时觉得自己重生前那么痛苦,身处绝境也没有把路走歪,没有沉沦,最大的功劳来自于母亲给他的宽容和赞赏。 人的一生那么长,没有人能一辈子都不栽跟斗的。 “在妈妈眼里,你一直都是最棒的。” 这句话胜过世间一切疗愈心灵的良药。 第115章 金凤凰跑了 程娟用力的回报了一下蔡爱萍:“谢谢妈妈。” 蔡爱萍松开程娟,就一路小跑进去,嘴里叫着:“老程,永进啊。女儿考上了。我今晚要做几个好菜。” 张自强跟着上楼:“我来帮忙。” 于大东:“我去买点酒来。” 大家散开,只留下程时笑嘻嘻望着程娟。 程娟有点不好意思:“多亏了你鼓励我。不然我真没拿自信。” 程时:“不用太感动,我巴不得你到这种汇聚更多精英的地方去工作,早点找个好男人嫁出去,不用整天在家跟我抢鸡腿。” 程娟气得上来要拧程时的耳朵。 程时一下跳开了:“诶诶诶,你别炸毛啊。我说的是实话。你现在上班的那个网点,除了大妈就是大叔。只有你一个年轻人,怎么嫁得出去。” 程娟:“还说,还说,你嘴真贱。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 程娟被市联社选中的消息,整个信用社的人很快就知道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 这女人实力太强,各方面碾压其他人。 有了她这个金凤凰在,让大家觉得自己都是山鸡。 关键她看着好欺负,背景硬到离谱。 真是让大家又爱又恨又嫉妒。 现在她走了,大家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混日子。 不过,想想她那么快就高升,大家心里又酸溜溜的。 程时等程娟一走就把原本存在信用社的钱全部转去了大银行。 曹主任叹息:“程时同志也不用这么心急。我们做不成亲戚,还是可以合作的。” 其实他一直埋怨自己夫人去李志刚妈妈面前说那些话,又不好出面为程娟辩解,不然就会越抹越黑。 现在一个得力属下跑了,大客户也丢了。 程时:“还是大银行保险一点。” 曹主任知道他一语双关,除了说信用社业务能力不行也讥讽他们维护程娟的不力。 ----- 李志刚的妈妈后悔死了,天天在李志刚耳边念叨:“哎呀,儿子,之前真的是妈妈错了,你快去把她追回来吧。” 李志刚淡淡地说:“不用想了。我跟她不可能了。” 李妈妈:“怎么会不可能呢。你又不差。再说她也还没找到男朋友。” 李志刚摇头:“我不想再说这个。” 李妈妈理亏,只能叹气:“那你倒是去跟你阿姨介绍的几个姑娘见见面,谈一谈啊。” 李志刚:“不管是谁家的姑娘,我都不忍心让人家来我家受苦。” 李妈妈气得不行:“什么叫来我家受苦?都还没娶进门,你就心疼了,那我老了怎么办?谁来伺候我,你要忙着赚钱。就算你有时间伺候我,终归是个大老爷们,也不方便。” 李志刚:“等你老了,我请个保姆伺候你。肯定不会让你没人照顾。你放心。” 李妈妈直拍腿:“你糊涂啊。天下好女人那么多。程娟再好再漂亮,也不值得你为她打一辈子光棍。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志刚:“我决定单身,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我自己。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件事。这是我的终身大事。” 李妈妈又开始坐在地上拍着腿,哭:“可怜我一辈子守寡,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每次都这样。 他任何事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她就这样苦恼。 李志刚听得心烦,一言不发起身出去了。 以前这招百试不爽,李妈妈现在发现李志刚无动于衷了,真的哭得有些伤心了。 ----- 程娟去了市联社后如鱼得水。 市联社里面的同事都是各管一块,各展所长,合作多,竞争少,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排挤倾轧背后搬弄是非。 气氛要好很多。 程娟主要负责对外。一来因为之前曹主任对她的评价很高,二来她现在基本能用英语进行交流,长得又好看,知进退。带出去有面子。 之前曹主任就常带她在领导面前露面。市联社理事长早就知道他,所以现在也很器重,常带她参加一些高级会议。 总而言之程娟的事业又上了个台阶。 这天程娟跟理事长去市里参加一个金融助力乡村振兴的会议,做笔记,顺便写总结。而且这次参会的都是跟生产和经济有关的,也是以后个信用社打交道机会多的单位 理事长也顺便让程娟在各个领导面前混个脸熟,方便以后办事。 会间休息的时候,理事长向蒋郁东介绍程娟。 蒋郁东虽然听说了程娟的很多事,却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细看之下,程时和程娟眉眼之间十分相似,越发生出几分好感。 程娟心里却有些不悦:本来听说他年少有为,能力和气度都很出众,还听期望见面的。 现在却大失所望。 原来他跟大多数男人一样浅薄好色。 蒋郁东从她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鄙夷,知道她误会了。 不过他并不生气。 很多人面对权势和金钱就守不住自己的原则和边界。 反倒让他瞧不起。 而且从之前程娟对刘杰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很有几分傲气和骨气。 蒋郁东打电话来银行和信用社询问有没有懂财会、金融业务会讲英语,人品好的人,最好外貌和气质出众,男女不限,陪他去穗城参加金融研讨会,顺便参加出口、交易会。 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向他推荐了程娟。 其实大家觉得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又不属于本职工作范围,所以叫程娟这种新人去做。 蒋郁东想了想,觉得程娟人品应该没问题,如果能力不行,也不会被他们一直推荐,便打电话跟市联社说借调程娟一周的事情。 理事长下班前把程娟叫到办公室说了这个事。 程娟下意识就想拒绝。仦說Ф忟網 她有一种被人往狼窝里送的感觉。 市里银行金融系统那么多能人,怎么可能就她合适? 只不过这种事看起来风光,其实挺坑的。 毕竟蒋郁东不是她的直接领导,做好了对升职无用,做不好,却会给市联社丢面子,理事长也会责怪她。 所以大家都把这事扔给她这个新人。 第116章 棘手的任务 可是程娟想想自己才到市联社一个星期,上级第一次给她派的任务,她就拒绝也不合适,所以她又硬生生到了嘴边的“我不去”给咽了回去。 理事长和颜悦色地说:“我知道,你作为一个女同志,陪年轻的男领导外出这么久,确实有顾虑。不过这都是为了工作。你作风正派,人正不怕影子歪,不用在意那些人胡说八道。而且到了那边的酒店都是两人间,会议组会把男同志分在一个房间,女同志分一个房间。” 言下之意就是,她七天都会有室友,所以有人证明她的清白,不用担心。 程娟不出声。 理事长:“你考虑一晚上吧。明天给我答复。领导那边还等着回话,不要耽误了领导的行程。” 程时晚上看程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遇见了难事。 吃过饭,他悄悄把程娟叫到办公室,关上门,给她泡了一杯茶:“说吧,什么事?” 程娟:“社里想派我跟着蒋郁东去穗城参加一个级别比较高的金融研讨会。可是我不想去。这个任务挺棘手的。” 程时:“嗯?为什么?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拒绝。” 程娟抿嘴不出声。 程时:“姐姐啊,你有什么顾虑还不好跟我说?” 程娟:“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色眯眯的。” 程时有些意外和好笑:“啊?!为什么。” 不知道蒋郁东听见别人说他色眯眯的会有什么感觉。 程娟:“就是一种感觉。” 程时不好说程娟凭感觉判断人品是不对的,因为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很准。 他只能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以我跟他打交道的经验,他是个很正直的人。虽然未婚却从没有听说他传出过什么作风问题。你从他身边一水的全是男秘书就知道。说不定,他只是因为你是我姐姐,所以才好奇,多看了你两眼。” 程娟一愣,想了想:也是,如果是个好色之徒,为自己找个女秘书,岂不是更方便? 程时又说:“穗城的高级别金融会议一般会有国外和港城专家参加。不要因为对他第一印象不好就放弃这么好的见识外面世界的机会。” 程娟笑了:“我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才跟人说了一句话,就给人定性,确实不对。” 而且程时肯定不会坑她。若不是确定蒋郁东人品没问题,不会跟她这么说。 她想了想,又说:“可是我打听了一下,其实蒋郁东打电话询问了几家银行。也不只我一个合适人选,既然你说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为什么他们要推脱。” 程时:“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住机会的。人一辈子看着很长,但是能翻身的关键时间节点就那么一两次。抓住了,就抓住了,抓不住,以后再后悔也没用。” 他之所以能肯定这是程娟难得的上升机会,除了两辈子的经验积累,还有就是知道蒋郁东的未来有多光明。 “你说得对。”程娟听得出神,微微点头,又笑,“小时。我真的觉得你一夜之间长大了几十岁一样。要是两个月前,我绝对不相信你能跟我说出这么老到和深刻的话来。” 程时:“我这叫顿悟。释迦摩尼也是在菩提树下顿悟的。牛顿想到万有引力也是那一瞬间的事情。” 程娟:“啧啧,没上高中,好像也不耽误你知道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 程时:“嘿嘿,就算不看报纸不看书,那不也要聊天嘛。多多少少也跟人学了一些。” ----- 程娟次日就回复了理事长。 理事长点头笑:“程娟同志很明智啊。以后你就会知道,这种机会对于年轻人来说,有多难得。” 程娟:“多谢理事长给我这个机会。” 理事长回复了蒋郁东。 蒋郁东本来预备着程娟会拒绝,他再找人,没想到程娟竟然答应了。 是程时说服了她,还是上升的野心战胜了她的原则? 这是程娟第一次出远门,程时给程娟买了漂亮的行李箱和新衣服。 叮嘱她在外的安全注意事项:穗城比向东市治安要差一点,特别是火车站附近。所以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穗城那边的男人,哪怕是见第一面,哪怕对方是个八十岁老太太,都叫美女。 所以如果有人这么叫她,不要觉得诧异和被冒犯。 程娟笑:“你怎么比爸妈还不放心。我是你姐姐,又不是你妹妹。” 程时故作哀怨:“啧,那不是怕你被人拐跑了吗?” 程娟:“又来又来。你又怕我嫁不出去,又怕我跟人跑了。一天天的神也是你,鬼也是你。” 程时把程娟送到蒋郁东指定的汇合点。 跟蒋郁东微微点了头打招呼。 蒋郁东毕竟是军人家庭出身,就算没当过兵,也是身躯挺拔,仪态稳重。 哪怕是穿着最普通的POLO衫,站在人群里也是最板正那个。 三个颜值极其高的年轻人一起出现,引得周围的人都回头看。 程娟看到蒋郁东,有些局促,红着脸打招呼。 蒋郁东却面色如常,微微点头回应后,上了接送他们的车后座。 程娟忙在副驾驶坐下,对程时悄悄摆手告别。 程时回去发现于大东已经带了人在修缮仓库了。 仓库是钢筋混凝土框架加红砖结构。 框架还好,就是砖墙有些地方需要补,屋顶的漏水严重。 既然砖墙要重做,索性把门窗都换成新的。 程时跟他说加上防盗铁栅栏。光玻璃木窗没有用。 毕竟一个零件都好几百了。 交代完,他自己也去忙碌了。 ----- 程娟和蒋郁东下午一点多才到了穗城的宾馆。 程娟看机场有人接他们,暗暗诧异。 蒋郁东算个市级领导,在湘省机场进出有人接送很正常。 这都到了粤省了,照理说他们应该打车去宾馆。 而且来接蒋郁东那辆车还是挂的是穗城车牌,豹子号。 这人年纪二十三四岁,五官冷峻,颧骨微高,如刀削斧砍一般。个头跟程时差不多,肩宽腰细,光背手站在那里都气势逼人。 这长相也算是千里挑一了。 第117章 军师的军师 这人看到蒋郁东和程娟一起在出口出现,微微惊讶后,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笑得像个孩子。 蒋郁东走近了,跟这人热情地拥抱了一下。 程娟想,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发小那种。 看蒋郁东没打算介绍程娟的样子,那人自己向程娟伸出了手:“我叫段守正。是蒋郁东的亲戚,这位美女叫什么?” 蒋郁东有些紧张,怕程娟觉得被冒犯了。 毕竟那天他多打量了她一眼,她都觉得被冒犯了。 段守正看着大大咧咧,其实自尊心很强,又很敏感,关键脾气还大。 等下程娟不理他,怕是会闹得很不愉快。 程娟抿嘴笑,接住段守正的手,大大方方回答:“你好,我叫程娟,这一次有幸陪同协助蒋领导来参加会议。” 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卑不亢。 关键长得太养眼了。 蒋郁东暗暗诧异:这么看来程娟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莫非我跟她是互相误会? 段守正象征性的握了握程娟的手就松开,意味深长看着蒋郁东:“很少看郁东带女人一起出差啊。”ωww.xSZWω㈧.NēΤ 蒋郁东暗暗给了段守正一个肘击:“别胡说,赶紧送我们去宾馆,我们还没吃午饭呢,饿死了。” 其实程娟有点晕机,飞机上去了三四趟洗手间。 所以飞机餐一点没碰。 段守正嘀咕:“啧啧,平时饿一天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蒋郁东拉着他转身上车:“闭嘴,赶紧走。” 段守正一路上说个不停,听得蒋郁东脑瓜子“嗡嗡”响。 要不是这小子是自己穿开裆裤就认识的人,他都想开门把他踢下去。 段守正本来要请蒋郁东和程娟吃饭。 蒋郁东把他的算盘看得一清二楚,只说自己明天要上台发言,而且是用英语发言,还要回去背稿子,回绝了段守正。 段守正笑眯眯说:“好的,那就等你们回去之前再吃饭。” 那口气好像在说:呵呵,我不着急,你小子莫非还跑得掉? 程娟看惯了程时跟于大东他们笑闹,这会儿看到蒋郁东他们说话的方式,感觉怎么那么像,忍不住又笑了。 程娟放好行李勉强吃了几口东西,可见还是没有胃口。 蒋郁东看她脸色不太好,问她要不要买药。 程娟只说没关系,可以开始工作了。 蒋郁东其实有点意外。 以他的经验,越漂亮的女人一般越娇气。 他不歧视女人,可现实就是女人生理上就是要更弱,更容易出状况。 程娟说:“放心,睡一觉就好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呢?” 蒋郁东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去咖啡厅坐下来说。” 孤男寡女,去房间好像不合适。 其他地方又太吵太热。 坐下后,蒋郁东说:“这是我的发言稿,你帮我看看哪里还有错误。” 程娟犹豫着不出声:每个人嘴里都这么说,可是没几个有接受别人意见的雅量。 所以明智的人,都不会轻易指出别人的错误,费力不讨好。 蒋郁东:“不要有心理负担。有话尽管说,错了我也绝不怪你。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金融会议。隔行如隔山。你只要想着是在帮我就行了。你现在指出来,总比我在台上出丑要好。” 程娟这才一本崭新的商务英汉字典和一本翻到边边都破了的普通英汉字典出来,然后一边看稿子一边翻字典。 蒋郁东知道那本商务字典肯定是出来前才买的。 看蒋郁东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的英语大部分是自学的,商务和金融又有专业词汇,我怕搞错。我找了一下新华书店和图书馆竟然都没有专业的金融英汉字典。只能用商务字典了。” 蒋郁东微微点头:“难得程娟同志这么细心,准备充分。” 程娟一边看,一边圈,花了半小时。 “我不太确定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不是跟我理解的一样,所以我圈出来了。”她指着一个词,又指了指字典上查到的,“你看看日常英语中购买用‘buy’来表达没错,但金融中涉及证券交易时,常用‘acquire’或‘procure’来表示更正式。你看看是不是更合适。” 蒋郁东:“你说得没错。” 遇到句子,她又拿出一本剪报,说:“我定了一份《China-Daily》,因为现在教材上讲的比较少。这个上面表述会更权威,用词更精准。所以碰到好的文章会剪下来。这个稿子上的这几句,我觉得如果照着《China-Daily》的表述会更专业。” 大家都没有国外求学经历,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有权威官媒做参考当然更好。 表达可能未必生动,至少不会出错。 那么多人面前,不出错是第一要务。 蒋郁东笑:“你真聪明。” 碰到一个词,程娟也拿不定主意,咬着唇在那里琢磨,说:“程时教过我一个法子,说如果不确定哪个更准确,就用最简单那个。” 蒋郁东微微挑眉:“程时?” 程娟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最好的英语老师不是字典,不是报纸,是程时。他就是我的军师。” 蒋郁东说:“我记得他好像连高中都没上。” 程娟:“是。但是他英语比我强。口音未必是标准的漂亮腔或者伦敦音,但是商务英语很老练。特别是合同上的。我开始不信,拿着他教我的去请教了一个英语老师。英语老师很惊讶,问我是谁告诉我的这么生僻的专业词。我回去问他,他说他自学的,以前在车间没事做,就看英语报纸听英文广播,研究英文版的设备说明书。” 蒋郁东微微点头:“他真是个总能给人惊喜的年轻人。” 程娟:“小时候,我是姐姐,总觉得他很幼稚。现在我们两好像反过来了,他比我老练沉稳而博学,我倒像妹妹了。要不直接问问他吧,我们在这里猜也浪费时间。” 程娟走开打了个电话,回来说:“嗨,我们还真猜错了,这两词都不是,还好问了他,不然就闹笑话了。” 蒋郁东感叹:“军师也有军师。” 第118章 有惊喜 等程娟改好,蒋郁东誊写了一遍,说:“我念给你听,有什么词发音不准确,请务必纠正我。” 程娟:“好。不过,我也是跟着收音机学的。未必比你准。” 这女孩真实诚。 要是别人,这会儿巴不得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师从名门,标准伦敦腔,什么什么的。 蒋郁东忍不住笑:“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他念了一遍,程娟提了几个意见,又陪着他背了几遍。 直到蒋郁东能流利背诵下来。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蒋郁东发挥出色,镇定自若,流畅标准的美式英语抑扬顿挫,赢得了全场掌声。 散会后,无数人来找蒋郁东说话。 当然其中以年轻女性居多。 程娟站在外面走廊上默默等着。 里面说话的声音还是时不时传到耳朵里。 “蒋郁东同志,你的英文演讲稿写得太专业太地道了。” “是,我有个好帮手。” “蒋郁东同志太谦虚了,明明是你自己也很强。” 等人都散了,蒋郁东才出来,脸上带着些许无奈。 程娟抿嘴笑着递了一瓶某宝牌纯净水给她。 蒋郁东微微挑眉:“这是什么?” 程娟:”这是刚才深城某国企的销售老总给我的。说是他们刚刚投入市场的新产品。说了那么多,一定渴了。” 蒋郁东拧开盖子一口气喝了半瓶,放下瓶子由衷的对程娟说:“多谢。” 程娟笑:“我也没有帮上太多忙,都是领导自己努力的成果。” 蒋郁东顿了顿,脸上闪过奇怪的不自然:“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需要那么客气和拘禁。我还是喜欢你昨天帮我改稿子时的样子。” 程娟也一愣,脸上莫名热了热,回答:“好。” 两天会议结束,晚上吃饭的时候,蒋郁东发现程娟总不自觉微微皱眉,想问,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关心又不太合适。 毕竟大家只是同事....... 六点多,程娟来敲门。 蒋郁东开门,看她的脸色比第一天来的时候还要差,说:“你哪里不舒服吗?” 程娟红着脸说:“你能不能陪我出去买点东西。” 蒋郁东说:“好,走吧。” 程娟忙解释:“百货公司已经关门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 蒋郁东:“没关系,走吧。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小的店铺没关门。” 他们问了问前台,就出去找了十几分钟,找到一家小卖铺。 程娟进去买了两包东西,付了钱,然后慌慌张张藏到包里,脸上红得像苹果。 蒋郁东瞬间明白那是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脸色那么不好,还总是忍不住皱眉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种事,确实不好跟他一个大男人明说。 不过她这几天应该都不舒服,却没听她提过一个字。 听说换一个地方,气候水土不同,会让女人那个方面推迟或者提前。 莫名其妙就有些生气。不是因为程娟半夜把他拉出来,而是因为程娟忍着疼痛和不适也不告诉他。 程娟察觉到了他隐忍的怒气。 他这人喜怒不形于色,但是情绪会在别的地方表现出来。比如生气时,攥拳,用四个指头把拇指包住。 她小心翼翼地说:“不好意思,回去吧。谢谢你陪我出来。” 蒋郁东:“你等我一下。我也有东西要买。” 程娟刚进房间,上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打开一看是蒋郁东。 蒋郁东端着一杯红糖水,脸上带着疑似的红晕:“你喝点这个看看会不会舒服点。我妈一......就喝这个。” 他刚才原来在买红糖。 程娟心里一阵暖流流过,双手接过杯子说:“谢谢。” 蒋郁东说:“好好休息。明天要是很不舒服,不想去交易会,就休息。我一个人去也没有关系。” 程娟忙说:“不不不。我没关系。这种学习的机会太难得了。我也不想错过。” 虽然程娟说没关系,但是蒋郁东第二天还是尽量照顾她,走一走就歇一歇。 他这样,让程娟很不好意思了,一直说:“没关系的,我没那么娇气。昨天是没准备......” 蒋郁东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说:“我是你领导,但也不是那么没人性。我们没有确定的任务,能看多少看多少。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程娟看他生气了,更紧张。 蒋郁东意识到自己这样会吓到程娟让他误会他在生她的气,放柔了声音说:“这一次,你已经表现很好了。比大多数男同志都要好。” 天知道她多努力,就是怕有人说她不如男人。 程娟低下头,掩饰着发热的眼眶。 程郁东沉默了片刻,才带着几分戏谑,说:“我承认,我本来有点大男子主义。可是因为你而对女人大大改观。” 程娟也忍不住调皮了一下说:“蒋领导事必亲躬,办事踏实,比我接触过的很多领导都要平易近人和实干。让我对领导这个词的看法也大有改观。” 蒋郁东大笑:“好好好,那我还真是给领导长脸了。” 在那一瞬,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了一开始上下级之间的界限和拘谨。 ----- 段守正给蒋郁东打电话:“你们是不是明天回去?今晚我请你和程小姐吃饭。” 蒋郁东:“听你这口气还不情不愿的,有气无力的,怎么啦?” 段守正哼了一声:“你来了就知道了。有惊喜。” 蒋郁东问程娟愿不愿意去。 程娟抿嘴笑:“反正没有别的安排就去吧。不然我怕段守正同志会不高兴。” 段守正定的吃饭地点,在山旮旯里的一个农庄。 蒋郁东说这是穗城人迎接朋友的最高礼节。 那个农庄在荔枝园里,这会儿正是荔枝成熟的时候。 满树红彤彤的,把枝头都压弯了,格外养眼。 远看一片红云似火,近看如玛瑙满枝。 “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她喃喃地说,“古人诚不欺我。” 这会儿的冷链运输还没有后来那么发达。 荔枝很难运出粤省。 没出过湘省的程娟压根没机会吃到荔枝,更别说看到荔枝挂在树上了。 第119章 危险的味道 程娟吃过唯一的南方水果就是香蕉,只觉得新奇,惊讶地站在树下仰头看。 蒋郁东也不催促,默默在身后等待她欣赏够。 这女人真是像迷一样。 平时她都是人淡如菊,从未露出这样像小女孩一般好奇模样,还挺可爱的。 身边忽然多了个人,蒋郁东侧头一看,是孙敏之。 他立刻明白段守正为什么跟他说话时,那么有气无力了。 孙敏之的妈妈是段守正的阿姨,爸爸是蒋郁东的舅舅。 所以是段守正和蒋郁东的表妹。 段守正说过。他这辈子谁都不怕,就怕孙敏之这个作起来没完的小魔女。 孙敏之有四个堂哥,六个表哥,是年轻一辈里唯一一个女孩子,被几个家族的长辈捧在手心里。 所以虽然段守正他们恨她恨得牙痒,却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忍让。 要是孙敏之闯了祸,他们可能还要被连累。 所以他们这十个男孩子,都形成了一个默契:远离孙敏之。 “真好看。”孙敏之看了一会儿程娟的背影后,喃喃自语了一句,就走上去跟程娟搭话了。 程娟正凑近看荔枝,不曾提防身边忽然多了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长得跟瓷娃娃一样的,笑眯眯地摘了个荔枝递给程娟说:“试试,很甜的呢。” 程娟接过,抿嘴笑:“谢谢。” 那女孩说:“程娟姐姐。我叫孙敏之。我是段守正的表妹。” 程娟回头看了一眼段守正,忙回答:“你好。” 凑近看程娟,更觉得程娟跟程时长得很像,一样好看。 孙敏之越发开心,拉起程娟的手说:“我好喜欢你,我叫你姐姐好吗。” 程娟:“啊,好。你也长得很好看呢。” 段守正的脸皱成一团,蒋郁东一脸无奈。 蒋郁东:“她怎么来了.......” 段守正:“我怎么知道.......” 蒋郁东:“也是,她想干什么从来不会提前知会.......” 几天前孙敏之问他是不是蒋郁东带程娟来穗城开会了,当时他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飞过来了,搞得他现在还有点懵。 段守正捂着脸,**:“我早上睡得正香,她就把我从床上揪起来了。然后她的亲妈,也就打电话来跟我说,要我看好她,别让她到处跑。去哪儿都得跟着她。我爸威胁我,说如果我这次出什么岔子,就要把我送到华南虎特种部队去陪他们训练一个月。” 蒋郁东吸冷气:“太残暴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睡到几点啊?她早上坐飞机到你家了,你都没起来?” 段守正:“大概也许可能是下午三点吧。” 蒋郁东皱眉:“你昨晚上又去哪里疯了,还是悠着点比较好。总是熬夜容易猝死。” “你比我爸还像老古董。特么我跟着特种兵半夜突袭的时候,怎么没人担心我猝死呢?”段守正翻白眼,看见孙敏之在那边拉着程娟的手,又皱眉,“她又在玩什么?我怎么觉得危险在逼近呢。我头又开始疼了。昨晚上那个肯定是假酒。” 蒋郁东:“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讲。” 他向段守正示意。 两人找了个偏僻角落,蒋郁东把程时两次救孙敏之的事情讲了讲。 段守正听得一愣一愣的,指着程娟:“她的弟弟要是长得像她,应该也是个玉面少年。而且你说他才十八岁,有这本事?!!” 他压根想象不到一个长着如此艳丽脸庞的人打色狼杀劫匪,会是什么场面。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玉面修罗吗? 蒋郁东:“别说是你。我之前跟程时打交道,也压根想不到他有这种胆识和手段。而且程时那人,技术拔尖,能力也是一流。你从程娟的长相上,也能大概猜到程时长得也很不错。真是奇了怪了,好像所有优点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其实,刚才程娟对“孙敏之”这个名字毫无反应,也让蒋郁东确认了程时一个字都没跟家里讲。 程时果然是个聪明无比的人。 段守正微微挑眉:“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夸过比你年轻的男人。” 蒋郁东说:“哦,对了。卢再雪,你认识吧。” 段守正:“嗯。卢再雪可是粤港两地都有名的冷美人。” 蒋郁东:“她最近拿来穗城展出的数显千分尺很多关键零件都是程时制作的。” 段守正咂嘴:“厉害了。所以卢再雪到处找机床,也是帮他找?” 蒋郁东:“嗯。” 段守正:“你说的我都对这个叫程时的人很好奇了。” 蒋郁东叹息:“所以也难怪敏之会对程时着迷。” 段守正怪叫:“哈?!!她才多......” 蒋郁东忙捂住他的嘴。 正说着,孙敏之牵着程娟过来了。 孙敏之看他们这样,问:“干嘛?” 蒋郁东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他约我哪天有空来这里钓鱼。” 农庄老板出来说:“菜都好了。可以吃饭了。” 坐下后,孙敏之向程娟热情地介绍:“白切走地鸡,豆豉鲮鱼油麦菜。葱油蒸皖鱼。这个是烤排骨和叉烧。这个最特别,叫荔枝菌,只有荔枝树上才有。” 一边说,她一边给程娟夹菜。 蒋郁东和段守正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魔女竟然会给人夹菜!!可见她真是中程时的毒有够深的。 程娟忙说:“好的,好的,谢谢,我自己来。” 虽然是个年龄比她小的同性,她会觉得更亲近,可是孙敏之也热情得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孙敏之:“程娟姐姐是哪里人。” 蒋郁东抿嘴:开始表演了...... 程娟:“我是湘省向东市的。这次跟蒋领导来参加会议。” 孙敏之眼睛发亮:“我去过向东市诶,下次来找你玩好吗?” 程娟被她水汪汪大眼睛盯着,不忍心拒绝,回了一句:“好的,好的,欢迎。”尛說Φ紋網 这分明就是句客套话。 孙敏之却一拍手:“太好了。我过几天就去找姐姐玩。” 段守正正美滋滋喝着土茯苓老龟炖蝎子汤,听见这句话,一激动,就开始打嗝。 他也明白孙敏之费这么大劲的目的是什么了。 第120章 狼找上门了 蒋郁东哭笑不得:“第一次看到有人喝汤也能噎住的。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段守正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汤太烫了。” 孙敏之笑嘻嘻望着他:“守正哥想一起去吗?” 她也知道,不让段守正跟着,自己压根出不了穗城。 不如主动邀请,大家都省心。 段守正:“一起一起。” 蒋郁东很无奈:“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段守正似笑非笑地回望:“我要去看看向东市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孙敏之被戳破了心思,生怕被程娟看出来,气呼呼地望着段守正:“一看你就不安好心,你还是别去了。” 段守正嘻嘻一笑:“我是为了保护你。不让我去,我可要闹了。” 啊哈哈哈哈,你折腾了我们十几年,终于轮到我让你难受了。 程娟这会儿也觉得不对劲了,却不好直接问。 程娟回去的时候,带了两筐荔枝给家里和单位。 蒋郁东把她送到家门口。 程时在楼上看见,自言自语:“嘶,危险。这小子对我姐这么殷勤,绝对有古怪。”豪门的婚姻,身不由己。 就算蒋郁东对程娟是真爱,蒋家也会要门当户对。 就算蒋家愿意,他也不舍得姐姐过去忍受高门大户的规矩,受委屈。可万一程娟也对蒋郁东动心了呢? 毕竟蒋郁东长相,人品,性格都不差。 家里有棵上好的翡翠玉白菜也是麻烦。 又怕了猪惦记,又怕猪不来。 蒋郁东像是感受到了程时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对他招了招手,走了。 蔡爱萍在下面叫了一声:“崽,你姐回来了。” 程时这才下去:“呵呵,领导挺殷勤的。” 程娟:“他说我这次帮了忙,而且我东西多。我说了不用送,他非要这么客气。” 除了程时和张自强,其他人都第一次吃到荔枝,都很好奇,赞不绝口。 蔡爱萍:“哇,真好看。真甜。我真是享儿女福了。” 程永进嗤之以鼻:“两个荔枝就把你高兴成这样。眼窝子真浅。” 蔡爱萍:“你明明吃的最多。” 程永进:“我女儿孝敬我的,为什么不吃。” 大家都忍不住大笑。 程娟去上班。 理事长把她叫进办公室问话:“这一次怎么样啊。” 程娟:“挺好的,谢谢理事长关心。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理事长其实想问蒋郁东的反应,不过又觉得问程娟不合适只能算了。 最后还是蒋郁东主动给理事长打电话大大表扬了程娟这一次的表现。 他说程娟机智细心,勤奋努力,专业水平还高。 理事长觉得脸上有光,然后下午开月度总结会的时候在大家面前,直接说这个月的“最佳员工”是程娟。 大家很错愕:程娟来了都还没半个月啊。 程娟却推辞,说:“我调过来的时间短。还有很多需要想前辈们学习。这个最佳员工,我受之有愧。请理事长务必让贡献更多的同事来享受这一荣誉。我以后会努力工作,拼实力争取。” 理事长感叹:真是会做人,难怪能被蒋郁东肯定。 其他人心里本来冒出的嫉妒愤恨也瞬间平息了。 只是,他们压根没想到陪一个处级干部出去出个差回来能有这么大的好处,还是暗暗后悔不迭。 ------ 卢再雪给程时找了一台六成新第四代数控机床,瑞士的。 她满脸歉意:“不好意思,找了一圈,只找到个旧的。” 程时:“已经太麻烦你了。多谢,我能让它焕然一新。” 他想了想,又说:“劳烦卢小姐再帮我问问,有没有报废的数控机床。价格好商量。” 卢再雪一愣,说:“诶,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程先生反正都会修。买故障机可能还更划算。” 程时笑了笑:“是,那就劳烦卢小姐帮我留意了。” 机床搬进程时的工厂时,好多人都在围着看。 张自强和于大东高兴得像过年一样。 有了新机床就能扩产,扩产就意味着他们能赚更多的钱。 因为数额太大,所以程时去银行给卢再雪转账支付机床购买费用。 中午吃过饭,蔡爱萍拿了一叠钱出来,塞给程时:“这个你拿着。这是我跟你爸攒的。本来早就想给你了,但是平时家里乱糟糟的外人多。” 张自强和于大东整日在这里进进出出,但始终是外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也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处理这种家庭内部的金钱往来。 程时一脸茫然:“昂?!!” 蔡爱萍:“之前本来打算留着你娶媳妇和你姐姐嫁人的时候用。我听强子说,这个机床要几十万才能买得到。你一下买了两台,哪有那么多钱。我跟你爸花不了那么多钱。” 程时:“嗨,放心,我有钱,再说这是六成新的机器,没那么贵,只花了几万块。我这厂子每天流水一样的有钱来,不缺钱。这钱你留着给姐姐当嫁妆吧。” 蔡爱萍:“姐姐的留着呢。这是你那份。你就收好吧。”尛說Φ紋網 程娟:“爸妈一片心意,你就收着吧。以后你手头宽松了再还给他们呗。” 有人在楼下叫:“程娟姐姐在家吗?” 程娟和程时同时一愣: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像孙敏之?!! 程时比程娟还多想了一句:就算是孙敏之,怎么会来找我姐姐呢?!所以肯定不是。 所以他没起身。 程娟走到窗口往下看了一眼,惊讶地说:“孙敏之?你怎么来了?” 那时候她只是客气了一下,孙敏之竟然当了真。 再说她才回来,孙敏之就跟来了,未免也太快了。 程时倒吸一口凉气,一粒饭呛到了气管里,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我去,还真是她。狼找上门来了。 孙敏之:“我玩两天就要回去上学了,所以顺道来看看姐姐。” 程娟去打开门,迎接孙敏之。 孙敏之手里拎着两大盒水果,身后的段守正手里也没空着,全是干海参之类的好东西。 程娟:“哎呀,你来玩就是,还这么客气。买这么多东西。” 第121章 那个老男人 孙敏之:“嘻嘻,我记得程娟姐姐喜欢吃粤省的水果,就顺便带了些。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程娟在心里感叹:还别说,还真别说,这孩子虽然年龄不大,却礼数周到且心细如发。 不然怎么今天送来的水果,都是那天她在饭桌上多吃了一块的品种。 那个杨桃酸不拉几的,她只吃了一块,还是皱着眉吞下去的。 孙敏之就没送。 程娟不好意思怠慢,忙把孙敏之迎进来。 程时这会儿停了咳嗽。 程娟向蔡爱萍他们介绍孙敏之,说她是自己领导的妹妹。 蔡爱萍见孙敏之长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心里就生出几分喜欢了,更别说对方还是程娟的领导的妹妹。段守正是孙敏之的表哥。 她忙起身给孙敏之他们泡茶,随口问了句:“你没吃午饭了吗?” 孙敏之:“没有,我们打算回去的路上找个饭店吃。” 蔡爱萍:“嗨,还花那冤枉钱,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对付一口。我再去炒两菜。” 要是人家满手礼物来,她却叫人家饿着肚子离开,日后夜里醒来,都会内疚得扇自己两下。 一切发展得太快,压根没给程时机会制止。 孙敏之娇羞捂嘴笑:“哎呀,那会不会太麻烦叔叔阿姨呢。” 程时暗暗抿嘴:别装了,你就等着我妈说这句话呢、 段守正这会儿忙着打量程时。 其实他有几分诧异。 程时远比蒋郁东口中那个正义凌然的少年才俊,更合他口味。 你说他正气凛然,好像他又有几分邪魅不羁。 你说他吊儿郎当吧,他好像 蔡爱萍:“你们做吧,我这就去炒菜。” 她又交代程时:“你骑着车去食堂里打点饭来。” 程时起来,孙敏之跟上说:“我跟时哥去。” 程娟有些诧异,其实刚才还没介绍到程时。 程时看瞒不下去,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哦,上次晋城的客户就是孙敏之。这些电器和家具都是孙敏之送的。” 这些事又不能说得太细。 蔡爱萍和程娟他们一阵愕然。 蔡爱萍喃喃地说:“崽,你不是说去帮人修机床吗?” 程时:“啊,是晋城机械厂请我去修机床。” 他还在想怎么把谎话编圆。 孙敏之便说:“我父亲是晋城机械厂的上级领导。” 蔡爱萍恍然大悟:“哦。” 晋城的活儿本来就是向东市的领导介绍程时过去做的。 所以前前后后就说得通了。 然后她心里已经在倒吸冷气了:孙敏之到底是什么人家出身?!!哥哥是程娟的上司。父亲是晋城机械厂的上级领导!! 程时怕蔡爱萍再问下去,露出破绽,忙说:“我先去买饭。孙敏之,你跟我一起去。” 孙敏之脆生应了:“欸。” 就起身跟着程时跑了。 段守正知道孙敏之的心思,自然不能追着孙敏之去当电灯泡,不然会很尴尬。 可是留下一个人对着程时家三个人,更尴尬。 要不先走? 反正他今天来,就是为了见识一下程时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现在目的达到了。 不行不行。 因为他要是敢扔下孙敏之,回去会被七八个长辈锤爆。 段守正脑子飞快转了几圈,对蔡爱萍和***干笑了一声:“叔叔,阿姨,我下去转转。” 然后一溜烟的下去了。 蔡爱萍若有所思的说:“有古怪。” 程娟:“嗯,是挺不对劲的。” 她当时就觉得,如果不是段守正相约,以蒋郁东的性格是不会那么快请她出去吃饭的。 本来还以为是段守正是为了促成他们。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孙敏之故意接近她,好顺理成章来他们家。 再说送满屋子电器家具,是正常主顾能干出来的事? 这姑娘明显对程时怀着不一般的心思。 蔡爱萍问程娟:“你上次跟着去出差的那个领导是什么人。” 程娟的脸莫名其妙就热了,说:“就是个普通领导。” 蔡爱萍更惊讶。 知女莫过母。 程娟什么时候在他们面前露出过这么羞答答的表情。 程娟跟那个领导的关系也不一般。 蔡爱萍又问:“他成婚了吗?” 程娟含糊地回答:“妈,你干嘛那么关心人家领导的个人生活。” 蔡爱萍心里有些着急:“你就说有没有。你不肯说我就去问别人,总能问到。” 程娟忙说:“没有。他还是单身。” 蔡爱萍放下心,笑了:“哦,单身,那没关系了。” 程娟娇嗔:“妈,我那种女人吗?” 蔡爱萍:“你毕竟年轻,我怕你被那些老男人哄几句,就昏了头。” 程娟一想到蒋郁东知道自己被人叫成“老男人”会浮现出的郁闷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蔡爱萍小声说:“你那个领导,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程娟的脸越发热,说:“妈,我们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你想什么呢。”尛說Φ紋網 程时走了几步,见孙敏之跟上来,皱眉说:“我说了,等你考上B大,我带你在湘省玩一圈,你真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功夫接近我姐姐。” 一想到孙敏之这么算计他的家人,他就很不爽。 孙敏之噘嘴:“我没有故意接近程娟姐姐,是我表哥带她跟我们一起吃饭,恰好就碰上了。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小了,我们太有缘了。” 程时苦笑:蒋郁东带程娟去穗城出差,你从西北跑过去穗城偶遇他。 还真是“巧”....... 孙敏之上前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你不要不开心吗?我只是想在被关进笼子里之前,再见你一面。” 程时侧头看着她。 孙敏之:“我只是来看看你,又不干别的。” 说的也是。 她送了满屋子东西,来家里坐坐,他都不让,好像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程时叹了一口气:“行吧。吃了午饭就赶紧回兰城去。” 孙敏之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蒋表哥喜欢娟姐姐。” 程时闷闷“嗯”了一声。 孙敏之问:“你知道了?!” 程时:“嗯。看出来了。别岔开话题。还有啊,以后不要在后面偷偷帮我谋划了,我用不着。我想要的东西,自己有能力得到。” 想来想去,非要把他推上去当机械厂厂长的人只有可能是孙敏之。 第122章 最大的蔑视 孙敏之有些尴尬说:“我知道你对自己一直有很清醒的认识,所以肯定会拒绝这个邀请。我只是想帮你出口气。” 对曾经让自己痛苦的东西最大的蔑视,不是轻易得到了它,而是明明可以得到它,却不屑于拥有。 程时回头专注地看着她。 孙敏之被他如深邃的幽潭一般的眼睛看着,连不由自主就红了。 程时回过头,嗤笑了一声:“你才多大,知道什么。” 大概两人都觉得尴尬,所以就都沉默下来了。 孙敏之虽然和莫晓溪是同龄人,话却明显比莫晓溪少得多。 照理说,莫晓溪是单亲家庭长大,应该会更内向更成熟。 孙敏之是众星捧月的公主,应该更外向更单纯。 可是程时发现,孙敏之在他面前的表现出来的小女儿状,大多都是装出来的。 不经意间,她常常会显出与同龄人不相符的成熟和城府。 两次遭遇歹徒,她也还算冷静,跟他配合得也不错。 孙敏之忽然小声说:“不好意思,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是不太会聊天。在家里,爸妈都很忙,只有张伯陪我。我很少跟同龄人在一起玩。因为我爸妈不让。” 程时一愣,转头看向她。 孙敏之眼角红红的,有些局促,却努力维持镇定和尊严。 程时刚才心中的疑问,忽然有了答案。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跟于大东这种长在市井之间的孤儿不同,她是另一种“孤儿”。 于大东虽然缺衣少食,却能奔跑于旷野,跟各种人打交道,自由交友。 她生活富足,却只能被圈在高门大户内。 程时望向她的眼底,淡淡地说:“好巧,我也不太会聊天。我以前比较叛逆,人憎狗嫌,没有同龄人愿意理我。” 其实是因为他的同龄人那会儿都在上学。 车间里的工友都比他大许多,压根没有共同话题。 孙敏之一愣,说:“我愿意理你,只要你不介意我不会说话讨人开心。” 程时抬头望着天:“有什么好介意的,人跟人最熟悉的状态,不是滔滔不绝,而是相互一句话不说,却不觉得尴尬。” “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孙敏之上前抱着他的胳膊,“你知道吗,那天我本来要吓哭了,可是一捉住你的衣角就不怕了,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我。” 所以她后来才要固执地寻找他,接近他,迫切地想要了解他,更想让他了解自己,生怕搞丢了这份安全感。 程时有些嫌弃:“啊喂,保持距离。” 孙敏之:“我偏不。” 在食堂里,每个人都跟程时打招呼。 于大东和张自强对孙敏之好奇得不行,端着盆子一边吃一边追着孙敏之说话。 从食堂出来以后,孙敏之笑:“你的朋友好有趣。” 程时:“别理他们,跟两头驴一样,脾气倔吃的还多。他们端的那个盆比别人家猪食盆子还大。一边吃还一边吧唧嘴。烦死人。” 孙敏之拍手大笑:“你形容得好形象。” 他们买了饭回来,发现段守正在楼下围着一棵树转圈圈,跟驴拉磨一样。 孙敏之想起刚才程时的描述,又忍不住笑出声。 段守正抬头看见他们如获大赦:“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都走了几万步了。” 孙敏之打趣段守正:“表哥,这可不像你啊。有程娟姐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你竟然想躲开。” 段守正立刻说:“小朋友不要胡说。朋友妻不可欺。” 忽然又意识到不能让程时和孙敏之知道蒋郁东的心思,忙闭上了嘴。 孙敏之说:“他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了。” 段守正忙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到时候那石佛生气,你们可别拉上我。” 回到家,蔡爱萍加炒的两道菜已经炒好了。 蔡爱萍对孙敏之越发热情,不停给她夹菜。 孙敏之嘴甜到不行。 “阿姨手艺真好。” “阿姨炒的菜比五星级厨子做得还好吃。” “我以后做梦都会想吃阿姨做的菜。” 蔡爱萍被夸得心花怒放。 程娟对着程时伸出三根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仦說Ф忟網 她的意思是:“已经有三个女孩子找上门了。看你怎么办?” 程时假装没看见,心里直叹气:我也没办法,这些女人都不是我有意招惹回来的。我特么只想搞事业,没想谈恋爱。至少现阶段是这样。 回去的时候,孙敏之嘴角一直挂着笑。 段守正欲言又止。 孙敏之说:“表哥,你要说啥就说呗,我保证不闹。” 段守正:“我刚才在楼下那么一会儿功夫,就看到有个姑娘来找程时,说程时以前是她男朋友,后来发达了,就把她抛弃了。” 孙敏之一愣,想了想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那女是不是说她叫钱小英。” 段守正:“嘶,还真是,你怎么知道?” 孙敏之:“那就是个十足的小人。以前总剥削程时,陷害程时,招蜂引蝶。程时也犯过一阵糊涂后来清醒了,离开了她,她想要复合不成,就陷害程时,到处说程时坏话抹黑他。” 段守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孙敏之:“你觉得我爸妈放我出来找他前,能不把他上三代下三代底细查个遍吗?” 段守正问:“查出来什么?” 孙敏之:“爸爸妈妈那边都是三代贫农。他自己唯一的黑历史就是在机械厂被下岗。而且这个下岗都是他主动的。要是别人,被那样不公平对待,早就干不下去了。他硬是把技术练好了才走。这样忍辱负重,也不是每个人能做得到的。” 段守正:“敏之啊,你还太小,不明白这个世间的险恶,因为太迷恋他而把他美化了。有没有可能他当时只是迷恋美色,被人骗的团团转呢?” 孙敏之:“那不正好说明了他这人重感情,对人掏心掏肺吗?而且他这两年虽然表面上吃亏,可实际学了技术。你跟我站的位置都能看出来,机械厂这种老国企就是个鸡肋。他现在离开的时机是最好的。” 第123章 我来做担保 段守正:“你醒醒吧。那也只能说明他的能力,不能说明他的人品。就算这个女人是在诋毁程时。可是我作为男人,比你更了解男人。程时这种长相和能力的,身边的诱惑太多,很难专一。你要有心里准备。” 孙敏之:“嗯。他这么优秀,肯定会被很多女人喜欢。不过,你不要忘了。他从没主动靠近我,都是我在追着他。花心的意思是你这种见一个追一个的男人。” 段守正心里直叹气:顶尖撩妹高手就是这样,明明跟无数女人不清不楚,却能让所有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总觉得自己是最特别那个。不是男人渣,而是自己不够体贴温柔,追得不够用力。 ----- 最后由一位从军工厂调来的人担任机械厂新厂长。 程时听说这个人三十多岁,就知道机械厂的转制会加快进度了。 上面之所以不派更有经验的人来,还是因为担心年长者因为顾忌人情,不够果断。 只是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 对于他来说,看这一切发生,就像在重看一部纪实片。 化工厂的效益一直是向东市国企里最好的。 因为它一直以化肥为主要产品。 什么工业产品都可能滞销,但是化肥不会。 再加上为各种厂供应原料。 最近在商讨给职工修一批福利房,总建筑面积大约八万平米。 市里也比较重视,毕竟国家刚发布了一系列关于房地产的政策。化工厂这个福利房既可以看成是房产商品化的试水,也可以看做是国有企业转制的尝试。 以前的职工的住房都是企业解决。 企业负担全部修建和维修成本。 职工名义上不拥有房产的所有权其实就是一辈子都住在里面。职工的后代哪怕不再在企业任职,企业一般也不会赶走他们。 新职工进来后,企业只能修建更多的宿舍楼。 导致居民区越来越大。 平摊到单位职工身上的成本太高,企业负担太重。 化工厂的领导班子打报告上去申请。 市里和部里开会决议让化工厂搞成商品房。 以成本价卖给职工,职工能取得房产证,并自由买卖。 职工先交定金,修好后再交全款。 当然选房的过程,还是用过去的办法,依照工龄职位职称打分排序。 而且不要一下把摊子铺那么大,分两期修建。 一期先建四万平米,八栋楼,每栋九层三十六户。 这个消息一出,化工厂的大部分职工积极响应。 以前的房子,虽然是可以一辈子住在里面,可以自己死了以后,后代两手空空什么也得不到。尐説φ呅蛧 现在有了房产。 房子如果涨价,还等于厂里白送给他们一笔钱。 嗅觉灵敏的人已经从里面嗅到了商机。 各种人都开始活动。 于大东帮程时把仓库修整好,赚了一点钱,也把自己凑起来的班组磨合了一下有了点经验,尝到了甜头。 虽然是程时给他的钱,不过当老板组织人干活,虽然要更操心一些,但是怎么都比自己卖苦力赚得多。 他越发觉得程时当时跟他说的没错,一定要大胆走出去创业。 现在看到有接大工程的机会,他也赶紧去活动,还真的把这个工程所有木工活包了下来。 主要一来别人也没有这个胆子,二来,程时让他把修仓库的事情做成业绩。等于往于大东脸上贴了一层金。光这一点就秒杀其他人了。 签了合同后,程时他们为他好好庆祝了一下。 于大东晚上兴奋得睡不着。 从今天起,他也算是当上老板了。 可是进场就要交保证金,干活要工具,要材料,要发工资。 最近光是跑关系就已经把他攒的钱花完了。 他认识的唯一一个有钱人就是程时。 可程时刚买了那么多机床,没有那么多钱借给他。 怎么办....... 于大东越想越睡不着,人生第一次失眠了。 早上张自强看他顶着一堆黑眼圈,很惊讶:“诶。这是怎么了?太高兴了。” 于大东叹了一口气:“活儿是接下来了,可是没钱做啊。” 张自强:“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去贷款啊。” 于大东有些犹豫:“这合适吗?” 中国人一向量入为出,最忌讳寅吃卯粮。 一般人,但凡欠人家一块钱,都觉得心里像是压着块石头。 张自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哪个做生意的不贷款。哪怕是国企,自己周转困难的时候,也要贷款。你看程时不也从银行贷了好几万吗?” 于大东:“对。今儿我就去信用社和银行问问。” 他一上午把市里的银行和信用社跑了个便。 银行大多数人一看他这样子,又没有抵押物,对于大东爱理不理。 态度好点的,也只是直摇头:“这个,做不了。风险太大。” 言下之意,就是:贷给你钱八成收不回来。 银行也不是慈善机构,贷款出去的目的是要赚利息。 于大东甚至去问了高利贷。 可是高利贷那个太吓人了。 就算他把工程顺顺利利全做下来,赚的钱都不够付利息的。 怎么办....... 可是合同签了,要是不履行合同,定金没了不说,以后他要再想接工程,也没有人敢给他了。 他急得嘴上起燎泡,见到程时的时候也是蔫蔫的。 程时眯眼看着他:“干嘛?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于大东:“没什么......” 程时淡淡地说:“没钱做工程是吧。” 于大东抬头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程时叹气:“你兜里有几个铜板,我还不知道?” 重生前,这混蛋在穗城,第一个工程的款项也是他们凑的。 于大东挠头:“我知道你这会儿也没钱。银行也不肯借给我,说我没有抵押物。” 程时心说:不是我没钱,而是不能这样借给你。 他说:“我去的话,银行就肯借给你了。” 于大东:“啊?!!” 程时:“我帮你做担保人。” 于大东就算没带过款,也知道担保人的意思。 要是他还不上,那就是程时来还。 程时要是还不上,银行就会来程时这里把机床什么的搬走,用产品抵债。 第124章 不需要为程时操心 以程时现在的名望地位,银行肯定愿意。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把程时拖下水了。 程时乜斜着他:“怎么?怕了?你就这点胆子,还想赚大钱?” 平头百姓出身的人要想实现阶层跨越,途径少得可怜。 要么有惊世之才,要么遇贵人提携,余下就只能胆大包天舍身一搏了。 他算是有惊世之才,提前知道了后世的技术和走向。 于大东除了胆子和年轻力壮,还有什么....... 程时的激将法起了效。 于大东咬牙切齿地说:“好,那就干吧。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程时问:“你打算贷多少?” 于大东怯怯地伸出四根手指。 程时:“四万啊?你确定够吗?” 于大东震惊了,他本来想说四千。 那怕四千也是普通职工两年的收入了。 结果程时直接说四万。 四万,二十年工资!! 如果办砸了,他下半辈子就搭进去了。 程时看他不出声,眯眼:“难道你说的是四十万,不要那么冒进。” 于大东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只要四千。” 程时:“四千还贷个鬼,我给你好了。好歹搞个两万。” 于大东小声说:“那就两万……” 程时也是个行动派,次日就带着于大东去贷款? 跟昨日四处碰壁不同,今天银行对于大东客气得不得了。 程时银行里存款几十万,还有厂子和机器,做保贷两万这种业务,银行只会觉得是程时为他们拉业务。 半小时内,就全部办完。 于大东拿到存折,感激地握住程时的手:“好兄弟。我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程时说:“别肉麻。哪天我要有需要,你也会帮我的。” 于大东有些不好意思,笑:“那倒也是。” 程时:“虽然帮你贷到了款,但是我也要叮嘱你一句。必须跟甲方按月结算,不要垫资太多。” 于大东眨了眨眼:“啥叫垫资啊。” 程时:“没拿到工程款,花自己的钱买材料,给工人发工资就叫垫资。” 于大东:“这不是必须的吗?” 就算是做家具,那也是交点定金,然后木匠自己找木料开始做。 人工费等于也是木匠垫付的。 程时:“是,数额不大,时间不长是可以。多了的话,你就要考虑风险。” 于大东:“国有厂子也能赖账?” 程时:“甲方未必有心赖账,可是你要考虑他们也会出现资金断裂的情况,到时候你哭天抢地也没有用。” 于大东神色凝重:“我还真没想过有这种问题。多亏你告诉我。” 程时:“从今往后,什么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相对而言,即便是于向东这样的混混,刘建设那样的老油条,也没有后来的商场心思复杂。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用最坏的心去揣测别人,都是被无数次血泪教训成这样的。 于大东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程时想了想,不由自主用右手拇指摩擦食指老茧,那是多年拧螺丝,用机床加工留下的。 他遇见难题就会不自觉有这个小动作。 后来意识到这样会在谈判桌上暴露自己的心思,所以总是想办法克制住。 是在忍不住,就用左手把右手盖住。尛說Φ紋網 如今也只有在最亲和最熟悉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来。 他说:“你先把身上这身批发市场买来的‘abbidas’的外套脱了,以后应酬不许穿它。还有你胳膊上的青龙白虎,能不露出来就别露出来。” 就算是买冒牌的,也好歹买身能把英文拼对的。 于大东嘿嘿一笑:“好,以前觉得纹这个挺威风,现在觉得有点碍事了。要是能想办法去掉就好了。” 程时:“那倒不用。等你足够有钱,这都不是问题。” 听说程时作保,给于大东贷款搞工程,很多人暗骂程时傻。 还说他们真是臭味相投。 程时最近是太顺了,所以有点飘了,竟然敢为人担保贷款,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大东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痞子压根就不可能做成,最好把程时一起拖下水。 别说是外面的人,就连程时的家人都有些担忧和不理解。 程娟自己干这一行的,别任何人都清楚作为贷款担保人的风险。 程永进和蔡爱萍虽然不是很明白里面的道道,可是也知道民间做担保人这回事。 他们晚上想要趁着吃饭的时候劝说程时。 蔡爱萍:“崽啊,我知道你跟于大东感情好。可是有没有必要这么冒险。” 程娟:“是啊,你没欠他的,就算不为他担保,他也怪不着你。你不要听他说了几句就,脑子一热.......” 于大东那人虽然没文化,但是挺能说的,又讲义气。 程时这个年纪又最在乎朋友。 他们都不知道程时现在到底有多少钱。只知道于大东贷了两万。 关键他们也觉得于大东没那本事。 程时说:“不用担心。我本来可以直接借给他两万的。只是为了让他有还钱的紧迫感,才让他去银行贷款。” 程娟苦笑:“你直接借给他,最多就是本钱要不回来,帮他担保跟银行贷款,如果他还不上你不但要帮他换本钱,还要帮他还利息,损失得更多。” 程时:“姐姐,担保贷款的执行顺序是什么。” 程娟想了想,说:“当借款人到期不还款时,银行先向借款人追讨,当对借款人的财产依法强制执行后仍无法清偿债务时,就要担保人来承担补充还款责任。” 程时点头说:“如果说,他完成工程后,由于甲方没按时给他工程款,导致他还不上钱呢。” 程娟一愣:“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 程时:“我跟你说你就明白了。如果借款方能证明债权的合法性,也就是有合同和各种票据,就可以把对甲方的工程款债权合法转让给银行,并通知甲方。银行便取代借款人的地位,成为甲方的债权人,银行替他向向甲方追讨工程款以偿还贷款。” 第125章 过去瞧不上,现在攀不上 程娟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想.......” 程时笑着点头:“没错。” 个人相对于企业,特别是大国企,始终是弱者。 如果程时直接借钱给于大东。 假设到时候化工厂赖账,程时的处境跟于大东其实大差不差,一样没办法把化工厂怎么样。 打官司的话,成本更高时间更长。 不过,如果是银行贷款给于大东,那到时候债权一转,就是公对公。 化工厂除非真的资金链断裂,不然不敢得罪银行,自然会把钱还上。 化工厂再不济,还有各种设备,库存,还这点钱压根不成问题。 到时候,于大东最多不赚钱,就当累积了经验。 压根牵连不到程时。 程娟轻叹:“还是你聪明。我这个行业内的都玩不过你。” 蔡爱萍和程永进听得一头雾水,问程娟:“你们在说什么?你怎么忽然就......” 程娟:“没事,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世上暂时还没有人能坑到小时,我们就不要白操心了。” 于大东开始做他的工程。 天气终于凉下来了。 自从厂里的锅炉停止运行之后,职工们都猛然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 以前工人只要进了厂,从生到死,吃喝拉撒,厂里什么都包了。 现在有一种从今往后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的感觉。 如果说一部分人转合同工只让敏锐的人感受到了衰败,那现在所有人都有了强烈感觉。 程时的厂房修整好后,把自家的住房跟生产彻底分开。ωww.xSZWω㈧.NēΤ 把卢再雪帮他买回来的新机床调试好,又开始对外招工。 程时这一次在省,市两级报纸上都发了招聘启事。 经过几次事情之后,程时的名气越发大。 大家都知道程时的技术和设备在向东市乃至全中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现在能拿工资还能学技术,简直不要太好。 这一次跟上一次虽然才隔了不到两月,可是来的人不但比上次多了一倍,而且很多还是国有企业在职职工,甚至有外地熟练技术工人。 “时运机械电子有限公司”的门口人满为患。 程时在办公室二楼看着楼下乌泱泱登记的人,对张自强说:“你要加油了哦。生产能力提上来了,销售的压力就大了。” 张自强嘴里说着:“放心,我能搞定。”其实心里很慌。 毕竟之前订单,说是他拿来的,其实一大半都是程时的功劳。 程时现在跟他说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以后你要独立拓展市场了。 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下去面试这些工人了。 这些人中好多熟面孔,都是机械厂的工人,还有几个是二车间的。 程时跟之前一样,一人问几个专业问题。 光这一步,他就把之前的工友淘汰了大半。 因为那些人吃惯了大锅饭,压根不关心技术进步,来这里面试之前也没有去恶补。 被程时一问三不知后,一个老师傅恼羞成怒:“程时,你们这里招的是技术工人,而不是招工程师吧。为什么要求那么高。技术工人不是能用机床就行吗?” 程时:“你能用第几代机床?” 那人说:“第三代。你这里不就是第三代吗?” 程时说:“我这里慢慢就会全部换成第四代。你连第三代都搞不清楚,以后怎么跟得上节奏。” 那人说:“上了第四代我可以学啊。我年纪又不大,才四十岁。” 程时回答:“你要是肯学,怎么会用了第三代十几年了,还连基本的都没搞清楚?!!你先去学一学,等你搞清楚了,再来找我。” 那人没办法只能悻悻走了。 下一个,竟然是钱小英。 大家以为程时会把钱小英直接赶出去。 程时却面色淡然问了几个问题。 钱小英都回答上来了。 程时就给她过了。 有人心里嘀咕:还说公平,这不就是旧情难忘吗? 接下来,是上机床实操,加工一个小螺丝。 钱小英第一个就被淘汰了。 钱小英的问题依旧没变:所有功夫都用在嘴上,一点动手能力都没有。 钱小英说:“你还是恨我。” 程时微微皱眉:“嗯?” 钱小英:“不然,你怎么会淘汰我。” 程时淡淡地说:“你做出来的东西连最低要求都达不到。我当然要淘汰你。” 钱小英:“为什么你肯教别人,不肯教我。” 程时有些不耐烦了,说:“没有为什么。这个厂是我的。我就是规则,我说不要你那就不要你。” 后面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大声说:“钱小英,你还有脸闹吗?都给你操作机床的机会了。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行就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的事。” 钱小英只能咬着唇,悻悻走了。 程时最后录取了四个人,分别由程永进和刘光荣两个人来教授机床操作要领和技巧。 被淘汰的人离开时,个个满肚子火:“这混蛋就是在报复我们以前看不起他。” “可不是吗?现在他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听说让他回来当厂长,他都不愿意。” “他连高中都没读,凭什么问几个问题就把我们这些多年技术经验的人给淘汰了,太欺负人了。” “没办法,谁让这是他的厂子呢。” 程时看着程永进做了几次零件之后确定他能独立完成,就把为卢再雪做零件的活彻底交给程永进了。 卢再雪这几天又给程时弄来了两台报废的三代机。 这天程时在忙着修这两台三代机。 之前张自强从海城买回来的元件,还有一些,现在刚好用上。 程永进进来。 程时从零件里抬起头,问:“爸,怎么了?” 程永进:“我听说胡广才被调去看仓库了。” 他许久没空回机械厂,所以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程时:“哦,是吗?” 程永进:“他好歹是你师傅。你还是去看看他。” 程时想了想,说:“行。” 胡广才自从从第二车间被调到仓库后,感受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之前碰到他热情打招呼的人,很多现在都装看不见。 送礼那些人更是绝了迹。 还有人在背后说他活该。 第126章 雪中送炭 就连老婆都看胡广才不顺眼,说别人是越走越高,他怎么一落千丈。 过去他瞧不上程时,现在人家不知道比他强多少。 胡广才也觉得自己活该,如果不是当主任这几年眼高于顶,也不至于技术生疏到连一个零件都做不出来。 如果不是只喜欢听好话,喜欢被人奉承,也不至于埋没委屈程时,无法挽回。 本以为新厂长上任,会把他重新调回第二车间。 可是新厂长压根没有要纠正的意思,还公布了新的一批转合同工的名单。 他忽然想通了,哪怕是刘建设没有把自己调岗,这会儿他将来也逃不过下岗的命运。 老婆又在唠叨了:“真是麻烦了。我们厂也开始转合同工了。我在第一批名单里。要不你去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我从名单里删除。” 他老婆是玻璃厂的职工。 胡广才摇头:“早一个月,晚一个月没有区别。没必要去求人,欠人情了。” 听见有人敲门,他老婆起身开门。 程时拎着一大袋子水果和各种营养品站在门口,说:“师娘,好久不见。” “哎呀,程时啊。稀客稀客。”胡夫人的声音热情无比,接过程时手里的东西,回头对胡广才说,“快看谁来了。” 大家都对他们家爱理不理,避之不及甚至还要踩上一脚的时候,程时来看他,就是雪中送炭。 胡广才茫然地站起来。 他以为自己再见到程时,只有可能是在程时跟领导下来视察时,他在人群里仰望,或者在路上跟坐着车经过的程时擦肩而过。 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胡夫人去泡茶了。 程时笑着问胡广才:“师傅最近可好。” 胡广才从呆愣中醒来,眨了眨眼,嘴里有些苦涩:“还好,还好。” 程时点头:“我今儿有空,就来看看师傅。” 他跟胡广才闲聊了几句就走了。 胡广才全程只字不提调岗的事情。 程时也默契地装傻。 他不是救世主。 人遇见了困难,首先要想到怎么靠自己挣脱出来,而不是靠别人。 就算胡广才需要程时帮忙,也得他主动提出来。 不然程时看着可怜就去拉一把,其实不是在帮他。而是把他的自尊给打掉,把他能爬出泥坑的爪子给拔了,能飞起来的翅膀给折了。 以后再遇见事,没有人帮忙,他就会瘫在烂泥里等人来救。 等程时一走,胡夫人又埋怨胡广才:“你怎么不要他帮忙。他可是你徒弟,主动上门来,不就是为了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胡广才:“我还要点脸的。他被我亲手推到深渊里,然后自己爬了出来。如今我自作自受,怎么好意思叫他帮忙。他能来看我,就是仁至义尽了。他是个好小子,我一开始那么看好他,可惜后来被人蒙蔽了双眼。” 胡夫人气得大骂:“脸皮能当饭吃?到时候你下岗就知道了。” 胡广才被她尖利的声音刺得耳朵疼,心烦意乱,索性出去了。 他在外面走了一大圈,才回来。 想了很多。 其实自己当年刚进厂时,跟两年前什么都不懂的程时一模一样。 都是靠着跟师傅没日没夜的学,才成了技术骨干,当上了车间主任。 讲句不好听的,就算现在下岗,他也有了存款,有了基础,相比当年孑然一身的自己,已经强了不知多少。 次日一早,他就向厂里打了申请,要求办内退。 新厂长没有为难胡广才,毕竟他为厂里做了那么多年贡献,早点退休,对大家都好。 到时候下岗,算起下岗工资来,对厂里也是负担。现在等于是把一次给清的东西,分成多年给。 然后把档案转到市退休办去,由市里统一负担。 本来上面也是同意针对一部分老同志采取这个处理方法的。 胡广才的内退在机械厂又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曾经最强车间的主任,都被调去看仓库,最后办了内退,不正是说明了厂里和国家改制的决心吗? 越来越多聪明人开始为自己谋求出路。 胡广才收拾了东西,去穗城打工了。 之前对程时不满的人又开始蛐蛐程时,说他狼心狗肺,自己师傅都不救。 说他记仇,小心眼。 不过,他们只要不来程时面前说,程时就当不知道。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 他穷困潦倒的时候,都那么多人在背后说他了。 更别说现在发达了,让很多人眼红嫉妒。 再说他没觉得胡广才去穗城锻炼一下,开开眼界是什么坏事。 因为胡广才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自信心和尊严,在外面闯荡,正式磨炼,提升,重塑自信心和尊严的最好办法。 他相信胡广才会回来的。 到那时候,不管胡广才是蜕变重生,还是依旧落魄,他都会敞开双臂接纳他。 ------ 程时花了半个月才把那两台报废的三代机都修好调好。 虽然它们的精度远远不如两台四代机,但是跟之前那台三代机的精度差不多,能满足现在大多数厂子的要求。他把这两台机子分别指定给小杜和小赵。 又招了四个工人。 现在每个熟练工人都有一台固定的机床。 剩下一台备用。 四个熟练工人分成四组,没人带两个新手。 能基本完成所有订单。 程时不需要自己加工零件,才有空坐下来,审视自己已经有的资源,并制定未来的计划。 等郑拥军那边把刀具做好,他就能把两台四代机的精度继续调高。 这样一来,哪怕是超高精度的零件也可以由程永进和刘光荣两人来完成。 到现在为止,他还只是在改进利用别人产的机床。 可是他的目标不是为人作嫁衣裳,一直帮人供应零件,而是要把中国数控机床自主研发生产的水平提上来。 三代机已经落后,要想追上顶尖对手,就要从四代机开始。 他在纸上写下:“四代机的核心技术:闭环伺服控制、多轴联动、可编程逻辑控制器的集成。” 第127章 土匪来了 可是现在国内仅能生产低精度步进电机。 闭环伺服系统完全依赖进口,商用变成控制器价格高昂。 不但一个就要十万美刀,而且还受巴统协议禁运。 所以这两个问题是现在他实现机床自制的主要障碍。 如果闭环伺服绕不开变成控制器,能不能不用闭环伺服呢? 搞一个“准闭环”。 比如用混合式步进电机...... 程时在“准闭环伺服”这几个字边写上“实现途径”然后打了个“?”。 桌上电话响起,把程时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他接起来,就听见郑拥军那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程时同志,今天忙吗?” 程时:“哦,郑拥军同志,你好。我今天还好,不算忙。” 郑拥军:“你要是不忙,我就过来了。” 程时:“昂?!你从晋城过来至少四五个小时吧。” 再说郑拥军这种身份,不是想出来就能出来的。得先打报告。 郑拥军在里面笑得很得意:“我申请这几天来湘省的国营企业考察,昨天下午就到湘省了。” 他们每年都有去各个国营企业考察的任务,对全国工业技术摸底,是看各个企业的技术对军工厂发展有没有助益。 程时恍然大悟:“哦。那其他企业走完了?” 郑拥军说:“这一次,我是专程来考察贵厂的。” 程时脑子里警铃大作:卧槽,你不会是来征用我的机床的吧。 你们那个机床修不好,把我这个精度更高的直接征用还更省力高效。 郑拥军问:“怎么?不欢迎我?!!” 程时:“欢迎,欢迎。你什么时候来。” 郑拥军:“宾馆过来大概半小时。” 程时:“好的,好的。” 他一挂了电话,立刻跳起来,快步到了车间。 程永进他们正在带着工人们干活。 程时快步进来,说:“先把手里的活停下。” 程永进他们一脸茫然:“昂?” 程时把郑拥军的身份讲了讲。 大家都紧张起来。 特别是程永进和刘光荣。 因为他们比其他人更清楚这几台机床来得有多不容易。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家伙来者不善啊。 程永进:“要不把机床抬到别处藏起来吧。” 程时摇头:“最轻的这台三代机都几百斤了,我们几个人根本搞不动。” 程永进;“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程时:“你们几个熟手先歇会儿,指导几个徒弟来练练手。等下客人来了,不管问什么,你们都说不知道。” 大家恍然大悟。 数控机床虽然相比手动机床要先进,可是最后成品的质量依旧有部分依赖于师傅操作的技术。 程时又在每台机床上捣鼓了两下,才离开。 他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没一会儿,楼下就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程时走到窗边看了一样。 一部挂着军牌的军用吉普车停下,郑拥军拎着一个箱子下来,往楼上来了。 程时忙出去迎接。 郑拥军拍了拍手里的箱子,对程时说:“这是你委托我做的刀具。你看看行不行。” 程时:“肯定行。郑拥军同志办事,我放心。” 程时嘴里这么说,还是拿了个数显游标卡尺出来,打开箱子把每个刀具测了测。 刀具相对于机床,就等同于宝剑对于剑客,画笔对于画家。 如果刀具精度不足,机床的高性能将无法转化为实际加工效果。 相反的,刀具精度越高,各种性能越强,数控机床加工出来的零件质量也越稳定。 现在受限于测量仪器,程时能直观测量的也就只有刀具的尺寸精度。 在未来,刀具的精度要求达到1微米,也就是0.001毫米。 现在只要能保持在5微米就很不错了。 毕竟现在的游标卡尺的精度也只能到5微米。 其他动态稳定性什么的,只有用了才知道。 郑拥军在旁边看他测,嘴里一边叨叨:“你知道吗?我去跟晋城机械厂说加工这个的时候,他们一脸懵,还问我怎么知道他们有精锻机。我守着他们帮我们两家的机床各做了四十套刀具,最后只从中选了四套精度最高的。晋城机械厂的厂长气得直骂娘。说废品率百分之九十。从没接过这么亏本的单。” 这也就是仗着重要军工企业背景的郑拥军敢这么做。 要是别人,早被机械厂用棍子打出去,宁肯砸在手里也不卖。 程时咧嘴笑着把游标卡尺收好,笑了:“果然还是郑拥军同志面子大。” 这要是他去,让晋城机械厂做两套,说不合格,再让他们做,他们压根就不会理他。 郑拥军:“怎么样,符合你的要求吗?” 其实,他盯着程时检查这些刀具,是想知道,程时是不是有别的,他不知道的法子来提高刀具精度。 程时:“只能暂时先用着了。现在国内也没有更好的材料,只有高速钢和硬质合金。”Www.XSZWω8.ΝΕt 郑拥军点头:“你果然专业。说说看,还有什么更好的材料,我尽量去找。” 程时:“比如高端牌号的硬质合金,如超细晶粒硬质合金,现在主要一来进口,还有一些超硬材料。立方氮化硼,聚晶金刚石,国内都处于实验室研发,都只能进口。可是外国企业对我们卡脖子,要遏制我们精密机床的进步,自然不会把这些技术告诉我们。” 郑拥军微微点头:“你果然是专家。不瞒你说,我们现在不管是武器,还是航空航天发动机都在材料和高精度加工,铸造冶炼这一块陷入了瓶颈。上次你来帮我们修机床之后,我跟上面提到了你。上面很惊讶于你的能力,想聘用你当我们厂的特别顾问,并且,把你的时运电子机械厂,列为军工厂。” 要是别人,听到这个消息肯定高兴得蹦起来了。 程时却暗暗骂娘:我去,你这个混蛋,原来比我预想中,要的还更多。 不单单是要我的机床,连我和我的厂都想直接征用了,让我给你做代加工。 我特么要想做代加工还费劲研发什么机床。 最后大家还是绑在一起死。 第128章 我的目标不是代加工厂 见程时不出声,郑拥军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程时:“不是我觉悟低,不肯为国家做贡献,而是我想在不被干涉的情况下,自由的发展技术。不满你说我现在正打算自主研发生产第四代机床。” 郑拥军:“那不是正好吗?成为军工厂后,你就能获得研发资金。” 程时摇头,加重了语气说:“想在不被干涉的情况下,自由的发展技术。” 成为军工合作企业确实是有资金扶持,可是研发什么,往哪个方向研发都只能听别人的。 有了成果也不是自己的。 一句话,只要带上这个帽子,以后就彻底没有自主权了。 中国是没有进行数控机床的自主研发吗? 不是的。 而是企业只想走捷径,只关注机床主机仿制,忽视数控系统、伺服电机等核心技术的攻关,不舍得投入研发,毕竟直接跟外国公司买更省事。 导致后来高端数控系统、精密轴承、刀具依赖进口,只能生产低端机床。 而且从世界上不同公司引进了众多型号的机床却没有坚持把其中一种吃透,上下游采用的技术标准不同,导致生产出来的机床兼容性差,产业链协同困难。 就好像后厨的厨子们,都是各把川菜,粤菜,徽菜学了个皮毛,合作做出来的宴席,肯定好吃不了。 程时对外来的科技走向门儿清,压根不需要别人指导,更不想被人逼着走弯路。 郑拥军没想到程时会拒绝:一个弱小的民营企业,我伸个大腿给你抱,你竟然不要?!! 你这小年轻会不会太狂妄了?!! 程时说:“不过,虽然我不想成为军工厂,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多方面合作的。” 这句话听着就很敷衍,很官方。 郑拥军眯眼:“你要怎么合作,我如果要你把你的第四代机床送给我,你愿意吗?” 如果是他的下属企业,他就可以随意调配了。 程时:“送,肯定不可能。不过你要照价买,我倒是可以考虑。而且这是我的生产设备,你非要买走,也要答应给我相应的条件。不然就是鱼死网破。” 其实郑拥军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瞬想用强硬的手段。 毕竟他要合并这十几个人的小厂子跟捏死一直蚂蚁一样容易。 任何个人利益,都不能高于国家利益。 但是,他也知道程时这种顶尖人才,这么逼他,等于毁了以后合作和让他创造更多价值的可能性。 就是得不偿失,饮鸩止渴。 他忍着气问:“你要怎么合作。” 程时:“我把我的一台三代机床卖给你,让你暂时解决现在数控机床短缺问题。你帮我解决研发四代机床的元件原料和软件。” 郑拥军冷笑:“你小子,算盘打得挺精。我要你的四代机。你给我个三代机凑数。还想我帮你解决问题。” 程时:“其实现在阶段的四代机和三代机区别不大。只要把三代机用好了,精度也能达到要求。况且四代机在我手里,能帮助我研发。” 郑拥军想了想,问:“你手里的三代机精度多少。” 程时:“把新刀具装上去,调一下,肯定比你们现在的高。如果把你那个再修好调一下,你就拥有两台高精度的数控机床了。” 郑拥军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程时太了解他了。 这个表情是表示,郑拥军认为那台修不好了。 果然郑拥军含糊地说:“国内买不到半导体存储器。” 程时故作惊讶:“哎呀,那就不好办了。” 第四代数控机床的半导体存储器是EPROM+SRAM+磁泡存储器的混合架构。 正因为这些东西,他手搓不出来,国内又买不到,才要逼着郑拥军去发现,去解决这个问题。 郑拥军有点恼羞成怒了:“不然你小子以为,为什么这些年,我们的数控机床怎么总在原地踏步啊。就是因为各项技术都被卡脖子。你比我更清楚国产芯片的性能。” 其实他一直要求加大芯片的研发。 可是大家都说“造晶体管够吃饭,搞芯片风险太大”,不肯冒险。 程时微微点头:“其实这个事情还真的事军工厂最需要解决,也只有你们能解决。武器精度上不去,以后处处挨打。” 郑拥军叹气:“可不是嘛?” 程时又说:“先搞个二手等离子刻蚀机来。” 郑拥军:“有蚀刻机也没有用,我们的晶圆材料达不到要求。” 程时:“那就用工艺来补偿,让材料达到要求。不管是良品率,还是软件工具,我都有办法改进。” 郑拥军将信将疑望着他。 程时说:“这就是我想让你帮的忙。你只要以‘军工急需’的名义立项,让各个厂配合我。我就能甩着鞭子逼他们往前跑。” 郑拥军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程时心里的算计。 可是程时这个算计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 如果这个办法奏效,不单单是数控机床,中国的电子机械,通讯等很多领域地技术都要往前迈一大步。 可是他不想这么痛快答应程时。 短短的两次交锋,已经让他充分认识到了程时的奸诈狡猾。 本来说帮程时做刀具,程时帮他修机床。 所以他不惜守在晋城机械厂一个月。 结果现在刀具做好了,程时机床不修了,不但要他花钱买。 他还要帮程时立一个大项目。 怎么看这家伙都是个老妖怪转世,顶着一张年轻单纯的脸,揣着一颗老谋深算的心。 他沉吟了片刻,说:“我先看看你要给我的机床再说。” 程时立刻纠正:“是卖给你,卖给你。不是白给你。” 郑拥军直翻白眼:“是是是,卖给我。真是生怕我占你一点便宜。” 程时又说:“不过机床的费用里先扣掉刀具的钱。我也不让你吃亏。” 郑拥军哼了一声:“嗤,算你还有点良心。” 程时领着郑拥军下去。 工人们一看他们来了,立刻紧张起来,都站起来了。 程时指着那台从机械厂买的机床说:“就是这台机床。” 第129章 这是断臂求生吗? 程永进他们很惊讶:毕竟程时费尽波折才从机械厂把这个弄回来。 还花了好多时间调校。 怎么一下就给人? 程时略过他们脸上的惊讶,继续向郑拥军介绍:“这是二十年前从德意志进口的小型数控机床,我已经破解了位置锁定,你可以随便移动。” 郑拥军很惊讶:“你破解了?” 除了元件生产技术达不到,还有一个原因导致没法一比一复刻,就是外国人蔫儿坏,这个机床只要一移动就锁机。 程时:“嗯。本来它至少值十万,但是因为你帮我做了刀具,所以只要帮我把银行的五万块贷款还清就行了。” 郑拥军飞快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有搞头,刀具成本才几千块。 当初他们那台可是绕了各大弯子,花了几十万美刀买回来的。 去年柏林墙倒塌时,东德意志的蔡司厂半价抛售设备,他们去抢购了几台,价格也超过十万美刀一台了,还不算运费和关税。 他假装犹豫,说:“我要试试机子,再打电话问问领导。” 他一点都不担心程时骗他。 毕竟程时还有好几台机子在这里。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程时拿了块不锈钢递给刘光荣:“刘工,你加工个螺帽给他看看。” 程永进只花了十分钟就车好了一个螺丝。 程时拿了数显游标卡尺,递给郑拥军。 郑拥军测了测。 精度达到了20微米。 这还是这位工程师随手做的。 他很惊喜:这种宝贝怎么能留在,人和机器,他都要带走。 郑拥军问:“刘工,你愿意跟我去晋城吗。” 刘光荣看了程时一眼,小声说:“领导,我家在这里。” 郑拥军:“家属的工作都可以解决。住房,孩子教育都不是问题。我们可是军工企业。比向东市机械厂的饭碗铁多了。” 郑拥军这个混蛋,还是这个尿性,看到他的人好用,就想拐走。 程时哭笑不得,干咳了一声:“我培养一个成熟的技术工人不容易。你也不要太贪心。” 郑拥军虽然不甘,也不好再挖墙角了。 他去程时办公室打了电话回去,把这个事说了说。 厂长说“军工立项”是大事,要回来慢慢商量。让郑拥军先把机床弄回来再说。 五万块不是问题。 要是能多弄回来一台,他给郑拥军记三等功。多弄回两台就二等功,以此类推。 郑拥军立刻说:“只能弄回一台。总要给人六点活路吧。” 厂长知道他只要打定了主意,就算拿枪指着他,也不会改变,只能说:“行吧。” 郑拥军:“请领导尽快让人把银行汇票送过来,我怕那小子后悔,又加价。” 他挂了电话,下去,说:“哎呀,程时同志。我们厂长觉得这个价格有点高,不过在我竭力劝说之下,他才答应了。我们先把设备转让合同签了吧。”尐説φ呅蛧 他盖不盖章没关系,只要程时一盖章签字,程时自己就得认。 程时快笑死了:你个混蛋,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颜色的屎。你还不是怕我反悔,赶快把生米煮成熟饭。 他也不拆穿,拿了个协议出来签字盖章,递给郑拥军。 郑拥军收好协议,笑得嘴都合不上。 他一走,几个工人就炸开了锅:“时哥,怎么把这个机床卖给他了。” “这可是我们的宝贝。” 程时说:“大家不要激动。我们还有四台。少这一台对我们没有影响。” 有人嘀咕:“这就是断臂求生吗?” “不是,我觉得是交保护费。” 还是程永进见得多,说:“别想了,卖了就卖了。赶紧干活吧。” 厂长叫人立刻坐最快一班飞机送了汇票过来。 郑拥军一大早就拉着程时去合作社还了贷款。 合作社的人眼睛都瞪圆了:这才几天,程时从哪里找了个冤大头替他还贷?!! 自从程娟离开这个网点后,程时的钱都存到大银行去了。 合作社也不知道程时到底有多少钱,只听说前一阵子他又买了一台机床。 还帮人作保贷款。 他肯定是把口袋掏空了,开始卖资产了。 然后各种流言满天飞,都传到蒋郁东耳朵里去了。 那天在一个大会散会后,他在走廊上看到程娟,忍不住问:“程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就算不看程时之前为他做的,看在程时的本事和技术,他也不能看着这么有前途的年轻企业家因为资金周转而卖掉重要设备。 而且,向东市的很多企业,还指望着程时帮他们加工精密零件。 程娟:“应该没有,没听他说过。” 程时的订单多得要命,厂里十二个员工连轴转都做不完。 程时叫他们不要那么卖力,那帮人压根不听。 主要是他们没有安全感,被各大国有企业接连发布的转合同工通知吓到了。 这些国有企业的职工要是都下岗,肯定会来跟他们抢饭碗。 他们要不趁着现在多赚点,搞不好更年轻,技术更好的人来应聘,程时不但可能压低他们的工资,还有可能会弃了他们。 周围那么多人,蒋郁东碍于影响,也不好跟程娟聊太久,只说:“遇见困难不要怕,有我呢。” 他本来是说的公事。 程娟也知道他说的是公事,可是一想到那天孙敏之悄悄跟她说的话,忍不住就想歪了。 她脸上发热,努力镇定:“知道了,谢谢领导关心。” 蒋郁东看她脖子上都泛起红色红晕,心里一动,不知道怎么的,脸也热了。 程娟回去向程时转达了蒋郁东的关心,其实她也不理解程时,好不容易把这台机床的精度挑好了,怎么采用了几个月就便宜卖给别人。 程时说:“这天机床算是国有企业固定资产,所以不能报废。虽然我买的时候,机床已经走过报废程序,但是我也不能确定,他们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说得更直白一点,这台机床本来是刘建设想中饱私囊才报废的,结果被程时截胡了。 刘建设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尽了办法把机床弄回来却没成功。 第130章 程时的精明 现在刘建设坐牢去了。 机床却没有变得更安全。 不管程时是把它转卖给任何个人和企业,甚至是废弃不用,都保不齐哪天就会有人蹦出来,以机床为证据污蔑他勾结刘建设,低价盗卖国有资产。 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算他有白纸黑字的鉴定书,也顶不过人家觊觎他的东西,非要给他定罪。 之前程时没有别的机床可用,也没有安全处理渠道,所以只能先用着。 现在郑拥军肯接手,程时不但能拿回了本钱还赚了一笔,肯定要把这个烫手的洋山芋给甩出去了。 以后就算有人想用这事找他麻烦,也有军工厂给顶着。 军工厂买了机械厂报废的机床,就不算是盗卖国有资产了。 程娟恍然大悟,由衷称赞:“还是你聪明。” 程时想了想,说:“话说,蒋郁东怎么会觉得我缺钱。” 然后心里就闪过不祥的预感。 蒋郁东误会了,那孙敏之可能也会误会了。 孙敏之要是误会他缺钱....... 他忙看了看日历:哦,已经开学了。那没事了。 明明救了个人,怎么总感觉像是欠了风流债一样,提心吊胆的。 程娟隔空点了点他,坏笑:“看看,做贼心虚就这个表情。” “主要是那个女孩子太任性了,要命。”程时叹完气,忽然又一笑,“有没有一种可能,蒋领导其实知道我不缺钱,不过是找借口跟你说话。” 程娟脸顿时红了,掐了程时胳膊一把:“让你胡说。” 程时:“嗷呜。蒋领导知道你手劲儿那么大吗?脾气那么暴吗?” 程娟:“还说,还说。” 银行业也不知道怎么就流传开了一个流言:程娟靠爬领导的床,一路坐火箭一样的飞快上升。 虽然没凭没据,可是人家也不往上举报,就在背后蛐蛐,所以根本拿那些人没办法。 程娟压根就不理睬。 可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竟然传到蒋郁东父母的耳朵里去了。 蒋郁东的父亲蒋和平给他打电话:“你知道的,不管怎么遮掩,还是有人会知道你的家世。而且你还年轻,要找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蒋和平已经说得很隐晦了,言下之意是“程娟名声不好,很可能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想要钓金龟婿。” 毕竟这种女人并不少见,就连蒋郁东都遇见过很多。 蒋郁东知道自己为程娟辩解太多,反而会让父亲越发起疑,对程娟也不好,只能说:“爸,放心。我跟她只是正常同事关系。而且我从来没有因为个人原因跟她打过交道。” 蒋和平:“嗯,你一向很清醒,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只是怕你一时被美色迷了眼睛,犯糊涂。那个信用社的女孩毕生拼尽全力才能够到的职位,不过是我们早餐餐盘里的一粒芝麻。” 虽然父亲说得有点残酷,却是事实。 蒋郁东:“嗯。” 蒋和平:“等你历练完回京,再来考虑个人问题。” 蒋郁东的声音骤然冷了三分:“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嘴里泛出一丝苦涩。 有时候,他挺羡慕孙敏之的勇敢,可以不顾后果的爱,肆无忌惮的喜欢。 ----- 因为国企上半年亏损情况加剧,所以市里决定召开对全市所有国有企业的财务审查。 由蒋郁东带队,协同银行,审计,国资委等各个部门直接进驻厂里审查。 列表上第一家就是机械厂。 机械厂厂长刚上任,之前的一切财务问题都跟他没关系。 最好现在把问题都查出来,以后才不会叫他背锅。 所以他是所有厂长里最配合的。 程娟踏进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心中有些感慨: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是以外部审查人员的身份。 机械厂欠了市信用合作社一百万,所以信用社派她参加这一次的财务审查,看看能不能减小损失。 为了避免跟蒋郁东又有交集,同时也是因为她曾是机械厂的子弟,要避嫌,程娟跟社里的领导说提出过不参加这次会议。 她不担心别人再编排她,却不想让蒋郁东也被泼脏水。 可是领导却说机械厂的采购和销售合同有许多是英文的,程娟去才最合适。 程娟没在机械厂工作过,家人也都离开机械厂了,所以没有可什么避嫌的。 这会儿最害怕的,非两个副厂长莫属了。 毕竟刘建设已经被审查过一次,而且现在已经在牢里蹲着了。 再查出点问题,那就是他们两个来担了。 这一次的审查力度,明显比上一次还要高。 蒋郁东领着一大帮人进了办公室。 挂在墙上那块部优奖牌被晨光照得格外耀眼,也越发显得讽刺。 财务早惴惴不安的把所有报表账单都抱了出来。 程娟,审计局等部门的同志们坐下来,一起查账。 因为程时跟程娟提过设备报废的猫腻,所以程娟这一次留了个心眼,着力盘查这一块。 结果不查还好,一查吓一跳。 一百万买的进口设备,用了十年,几千块就被报废当废铁卖掉了。 光机床这两年就已经报废了四五台。 每一台都比程时买的那台高级。 关键机械厂还总对外宣称没有数控机床可用,还反复贷款维修设备。 这件事要是说出来,那就是捅破了天。 因为这么多年,难道工商,市里,省里的领导都不知道吗? 如果他们知道,为什么还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尛說Φ紋網 她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蒋郁东呢? 以蒋郁东的个性肯定会着力查后面每一个企业这一块。 如果说了,大家都会知道是她捅出来的。 牵连的范围那么广了,她一个小小信用社的职员承担不了这么严重后果和责任。 如果不说,以后万一有人查出来,就会说她包庇。 她努力保持镇定,可是微微蹙眉的样子还是被蒋郁东看在了眼里。 其实今天主要就是工商部门和银行的干活。 他和其他部门的领导是来镇场子,为这些人撑腰的。 第131章 其中的猫腻 蒋郁东不动声色,起身围着桌子慢悠悠踱步,每个人背后都停下看看,好像只是在打发时间。 程娟知道他来了,在他还离自己有两步之遥,就不着痕迹伸出放在账本上的左手食指指着一个数字。 蒋郁东走到她身后的时候,她又放下左手,假装换手,把右手拿到桌上,指了账本上另外一个数字。 蒋郁东是何等聪明的人物,立刻明白了程娟的意思,淡然转开头,其实已经气得攥紧了手。两人配合默契。 在别人看来,蒋郁东没在程娟身后做任何停留。 程娟只是在对账。 可是他们两该说的都说了,该看的,也都看到了。 程娟没等蒋郁东走远,就把桌上的账本合上放到了身后那一堆已经看过的账本里,另外拿了一本工资发放表格继续看。 蒋郁东不动声色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脸上依旧淡淡的,其实脑子里已经闪过千万个念头。 现在企业的小型设备报废一般由车间或具体使用部门基于经验判断是否该报废,向厂里提出申请,然后厂长审批。 这个报告上数据和技术资料具体写到多详细,最后报废的定价都由厂长和车间主任商量着决定。仦說Ф忟網 缺乏先进的检测设备和科学的评估指标体系,更没有任何监管。 结果这些人就钻了空子。 不能把程娟扯进来,不然他一离开向东市,程娟就会很惨。 所以他不能在这里发作。 蒋郁东打定了主意,对分管财务的副厂长说:“厂里有近十年的资产负债表吗。” 副厂长:“有的,每年都要上报。” 蒋郁东:“好,复印一下盖章给我,我们要放在审查报告一起。” 这也是常规操作,所以副厂长没起疑,直接叫人去复印了。 蒋郁东拿到资产负债表,就先走了。 留下程娟他们继续查账。 等蒋郁东一走,其他人就轻松了许多。 现在就算查出来点什么,大家也好商量要不要往上报,往上报的话要怎么往上报。 大家中午在机械厂吃了个工作餐,下午接着查。最后查出来点小问题交差,就下班了。 次日一大早,蒋郁东就打电话要机械厂厂长和两位副厂长,还有财务科长,带着这十年的资产折旧表,半个小时内到市委会议室。 两位副厂长和财务科长总觉得很心慌:蒋郁东是不是查出来了什么? 可是昨天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啊。 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看出了他们的破绽。 而且蒋郁东给的时间这么短,就连造假都来不及了。 厂长自然是竭力配合蒋郁东。毕竟他能当上厂长也是蒋郁东提名,并全力支持的。 四个人到了蒋郁东说的会议室,才发现不但有昨天那几个部门的领导,还有省委和省纪委的干部。 除了厂长,其他三个人的腿就开始打哆嗦了。 蒋郁东从厂长手里接过那几本账本,假装翻了翻,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最后翻到昨天程娟指的那一页,递给旁边的人:“请诸位领导过目。” 这本东西传了一圈,每个人看完,脸色都阴沉下来。 就算是之前知道情况的,现在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蒋郁东不打算出声。 他只负责审查,不负责处置。 再说有省里的领导在这里,轮不到他说话。 就算市里包庇,省里莫非也要包庇?!! 向东市堂堂地级市,国家级重工业城市,明明有那么多大厂,这几年却一直在走下坡路。 市里的领导肯定是脱不开干系的。 省委领导沉着脸说:“先把两位副厂长和财务科长控制起来。省纪委的同志带人去厂里详查。把向东市每个厂都好好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相同的问题。” 省委领导走的时候,拍了拍蒋郁东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走了。 整个向东市,大概也只有蒋郁东敢把这事捅出来。 晚上蒋和平就给他打电话:“这一次,干得漂亮。好好嘉奖一下提醒你注意这件事的属下。” 蒋郁东回答:“哦,不必了。这事,是我自己从资产负债表上看出来的。” 知父莫若子。 蒋郁东知道父亲这么做,绝对不是出于报恩,只是需要立个靶子,让那些愤怒的人有目标可以攻击。 就算那个人不是程娟,他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只是,他忘记了,父亲也一样了解他。 蒋和平:“原来是那个叫程娟的女人提醒了你。” 蒋郁东知道自己说多错多,索性不出声了。 蒋和平冷冷地说:“你果然还是对她动心了。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这种人家不能太菩萨心肠。” 蒋郁东说:“我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的弟弟程时。想必爸听说过程时。” 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前一阵子孙敏之偷跑出来,几家都吓得够呛,到处找。 好不容易找回来,她又被悍匪绑走了。 要不是程时,那小丫头片子都死两回了。 蒋和平虽然以铁血手腕著称,还是没法恩将仇报。 蒋郁东从蒋和平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他的犹豫,趁热打铁:“别人刚救了我们家的女儿,我们就去为难人家的女儿,不太好吧。” 蒋和平:“行吧,你要是因为这个那就算了。她明知道程时也买了机械厂的报废机床,还把这事给揭露出来,你要多琢磨琢磨。” 听说程娟和程时感情很好。可是她为了往上爬,却愿意冒着牵连程时的风险,可见心思也不是那么纯良。 蒋郁东:“嗯。” 他听说军工厂接手了程时从机械厂买来的机床,就明白程时要干什么了。 程娟不可能不知道。 蒋和平:“不过那小妮子还真有几分眼力和手段,能不动声色就提醒了你,还不被人怀疑。” 蒋郁东嘴角勾了勾,心里其实是有几分得意的,嘴里却说:“没什么。比起有手段的人,她还差得远。其实在场的说不定都看出来了,只是没人提醒我。” 他越夸程娟,蒋和平才会越担心。 蒋和平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第132章 你欠我的,我欠他的 机械厂的两个副厂长和财务科科长被撤职。 整个向东市掀起了清查国有资产的风暴。 各个厂的管理层人人自危。 所谓无利不起早。 没有利益,这帮厂长,科长,主任怎么会费那力气,花好几年,做假账,把设备贱卖? 多半是跟买家沟通好,买家花两万买了价值十万的设备之后,“孝敬”厂领导们两三万,那也节省了不少。 如果是卖给自己亲戚,那就更划算了。 买家卖家都有钱赚,皆大欢喜。 越往上,聪明人越多,这点小伎俩,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只是之前这些漏洞都被盖着,所以没被发现。 上面的领导管的事情多,没心思来细查而已。 市领导气急败坏,把那几天跟随蒋郁东去查机械厂的人都叫来狠狠训斥了一顿。 嘴里说他们查账的时候不认真,能力不行,没有发现问题,其实是怪他们没有及时提醒市里。 就连程娟也一样被骂了一顿,还被扣罚了一个月奖金。 她回到市联合社,有些闷闷不乐。 之前嫉妒她,听别人传她爬床也不替她澄清的那些同事,这会儿倒来安慰她了。 “哎呀,别往心里去。” “就是,大家都没看出来,那些工作十几年的老同志都没看出来,也不是你一个。” 其实大家心里想的是:看来程娟跟蒋郁东还真没有像流言说的那样。 不然蒋郁东这一次立了那么大功,怎么会让程娟受委屈?!! 理事长怕程娟钻牛角尖,从此一蹶不振,把她叫到办公室安慰她:“这种事就是费力不讨好。你没闯祸就行了。为了避风头,我会把你调去负责三农的补助资金发放。这一阵子,可能就要委屈你,多跑跑乡下了。助农资金发放虽然苦点累点,但是很锻炼人。” 联合社的其他人都不愿意去,可是每年又有任务。 只能大家轮着来。 程娟:“谢谢领导的理解。我没关系的。我父母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能帮助农民兄弟,我很荣幸。” 程娟虽然明白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心里多少还是会觉得委屈。 其实如果对方不是蒋郁东,她压根都没有必要冒这种险提醒对方。 蒋郁东此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在他眼里,她是不是跟其他女人一样,都是过客和可以随时牺牲抛弃的垫脚石。 程娟坐在窗前,想得出神。 初秋的晨光穿过梧桐树泛黄的枝桠,从窗口透进来,在她身后略显陈旧的白墙上投下一片片金色光斑。 窗外,偶尔有树叶打着旋儿飘落。 街道上自行车的铃铛声、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交织出向东市的烟火气。 身边是算盘珠子的碰撞声与同事们低声的交谈。 “程娟。”理事长叫了她一声。 程娟想得出神,把这一切自动忽略成了背景噪音。 只是那声音又响了一边,程娟才从沉思中惊醒,忙站起来,回答:“理事长。” 脸上因为懊恼和不安微微发热。自己怎么会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走神? 理事长:“我要去主管部门做上半年企业贷款情况汇报,你一起去。” “好。”程娟拿了外套和一叠账目资料跟上了理事长。 理事长上了车说:“今天会碰到市领导。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不用出声。你脑子好,记性好,万一有我记不起来的数字,提醒我一下救救场就行。” 程娟:“好的。” 然后她猛然想起,如果是向市领导汇报,蒋郁东肯定会旁听。 心里莫名其妙就涌起几分怯懦。 她把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自己给自己打气:你又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可害怕的。 理事长和程娟刚在会议室里坐下,市领导们就陆陆续续进来坐下了。小說中文網 程娟站起来,跟领导们打招呼。 蒋郁东进来向理事长和程娟微微点头后就按照他的习惯,在旁边主座旁边离门最远的靠墙位置坐下了。 他表情淡然,目光从程娟脸上掠过的时候,拿着笔和记录本的手指却不由自主收紧了一下。 程娟跟平时一样穿着信用社的工作服,不施脂粉。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却觉得程娟的脸色有些苍白。 程娟等所有领导坐下,才坐下,然后就保持垂眼坐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好像入了定一般。 理事长开始汇报,讲到截止到今年上半年,全市国企从信用社贷款未按时还款形成的坏账共计一千七百多万时。 市领导的眉头都皱了一下。 最近半年,他们听到的都是坏消息。 哪怕是再沉稳的人也会有点烦躁和沮丧。 等理事长一说完,市领导就开始发难了:“这么多坏账为什么不早处理,拖到了现在。” 理事长直接硬邦邦的回答:“这个债务从几年前就开始了。怎么形成的,领导比我更清楚。” 理事长其实也很生气,之前有些厂没还上前面的贷款,他们不给放贷的时候,领导们都来找他们做工作,说要支持市里的经济发展。 其实这些企业也不是有意欠债不还,而是因为别的企业也欠他们。 比如说机械厂,对外欠债四百多万,但是别人欠机械厂五百多万。 如果银行不借钱给机械厂保证正常的生产运营,机械厂就会直接倒闭。 那不管是机械厂欠信用社的,还是别人欠信用社的都还不上了。 因为机械厂对外钱的四百多万,有些也是欠的别的厂,那些厂也跟信用社借了钱。 这种三角债,剪不断理还乱。 最后结果就是旧的没换上,又借新的出去。 滚雪球一样,越贷越多。 其实不止是信用合作社是这样,所有银行都这样。 现在眼看窟窿堵不住,市领导慌了,就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信用社和银行头上。 他肯定不会站不动,等人泼脏水。 而且市信用联合社的直接领导是向东市人民银行支行,在往上就是人民银行分行和总行。 要处罚、责骂他,也轮不到市领导。 讲句不好听的,今天他肯来给市里汇报都是给足面子,配合工作了。 第133章 要掀桌子吗 信用社是债主,要收回贷款也容易,只需要强制执行贷款合同,拍卖抵押物,哪用说那么多。 不过,那样就等于彻底撕破脸,直接掀了向东市所有国有企业和向东市领导班子的桌子。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且得到上面的同意,他也不会做那么绝。 市领导被怼得脸发红,说不出话。小說中文網 毕竟这事,他确实理亏。 可是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被理事长硬刚,他下不来台,所以就奔着理事长身边的程娟去了。 “程娟同志。你作为审核人员之一,没有及时发现贷款客户的财务漏洞,责任也不可推卸。” 程娟本来想装死,没想到又被问到这个问题。 那天已经被骂了一顿了。 今天还来,有完没完。 程娟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抬头诚恳地说:“嗯,我们当场有五个人都没看出来问题,是很不应该呢。” 另外四个人有银行工作十几年的老员工,审计局负责审核的会计师,财政局,国资委的相关干部,都没看出来。 却要我一个才工作了四个月,进总联社不到两个月人负责。 关键其他四个人有三个都是你的直接手下,主管这一块也不是一年两年,你为什么不去问他们? 市领导一拍桌子:“你怎么跟领导说话呢?” 程娟昂着头跟市领导对视,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意思。 会议室里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大家都偷偷拿眼睛去瞥蒋郁东。 毕竟大家都听闻蒋郁东跟程娟的关系不一般。 看到程娟这么被欺负,蒋郁东理应站出来为她撑腰。 蒋郁东却像是没听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的冷漠,让程娟越发觉得心寒。 最后是理事长看不下去,说:“领导有什么问题还是来问我吧。程娟同志才进信用社的时间比较短,对前面历史残留问题不太清楚。” 你把自己造成的老问题抛给我的属下背锅,也太欺负人了。 市领导也不能把程娟怎么样,顺着台阶下来了,说:“你们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个三角债问题。” 理事长含糊应了一声。 要有那么好解决,哪用改制这么伤筋动骨。 市委领导把理事长叫去开闭门会议。 理事长叫程娟先回去。 蒋郁东拿着文件在二楼的走廊里路过,瞥见程娟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的背影,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树荫,也撩起了程娟耳边的碎发和蒋郁东眼里那一抹柔和。 他若是说对她的委屈感同身受,大概没有人会相信。 手里的文件飘落在地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蹲下捡起文件。 他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要不,等这件事结束,还是跟她解释一下吧。 程娟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回头看时却什么都没看见。 ----- 程时的BB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到江边大树下来。别告诉任何人。” 程时心里猛地跳了一下,若无其事放下BB机,交代了张自强几句就出去了。 初秋的白天还酷热难耐,傍晚的风却已经有些凉了。 直到看见坐在树下那个被夕阳中衬托得绝美的身影,程时才放下心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姐,怎么了,遇见什么事了?” 程娟轻叹:“不好意思,你这么忙,我还叫你出来陪我。我心里难受,回家又怕让爸妈他们看见。” 程时:“嗨,这算什么。我工作了一天,反正也要休息一下的。” 程娟打开一罐啤酒递给程时:“陪我喝几口。我坐坐就回去。” 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讲了讲。 程时在新闻上也略微听到了一些,这会儿才知道原来程娟这几天这么委屈。 他有些心疼:“你该早点告诉我。” 程娟笑:“这种事情估计日后少不了,我也不能靠你一辈子,还是得自己解决。” 程时:“你要是干得不开心,就辞职回家,帮我搞财务。我反正缺人。” 程娟摇头:“不能一碰到问题就打退堂鼓。” 程时:“嗯,那你就别对职场上的事太上心。打分工而已,不需要动真感情。” 程娟:“是他们太当真了,什么手段都用上。要是这会儿我被人看到跟你一起喝酒,明天又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程时:“管他们干什么。别人说好听的话,你就听听。不好听的话,你就当他们放屁。这个世界,没有人比冤枉你的人,更明白你有多委屈。所以,跟他们争辩,就是浪费时间。” 程娟:“你说,男人是不是头脑越聪明,地位越高,出身越显贵,就越无情。” 程时想了想,回答:“我倒是了解西方这个圈层人的一些为人处世方式,你想听吗?” 程娟:“说呗,反正也是聊天。” 程时说:“他们从小,就会被灌输一个理念,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比他强的,他会追捧依附,争取获得更多利益。跟他一样差不多,能利用的就是盟友,不能利用的,便是竞争者是敌人,比他弱的人,都是蝼蚁和工具。” 程娟皱眉:“这么残酷吗?” 程时说:“不过,咱们这的教育不同,所以未必完全一样。而且就都是那个阶层的,也不是全部都一样。感情这东西很玄妙。爱和不爱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站的位置太高,看的人太多,把人性看得太透彻,活得太理智,所以不太相信这么玄妙的东西而已。” 程娟看了一眼他,苦笑:“答应我,不管以后你多有钱,地位多高,都不要成为铁石心肠的人。那样的人生,得多孤单,多无趣。” 程时:“不会的。放心。再说,我不是还有爸妈,还有你,还有于大东他们吗?” 他想了想,又说:“其实吧。蒋郁东可能只是想保护你。” 这一次过后,本来怀疑是程娟提醒蒋郁东的那些人,卯这劲儿等机会报复程娟的人,也会把她彻底撇开了。 程娟没出声。因为她觉得程时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 第134章 怀璧有罪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35章 船小好调头 程时问:“厂里积压最多的产品最多的是不是棉布T恤。” 胡厂长点头:“是。就堆在你用的那个仓库旁边。是服装厂从我们厂买棉布去做的,结果卖不出去,又用T恤来抵货款。” 程时:“这个月亚运会马上开幕。你可以把之前库房里存的那些白T恤印上熊猫盼盼的头像,然后跟批发市场联系一下,看有没有人愿意摆上柜台卖。而且不管是厂里的工人用工资抵扣,还是外面的人拿现钱来批发,你都给成本价。本来就是存货,薄利多销。这些人买了T恤后可以拿到广场,车站,景点这些地方售卖。赚的差价都归个人,大家积极性也高。” 这等于用零成本增加无数销售员在外面帮忙卖东西。这个可是后来很多商家求之不得的。 胡厂长一拍手:“哎呀,这个法子好。反正下个月工资也发不出来了。哪怕大家抵扣一半,厂里也轻松一些。我今晚上就跟他们商量一下。” 从胡厂长家出来的时候,程时问于大东:“你的工程怎么样?拿到这个月的工程款了吗?” “拿到了,你的法子真好用。我说贷款做的,要是要不到钱就只能让银行来要了,他们给钱给的飞快。”于大东咧嘴笑,压低了声音说,“而且最近不是都在查各个厂的三角债吗?他们都不敢欠我的,生怕我跑去上面告。” 程时微微点头:“拿到了就好。拿到了就先还掉一些贷款。不要等到最后一起还,压力会很大。” 于大东嘀咕:“我还想着留着这笔钱,做下一个工程的呢。” 程时:“你先还了,拿到新工程再贷款也来得及。不然要多给多少利息啊。” 于大东说:“我怕又要麻烦你担保。” 程时:“你贷了一次,信用好了,贷下一次就容易了,不需要担保也可以。” 于大东也知道让程时担保,其实就是替他承担风险,回答:“好,我去贷款。” 其实程时不是不想为他担风险,而是甚至这家伙的尿性。 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玩女人喝酒。 手又松。 一夜暴富,要是不把贷款还了,他也能一夜花完。 这就叫钱怎么来的,就会怎么去。 ----- 胡厂长一直是行动派,把白T恤印了。 厂里的女职工多,都把纺织厂当成自己的家。 纺织厂要是倒了,大家才真是没活路了。 现在厂里有困难了,不管是口才好还是嘴笨的,外向的还是内向的,都拿着蛇皮袋子来装上一袋子T恤回去。 胡厂长按照两块钱一件的价格给他们。 工人们一个月工资一百多,就能拿上几十件。 为避免大家都凑在一块,这些女工们把地图拿出来,划分每个人负责的区域,还商量了一下零售价格。 大家觉得可以试试十块钱一件,如果卖不出去,明天再调整。 有人讥笑胡厂长是被程时忽悠昏了头,不让工人们干活,而是去卖衣服。 结果工人们第一天出去就把带出去的所有T恤都卖完了。 纺织厂的印染机子连夜赶工,都干得冒烟了。 本来还观望的人都跑来批发T恤。就连市批发市场的商贩也来询问,批发去外省买。 胡厂长卖给他们就按照一件六块钱,量大再优惠。 然后服装厂一看,气得不行:这T恤是我们生产的啊,怎么能让纺织印染厂抢了生意呢。 我们往服装印图案才是专业的。 然后服装厂也搞了一批,去批发市场兜售。 胡厂长有些慌:这才两天,就有人抢生意了。 仓库里的T恤还胜一半呢。 胡厂长又来问程时。 程时说:“不要慌。多设计几种款式,比如印在胸前,衣角,后背,在旁边加竹子,让厂里的美工设计各种动作,争取做出产品的差异化。你还要紧跟每天的赛事,争取把第一个把冠军的T恤印出来。每天上新款,别人就仿造不来了。他们卖T恤,你们就卖围巾,帽子。一来你们屯的T恤卖完就没了,二来也天也冷了,穿不了T恤了。这样能尽量拉长短期红利时间。” 胡厂长:“好好好。刚好之前印的也卖完了。” 正好次日亚运会开幕,胡厂长把几个火炬手的形象缩小印在T恤上。 服装厂刚把吉祥物的那一版做好,发现纺织厂印的火炬手图案的更好卖,赶紧回去改版。 刚改完,纺织厂又搞了新的。 如此反复,不到一周纺织厂就积压的所有T恤卖完了。 然后纺织厂开始用自己生产的布料,做围巾,印上漂亮的图案。 质量好的围巾十几块一条批发价,二十几一条零售价还供不应求。 服装厂一看也受到了启发,在外套,背包上印亚运相关图案来卖,终于不用跟在纺织厂屁股后面跑,两家也不用打架抢生意了。 这么一折腾,胡厂长未来半年都不愁发工资了,还还清了一部分贷款。 胡厂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请程时来,向他求教后面的经营。 程时说:“国内现在的产能过剩,其实不是真正的产生过剩,而是低端产品产能过剩。所以你要做的有三点。第一,研发适合国内市场的高端布料,成立功能性面料研发中心,主攻防紫外线、抗菌纤维等细分领域,抢占运动服饰、医用纺织品市场。从这一次亚运会你就能看出,中国人未来对运动服饰,以及相关的纺织用品的需求有多大。随着外国游客的增加,外来传染疾病增加,医用纺织品市场也潜力巨大。” “第二,广交会的纺织品出口额连年上涨,说明国外的纺织品需求旺盛,外贸出口的窗口期已经到来。你们要针对欧美高端市场,比如引进生物酶处理技术替代高污染化学印染工艺,争取拿到发达国家的认证。” “第三,市场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国企的服装不受欢迎,但是民企,私营企业,小型集体企业的服装因为样式新颖,且便宜,销量逐年在增长,所以可以跟他们达成合作。这些都可以向国家申请纺织新材料课题,申请税收减免。” 第136章 不能总让我白干活 胡厂长拿了个本子原原本本记下来,然后感叹:“程时同志的思维逻辑和前瞻性真是无人能及。你不仅解决了眼前问题,还提前布局了行业未来三年的趋势。” 程时微微一笑:“我建议胡厂长提前把改制提到日程上,我愿意资金和技术入股,跟纺织厂共同发展。如果你们要进口新的纺织机械,也是需要人做技术支持的。” 这句话意思也很明显了。 你们不能总找我出主意,又不让我享受我的商业思维带来的利润。 我今天的这些建议和上前几天卖T恤救厂子的思路,要是按照商场规矩,你请个策划团队来专门策划,而且还未必能得到我这么详细且有操作性的方案。 所以我算是已经还清了你们租给我仓库的人情。 胡厂长也是老江湖,自然能听懂程时的意思,一脸诚恳地说:“不瞒程时同志说,我也有这个想法,而且已经把报告交上去了。看上面怎么批。到时候,程时同志有兴趣的话,我们再来讨论细节。” 程时微微点头:“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听说纺织厂和服装厂自己解决了资金短缺问题,还清了一部分贷款,市领导很惊讶,把两个厂的厂长叫过去询问,看看能不能在别的厂推广。 胡厂长说:“说出来不怕领导笑话。这主意是程时同志帮我们出的。” 然后她把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服装厂的厂长心里万马奔腾:胡桂芳,你这个蠢货。这么好的邀功机会,你竟然让给了别人。我说你怎么像忽然开了窍一样,变得那么厉害,原来是背后有高人啊。 这个程时果然厉害,虽然出一招都能救活厂子。 市领导感叹:“这个把仓库里积压的存货再加工,创造新价值的思路很好啊。这个可以叫全市的厂子都跟你们学习。” 服装厂厂长拎着礼物上程时的办公室求教。 程时一听又来了个厂长,心里直嘀咕。 服装厂厂长矮矮胖胖,手指粗短,像个老裁缝。 他的态度无比客气:“哎呀,程时同志为纺织厂出的主意真是太棒了,连我们厂都跟着受益匪浅。” 程时微微点头。 就说这一会儿话的功夫,便有几个订购和咨询电话打过来,厂长只能把刚才想了一路的奉承话都忽略,直接问:“不知道这个印图案卖衣服的法子能用多久。” 你们这些人都把我当成免费人工智能是吧。 程时心里万马奔腾,说:“隔行如隔山,这个我还真帮不上忙。” 厂长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我打算聘用程时同志为服装厂的顾问,这是第一个月的工资和聘书。程时同志请务必赐教。” 这厂长真会来事。 那我也不好不给面子了。 程时心里这么想,只能说:“现在服装厂那么多,要想杀出重围,就要想办法树立知名品牌,聚焦生产中高端服装,不要跟民营企业,中小企业去抢低端市场。因为你们的成本和灵活性压根不可能胜过他们。” “服装厂的设计师和裁剪师傅要多学习多交流,紧跟潮流。好比西装,衬衣西裤,现在西装的需求量很大,国外品牌价格又很贵。贵厂可以在这方面下功夫,做适合中国人穿的,更有性价比的西装。将来去国际舞台跟外国品牌一较高下。” 厂长:“这个我们也想过,但是进口面料太贵,我们做下来未必比国外品牌便宜。” 程时:“江浙一带的纺织厂都在研发高级毛面料。哪怕是本市的纺织厂也在往这方面着力。其实你可以跟胡厂长商量一下。大家都是友军,抱团肯定比孤军作战要更强。还有就是品牌的名字和logo,要用更高端洋气的,让消费者更能记住的并且更愿意买单的。” 厂长:“好好好。我这就去跟胡厂长聊聊。到时候,我们厂的新厂品研讨会,程时同志可一定要参加啊。很多机械上的问题,都要请教程时同志呢。” 程时:“行吧。” 胡厂长和服装厂厂长,一个苦于产品不知道往哪里发展,一个苦于发展产品没有合适原料,所以一拍即合,讨论到晚上。 定出了七八种布料。 胡厂长听说服装厂厂长已经聘用程时做顾问,笑:“还是你厉害,我还在老老实实等上面的批复,你就已经想出了聘用程时做顾问的招了。看来我也要加紧了。” 次日胡厂长就给程时送聘书去了。 程时哭笑不得,只能也接受了。 反正工业进步,不是一个企业一个行业的进步,必须整体前进。 ----- 市领导立刻召开了全市国营企业厂长会议。 听说省里因为这一次彻查国企暴露出的诸多问题,对他很不满意。 他虽然对国企的经营没有责任,可是必须要合理的监督指导。 毕竟向东市国企的兴衰,不仅仅关系着本市的税收,还关乎全省的工业和经济水平,乃至全国工业进程。 当年国家圈定重工业城市的时候,在资源,资金和人才上对向东市的倾斜十分明显,以至于其他省份意见很大。 结果向东市当了快四十年的排头兵,这几年却一直在拖后腿。 而且在他上任之后,衰落的速度越发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现在得知有办法能在短时间内缓解三角债和收益问题,他必须要抓紧机会。 厂长们在下面听领导说了服装厂和纺织厂的事情,心里直嘀咕:纺织品可以这样投机取巧。其他的产品怎么弄? 老厂长要是有法子早就用了,新厂长刚上来,连厂里情况,向东市官场的情况,都还没摸透,压根就不敢出声。 看厂长们雅雀无声,积极性都不高,领导有些懊恼:“诸位聊一聊想法。” 他望向机械厂厂长。 这个新上任的厂长是所有厂长里最年轻的, 厂长只能说:“我们最近在做全场资产盘点。要盘完之后才能出具体措施。” 其他人忙附和:“是的,我们需要好好盘点一下存货,才能出确切的应对方案。” 第137章 都来问程时 市领导在心里骂开了:程时都不是纺织厂的职工,就在纺织厂边住了几个月,便轻轻松松就为纺织厂拿出这么好的解决方案。 你们天天在厂里,上任时间最短的那个,也有一个多月了还没盘清楚手里的东西,都在干什么? 所以,不是程时太强,而是你们太无能!! 散了会,大家在办公楼外围着胡厂长和服装厂提问。 “听说你们的主意是程时同志帮忙出的,提供了什么提料给他吗?” “提的建议管多久啊。” “以前没打过交道的去问他,他会不会不理我们啊。” 以前这些大厂子压根没把纺织厂,服装厂这种小厂放在眼里。 两位厂长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待遇。 胡厂长被大家“嗡嗡嗡”的声音吵得脑子发晕。 她忙说:“大家不要慌。我能理解大家的顾虑。程时同志同志心胸开阔,一直都说大家都是友军,一起进步才能站得稳。大家只要诚心去,他肯定会帮忙。” 如何算是诚心呢,这就看大家理解了。 聪明的人已经在下面悄悄跟两位厂长打听了。 程时在那边忙着给机床安装新刀具,调整精度,压根不知道这事。 所以听张自强说塑料厂厂长来找他,他也有些懵:塑料厂现在也用不上复杂精密机械,来找他干什么? 塑料厂厂长笑容可掬,就连开场白都跟服装厂厂长的大差不差,程时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装满钱的信封和聘用证书放在桌上,厂长就直接说:“请程时同志帮忙想想办法。我手下也有一百来号人。” 程时哭笑不得:我一个做机械出身的,现在成了企业战略咨询了。 厂长也不管程时答应不答应,直接说:“我们厂现在主要的产品是,聚乙烯。聚丙烯。前几年大家还觉得比较新奇,塑料桌椅,盆桶这些销量很好。可是这两年,销量差了很多。我们自己也分析了一下,可能是塑料制品太耐用,只要不拿到太阳下暴晒,用二十年不成问题。所以,大家也不需要换新的。而且民营塑料厂越来越多,他们卖得比我们便宜,就抢走了我们大部分生意。” 程时微微点头:“其实我给你的建议和给服装厂的差不多。你们不要总想着跟低端小厂抢生意,要往跟专业更高端的方向做。” 厂长:“是是是。我们也是这么想,可是塑料制品太多了。高端产品需要的机械也很贵,万一跑错了方向,浪费国家外汇不说,还会加快厂子倒闭。导致一百多个工人失业......” 程时最听不得这个了,想了想,说:“我给你提供三个思路。第一,你前面说了,大家都在生产低端塑料产品,很快这些东西就会变成垃圾。所以你们可以提前布局再生塑料循环工艺,跟废品站买塑料垃圾。等到大家都反应过来,你们已经是技术专家了。再生塑料的成本比新料低20%。哪怕就是生产现有产品,这样做也可以降低成本,也值得。具体工艺你们自己去琢磨。” 厂长一愣:“诶,这个可以搞。” 程时:“第二,你们可以锚定某一种塑料,把自己做成专家,而不要大而全。比如中国是个农业大国,你们就生产各种农业用的塑料制品。比如蔬菜大棚的膜,水稻育秧盘这些。先去打听一下,国内有几个这样的厂。他们做得怎么样,如果哪怕是北方有,南方没有。甚至是湘省没有,你们都可以搞。跟全省各大农业生产基地和农业示范园区联系一下。还可以申请农业科研资金,助农资金什么的。” 厂长:“对对对。” 程时:“还有一条,高端产品。现在汽车发展迅猛。需要大量耐高温、高刚性的改性塑料。改性塑料的毛利率是普通塑料的3倍。这三个方向可以分开车间生产。高中低三档产品都有了。还有中国很快就会迎来一个建筑行业发展的高峰期。国内建筑内供水排水用的塑料管生产还很落后。比如PPR管,也就是无规共聚聚丙烯管。” 他这三条随便一条,都是能保塑料厂三十年富贵的主意了。绝对对得起塑料厂给他的这点咨询费。 厂长:“程时同志真是专业,不过这三个都需要时间。比如PPR管的生产,技术门槛就比较高。现在国内在PPR合成技术上主要依赖国外引进,控制精度有限,导致生产出的PPR原料性能稳定性欠佳。”wWW.xszWω㈧.йêt 我只提供咨询,又不是你们厂的技术人员,该怎么实现,那肯定要你自己想办法啊。 我都把饭喂到你嘴边了,你还嫌弃饭很硬嚼不动。 程时抿嘴。 厂长小声:“有没有更快的,能短时间处理掉仓库里积压的产品的法子。我们先要能活下去,才能谈发展。” 这倒也是...... 程时脸色稍缓,说:“那你们就把现在卖不出去的塑料凳子,塑料盆融了,做塑料亚运火炬,盼盼的塑料摆件,最好能按电池会闪光那种,跟玩具厂合作,你们出塑料,他们出电子元件和灯。” 厂长兴奋地站了起来,重重握了握程时的手:“真是太谢谢程时同志了。” 塑料厂厂长刚走,活塞厂的厂长又来了。 程时脸皱成一团:我这是捅了厂长窝了吗?怎么没完没了的?!! 程时一整天接待了五六个厂长,收了一堆红包和聘书,本职工作一点没做。 他哭笑不得,点了点那些红包,加起来都好几千了,比普通工人一年都赚得多。 啧啧,这些人真是被逼急了,不计成本。 只是还没等各个企业拿出可行方案,市领导班子进行了重大调整。 市领导被调离,接任他的是之前的副职。 而且,因为彻查国企倒卖设备的问题有功,蒋郁东又升了一级,正式进入市委核心班子,主管农业和工业生产。 上面火速提拔改革最坚定的蒋郁东。 蒋郁东之前曾选调到乡镇,现在把农业这一块划给他也很合理。 可是工业也划给他,意图就很明显了。 第138章 恨得牙痒 再没有人敢抱有幻想,各个厂都加紧了改制的步伐。 之前还没来向程时问计的,现在也都来了,唯独机械厂的厂长没有动静。 蒋郁东把机械厂厂长叫来谈话:“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是副厂长不配合吗?” 新任的厂长叫周新生,三十多岁,脸略扁平,本是西北军工厂的技术人员。 周新生:“他们都很配合。大家都很想挽救机械厂。” 蒋郁东:“那是有什么困难呢。” 周新生:“我觉得程时可能不想帮机械厂。毕竟机械厂曾经那样对待他......” “其实你多虑了。他最想帮的应该是机械厂。不过他这人有个原则,那就是不会主动帮助别人。”蒋郁东恍然大悟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任何人都要先努力自救,再去求助于别人。当年我们的父辈们,西北建设兵团刚入戈壁的时候,连营房都靠自己一块块石头垒起来。现在这点苦难,压根就算苦难。自己找不到出路,就放下身段去求教有能力的人。就算被拒绝了,那也比什么都不尝试要好。” 其实他是有些生气的。他顶着压力,亲自选了周新生空降到机械厂来做厂长,是想着军工厂出身的人兼具军人的刚毅坚韧纪律性强和技术性。 却没料到,周新生这个人太循规蹈矩,而变通不足。 到现在为止机械厂一点自救的措施都没有,就等着上面拨款。 要都是这样,国家怎么救得过来? 周新生站起来:“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他从蒋郁东办公室出来就立刻去找程时了。仦說Ф忟網 程时还在专注于调那两台二手机床的精度,听说周新生来了,他自言自语:“终于来了。我还担心他直接躺平,不来了。” 就算我想拉你们,你们也得把手伸出来才行啊。 周新生在程时办公室坐下,有些惴惴的:“我今天是代表机械厂来向程时同志求教的。机械厂各个车间的人员和设备的情况,其实程时同志比我更了解。转制是肯定要进行的。可是往哪个方面转,我没有把握。” 程时说:“国家对外办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着长远考虑的。就拿最近的亚运会来说。你想想看为什么要办亚运。” 周新生:“简单来讲,就是四点。展现实力,提升形象;发展体育事业,全民健身;加强国际交流合作,促进亚洲团结;拉动经济,促进产业发展。” 程时:“没错,其实这每一点都跟机械有关系,也给机械行业指了方向。” 周新生:“我不明白。” 程时:“第一条展现实力,怎么展现?通过大型场馆,基建。可是大型公共建筑的建设要大型精密机械,但是我们的高端机械的自主研发和生产能力能力欠缺。比如高精度大型塔吊、自动化混凝土泵送设备等关键施工机械依赖进口。第二,全民健身,可是我们的产品稳定性差,只能满足基本使用。场馆里的灯具,羽毛球拍的质量都达不到。亚运结束后,我们的机械产品平均无故障时间肯定要成倍提高。我们想加强国际交流的目的,是要把中国制造的东西卖出去,因为国内的需求基本达到饱和,要转外销。可是我们的创新不够。机械产品设计理念陈旧,创新能力不足,没法吸引外国客户兴趣。连亚洲四小龙都比不上,别说跟发达国家抗争了。最后一条,通过搞这么大型的运动会,让整个行业意识到,我们的机械产业技术水平低,核心技术依赖进口,配套能力不足没有形成产业链。” 周新生:“太多了,我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这家伙果然有点迂腐。 程时苦笑,说:“你去找一下这次亚运会用到的所有机械,包括进口的,琢磨一下这些机械的精度要求,对材料的要求,你就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发展了。如果再找不到方向,再来问我。” 周新生:“好。” 程时:“其实机械厂还是又很多有能力的技术人员。群策群力比一个人琢磨得到的结果要更全面,更有创造性。如果你们有任何专业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 蒋郁东上任后,立刻批准了纺织厂的改制申请。 胡桂芳来取批文的时候,还特地把程时也叫上了。 因为程时从今天起就正式成为纺织厂的股东,占股百分之十五。 蒋郁东跟胡桂芳重重握了握手:“胡厂长的魄力和觉悟真是无人能及。” 胡桂芳说:“多亏了领导和程时同志的支持,我才有这个底气。” 这意思就是暗示蒋郁东要给支持了。 蒋郁东嘴角勾了勾,问:“你们需要什么支持。” 胡桂芳说:“我们虽然不是国有企业了,但是恳请领导不要抛弃我们。” 蒋郁东:“放心。不会的。毕竟这个企业国家还占了股份。” 胡桂芳说:“好的,有领导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打算搞外贸产品,还需要研发新产品,可能以后会经常麻烦领导。” 蒋郁东:“好的,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哪怕以后我调离了向东市,只要能帮忙的地方,也一定会帮忙。” 离开的时候,蒋郁东对程时说:“程时同志请留步。” 胡桂芳识趣地说:“我在楼下等你。” 等胡桂芳关上门走远,蒋郁东才对程时说:“你最近给几个厂出的主意都不错,好几个厂都活动起来了。非常感谢。” 程时:“主要还是得益于厂长们的积极努力,领导们又很支持。” 蒋郁东:“嗯,继续加油。你的厂子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我。我打算把你的企业和那些下决心技术研发的国企都列为重点扶持对象,向省里和国家申请一笔研发资金。” 程时依旧不惊不喜,保持着适度的谦逊和礼貌:“谢谢领导关心。” 蒋郁东恨得牙痒,本来想等程时自己诉苦,说程娟有多伤心。 结果程时看上去没有半点打算提及程娟的意思。 第139章 来了个门当户对的 蒋郁东又不能总留着他,只能主动问:“她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程娟经常下乡,开始搞三农扶持工作。 所以他们基本没机会见面。 只有一次远远看到程娟的身影,都是她来送资料。 为了避嫌,他还要假装没看见。 可是一转身,那身影却像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 程时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谁,却装傻:“嗯?领导问的是谁?” 虽然他知道蒋郁东是为程娟好,可是不让蒋郁东膈应一下,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蒋郁东也知道他在故意气自己,有些无奈,说:“你姐姐,程娟。” 程时含糊地说:“还行。不过最近忽然多了很多人追她。” 蒋郁东心里像是滚进了一颗话梅糖,酸溜溜,还硌得发疼。 他想问程娟是什么态度,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可笑,所以只能抿紧了嘴。 程时决定再给他心窝子上来一刀:“一段感情要是不确定能有结果,就索性不要开始。” 蒋郁东攥紧了手。 程时说的很不客气,很残酷,但是很有道理。 如果他不顾一切非要跟程娟成为恋人,最后又不能娶程娟,那对她的伤害将是毁灭性的。 他淡淡点头:“知道了。” 程时咧嘴笑:“其实,这事吧,它也不是死局。事在人为。你要真喜欢她,就想办法。我肯定帮你。” 蒋郁东不置可否。 程时也没打算等到他的回答,直接点头,转身出去了。 像是老天故意安排的一样。蒋郁东晚上回到宿舍,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你记得齐海燕吗?海军那个齐裕民,齐叔叔的女儿。你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后来齐裕民调去了海军那边之后,你们就见得少了。” 蒋郁东:“嗯。” 蒋和平:“她前两天来这边办事,我见到了她。这丫头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要样貌有样貌,要气质有气质。关键跟我们家算是门当户对。她说前一阵子在穗城见过你。对你印象挺好的。明天她要来向东市,你抽个时间好好招待一下她。” 其实就是齐海燕对蒋郁东一见钟情,蒋家也觉得挺好,就想把他们捏在一起。 蒋郁东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沉默了一下,说:“我这一阵子比较忙,可能没空。再说向东市是个工业城市,城里没什么值得逛的景点。” 蒋和平声音冷了:“再忙也要吃饭和休息,周末也不上班。再没有景点,公园总是有的。重要的是,你跟她培养感情,而不是去哪里光。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哥哥都满地跑了。”小說中文網 蒋郁东只能说:“嗯,知道了。” 周六蒋郁东提前下班,去机场接齐海燕。 齐海燕不愧是军人家庭出身,身姿比一般女性都要挺拔英伟,步伐也更矫健有力。 利落的短发干净清爽,衬托出她那张英姿勃发的脸庞。 今天为了见蒋郁东,她特地花了淡妆,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时尚的卡其色短风衣。 简约的款式,修身的剪裁凸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显得更妩媚。 远远看见蒋郁东,齐海燕便掩饰不住眼里的笑。 蒋郁东微微点头,十分体贴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累了吧。” 齐海燕:“还好。” 近距离看到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的蒋郁东,她的旅途疲劳都消失了。 蒋郁东的父亲也是军人,他身上却有他们这些人身上少有的儒雅之气。 就连说话,也比那些当兵的要更温和,语速更慢。 大概是因为年轻,所以他喜欢穿黑色的中山装,让自己显得更干练沉稳。 不过上次在穗城的交流会上,他按照国际惯例,穿的黑色西装,打着深蓝色领带。 还是上次更帅....... 齐海燕暗暗在心里说。 蒋郁东:“向东市的饭店菜都有点辣,要不我请你吃西餐吧。” 齐海燕:“没关系,我能吃辣。” 远远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年轻人站在离港大厅里,齐海燕被那张脸吸引了目光。 主要是他个子比较高挑板正,在那一群人里鹤立鸡群,聚精会神仰头看那个机械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帅。 而且她第一次看到年轻有活力和沉稳两种不同的特质在一个身上结合的如此完美。 齐海燕笑了笑,对蒋郁东说:“我觉得那个小伙子有点眼熟。” 蒋郁东:“嗯,不奇怪。他叫程时,上次跟我一起去穗城那个女同志是他姐姐。他们两姐弟长得有点像。” 齐海燕恍然大悟:“哦,是他。我应该是在报纸和电视上看过他。没想到他真是搞技术的。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他跟那位女同志确实很像。” 蒋郁东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直接说他上过报纸电视就好了,为什么会扯到程娟身上去。 路过程时身边时,蒋郁东和程时默契地假装没看见对方。 程时在忙着听人讲机械的故障。 蒋郁东也不想打搅他。 等蒋郁东走远,程时才若有所思瞥了一眼蒋郁东的背影:嗯,这是放弃了,转向门当户对的女人了吗?挺好的。 蒋郁东努力显得热情,可是毕竟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说不了两句就静下来。 齐海燕成了话题主导。 吃过饭,把齐海燕送到酒店,上了回宿舍的车,蒋郁东有一种从拘留所出来的感觉。 他上了车,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就涌起一个疑惑:出差那次,他和程娟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也没有觉得像刚才那样拘谨和痛苦。 他跟齐海燕明明还是老相识...... 次日蒋郁东从宾馆里接了齐海燕。 蒋郁东今天换了休闲一点的运动外套和POLO衫。 本来说去逛公园的,但是公园实在没什么看得,而且人又多。向东市虽然是个重工业城市,周边却有很多山。 这些山风景美丽,还有深厚的人文历史底蕴。 他不想自己的个人生活沦为这些人下个工作日的谈资,于是决定带齐海燕去爬山。 第140章 孤军奋战 蒋郁东挑了个最近且有名的,一早就开车带齐海燕过去。 齐海燕:“不用特地跑那么远,附近走走就好。” 蒋郁东:“没关系,我平时也没时间来游玩,借这个机会一起转转。” 齐海燕瞥见路边的稻田和稻田间耸立的小山包很惊讶:“这里的山真有意思。每一座都像窝窝头一样。” 蒋郁东说:“这一片是丘陵地貌,形成了许多小型的盆地和谷地。盆地内水源充足,往往成为人口聚居和农业发展的重要区域。当地群众一般在盆地种植水稻,大蒜和豆类,丘陵上种植油茶和柑橘。等下我们去的那一片是山区,山脉地势起伏较大,坡度陡峭,山间沟壑纵横,水流沿着地势下切,形成了深邃的峡谷。爬到山顶看山下丘陵,特征就更明显。” 这是他从昨天到今天跟齐海燕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齐海燕忍不住笑了。 蒋郁东:“以前选调去附近的乡镇,所以对这一块比较熟悉。” 齐海燕点头:“我知道。听说你工作很认真负责。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最帅。” 车子停在山脚,蒋郁东和齐海燕沿着石阶一路往上。 山脚的坡地上全是橘子树。 圆溜溜的橘子已经很饱满,就等着一场霜降,便可以染上金色,为农户创造收益了。 蒋郁东很是欣喜。 今天天气有些热,蒋郁东脱了外套,始终跟在齐海燕身后三步范围内,一步范围外。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温柔而略带嘶哑的声音:“村长,我们这个助农资金不是诈骗,是国家帮助农民的政策倾斜。” 蒋郁东听见声音立刻停下脚步,转头寻找那声音的来处。 远处果树下,有个带草帽挎着水壶背着双肩背包的苗条身影背对着他们站着。 蒋郁东一眼就认出那是程娟。 向东市下面的各个县,之前种水稻的比较多,这两年开始,省市两级政府都鼓励农户们把荒山开出来种果树和其他木本经济作物。既可以防止水土流失,改善生态环境,还能创造经济价值。 所有,各类果园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为了解决果农的后顾之忧,今年起开始推行助农资金。 那个满脸皱纹的村长说:“我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粗人,不知道什么资金,什么贷款。反正有多少钱,干多少事。” 程娟:“可是有了钱可以买优质果苗,比如你们现在种的蜜橘偏酸,如果用一半土地改种良种蜜橘和冰糖橙,保证今年的收益情况下,还能让以后未来收益更高。改种良种果树,还能得到农科院,农业大学教授的指导。就算是接着种现在这种,有了助农资金,购买肥料和农药也可以买到更优质的。” 村长:“不用了。不用了。” 程娟:“你们只要申请的人多,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修一条灌溉渠,比你们自己挑水来灌溉要省里的多。以后如果果园继续扩大,申请更多资金,还能修路下山,把水果尽快运下去。” 村长:“哎呀,你这个妹子,怎么这么烦人。你一个姑娘,又说不上话,不要乱许诺。你这么卖力,是不是我们申请了资金,你就有奖金啊。” 程娟:“不是的。我是.......” 村长:“别说了,别来妨碍我干活。” 程娟有些沮丧,拿了一张名片,放在树杈上:“你要是有需要,就打电话给我。” 蒋郁东的心忽然钝钝的疼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助农资金推行起来比较困难,但是不知道这么困难。 眼界决定了行动,农户们大多比较保守,生怕被骗,所以不敢申请。 程娟嗓子都哑了,也不知道已经这样试图说服果农多少天了。 程娟转身,低头往路上走。 齐海燕惊讶地小声说:“哎呀,原来是她。” 程娟这才看见蒋郁东和齐海燕他们,一愣,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来打招呼。 齐海燕抿嘴笑,主动朝程娟挥手:“程娟同志。” 程娟只能过来了,点头微笑跟他们两打招呼:“齐首长好。领导好。” 齐海燕:“哎呀,你竟然还记得我。” 程娟:“是,上次在穗城的会议上,您给过我一张名片。” 齐海燕主动伸出手跟她握手:“程娟同志真认真,周末也在工作。” 程娟脸上泛起红晕:“果农没有周末的概念,所以,我们的工作也不敢停。” 齐海燕恍然大悟,点头:“这倒是。” 程娟看了看表,说:“不好意思,两位领导,我要赶着去下个村子。” 程娟匆匆忙忙离去。 齐海燕望着她的背影感叹:“上次看见她,我还以为她是湘省哪个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子弟。” “大户人家”这几个字刺痛了蒋郁东的心。 毕竟他从来没有想到,这几个字,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束缚。 蒋郁东攥了攥拳,暗暗吸气,平复情绪,说:“接着往上走吧。” 虽然接下来他依旧有问必答,可是齐海燕却觉得他比刚才要冷淡了好多。 她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 往上走,还有很多果园,可是却没有再见到其他信用社或者银行的职员在宣讲助农资金的事。 倒是可以看到每个果园都有程娟留在树杈上的名片。 一看就是程娟一早就来过,却都碰了壁。 “孤军奋战。” 这个词闪过脑海,蒋郁东更觉得像是有一团黑云郁结在胸,让他极其压抑和愤怒。 信用社的人都死绝了? 就让一个姑娘家独自担此重任?!! 到了山顶,蒋郁东看着下面的大好河山,心情稍微舒展一点。 两人都没带水,也没想到一路上来连个小卖铺都没有,嗓子都渴得冒烟了。 看见另一边的山腰上好像有有个村子,便商量着去哪里讨点水喝,顺便借电话给司机发条传呼短信上,让他把车开到这边来接他们。 从这条山路下去,蒋郁东发现这边种的是油茶。 比刚才植被茂盛的景象不同,这片山坡基本上没有野生多年生树木,全是草本植物和后来补充的油茶树。 他停在山路上,转头看着结满青色小果子的树,站在那里琢磨这件事。 第141章 问题的根源 就连一个山头的阴面阳面都种了两种作物,压根就没法形成规模化。 而且就算一个村里种的果树,都分了好多种类。有的种蜜桔,有的种柚子,有的种橙子。 蒋郁东记得这两个村应该是隶属同一个镇子的,却各自为政,明显镇领导和村长都没有好好组织和规划。 这个村子虽然偏僻却明显历史悠久。 村子外的古老残破的石牌坊,随处可见的古树,村子里被鞋底磨得锃亮的石板路都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尛說Φ紋網 想来村子所在后面的山坡,以前也是郁郁葱葱,树木繁盛。 村民的祖先才会来这里定居建村。 几十年前,因为历史原因,人们把山上的树都砍了去炼钢铁。 后来一来是经济不允许,二来也确实是不重视这个问题,所以一直没有补种。 失去了植被的保护,雨水把表面肥沃的土壤全部冲走,底下的岩石裸露出来,上山风化的石头滚落下来,日久天长就形成了碎石遍布的荒山。 齐海燕指着村口合抱的古樟树:“我发现湘省的村子,都喜欢在门口种香樟树。我老家都是种国槐,栾树或者枫树。枫树,秋天的时候枫树红彤彤的挺好看。” 蒋郁东大概也觉得自己冷落了齐海燕,一口气说了许多:“嗯,粤省喜欢种凤凰木,夏季红色大花,满树如火,既好看也能乘凉。或者种榕树,喜阳、耐水湿,根系发达抗风能力强,树冠圆盖形,树姿壮观。夏日乘凉是一绝。中国幅员辽阔,民族众多。各个省的村庄在村口种植的树都各有特点。黑省喜欢种耐寒的针叶树,比如常绿的红皮云杉、鱼鳞云杉,让白雪皑皑中也有一抹绿色。” “川省则偏爱银杏,夏季葱郁,秋来满树金光,冬至萧索雪白。滇省的蓝花楹每年花期时,蓝紫色的花朵盛开,如梦如幻。” “湘省的传统是种樟树,让游子们看到那棵栓满了红绸,亭亭如华盖,苍苍如长者的大树,就知道回家了。” 程娟正从村子里面出来。 看得出来,她又碰壁了,一边走一边皱眉琢磨着什么。 蒋郁东盯着她,不由自主停下了说话。 齐海燕发现她手里多了一瓶纯净水,想必是水壶的水喝完了,在附近买的,便问:“程娟同志,好巧,你在哪里买的纯净水。” 蒋郁东也看到了,还是他之前在穗城喝过的那个牌子。 “哎呀,好巧。”程娟从沉思中惊醒,抬头一笑,指着身后,“这个村的小卖部有卖。我带你们去。” 把他们领到小卖部,她就要走。 蒋郁东说:“你等一下。” 程娟不知所以,只能尴尬地站在旁边等着。 蒋郁东用小卖部的电话拨了传呼台的号码,等着接通的时候买了三瓶水,给了程娟和齐海燕一人一瓶。 因为他右手拿着电话,光用左手也拧不开,便习惯性地把那瓶水的盖子朝程娟伸了过去。 程娟鬼使神差,顺手就帮他拧开了,然后立刻意识到这样有多暧昧,忙又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蒋郁东一边喝水一边跟传呼站接线员说话,挂了电话才发现气氛有些微妙,迅速回想,也醒悟过来。 他淡淡地对程娟说:“不好意思,忘了是休息时间,本来不该麻烦你的。” 程娟立刻接收到他的暗示,忙回答:“领导客气了,领导请我喝纯净水,我替领导拧瓶盖也应该。” 齐海燕平时也是个被人环绕,有人帮忙拎包和倒茶的人,所以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只跟程娟说:“跟你说个笑话。我们今天没带秘书,连水壶都没带。” 程娟微微笑着点头。 齐海燕可能真的觉得好笑才这么说,却无意间提醒了程娟一个残酷事实: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程娟是帮人拧瓶盖的人。而她和蒋郁东想喝水,就会有人拧开瓶盖递给他们。 程娟不打算继续这么尴尬地在这里待着了,问蒋郁东:“领导还有什么吩咐吗,要是没有,我要走了。” 蒋郁东:“你是不是要回市里,这里的班车应该很少,我捎你一程。” 程娟:“哦,谢谢领导的关心。不过我下午还要再去两个村子,没那么早回去。领导先走吧,不用管我。” 她向齐海燕点点头,转身就走。 背影那么决绝。 蒋郁东脑海里突然浮现程娟上次在穗城时生理期痛到脸色苍白,却忍着不出声的样子。 他握紧喝剩的纯净水瓶,瓶盖硌疼了掌心: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倔,太要强了....... 我叫你暂时远离纷扰,来宣传推广助农资金,没说让你这么拼命啊。 他到山下找了个饭店,吃完饭,对齐海燕说:“不好意思,我今天都到这里了,发现了一些问题。想顺便走走,调研一下。要不你先回去。” 齐海燕笑:“没关系,我跟你一起。有什么事还有个照应。反正这里风光这么好,走起来不累。” 蒋郁东不好再说什么,不然就像是在赶她。 他们怎么说也是世交故知。 蒋郁东叫司机追上了程娟,打开门:“程娟同志还是上来吧。” 程娟有些诧异,弯腰问:“领导不是回去了吗?” 蒋郁东:“我打算下午挨个走访各个村。你跟我一起去听听农户的意见,就知道为什么贷款发放不下去了。” 程娟想了想,说:“好。” 她这样的效率确实太低了。 村长见领导来了,纷纷吐露自己的顾虑。 农业都是靠天吃饭,果树又要种几年才能挂果,风险太大,所以不敢贷款。 这里交通不便,水果又不能放太久,所以只能卖到附近。 大家都种一样的水果,更卖不出去了。很有可能辛苦一年,最后种出来的果子都烂在枝头,所以更不敢贷款来扩产。 蒋郁东默默听着,程娟则在一旁记录,心里一边暗暗感叹:我果然是没有了解到农户的难处。难怪说了那么多也没有人理会。还是要找出问题的根源才能事半功倍。 蒋郁东总是等大家说完后,才说:“大家的顾虑和困难,我已经充分了解,一定解决这些问题。” 第142章 不属于我的人 齐海燕跟着他们进了第一个村子,就暗暗皱眉。 村里的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那是猪牛鸡粪和各种粪坑的混合味道。 到处是泥和浑身长跳蚤的狗,实在是脏。 农户家里的地都是用土夯实的。 竹子做的椅子,一坐下去就“嘎吱”响,好像随时会散架。 蒋郁东知道她不习惯,到第二个村子的时候,便跟她说:“你在车上等我们吧,或者附近转转。” 齐海燕也没有坚持。 一下午很快就过了。 看着太阳西下,蒋郁东说:“回去吧。坐我的车,回城的班车早没了。” 程娟的嗓子已经哑了:“没事,不麻烦领导。我随便找个认识的农户家对付一晚上。” 你是不知道独自住在陌生的乡下,对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而言有多危险吗? 蒋郁东眯眼看着她,冷冷地说:“嗯,你回家后要把笔记整理一份,明天早上交给我,最迟明天下午我要召开关于助农资金的会议,你跟理事长一起参加。” 虽然誊抄一遍谈话纪要只要半小时,可是从这里坐公家车回市里要两小时。 如果程娟不跟他坐车回去,明天铁定没法把资料交给他。 她觉得蒋郁东是故意的。 可是蒋郁东是上级领导,她没有办法,只能回答:“好。” 蒋郁东放柔了声音,说:“嗯,回去吧。” 程娟低头默默跟着他,自觉地上了副驾驶座。 蒋郁东对齐海燕满怀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下次你来向东市玩,我再好好招待你。” 齐海燕说:“没关系,我说过,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最帅。” 程娟支着下巴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郁东知道她今天累得够呛,嗓子都哑成那样了,所以没跟她说话让她能休息一下。 其实程娟觉得很尴尬,所以在装死。 她又不迟钝,怎么会看不出蒋郁东和齐海燕来爬山是在约会。 结果从早上起,她就不停地遇见他们,最后还开始跟蒋郁东一起调研,搞得好像她在故意当他们电灯泡一样。 天黑了,车子才进了向东市。 程娟忙指着前面对司机说:“麻烦您把我放在公交车站就好。” 管它有没有公交车,哪怕走回去都好。 蒋郁东没说话,等于默许了。 司机靠边放下了程娟。 程娟郑重道谢。 齐海燕点头微笑回应,没等车子开远便说:“郁东,昨晚上那家的菜挺合我胃口的,今晚还去那家吧。” 蒋郁东身子微微一僵硬,微微点头:“好。” 他下意识望向倒后镜中的程娟。 她正抬头看着车站里的公交车时刻表,孤单的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 蒋郁东耐心陪齐海燕吃过饭,送她回酒店,在门口说:“齐海燕同志。非常感谢你来看我。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齐海燕一愣,羞恼和伤心涌上心头,攥着拳,努力平静地说:“我们才相处了不到一天,真正说话时间还不到四个小时,下结论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 蒋郁东摇头:“喜不喜欢一个人,其实不需要很久时间才能发现。齐海燕同志也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虽然我们做不成恋人,依旧可以做朋友。以后你出差到这里,依旧欢迎你来找我。” 这等于就是在说,我不喜欢你,再多时间相处也没有用。 你死心吧。 齐海燕苦笑,问:“是因为程娟吗?” 蒋郁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他明明掩饰得很好,齐海燕是怎么看出来的。 齐海燕轻叹:“有人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你捂住嘴巴,它也会从眼里跑出来。你自己没有发现,你望向她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和眼神都会变得格外温柔。” 蒋郁东微微点头:“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一点,我以前真的没有察觉。” 齐海燕:“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输给她。” 一个信用社的员工,一个机械厂工人的女儿,凭什么赢我?!! 蒋郁东:“你那么优秀,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 程娟到家的时候都快十点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程时很惊讶:“诶,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要回来早就回来了,毕竟晚了就没班车了。 程娟累得有气无力,脸色发白,指着嗓子,示意自己嗓子哑了。 程时忙倒了一杯凉白开给她。 蔡爱萍则起身给程娟热饭菜去了。 程娟猛灌了两杯水。 程时问:“是蒋郁东送你回来的。” 想来想去,程娟这么稳妥的人,绝对不可能这么晚还坐别人的车。 程娟犹豫了一下,点头。 程时皱眉:“那怎么会那么晚。” 那混蛋不是在跟别人谈恋爱吗? 又这么晚跟程娟在一起,是几个意思? 程娟只能哑着嗓子解释:“在山里遇上了,他就捎我回来了。”尛說Φ紋網 程时何等聪明,立刻就反应过来。 蒋郁东是带机场那个女人去爬山,路上遇见了程娟。 刚才也没听见蒋郁东的车到楼下的声音。 加上按照时间推算,蒋郁东是把程娟放在城里另外一侧,然后让她自己坐公交车回来,所以程娟才会这么晚到家。 他有些生气:这混蛋真是太没责任心了。 这么晚了,让女孩子一个人坐公交车跨越整个城市回来。虽然不方便送回家,也好歹把我姐放到离家近一点的地方。 你最好别后悔回头来找我姐姐。 不然我肯定不让我姐姐跟你在一起。 说话间,蔡爱萍已经热好了饭。 程娟吃了几口,脸色才缓过来,说:“饿死我了,中午我就吃了个鸡蛋和玉米。” 程时更生气:草,姓蒋的,你这么对我姐姐,等我逮着机会,高低要折腾你一次。 他瞥见程娟眼底的落寞,干咳了一声,问:“你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程娟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嗯,有一点。就好像你看到一盆名贵又漂亮的花摆在别人家阳台上,心里总会有些遗憾。不过,既然已经是别人的,就算再喜欢,也不能起贪心。那样是不道德的。” 第143章 他在想什么 程时:“嗯,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不属于你的,连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程娟笑:“是,我条件又不差。再说,实在没有合适的,那我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 程娟喝了蔡爱萍弄得清热解毒的草药,早上喉咙就好一些了。 她抄完了昨天的纪要,跟理事长汇报了昨天偶遇蒋郁东的事,好让理事长临时通知去开会时,也有个心理准备。 理事长叹息:“真是巧了。也好,让蒋领导知道了我们的难处。那就等着他的秘书通知我们去开会吧。” 程娟给蒋郁东送纪要过去,本来是要交到沈伯昭手里。 因为程时的缘故,加上程娟跟沈伯昭也常打交道,所以他们比较熟络。 今天沈伯昭却不在,据说是被派去送齐海燕去机场了。 她委托其他人转交,可是办公室其他人说,蒋郁东今天上午没安排别的会面,还交代说他在等一份很重要的资料,不管谁来送资料必须亲自交他手里,以免出差错。 程娟只能硬着头皮去敲蒋郁东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蒋郁东的声音:“进来。” 程娟打开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只是那种压迫感,在蒋郁东看到她那一瞬间便消失了。 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这么安慰自己,双手把资料放在桌上:“领导,这是那天调研的纪要。” 蒋郁东点头:“好,辛苦了。你嗓子好些了吗?” 程娟:“好了。” 其实听上去还有些嘶哑,不过好歹能说话了。 蒋郁东:“嗯。你准备一下发言稿,这一次会议上,你要把那天你自己遇见的和后来我们听到的情况都仔细讲讲。” 程娟:“知道了。” 蒋郁东明显感觉到了程娟的疏远而尊重的态度,比前一阵子他在人前故意对她冷漠的时候,还要疏远。 现在已经能彻彻底底回到了下级对上级最普通的态度。 他忽然意识到这恰恰说明了,程娟对他动了心。 因为被他冷落,被大家误会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讨厌他,疏远他。 齐海燕说得没错,爱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也会从眼睛里溜出来。 蒋郁东的心情刹那间就好了起来:“你回去好好休息,会有人通知你开会时间的。” 他算着父亲晚上会打电话来,所以在宿舍的电话边等着。 蒋和平努力隐忍怒气:“你怎么能那样跟齐海燕说话。” 蒋郁东:“既然不合适,何必浪费别人的时间。她身边优秀的同龄异性应该不少。我回绝了她,她才好尽快转移目光。” 蒋和平:“是为了那个程娟吗?” 蒋郁东:“就算没有程娟,我跟齐海燕也一样不合适。感情的事情,又不是挑干部,条件合适,就能上。” 蒋和平:“混账,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蒋郁东:“你跟妈妈也是自由恋爱结婚。我的婚姻我说了算。要是自己枕边人都不能由自己决定,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有再大的权利,再多的钱,也没用。” 蒋和平一哽:这特么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这意思是,我不顺着他,他就不活了,也不上进了。 蒋郁东接着说:“请父亲不要为难人家一个女孩子。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我没有错,她更没有错。我要娶不到她,就终身不娶。我一向说到做到。” 蒋和平气得手抖:当初他说不靠家里,也要从基层一路上来,这几年再苦再难没向家里说过一个字,求助过一次。 连他都担心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小儿子会把自己累死在乡野间。 结果蒋郁东硬是凭着自己的资格,被破格提拔。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知道他的背景。 但是那也只能让别人不敢打压他,还不至于让别人主动提拔他。 蒋和平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娶到她。” 听说那个程娟都是挺有眼力见的,最近都在避开蒋郁东。 蒋郁东再喜欢别人,别人不接受,也是白搭。 ------ 程娟回去准备好了发言稿,天天在市联社办公室里坐着等蒋郁东叫她开会,往外跑的工作就放下了。 连同事都笑她这两天转性了。 结果等了两天,也没等到通知,程娟觉得挺耽误事的。 她心里直犯嘀咕,晚上问程时:“你帮我揣测一下蒋领导的想法。他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一次这么拖拉,是有别的原因吗?或者他压根就不想开这个会。”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是人精中的人精。 所以就算全世界都看不明白,他肯定能。 程时哼了一声:“能有什么想法,不过就是让你好好歇几天,不然开会的时候连说话都说不出来。” 程娟恍然大悟:“有可能,还是你通透。毕竟我是最了解情况的人。他需要我在会上多说一点。” 程时说:“明天沈伯昭多半会打电话给你,随便找个理由来跟你说话。只要确认你嗓子恢复了正常,他就立刻会通知开会。” 次日程娟接到沈伯昭电话的时候,暗暗感叹:这个小子真是神了。 沈伯昭:“啊,我是来通知程娟同志下午开会的,其他人等下也会去去通知。只麻烦程娟同志帮我跟程时同志说一声。领导要他务必参加,不能缺席。” 这句话证实了程时昨天的猜测。因为一般通知开会是从级别最大的开始通知,并以他的时间为准。 而沈伯昭刚才的意思分明是:你好了,那就可以开会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其他人我还没通知。 程娟挂了电话表情复杂的望着程时:“好消息是,你猜对了。坏消息是,你也要去。” 程时一听,立刻骂骂咧咧:“他有病吧。我一个搞机械的,农业板块开会,叫我去干什么?当吉祥物吗?我还要忙着琢磨怎么用国产的这点三流原件手搓一流数控机床呢。” 程娟忍不住笑了:“别炸毛。你就当是去支持我的。” 程时想了想:“行。那帮老头子是挺喜欢欺负人的。” 第144章 那个花瓶 下午参会的,不单单有银行里负责助农资金的人,还有市里农业局的人,更有许多生面孔,坐满了一个中型会议室。 蒋郁东说了几句就让程娟发言。 那些官员们压根没把这个信用社的小员工放在眼里,都在低声说话。 大家觉得蒋郁东叫她先发言,多半是想给这个漂亮女人一个露脸出风头的机会,所以都有些不以为然。 程娟也是跟着几个领导出去参加过无数大会议的人,虽然刚拿到话筒时有点紧张,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不出声淡淡扫了一圈,等大家静下来。 大家一看这样,都不好意思在说话了。 然后程娟开始字正腔圆,不紧不慢地讲。 她没怎么提及自己碰的壁,受的委屈,只着重讲了果农们的顾虑和难处。 场上更加安静了。 大家没有想到,这个“花瓶”竟然还有几分料。 很多人隐约觉得不妙:毕竟程娟说的很多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就足以证明他们失职和懒政。 最后程娟说:“除了刚才那些。我这几天还查阅了一些资料,柑橘在果实膨大期需水量最多。充足的水分供应能保证果实细胞的正常分裂和膨大,提高果实的产量和品质。不然就易出现小果、畸形果。成年柑橘树每天每株的浇水量约为20-30升,” “我们市的柑橘膨大期就在最近,也就是8-9月。而这个时候刚好是本地雨水较少的时候。除非台风过境会带来大量雨水。但是台风又会造成果实被打落,积水。旱季这两个月,果农平均每种两棵果树,就要从山下水源地挑1担,也就是50升水上去。但是修水渠或者灌溉管道,需要的钱比较多。这也是大家不愿意多种果树的原因之一。油茶树的果实膨大期也是这两个月。所以情况相似。解决灌溉的问题是当务之急。我说完了,谢谢各位领导耐心倾听。” 蒋郁东似笑非笑扫了一圈下面:“这还只是周边几个镇的问题,我还没有下到,向阳市的四个县区去了解情况。你们有什么感想?” 其实他很想骂娘。小說中文網 一个城里信用社女职员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为什么这些整天待在乡下的人,发现不了? 或者说,他们发现了,不想干活,就假装没看到,还瞒上欺下。 农业局的领导干咳了一声:“啊,程娟同志讲得很好啊,提供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信息。我作为农业局的主管领导,要先自我检讨一下,我们下基层的次数不够多,不够贴近百姓。所以没能及时了解这些情况。” 反正先自己认错,蒋郁东就不好再骂他们了。 蒋郁东没出声。 局长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接下来,我们局会组织人员,多下基层,到各个县镇跟百姓们打成一片。” 蒋郁东皱眉:“这些空话就不要说了,说点有用的。自从省里决定开展助农政策之后,一共发出去了多少助农贷款,都用在了哪些地方,你们知道吗?” 局长有些慌,结结巴巴:“这个项目才开始没多久,有些数据还没又收集反馈上来。” 蒋郁东没有留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说:“每季度末,乡镇都会统计农作物的各种数据,包括果树。这个计划从春耕就开始执行,已经跨了两个季度,就算第二个季度的数据没出来,第一个季节的也应该出来了。” 局长意识到自己现在说多错多,只能低头:“是我失职。” 蒋郁东问乡镇干部:“你们说说看,知不知道自己所在乡镇,助农资金发放的情况。” 乡镇干部有些含含糊糊,有些磕磕巴巴念了几个。 有些索性说:“没准备这些数据。” 蒋郁东气笑了:明明前两天就通知了他们要开一个关于助农资金的会议。 这些人当耳边风....... 他又望向各银行的负责人:“我叫你们准备的数据准备了吗。” 银行的负责人被他冷冽的气息,吓得结结巴巴。 一个接一个的说:“我们只有发放贷款的数据,但是没有统计最后贷款的用途。” 蒋郁东微微点头:“行,你们分乡镇把发放贷款的数据念给领导们听听。” 各个银行念了不到十分钟就念完了。 不是乡镇数量少,而是发下去的少,没什么好念的。 他们念完,蒋郁东垂眼坐着。 大家大气不敢出。 会场上的气氛冷得像冰。 这会儿大概只有程时心情愉悦。 就是这帮人不干活,导致下面的乡镇,包括他的老家,长期贫困。 现在旁观领导训人,真是出了一口恶气,不要太爽。 要是有把瓜子就更好了。 蒋郁东终于出声说:“刚才程娟同志说的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灌溉。不但是这个季节的柑橘油茶,明年的桃李杏也一样要灌溉。所以先把这个做好。关于解决灌溉问题,大家有什么法子吗?” 这个助农资金是他和省里去中央费了老大劲儿申请下来的。 虽然他也有私信,想干点成绩出来。可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提振向东市的乡村经济。 他在乡下锻炼的时候深刻意识到,农村人口面积还是占绝大多数。 农村富不起来,年轻人都往城里跑,就会越来越荒芜。 可是上面给的政策再好,下面不好好执行,也是白搭。 现在的情况就是有钱都用不出去,真是气得他吐血。 蒋郁东缓和了神色:“我今天不是要来追究责任。可是问题确实存在,大家要重视起来,群策群力,商量出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从市联社理事长开始,往右转一圈,各部门的头一个一个说。不能重复前面人的话。每人都要依照自己的职位,提出短中长计划,偏重中短期,兼顾长期。限一分钟。别说废话空话。” 这就是突击考试,真是一点复习时间都不给啊。 大家都很慌,开始默默数自己所在的位置。 按这个顺序农业局是除了程娟程时蒋郁东以外最后一个发言。 第145章 真正想找的人 局长开始在心里狂骂:卧槽,你还不如骂我们一顿呢,办法就那么几个,前面的都讲完了,我还讲个屁啊。 理事长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所以一早就想好了。这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讲:“首先,我要替市联社感谢我社员工程娟同志踏实认真的工作态度。这种同志不该被埋没,必须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让她发挥更大的作用。我要代表市联社向程娟同志道歉,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个工作的困难性,投入的人力物力远远不够。” 这几句话是实话,但是也有点谄媚的意思。可是他明显感受到了蒋郁东对程娟态度的改变。 如果之前是明降暗升,现在就明晃晃的在托举她,连装都不装了。 蒋郁东是谁?别人不知道,理事长了太清楚了。 各行各业,包括银行业的核心圈里都有他们家的人。 蒋郁东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在京城里从部委作起,却偏要到最穷的农村来。 他**亮节,勤奋低调,但是并不代表别人可以看清他。 这里任何一个人得罪他,就意味着自己的职业生涯最轻止步于现在,最重……就没底了。 而且他刚才也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这么大的地方,他只派了程娟一个人下去。 蒋郁东叫他把程娟派去干这个,没说让程娟一个人去干这个。 往小了说,是给程娟穿小鞋。 往大了说,是市联社不重视这项工作,对上级领导阳奉阴违。 蒋郁东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可是也没打断理事长,其实就是赞同了。 理事长接着说:“所以,我社的短期计划,派出更多的人下到田间山头宣传。同时,我社将全力满足县乡镇提出来灌溉资金合理要求,简化审批程序,把资金尽快发放下去确保今年的灌溉。长期来看,我们讲提前跟县乡镇相关部门拟订明年开春的资金需求计划。” 然后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发言。 态度比刚进来的时候端正多了。 有些说修水渠。 被建设局否决了。投资太大,工期长,今年肯定赶不上。 有人说搞人工降雨,还可以控制雨量,一炮上去一大片全浇了,最省事。 结果又被气象局否决了。 气象局说:这个季节少雨的意思是没有雨云,而不是有雨下不来。而且都说了要天天浇水了。总不能天天搞人工降雨。那个东西一千一炮,成本比修管子还高。 有些说雇下岗职工去挑水。 劳动部门跳起来说:下岗职工也有尊严,又不是劳改犯,还去农村挑水!?再说往返交通谁来解决?住在农村谁解决食宿?这么搞下去又成上山下乡了。 也有人说铺供水管上山。 供水局否决了,水费谁来出?再说每年就用两个月,而且这两个月还不是天天用。放久了白铁管全部都会锈蚀完。再说,现在有些偏远地区,连农户家里都没通自来水。 这法子就等同于为了吃完剩饭杀了家里的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 又有人说在附近打井抽水灌溉。 地质局冷笑说:“你知道荒山是什么意思嘛?就是风化层浅,地下水少,植被长不茂盛。我们现在是人为改造,所以要挑水去浇灌。就算下面有水,打井也要打到岩层的潜水层。没有电机根本抽不出来。电机的钱谁来出。山上哪里来的电?估计前面铺水管子的法子需要的资金还更少一点。” 大家吵得不亦乐乎。 最痛苦的是沈伯昭,因为这种会议纪要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法写。 最后终于转到了程娟这里。 大家都盯着程娟,心里冷笑:你把天捅破了,我们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好法子来。 就算你能说出点东西,我们也有办法叫你难看。 就不信,蒋郁东还能捂住我们的嘴,不让说话。 程娟说:“我考察了几个村子。附近都有之前修的水渠或者自然溪流。如果把水渠修整一下,重新利用起来,把水引到附近。短期内可以缩短农户挑水的距离。中长期来说,因为向东市分明显的干湿两季。所以可以在附近修雨水窖,把雨季的雨水,地表流水存起来。用于旱季和晴天的浇灌。这就是我的浅见。我在这方面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让领导们见笑了。” 截止现在,这个法子是最省钱且可行的。 大家一片沉默:我去,还真的被这女人给比下去了。 有人还挣扎着说:“修水窖也要钱……” 这已经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了,所以那人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沉默了。 程时在心里暗暗喝彩:“不亏是我姐姐。这些天你起早摸黑在乡下转悠花的时间果然没有白费。你这就叫因地制宜。这些整天坐在办公室的人怎么可能看得到这些。”Www.XSZWω8.ΝΕt “很好。”蒋郁东微微点头,然后转向程时,“你说说。” 大家早就看不惯这个一直幸灾乐祸在旁边看热闹的家伙,现在听蒋郁东向他发问,本来低着头装死的人全部抬起头,望向程时。 程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妈的,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我还以为自己是背景板,工具人。 现在我才算是看明白了,这帮人都只是来挨骂的,你真正想要拉出来想解决办法的人只有我。 他干咳了一声,说:“我赞成程娟同志的做法,并且有个法子可以更省力。可以在最低处修大蓄水池或者井,然后用水泵抽上山,这样小山头只要一个电机一个水池就行。山脚接电也方便。抽上来的水,用塑料管输送浇灌到每棵树下。塑料管只要不被紫外线直接照射到,保用十年不会出问题。加工安装都比白铁管快。” 有人小声说:“除非每根支管上装阀门。每次开水泵前打开那些阀门。不然一百多米的落差水泵一停,管子里的水倒流,叶片反转,产生水锤效应,一次就把水泵损坏了。” 还有人说:“那开一次水还得派人去开阀门。一个山头那么多阀门……” 第146章 忽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程时:“只要在水泵前安个止回阀,什么都解决了。一个不够就两个,分段安装。” 其实还有更先进的,那种压力阀。每棵果树边安一个。 管道里的水压力一上来,就会把阀门冲开喷水。 压力一低于某个值,阀门就会自动关闭,跟高压锅顶上的安全阀一样。 只是,他意识到在现在这种技术条件下,他说得越多,给自己挖的坑就越大。 这个人对程时的质疑像是打响了一声发令枪,让场上所有人都奔着程时来了。 毕竟大家不好对程娟一个女人太过分,对程时就不用手软了。 果然又有人说:“国产的止回阀也承受不住这么大冲击力。” 程时:“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 那人默然了:忘了这小子是机械专家了。 还有人说:“国产的塑料管现在还达不到这种要求。进口的很贵。” 程时:“国产的PPR不行,就先用硬质聚氯乙烯管,反正是用来运输冷水不怕。以后经济条件好点,PPR价格降下来,再换也很快。再往后还可以按定时浇灌系统。根据天气湿度和降雨量以及果树生长的阶段搞智能浇灌,都不需要人干预。” 他有意多说一些,叫这些井底之蛙,把眼界都打开些。 毕竟这里很多人,从乡镇上来,消息闭塞,不思进取。 立刻有人说:“呵呵,光靠嘴说是最容易的。上嘴皮打下嘴皮,这事就办成了。最苦的是真正干活的人。一个不合实际的建议就能让下面的人跑断腿。” 很多人附和:“就是。就是。” 大家越听程时说越害怕,因为已经超出他们认知以外了。 程娟隐约有一种感觉,蒋郁东叫程时来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机械专家,更因为他能帮她转移火力。 程时似乎也也这么想,所以一点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很有几分舌、战群儒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蒋郁东。 蒋郁东朗声说:“好了,这些都不是问题。塑料管,水泵,阀门都可以督促各厂解决。有任何技术问题可以问程时。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激励各厂技术革新。” 说起这件事情,蒋郁东就很生气。 程时都给他们指了明路,结果这帮厂长个个抱怨困难多,拈轻怕重,畏首畏尾。 行动力最强,最大胆往前冲的,竟然是那个唯一的女厂长胡桂芳。 蒋郁东:“大家都说完了,我还要补充几点。” 大家都望向他,等他定调。 蒋郁东:“按照程时同志的方案来解决今年的灌溉问题。由农业部门牵头写出来执行细则,各部门配合。三天之内拿出来来。时间不等人。” 农业局的人哪还敢讨价还价,忙点头。 蒋郁东:“大家不要只看眼前,还要关注当规模上来之后,丰收季节,所有水果都要下树。这些水果的储存和运输问题,为了减少损耗。助农资金可以资助果农建设简易的水果储存设施,如通风良好的果库,延长水果的保鲜期。”ωww.xSZWω㈧.NēΤ 蒋郁东望向程时:“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程时本来不想出声了,不过既然被问到了,决定还是提醒他们一下:“其实水果也不是一定要运出去。做成罐头、果脯,蜜饯,果汁也行。” 蒋郁东说:“没错。这个要每一种水果的规模上来了,且保持品质稳定,才好搞初加工。到时候以乡镇为单位搞水果加工厂。” 散会后,蒋郁东把程时和程娟留了下来。 程时暗暗鄙夷:假公济私,你个渣男!! 蒋郁东感受到了程时的不高兴,心说:我要不是为了让程娟自在地安,才不会留下你个电灯泡。 程娟以为蒋郁东是要交代程时干活,让自己留下来听听。 结果蒋郁东说:“程娟同志有没有兴趣来我的部门工作。” 程时立刻说:“她没兴趣。” 程娟暗暗瞪了一眼程时,叫他不要多嘴,才说:“不用了,谢谢领导的关系。我还是老老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吧。” 不是她不想高升。 今天蒋郁东让她第一个发言,还各种支持她。 虽然他们都是为了工作,可是别人却不这么看。 如果蒋郁东再把她调到身边,那就更是做实了那些人的流言。 以前蒋郁东是单身,她觉得清者自清。 现在蒋郁东都有女朋友了,再传出这种流言,对三个人都不好,尤其是对她不好。 从两次跟齐海燕的接触,她绝对明白齐海燕是个不好惹的。 她可不想被齐海燕当成情敌和小三,自找麻烦。 蒋郁东微微点头:“好,你也愿意,我不勉强。毕竟在同一个部门,反而不好发展感情。” 程时和程娟同时愣在那里,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什么?什么?!发展感情? 发展什么感情? 同志间的友爱? 那还用得着发展?! 蒋郁东说:“家里确实想让我跟齐海燕往恋人方面发展,不过我发现,我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所以已经回绝了她。” 他忽然说这些,让程时和程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程时一向比较硬气,从来都不怕死,直接说:“这是领导的私人问题,跟我们没有关系。” 程娟心里痛快无比:我的好弟弟,我没白疼你。 你真是帮姐姐说了姐姐不敢说的话。 多怼他几句,不然他真以为女人都得围着他转。 蒋郁东被程时说得下不来台,眼里寒光微聚:“你可以走了。我要跟程娟同志单独说几句话。” 程时抿嘴,站起来,对程娟说:“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事,你就叫我。” 蒋郁东哭笑不得:难道我还能在这里非礼她?我是那种人吗?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却彻底沉默下来。 程娟跟蒋郁东对望,眼底无波,云淡风轻。 蒋郁东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好像说什么都不对,最后只幽幽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走吧。” 程娟点头:“谢谢领导。” 然后起身出去了。 卧槽,渣男!! 程时在外面听着,脑子“嗡”的一响,直接冲进来,却被程娟拉走了。 第147章 不领情的人 程时不甘心的指着门:“他什么意思,有话就说。叹一口气是什么意思。” 这特么就是个绝顶渣男。 这个时候欲说还休比赤裸裸的表白,更要人命。 不然程娟怎么会红了眼眶,埋头拉着我走?! 老子要跟他拼命!!谁准他这么勾引我姐姐的?! ------ 农业局按照程娟和程时的提议,已经开始挖水窖,铺管子,买水泵。 各银行也行动起来下到各个乡镇去宣传助农资金的好处。 程娟总算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市联社也成立了助农资金专项小组,程娟任组长,级别升了一级,还多了十个属下。每天专门去下面的乡镇宣传走访,然后回来跟她汇报情况。 虽然有点破格提拔的意思,毕竟程娟才来市联社一个月。 可是论起在这件事上的贡献来,整个银行系统都没人比得过程娟,所以自然没人敢有异议了。 程娟自己却不想整天坐在办公室,而是把全市的四个县划成六个区域,组员们两人一组,她独自一组共六个组,各负责一个区域。 每周三回来向她汇报,汇总。 蒋郁东带着沈伯昭继续把上次他没走完的村子,看见程娟又一个人背着背包在田地里跟农户做宣传工作。 蒋郁东苦笑自言自语:“这人真是不领情,没苦硬吃。给她配了10个手下,她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出来。” 沈伯昭小声说:“有可能是理事长给她配的都是年轻的男同志,她觉得不方便。” 本来理事长也是好心,毕竟要下到农村山区,体力不好可能受不了。 蒋郁东恍然大悟。 程娟回去后,理事长专门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说:“啊,程娟啊,组里新来了个年轻的女同志。你就给她当师傅吧,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她。” 其实他想说:我知道你很独立很努力,不需要人帮忙。你要单独行动也行,别让蒋郁东看见啊。不然挨骂的总是我。 我现在表面上是你的领导,实际上已经是你的助手了。 这个姓马的女同志长相憨厚,身材高大,冲程娟伸出肥厚的大手掌:“嘿嘿,娟姐,我在网点的时候就听说你又漂亮又能干,能跟着你干活是我的荣幸呢。” 程娟也很无奈:之前她不要搭档,一来是不想又传什么流言。 二来,以她的经验,在没有人烟的地方,身边有个不知道底细且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比她单独待着还要危险。 虽然进信用社系统个还不到半年,可是她在助农资金这一块,绝对算是“老手”了。 银行业也有师傅带徒弟的传统,以前也有师傅带过她。 程娟想来想去,只能说:“好的。以后我们相互学习。” 回家后,她忍不住跟程时吐槽这件事:“我一个人就够忙了,理事长还非要塞个累赘给我。” 程时说:“嗨,叫你带着她,你就带着呗。你不能总是单打独斗。” 其实程娟老自己一个人走访山沟里的村庄,他们也挺提心吊胆的。 而且,旁观者清,他一眼就看出这事分明不是理事长的主意。 不然理事长从一开始,直接派十个男同志一个女同志给程娟不就好了。 哪用临时插个人进来。 而且他也能猜到是谁在后面下的令。 不过只要那人自己不出声,他就当不知道。Www.XSZWω8.ΝΕt 最好程娟也不要知道。 结果第二天程娟带着那位姓马的女同志,刚进了山。 没走多远,小马就开始叫苦不迭。 “哎呀,好热啊,能不能歇一歇。” “我们是信用社的职工啊,不是上山下乡的女知青,怎么还要吃这种苦。” “还要走吗?今天到底要去几家啊。” “太阳好晒呢,要不我们今天回去,明天带把大一点的伞再来吧。” 程娟被她烦得不行说:“明天你还是别来了。” 小马忙小声说:“人家就是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平时中午,程娟都是自己带个鸡蛋玉米解决。 今天为了照顾小马,程娟还专门找了个村民家,给对方几块钱,一起吃。 结果小马还说:“这是什么,能吃吗。碗好脏。我可吃不下。” 程娟哭笑不得:这是带了个徒弟吗?这分明是带了个祖宗啊。 中午休息了一下,下午就要接着去下一个村。 太阳下面晒了一会儿,小马忽然脚步虚浮,一副立刻就会倒下的样子。 程娟忙扶住她,看她脸色苍白,直冒虚汗,八成是中暑了。 她吓坏了,忙向一个村里的人求救,给小马灌了一瓶十滴水,才把她救回来。 这样一来,次日程娟也不敢带小马出去了,只叫她在家里把这几天收集回来的资料和文件整理一下。 程娟交代小马:“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没带你出去。要是有人看到你,你就说,早上跟我出去了刚回来。” 小马一听立刻就答应了。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不用出去晒太阳,到处跑,坐在家里休息还有人帮她打掩护,工资照拿。 于是,其实程娟依旧单独行动,只在需要回来开会或者拿资料的时候通知小马回来办公室。 大家却以为程娟每天带着小马一起出去。 这几日,纺织厂在报纸上刊登了改制方案,在全市的国营企业中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家都明白,谁也逃不过。 其实纺织厂的效益还不是所有厂里最差的。 按照这个方案,工人拿着工龄买断工资下岗另谋高就,或者选择入股纺织厂。 不管怎么样,继续在纺织厂工作的都变成合同工,按年续签用人合同。 各厂都在等着纺织厂的那群大妈们来政府门前打滚上吊。 结果那群大妈安静得不像话,都在忙着上各种培训班。 因为拿到批文的那天,厂长召开了全厂大会。 胡桂芳花了好几天时间写了一篇发言稿,还让程时帮忙改了几遍。 结果上了台,看见下面乌泱泱一片,无数双期望的眼睛,她愣了片刻,把手里的发言稿放下下了。 第148章 甩开膀子干 胡桂芳红着眼眶,声音微微颤抖,说:“同志们,亲爱的姐妹们,站在这里,望着台下你们被棉线染白的鬓角,摸着讲台上铺着的咱们厂织的第一匹的确良布,我的心里翻江倒海。三十年前,我和你们一样,唱着《咱们工人有力量》进厂。谁能想到有一天咱们厂子会连年亏损,发不出工资来呢?” “你们可能都在心里骂我。大厂子都不动,为什么我们这个小厂子要冲在最前面呢。可是这两年仓库里积压的棉布,就像压在我心口的石头。不改制,我们就只能坐着等死。改制不是要砸了咱们的饭碗,是要给铁饭碗镶上金边!”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 她用坚定地目光扫了一圈下面,接着说:“这段时间,根据程时同志的建议,我和二车间的姑娘们一起用现有的机器做出了一块防静电布,并且托人带去穗城,拿给一个外贸老板看。人家当场拍板,说要十万米。同志们。看见了吗?这就是技术的力量。市里给咱批了外汇额度和税收减免。以后还会有各种新材料研发资金支持。所以,我们走的是阳关大道。” “不过,既然是改革,自然会有困难,会有痛苦。当年地震时厂房塌了半间,是你们用手刨出埋在砖头下的姐妹,我们厂才能在第二天就正常运转。今天这道坎,咱们还手挽手过!”尛說Φ紋網 “四十岁以下的都跟我去夜校学数控,五十岁以上的老师傅带徒弟建质检标准。只要我胡桂芳还在厂长室一天,咱们就是捆成一股的棉纱,要断一起断,要织锦绣一起织!散会后,食堂准备了辣椒炒肉,大米饭,加餐的鸡蛋管够!这不是散伙饭,而是开工饭。吃完这顿,咱们就甩开膀子干他个轰轰烈烈!” 台下响起如雷鸣一般的掌声。 程时暗暗感叹:果然姜是老的辣,果然胡桂芳才是对这个厂感情最深,也最了解这个厂的人。 所以才能临场发挥,讲出这篇比之前任何一版都要好都要鼓舞人心的演讲稿。 ----- 经过程时的调校,两台第四代的数控机床加工精度达到±0.005,两台新买回来的二手第三代机也达到了±0.01。 调校过后,他厂里的熟手都能做出高精零件。 生手也能满足大部分厂子的需要。 因为各个厂都在忙着技术革新,所以对精密机械的需求量忽然增大。 程时的厂子就更忙了,每天出出进进这里的人都是来送钱的。 程时每天都赶在下班前把钱存到银行。 他计算过自己研发生产第四代机,可能需要十万到二十万启动资金。 现在他手里的资金,已经基本达到这个数额了。 可是放开手干了。 今天蔡爱萍买菜回来小声问程时:“崽,我怎么听菜市场大妈说,你那两台机床价值几百万啊。里面的零件都是几万一个。” 程时:“没那么夸张,新的也就这个价格。” 蔡爱萍嘀咕:“我就说嘛。要真那么值钱。那我们家岂不是千万富翁了。” 程时心里涌上一丝忧虑:多财而无权,乃人生大忌。 虽然这种说法很荒谬,但是难保会有人真的相信。 这几个小贼不足为惧,就怕被高衙内惦记。 郑拥军还算是讲武德,而且真正懂技术且惜才的,知道机床放在程时这里能创造更大的效益。 那要是碰到不讲武德的呢,就算自己用不上,也要抢过去只为了卖掉赚点钱呢? 必须要想个法子防止这种事发生。 他索性从于大东的兄弟里请了两个人,每天晚上帮他守在厂子里。 他发工资给他们。 那天程时跟张自强商量厂区安保的事情,张自强心不在焉。 中间倒茶的时候,他把水都倒得满出了杯子都没察觉。 程时皱眉:“有事你就说出来,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这样丢了魂一样,看着让我头疼。” 张自强只要有空都会溜去看他那个发小。 程时猜他可能是想表白,娶人家回来,又没胆子。 张自强叹了一口气:“是我家里,我母亲身体一向不好。我哥和我爸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直都是我做所有家务。我离家后,他们请了个保姆来。结果我爸这一次被组织上盘查后,吐回了所有赃款,掏空了所有家底,在没钱请保姆。我妈强撑着做了几天,就病倒了。哥哥耐着性子伺候了她一阵子,就找了个借口搬到宿舍里去了。我爸每天早出晚归,家里乱成一团。以前还能去食堂打饭对付一下,现在食堂也取消了,我爸也不会做饭,不是烧了饭锅,就是倒了油壶......” 这事他听了心里五味陈杂。 想起来十几岁父母把他从乡下外婆家接回来的时候。那时还小,满心欢喜,以为父母接他回来是爱他的。结果只是让他回来做个不要钱的奴仆,却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心里难受。 照理说,他们偏爱大哥,现在大哥弃他们不顾。他应该觉得扬眉吐气。 可是见到妈妈受罪,他又更不好受。 程时也忍不住叹息:别人的苦难都是划一刀,留个疤,最后日后想起来,伤口又痒又疼。 或是报了仇,或是释怀,伤口就彻底好了。 比如他。 唯独张自强这个是划完一刀又一刀,伤口永远滴血。因为伤害他的就是亲爸妈,不能绝交或不好报复。父母在时,难开解自己。父母去了,更无法释怀。 张自强:“那天我偷偷回去看了一眼,家里乱成一锅粥......” 程时:“他们对你再不好,也生了你。你虽然不再伺候他们,受他们打骂,也不能弃之不顾。” 张自强:“是,所以我很发愁。” 程时:“他们要是需要,你帮他们重新请个保姆呗。尽了孝,又不用见面伤心。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沈伯昭正好进来找程时喝茶。 与张自强对上时眼里,他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张自强是个粗神经的,没注意。 程时却看在眼里了。 第149章 白月光与脚底泥 等张自强走了,程时才问沈伯昭:“你是收到了关于他的什么消息吗?” 沈伯昭轻叹:“我本来不该多嘴。但是既然张自强跟你关系好,还天天在这里,所以要提醒你小心他。我听说张国华之所以这一次被查这么彻底,是因为张自盛举报。张自盛还因此立功被破格提拔为主管技术的副厂长。” 程时问:“张国华知道吗?” 沈伯昭:“我觉得,他应该猜到了是被自家人捅刀子。毕竟那些资料,不是自己人,压根没法知道那么清楚。” 程时:“那他们父子还能处下去?” 沈伯昭:“我觉得这就是让我奇怪的地方,张自盛被破格提拔,张国华竟然没有异议。” 程时捏着自己指骨想了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张国华以为举报他的是张自强,毕竟他两个儿子。而且他觉得我和张自强都恨他。我们又跟蒋领导比较熟悉。张自强这些年都在厂里,张自盛才刚回来,按理说,张自强也更了解厂里的情况一些。” 沈伯昭:“对,这么说就说得通了。” 程时扶额:“不好,张自强还担心他父母,要回去看望,结果又是热脸贴冷屁股,一片孝心还要挨顿打。” 他忙给张自强的传呼机上发了个短信,叫他先别回去,最好回给电话给他。 张自强大概是在路上,没看到,也没回电话。 程时:“不行,我要去看看。” 沈伯昭:“嗨,就算张国华误会他又怎么样。还能真动手打他?” 程时:“对。那人虽然是厂长,在这件事情上却糊涂得不得了。兄弟有难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沈伯昭:“那我开车带你去吧,不然你也追不上他。” 程时:“行,多谢。到了地方,你别出面,就在车上等我。省得你难做。” 沈伯昭和程时一路开车风风火火直奔汽车厂。 到了张家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张国华的怒吼:“你还有脸回来,我没养你这样的白眼狼。” 张自强:“我听说你们过得不好,好心回来看看。你为什么又骂我。” 张国华:“少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去组织上举报我,家里怎么会落得这样的境况。” 张自强:“什么举报我听不懂。” 张国华:“举报我的人对我收了多少钱了如指掌,跟住在我身边一样,不是你是谁?你这个畜生,为了讨好程时,报复我竟然谋害我。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还没等程时进去,里面传来砸碎东西的声音。 张自强就咬紧牙关含着泪跑出来了。 看到程时,他一言不发。 程时指了指沈伯昭的车,两个人钻了上去。 沈伯昭发动了车,又往回走。 张自强:“真是莫名其妙。说我举报了他。我要举报他也得知道门路。” 程时和沈伯昭交换了个眼神:瞧瞧,果然反射弧长得吓人。 张自强看了一眼沈伯昭才反应过来:“哦,对,我是有门路。” 然后他又自言自语:“可是我没有啊。他为什么那么确定?” 拧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卧槽。是张自盛,我那个好哥哥!!难怪他会被破格提拔......” 程时和沈伯昭一起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脑子真的...... 张自强:“我真是太冤了,从小不知道帮他背了多少锅,他一弄坏东西闯了祸就栽赃给我。我都成年离开家了,还要帮他背锅。” 程时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信不信命。” 张自强抬头:“嗯?” 程时:“刚才你父亲亲手把这世界上唯一能帮他,且愿意帮他的人赶了出来。这就是命。他但凡不那么偏心,对你没有那么重的成见,都能听你解释,或者自己想明白这件事。所以说,每到决策的时候,性格和思维模式就决定了选项,这就是命。” 张自强皱眉不出声。 程时:“等着他们自己醒悟来找你求救,你再救吧。不然你送上门也只有挨打的份。” 张自强:“我担心我妈熬不到那时候。” 程时:“放心,要是她真的病得那么重,早就去住院了,就算不用住院,也常需要打针吃药。哪会这样在家待十年还好好的?” 关心则乱,也只有张自强,真正心疼她的人,才相信她病到出不了房门。 或许她心理真的有病,但是身体绝对没有大毛病。 程时眼看路过平时张自强下车的那一站,问:“来都来了,要去看看你那位吗?刚好有车也方便。” 沈伯昭立刻问:“诶,哪位?” 张自强没有高兴起来,眼里的光却越发暗了:“我不久前才知道,她下岗了,在新开的舞厅陪人跳舞赚生活费,都已经两个月了。我去看她那么多次,竟然都没发现。” 程时和沈伯昭都沉默了。 后面下岗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也会越来越多。 程时问:“她是那个厂的?” 张自强:“副食品厂。” 程时暗暗点头:这就讲得通了。这个公交车站就在副食品厂附近。 张自强:“之前跟我外婆住在一个村。后来招工进了副食品厂。你们不知道,她扎小辫的样子,多好看。像一朵白荷花。笑起来,脸还会红,就更像带点粉色的荷花了。” 若是张自强的女朋友,别说以程时和沈伯昭的能力,就算是靠张自强自己,帮她再找个工作肯定没问题。 可偏偏又不是。 程时他们不知道怎么安慰张自强了。 心里的白月光变成了舞女,就如同眼睁睁看着高墙上的白蔷薇被人摘下扔在街头,被人和着烟头和垃圾踩成了泥泞。想必心里很难受。 张自强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穿上衣服,去了舞厅。 这个舞厅开在最繁华的市中心。 此刻已经是十点多,秋夜的风让人瑟瑟发抖。 “金凤凰舞厅”的霓虹灯招牌在秋夜的薄雾中晕染出暧昧的光晕。 今天“金”字的两点不知道为什么没亮,变成了“全”字。 第150章 专业冷场 不过完全没有人在意这个。 来的人都只管兴冲冲往里冲。 门口站着两个打手,买两块钱的票就能进去。 张自强推开门,里面扑面而来是温暖气息里夹杂着烟味,劣质香水味和酒味。 里面黑漆漆的。旋转霓虹球灯将炫目的光斑泼向各个角落,照亮了烫着钢丝球穿着短裙的女人和染着黄毛穿着牛仔外套痞里痞气的男人。 这会儿放着迪斯科,鼓点震得墙皮簌簌剥落。 在这里的女孩跳的好不好倒是其次,毕竟来这里跳舞的男人没几个是真的想跳舞。 只要来的人不太过分,女孩们一般都会忍下来。 如果对方实在是太不老实,女孩就会推开对方,打手过来警告一下对方。 要是再闹事,打手就会把人扔出去。 其实这不是张自强第一次来了。 自从听人说了这件事之后,他就常常来坐坐,也不跟人跳舞,只点一杯饮料远远看着那个女孩-罗红绫。 在这里,她叫小红。 今天罗红绫穿着露肩的碎花裙子,烫着大波浪,涂着大红唇,很有几分港城影星的风韵。 鹅蛋脸,小蛮腰。杏眼柳眉,鼻子小巧。 因为年轻漂亮身材好,说话温柔又善解人意,所以点的人多。 别的女孩5块钱跳一支舞蹈,她却要收10块钱。 张自强去柜台上花十块钱登记了罗红绫,拿了个写着“1”号的小木板,然后坐下来等。 只要罗红绫有空,他把那个木板给她,就能跟她跳下一支舞。 买酒买饮料请对方喝另算。 可是他坐了半小时,罗红绫一刻都没有停。 音响里忽然放着今年流行的歌,《恋曲1990》,慢四,最适合新学跳舞的人。 张自强鼓起勇气上去:“小姐,我想跟你跳这支舞。” 罗红绫明显已经累了,坐在那里直喘气,却还是站了起来。 张自强心生不忍,结结巴巴说:“要不,你歇会吧,我请你喝杯饮料,聊会儿天。我也跳不好,等下总踩你。” 罗红绫:“好。” 坐下,张自强帮罗红绫和自己点了两瓶玻璃瓶的可口可乐。 外面卖两块钱一瓶,这里却要五块一瓶。 他紧张到说不出话,不停喝可乐,都不敢去看罗红绫。 罗红绫假装没看出来他的窘迫,怡然自得看着舞池子里搂着转圈的男女。 来舞厅的男人基本都这样,开始像情窦初开跟暗恋对象表白的少年。 多来两次就会开始打情骂俏,上下其手。 反正跳不跳舞,她都要把木牌收走。 等下下班的时候,每一个木牌,她能从老板手里领到五块钱。 一瓶饮料能领到五毛钱。 多的时候,一晚上能挣一百多,比得上她在副食品厂一个月了。 为了让对方觉得物有所值,她会尽量配合对方。 今晚上实在是累了。 面前这个,瘦巴巴,其貌不扬的人,打扮得中规中矩,一看就是个工薪阶层。 上班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花来这种地方,实在是不值。 她不打算跟他说话,最后他觉得不爽,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张自强犹犹豫豫,不知道说什么好。 把那个吧台边的升降椅升了降,降了升,调来调去都没调到合适的位置。 最后憋出了一句话:“这个升降椅的气压棒加工精度不行,所以有点卡。只要换上我们厂做的,就会顺滑很多。还有顶上那些霓虹灯球转得一卡一卡的,也是连接件的精度不够高,换一个我们厂加工的就好了。” 罗红绫莫名其妙,用漂亮的杏眼瞥了他一眼。 张自强越发尴尬。 程时常笑他冷场最专业的,今晚也不例外。 这支曲子时长一共六分十秒,这会儿舞曲刚好停了。 罗红绫冲张自强比了个公式化的微笑:“下次常来。” 张自强脸瞬时红到耳根,起身低头出去了,临到出门,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便见罗红绫被一个小黄毛拉着进了舞池。 本以为罗红绫是被逼的,可是她却怡然自得,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张自强到现在才意识到,短短时间她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副风尘女子做派。 这是他童年唯一美好的回忆,可惜都被这肮脏的世界践踏得粉碎。 程时半夜听到有人在楼下哭。 那声音“嘤嘤嘤”,像是蚊子叫。 他觉得头疼,烦得不行,坐起来打开窗,结果看张自强靠在墙上,捂着嘴,哭得伤心。 程时气得从桌上拿起一团纸就扔了下去:“卧槽,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大半夜的在这里演言情里面的悲情男主呢,还哭个没完了。你要哭也死远一点哭,偏要来我家楼下,还让不让人睡觉。” 张自强抬头,满脸眼泪,眼睛肿得像水蜜桃:“呜呜呜,程时,我怎么那么倒霉。这世上就没有一个真心疼我的吗?” 感觉这会儿他像个破碎的孩子,程时实在不忍心不理他。 程时下去开门,对他招手:“来来来,你来。” 张自强往后退了一步:“干嘛,你也要打我吗?” 程时气笑了:“你是不是傻啊,我打你干什么?打完你,你哭得更凶,我就能睡着了?” 张自强这才敢进来。 程时把楼下之前放四代机床的那间小屋子拿来做研发室。 之前的办公室则改成了茶室,用来招待比较重要的,需要密谈的客人。 他等张自强进来,关了大门,打开茶室坐下,开始慢悠悠泡茶。 泡茶的功夫,张自强已经停了哭,还在抽噎。 程时给张自强倒了一杯,抬了抬下巴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张自强低头不出声。 程时:“虽然我这里一直都不缺订单,可是你这小子最近推销的功夫确实见长,竟然拉回了几个乡镇企业的订单,把我们的客户范围扩大了不少。我还挺欣慰的,觉得自己没看错人。结果你还是这么喜欢哭。” 张自强:“我太伤心了。我不敢靠近,生怕自己不够好,玷污了她。结果她现在天天跟人搂搂抱抱,赚着那种钱,还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说完他又要哭。 程时:“你去舞厅找她了?” 张自强:“嗯。” 程时抬手:“你先别哭。我问你一个问题。当你连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羞耻心值几个钱?” 第151章 我也可以吗 张自强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程时说:“她先要活下去,才能想这个问题。没经历别人的苦难,不要去评判别人。她又不偷又不抢,又没伤害别人。讲到底,她也是卖艺不卖身,也不算道德败坏,为什么要觉得羞耻。说句不好听的,你还花钱进那种地方,你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她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张自强拧眉在想这个问题。 程时说:“你觉得这样的她不好,那不在喜欢她,忘了她就好,为什么还要跑去别人面前,让别人难受。不管她用什么谋生,并没妨碍你。再换个角度看,这些女孩子若是还有别的出路,又怎么会去做这种赔笑的事情。你既然喜欢她,应该体谅,理解,心疼她。而不是看不起她。” 张自强小声说:“我体谅他,我心疼她,可是她没认出我来。” 程时眯眼看着他:“哦,你是因为这个而伤心吧。” 张自强:“一小部分。” 程时苦恼地扯了扯耳垂:“那你想怎么样?” 这面了吧唧,不干不脆的性子,真是让他看着火大。 张自强要是他儿子,他早拿棍子出来了。 张自强沉默了,开始认真想这个问题。小說中文網 程时慢悠悠喝着茶,等他说话。 张自强抬头说:“我要救她。” 程时无奈摇头:“你还是没有搞清楚先后顺序。你先要问一问人家的意见,她到底想不想让你救。如果她说不要,你就不要发神经,去干扰别人生活了。” 说得残酷一点,古代青楼里的花魁,并不是谁来给她赎身,都肯跟人家走的。 张自强颓然坐回椅子里说:“我知道了。” 程时:“行,你回去睡吧。没事别来我这里哭,你真的很烦人。” 张自强早上请假,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中午,程时正跟工人说话,交代零件做法,猛然看见门口进来一个小黄毛。 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简直比金毛寻回犬的毛还要耀眼。 程时吹了个口哨:“哇哦。这是哪里来的小黄毛。” 结果那人冲程时露出傻笑:“时哥,下午好。” 竟然是张自强。 程时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自言自语:“我说的话,这小子,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张自强走近。 程时脸皱成一团,说:“你猜,你顶着这一头黄毛去客户那里会不会被打出来。” 张自强挠头,怯怯地说:“我没想过这个。” 程时:“你是为了她才染发?” 张自强:“嗯。我想试试。” 程时:“行吧。你去吧。” 他在心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不让你吃个闭门羹,你不会死心。 张自强要走,程时又叫住他:“染头发就算了,你要敢打耳钉,戴耳环,画眼线,我就弄死你。” 张自强:“诶?!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我下一部就要搞这些。我还打算弄个鼻钉。” 程时:“别。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长得好看也就罢了。 本来就不好看,还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简直就是屎上雕花,苍蝇化妆。 今天舞厅一开门,张自强就进去了。买了罗红绫两支舞。 他走过去的时候,从罗红绫的眼神里看出,自己还是没被认出来。 张自强问:“你染了头发,你喜欢吗?” 罗红绫认出他昨天来过,有些好笑,说:“喜欢。” 她的态度很敷衍,若不是张自强手里拿着两块跳舞的牌子,她可能连这两个字都懒得回答张自强。 果然没用....... 难怪程时跟他说话的时候表情也那么怪。 张自强很失望,说:“小绫,我是强子啊。” 罗红绫惊讶的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张自强指着自己:“村东头刘婆婆的外孙。张自强啊。” 罗红绫瞳孔剧烈的一缩,转开头慌慌张张的说:“你认错人了。” 张自强说:“我知道你认出了我,你别怕。我帮你找工作,你别做这个了。” 罗红绫站起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然后转身进去了。 张自强要追着进去,却被两个打手拦住。 那个打手似笑非笑地说:“哥们,你要想跳舞,就好好跳。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不想跳,就把那两块牌子退了,赶紧走,反正我们这里不愁没客人。” 另外一个也说:“不要来了几次,就把自己当救世主。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屁本事没有,牛皮吹得挺大,要姑娘们别干这个了,说什么我养你。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结果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 张自强:“我真的是她的熟人。就连你们两位同志,我也觉得眼熟。” 打手瞪眼一扬手,作势要打张自强:“你走不走?!!” 张自强吓得连退几步,只能悻悻走了。 程时半夜又听见张自强在楼下“嘤嘤嘤”的哭,气笑了:我特么上辈子也没欠他的啊。 怎么就没完了。 他下楼打开门,张自强自己就进来关上了大门,进了茶室。 程时连茶都懒得泡了,坐下默默等着张自强开口。 张自强:“她不肯。” 程时无奈扶额:这小子还真去问了。 张自强:“我要怎么救她。” 这家伙有点轴。 不解开他这个心结,他会一直尝试。 程时:“她都没觉得自己需要被救。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其实你想救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回忆和梦想。你只是想把她拧成你希望的样子。所以你也不是真的喜欢她。” 张自强一下站起来,大声说:“我喜欢她,我怎么会不喜欢她。我每周至少偷偷去看她一次,已经十年了。十年了。我怎么会不喜欢她。” 程时似笑非笑地说:“十年了。一个人变化有多大?你到底是喜欢现在的她,还是十年前的她?” 张自强表情呆滞,扶着座椅坐下,说:“当然是都喜欢。” 程时:“如果都喜欢,那你就应该无条件的接受现在的她。” 张自强沉默了。 程时说:“你要让她喜欢你,也不需要拧着自己去模仿别人。” 张自强叹息:“我要有你那相貌和能力就好了。哪用去模仿别人。” 第152章 积硅步 程时嗤笑了一声:“相貌和金钱这些只能是吸引女人注意你的手段,不是长久之计。以为不管你多帅,会有比你长得更帅的。不管你多有钱,总有人比你更有钱。再说,女人又不是只看相貌。讲出来你可能不信,能让身边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的男人,有些长得不但不好看还有点丑。” 张自强:“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吗?” 程时:“当然。其实追女人跟搞销售一样。你先要先把自个儿忽悠瘸了,绝对的相信自己,才能让别人相信你。其次你要想办法把你的特长和优点展示出来,别总强调自己的缺点。你知道自己长相不是那么占优势,那就不要凸出长相。比如这个头发,那么亮眼,人家想不关注你的脸都不行,直接忽略了你的言行和内在。” 张自强:“我试试。” 他次日又去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也不出去跑业务,就在厂区里溜达来溜达去,一看就是在捱时间等他下班。 反正他已经完成了程时给他定本月销售任务。 以前于大东总说张自强那么傻,去做业务会被别人忽悠瘸了。 没想到,看着憨厚的他反而更受客户青睐。 程时说,是因为张自强更有耐心,更善于倾听。 而且,大家其实都讨厌跟太精明的人打交道。 于大东深以为然。 这就是扮猪吃老虎。 程时也常用这一招。 他谈判胜率高,也是因为大家觉得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脑子肯定不行。 他乐得让别人这么想,一开始都是藏锋,所以所有人都轻敌,等后来发现他的本事已经晚了。 下午,郑拥军打电话来程时要不要去海城考察一下电子行业各个厂的情况。 江浙沪是中国现在电子技术发展的先锋。 他怀疑上次郑拥军摸底没有摸清楚。 刚好,这一次,他一起去好好调研一下。 程时欣然应允,不过他要求索性把苏省和浙省的都一起看看。 郑拥军回答:“好,不过这样的话一周可能不够。我们尽量吧。”尐説φ呅蛧 程时下来把厂里的工作安排了一下,就买机票准备去海城了。 收拾东西时,他忽然想起今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发生。 今年台风很猛,会给向东市带来百年一遇的暴雨和洪水。 算一算就在他出差这段时间, 他停下来琢磨了一下。 当初建厂的时候,就考虑了地势,所以所有国企大厂都位于整个城市比较高的地方。 纺织厂是把一座小山顶削平了建的,所以他的厂子和门面都不怕。 可是最近程娟去的几个乡就在河边,地势低洼。 每年都要淹几次,所以才那么穷,需要国家扶持。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敲程娟的门。 程娟这一阵子晒黑了好多。 以前是一朵白玫瑰,看着娇弱,其实带刺。 现在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健康和活力。 程娟:“嗯?有什么事吗。你明天就要出发,怎么不早点睡觉。” 程时:“姐,你这几天,能不能别去乡下了。” 程娟:“为什么?” 程时:“我听天气预报说有台风。” 程娟:“是,但是天气预报也说了,那个台风转去海上了。对湘省没有影响了。就算有也不怕,湘省每年这个季节都要暴雨一个月。没关系的。” 程时:“你就答应我这一次行吗。不然我就推迟出差时间在家守着你。” 虽然他自己违背了自然规律,但是依旧对这个世界的法则抱有绝对的敬畏之心。 程娟前一世是淹死的,上一次差点再次淹死。 如果程娟这个人的设定就是一定要在这个年纪淹死呢? 谁能保证这个世界不会变着法子用其他方法再次实现设定?!! 程娟微微皱眉:“你怎么了?你从来不会这样婆婆妈妈,还要缠着我。” 程时:“你别管,先答应我。” 程娟:“行行行,我答应你。” 还说这小子成熟了,结果还是这么任性。 程时又去交代了蔡爱萍他们几句不让程娟下乡的事,早上离家前还反复交代。 结果程时一走,程娟就打算出门。 蔡爱萍拉着程娟:“你弟弟不是不让你去吗?” 程娟笑:“妈,你也知道他是我弟了。他不让我去工作,我还真听他的吗?他只是怕河里涨水,我有危险。可是咱们向东市境内的河哪年不涨水?再说今天早上我又听了天气预报,都没有说台风的事。所以不用担心啦。” 她觉得程时这一次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她能理解程时,上次的事情多少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眼看远处有车进公交车站,程娟挣脱了蔡爱萍:“妈,我要走了,不然要错过班车了。” 蔡爱萍只能跑进去抓了两个鸡蛋和一根玉米塞到程娟的包里:“别忘了吃午饭。你看你最近都黑瘦了好多,注意安全啊。” 程娟已经跑远,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回应。 蔡爱萍拍了拍自己胸口,自言自语:“年纪大了。果然容易操心,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 程时中午到达金陵市,跟郑拥军汇合。 郑拥军算起来跟程时也不过是见第三次,可是总觉得无比熟稔和亲切。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顺序,约好了参观的厂子。第一个就去金陵微分电机厂。” 程时咧嘴一笑:“行。” 郑拥军:“我总觉得你这小子不太尊重我。” 程时:“尊重,我怎么能不尊重。” 我能尊重得起来才行。 你这小子一喝醉就讲你当年去苏联学习受的窝囊气,然后抱着我哭,唱“向前、向前、向前”和“爱拼才会赢”。 郑拥军哼了一声低声问:“你说说看,你忽然要看这么多厂子跟你研发生产高精数控机床有什么关系?” 程时:“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我现在就是要把小河小溪都汇集到一起。” 郑拥军脸皱成一团:“我们都是工农兵技术人员,没上过几天学,所以你在我面前别抖文袋子,尽量说人话,行吗?” 第153章 我自有办法 程时是基层工人自学成才,郑拥军是汽车兵转技术岗。 国家急缺技术人员,培养体系不健全,也来不及培养,所以70年代起鼓励工农兵群体参与到技术工作中。 说白了就是让一群没上过大学的大老粗从实践中摸索经验,然后升级为研发和维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程时:“机械行业的前辈们其实一直都有在攻关数控机床,而且据我所知,有几个北方企业也做出了低端数控机床。为什么他们不乘胜追击呢。毕竟都是机床。只是精度更高而已。” “主要原因是急功近利,顾着眼前。毕竟现在低端数控机床已经能满足绝大多数需求。想要成功做出高端数控机床,需要横跨四五个专业的十几种行业都做到顶尖。可是现在国内几乎所有行业都落后。之前尝试过的人都发现光靠自己一个厂,一个人做高端机床,就好像想用渔船拉动航母一样难,所以就放弃了。” 他为什么敢用小船拉航母? 因为他知道每一艘船以后的航向,能把这些小船都绑在一块。 郑拥军:“那第一个就要看金陵微电机厂,到底是为什么。” 他知道程时的意思。如果程时以自己的名义去参观,就算是那些厂同意,有些高端产品也未必会拿出来。 所以,他怀疑程时知道这些厂的什么内幕。 程时:“我其实是想看看他们一个分厂生产的混合式步进电机。” 郑拥军:“嗯?这跟芯片有关系?” 程时也不打算瞒着他,便解释道:“我打算用他们生产的混合式步进电机模拟“准闭环”效果。” 郑拥军:“停停停,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现在的高端第四代数控机床的数控系统都是闭环伺服控制,可是因为受巴统协议禁运的限制,我们根本没法学习这项技术,只能自主研发。所以国内现在所有研发机床的都在搞开环步进系统,你怎么会搞准闭环?” 程时笑了笑:“这就叫另辟蹊径。” 郑拥军:“年轻人,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大家都搞开环步进系统,不是因为想不到能搞闭环,而是确实搞不出来。你要随大流,不要撞到头破血流才回头。” 程时:“反正年轻,怕什么,就大胆试错,说不定能闯出一条路呢。” 郑拥军嘀咕了一句:“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知道研发一个伺服控制系统要砸多少钱吗?” 关键这小子太聪明,他其实也不能一口咬定,这小子就干不出来。 程时心说:“我当然知道,不然怎么会到处帮人修机床,做代加工攒经费?” 他假装无奈叹了一口气,勾住郑拥军的脖子说:“对啊,所以我穷啊。你帮帮忙,帮我弄点科研经费。这套系统弄出来了,你们也受益,以后都不用进口高端数控机床了。”尛說Φ紋網 郑拥军:“啧,你这人勾肩搭背,没大没小的。站直了说。” 程时:“切。” 郑拥军:“这个经费哪里是那么好申请的。” 程时:“申请‘863计划’子课题,以‘国产化替代’名义,争取5到10万元科研经费肯定没问题。毕竟国家每年砸在高价进口机床上的钱几百倍于此都不止。与其浪费在那些地方,还不如让我这个国产之光来干点有用的事情。” 郑拥军哼了一声:“嗤,还国产之光,脸皮特别厚。我回去试试看。” 金陵微分电机厂分厂的厂长十分热情。 他们这个分厂很小,只有几十个人。 郑拥军可是军工厂的技术带头人,也是国内机械技术领头人。 他要是看中了他们的什么产品,大手一挥,给他们下个军工订单,他们就不用担心会被裁撤并购或者改制了。 至于郑拥军身边这个小白脸嘛...... 看着有点眼熟,大概是郑拥军的助手。 军队里人才多,这种才貌兼备的也不少,不用特别关注。 厂长:“啊,首长这一次来主要是想看什么设备。” 郑拥军三十来岁,已经是军队里的专业技术四级,对应行政正军级,前途无量。 所以厂长叫他“首长”也没有错。 郑拥军干咳了一声:“主要是想看看你们的混合式步进电机。” 厂长一愣:诶?我们也是近半年才开始研发混合式步进电机,最近才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晋城到金陵万水千山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厂长又问:“不知道贵厂想用我们的混合式步进电机来做什么项目,我不知道精度够不够。” 霓虹的混合式步进电机现在处于世界零下地位,广泛应用于霓虹国内的各种自动化机械,比如数控机床、工业机器人制造等等。 而我国自研自产的混合式步进电机,还属于初步发展阶段。而且研发也是一些小厂在干,大厂根本没有兴趣。 因为精度不够高,所以直到今年才有企业尝试在一些简单的工业自动化设备中应用混合式步进电机,如小型的自动生产线、简易的数控设备等。 但应用范围相对较窄,集中在对精度要求不是特别高的环节。比如用于实现一些基本的位置控制和运动控制功能。 还有一些在办公设备上开始采用混合式步进电机,用于纸张传送、打印头移动等功能,但应用规模和普及程度较低。 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也是想看看对方是真的了解混合式步进惦记,还是来看热闹。 郑拥军看了一眼程时,示意他来回答。 程时忙说:“哦,我要用在数控机床上,只要能能做到步距角2度以内就行。” 厂长暗暗咬牙:我去,我们厂里绝对出了内鬼。不然他怎么知道得这么准确。 他有些不甘,继续试探:“如果是数控机床,这个步距角远远不够啊。” 郑拥军饶有兴致看着程时:来,接着编,我看你怎么说。 程时:“没关系,我自有办法。你就说你们有没有这样的微电机吧。” 郑拥军冷笑:呵呵,说什么自有办法。 我看你小子是脚踩西瓜皮,溜到哪里算哪里! 第154章 你到底帮谁 这会儿就算是霓虹的混合式步进电机也只能做到1.8度。 所以国内大厂都做不到步距角2度以内的精度。 厂长当着郑拥军的面,也不能撒谎,只能说:“有,我们的新产品刚好能达到这个要求。前几天测了一个,步距角1.8度。” 好家伙!! 你们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郑拥军惊讶地看了厂长一眼,一连声说:“快快快,领我去看看。你怎么不早说你们弄出了这个宝贝?!” 厂长就把他们带过去了,当着两个人的面测试了微电机的精度,一边测一边吐苦水:“哎呀,郑拥军同志,我们开发这个电机太难了。从原材料供应、零部件制造到电机的组装和销售,整个产业体系空缺太多。产业链上的各个环节之间压根没有协同合作。没有规模效应和产业集群效应,只能单打独斗。” 郑拥军太明白他的心思了,这就是想要弄扶持资金什么的, 他“哼哼哈哈”的,就是不给准话。 本来想糊弄过去,可是架不住程时在旁边为厂长煽风点火。 程时:“可不是。船小好调头。现状就是小企业办着大事,努力进步,大企业都在混日子。这样很不合理。大企业应该承担自己应有的责任。” 厂长表情呆愣地看了程时一眼:诶,不是,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怎么帮我说话?!! 程时对他使眼色。 他忙说:“对对对,我也觉得。” 郑拥军叹气:“这个情况,我也知道。主要是混合式步进电机的总体市场规模仍然较小,市场对混合式步进电机的认知度和接受度还需要进一步提高。我们国家的技术在国际上不领先,以中低端产品为主,想要出口也不可能。所以就没有大国企愿意研发生产了。这其实是我们国家现在绝大多数领域的现状。”尛說Φ紋網 程时:“那就要国家要多给肯干活的企业一些支持。小企业研发出来了,大企业跟风再做,付点技术费。风险更小。总比大家绑在一起死要好。” 厂长忙说:“对对对,我也觉得。” 郑拥军:“我回去跟上面反映一下。” 程时:“最好是国家组织整个产业链一起搞研发,才能协同作战。不然总有一环被卡脖子。” 厂长:“对对对,我也觉得。” 你特么是个应声虫啊。 刚才不是还遮遮掩掩不肯给他看吗? 郑拥军狠狠瞥了厂长一眼,说:“我回去跟上面放映一下。” 程时:“还有......” 郑拥军:“你没完了啊。赶紧看要不要买这个,还要去下一家考察呢。” 程时对厂长说:“我先要两台。什么时候可以交货,卖多少钱。” 刚才程时帮厂长说话,厂长深深觉得自己跟程时搞好关系很有必要,忙说:“没问题,可是刚做出来,也不知道定价多少好。” 程时:“我给你一千一台吧,算是对国产微电机的支持。只要质量过硬,我们可以长期稳定合作。以后量大了,我们再商量价格。” 现在国产高精度微电机也就三百到八百一台。 程时这算是远远高于行业价格了。 厂长:“行,这些都好说,我给你邮寄到你厂里去。” 程时付了全款,给了厂长一张名片。 厂长本来以为程时是郑拥军的小跟班,可是他的名头是“时运机电厂”的厂长,便惊讶地指着程时问郑拥军:“这位是......” 郑拥军:“哦,这是我的朋友程时同志,别看他年轻,技术比我还强。全国也只有他能修数控机床了。” 厂长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你眼熟,是在报纸上见过你。” 程时:“见笑了,我也是跟着郑拥军前辈,到处长长见识。” 郑拥军笑得很苦涩,在心里骂骂咧咧:不敢不敢。我哪敢当你的前辈。我只是你的敲门砖,垫脚石,起跳板....... 程时看他噘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出来的时候说:“这个微电机,我只要搭配自行设计的细分驱动器就能将步距角细分至0.09度。你拿去用在工业机器人上,精准性将提升一个级别。” 郑拥军挑眉:“真的?!” 程时:“嗯,只要你帮我买国产CMOS芯片CD4017分频电路回来。” 郑拥军惊喜拍着他的肩膀:“哎呀,那可太好了,小伙子,我没看错你。” 笑完,他又觉得不对:怎么感觉又被他忽悠着去买其他东西了呢...... 他停下脚步眯眼看着程时:“你还要啥,索性直接一次性告诉我。不要用个鱼饵在前面勾引我跟着跑来跑去。” 程时嘻嘻一笑:“瞧您说的。您怎么能妄自菲薄呢?您可不是随意可以垂钓的鱼,而是海里的蛟龙,鲲鹏。” 郑拥军:“得得得,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去下一家。我怀疑你小子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是买到什么算什么。” 中午他们回酒店休息吃饭。 餐厅的电视上放着午间新闻:“中央气象台最新消息,强台风xx忽然改变路径深入闽江浙等沿海省份,将给湘赣桂粤四省带来雷雨大风等强对流天气,部分地区阵风可达8-10级,伴有短时强降水,尤其是向东市的部分地区将出现暴雨,局地大暴雨预计超过80毫米,并爆发山洪和泥石流的可能性较高。 请湘省各地务必高度重视此次台风暴雨天气,积极做好防范应对工作,做好防暴雨应急工作,加强对重点区域和薄弱环节的巡查防守,及时排查和消除各类安全隐患。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和社会稳定。 居住在山洪、泥石流等地质灾害隐患点的居民要提高警惕,密切关注当地预警信息,必要时及时转移避险。 广大市民应尽量减少外出,避免前往山区、河边、低洼地带等危险区域。” 程娟经常去的那些村子都在山势陡峭的地方,而且植被覆盖普遍低,地表多碎石泥沙。 村庄还都建在山谷里或者山坡上和山脚下。 几乎具备了泥石流高发地区的所有特征。 第155章 大雨来临 程时听得心里发慌,放下筷子就去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妈,你们还好吗?家里是不是下大雨了。” 蔡爱萍:“我们还好,可是你姐姐昨天出去还没回来。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给她传呼机发信息叫她回电话,她也没回。多半是没电了。雨越来越大了。” 程时暗暗咒骂了一句,又打电话给理事长:“理事长,你知道程娟在哪里吗?” 理事长:“我们也在找她。六个小组只有她没回来。而且她把我派给她的人放在家里整理资料了,所以她现在是一个人。我打电话问程娟负责的那个生产队,说她一早就到山里去了。” 程时手脚冰冷,挂了电话,走来走去琢磨着要怎么才能以最快的方式确认程娟的位置,保证她安全。现在找于大东他们都来不及。 现在没有手机还真是不方便。 郑拥军问:“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找沈伯昭啊。他带了传呼机。而且他能给各个生产队打电话问。” 程时咬牙说:“现在也只能找他试试了。” 他给沈伯昭发了信息后。沈伯昭立刻给他回了电话。 电话里能清晰听见外面的雨声。 沈伯昭:“我跟蒋领导现在就守在这个镇的政府办公室里,做防灾应急调度,没听说程娟来了啊。” 程时松了一口气:“你在附近就太好了。她一个人去附近山里了。说是要说服山坳村的村民修灌溉水窖。” 沈伯昭说:“放心,两小时前我们通知了那个村撤离,说是有发生泥石流的危险。她要在那个村应该一起下来了。” 程时轻声叹气:“有没有可能,你给山坳村下通知的时候她刚好在山对面的村子。然后等山坳村的村民撤退完后,她才到达,刚好就错过了。” 如果程娟跟村民一起下来了,早应该打电话给家里了。 沈伯昭:“这也是有可能的,因为我们先通知的山坳村,再通知的山那边的北乡村。” 程时听见电话里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和沈伯昭说话的声音:“诶,诶,蒋领导,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话筒被人扔在桌上,砸得程时耳膜发痛。 过了一会,电话又被人拿了起来,传来沈伯昭沮丧而焦急的声音:“领导肯定是开车去找程娟去了。我要被首长骂死了。” 程时嘀咕:“这混蛋关键时候还算靠得住。” 他猛然意识到,刚才沈伯昭无意间透露了一个消息:蒋郁东的父亲给沈伯昭下了什么命令。 沈伯昭说:“首长说让我盯着他不要他冒险。我还在想蒋领导那么稳重得人,再说平时也没有什么险可以冒,原来是说这个。” 沈伯昭也是真的慌了,平时谨言慎行的他一下说了好多该说的不该说的。 毕竟蒋郁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完蛋了。 沈伯昭:“不行,我要去找他。” 程时:“你别慌,这个时候你再冲进去,跟他们困在一起,就真没人能救他们了。你先打电话给消防和救护车,让他们直接过来。等雨停消防上山搜人。这个消防部门有做预案的,你只要说泥石流困住了人,他们就知道怎么做了。” 沈伯昭:“好,知道了。” 程时:“你不要离开电话,打完消防和急救电话后保持电话畅通,以免他们打电话回来求救,打不通。有任何抉择不下的事情来问我。有任何他们的消息也请告诉我。我会一直守在这个电话边。” 沈伯昭:“好。” 他挂了电话拨119的时候,手都在抖。 蒋郁东开车车一路油门踩到底在颠簸的土路上一路狂奔。 山坳村就是那天他们买纯净水的村子。 从山脚停车的地方跑上去还要半小时。 现在为了节约时间,他只能把车开到开不动为止。 眼前两车可勉强错过的颠簸石子路变成只能一车过的泥泞路,到最后变成石阶。 蒋郁东拔了车钥匙,拿了把伞,跳下车往山上跑。 石阶路两边的泄水渠变成了一条小溪,水漫到了路面,“哗啦啦”地响着,冲得人站不稳。 蒋郁东越发焦急,现在只能希望程娟发现没人,会待在村子里,而不是去果园里找人。 程娟从山那边北向村过来的时候,天空已经下雨了。 气温骤降。 刚才她在村子转了一圈,挨家挨户敲门,一个人都没找到。 就连小卖部都关着门。 猪牛狗都不见了,就连老鼠,麻雀都没看见一只。 整个村子安静悄得吓人。 这气氛太诡异了,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而且天色越发黑了,明明是中午一两点,却阴沉沉的,让人觉得压抑无比。 她打着那把小折叠伞站在村口的晒谷场上,茫然转头看向周围。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让原本就觉得冷的她被冻得上牙敲下牙。 这样站在这里不是办法,不被雷劈中也会冻死。 现在雨已经大到看不见一步以外的东西,这么大雨下山也不方便了。 可是所有人家都关着门,她想找个地方避雨都没办法。 天空一道闪电“哗”地一声,照亮了晒谷场,然后是一声巨雷。 程娟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在那电光中,可以看到有人在雨里朝她走来。 那人脚步声被雨声掩盖,完全听不见。 若不是这个闪电,程娟根本发现不了他。 太好了,是村民回来了。 她迎上去:“老乡,我能去你家避……” 剩下的话却消失在喉咙里。Www.XSZWω8.ΝΕt 因为她看清楚来的人是蒋郁东。 蒋郁东也已经浑身湿透,看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拉倒怀里。 程娟喃喃地说:“领导,你怎么......” 蒋郁东:“等下再跟你解释。我们先要找个地方避险。” 他踹开小卖部的门,打了个电话给沈伯昭,说已经找到程娟了。 沈伯昭说消防已经到了,要他们坚持住。 蒋郁东挂了电话拿了几瓶水和方便面饼干打火机手电筒电池什么的塞到程娟的背包里,背在自己肩膀上。 第156章 远程军师 小卖部柜台上的电话响起,是程时打来的。 程时一改平日慢悠悠的说话风格,语速极快地跟蒋郁东说:“消防这会儿也没用了。你们不能待在村口,要原理山坳的泄洪渠。你立刻沿着垂直于山坳水流向的方向上去找个地质稳固且位置高的点待着。一般村里的祠堂会修在最高点。不要耽搁。” 中国人的祠堂肯定会修在一个村里地势最高,风水最好,最不容易遭受自然灾害的地方。 而且祠堂绝不会偷工减连,建筑结构都很牢固。 蒋郁东知道程时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他记得那天来的时候,确实看见村里有个维护良好的祠堂,忙回答:“好。” 他挂了电话拉起程娟就走。 山上细碎的砂石带着泥点,开始往下滚落,发出“簌簌”的声响,打在村口的大樟树上。 滚下来的石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远处的山顶开始响起类似万马奔腾的轰鸣声音。 蒋郁东知道那是山洪裹挟着泥沙从山沟里冲出来的怒吼声,拽着程娟狂奔。 身后山洪泥石流已经涌进了刚才他们站立的位置。 浑浊的深褐色,浓稠得如同被搅拌后的泥浆,裹挟着巨石滔滔而下。 连根拔起的树木则像无助的稻草,在洪流中被肆意摆弄。 蒋郁东一脚踹开祠堂,拉着程娟进去,然后关紧了门。 程娟帮着他一起用老式的粗木门栓把门挡住,又挪了能找到的所有重物过来顶着门。 现在他们能做的都做了。 只要泥石流不冲跨祠堂的门,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关上门后祠堂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听觉判断外面的情况。 蒋郁东拿出手电,却发现泡了水,用不了了,便扔了手电,把程娟她发抖的身子环在怀里,试图把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递给她,安慰她:“别怕,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程娟本应该躲闪开,却因恐惧和害怕反而往他身边靠。 如果今天就要死在这里,还去管“男女有别”“保持距离”这些事情干什么? 泥石流已经到了外面。 听得出来门外的泥石流越累越高,“啪啪啪”的打着木门,像个暴烈的猛兽,低声怒吼着在门口徘徊,邪恶微笑着拍门,积蓄力量等待着破门而入把屋子里的一切都埋葬。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电闪雷鸣的,又仿佛在为泥石流这头野兽擂鼓摇旗助威。 浓重潮湿的泥腥味扑面而来。 门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嘎嘎嘎”的声音,被挤得往内凸出,像是随时都会爆开。 门虽然能挡住石头树枝,却挡不住水和泥沙。 地上已经湿了,而且他们都能感受到水位在上升。 本来祠堂的地面是有个排水口把积水导出去的。 但是现在外面排水管的出口多半已经被泥石流堵塞了。 水位上升有好处,可以缓解内外的压差。 不过这个水面肯定会涨到跟外面的泥水一样高,才会停。 如果淹没了祠堂的顶部,他们一样会被淹死。 程娟捉住了蒋郁东的衣襟,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程时总担心我会淹死,没想到还我真的......” 蒋郁东收紧了手臂:“别说傻话。你没有逼着我来找你,是我自己要来的。不过,还好我来了,还好找到你了,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程娟哽咽着说:“我其实也喜欢你,所以才那么讨厌我自己。这一阵子到处跑,就是想让自己忙起来,躲开你,好忘掉这件事。” 蒋郁东把她抱上了一张桌子,自己也爬上了上去:“不要气馁,我听着雷声和闪电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雨云应该已经远去了。雨很快就会停了。我们一定能出去,一定还有大把时光在一起。” 他们能听到水从门缝里流进来的“哗哗”声,水很快就涨到了桌面,又漫过了他们的脚踝。 泡在水里,越发觉得寒意逼人。 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淹死也会失温而死。 周围寂静无声,雷声也停了,只有雨点打在屋顶瓦片上的轻响。 头顶上微微亮了起来。 那是乌云渐散,透过屋顶采光的玻璃瓦照进来的阳光。 这会儿他们才能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 屋子里的一切都泡在浑浊的泥水里。 灵位漂浮和香烛漂浮在水面,随着水轻轻荡漾。 蒋郁东抬起头,说:“这里用的是瓦,也就是说,经常要上去检修。一般祠堂后面都有杂物间,存放香烛桌椅和检修用的楼梯瓦片。我去把楼梯搬过来。我们只要爬到屋顶,就不怕了。” 他转头看了看,果然有个小门通到后面,对程娟:“我要尽快去把梯子搬过来。水位越高,越难办。” 他说完就要走,却被程娟捉住了衣角。 程娟:“我跟你一起。” 蒋郁东:“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不要怕。” 程娟也知道全身泡在水里失温更快。 蒋郁东也已经跑了几公里上山,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现在体能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要游过去找到杂物间,撞开门,再把楼梯拖过来,就算体能再好,也会很危险。 她现在就是个累赘,非要跟着蒋郁东去,不但帮不上忙,很可能等下蒋郁东还要浪费体力救她。 她逼着自己松了手,说:“你要小心。” “等我,我会回来的。如果我没回来,你也要用这个包里的东西活下去。”蒋郁东把背包递给程娟,靠过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深吸一口气,跳到水里游远了。 “没有如果,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程娟心如刀绞,泪水涌了出来,揪着自己的衣襟盯着他消失的地方。 时间过得极慢。 可是水漫进来的速度却好像在加快。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程娟的腰部。很快就没过了那个小门的上沿。 “蒋郁东,蒋郁东。你要回来啊。快回来啊。”程娟呢喃着说。 现在水位这么高,蒋郁东只能潜水而行。 可是水又这么浑浊,什么都看见。 所以他只能凭感觉和记忆游。 如果他迷失在那个已经被淹没的杂物间里,很有可能捱不到换气,就....... 第157章 彻底埋了 “蒋郁东,如果我注定要淹死,那也要跟你死在一起。”程娟喃喃自语,又立刻说,“不不不,我不能这么消极。他还等着我去救他。” 她深吸一口气,刚打算入水,蒋郁东却忽然从门洞那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拽着木梯子。 程娟含着泪笑了,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屏住呼吸,好像连心跳都停止了。 这会儿心跳恢复,就快得像鼓点。 蒋郁东把木梯当浮板,趴在上面游了过来。 他爬上桌子喘得厉害,脸色苍白,怕程娟担心,还努力笑着安慰程娟:“我们运气真好,这个梯子就竖在后面的墙上。” 程娟上学的时候,曾今跟红十字会的学过急救,知道他这样是失温严重的表现,忙抱住他,试图用自己体温给他取暖,用手搓着他的身体。 蒋郁东:“我把楼梯架上,我们爬到屋顶就好了。” 程娟按住他:“你休息,我来架楼梯。” 蒋郁东:“太危险。还是我来。” 程娟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是那种什么都要依靠男人的女人。你现在这个样子,下水会更危险。就坐着好好恢复体力,我们等下还要爬上去。” 蒋郁东:“平时这种梯子要两个男人合作才扶得起来,现在从水里把它扶起来更难,你一个人的力气不够。” 程娟:“相信我,我可以的。程时那小子从小鬼灵精怪,我看着他做了不少东西。也学会了一些。” 梯子上绑着一根长绳子,应该是修葺屋顶时,用来吊物料上下的。 她把绳子拴在梯子细的那一头,然后把绳头递给蒋郁东:“你拿着,不要松手。” 然后跳下水。 蒋郁东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水面。 程娟在水里把梯子的底部按下水,深吸一口气潜水下去,摸索着把楼梯卡在桌子脚上。 梯子另一头就翘起来了。 蒋郁东忽然明白她要干什么了。 程娟从水里冒出来,站在桌上拉着绳子,借着浮力和绳子的拉力就这么轻松把梯子竖起来,靠在横梁上。 蒋郁东笑:“程时也这么干过吗。” 程娟:“是,他小学的时候,就会这么搭长梯子上树摘人家果园的果子。” “还真是多亏了他那么淘气。”蒋郁东摇头,“我先上去,我确定上面安全,你再上来。” 程娟:“好。” 两个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都爬到了屋顶。 乌云已经全部散去,阳光普照大地。 仿佛刚才的风暴和肆虐只是一场梦。 站在这里,可以清晰看见泥石流肆虐的路径。 它如一条挣脱牢笼的恶龙,沿着山路一路倾泻下来,只要有出口就突破出去,伸出他狰狞的爪子。 原本宁静的山峦,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泥石流所经之处,一切都被无情地吞噬。 山坡上的植被瞬间被连根拔起,绿色的山林被划出道道丑陋的伤痕。 曾经宁静祥和的村庄,此刻已被泥石流肆虐得面目全非。 石板路早就看不到了。 门口那巨大的古樟树都被冲歪了。 原本错落有致的房屋也东倒西歪。 有的被泥石流冲垮了,倒塌墙上的窗户,像一只只绝望的眼睛;有的则被厚厚的泥沙完全掩埋,只剩下屋顶还露在外面。 泥石流已经把祠堂埋掉了三分之二。 他们如果不是在坚固而高大的祠堂里,这会已经成了泥浆下的冤魂。 人在大自然面前,渺小得像尘埃。 程娟有些后怕,不由自主向蒋郁东身边靠拢。 蒋郁东动作自然地搂紧了她。 程娟却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对,忙又退开,却被蒋郁东禁锢在怀里。 蒋郁东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躲什么?脱离危险了,就想不认刚才说的话了?” 程娟的脸越发红得发烫:“不是的。我......” 两个小时前还是陌生人,忽然就这么亲密,她实在是....... 蒋郁东坐下:“好了,不逗你了。坐下休息吧。现在这个情形,救援队一时半会儿也上不来。我们要保存体力。” 程娟转头看了看,问:“我们能不能走下去。” 蒋郁东摇头:“从刚才泥石流往祠堂里渗水的情况来看,这泥含水量大。如果我们冒然下去,很可能会陷在泥里。而且现在山上的地质还不稳定,说不定还会发生第二次泥石流。所以在这里等待是最安全的。” 程娟只能在他身边坐下。 蒋郁东把背后的背包取下来,拿出水和饼干:“吃点,要保持体力。” 吃了点东西,晒着太阳,两个人恢复了一点体力,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程娟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村子,轻声问:“这个村子以后要怎么办。” 泥石流把油茶园和村子全部都埋了。 蒋郁东说:“把村子挖出来不实际。而且既然知道地质不稳,住在这里也不安全了。不如整个迁走。” 太阳西斜,天色渐暗,气温又开始下降。 其实蒋郁东心里很着急,因为他知道秋天山里的温度夜间可以降到十度以下。 更别说刚下过雨,他们身上还是湿的。 而且以现在的条件,天黑后基本没法救援。 蒋郁东把程娟拉到怀里。 程娟挣扎。 他说:“不是我想占你便宜,而是两个人靠在一起体温下降没那么快。” 程娟只能僵硬着身子不动了,听见他的心跳也快得像擂鼓,自己的脸就更加热了。 蒋郁东也觉得有点尴尬,说话转移注意力:“你游泳游得挺好的。” 程娟说:“这都是拜我那个弟弟所赐。” 蒋郁东:“嘶,游泳也是吗?” 程娟叹气:“是啊。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皮。我爸妈不要求我好好学习,给我的唯一要求就是看好他,不让他闯祸,或者弄伤自己。他小时候有一次大冬天的,掉到池塘里。还好我在旁边,把他立刻捞起来了。不然棉衣吸了水肯定浮不上来,现在就没有他了。所以后来我就学游泳,生怕那天他掉到水里,我要救他。” 第158章 这小子真招人嫌 蒋郁东摇头:“啧啧,这小子真惹人嫌。” 程娟:“可不是嘛?我为了追他,还成了学校短跑第一名。为了压住他,拼命还成了年纪成绩第一。学习各种伤口的紧急处理方法。” 说得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蒋郁东:“他还真是你前进的动力。” 程娟:“是,不知不觉,我就把自己练成全能的了。” 蒋郁东:“难怪你们姐弟感情那么好。他为了你,也是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模样。他没直接弄死刘杰,都让我很意外。” 程娟:“嗯,其实在刘杰骚扰我以前,程时每次提起或者看到刘杰,都衣服恨不得立刻杀了他的样子。可为了爸妈,他又只能忍着。我以前不知道原因,现在想来,难道是他看穿了这个人的本质,所以要为我清除危险?” 蒋郁东想了想:“这也是有可能的。” 程娟喃喃的说:“这里看星星一定很美。” 蒋郁东觉得怀里的人热度吓人,低头一看,程娟满脸潮红,已经有些迷糊了。尛說Φ紋網 蒋郁东很着急,说:“你别睡,跟我说话。” 这样的热度,持续发烧,很危险。 而且,他自己的体温也开始异常升高了。 山下,沈伯昭急得团团转,给程时打电话:“都过去两小时了,蒋领导他们还没有回音,怎么办?!!” 程时:“不要乱,我已经搬来了救兵。他应该会在天黑前赶到。” 沈伯昭听见头顶响起轰鸣声,跑出去,就看见一架直升机从天空飞过,往泥石流的方向去了。 蒋郁东也听见声音了,接着便看见暮色中正在朝自己靠近的直升机。 他欣喜万分,轻轻拍着程娟的脸:“程娟,醒醒,看,救我们的人来了。” 程娟努力睁眼看了看他,又晕了过去。 直升机悬停在上面,段守从直升机里伸出头来,扔下绳梯。 可是一程娟这种状况根本没办法爬上绳梯。 蒋郁东焦急的转身查看,发现祠堂后有个平顶定屋子,被泥石流淹没得只剩了顶,方才他们没去那边,是因为那里太矮。 但是现在用来停直升机倒是很好。 蒋郁东对着直升机做手势。 直升机会意,降落停稳。 段守正跳下直升机,朝他跑来。 蒋郁东倾尽全力抱起程娟过去,放在直升机的座位上。 其实他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强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靠在座椅上,意识很快就模糊了。 段守正等他们坐稳,才说:“豁,我们在山脚急得团团转,你们两在这里谈恋爱,还野餐。” 他发现蒋郁东对他的调侃没反应,靠过去查看,才发现他也晕了。 蒋郁东只觉得耳边喧嚣着,吵闹着,像是有无数人围着他,把他搬上了一张床,一切都在晃动。 他努力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子重得像有千斤,睁不开,只能呢喃着问:“程娟呢?她在哪里?” “放心,她很好。”有人在他耳边说着。 蒋郁东就放弃了一切抵抗,让黑暗彻底将自己包围。 他发现自己坐在山顶的篝火旁,跟程娟一起看星星。 温暖而安全。 星河跨越天际,各种颜色的星星在期间闪耀,美的不真实。 他想跟程娟说话,转头却发现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心脏剧烈一缩,他猛然睁开眼,浑身被冷汗湿透了、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获救。 心还慌乱得狂跳不止,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堵住了,浑身无力。 这是高烧消退的后遗症。 外面已经天色很暗,也看不出是黎明还是黄昏。 段守正的脸出现在上方,问:“郁东,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蒋郁东捉住段守正的手臂,急切地问:“她怎么样。” 段守正:“放心,她早醒了,都来看了你好几回了。” 蒋郁东松了一口气,问:“我晕了多久。” 段守正看了看表:“不到二十四小时。医生说这样也正常。因为体能消耗太大。只要烧退了就不怕了。” 蒋郁东喝了几口段守正给他端来的水,问:“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 当时他也想过要段守正调直升机来救,可是手边没有电话,所以无计可施。 而且就算他能打给段守正,段守正从穗城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快。 段守正说:“说出来你不信,程时昨天中午一点多,就给我打电话,说你们会被泥石流困住,还给我标出了你们的位置坐标。我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调直升机过来。” 蒋郁东微微点头:“这就说得通了。是他让我来祠堂里避险的。看来是他在给我打电话前就已经查看地图计划好,并且通知了所有能通知的人。” 段守正:“那小子跟个千年老狐狸一样。沈伯昭说,昨天下午都是那小子通过电话在指挥他用你的名义去做应急响应。所以你的本职工作也一点没耽误,还救了程娟。” 蒋郁东抽了抽嘴角:“他这是在用他的方法感谢我。” 他说完就要起来。 段守正:“干嘛?医生说你要多休息。还好退烧了,不然转成肺炎就麻烦了。” 蒋郁东:“我要去看灾后重建。” 段守正:“我求你好好歇着吧。程时全部都帮你布置好了。你要不放心,等下沈伯昭也会来向你汇报。” 蒋郁东:“这么小的事情不用告诉我家里人了。” 要是父亲知道他为了救程娟冒险,又不知道会怎么看程娟。 段守正叹气:“哪里瞒得住……我调用军用直升机,要通过我爸……” 蒋郁东:“想办法,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 段守正:“你不能仗着比我大一岁,就每次这样为难我。” 他们正说话间,程时溜达着进来了:“哟,醒了。” 然后转身就要出去。 蒋郁东哭笑不得,说:“你干嘛看见我醒了就走。” 程时一脸无奈:“我也不想来看你。可是我姐姐不放心,一天叫我来看你八百回。我都要烦死了。” 第159章 别来招惹我姐 程时知道段守正已经成功救起了他们两,把需要在金陵市和海城各厂中关注的产品以及每种产品的参数要求都列了一张详细的表格给郑拥军。 他不怕郑拥军跟着他买,因为除了他,就算别人拿到所有原件也组合不出来。 真正的技术全在他脑子里。 交代完这些,他就从晋城往回赶。 蒋郁东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程时:“我也是为了救我姐姐,不用谢。” 蒋郁东:“你怎么那么熟悉救灾过程?” 程时:“不熟悉,就是书上看到过,这是第一次实战。” 其实他重生前,为很多次救灾和灾后重建提供过机械设备,还多次参与过诸如洪水地震台风的救灾抢险,所以想不熟悉都不行。 蒋郁东也很无奈:“行吧,歪打正着也行。” 他又要起来。 段守正:“你又要干嘛?” 蒋郁东:“我要去看看程娟。”仦說Ф忟網 程时往他面前一站:“救我姐姐是一回事,去骚扰她是另外一回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方便。再说这是医院,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你也要注意一下影响。我姐姐可是还没出阁的大姑娘!!” 蒋郁东:“我只是看看她好些了没。” 程时冷冷地说:“不必了,她有家人关心,不需要你。你靠近她之前,问过令尊和令堂了吗?要是过不了这一关,就别来招惹我姐姐。” 现在的他跟平时那个进退有度,八面玲珑的商人判若两人,把所有牙齿和爪子都露了出来。 蒋郁东定定望着他说:“我的事情不用问别人的意见。” 程时:“那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蒋郁东似笑非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的事情不用问别人的意见。” 程时冷笑:“呵呵,你就不怕我回去在我爸妈面前说你几句坏话。我爸妈不准我姐姐跟你在一起。” 段守正顿时毛了,指着程时:“诶,你这人怎么……” 蒋郁东按下段守正的手,望着程时淡淡回答:“只要程娟愿意,改日我自然会去拜会伯父伯母。” 程时哼了一声:“嗤,在你解决完后顾之忧以前,除了公事,不准见我姐姐。” 他说完就扬长而去。 段守正指着他背后:“这小子是疯了吧?怎么跟个叛逆高中生一样?我收回之前说他像千年狐狸的话。” 蒋郁东笑了:“别被他的假象迷惑。他精的很,这是在逼我表态。” 程时看出来程娟有多紧张蒋郁东,又不好直接问蒋郁东的想法。 毕竟他和程娟在祠堂里互相表白的事情,程时不知道。 他在昏迷中说的话,醒来也可以不认。 所以,程时只能这样敲打蒋郁东。 话音刚落,沈伯昭就进来了,跟他汇报这几天的工作。 沈伯昭走了以后,还有各种人一拨一拨进来汇报请示,领导来慰问什么的。 ----- 程时这会儿,已经回到程娟的病房。 程娟问:“醒了吗?” 程时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哼了一声:“醒了。” 程娟挣扎着坐起来:“我要去看他。” 程时:“他那里很多人,忙得很。你才死里逃生耗尽了体力,又在冷水里泡那么久,所以才发高烧,医生说要多休息才能彻底恢复。” 其实程娟没有完全退烧,而且一直咳嗽,多半是转肺炎了。 程时很着急。 肺炎不是大病,但是也能死人。 这一次程娟再次遇险,而且一切都那么巧,好像老天设计好了陷阱,让她一个人精准地掉进去一样。 所以程时那种感觉越发强烈:每个人都会按照本来的故事线前进,只在细节上调整,结果不会改变。 就好比刘杰。 从那个高度摔下来,一般人都会摔死,他却只是半身不遂。 程娟微微点头,无力地闭上眼。 程时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体温又升高了,忙按铃叫了医生。 医生又给她加了消炎的药。 程娟这才昏昏沉沉睡去。 程时都不敢跟蔡爱萍他们讲事情经过,只说程娟困在山里淋了雨所以着凉发烧。 这会儿,蔡爱萍回去给煮粥和汤水去了。 程时也一夜没睡,这会静下来,困得不行,靠着沙发就睡着了。 听见细微的响声,他睁开眼,发现是蒋郁东。 蒋郁东披着一件外套,面对程娟,坐在沙发和床之间,一边打点滴,一边在看文件。 程时微微惊讶,坐直了问:“你都还没恢复,不好好休息,跑来这里坐着干嘛?” 蒋郁东身子僵了僵,头也不回说:“你醒了……我就是觉得坐在这里安心一点。你也辛苦了,接着睡吧。我来守着她,走之前再叫醒你。” 程时哼了一声:“不用这么积极,反正她醒了之后,我也不会告诉她你来过。” 蒋郁东忽然笑了,回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小子,你最好不要惹我,我们今天在屋顶等救援的时候,你姐姐告诉我了好多你小时候的糗事。” 程时很无奈:你们两个谈情说爱就谈情说爱,为什么要拿我来开涮,爆我的黑历史。 他看程娟动了一下,好像要醒了,站起来说:“我出去转转。” 他关门的时候,瞥见程娟已经睁开眼,蒋郁东俯身抱住了她。 见程娟没有挣扎,程时才关好了门:嗯,随他们去吧,不要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病房里,程娟小声说:“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蒋郁东:“感情的事情,没有对错。这一次的事,让我更加清楚了自己的心意。谁也不能阻止我爱你。” 程娟紧紧回抱他,发出低声的,喜悦的抽泣。 ----- 段守正靠在外面的墙上,对程时抬了抬下巴:“你脑子比较好。帮我想想怎么样圆谎。” 程时:“昂?” 段守正:“郁东说不能让他家里知道他冒险救程娟。不然对程娟不利。可是我又跟我爸说了是他要用。” 程时自然知道其中厉害。 一个感受到危险的军人,什么过激的事情都能搞出来。 更别说自己儿子为了一个陌生女人冒生命危险。 要是他,也会把对方当灾星,恨不得直接弄死。 第160章 你在憋什么坏招 程时:“你把你跟令尊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段守正:“我说,蒋郁东要用直升机。” 程时:“嗤,这有什么好发愁的?你说给蒋郁东用,又没说要去救他和我姐。到时候就说是为了救受灾群众呗。要是令尊追问受灾群众是谁,你就说是工作人员。反正他就消失了几个小时,而且沈伯昭还一直以他的名义发布救灾指示。他怎么到的医院只有你和直升机驾驶员,我,沈伯昭知道。只要我们不说,他们肯定想不到。就算他们想到了,你抵死不认,他们也没有办法。” 别说他们,就连他都没想到平时如此稳重的蒋郁东会这么冒险。 “说的也是。”段守正点头,看了一眼里面,嘀咕,“蒋郁东这家伙八成是疯了。从小到大,没见过他这样不理智。果然红.......爱会使人疯狂。” 他想说红颜祸水,可是被程时一瞪就立刻改了口。 这小子明明长得白净俊逸,但是发起狠来,很有几分不怕死的邪魅劲儿,让他这个当兵出身的人都有些心虚。 ------ 蒋郁东住了两天就出院,开始忙碌起来。 上级因为蒋郁东救灾措施得当且及时,对他进行了表彰。 程娟恢复得稍微慢一点。 她出院要去上班,被程时按在家里休息。 程时忙着处理各种单据和这几天堆积起来的合同,接到了郑拥军的电话。 郑拥军把程时叫他看得厂子和产品一项一项说给程时听。 海城机床厂的八十年代就获得了德意志某测量机的生产许可证,三坐标测量机的精度在5微米左右.......尛說Φ紋網 海城光学仪器厂的激光干涉测量仪的稳频精度为10。 程时听得直抿嘴,果然都远远达不到要求。如果要做高精数控机床,激光干涉测量仪的稳频精度10,三坐标测量机的精度要在1微米左右。 所以说,就算他自己能生产组装出数控机床都没法测量精度,测量不出来,就没法调整。 不知道京城那两家怎么样...... 郑拥军说完后问:“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程时:“处理好了。” 郑拥军:“那就来晋城一趟吧。” 程时:“干嘛?” 郑拥军:“厂长想见他。因为厂长想看是什么人物能把他最得力的技术骨干支使得到处跑。你提的那一串要求不也要跟厂长汇报一下,获得他的支持,才能往上报吗?” 程时抿嘴:说的也是。不过427厂长是个死倔的老头。作风太硬朗,可能没那么好沟通。 郑拥军看程时不出声,冷笑:“怎么,害怕了?真难得啊。你不是挺会忽悠的吗?” 程时:“那倒不是。我整天往外跑太耽误事了。” 郑拥军:“不耽误,你不是还要去喜都市吗?我们可以直接从晋城出发。你把厚衣服都带上。” 程时:“行吧。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就来。明天,我买明天的机票。” 郑拥军:“你自己出机票啊。我没钱给你报销。” 程时哭笑不得:“身为军工厂的技术带头人,你会不会太抠门了一点。” 郑拥军:“且,正因为是技术带头人,才要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到刃上。” 程娟等程时一出差,就来立刻去上班了。 她觉得这个弟弟现在对她比亲爸还管得严,真是无语了。 程娟先去了一趟理事长办公室。 她主任的时候,理事长和曹主任都来看望了她。 这一次出事,谁都没有错。 气象台预测能力受设备的影响,没能更早发布预警。 通讯工具太落后,而且一环扣一环,刚好她就错过了,所有被通知的机会。 蒋郁东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最后也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理事长站起来迎接程娟,热情地跟她握手,搞得程娟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跟理事长之间还隔着六级,就算做出了一点成绩也不敢这么造次。 理事长心里想的却是:这一次蒋郁东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肯定是程娟说了好话的。 理事长坐下后说:“其实你不用那么着急来上班的。在家多休息一下多好。” 程娟:“多谢理事长关心,这一次让大家担心,给您添麻烦了。我已经好了,还是来工作充实一点。” 理事长:“好好好,你开心就好。不过,程娟同志不要累到自己,你对我们信用合作社来说太重要了。” 程娟被他夸得有点尴尬了。 理事长:“好了,你去工作吧。” 程娟忙不迭起身出去了。 小马惴惴地说:“程娟同志,不好意思。” 程娟:“不是你的错。我叫你整理的资料整理好了吗?拿出来我看看。” ----- 程时中午到了冀城,马不停蹄就赶到了427厂。 郑拥军到门口迎接他,说:“你越不用太紧张。我们厂长虽然是老军人,可是很爱惜人才。特别是你这样的年轻技术人才。” 程时点头应了:“好的好的。” 其实心暗暗苦笑:我当然知道。 不过这老头什么都好就有一个缺点,就喜欢把技术人员分成了四等。 一等是中国军人,二等是国企技术人员,三等是民营企业的技术人员,四等是外企技术人员。 所以我就算技术再强在他眼里也是末流。 重生前的我被这老头后来看上了。他非要挖我去427厂。 我不肯,他就一天三遍的打电话来“鞭策”我。 说我在民营企业里就是在浪费大好青春和聪明的头脑。 好男儿就是应该报效祖国,投身军营。 临到他退休前都还不甘心要来骂我几句。 真是服了。 郑拥军:“我定了明天去东北的机票,所以我们今天务必把这里的事情了了。为了节约时间,中午我们就在食堂吃点吧。” 程时:“好的,好的。” 郑拥军停下脚步:“你太配合了,配合得让我觉得害怕。你到底在憋什么坏招?” 程时:“嗯?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军工厂的食堂比外面的餐馆不会差。干净卫生,还管饱。男人嘛,只要吃饱,没那么讲究。” 第161章 非一般的老大爷 郑拥军微微点头:“最好别耍小聪明。厂长可是上过战场的,任何小聪明在他这里都像是孩子的小把戏。” 程时干笑:“哈,不会,放心。我本来就很老实。” 郑拥军气笑了:“哼。” 食堂外有一棵银杏。 在这深秋的季节,这棵树成了灰蒙蒙的工厂里唯一的亮色。 千万枚扇形叶片在阳光下中泛着金色光泽,边缘微微卷曲,叶脉如同熔化的金丝。 突然风起,叶片簌簌震颤,抖落细碎的金箔,两三片打着旋儿掠过白粉砖墙,最终斜插进长满青苔的石阶缝隙里。 郑拥军笑:“这是建厂的时候,老厂长亲自种在食堂前面的。就连这个食堂也是老厂长当年带人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程时微微点头:“嗯。那一辈人是很能吃苦的。” 一清二白起家,还欠了一屁股外债,能发展到现在,让列强不敢随意欺凌,已经是奇迹了。 谁都没有资格否定前辈的努力,就算中国后来科技再发达,再领先于世界世界,也不行。 郑拥军招呼程时:“走走走,去吃饭,我也饿了。” 食堂外面的墙上有黑板报,上面贴了"保军转民"的标语和转成汽车和拖拉机生产车间的照片和数字汇报。 程时上次来就看到了,却没有时间细看。 今天既然又看到了,他便索性停下来仔细阅读。 郑拥军在一旁解释:“今年,国家国防科技工业军转民工作正式纳入国家统筹规划。所以各个军工厂都有军转民的项目。” 程时点头:“挺好的,既能创造收入,又能还利于民。” 其实任何国家都一样。军工的技术永远是最顶尖的。其次才是民用。 如果反过来,就会又大麻烦。 程时跟着郑拥军进了食堂。 里面已经有许多工人,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工人们穿着蓝色的工作装,人手一个铝皮饭盒,碰得“叮叮咣咣”响。 跟向东市机械厂一样,工人绝大多数都是男人。 墙上正中间用红色大字写着“增产节能,安全第一”的标语。 刀削面的香气热气腾腾从窗口里飘了出来。 老陈醋瓶子在绿漆的木桌间传递。 老师傅就着腌芥菜扒拉烩菜。 工人们用晋腔争论着某个操作要领,其中还合着饸烙面吸溜声。 有的人手边还摆着印着“427厂89年标兵留念”几个红字的搪瓷茶缸,很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程时重生前,曾在2000年以后来过这里。 那时候跟现在相比,好像变化也不是很大。只是装修得更现代化了,地面从水泥地变成了瓷砖地。 木桌子和板凳换成了桌椅一体化塑料餐桌,餐具改成了不锈钢的。 郑拥军从客用的柜子里拿了两个饭盒和筷子在开水龙头下烫了烫,递给了程时一个,说:“放心,这个每天都消毒的。” 程时大大咧咧:“没事。我没那么讲究。在车间的时候,满手油污也照样吃饭。” 郑拥军笑着点头:“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那个世家偷跑出来的纨绔子弟。真没把你跟能吃苦耐劳在车间钻研技术的工人联系在一起。” 程时咧嘴一笑:“没办法,谁叫我长得那么帅。俊骨天成岂自弃。” 郑拥军笑骂:“嗯,我就喜欢你这盾构机都挖不穿的脸皮,天天360度托马斯全旋给自己戴高帽的模样。” 轮到程时打饭时,师傅在程时碗里装了慢慢一盒子肉片烩刀削面,还问程时:“够不够。看你瘦得,学校伙食不好吧。” 程时:“够够够,谢谢。” 师傅:“你不够再来加。你这个年纪正是胃口好,长身体的时候。以后跟着你叔常来食堂里是,我给你多打点。” 程时:“好的,谢谢。” 郑拥军打趣程时说:“瞧瞧,不止我一个人把你当学生吧。” 程时又摸自己的脸:“还是长得帅吃香。” 郑拥军端着碗,带着程时在一堆人旁边坐下。 那一堆人里为首的是个中等个子,干瘦矍铄的老头。 他左眉骨有道月牙疤,是对越反击战时被弹片崩伤的。 常年叼铅笔的习惯让门牙染着墨渍,咧嘴笑时像缺了弹头的旧弹壳。 旧军装外套肘部加厚了一层,线脚粗粝如坦克履带焊痕,立领磨得泛白。 右耳垂比左耳大一圈,是常年用耳朵听诊断发动机的故障,被柴油机吼声震肿的。 最扎眼的是那双翻毛皮鞋,鞋头钉着自制的钛合金防撞片,走起路来铿锵似坦克负重轮碾过冰原,经过精密仪器时却能自动切换成猫步般的无声。 搪瓷缸里泡着茉莉花茶,裤腰上挂着计划经济时代配发的铜钥匙串。 看着就像个守仓库的大爷。 程时知道,那可不是普通大爷,而是427厂的厂长林国栋,国家一等功臣。 郑拥军往自己碗里倒了小半瓶醋,酸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他对程时说:“来了咱们这里,就是要多吃醋。晋省酿醋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至今已有3000多年。只有这里的水土壤,气候,才能酿造出最好的醋。吃面吃肉不加醋,味道少一大半。而且吃醋还利于健康。” 他说那么多其实是想提醒林国栋他们来了。 可是林国栋他们吹牛吹得太入神,而且他们隔得老远,所以压根就没注意这边。 郑拥军又重重干咳了一声,把醋瓶子递给程时:“来,试试看。咱们厂的醋可是食堂里自己酿的。外面吃不着。” 程时笑死了:你看看你又抛媚眼给瞎子看。 厂长压根不理你。 而且,任你说上天,我也不会吃这酸得倒牙的东西。 不过,有一说一。 论面食,还是北方的好吃。 面条劲道滑软,小麦香气袭人。 桌上摆着一份《参考消息》,上面刊登了漂亮国GPS和各种现代化机械在海湾战争的亮眼表现。 围着林国栋的那些人一边吃饭,一边唾沫横飞的讨论着。尐説φ呅蛧 这帮人,因为习惯了在轰鸣的机械声中说话,所以嗓门都很大。 第162章 对手有多强 程时丝毫不觉得他们粗鲁,一边吃饭一边饶有兴致听他们说话。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漂亮国有些GPS,等于有了神话里的千里眼。咱们中国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另外一个说:“GPS得有足够多卫星在整个地球外围遍布才行。我们才几个,不够的。就算卫星够,我们的通讯也暂时达不到。” “就不说航天和电子技术了,你们就看看人家的机械装甲雄狮。坦克、飞机、各种火箭炮,和防空系统,还有航母、驱逐舰和潜艇。都不需要士兵,就能把对手的土地给炸平。他们的对手等于在用肉身跟机械打架,必败无疑。” “就是,想想如果他们的对手是我们,该有多吓人。恐怕再用人海战术也不行。” “唉,别说了,我们连个高端数控机床都造不出来,更比说精密度要求极高的战斗机了。” 林国栋哼了一声:“光说丧气话没有用。数控机床不行,那就想办法攻克。不去想办法追赶,差距就会一直在。” 有人回答:“我们也想追赶啊,可是各个方面都落后。” 然后大家就七嘴八舌的附和。 “就拿这个伺服电机与编码器来说,国内只有低精度步进电机,闭环伺服系统依赖进口。这就把我们脖子掐得死死的了。” “数控系统也一样,商用CNC控制器价格高昂,受那个什么鬼巴统协议的限制,约10万美刀一个都买不到。” “国内机床导轨精度普遍在0.02级,难以满足微米级定位需求。连机床自己的精度到达不到,更别说做出来的东西了。” 程时听得乐呵呵的,心说:不错不错。果然是军工企业,干实事的。 技术行不行,不好说,但是很有自知之明。 林国栋冲程时一抬下巴:“你笑什么,你来说。” 所有人都回头盯着程时。 程时:“啊,我是客人。不关我事。” 林国栋冷笑:“你这孩子,难道你想白吃我一顿饭。” 程时暗暗翻白眼:又来了又来了,你这个抠门的死老头。 郑拥军没有半点打算替程时解释的意思,兴奋地一边吃饭一边等他说。 程时干咳了一声说:“虽然漂亮国看着很强,但是这一次也暴露了不少问题。首先他们精确制导武器并不完全精确,说是打击军事目标,其实误炸了大量民用设施如发电厂、水厂、和桥梁等,学校、医院和居民区等民用建筑也遭到严重破坏,造成众多平民伤亡。由此可见他们的机械制造和电子技术水平未必有他们吹嘘的那么高。我们可以追赶,但是不要把他们神话到高不可攀。” 有人哼了一声说:“这也许是人家故意的,就是想炸民用设施,让对手一蹶不振,从此只能挨打。” 林国栋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闭上了嘴。 林国栋对程时抬了抬下巴:“别理他,你接着说。” 程时:“这一次漂亮国投入了众多顶级海军舰艇和先进设备,但是在扫雷等反水雷作战的能力很差。他们的两艘大型战舰差点被对方水雷击沉。” 大家听得入神。 有人问:“反水雷和反地雷一样吗?” 程时:“不太一样。毕竟一个是水域一个是陆地作战。先进的声呐系统是反水雷的关键,如猎雷声呐可精确探测、定位水雷。还有磁探测设备,能感应水雷的磁性特征,此外,激光、红外等探测技术也可辅助发现水雷。灭雷具则需要具备精确投放炸弹、引爆水雷的能力,比如自主航行至水雷附近进行爆破。” 那人说:“听起来,漂亮国在这几个方面都不弱,怎么会有短板呢。” 程时:“装备技术方面,他们的猎雷声呐性能有限。虽然相比二战时有一定发展,但在复杂海底环境和干扰条件下,对智能小型水雷的探测、识别和定位能力不足。如果对手用的是新型材料和用了隐身技术这些声呐回波信号较弱的水雷,他们的声纳基本就没有用处了。既然都没法发现和甄别,就更别说排除了。” “而且就算发现了,他们的排雷方式太传统,容易出故障。只能排除磁性引信水雷,对非磁性引信水雷就没用了。” “还有,他们的战地通讯保障是有问题的。特别是初期,导致各军兵种协同不足。而在反水雷作战中,需要海军舰艇、直升机、潜艇以及其他支援力量之间密切协同。如果各军兵种之间的协同配合有问题就会影响反水雷作战的整体效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们的机械精度没有他们吹嘘的高。” “通讯跟机械精度有什么关系。” 程时看了他一眼:“关系可大了。好比天线,通讯设备发射和接收信号的关键部件。它的机械精度直接影响信号的辐射方向图、增益和阻抗匹配等性能。漂亮国在这次战争中吹嘘的GPS,就是靠卫星实现。” “而卫星通信天线的反射面就需要高精度的加工和装配,微小的形状误差或表面不平整度都可能导致信号反射和散射异常,使信号增益降低、波束指向偏差,进而影响通信的距离和质量。” “高精度的结构件能够保证设备在不同环境条件下保持稳定的物理形态,防止因变形或松动而影响内部电子元件的连接和性能。还有小到电路板上大量的电子元件的安装精度等都会影响设备的稳定性。” 还有人问:“接着说,漂亮国除了这两个问题还有什么?” 程时:“还有友军误伤问题严重,说明他们在战场识别、作战协同等方面存在严重问题。还有大型运输设备故障,导致物资调配不及时、部分装备零部件供应不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作战行动的连续性。” 有人轻叹:“说归说,这些我们自己都不行。包括运输机。” 另外一个人:“虽然他们那么多不足,但是我们想要追上人家,也很难。” 第163章 认识到自己的弱点 程时转头看了一圈,说:“大家要有信心。不久的将来,我们能在各个领域追上他们,还能开发无人水面航行器和无人水下航行器设备。在危险区域代替有人装备作业,降低人员风险,提高反水雷效率。我们不但会有大型运输机,还会有无人运输机,可以批量少量的精准投送。” 旁边的人感叹:“听着像天方夜谭一样。” “要是那样就好了。” “我做梦都想有一天咱们中国能压着帝国主义打。那么国恨家仇还没有报呢。” 程时这时候才发现,刚才还闹哄哄的食堂,刚才安静得吓人。 原来大家里三层外三层这一块围住了,都在听他说话。 男人果然听见打仗,听见跟军事有关的事情就走不动道了。 不过,他不怕大家来听。 这种感觉真奇妙。 跨越了三十年来跟先辈们讲后世的盛况,带着几分炫耀和骄傲,更多的是感激和敬佩。 因为后世的繁荣,也有这些人包括他自己的功劳, 他转头看了看,大声说:“嗯,所以需要全中国人一起努力,特别是在座的诸位。就算是无人设备也需要高精度机械加工水平,我们任重而道远。” 林国栋对程时说:“别光数落别人的短处,我让你说我们自己的机床问题。” 你明明听得津津有味,不然刚才怎么不打断我,等我说说完了才说。 程时哭笑不得,只能说:“中国数控机床暂时是落后,不过你们说的这些问题我们都能解决。我还是那句话。要正视差距,努力追赶,但是也不要把对手神话了。有些东西并不像他们吹嘘的那么高端。技术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大家看说完了,都散开了。 林国栋哼了一声:“吹牛挺行,就不知道干活怎么样。” 郑拥军这会儿才向林国栋介绍:“林厂长,这就是我说的程时同志。” 林国栋挑眉上下打量了程时一下:“呦吼,真的这么年轻,还长得......” 这么帅,跟个小白脸一样。 他把后面半句掐灭在了喉咙里,又说:“你把那个小作坊关了,来跟我干吧。” 刚才让程时来说,就是想考验一下他的技术水平。 现在他算是通过这一关了。 程时差点呛到:啧,你这老头果然狗改不了....... 郑拥军完全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诶,厂长。” 好狠,我还只是想让他并入我们厂,你直接骗人家自废武功来跟你干。 再说今天不是叫他来商量怎么帮人家申请资金,搜罗关键零件吗? 程时说:“不了,不了。我现在挺好的。” 林国栋很不高兴:“年轻人就是应该报效祖国,投身军营,不要在民营企业里浪费大好青春和聪明的头脑。” 程时:“我在民企也能报效祖国。技术不分贵贱,英雄不问出处。能把东西造出来才有用。” 林国栋脸一沉:“胡说。” 郑拥军干咳了一声:本来是叫程时来争取林国栋的支持,怎么两个人在这里就吵起来了。 林国栋意识到程时是客人,不是自己的属下和晚辈,放缓了神色:“快吃,吃完去我办公室谈。” 十分钟后,他们就在林国栋办公室坐下了。 林国栋亲手给程时泡了一杯茶,可见他嘴里嫌弃程时是民企小作坊,其实还是挺喜欢他的。 郑拥军松了一口气:嗯,有戏。 程时却在冷笑:老头,像用糖衣炮弹攻击我,让我放松警惕?没门。 林国栋坐下,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说:“来,讲讲看,你打算怎么克服刚才说的那些数控机床的短板。” 程时淡淡地说:“我刚才说了,技术就是一层窗户纸。这是机密,我要混饭吃的技术,肯定不能告诉你。” 从来没有技术人员敢这样跟他说话,更别说一个不远千里求自己办事的小子!! 林国栋气得脸都红了。 郑拥军心里叫苦不迭。 真是针尖对麦芒,石头砸铁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国栋会不会气昏头,以国家安全为由,叫人把程时抓起来严刑逼问。 他真的有这个权限!! 而且每年厂里都要抓住几个间谍。 林国栋攥紧了椅子的扶手,硬生生把怒气咽了下去,说:“好小子,你有种。” 程时笑死了,不怕死的又戳了林国栋一刀:“那是,不然我怎么活得到今天。” 林国栋死死盯着程时,就像用鹰隼盯着不怕死在自己面前蹦跶的狐狸崽子。 程时昂着头。 林国栋气笑了:“叱,要不是看你有几分技术,我今年就叫你走不出这里。” 程时心里畅快无比:诶嘿,第一局胜。尐説φ呅蛧 谁要你总来骚扰我。我也气气你。 林国栋:“你们去东北打算看哪几个厂?” 程时:“主要想去光学机械研究所看看。其他还没想好。” 你不是没想好,你是想好了不想告诉我!! 林国栋:“你写个研发资金申请书来。我找个时机递上去。关于产业链上下游的协同作战问题,太复杂,涉及的厂太多。要从长计议。” 程时也恢复了公事公办的郑重:“其实除了前面我跟郑拥军同志说的,还可以申请‘星火计划’的资金支持。广撒网,捞到哪条算哪条。” 林国栋摇头:“你这个跟‘星火计划’挂不上钩。那个是依靠科学技术促进农村经济发展的计划,针对乡镇企业的。” 程时咧嘴笑:“我也可以是乡镇企业。” 企业性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再说,把企业搬到乡镇上,不就成了乡镇企业了? 林国栋眯眼看着程时:“你小子对着里面的门道这么清楚,为什么不自己申请,要通过我。” 程时:“现在的政策环境更侧重于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的发展。虽然我也有了一点业绩,在业界小有名气,但始终是民营企业,规模小。自己申请的话,基本没有胜算。” 所以才需要军工厂来做背书。 林国栋冷笑:“呵呵,真难得,原来你知道自己也有弱点。” 第164章 等不起的人不是我 程时咧嘴一笑:“那是,没有弱点的人这个世界就不存在。” 林国栋:“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 程时:“对,你不一定要帮我。而且其实我不用这个资金也能做,就是花的时间长一点,整个计划往后推五年吧。如果数控机床的时间往后退,那精准火炮,这种高精度发动机,叶轮和设备实现自研自产的时间就要往后推十年以上了。嗯,这十年里,不知道漂亮国会不会来打我们。” 林国栋被狠狠的拿捏了痛点。 一直卡在这里,就一直前进不了。 难得有一个技术全面,还肯干的年轻人,为什么不全力支持他呢? 难道非要等到漂亮国收拾完海湾,也来收拾我们的那一天,才后悔吗? 林国栋:“好,我尽量想办法。” 程时:“多谢。有任何需要协助的请给我电话。” 他拿出名片来放在桌上。 林国栋看着他忽然冒一句:“小伙子,有对象了吗?” 程时:“没有,暂时不想找,我还年轻,正是拼事业的时候。” 林国栋说:“我的朋友中有几个女儿跟你年龄差不多的,也长得挺标致,你可以跟她们处对象看看。” 那些人不是军人,就是国企的高层。 哪怕只要有一个能跟程时配对成功就行。 到时候老丈人和老婆在程时耳边吹吹风,程时肯定会改变主意来国企干。 程时:“不用。听我说,谢谢你。” 谁也别想用女人来给我制造软肋。 林国栋没想到程时不接招,暗暗抿嘴。 程时说:“您还是把心思多放在怎么提高技术上面吧。如果您实在是求贤若渴,我可以推荐几个人给你。” 他把能想起来的,未来将成为数控机床技术骨干的“潜力股”都写了出来。 有沈州市机床厂的技术员,还有济城二机床厂的工程师等等...... 林国栋看了一眼,挑眉:“诶,你这小子,年纪不大,认识的人还挺多的嘛?这些人有些我都没听过。” 总感觉这家伙是在转移注意力。 程时一脸真诚:“有些可能还在读大学,但是已经显示出了超凡的技术能力。首长可以早点预定下来。” ------ 程娟今天回来上班,发现之前自己为农户申请的助农贷款大部分都被否决了。 她很惊讶,拿着那些单子去问理事长。 理事长说:“这些都是明摆着将来收不回来的贷款,我只能否决了。助农资金有一部分是国家下放的扶持资金,不用还。但是信用社承担的那一部分,还是想要有一天能连本带利收回来。不然那个亏空就得我们自己背着。我们的负担已经很重了。” 程娟听懂了,企业之间的坏账让信用社苦不堪言。 要是农业贷款再形成大批量坏账,那信用社就只能破产了。 还好这一次发生泥石流的村子没有跟程娟贷款,不然就等于把钱扔到水里...... 后果还是程娟来背。 程娟:“那我们不管他们了吗?” 理事长:“有农业部门管他们的。” 程娟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没出声。 那这样的话,前面花的功夫就都白费了。 为什么不早说。这不是耍她吗? 可是他是领导,他说了算。 气氛有些尴尬。 理事长打了个哈哈:“啊,你去忙吧。这些事情,以后我们再来慢慢商量。” 一天忙忙碌碌过得很快。 下班的时候,程娟听见坐在外面的同事一个接一个地说:“领导好。” 她很疑惑:这个点了,怎么还有领导来视察, 然后就看到蒋郁东四品八稳地进来了。 她呆了两秒,忙站起来打招呼:“领导好。” 蒋郁东冲她微微一笑:“下班了,我来接你下班。” 程娟:“啊?!!” 蒋郁东:“你是我女朋友,我接你下班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房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音。 程娟脸红得到了耳根。 这几天他都没出现,她以为他冷静下来或者迫于压力,后悔了。 所以压根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她故作镇定,低头收拾东西,匆匆出去了。 蒋郁东微微点头:“大家辛苦了。” 然后慢悠悠跟着程娟出去了。 程娟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没有办法,在屋檐下推了单车要走。 蒋郁东挑眉:“你要去哪。” 程娟有些气呼呼:“我要回去放下单车。不然明天就要走着来上班了。” 蒋郁东:“就停在这里,明早我送你上班。” 程娟抿嘴。 蒋郁东:“上来吧,不然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 程娟只能上了副驾驶座。 毕竟蒋郁东开车,她坐后面,好像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蒋郁东微笑发动了车。 程娟看方向不对,明明是奔着她家去的,直皱眉,问:“去哪里。” 蒋郁东:“去你家啊。我跟伯父伯母报备了晚餐。他们已经做好饭等我们了。” 程娟:“会不会太快了。” 蒋郁东:“不快,我其实在医院就想跟伯父伯母说了。” 程娟眯眼:“你是专门等着程时走了,才这么干,对吧。” 蒋郁东:“是。” 程娟不说话,抿嘴坐着。 蒋郁东看了她一眼:“别担心,我不会后悔。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程娟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脱了中山装,换上西装,正对着汽车的倒后镜在打领带,忍不住笑出声:“不需要这么郑重吧。”ωww.xSZWω㈧.NēΤ 除了上次在穗城上台演讲,她还没见过他打领带,穿西装。 蒋郁东:“要的,要的。毕竟我是来求二老把他们最真爱的宝贝交给我。” 程娟眼圈发红:其实她还在犹豫中。 毕竟她跟蒋郁东的出身差太远。 不是她不自信,也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跟这个圈层的人接触越多,越明白他们之间的壁垒有多高。 不仅仅是她想要翻过去难,蒋郁东想要翻过来也必定是要历经千辛万苦。 蒋郁东已经打理好了自己,握了握她的手像是想给她力量:“走吧。” 他从后备箱拿了一堆东西下来,可见是准备充足。 程永进和蔡爱萍都到门口来迎接。 若不是蒋郁东两只手都拎着礼物,就压根不像是程娟的男朋友来见父母,而是领导来视察。 第165章 都留后路 程娟哭笑不得。 双方在友好而又热烈的气氛中在客厅坐下。 蔡爱萍和程永进去摆桌,蒋郁东要帮忙却被拒绝。 最后程娟去帮忙了。 办公室搬到后面去以后,程时在家里安了个新电话。 蒋郁东坐下后,用这个电话打个传呼台在程时的传呼机上留了一条短信:“我来你家拜访了。” 三十秒后,程时就打回来了。 其实他这会儿已经到招待所的餐厅里,跟郑拥军一起吃饭。 蒋郁东接起了电话:“你好,程时。” 程时一愣:“怎么是你。” 蒋郁东把声音外放,说:“我来你家了做客,告诉你一声。免得你说我偷偷摸摸的来。” 卧槽,我才出来一天,就被偷家了。 程时暴怒:“你个卑鄙小人。专门挑我不在家的时候下手。有种等我在家的时候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满是森冷的杀意,吓得餐厅其他人打了个哆嗦。 这小子看着斯斯文文,怎么那么凶残,不会是犯罪分子吧、 餐厅服务员吓得小声商量要不要叫保卫科的人。 郑拥军哭笑不得,对服务员摆手:“不需要,家里人闹着玩。” 那边程娟刚好端了一碗菜在桌上,听见了话筒里传出来的程时怒吼,无奈翻白眼:“你们两个,不要像孩子一样幼稚好吗?特别是你,程时。蒋郁东怎么也是客人,还年长你几岁,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程时在那边深吸了一口气:“好,你开心就好。” 蒋郁东微微一笑,挂了电话。 ***他们已经摆好了饭菜。 蒋郁东从拿了一瓶酒:“听说伯父喜欢喝酒一杯,我带了瓶茅台来。” ***感叹:“你真是太客气了。这东西据说出厂价都要快一百一瓶呢。而且有钱都买不到。” 蒋郁东:“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伯父喜欢就好。伯母也浅尝一杯吗?” 蒋郁东平时几乎不聊天,程娟也是今天才知道,其实他很能聊。 ***和蔡爱萍他们被他哄得心花怒放。 程娟看他满脸酡红,有些醉了,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便说:“要不要我爸带你去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 可是***也醉得不成样子了。 要是她领蒋郁东去酒店,对蒋郁东和她都不好。 蒋郁东:“不用,我打个车回去。” 其实程时的房间就空着,不过让蒋郁东留宿不合适。 可是这个点,公交车早停了。 程娟想了想说:“要不你去程时的办公室对付一晚?就是工人来来去去,有点吵。” 程时九点多打电话回来问:“蒋郁东那混蛋走了吗?” 蔡爱萍接的电话:“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他喝醉了,在你的地方睡下了。” 程时要疯了:“还敢睡我的房间?!!等着我回来掐死他。” 蔡爱萍:“别乱说。他是在你办公室过夜。” 程时沉默了片刻,才哼了一声:“算他还有点眼力见。” 程时的办公室里有个沙发。 程时有时候忙起来,连上楼都懒得上,就在沙发上眯一下。 今晚上蒋郁东就在沙发上睡。 现在晚上有些凉了。 程娟想来想去,还是套了枕头,拿了一床毯子过去。 办公室里一片漆黑,弥漫着似有若无的酒气。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蒋郁东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蒋郁东右手手心朝上放在额头上,挡住了眼睛。 程娟蹑手蹑脚进去,把窗户关小了一些,把毯子盖在他身上,发现他还戴着领带,犹豫了半天,还是弯腰伸手,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领带。 他的皮肤带着微微的粉色,没有半点往日冷峻严肃。 她不小心碰到他的下颌,感觉到他在出汗。 她忽然想起暴雨那天,他拽住她手的时候,掌心其实一直都在出汗,脸上却没有透露出一点慌张。 想必他为了不被人发现弱点,掌控情绪,早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若是被人看出喜悦和爱意,那必是已经满溢出来,遮挡不住了。 不知怎么的就红了眼眶,程娟慌慌张张起身就要走,却被蒋郁东捉住了手腕。 他睫毛颤动间溢出含混沙哑的声音:“别走......” 尾音消散在喉咙里,像融化的冰块。 “你没睡着啊。”程娟脸一热,挣脱了他,小声问,“是不是渴了。” 蒋郁东说:“嗯。” 程娟倒了一杯温开水给他。 蒋郁东接过小口喝完,说:“陪我坐坐。” 程娟的脸更红,接过杯子放好,低着头坐下。 蒋郁东却靠过来,把她搂在怀里。 程娟身子一僵,局促地轻轻推着他,说:“说话就好好说。” 蒋郁东把下巴放在她头顶:“让我抱抱,只有在这里我能肆无忌惮的抱着你。” 程娟心软了,停止了挣扎。 蒋郁东:“我知道程时是因为太聪明,知道我们在一起会很难,所以才那么激烈的反对。” 程娟:“不怪他,是我让他太操心。” 从小到大,不管她愿不愿意,身边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男人出没。 真正跟她走得近的男人只有李志刚,结局却还变成那样。 在别人眼里她是狐狸精,是祸水。 在程时眼里,她只是因为长得太漂亮而不堪骚扰和流言的亲姐姐。 蒋郁东:“不管以后别人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请你也一样。” 程娟:“嗯。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肯定不仅仅是因为长相。因为你身边的漂亮女人太多了。” 蒋郁东轻叹:“我也不知道,就是见到你,抱着你才安心。我要是知道,那就不是真的喜欢了。” 程娟不再说话。 蒋郁东轻轻拍了拍她:“你回去睡吧。别叫伯父伯母担心。” 程娟回到家,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听到爸妈的房间传来妈妈小声咳嗽的声音。 原来妈妈听到她出去了,在一直等着她回来。 程娟刚准备睡下,听见下面车子响,起来看了一眼,原来是蒋郁东的司机来了。 蒋郁东上车后,车子便发动消失在深蓝的弥漫着薄薄雾气的街道上。 她心情有些复杂:虽然知道他这么煞费苦心保护她的名声,是为了让主动权一直掌握在她手里。 可是也是为他自己留后路。 这果然很像符合他那谨慎的性子。 第166章 都是奔着程时来的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67章 嘴跟淬了毒一样 郑拥军会意,借着上厕所出去了。 所长在走廊里小声问:“这个年轻人是谁?” 这个年代的科研人员,要么就是军工出身,军转民,要么就是大学,研究所的。 但是军工技术人员也常去大学培训进修,所以低头不见抬头见。 特别是同行或者相关行业的,那圈子更小,基本都是熟人。 郑拥军跟所长之前也认识。 所长问他,他不好隐瞒,三言两语介绍了一下程时。 所长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嘶,看不出来,他这么厉害。这么说来,他要是有这样机械加工能力,是可以自制刻线密度更高的光栅替换我们的光栅尺里面的,在调整一下机械结构。也能把分辨率大幅提高。” 郑拥军:“能提高多少?” 所长:“至少能从10μ到5μ。” 郑拥军摇头:“这个分辨率远远不够。” 所长:“他有精密车床,说不定能加工出比我们想象中要更精密的零件呢?” 没有精密机床就加工不出来精密零件,没有精密零件,也做不出来精密机床。 这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矛盾。 郑拥军抿嘴不出声:难道这就是程时到处搜罗二手机床的原因?!! 所长压低了声音:“所以,你帮我留意一下。他如果真的干成了,到底最后用了什么法子,然后来告诉我。” 郑拥军一愣,看了他一眼:这是让我当商业间谍? 所长有些不好意思,说:“借鉴同行的先进经验总比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要好啊。再说光栅尺的分辨率提高对机械自动化,芯片制造都很重要。” 郑拥军:“嗯,说得也是。” 他忽然明白程时说的那句“你只要让各个厂配合我。我就能甩着鞭子逼他们往前跑”的意思。 因为光栅尺的尺寸小,设备比较轻,所以程时直接就买了一个带走了,然后直接寄回了家。 中午吃饭的时候,喜都市汽车厂的人来了七八个。 其中还有几个是程时重生前见过的人。 程时知道喜都市汽车厂面临这改制,所以大家都很紧张。 毕竟这个汽车厂曾造出新中国汽车历史上多个“第一”。 这两年,进口汽车进入中国的通道打开,其他汽车企业的蓬勃发展,都抢走了喜都市汽车厂的订单。 他们从领先逐渐变为中流,到现在越来越吃力。 昔日荣光不在,大家都很焦急和沮丧。 1990年,正处于整个中国工业大变革前夕。 每个企业都感受到了这股巨大的洪流。 一部分会被它冲垮,大部分都被它推着走,只有一小部分,能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而大家,都不确定自己能成为幸运儿。 所以这种压抑紧张的气氛,在各个厂都可以感受到。 厂长跟郑拥军寒暄之后,望向程时问:“这就是程时同志吧。” 郑拥军心里有些不好受:我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机械专家,这小子才冒出来几天,就把我的风头抢走了。 他点点头就坐下了。 然后厂长就顾着跟程时说话去了。 厂长把身边的人挨个介绍了一下,然后说:“我见过程时同志制造的汽车曲轴,精度比国内现在任何一个厂家生产的都要高。想必生产发动机的汽缸也没问题。” 程时说:“是的。不过比较费时费力,产能很低。而且最后弄出的东西未必能达到你们期望的精度。” 厂长:“为什么?” 程时:“因为我们的灰铸铁铸造工艺不行。铸件的精度和表面质量上跟国外的产品偏差太大。光靠机床来修整是不行的。”尐説φ呅蛧 机床只能把比较精准的变得更精准。 没法把歪瓜裂枣,变得超精准。 厂长脸上一阵发热,干笑:“小伙子,你这张嘴怎么跟淬了毒一样,说话真难听。”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程时摇头苦笑:“好,那我换一种说法。你们应该先想办法改进砂型模具的精度或者改换更高级的铸造方法。先把汽缸内径的尺寸公差控制从±0.05缩小到±0.02,我再忙你们想办法缩小到±0.01。” 厂长:“模具和铸造工艺我们也在想办法,但是进展不大。” 他其实想说的是,如果我们铸造精度能做到那么高,哪里需要找你这个毛头。 程时想了想说:“精密模具这个我可以帮你们,但是铸造工艺,你们得靠自己,不过我给你们提个建议,用高压造型来提高砂型的紧实度和精度,就可以提升铸件的质量。” 厂长:“我们铸造的砂型不用压力。” 以前是靠工人用砂舂这些工具,手工完成填砂、紧实等操作。 现在工艺改进,通过震动使砂粒重新排列、初步紧实,再施加压力进一步提高紧实度。 其实他怀疑程时在胡说八道,压根不知道灰铸铁铸造工艺的工序。 程时看透了他的意图,淡淡地说:“厂长在开玩笑吧。震压造型施加的压力通常在0.2到0.4兆帕之间。怎么会不用压力。” 厂长有些而不好意思,红了脸问:“那这个高压造型?这是个什么技术,能详细讲讲吗?” 程时:“高压造型其实跟你们从手工造型向震动加压造型改进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提高砂型的紧实度和密度。因为这样的砂型具有更好的强度、硬度和尺寸精度,能够保证铸件的形状和尺寸符合设计要求,减少缺陷,提高质量。只不过高压造型利用较高的压力,将型砂紧实到模具型腔中,使型砂颗粒之间的空隙减小。” 厂长:“是这个道理,可是怎么样加高压呢?” 程时:“要求这么高,尺寸又不大,而且造型还复杂。只能用多触头压头加压了。” 厂长有些懵。 程时从饭桌上拿了个碗,一个窝窝头翻过来扣在碗里,让它空心的那面朝上,说:“假设这是铺在模具里的型砂。现在型砂虽然按照形状铺好,但是很松散。” 用右手指着自己左手的五个手指,说:“假设这是小压头。” 然后他把手伸到窝窝头的里面一按。 第168章 真是好大方 厂长和技术人员面面相觑。 厂长:“技术上可能实现吗?” 技术人员:“可能的,只要能根据模具表面的形状和高低起伏精准控制每个小压头的行程和压力。要求小型液压头控制的精准性。” “这个听上去也很难做到啊。”厂长皱眉说完这句话,就偷偷拿眼睛去瞥程时。 程时垂眼淡淡坐着,不打算再出声:关键技术精髓都告诉你们了,等于就把饭都喂到嘴巴边了,你们总得自己想办法啃一下,嚼吧嚼吧。 不能总等着别人嚼过吐出来喂给你们吃。 厂长一看程时不打算再说,干笑了一声:“那个,不知道程时同志加工一个精细磨具要多少钱。” 程时想了想:“你们弄材料来,给我图纸,我看过图纸再报价。我估计不会低于五万。” 厂长差点骂出声:五万?!!你只是加工一下就要五万!! 我们一辆车才卖多少钱? 你本来可以直接抢,却还送我一个模具,真是好大方! 程时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愤怒,淡淡地说:“其实你们可以找别人试试看。正好我的活太多,做不完。你们这个需要一个熟练师傅弄半个月,搞不好还要我亲自动手。” 他还有更犀利的话没说出口:他的时薪远远这高,好吧。 再说一个好的模具能用几年,也决定了往后几年的产品质量,值得话本钱。 厂长在脸上艰难挤出一丝笑:“不贵,不贵。只要能做好,这点钱不算什么。” 他心说:我先应着,你要做不好,看我不弄死你。 程时:“我建议你们想办弄好一点的合金钢材料来,比如Cr12MoV,2017铝合金或者2024铝合金。” 厂长直摇头:“2017和2024铝合金都是用在航空航天工业的结构材料。飞机生产都不够用,别说我们了。” 程时:“那就ZL101、ZL104铝-硅-镁系铸造铝合金。这个我们国家六十年代就要在研发,肯定有。” 厂长跟技术人员商量了一下,说:“好的,我们到时候给你送来。” 程时:“图纸最好给我纸质的和电子版CAD格式的。” 之前没有电脑,向东市汽车厂连图纸都没有,搞得他要用游标卡尺手工测量再手绘,太费时间了。 技术负责人小声说:“这个软件暂时还只有航空航天和大型机械制造厂在用,而且也是平面图,用来做三维立体图的只有航空航天。” 程时轻叹:“不会,就去学。什么都是从不会到会。你们又想前进,又站在原地不动。”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赶牛的,推都推不动这些人。 厂长抿嘴:你小子真狂,你年纪比我儿子还小,竟然出言不逊,三番五次教训我们,偏偏我们都还要求着你干活,真是气死了。 其他技术人员被打脸,也有点恼羞成怒。 包间里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郑拥军心里叫苦不迭:你这小子,我刚才说的话,你果然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干笑了一声打圆场:“嗨,这事急不来,慢慢学。我们厂里也刚开始学。” 厂长说:“嗯,来日方长,我们慢慢交流。先吃饭。” 厂长他们酒量都很好,拼命劝程时喝酒。 主要是刚才被程时驳了面子,想要在这上面找补回来。 结果程时压根不接招,只说:“我年纪小,还在发育。父母管得比较严,不让我喝。” 再说喝多了酒伤脑子,以后手抖,还怎么加工零件?我的精密机床都还没做出来呢。 厂长气得想掰断筷子:你个臭小子,我们给你脸了,你却不给面子是吧?!! 刚才你数落我们的时候,可是比谁都老到。 这会儿说家教严,你哄鬼呢?!! 在东北,拒绝喝酒,跟打人脸一样。 搞不好等下会掀桌子,不欢而散。 还好郑拥军为程时挡了:“别为难一个孩子。我跟你们喝。” 厂长只能说:“也是,年纪小,不懂江湖规矩。” 程时笑了笑:“嗯,诸位吃好喝好。” 我不懂?老子前世为了开拓生意,天天应酬,你见过的,没见的各个国家高档酒,我都喝过。 只不过是现在老子技术一骑绝尘,没必要消耗自己的健康,来开拓生意,拉资本了。 郑拥军喝得醉醺醺的。 程时扶着他从饭店出来,说:“其实意思意思得了,你酒量也不是那么好,没必要这么拼命。”小說中文網 郑拥军:“小子,你是年少有为,不懂人情世故。中国的社交就是酒桌上喝得好,酒桌下才能谈得好。” 程时抿嘴,心说:“所以我更喜欢闽粤一带的商人呢,喝茶就把问题解决了。不伤身子不伤脑。大家还有更多时间,更清醒的脑子来聊正事。” 路过隔壁包间,服务员推门进去上菜,里面传出个慢悠悠的女中音:“十万条牛仔裤换三车皮东北大米,这可是双赢,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能做的。” “我当然知道有利可图,可这是倒卖物资,投机倒把......值得冒这个险吗?” “富贵险中求,这也怕,那也怕,那就什么别做了。” 东北的女倒爷? 这是90时代的特有产物之一。 真是巧了。 他还在想什么时候能碰上呢。 程时脚一顿,侧头瞥了一眼。 那是个骨相凌厉的二十多岁的冷美人,穿着时下港城最流行的浅色牛仔厚短外套。 满头乌发被烫成时兴的港式大波浪。 就连笑起来,嘴角带着几分冷意。 只有眼尾微挑的丹凤眼下缀一颗泪痣,透出几分妩媚。 那女人见有人在外面,飞快的皱眉,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立刻瞪了程时一眼,关上了门。 其实程时也没有兴趣听下去,扶着郑拥军走了。 郑拥军在宾馆睡了一个下午。 程时怕他出事,在旁边守着他,看了一下午资料。 等他醒来,程时皱眉对他说:“伙计,晚上别喝了。明早我们还要去沈州呢。” 郑拥军嘀咕:“真要命。你是没见过,晚上车辆厂那帮人更像土匪。我今天怕是要醉死在这里了。” 第169章 不好惹的美人儿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70章 只有阳谋 车辆厂不但要运大量的原材料和一些特殊的零部件,如大型的车轮、车轴等进来,还要运成品出去。 讲句不好听得,他们从这里发三节新车皮穗城,只说是交货,但其实里面装满了大米,路上也不会有人管。只要在穗城前一个站卸下来就完了。 涂厂长干咳一声,说:“虽然我们知道程时同志有能力,有技术,能加工出高质量机械零件。不过听说你只有四台机床产能有限,我们需求量巨大,要供应北方几乎所有铁路局的车皮车头,广车轴一个月就要几百根。所以……” 一般人听见这么大买卖,肯定会迫不及待想要拿下来,先说好话稳住对方,再用降低价格,优先用心制作这些甜头来促使对方决定。 程时一脸无所谓,说:“哦,那你们就找别家吧。郑拥军同志他们也能做。我最近刚帮他们弄了一台高精度机床,足够满足贵厂的需要了。” 涂厂长一口气没抽上来,差点气晕了,瞪着程时:“你.!” 你这小子一句就把我噎死了,还怎么谈? 程时好整以暇回望:想让我上钩?你要想一个更高的手段。 老子就是吃定你了,因为全中国暂时没有别人能比我做得更好。 林雪霁差点笑出声:她也参加过各种谈判,黑道白道,各种走私犯,外国人。没见过程时这种。 只有阳谋没有阴谋,只有直球懒得拐弯。 不过,他用这个策略,到底是见多识广一眼看出对方的目的,所以一刀见血? 还是年轻气盛,目中无人,却一箭就误中靶心呢?! 涂厂长已经恼羞成怒了,转头瞪着郑拥军:别装死,管管你带来的小混蛋!! 郑拥军一脸无辜:别看我,我管不了他,谁要你惹他?!! 林雪霁忙柔声说:“虽然厂子很多,能达到程时同志这种水平的也很少。程时同志如果能扩大产能就更好了。” 她换了个说法提醒程时:你产能只有那么点,再厉害也弄不起大风浪。 程时:“嗯。我刚才也说了,你们光把车轴的精度提那么高也没有用。还要把车轮,轴箱,车钩,制动盘,制动缸活塞这些的精度全部提上来。还有车头的速度和精度,轨道的精度,沿线调度,信号灯,换道系统自动化提上来,才能达到全线提速。” 涂厂长惊讶得坐直了身子。 他之所以要跟程时接触,是因为上面给几个轨道车辆厂下了任务,要提高火车的速度,自主研发地下轨道交通。 他想看看程时能帮他多少。刚才一开口就把要求拉到顶除了考验程时的专业性,其实也是真有这个需求。 涂厂长问:“所以呢,你觉得怎么样才好?” 林雪霁看了涂厂长一眼:这才一句话,就攻守易势。 涂厂长被程时牵着鼻子跑了。 从那一刻开始的呢? 嗯,大概是从程时把涂厂长的自尊和信心打到底那一刻开始。 他这是先把人推入深渊,再伸出手来说:“我可以救你。”仦說Ф忟網 一步一步老谋深算,灵活应变。 任对手是谁都会不由自主跟着他跑了。 这个程时绝对不像厂长说的那样只是个碰巧学了点技术,涉世不深的小子。而是个曾多次商业谈判,且胜率极其高的高手。 涂厂长还想她对抗程时,还真是高看她了。 程时发现之前一直低着头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林雪霁忽然开始饶有兴致打量他,知道她看出了自己的策略,冲她勾了勾嘴角。 看透了也没关系,大局已定。 我压根没期望有结果,自然会比急于想要得到结果的人更镇定。 谈判桌上就这样,谁更着急,谁更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他回答厂长:“这是个大工程。需要很多部门,举全国之力来完成。我建议你们不要一下子铺那么开,从重要却很短的线路开始升级,再改大动脉线。别的线路先别动。” 以他现在的能量没法向顶层献言,影响更高层的人。只能从他能接触到的人开始。 涂厂长问:“比如呢?” 程时:“比如京沪线。提速后提票价。中间不停站。一天对开数趟,争取做到跟坐飞机花的时间差不多,大把人愿意坐。” 涂厂长沉吟了片刻:“我们考虑一下。” 郑拥军在心里说:搞定,下游企业友军加一。 林雪霁对门外试了个眼色,服务员鱼贯而入把各种美味佳肴端上来。 一堆人来给程时敬酒,很有几分报复程时刚才让涂厂长难看的意味。 程时依旧是一口都不喝,只管慢悠悠吃饭吃菜,谁来劝都一样。 厂长用激将法:“小程同志技术那么爽利,喝酒太扭捏了。” 程时不上当,只管点头:“是的,我是滴酒不沾。这方面是不行。” 有人揶揄程时:“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是女朋友,还是老婆管的严么?” 程时摇头:“除了我老妈和姐姐,没有女人能限制我的行为。” 郑拥军说:“我这小兄弟每天忙着钻研技术赚钱,没空谈恋爱。” 涂厂长:“程时同志这种条件,估计也难有女人能入你的法眼。” 程时笑而不语。 郑拥军说:“嗨,别说他家里人,就算是我,也不舍得这么好的脑子被酒精弄坏了。我陪你们喝!别为难他了。” 他这也是在提醒他们:你们把他脑子喝坏了,以后想要他帮忙干活,他也干不了了。 涂厂长忙说:“那行吧,小伙子以事业为重挺好的,我们就破例,放过他。” 郑拥军今晚上这顿学乖了,喝了两杯就装醉,然后含含糊糊地叫程时送他上去。 对方也不好再劝,饭局就草草结束了。 原本歪歪斜斜的郑拥军一走到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就站直了,苦着脸问程时:“你小子,兜里是不是有一张东三省友军清单。拿出来给我看看,我还要打几圈才能回家。” 程时抽了抽嘴角:“没有那种东西,在来晋城之前,我都没出过湘省。” 第171章 时代变了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72章 优等生 林雪霁说:“其实我手里,有程先生想要的东西。我用那个东西入股你的公司,互惠互利。” 程时冲她微微挑眉:“嗯,说说看。” 林雪霁:“我可以帮你从非正常渠道弄到别人运不进来的各种元件和设备。” 程时微微点头:“这倒也是。” 如今沿海的几个城市走私猖獗。 国家为了突破国外技术封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雪霁扎根深城和粤省多个沿海城市多年,自然掌握了大量灰色渠道。 不然她的资本怎么可能累积起那么快?!! 大多数人的第一桶金都是带着血汗,踩着玻璃渣子才能赚到。 谁也别笑话谁,谁也别瞧不起谁。 程时:“你能弄到什么。” 林雪霁说:“你要什么,我就能弄到什么。” 程时说:“我要光刻机。” 林雪霁眨了眨眼:“什么?” 程时说:“光刻机。” 林雪霁:“那个东西太大,可能没法运。” 她有些恼羞成怒。 走私都是用小渔船。大货柜就算能从外国出港,这边也没有办法不通关。 她能弄的东西那么多,程时偏偏说了个她做不到的。 程时轻叹:“没办法,那就只能勉强用FPGA芯片了。” 林雪霁:“可以。这个很好弄。” 程时:“我列个清单给你。” 林雪霁拿到清单,看了看,很多都是中间产品,收好,欲言又止。 程时:“有什么问题就问。毕竟我们需要合作很长时间。” 林雪霁微微皱眉问:“程先生,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你也是个商人,应该会选最快且风险最小的获利方式。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通过我把所有配件买回来,再组装一台数控机床。你为什么还要在各个国内企业间周旋,拉上他们提高国产配件质量。在我看来这是最费劲,周期最长,且风险最大的途径。” 此刻的她抛掉了所有伪装和冷酷,而是以一个东北国企出生长大的孩子来询问程时。 大概是她也亲眼见证了这些企业的败落,所以也曾不止一次问自己:怎么样才能扭转趋势。 她大概也这么问过很多身边的能人,却没有得到统一的,让她满意的答案。 而她自己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如果买不到成品,就买配件组装。 现在她遇见了程时这个“优等生”,一个可以洞察一切,预测未来走势的人,却没有用她想得到的最好办法。 所以她很迷惑。 程时想了想,回答:“假设你跟隔壁村的老陈都是卖煎饼。但是他的煎饼比你的好吃很多,大家都喜欢跟他买。你怎么追上他?一种是跟他买煎饼,卖给村里的人。一个办法是,跟他卖油条,酱料,面粉,鸡蛋。然后照着他步骤摊。第三种就是自己琢磨他的油条为什么那么脆,酱料为什么那么香。自己去找货源,研究配方。你觉得哪个长久?” 林雪霁:“那自然是最后一个。不但自己掌握全部手艺,还能改进超过对方......”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愣了,然后若有所思。 程时微微点头:“我们之前一直用第一种,现在很多人在想要不要第二种途径。我是用第二种的同时,在走第三条路。但是数控机床是个很复杂的多种技术和行业复合的机械,光靠我一个人不行。必须全产业链一切进步。虽然麻烦点,但是长远来看,获利时间更长。” 林雪霁站起来冲程时伸出手:“先生大义。我定会全力支持。光刻机不太可能。要不你列个元件清单。不管用什么途径,我都会弄来。我只有一个条件,请先生务必不遗余力的拉东北工业一把。” 程时也站起来握住她的手:“好的。林小姐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林雪霁深深望向他的眼底,说:“我也见过不少年轻才俊,却第一次碰到先生这样才貌双全,智勇兼备,志向高远的。难怪无数女子对程先生倾心。” 程时:“都是好事者安给我的虚名,不必当真。” 林雪霁靠近一步,像只猫儿一样轻轻闻了闻程时,微笑:“程先生身上的气味跟大多数男人不同。” 程时微微诧异:“哦?怎么说。” “港城那帮假洋鬼子,油头粉面,满身古龙水和发胶的香气。穗城和东北这帮大老爷们,就是烟酒汗臭气。大学生和政府官员多是油墨味道文件袋的气味。你身上,很清爽,带着淡淡的,冷冷的金属味道,就好像.......”林雪霁想了想才接着说,“好像一把锋利的刀。” 程时微微点头:“我自己,倒是没察觉,谢谢林小姐提醒我。” 这么说来,他第一次见到孙敏之时,孙敏之也是因为这个察觉到他不是学生。 所以孙敏之并没有跟他说实话。 ----- 早上郑拥军说:“我昨天睡得早,迷迷糊糊好像听见你房间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程时哭笑不得:“要真有女土匪把我掳走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问,黄花菜都凉了。” 郑拥军嗤笑了一声:“还说你胆子大,竟然会害怕这个。我带来的人,肯定会一根毫毛都不少的带走。不过要真是女土匪把你掳走了,那不是走桃花运么?你怕什么?我们东北的姑娘,难道还配不上你?” 程时轻叹:“大哥啊。你索性醉死了,一点声音没听到还好了。” 沈州机床厂,是新中国第一家现代机床制造厂,负责国内车床行业的标准工作。ωww.xSZWω㈧.NēΤ 这个厂1973年就研制成功中国第一台数控车床,还设有车床研究所,是全国数控机床的技术带头人。 今年他们更是首批试制成功经济型数控车床。 程时重生前,进行机床研究的时间比现在要晚了十多年。 所以他不太清楚现在国内数控机床的研发最前沿到底到了什么水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他特地来亲眼看看。 郑拥军说:“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跟他们买过一台。只能说虽然已经努力追赶,缩小差距。可是现实就是高端机床跟国外的差距还有点大。” 第173章 都抢着见高手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74章 你小子眼睛太毒了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75章 人急智生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76章 到底图什么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177章 没得选 这几个受灾村的果农响应积极,也带动了周边果农,大家都忙碌了起来。 信用社另外又调了十几个人过来,跟之前第一批有一定经验的人,重新组成对子,重新细分区域,下去帮农户办手续,宣传。 为了现场给果农办完手续,就立刻下发资金,尽量减少手续。 所以程娟常常要带现金在身上,出于安全考虑,也为了老带新,理事长分了个男同志给程娟作为搭档。 这个男同志就是省行派下来的祝宇轩。 程娟多少也听之前那个徒弟说到了祝宇轩的事,所以对这个安排有点哭笑不得。 这么多女同志眼巴巴等着跟他配对。何苦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她找理事长问:“能不能换个我们信用社的同志跟我搭档。” 理事长:“程娟啊。选调下来的同志是来锻炼业务能力,了解基层情况的。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带他。你是市联社综合能力最强的。不把他派给你,以后他回去汇报,我会被上面问责的。” 程娟也算是在银行系统摸爬滚打了半年了,自然听明白了理事长话外的意思:这个祝宇轩也是个有背景的人。他和她都得罪不起。她没得选。 程娟不好再说什么,次日便跟祝宇轩出发了。 祝宇轩大概是听说了程娟不愿意带他的事情,所以一路都不敢不主动跟程娟说话。 程娟巴不得划清界限,只埋头做事。 相比小马刚来的时候,这个祝宇轩真是个三好生。 笔和本子,水壶草帽一应俱全。 跟农户沟通很有耐心,对政策条款记忆清晰也能解释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祝宇轩来了的原因,今天向程娟他们咨询的女同志特别多。 程娟都觉得有些好笑。 可见提前做了不少功课的。 中午到了吃饭的时间,程娟注意到祝宇轩没带午餐。想想,自己这个做师傅的确实失职,昨天连基本注意事项都没告诉他, 他已经尽量自己准备了,可是城里的孩子自然想不到村里竟然会没有饭馆。 程娟对他说:“村里条件艰苦一些,我不想麻烦村民,我们中午就买个方便面对付一下,好吗?” 祝宇轩愣了片刻,忙说:“行,多谢。” 程娟带他找了个小卖铺买了方便面和卤蛋,跟村民借了碗筷喝开水坐在小卖铺门口吃。 村民看到程娟坐在这里,一会有人拿了个水煮鸡蛋过来,一会儿又有人送了点萝卜干来。 还有人盛情邀请程娟他们去家里吃饭,被程娟婉拒了。 看祝宇轩欲言又止,程娟主动解释:“我来了很多次了。所以好多人都认识我。不过以前都是我追着他们跑,跟他们讲政策。他们看着不好打交道,其实都很善良。” 祝宇轩点头,又不出声了。 程娟一向坦坦荡荡,不喜欢这种尴尴尬尬的气氛,决定把这事说开:“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跟理事长要求换掉你的事。” 祝宇轩犹豫了一下,点头:“是,我听说程娟同志比较高冷。可是今天一看,并不然。你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程娟现在想想,也觉得自己要换掉祝宇轩的理由也有些好笑,本来人家来学习锻炼的,又不是来相亲的,她光想着撮合别人,倒是把工作放到了后面,是她狭隘了。 她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要把你推给别人,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你太好。” 祝宇轩有些迷茫:“啊,这……” “怎么听着有些矛盾吧?”程娟摆手大笑起来,“没事了,那都不重要。反正既然让我带你,你有工作上的事,尽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祝宇轩也笑了:“好的。” 次日,他们换了个村子办公。 那些大妈大婶不知道今天抽什么风,竟然弄了一台收音机在村口跳舞,放的是流行歌曲有《渴望》《新鸳鸯蝴蝶梦》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失恋阵线联盟》。 跳完舞这波大妈大姑娘们都来咨询贷款的事。 祝宇轩:“养蚕可以贷款的。养男人?养男人不行。” “蜡染属于手工艺品,不是农产品呢。” “我要多少嫁妆?我们谈正事吧。” 程娟快笑死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祝宇轩说:“昨天你请我吃方便面,今天我请你吃我自己做的饭。” 说完他拿了两个铝制饭盒出来。 程娟才知道原来他今天的包鼓鼓囊囊的是装了这个。 他有些紧张,说:“我就会做葱油拌面,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天气热,带肉菜容易坏。” 程娟:“喜欢,谢谢,你有心了。以后不用准备我的了,不然我会很内疚的。因为我没办法帮你准备。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嗯,味道真不错,想不到你还会做饭。” 两个人坐在树下一边吃一边商量下个村子要怎么开展工作。 远远看见那边蒋郁东被一群人簇拥着站在田头讨论补种什么农作物。 程娟的脸一下就红了,强自镇定假装没看到蒋郁东。 他们约好在办公时间,依旧以上下级身份相处,以免影响工作。 可是最近两个人都各忙各的,就连在工作场合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程娟注意到蒋郁东身边多了个女秘书,长得凹凸有致,五官精致。 听说叫李佳宁,出身高干,也是下来锻炼的。 今天李佳宁是牛仔裤运动鞋配兜帽外套,扎着干练的马尾辫,青春俏丽,俊俏妩媚。 程娟作为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群人从那边走来,一边走一边说话。 有人说:“荞麦,大蒜,豆角都可以的。” 蒋郁东:“三种作物应该大蒜的收益最高,且好运输。你们跟农户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愿不愿意。” 路过程娟他们时,蒋郁东偏头瞥了一眼程娟手里的饭盒,目光又无意一般扫过祝宇轩。 程娟的脸更红了,她知道蒋郁东看出来了这个饭盒不是她的。 因为蒋郁东了解她,知道她宁肯不吃也不会这么麻烦带着饭盒翻山越岭。 再说她和祝宇轩手里的饭盒还一模一样。 第178章 谁会先受不了 可是蒋郁东没有更多的表示,就转回了头,继续听人汇报。 眼底无波,漫不经心。 李佳宁也在看着他们,眼里带笑,意味不明。 蒋郁东再没回头,和那些人上车离开。 风吹过,吹得头顶上的树枝“哗哗”响,黄叶如雪片一般落在她的身上和饭盒里。 程娟嘴里忽然涌上一丝苦涩的味道。 她盖上饭盒。 祝宇轩问:“嗯,怎么不吃了。” 程娟:“饱了。谢谢。” 以后这种她像个野人一样坐在树下石头上啃干粮,他却被人前呼后拥路过的尴尬场景可能还会出现无数次。 不知道哪一次,她或者他会承受不了。 ----- 几日接触下来,程娟觉得祝宇轩是个幽默又温和的人。 不过她总觉得祝宇轩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他好像刻意在迁就她,而且格外体贴。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 因为她是他师傅,他对她迁就尊重些也没有错。 这个世界,不管男女老少,潜意识里都是慕强的。 她工作上表现出色,业务能力足够强,所以信用社里的同僚,不管心里怎么想她,至少表面上客客气气的。 所有不仅仅是晚辈,就连同辈人都叫她一声“娟姐”。 程娟跟祝宇轩每天一大早就去山区,傍晚才回来。 在别人看来,就是这两个人天天同出同进。 社里那些未婚女人,都气疯了,各种风凉话满天飞。 说程娟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知道到底想勾搭几个。 说程娟这是在玩弄涉世不深的男同志。 程娟压根就不理睬。 又不是她自己要求带祝宇轩的,非要塞给她。 她们喜欢,倒是想办法把他弄走啊。 还有人跑到祝宇轩这里来“好心”提醒他:“程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善良,是个城府很深,对男人都是用完即弃的狠女人。已经有好几个男人栽在她手上了。有人把自己弄得半身不遂,有人终身不娶。你还是换个做搭档吧,以免惹得一身骚。” 祝宇轩也置若罔闻,听得烦了就回一句:“不劳您操心,她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ωww.xSZWω㈧.NēΤ 不过他也察觉到了程娟对他刻意疏远。 除了工作上必要说的话,她绝对不会多跟他说一句话。 今天走到一半,忽然开始下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打雷。 两个人跑到旁边的亭子避雨。 祝宇轩看程娟穿的单薄,脱下外套要搭在她肩膀上。 程娟往旁边一步,不着痕迹避开了,冲他摆手:“谢谢,不必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祝宇轩轻叹:“有时候女人太独立了太坚强了,不是好事。就好像在自己身边筑了一圈厚厚的城墙。你不出来,也不让别人进去。” 程娟笑了笑,不解释,只专注的赏雨。 祝宇轩盯着她线条绝美的侧脸,暗暗攥拳:这么美好的人,为什么总有人想把她毁了呢? ------ 蒋郁东也组织县乡镇三级政府人员商讨,防灾减的措施。 程娟作为重点受灾区的信用社负责人带着祝宇轩参加。 程娟除了讲了统计到的果农损失和信用社的救灾资金下放情况。还在会上提出了个申请:请果树种植,水果销售的相关企业和组织,比如物流,大型批发市场。大学,农科院为果农提供相应技术支持,帮助果农恢复生产并提高经济效益。 这个提议受到了农业局和蒋郁东得支持。 李佳宁依旧跟着蒋郁东,今天她是一身剪裁得体的套装裙,专业又不失女人味。 散会的时候,蒋郁东跟程娟点了个头就当告别然后匆匆走了。 走到门口,李佳宁贴在他身边不知道跟他讲了什么。 蒋郁东侧头听完,笑着微微点头。 程娟忽然觉得有些刺眼,低下头。 祝宇轩过来帮程娟收拾桌上的资料,看她神色有些不对,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程娟淡淡地说:“没事,可能这两天走累了。” 下班的时候,蒋郁东没来接程娟,也没有给程娟打电话。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 而且以前就算是在忙,他中午也会抽一两分钟空打电话过来聊两句。 她要是不在办公室,他便会往她传呼机上发个信息。 这两天也没有。 程娟担心蒋郁东的安全打电话他去办公室。 是沈伯昭接的电话。 沈伯昭说:“蒋领导那天散会之后就临时被派去出差。” 程娟有些惊讶:“他一个人出差吗?” 自从上次泥石流之后,蒋郁东越发倚重沈伯昭。 再紧急,也不会连沈伯昭都不带去。 沈伯昭没出声。 程娟却从他的沉默里听到了答案。 蒋郁东不是一个人,他带了李佳宁。 上次她就是跟蒋郁东一起出差,培养出来的感情。 李佳宁出身好,有能力,相貌气质皆出众。 她想不到蒋郁东有什么理由不动心。 沈伯昭周日不忙的时候偶尔会过来找程时喝茶,也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程娟难受,他也跟着不舒服,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安慰程娟。 一来他是蒋郁东的属下,不好多嘴。 二来这是程娟和蒋郁东两个人之间的事,他就算跟程时关系再好,也不好多说。 程娟被电话里“滋滋滋”的电流声惊醒,意识到沈伯昭竟然在那边一直沉默等着她,忙说:“知道了,你忙吧,我不耽误你了,有时间来家里坐坐。程时常念你呢。” 沈伯昭如释重负说:“好的。再见。” 程娟挂了电话,盯着电话机发呆:说不定这是好事。这种考验迟早会来的,迟来不如早来。 有人在旁边问:“程娟,你还好吗。” 程娟抬头,好一会眼睛才有了焦距,看清楚是祝宇轩。 程时的声音在脑海里说:“这也是考验。” 她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如避蛇蝎一般躲开了祝宇轩。 祝宇轩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了?” 程娟借着用手整理耳边碎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没什么,可能累了。” 祝宇轩一脸关切:“要不,我送你回去?” 程娟:“不用了。谢谢你的关心。” 第179章 甘愿受罚 市联社第三季度评分,程娟竟然垫了底。 因为第三季度,她负责的助农贷款项目进展缓慢。 为这事,信用社里都议论纷纷。 有人为她抱不平:“这个项目本身就很难,推行几个月,那么多人试了都没进展,她一接手就全算在她头上,有些不公平。讲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拉新人来背锅。她好不容易讲通了那些人,信用社又不肯放贷,压根就不是她的问题。” 有人幸灾乐祸:“话是这么说,谁都不想垫底。要是今天她排名不理想,就为她找原因。那以后别人垫底,也要找借口?不找别人背锅,偏找她,那也是她自己有问题!!” “你这就是受害者有罪论,什么叫找她背锅就是她有错。合着无权无势的人就活该挨欺负。欺负人的还有理了?” 程娟自己却很淡然。 理事长叫她进去谈话:“程娟啊。你的努力,领导们都知道。这一次排名确实有些委屈你。希望你不要心怀怨恨。” 程娟:“没事,规则就是规则。我最开始的方法确实有问题,造成业绩不行,这是事实。我没意见。” 理事长:“还是程娟同志明事理,大气。不过按照我们社里的规定。排名垫底的要去县里的信用社支援三个月。你就当是去锻炼和指导县里的工作。年轻人,要能吃苦。” 程娟:“好的,我甘愿受罚。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这一次,我要一个人去。领导不要再给我派什么助手。不然我宁肯受处分,也不去了。” 理事长一哽。 他本来想下一句话就说,让祝宇轩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反正祝宇轩也有深入县镇了解工作流程的需要。 结果直接程娟直接把他的话堵死了。 这姑娘太聪明,八成是已经看出来了端倪。 理事长只能说:“好的。那就满足你的条件。不过你一个人下去县里一定要注意安全。下周一,你就去吧。我已经跟老林县打好招呼了。” 这个县听名字就知道,整个县域净是深山老林。 从向东市去到老林县城,要坐七八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再转汽车。 以为位置偏僻,老林县是整个向东市最穷的县。 它为新中国贡献了十几位,抗日英雄更是无数,是革命老区。 市领导总说不让老林县的百姓摆脱贫困的帽子,对不起百姓当年对革命的支持。 所以这些年,无论哪一任领导都对老林县进行政策倾斜,想帮他们脱困。 可现实情况在这里摆着。 交通不便,企业不肯去,农产品也运不出来。 光靠土里刨食,种几亩庄稼也富裕不起来。 关键就算是土里刨食也尽是石头间的巴掌大田地,只能种些玉米红薯。 当地老百姓有句话,说干了一天活,临到收工时才发现,草帽下还盖着一块地。 可见条件有多艰苦。 虽然都是下到县城信用社锻炼,可是选哪个县就大有讲究了。 之前程娟一直负责的是靠近向东郊区的樟树县,现在却让她去人生地不熟的老林县支援。 而且派去锻炼的时间是从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 这么艰苦的地方,却让程娟待三个月。分明已经带着几分惩罚的性质了。 程娟不动声色,淡淡回答:“好。” 理事长知道程娟看出门道了,却不好多说,有些尴尬,小声说:“你就忍耐三个月,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这是在隐晦地提醒她妨碍或者得罪什么大人物了,大人物在给她使绊子。 等那位大人物走了,她的日子就好过了。 自从她进了市联社以后,身上发生的事都没头没脑的,现在也就说得通了。 程娟知道理事长也是身不由己,点头:“知道了,谢谢理事长关心。” 理事长感叹:果然是个聪明冷静的姑娘。 要是别人早哭天抢地,各种闹得很难看。 她却不争不抢,不恼不怒。 不是懦弱能忍,而是看得太透。 祝宇轩看程娟收拾东西,欲言又止。 程娟安慰他:“没关系的,就算我不在,理事长也会帮你配一个好搭档。” 祝宇轩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意识到,其实你被调走,是因为找不到你别的错处了。”尛說Φ紋網 程娟笑了笑:“谢谢你安慰我。” 祝宇轩攥了攥拳:“那你有没有意识到,我就是那个被派来找出你错处的人呢?” 程娟:“我猜到了。不过没关系,你并没有干扰我的工作,相反的,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祝宇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想办法直接把你调去省城的银行,远离这些低端的勾心斗角。” 程娟:“不用了,谢谢。我还是想靠自己。而且不管到哪里,这些事都免不了。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关键还是要自己够强大。” 祝宇轩微微点头,朝程娟伸出手:“我可能也要回去了,以后再见面,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 程娟大大方方地握住了他的手:“好的。祝你一帆风顺。步步高升。” 祝宇轩轻叹:“我很嫉妒蒋郁东。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而是因为他拥有你。” 程娟抿嘴笑:“你也能很快找到相爱的人的。” ----- 程娟回家的时候,于大东和张自强也来了。 于大东最近跟个孔雀开屏似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有钱了。 今天他给蔡爱萍和程娟一人买了个老粗的金手链。 程时看到他拿出来,就怪叫:“你神经病吧。要买也是我给她们买,你凑什么热闹。” 倒不是她们受不起这点东西。他跟于大东之前的金钱往来,也不只这点。 主要他都没想到的事情,让于大东给抢了先,实在是有些气人。 于大东羞涩的笑:“嘿嘿,你还吃什么醋。我以前没少给叔叔阿姨和姐姐添麻烦。这点东西算什么。再说我不是还上你家来蹭饭了吗?” 蔡爱萍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想不到,有一天我还能带上大东买给我的金手链。” 程娟:“给我妈也就算了,给我买算什么。” 第180章 有时候想毁灭世界 于大东:“你就当我是帮时哥买了给你们的。” 程娟:“行吧,我帮你收着,以后送给你媳妇。” 于大东:“不用,这是给你的。你要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 吃饭的时候,程娟跟蔡爱萍他们说了要被派去老林县的事。 于大东一听就大叫起来:“怎么有这样的领导,明摆着在欺负姐姐。我要去找他理论一下。让他看看是我拳头大,还是他官威大。” 张自强:“就是,不去又怎么样。姐姐大不了帮时哥算账做会计,就不去受这个鸟气了。反正信用社每个月也才给你两百块钱工资不到。” 程时哭笑不得,无奈的说:“你们两就别添乱了。” 他们两才嘀咕着低下头继续吃饭。 程娟笑了笑:“你们不要这么担心。我之前读中专的时候,也不知道能考上市信用社的职位,还想着只能去哪个乡镇企业做个会计。现在只是下去工作三个月,又不是长期在那边待着。我还年轻,多些阅历没坏处。” 程时:“是,还是我姐姐明智。不多经历一点事情,体验人生,光空长了年纪,也没有用。” 等吃过饭,他叫程娟去办公室喝茶。 程娟说:“你是有什么事要嘱咐我吗?” 程时说:“姐,我想提醒你。虽然看着好像因为你被派管助农资金才导致被派去乡下,但其实这是两个人做的两件目的截然不同的事情。” 程娟有些意外,说:“这......我倒是没有发现。” 她本以为这两件事都是有人在报复她提醒蒋郁东假账的事。 现在想想,难道这一次是为了把她调离蒋郁东身边? 蒋郁东既然知道,还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可见也是默许了的。小說中文網 那她就更要离开了。 “嗯,反正这一次,你小心一点。”程时点头,想了想,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去陪你吧。” 程娟笑了:“我都二十多岁了,哪还要你陪着。我虽然是去乡下,可是也是在信用社里工作。又不是去干什么危险工作,不碍事的。你去那穷乡僻壤能干嘛?再说你的机床研发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留在这里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最近好多元件都会陆陆续续运到,确实要开始动手搞自制的数控机床了。 老林县那么远,来回跑也不可能。 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程娟一个人去。 程时抿嘴。 程娟说:“放心,你姐姐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角色。横竖就三个月,他们大不了让我辛苦点,吃得住得差点,还能怎么样。要是敢用其他肮脏招数,我就撕破脸,告上去。这世道总有为我评理的地方。退一步说,我这么个信用社小职员,都乖乖去深山老林,远离争斗了,也不值得人家花那么多心思来对付,你说是吧。” 我的姐姐啊,他们哪有那么善良仁慈。 这个世界的肮脏你想象不到。 对于那些人,我们就像是蝼蚁。 他们踩死我们,有时候甚至只是为了解闷,都不需要太多理由,也不觉得浪费时间。 程时抿嘴坐了一会儿,说:“你注意安全。工作嘛,这种事难免。” 他是有能力让程娟辞职回来帮他,也跟程娟提过好多次。 可是程娟自己喜欢信用社的工作,他也只能随她去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做自己喜欢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 周一马厂长带着保密协议和图纸过来跟程时商量做零件的事,跟程娟打了个照面。 程时仔细看了看图纸,图纸上画的都是驾驶舱内部的零件,想来想去,可能他们是想弄个模拟飞行训练舱,让飞行员熟悉国产战斗机。 这样一来,以后国产的战斗机做出来,飞行员就能更快上手。 不过,他看破不说破。 因为只要他们没跑偏,他就会尽量配合。 所以保密协议什么的,他也签得很痛快。 程时让马厂长等了一天就给他做出了第一批零件带回去。 马厂长还没走,喜都市的汽车厂也不远千里过来找程时,说他们已经想办法弄到了一些特种钢,所以要程时加工一批零件。 汽缸的铸造工艺,他们也在想办法了。 程时一看图纸,暗暗咂嘴:啧啧,原来在是要做军用吉普啊。难怪舍得花这么大本钱。 也是,军用吉普水里来泥里去,翻山越岭,需要更加皮实一些。 程时也配合,假装不知道,叫工人加工了几个寄过去。 那边程娟到了老林县信用社才发现,她被派去的,还不是县里的信用社,而是一个乡里的基层信用社。 网点就设在农贸市场边上。 条件自然比她想象中还要艰苦。 信用社宿舍里老鼠蜘蛛乱爬。 都入秋那么久了,床上却只铺着一床烂凉席。 她跑遍了整个镇子,才买到一床薄薄的褥子。还不知道是用什么棉花做的,一股子怪味。 程时不放心,把121厂的零件寄出去后,就去看程娟了。 结果他一看宿舍的情况顿时就炸了, 特么的,我姐姐你们也敢欺负。 看我这么配合,就以为我是那软柿子? 程娟还安慰程时:“没事。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程时夜里睡在隔壁,床太硬翻来覆去睡不着。 隔壁忽然响起敲门声。 “姑娘,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有钱,只要你陪我一晚上。” “别害羞啊。我知道你也想要人疼。” 平时这事肯定少不了。 这穷山沟里,光棍多。 貌若天仙的程娟孤身在这里,跟羊羔被扔在狼窝里没区别。 有时候,这个世界很黑暗,越是弱小穷困的人,越喜欢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特么的,有时候好想直接干死全世界。 程时气得脑子嗡嗡响,起来摸了一根棍子就出去了。 只见月光下,连衣服都穿不整齐的老男人一身酸臭浑身酒气,摇摇晃晃站在程娟门前嘴里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程时阴森森逼近,照着那人腿上就是一棍子。 一声骨头脆响之后,那人杀猪一样哀嚎起来,然后抱着腿满地打滚。 第181章 自己够强才是硬道理 程时还要打那人,程娟忙开门出来拦住他:“别。打死了他,你还要坐牢。教训一下就行了。” 程时将那人一脚从台阶上踹了下去,把棍子擦干净扔到沟里,然后报警,说有个醉汉在在楼梯下乱叫,不知道发什么什么事。 警察来后,叫了救护车把那人拖走。 醉汉自己说不清楚,按现场勘察情况看,是醉汉踏空摔断了腿。 这个菜市场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在这里摔伤腿了。 所以警察最后便以这个结案了。 程时也不回去,就要张自强给他送了些东西过来,然后坐在信用社大厅里做元件。 有人敢来言语调戏程娟,他上去就是一耳巴子,打得那人满地滚。 信用社的工作都没法进行下去。 程娟哭笑不得,把他赶回了宿舍。 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整个镇上,都知道新来的那个漂亮姑娘有个凶神恶煞的弟弟,几乎没什么人敢来程娟门口晃悠了。 这乡下地方,实在是没有娱乐项目,连个电视机收音机都没有。 晚上两姐弟坐在宿舍门口一边喝茶一边看星星,聊天。 向东市的重工业太多,空气污染严重,晚上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压根看不到什么星星。 程时深吸了一口气:“山里面的空气真好。” 程娟:“嗯,我也好久没看到过这么多星星了。” 程时:“你记得吗?有一次回老家,我把人家双抢之后堆在田里的稻草堆点燃了,然后就跑到远处看热闹。你一边哭一边找水灭火。” 程娟说:“嗯,一想起来这件事,我就恨得牙痒,想打你。” 程时:“你就是担心太多了。那是人家不要的稻草。光秃秃的田里也没有别的东西,你怕什么?” 程娟:“我还是好想打你。说不定那些稻草人家要用呢?” 程时:“用什么,人家就是堆肥的。烧成草木灰一样堆肥。” 程娟看着星星不出声,忽然呢喃着说:“你是男人,更了解男人的心。你说说看,他既然都来追我了,是不是证明还是喜欢我的。如果喜欢我,怎么又这么快又不理我了。我不理解。” 程时:“男人不去追女孩子未必是不爱,拼尽全力去追未必就是真的喜欢。” 程娟:“为什么?我不明白。不喜欢为什么要追。” 暗恋,出于某种原因不挑明,她能理解。 但是后一种,她不理解。 程时:“从基因上来说男人天生就是猎手。” 程娟:“你这个歪理又是哪里来的?!” 程时:“按平均水平,男性天生就在体力,空间认知能力、视觉和反应能力比女性更强,具有更出色的狩猎能力。而且按照自然选择规律,这些能力越强的男人,越受异性青睐,能留下更多后代。所以这种趋势随着时间流逝会不断被加强。” 程娟:“这跟你刚才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 程时:“这就意味着,有些男人就喜欢比较有挑战性的事情,喜欢征服别人的感觉。漂亮的女人,对这种男人而言就是完美的猎物,可以炫耀的战利品。拼尽全力追到以后,就没意思了。就好像,一件限量销售的昂贵裙子,即使你不需要,也会念念不忘,想尽办法攒钱买下来。可是买下来以后就一定会经常穿,很爱惜很喜欢它吗,那也未必。因为得到了,你就会觉得不过如此。所以常有人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程娟沉默了。 她身边就没断过追求者,十有八九都是奔着她的长相来的。 也常听身边的异性吹嘘自己追到了班花,校花。 所以,程时的意思是,蒋郁东追她也是为了满足征服欲? 程时:“再跟你讲一个残酷的真相,大多数男人心里其实都是事业第一。女人和爱情都只是成功时的锦上添花和落魄时的雪里求炭。女人却大多数把爱情当最重要的东西。这也是遗传特性决定了的。” 程娟气笑了:“你虽然是我弟弟,但是你这话,我不能苟同。自私就是自私,说什么遗传特性决定了的。” 程时:“你看,自然法则和生物特种决定了男人天生就以把自己的基因尽量多传播开为目的。所以多数男人恨不得三妻四妾,只有少数忠诚。其实女人也会下意识为后代挑选最强基因。只不过一旦选定了,会更坚定一点,因为生理上来说,女人就只能保留一个男人的基因。” 程娟羞得锤了程时一下:“你现在瞎话张口就来。” 程时揉了揉自己的上臂:“嗷呜,你自己要说这个,我跟你讲,你又接受不了,怎么还动手了。” 程娟:“嗤,你才多大,哪来那么多感悟和歪理。就是故意气我的。” 程时说:“我还知道一个真相。蒋郁东这种人,身边每天有各种漂亮女人出没,他早见怪不怪了。就算他有征服欲也早被磨没了。这种人一心搞事业,压根不屑于在女人身上花功夫,反倒是要担心那些女人接近他目的不纯。所以,他们多半会选门当户对的,喜不喜欢不重要。如果他愿意花时间追你,而且以结婚为目的,那肯定是真的爱你。因为这已经违背他利益优先的本性。” 程娟苦笑:“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他靠近我的时候,你天天跟他对着干,叫我小心他。现在他对我不理不睬,你倒为他说好话。” 程时咧嘴一笑:“我就是天生的反骨。” 他总阻止蒋郁东靠近,是怕程娟受伤,因为蒋郁东太强。 可是又怕程娟错过相爱的人,一辈子后悔。 况且他一眼就看出是蒋郁东家里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蒋郁东要不是真的爱程娟,压根不需要跟家里对抗。 更别说这样费尽心思暗中保全程娟了。 程娟:“有时候琢磨这些,其实就是自寻烦恼。能一世一双人固然最好,但是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算对方变心,又怎么样?我一个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第182章 工具人 程时双手枕头,仰头望着星星说:“不用那么悲观,耐心等等。人生那么长,不用在意这么几天。” 其实也不是他对蒋郁东多有信心,而是,太了解这个世间的运行方式。 程娟说:“啊,对了,我们来说点正事。我最近这段时间,接触了那么多农户,觉得助农贷款还按照现在这个模式,是没有办法发挥它的作用的。” 两头相互不信任,她在中间就很难办。 程时:“嗯。信用社的顾虑也没有错。” 在商言商,信用社是金融机构,不是慈善机构。 贷款范围那么广,信用社也不可能仔细考察每一个贷款人,盯着他们有没有按照合同去使用贷款。 所以风险太大。 只管撒钱,不管收益,整个金融体系就会崩。 程娟:“所以要怎么破局呢。” 程时:“企业贷款的时候是有固定资产作为抵押,相当于有担保。如果农户也有担保,信用社自然就肯放贷了。” 程娟:“但是他们正因为是贫困才要申请助农贷款。” 程时:“虽然没有东西抵押,但是他们可以相互作为保人。比如同一个村,或者一个生产大队,相互熟悉、信任且符合条件的农户自愿组成联保小组,由联保小组成员相互承担连带保证责任。好比张三和李四是邻居,相互比较了解。如果张三是个好吃懒做的,想造假申请贷款,李四肯定不会给他作保。一旦相互承担连带保证责任且收到贷款以后,就会相互监督。哪怕有一家某期没还上,他们都会帮信用社去催促。 ” 程娟:“这个想法好啊。多少户一组合适呢?” 程时:“不用太多,不然手续麻烦。也不能太少,不然容易联合起来造假骗贷。一般 3 至 10 户。要设置成分期发放贷款,分期还款政策,要建立严格的信用审查制度。以前有不良记录的,或者没有还清前面贷款的,坚决不再放新的贷款。” 但凡是人想出来的东西,都有漏洞,就连法律也不例外。 所以这个联保贷款的风险远不止这些。 比如银行或者信用社的员工为了完成目标得奖金,拉人头贷款,也不管对方到底需不需要,还不还得起。 甚至有些为了诈骗,伪造贷款资料和贷款人的。 而且就算程娟不提,也会有其他人提出来,因为在现阶段,这是解决农民贷款难的最好办法。 他只能帮着程娟用更细化全面的条款来堵上这些漏洞。 ------ 马厂长把零件带回去测了测,兴奋地给程时回电话。结果程时厂里说程时去乡下了。 马厂长又打到乡里的信用社才找到程时,说:“东西我们很满意。最近也能弄一批特种合金材料回来,到时候拿过来给你加工。最近你先赶紧加工内部的这一批,不然到时候忙不过来。” 程时:“哎呀,不好意思最近没空。家里出了什么事。” 马厂长下意识就问:“什么事?” 程时家里那点事,只要不是生死的大事,他都能解决。 任何事,在军工大事面前都得让步。 程时:“我姐姐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调到这鬼地方来。她一个姑娘家,不安全。所以我要留下来陪她。” 马厂长:你特么。那天我来的时候,就看你姐姐走了。你早不去,迟不去陪她。把我们的胃口吊起来了,才去。玩我们呢? 程时:“我跟我姐姐感情很好,她要是有个什么不好,我也没心思干别的了。” 马厂长在那边咬牙切齿:你个小兔崽子,这是要挟我吗? 我要不是找不到人替代你,才懒得跟你说这么多。 最可气就是那天去找你还不知道你到底行不行,所以没跟你签长期合同。 他忍着气说:“你安心加工零件,这个事,我去解决。” 喜都市汽车厂厂长遭遇了同样过山车一样的待遇,也骂骂咧咧去打电话了。 理事长一天接了好几通总行和省分行领导打来的电话,个个都是骂他为什么把程娟一个女同志派到乡下去。赶紧把她调回来,要是耽误了事,就让他去把程娟换回来。 理事长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同一回答:“是工作需要。” 他又不好说,打电话叫他把程娟派下去的人,来头更大。 程时正在宿舍里聚精会神干活,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因为他在这里,除了程娟压根没有熟人,程娟这会儿还没下班。 坐直了,仔细听了听,确实是有人敲门,而且那人还叫:“程时,是我。”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蒋郁东? 他阴沉着脸起来开门。 蒋郁东风尘仆仆,说:“我来了,你可以回去忙你的了。” 程时眯眼看着他,眼里寒光微聚,声音冷冰冰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姐姐当什么?我说过,你要是过不了你父母这一关,保护不了我姐,就不要来招惹她。” 蒋郁东抿嘴,说:“本来没必要跟你解释的,因为这是我跟你姐姐之间的事。不过我不想你来妨碍我,就跟你也说说,我被他们用进修困住,连电话都没法打。不是我刻意冷落她。我预先也不知道市联社会派她来这里。具体是谁操作的,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 哦,原来是被困住了,而且还是个高大上且不能拒绝的理由。 程时:“嗯,你去学习,身边自然还有个佳人相伴。” 两边同时都出现完美的替代者,背后策划者心思昭然若揭。 只要蒋郁东和程娟中的一个意志不坚定,跟安排的人暧昧,他们都会分手。 当然,两个“工具人”最后也未必真的就跟蒋郁东和程娟成为恋人,但是能让蒋郁东离开程娟,接受家里安排去娶门当户对的人了。 程娟或许是为了清净才坚持独自来这里吃苦,但是却歪打正着,避免了被人硬塞一个“完美对象” 蒋郁东:“那都不碍事。谢谢你帮我保护她,现在你可以走了。” 第183章 沉得住气 蒋郁东在李佳宁出现的时候就警觉起来了。 关键是李佳宁想假戏真做,表现得太急切,对他的态度完全不是一个秘书该有的。 而且程娟身边也几乎同时出现了优秀的异性, 这就更诡异了。 不过,他想给程娟几天时间,看看她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留在他身边,程娟就要面对各种诱惑和各种人心怀不轨的接近。 她必须学会应对和甄别。 结果没等提醒程娟,他就被“关”起来了。 程时:“什么叫我帮你保护她,那是我姐姐。再说你来能待多久,还不如想法子把她弄回去。” 蒋郁东:“你想的那些法子没什么大用。再说,回到市里,我父亲肯定又会想别的招,还不如窝在这里生米煮成熟饭?” 他后半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得极其含糊。 程时:“昂?你说什么?什么生米?什么熟饭?” 蒋郁东把他桌上的东西塞到包里:“没什么。你听错了。我叫司机开车送你回去。赶紧走。” 程时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下:算了,两害相较取其轻,蒋郁东再渣也比那些乡下老光棍好。 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下班来叫程时去吃午饭的程娟。 进来对上蒋郁东,程娟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转身走了。 蒋郁东一边追着程娟出去,一边回头对程时说:“限你十分钟内离开。别在这里碍事。” 程时气笑了:我特么......搞了半天。我也是工具人啊。这会儿你嫌我碍事了。前两天我打醉汉,教训色狼的时候,你怎么不嫌我碍事? 程娟先一步进了房间,然后反锁门。 蒋郁东在外面敲门小声说:“你让我进来跟你解释。不然叫程时小子听见了又要嘲笑我们。” 程娟这才开门。 蒋郁东从门缝里闪进去,利落的反锁门。 程娟转身背对着他站着。 蒋郁东也没动,而是站在门边侧耳听。 程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路过时在外面叫了一声:“姐姐,我走了。” 程娟忙隔着门回答:“嗯,路上小心。” 把程时困在这里多时,她已经很内疚了。 不管以后她跟蒋郁东如何,她都不想再拖累程时。 蒋郁东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才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了程娟:“不是我狠心不理你,我也被人诓了。上面通知我去京城出差,结果是去封闭培训,连电话都不让我打。我想办法出来后就马不停蹄的来了。” 程娟挣扎着,说:“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不要动手动脚的。” 他说:“我申请了贫困专项调研,要常驻一段时间,深入了解贫困状况,督促各项扶贫措施的执行,帮助县里解决扶贫工作中的难题。” 程娟身子一僵,回头惊讶望向他:“啊,你......” 蒋郁东知道她在想什么,回答:“是的,父亲不会这么轻易放我,所以我以把工业那一块让给别人来管了。我现在只管农业。” 程娟:“你这样牺牲太大了。” 蒋郁东一笑:“你不用担心那些。这三个月,你负责助农资金宣讲,我负责落实扶贫工作,刚好相互配合,天天待在一起。” 程娟说:“这里这么艰苦,你要住三个月?” 蒋郁东:“你能住,我就能。再说乡政府还有招待所,县里也是。你也不用住在这里了,跟我去住招待所吧。他们再想分开我们,也不舍得伤我。我们就把这三个月当成旅行。以后也难得有机会安安静静单独相处这么久了。” 程娟:“你的秘书呢?” 其实她还是有点吃醋的。 蒋郁东假装听不懂,问:“你问的哪个秘书?” 程娟脸一红,偏开头,说:“沈伯昭。” 其实她说的是李佳宁。 可是转念一想,蒋郁东以后在工作中会遇见各种各样优秀的女人。 她要是都吃醋,哪里吃得过来? 蒋郁东继续装傻:“我让沈伯昭出差去办别的事了。我来找你,自然不会带个电灯泡。” 程娟不好意思再追问,不然会显得她很小气。 蒋郁东笑了笑:“我知道你想问谁,李佳宁是我父亲战友的女儿,下来锻炼两个月。我已经让她回去了。你知道李佳宁和祝宇轩是来破坏我们俩的吧?” 程娟一顿,低头:“嗯,程时提醒我了。” 蒋郁东很无奈:“你怎么一点都紧张,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程娟抿嘴笑,拉起蒋郁东的手:“你也很大度,没吃我的醋啊。” 蒋郁东:“不不不,我吃醋了。我很吃醋。你跟他在一起笑的次数太多了。笑的样子太美了。以后除了对我,不准对男人这么笑。” 程娟不知道的是,其实蒋郁东收到了一些程娟和祝宇轩的照片。 有一张在亭子里,祝宇轩伸手给程娟披外套,看着十分亲昵。 但凡他对程娟的信心不那么强,都要以为程娟变心了。 祝宇轩的背景和能力都挺强的,是个绝佳的对象。 如果程娟真的变了心,也怨不得蒋和平的手段。 可见父亲为了破坏他们,真是煞费苦心。 在蒋郁东的坚持下,程娟跟着他搬去了乡政府的招待所。 乡政府的官员叫苦不迭。 市信用社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个人下来住几天,程娟这么漂亮,被下放到这里,要么就是得罪了人,而且是个花瓶,所以他们压根没把程娟当回事。 早知道程娟是蒋郁东的人,他们肯定一早就把程娟安排在招待所住着,食堂里吃着。 这个程娟也真是能沉住气,都来了这么久,硬是一个字都没说。 蒋郁东安慰勉励了他们几句,只说他跟程娟都是来做扶贫工作的,让大家不要紧张,不要特殊对待,该怎么样怎么样。 伺候,白天蒋郁东带着官员们去田间视察。 程娟就在村里跟农户宣传助农资金。 蒋郁东看完田间的情况就会回来听听农户意见。 程娟就顺手把会谈纪要做了,等于兼职做了蒋郁东的秘书。 一连走访了好几个村,程娟和蒋郁东越看心情越低落。 第184章 任务艰巨 倒不是村民对蒋郁东他们的态度不好。 而是这些村子一个比一个穷。 村民一年到头劳作,依旧只能保持温饱。 就算有人不认命,种蜜桔和柚子什么的,也卖不了几个钱。 想要让这里的村民脱贫,是个艰巨的工程。 这样的情况,就算下发多少助农资金,扶贫资金都没有用。 如果明知道没有作用,还把资金放出去,压力会全部转移到信用社。 最后烂账一大堆,等于饮鸩止渴。 从村子里出来,蒋郁东一直沉思不出声。 他知道自己沉下脸来很吓人,深吸一口气,缓和神色,说:“今天还早,我们去爬会儿山吧。” 程娟:“好。”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拾级而上。 微风轻拂,带来了松木独有的香气。 远处山峦连绵起伏,在暖阳下氤氲着柔和的光,与蓝天相映如画。 近处的峡谷却云来雾去。 小溪从山上流下来,浸润了野草野花。 程娟一边走一边摘野果递给蒋郁东。 蒋郁东只顾着琢磨自己的心事,来者不拒。 那些野果多半酸甜多汁, 蒋郁东压根没有心思仔细品尝,直到连续吃到几口又酸又涩的,才脸皱成一团,抗议:“嘶,这是什么。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程娟抿嘴笑:“我还以为你吃不出来了。是马陆。” 蒋郁东吐出来,倒不是他担心程娟真的会下毒,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果子这么难吃。 那东西还的跟马陆一样是紫黑色的。 不过看那形状,倒像是葡萄。 他问:“野葡萄吗?” 程娟:“嗯。这里野果子真多,其实生态环境还不错呢。就是交通太不方便了。” 蒋郁东:“刚才那种特别酸的呢?” 程娟:“哦,那是野生猕猴桃,这个山上特别多。还有八月炸。刚好都是成熟的季节。” 蒋郁东微微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多野果。” 程娟说:“猕猴桃被外国人弄走培育换了个名字叫奇异果,又高价卖给我们。” 蒋郁东点点头,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程娟:“你刚才说什么。” 程娟说:“外国人把猕猴桃培育后叫奇异果,用几倍的价格卖给我们。我们上次在穗城开会时见过。” 蒋郁东笑了起来一把捉住程娟的肩膀,狠狠亲了一下她:“娟儿,你真是我的福星,每次都能解决我的难题。” 程娟满脸通红:“啊?” 蒋郁东:“野生的动植物,从来都是用脚投票。这里那么多野生猕猴桃,说明这里的气候和土质适合生长猕猴桃。只要引进优良品种,让村民种猕猴桃就好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程娟想了想,说:“我觉得可以。猕猴桃是多年生落叶藤本植物,跟葡萄一样,搭个架子就行,只要一点点地就能种一颗。而且种下去后,每年都会结果,平常也不怎需要打理。” 蒋郁东连连点头:“对,下山我就打电话问问省农科院的专家,再跟县里商量一下。如果是种植农科院培育的良种,还能申请其他资金扶持。” 程娟说:“之前程时跟我讲过一个农户联保贷款的办法。现在看这些村子规模都很小,用这个办法应该挺适合的。” 她一边走一边跟蒋郁东解释了一下。 蒋郁东连连点头:“我觉得很好,可以在老林县挑一个村试试看。万一不成功,损失也不大。” 说着他们不知不觉已经爬到了一个小山的顶上。 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山下小河在小山包之间蜿蜒流过,弯弯曲曲如一条绸带。 山坡上梯田一层一层在夕阳下被染成橙色。 那河边的峭壁,断崖,反射着夕阳的光,更如插入大地的巨大镜子一般。 程娟轻叹:“真美。” 蒋郁东把她揽到怀里:“嗯。要不我们待在这里,别回去了吧。” 程娟:“我也想。不过这样埋没了你的能力,断送了你的前程,我会不安的。” 蒋郁东不怎么聊他家里的事。 不过她大概知道他在繁华大都市里养尊处优长大,却硬生生在这么穷的地方驻扎了两年。 这种心劲儿,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蒋郁东:“没什么不安的。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争不来。” 程娟:“你对我可是又争又抢.......” 蒋郁东:“那不一样。” 蒋郁东联系了农科院的专家,派人把专家接来把整个县所有乡镇都看了一遍。 专家看了以后说,这里不但适合种猕猴桃,梯田上还适合种李子。 他们新培育了一种奈李,比一般的李子大几倍,皮薄多汁,甜蜜不涩口,肉质鲜嫩爽脆。 抗病虫害能力好,耐寒耐涝。 以后每斤十块钱不成问题,比几毛钱一斤的蜜桔不知道要值钱多少。 物以稀为贵,猕猴桃已经有其他地方种了,还要等三四年成熟,到时候竞争比较大。 程娟听得专家卖力推销,抿嘴笑。 蒋郁东也觉得李子比猕猴桃好运输,而且这个县面积挺大的。 光种一种水果太单调了。 李子是夏季,猕猴桃成熟季节是秋季,刚好错开,让农户们能一直有收入。 县里把乡长们叫来开会,把两种水果的特性说了说,问乡长们的意见。 乡长们也觉得用优质田地种奈李,坡地和零碎地种猕猴桃比较好。 刚好奈李适合在秋季落叶后至春季萌芽前种下,也就是现在这个季节。 而且今年成熟的蜜桔柚子基本收完,大家换种奈李也不心疼了。 于是整个老林县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种果树行动。 蒋郁东往返于省城和老林县之间,亲自把奈李的种苗给弄回来分发到各个乡,还要去各个相关部门申请补贴。 果树总在荒山上,还能申请中央的造林补贴。 程娟也忙着去向东市联社把下拨的助农资金拿回来发下去,办各种手续。 蒋郁东让程娟以她的名义写报告向上级主管部门建议用“农户联保贷款”的方法解决农业贷款没有担保的问题。 上面同意在向东市的各个乡镇进行试点,如果效果好,再进行推广。 第185章 条件不够技术来补 蒋郁东去了老林县,程时就可以放心回家组装机床了。 林雪霁果然说话算话,能量也不小,陆陆续续从穗城送来了程时要的元件和材料。 郑拥军帮他买的国产CMOS芯片CD4017分频电路也到了。 程时开始做机床本体。 为了不耽误厂里的生产,他都是瞒着别人,晚上自己一个人在车间里弄这些,然后白天补觉。 多亏了林雪霁弄来的材料。程时解决了国产材料高强度、高硬度、良好的耐磨性和稳定性不足问题。 之前自己调校的第四代机床,又解决了机床精密加工的问题。 之前跟郑拥军讲过的那个模拟“准闭环”被他做了出来,效果还不错。 主体做好之后,装配也只能他的小车间里进行。 先进的装配方法有四种。 在成批生产、大量生产中,对于组成环数较少或装配精度要求不高的部分,采用互换装配法。 如果装配精度要求很高,但组成环数又不多的部件采用选择装配。即对零件的尺寸进行分组,然后选择合适的组进行装配,以提高装配精度。 在单件小批生产中,当装配精度要求较高,通过对零件进行修磨、刮研等加工,来达到装配精度,采用修配装配法, 还有通过调整某些零件的位置或尺寸,来补偿装配过程中的误差,保证装配精度。就是调整装配法。 程时的零件,除了刀具,全部靠自己在毛胚上进行手工加工,所以只能用后两种。 装配车间需要保持清洁、干燥、恒温、恒湿等良好的环境条件,减少环境因素对装配精度的影响。 还需要先进的装配设备和工具,如高精度的夹具、定位装置、吊装设备等。 这些条件,现在都只能勉强满足,其余全靠程时的技术来弥补。 他买了个二手吊装设备,改造翻新了一下,才能用。 高精度的夹具、定位装置都是买来二手的,然后自己改造。 所以进度格外慢。 装配好了主轴电机、主轴箱、主轴。 卡在了一直没解决的问题-没有高精度测量仪器上。 虽然上海那家的不行,京城那两家家国家级研究所的产品不知道能不能改造成合乎要求的呢。 嗯,看来还要去京城一趟。 张自强探头看了他一眼就立刻缩回去了。 程时笑骂:“有话就说,别探头探脑的。” 张自强说:“你猜我今天看见钱小英跟谁在一起?” 程时:“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她早跟我没关系了。” 张自强:“跟我哥。上次我哥来跟你谈价格,钱小英就在外面跟他搭话。没想到,这么快他们两就谈上了。” 程时:“哦,那是你家的事啊。不用告诉我。” 钱小英一向会审时度势,选最合适的大腿抱。 现在刘建设家彻底倒霉了,她自然是要另觅对象。 不过她眼光还不错,挑了张自盛。 张自盛虽然品德方面不好说,但是有大学文凭,也有个当厂长的爹。 只要张自盛跟张国华说一句,把钱小英调到效益好的汽车厂也不是问题。 以后钱小英就算不跟张自盛结婚,也算是又捧上铁饭碗了。 钱小英年轻漂亮又很会做表面功夫。 张自盛一个书呆子,哪里玩得过在男人堆和领导群里混了几年的钱小英。 张自强问:“你不介意吗?!” 他以为程时这样霸道的个性,就算是不要钱小英,也不想她跟自己讨厌的人在一起。 程时说:“我介意个屁啊。都说了他跟我没关系了,我现在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以后就别拿这种无聊的事情来烦我。” 张自强嘀咕:“我其实只是怕她祸害我哥。” 程时:“你非要去管就去吧。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不要随便介入别人的因果。” 张自强转身离开后,想来想去,还是给张自盛打电话说了以前钱小英对程时做过的事情。 只不过他说得比较隐晦。 张自盛说:“呵呵,小英说,以前程时迷恋她却得不到她,所以看不得她跟我好,肯定会要你来我面前说她坏话,还真是......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管好你自己吧。” 张自强越这样,张自盛反而越发迷恋钱小英。 毕竟他在程时那里吃过亏,现在能拥有程时都得不到的女人,就是对程时最好的报复。 程时听了哭笑不得。 真是一对神经。最好他们两锁死,不要去祸害别人了。 钱小英真是无耻到极点,竟然就连找男朋友都要蹭他的热度。 ------ 这段时间,程时潜心于进行机床的研发,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把厂里除了合同审核签字和定价,账目管理收支意外的其他工作都交给张自强去应付。 张自强彻底忙了起来,各种迎来送往,应酬拜访。 他本来也在汽车厂干了那么多年,也有一定的技术基础、如今在程时这里见得多,又花了心思记,自然能说上几句。 之前程时帮纺织厂出主意是因为人情,没想到后来会一发不可收拾。 向东市的大小企业,无论是国有的还是集体的,像是来朝圣一样。 不管有没有不要,都要来程时这里问一问才放心。 程时有空的时候就见一见,提两个意见,现在没空,自然就不见了。 毕竟他的主业是机械制造。 只是那些人都难缠得很,被张自强婉拒后不死心,天天来坐着。 张自强被缠的烦了,不想理这些人,就让刘光荣去接待这种客人,只说他出去跑业务了。 今天有个舞厅叫他去帮忙看看音响,说是德意志进口的,问了一圈没人能修。 只要张自强他们能修好,价格随他开。 张自强一看那个地址,不就是罗红绫“上班”的那个舞厅吗? 那个舞厅的音响效果极佳,全市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坏了确实可惜。 他求爷爷告奶娘地把程时也拉着跟他一起去。 舞厅派了一部崭新的桑塔纳来接他们。 张自强心里想:这个老板不知道从罗红绫身上赚了多少钱,竟然连车都买了。 难怪这么着急,停业一天肯定损失不少。 第186章 音响里的奥秘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舞厅里好几个漂亮女孩已经到了,在旁边化妆。 罗红绫也在。 程时一进来,姑娘们的眼睛都亮了。 这么帅的男人,就算倒贴钱跟他跳舞,她们也愿意。 张自强心里酸溜溜的:切,女人要是不看相貌,看到程时跟看到我的态度怎么会差别那么大?! 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光头汉子,见到程时格外恭敬。 程时看着他觉得眼熟,仔细想想好像有一次在工地上见过他,叫三龙。 三龙不说,他也假装没认出来。 三龙毕恭毕敬的说:“嗨,时哥,本来不想麻烦您。结果问来问去,都不会修,只有请您来看看了。这个音响昨天晚上被个醉鬼撞了一下,声音就变得很奇怪。” 大家一看三龙对程时这么恭敬,越发惊讶。 张自强没去过工地,不认识三龙,心里又嘀咕:悄悄就算是男人,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态度也更好。 几个女孩都放下手里的化妆品围了过来。 罗红绫看到了张自强,只远远站着没靠近。 程时点头:“我看看。” 他把音响翻看了一下,叫人打开音乐听了听,又关了,断电拆开检查。 有人小声说:“真敢上手啊,直接就拆了,要是装不回去,可麻烦了。这是我们老板花了好几千买的进口音响。” 三龙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缩了缩脖子。 这里的员工都是各企业的下岗职工,有些还是搞技术的,所以对技术特别感兴趣。 程时花时间看了看,说:“初步断定是音盆和外壳都被撞变形了,所以声音变得有点怪。” 旁边的人小声说:“哇哦,这也能有影响。我以为只有能响的那个东西重要。” 张自强:“音盆是个什么?” 程时知道,张自强未必是真的想学,只是看刚才有人质疑他,所以故意问程时,打那人的脸。 程时有些好笑,瞥了他一眼说:“难得你这么好学,我就跟你讲讲。音盆是喇叭单元中直接参与发声的关键部件,所以形状、尺寸和材质特性对音质有决定性作用。” 他拿起音响里面那个碟子形状的东西。 大家就都围过来看。 程时用手指摩挲着边缘说:“你们看,这就是音盆。加工精度高的音盆,在振动时能够均匀、稳定地推动空气,产生清晰、准确的声音。果然是德意志人做的东西,做得真精细。” 张自强:“这音响几千块,就因为这个音盆吗?它值这个价吗?” 程时说:“不单单是音盆。但是音盆是决定价格的主要因素。音盆也有便宜的,比如纸做的,如果是纸做的我就没法修了。” 张自强:“你逗我的吧。纸也能做这个?” 程时:“嗯,早期德国音响品牌多采用纸盆。不过不是一般的纸。而是以天然纸浆为基础,通过纤维配比和工艺优化提升性能,或者跟别的材料复合的特殊纸。你不要小看纸质材料音盆,它的音色自然、温暖,材质轻灵敏度高,有较好的刚性和一定的阻尼特性,还广泛用于收音机和留声机。就算是现在,德意志的低端音响也都用的是纸质音盆。” 张自强:“如果音盆是纸做的,又要求精度高,那岂不是淋雨受潮,就不行了。” 程时:“没错。所以它的缺点就是防潮性差、表面硬度低,易变形。所以才便宜。” 张自强指了指程时手里这个:“这个什么材料。” 程时:“铝合金。属于中档产品。哦,对了,德意志的汽车音响喇叭就是用的铝合金音盆。因为车辆行驶的时候一直在震动,纸质音盆刚度小,满足不了。用铝合金的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张自强瞪大眼睛:“原来是这样。” 程时:“嗯,合金材料的音盆,你应该根据材料特性就能推断出它的有点。它具有较高的刚性,能够承受较大的功率,不易变形,散热性能好。能解决高功率下的谐振和失真,同时能产生清晰、明亮的声音,适合表现中高频段。比如舞厅播放大音量,摇滚和迪斯科这种快节奏舞曲。” 张自强:“失真我知道,就是变调了。可什么叫高功率下的谐振。” 程时轻叹:“谐振其实就是共振。物体在特定频率下会共振,导致振动幅度异常增大。你知道吧。” 张自强:“昂,初中物理讲过共振。所以,一群人过桥的时候不能齐步跑,不然桥会塌。” 程时:“音响也会。当音盆材料的刚性不足或结构设计不合理时,高频声波会引发金属音盆的共振,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低频段声波比如发动机的振动波,会让纸质音盆产生浑浊的 ‘轰鸣’。 ” 张自强:“你说铝合金音盆也有缺点?” 程时:“没错。比如贵,加工难度较大,而且金属的阻尼特性相对纸音盆差,导致声音过于硬朗。” 张自强:“就是说还有更好的。” 程时:“嗯,还有钛合金,塑料的。还会有玻璃纤维和碳纤维,生物基复合材料,比如羊毛复合的。等等。” 张自强:“那外壳呢?” 程时:“音箱外壳的形状和尺寸精度高也可以减少声波反射和衍射,保证音质纯净。所以要求硬度足够高有轻巧,不然搬不动。” 张自强还要问,程时打断他:“你怎么问起来没完了。人家赶着修好做生意。我们回去再说。” 大家刚才像是听天书一样,雅雀无声,大气不敢出。 三龙这会儿才如梦方醒,问程时:“所以时哥能修,对吧?” 程时:“能的。不过我今天没带工具来量尺寸。只能先拆回去,等下让张自强同志再来量一趟。” 众人又都望向张自强。 张自强表情呆愣:哈?!!数显游标卡尺不就在你包里吗?再说东西都拆回去了,还用来这里量? 程时对他使了个眼色:蠢货,这是给你机会在你的白月光前面表现。 张自强反应过来,忙说:“哦,对。我等下拿了工具就来量。” 第187章 创造条件也要上 程时从舞厅出来,把数显游标卡尺递给张自强,说:“你溜达一圈,再进去。我先回去了。” 张自强应了,拿着游标卡尺就走了。 三龙有些懵,不知道程时在干什么。 程时对他说:“没事,你忙你的。我在这里等他。他量完了尺寸,我们再一起回去。” 正说话,看见于大东往这边走,程时冲他招了招手。 于大东却转身就跑。 程时冷冷说:“跑什么?!我难道还能吃了你?再说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于大东只能停下,转身靠近,干笑:“嘿嘿,时哥,你怎么来了。” 程时指了指身后的舞厅:“这个是你开的?” 于大东挠头:“是。最近不是收到了工程款吗?放在手里也无用,就买了点二手设备开了这个舞厅。我怕你说我做不正经生意,所以没跟你说,只让平时你见得少的三龙出头。外界也不知道。我本来没想赚多少钱,只是想给那些下岗的女工找口饭吃。她们在这里赚点钱,总比去要饭好。顺便也把我那些兄弟安顿了。要是有人敢不自爱,跟客人出去,我就会赶走。绝对是正经生意。” 程时打断他的絮絮叨叨:“行行行,不用说了,没什么不正经的。我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况且我知道你已经把贷款还得差不多,与其把钱拿去胡乱花了,还不如做点买卖。” 况且重生前,于大东在穗城也开过卡拉ok厅,酒吧什么的,赚了不少。 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多种经营,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而且这会儿刚好处于经济萧条时期的前期,投资低端娱乐项目是非常合时宜。 按照经济规律,越是经济萧条时期,娱乐业越是繁荣。 也就是漂亮国说的“口红效应”。 因为人们面临着失业、收入减少、生活压力增大等问题,心理上需要寻找一种逃避现实压力和焦虑的方式。娱乐活动能够为人们提供一个暂时忘却烦恼的空间,让他们在虚拟的世界中获得快乐、放松和情感上的满足。 加上没钱,不得不减少高端消费,人们就会选择更廉价的娱乐作为替代。 比如以前买三大件,现在只能看电影,跳舞,逛公园。 这些价格相对较低,能够在人们的消费承受范围之内的项目,成为人们在经济困境中休闲娱乐的主要选择。 不得不说,于大东在这方面的感觉还是挺敏锐的。或者说歪打正着,好心有好报,刚好踩中了风口。 于大东如释重负,说:“你不生气可太好了。其实这个舞厅,你也有股份。” 程时:“哈?!!” 于大东:“你付给我的仓库修整工程款,我当是你给我的投资。” 程时这会儿才想起来当时于大东是说过要攒钱拿去投资,所有自己还多给了他一千块。 于大东说:“才开了两个月,我本来想着这个季度做完再跟你说,结算利润给你。” “没事,无所谓。”程时点头:“我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于大东一脸肃穆,凑过来听。 程时把罗红绫的事跟于大东讲了讲。 于大东笑了:“我还说什么事呢。这个啊。好办。既然是我兄弟喜欢的女人,高低我都要撮合他们。不过强子眼光真不错,罗红绫是我们这里的姑娘里,品行,性格和相貌都最好的。” 程时说:“这事,我们悄悄干就行。那家伙自尊心很强。被他知道了,又要闹腾。你都不知道,他连着好几天晚上上我家楼下哭,哭得我晚上做噩梦。” 于大东:“啊,那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是这个店的老板为好。不然到时候万一不成,他又来找我哭。我怕我会受不了打他。” 张自强这会溜达回来了,进了舞厅。 他没注意到这边于大东和程时。 于大东被他那视死如归的表情逗笑了:“这混蛋腿真短,看着好衰.......” 这会儿天色将黑未黑,薄雾从远处的江面田野升腾起来,很快就把整条街都笼上了轻纱。 舞厅的招牌霓虹灯在这迷蒙的薄雾里亮了。 那龙飞凤舞的“金凤凰”三个字,因为大多数笔画不亮,变成了“全风了”。 程时指着那三个字气笑了:“名字虽然俗气,但是好歹能看。现在都坏成了这样了,你也不叫人修修。真是让人看笑话。” 于大东干笑:“前两天刮台风吹坏了,还没来得及修。本来只坏了一点,勉强能用,没想到一天比一天坏得更多,就成这样了。你来都来了,趁着天还没全黑,就修一下呗。” 程时:“你真是一个使唤我的机会都不放过。” “那不也是你的生意吗?”于大东讪笑,赶紧叫人关了电闸,搬梯子过来。 于是便出现了极其诡异的情形。 一群混社会的点头哈腰搬来梯子,然后各种讨好程时,让他上去干活。 程时爬上去看了看,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个小小的银色东西,说:“是电极的问题。” 于大东很惊讶:“吼,你竟然真的能修?” 程时:“嗯。电极加工得不精确。霓虹灯是通过气体放电来发光的。电极就是那个可以放电的东西。如果电极外形不够精确,与灯管内气体的接触面积和电场分布不均匀,就会导致霓虹灯上明暗不统一,或者稍微有点晃动就会接触不良,导致不亮。我重新给你加工几个。” 于大东:“我完全听不懂,不过,我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好了,时哥,你可真牛逼。” 程时翻了个白眼:“少拍马屁。你干这个生意没问题,不过要守法。不然到时候,我不但救不了你,还会跟你一起吃牢饭。” 于大东:“放心,我们绝对是正经生意。明天我去你办公室给你送钱。” 程时:“不用,你留着扩大生意吧。我攥那么多钱也没有用。” 两个人忽然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挤在门口看他们。 第188章 正经生意 罗红绫和张自强也在人群后。 这些人,按照程时的计划,这会儿本来应该在围观张自强用数显游标卡尺量尺寸。 程时低声对于大东说:“还是先送我回去吧。等下再送那傻子回来。” 程时上车走了,于大东转身穿过人群一把搂住张自强的脖子:“诶嘿,哥们,你怎么来了。” 张自强:“你也来跳舞?!呸,你个流氓!!” 于大东笑骂:“放屁!!你来跳舞的时候,我可没骂你流氓。再说这里只跳舞,又不赌不嫖,怎么就是流氓了?!!你心思龌龊,看什么都是脏的。” 三龙过来跟于大东打招呼:“哥,你来了。” 于大东心里叫苦不迭:还说要瞒张自强这傻子一阵子,结果三句话就戳穿了。 张自强瞪着于大东,好一会儿才说:“哦!!这里竟然是你的生意?!!” 于大东苦笑:“你反射弧还能再长点吗?难怪时哥不喜欢跟你讲道理。跟你说稍微复杂一点的事情,就跟朝瞎子抛媚眼一样,白费功夫。” 张自强:“哇哦,哥们,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自己被打手凶的事情,转头瞪着那两个打手,无声的说:我说了我看你们眼熟吧。原来你们是东哥的人。你们两混蛋竟然还敢凶我。 那两打手忙点头哈腰,隔空作揖求饶。 张自强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们了。 于大东问张自强:“时哥要你做的事,你干完了么?” 张自强:“没有。” 于大东:“那还不赶紧去做?” 张自强进去,拿出数显游标卡尺。 立刻有人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张自强解释了一下这东西的原理和精度。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罗红绫看张自强的眼神都变了。 大家默默看张自强量完尺寸记在本子上。 有人问:“听说前一阵子有个厉害人物指点了一下塑料厂,服装厂和纺织厂。那三个厂就起死回生,扭亏为盈了。那高人是你吗?” 张自强红了脸,想说是程时。 于大东忙说:“是的,我可以作证。而且还是我引荐的张自强同志给纺织厂。你们知道的,我本来是纺织厂的职工。” 有人叹息:“唉,要是我们厂当时也来找你们咨询就好了。也不至于让那么多人下岗。你们不知道,宣布下岗名单那天,我们厂哭声一片。我们这些年轻人还好,那些四十多岁的,忽然没了生计,一家老小等着吃饭,真的太惨了。” 又有人说:“可不是,我们厂当天就有个想不开,跳河了。” 大家越说心里越难受,本来应该气氛欢乐喧闹的歌舞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个一卡一卡的霓虹灯球的光这会显得有些怪诞滑稽。 张自强注意到罗红绫忽然转身去了后面,就悄悄跟上了。 罗红绫站在后面巷子里抹眼泪。 张自强有些心疼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程时总说:时代的车轮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停下来或者改变方向,只会加快速度。 普通人为了不被碾碎,只能拼尽全力的奔跑。 如果他和于大东运气不好没碰到程时,也只能等着被碾碎。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运气和程时那样的能力。 今年还只是序幕,真正大规模下岗,还没开始。 可是最近半夜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垃圾堆里翻废品,小偷小摸的人明显增多了。 他搜肠刮肚只想出来一句程时平时安慰他的话:“别哭了。你已经很棒了。” 罗红绫回头看了他一眼,破涕而笑:“你嘴还是那么笨。” 张自强挠头:“对不起。” 罗红绫:“笨蛋,又不是你的错。” 张自强:“对不起,我那天让你难受了吧。” 罗红绫又红了眼眶,摇头哽咽着说:“不是。我只是没脸见你。要是在别的地方重逢,我该多高兴啊。我本来以为进了副食品厂,就捧上了铁饭碗,所以每次拿到工资就把一大部分都寄回去。谁知道,这才做了多久就被下岗了。我工龄短,本来没多少买断费,还被厂长克扣了一些,被从厂里赶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几十块钱。幸好这里招人,让我有个地方落脚,能混口饭吃。” 张自强:“你怎么不回家呢。” 罗红绫轻叹:“我爸妈都去了。前年招工出来后,村里就把我的地收回去分给别人了。两个哥哥也分了家。两个嫂嫂不太愿意我回去。我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去寄人篱下。真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张自强:“你要不想做这个,我给找工作。我现在在时哥那里。只要你肯学,我去求时哥教你技术,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学会。” 罗红绫:“哪有那么容易......我连高中都没读。” 张自强还要说什么,罗红绫打断了他:“强哥,谢谢你。不用为我费心了。” 张自强抿嘴。 他是想劝罗红绫。可是程时说的没错,一个人若是不自救,就算再多人朝他伸出手也没有用。 八点多,张自强就被于大东开车送了回来。 程时站在门口默默看着他们停车,下来。 于大东:“时哥,平时你要用车的地方也多。这台车给你开,当是我付了利息。改天你有空过来教我算账和做账。” 程时:“嗯。行。” 于大东把他脖子一勾:“我们一起去考驾照吧。我一个人去考挺无聊的。” 程时冷笑:“呵呵,我看你不是无聊,是害怕吧。” 于大东什么都不怕,就怕考试。 重生前,他们在穗城一起去考驾照。 那时候笔试的题已经挺多的,于大东这个在夜场里呼来喝去,工地上众人环绕的大佬,竟然紧张得脸色苍白冒冷汗。 连蒙带猜过了之后,他竟然哭了,抱着程时说:“娘,俺不是孬种。我考过了。” 于大东这会儿被程时戳破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红着脸伸直脖子嚷嚷:“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跟我一起去,肯定没那么紧张嘛。” 第189章 我看你能打几个 程时:“行行行,一起去。你别恼。你先把交通法规背熟。” 于大东一愣让后眼睛瞪成铜铃:“哈?!还要考笔试啊。我讨厌考试。 ” 程时苦笑:“果然.......连要考什么都不知道,就嚷嚷着要去考试,你还真是头铁。” 张自强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像个霜打的茄子。 程时瞥了他一眼,冲于大东无声挑眉询问:这混蛋怎么了? 于大东摇了摇头:不知道。 张自强一路上都这样,搞得他都不敢细问。 ----- 罗红绫本来住在副食品厂的宿舍里。 下岗后,连宿舍也不能住了,于大东租了舞厅后面的一栋三层砖混结构的楼房做宿舍,女孩子们住三楼,其他人员住下面两层。 顺便把跟他一起干活的那些外地工人也给安置了。 三楼跟二楼之间安了个铁门,防止有男人想溜进去。 一楼还有食堂。每一层一个浴室和厕所。 于大东毕竟是国营厂出来的,开个小舞厅都搞得像搞国营企业一样。 白天是这些姑娘们难得的空闲时间,大家趁着天晴忙着洗衣服。 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天三龙在楼下吼了一声:“红绫,有人打电话找你。” 有时候大家回去办公室借电话打回家。 罗红绫却从来不打。 大家都好奇今天会是谁。 罗红绫也很惊讶,跑下去接了电话。 副食品厂厂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红绫同志啊,最近好吗?” 最后一次见到厂长时那一幕在罗红绫脑海里闪过。 那天厂长把她叫到办公室说:“红绫啊。你的业务能力还不错,不过,我也不能平而无故留下你。你总得给我个理由。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罗红绫低头不语。 厂长又说:“你跟我好,只要我还在任上,就能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然,我只能让你下岗了。你也知道,我们厂是最小的市属企业,厂里的关系户挺多的。肯定是先把没背景的裁掉。” 厂长五短身材,以前总是色眯眯地看着她,还会利用一切机会对她上下其手。 罗红绫严厉斥责过他几次,后来威胁要告到上级领导那里去,厂长才不敢再这样。 没想到他竟然用下岗来要挟她。 当时罗红绫悲愤交加毅然离开。 这会儿听到厂长的声音,她只觉得恶心,冷冷地问:“有什么事吗?” 厂长:“哎呀,红绫啊,不要这么冷漠嘛。” 罗红绫:“请你放尊重点,叫我罗红绫同志。” 厂长:“好好好,罗红绫同志。我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请你务必答应。” 罗红绫没出声。 厂长厚着脸皮说:“听说你认识时运机电厂的张总。我想请他的老板程总帮我们策划一下厂里的发展方向。” 罗红绫冷冷的说:“这种事,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不用通过我。” 厂长:“程总和张总是个大忙人,我压根见不着他们。都是厂里的一个技术人员来接待我们。” 罗红绫:“这都跟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帮你?” 厂长有些尴尬:“红绫同志啊,我知道,你对自己下岗很有意见。不过你要大方一点嘛。为了副食品厂的大局,个人这点牺牲算什么?副食品厂是你的娘家。再说厂里还有一百几十号职工,就算你恨我,也不应该不管以前的兄弟姐妹。” 罗红绫气笑了:“放屁,少跟我说什么大局。我无权无势,就必须安安静静被舍弃吗。我在副食品厂两年,可有迟到早退过一次?年年都是标兵。你们这些领导无能,导致厂子效益不好,不是应该你们引咎辞职吗?为什么受伤的我们这些勤勤恳恳按照你们指令工作的工人?说什么兄弟姐妹,说什么娘家?你们让我下岗的时候,可没有半点不忍。没有人为我说话,没人伸出援手。别给我打电话了。不要来骚扰我!!”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气得浑身直发抖。 走回三楼,那些女孩们看她脸色不好,都来问她:“哎呀,红绫你怎么了?” “谁把你气成这样?” 罗红绫被大家包围着,努力把眼泪咽回去,拼命摇头。 可笑的是,外面的人对她们指指点点,说她们不检点。说这里是虎穴狼窝。 她却在这里感受到了父母去世后,不曾感受到的温情。 晚上,她却在舞厅里看到了那个肥头大耳,蒜头鼻绿豆眼,让人倒胃口的脸。 厂长掂着手里二十个牌子,涎着脸靠近:“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了?我买了你的二十支舞,今晚上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原来三龙看罗红绫被气成那样,后来厂长再打过来找罗红绫,就直接挂了。 没想到厂长直接找来了。 罗红绫转头,躲开:“我不会帮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不帮就算了,我再找别人。现在我要干点别的。”厂长色眯眯笑着捉住罗红绫的手,“以前摸一下你的手,你鬼喊鬼叫的。原来是不想白让人摸。你早说嘛,我给你钱就是了。” 罗红绫气得眼睛通红,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放尊重点,我不陪你跳舞。” 厂长抓住了她的胳膊,一脸怒气:“贱人,我花了钱,你必须陪我。你出卖色相的人,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罗红绫推开他,他扬手就是一个耳光过去,却被人在半空截住。 他转头一看,是个瘦巴巴的年轻人,便凶神恶煞的说:“少管闲事!!” 张自强忍着怒气劝道:“这位同志,人家姑娘不想跳,就算了嘛。不要勉强别人。” 要不是怕闹起来影响他兄弟的生意,他刚才就直接动手了。 厂长把张自强一推:“妈的,你个小瘪三也敢来管我的事?” 他一动,旁边好几个人都围上来,把张自强围在中间。 其他客人吓得躲得远远的。 不过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所以没人离开。 毕竟舞厅里三天两头就打架。 厂长十分得意:“被我弄下岗的人都想打我,所以我现在出门都带着保镖。我到要看看你一个人能打多少个。” 第190章 站着挨打 今天因为程时和于大东在里面算账数钱,怕有人进去捣乱,所以舞厅的打手都守在办公室门口,没在舞厅里。 三龙这会听见声音出来一看这情形顿时火冒三丈,撸袖子就要上去。 跟着出来查看的程时抬手挡拦住了他,摇了摇头:张自强太好欺负了,必须要学会反抗。再说这么好的在罗红绫面前的表现机会,他们跟张自强抢什么? 所有准备围上去打手便都停下。 舞厅里的人,却都被张自强他们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看到黑暗里还站着一拨人。 张自强瞪厂长,说:“你这人,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推我?” 厂长:“老子不但要推你了,还要打你。你个怂货能怎么样?老子是这里的大主顾。这里的人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去警察局告他们违规经营。” 张自强攥紧拳头:“我们去外面说。不要在这里干扰别的顾客。” 厂长:“好,去外面就去外面。” 罗红绫拉着张自强:“算了,算了。” 厂长大声说:“算什么算,我今天非要打死他。他跑得了和尚未必跑得了庙?以后我见一次打一次。” 张自强拍了拍罗红绫的手背:“没事,不教训一下这家伙。以后他还会来欺负你。” 罗红绫急得直掉眼泪:“你别去,别看他这样,以前是混社会的。” “别啰嗦了。在店里都没人救你,别说出来外面。”厂长不由分说把张自强拖到后巷,没等他站稳就是一拳打了过去,嘴里叫嚣着,“老子混社会的时候,这个破店的老板还不知道在吃奶。” 张自强不曾防备,狠狠挨了一下,失去重心扑倒在墙上。 他也怒了,低头对着厂长冲了过去,按照程时教他的,把拇指捏在四指里,攥成拳,只管对着厂长的腰部的一个点猛击。 那个地方比较脆弱,又不至于一下闹出人命。 厂长虽然皮糙肉厚,可是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击。 关键张自强像块胶布一样粘着他,甩也甩不掉。 罗红绫全然不知其中奥秘,还以为张自强被捉住狂揍,急得上去厮打厂长,大哭说:“你别打他。你放手,我跟你拼了。” 厂长被上下夹击,疼得惨叫连连,回头对他带来的人歇斯底里喊:“站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没人理他。 回头一看,他的保镖都低头站着,一动不动,明显是被什么人吓到了。 他很惊讶,忘了疼,盯着他们身后的门里。 黑暗里忽然亮起一点光,有人站在那里点着了一根烟。 借着那火光,厂长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是于大东。 于大东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后抬起夹着烟的两根手指着他。 那手势像是一把手枪。 厂长知道这个表情和手势。 那是在无声警告:“别动,给老子站着挨打。不然你会更惨。” 卧槽,这个店,竟然是于大东开的?!! 厂长赫然明白过来,忙对张自强说:“我错了,我错了,我认输,求你放了我。我再不敢来闹事了。” 张自强也打累了,松了手,把他一推,护着罗红绫退开,说:“这要不是我朋友开的店, 我不想给他惹麻烦,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厂长一句话不敢回,埋头转身就走。 他带来的人也惊恐地低头跟着他跑了。 这样子怎么看着像是被人恐吓了呢? 张自强莫名其妙,转头看了看,嘀咕:“也没看到谁啊。” 罗红绫上前一步,抱住他:“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笨?!!这种事出什么头?!” 张自强红着脸说:“嘿嘿。我总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那门洞的黑暗里,程时对于大东无声竖了竖大拇指。 于大东咧嘴笑。 两个人又进去,继续算账了。 他们算完了,拎着两大箱子钱出来。 这些钱要拿去程家,好明天一早存去银行。 看见罗红绫在走廊里给张自强脸上抹药,程时和于大东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唱一和的调侃。 “呦,这是怎么了?” “张自强同志怎么在外面坐那么一小会儿还挂彩了呢?” 张自强故作淡定:“没事。刚才来了个小混混。我解决掉了。” 于大东惊讶地问三龙:“你们不知道吗?没去帮忙?” 三龙配合演戏,说:“没有啊,我们守在这里不敢动啊。” 大家心里都笑死了,脸上却个个装得好像毫不知情。 “我们都不知道。” “没听见呢。” 程时说:“那行吧,解决了就好。回去吧。” 于大东跟着程时,把他送上车。 有些想不买票溜进舞厅绕到后门的客人,此时便看到了这一幕神奇的景象。 五大三粗不可一世的于大东跟在十八九岁的清隽小伙子身后,帮他开车门,放东西。 一群打手在后面站成两排,对那小伙子鞠躬行礼:“时哥慢走。” 而那个被叫“时哥”的小伙子似乎习以为常,点点头就上了车。 有人指着小伙子,问旁人:“那谁啊?” 被问的人说:“你不看报纸吗?这小子可神了。自己下岗,才半年就把公司做到了一个月产值几十万,固定资产过百万。还当上了市政府的专家。没想到他还把于大东也给收服了。” 程时他们对这些议论浑然不觉。 上了车之后,张自强才开始吹得天花乱坠,说自己刚才以一敌六,打退了色狼。 听得程时和于大东想笑又不敢笑。 张自强最后用一句话总结:“时哥,你说得对,女人在乎的真的不只是相貌。红绫说她喜欢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帅。” 程时松了一口气:“啊,是是是,你好棒。” 既然这事解决了,你最好就不要再来找我哭!! ----- 张国华最近日渐窘迫。 厂里为了赶任务,年底一向很忙。 今年汽车厂的气氛又比往年要紧张得多。 一来因为改制的风声日紧,二来因为前一阵子对他的调查。 张国华知道上面已经对他很不满意,之所以留着他,是因为需要他来保证今年的生产任务。 第191章 被自己人捅了 所以张国华日日绷紧了弦,晚上都睡不安稳。 他还要照顾妻子,做家务,所以焦头烂额。 从去年开始,国家相继颁布了多项关于汽车尾气排放标准。 看这趋势,要求会越来越严格,在几年内要达到相当于欧洲七十年代末的水平。 而且这两年,国产汽车的发动机,地盘技术跟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不但没有缩小,还有逐渐拉大的趋势。 上面向汽车企业也提出了全面进行产品升级,追赶世界先进水平的要求。 这也是之前喜都市汽车厂那么急切要见程时的原因之一。 今天向东市汽车厂也在开会,研究这些问题。 张国华会前把张自盛叫到办公室商量 张自盛自从搬出去后,别说是帮忙照顾母亲,连看都没回来看过。 张国华每每问他,他总说忙。 不过张国华现在这种境地,需要张自盛的支持,所以就算是心有怨恨不敢表现出来了。 “等下开会。我会提出把增加研发经费的事情挪到明年,你务必要支持我。” “好的。”张自盛满口答应,犹豫了一下,问,“那天自强回来说了什么。他愿意回来照顾妈妈?” 张国华:“不要提那个逆子,他只是回来看我们笑话的。” 张自盛:“就算他不回来,也要让他出钱请个保姆。妈妈都是被他害成这样,他怎么能撒手不管。” 张国华:“说起这件事,我刚好想问你,你给我些钱,最近我们没空做饭,只能去外面饭店里点。开销有点高。” 张自盛脸上立刻露出为难的表情:“哎呀,我也没钱。我最近谈了个女朋友。花销比较大。” 张国华心里直冒火:你是谈了个碎钞机吗,开销能大到孝敬父母的钱都没有?再说,如果不是你离家之前跟我拿走了几千块,我后面上交钱款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费劲。 现在我不过是叫你还一些给我。你竟然推三推四的?!! 他不想在开会钱跟张自盛为这种事闹掰,只能硬生生把火气又压下去,含糊地说:“好,开完会再说。” 另外两个副厂长刚好也到了,便开始开会。 张国华把文件念了念,说:“上面要求传达的精神就是这样,但是今年只剩下最后一个季度,我们先要保今年的产量,明年再来研究技术革新。” 郭副厂长说:“我不同意,我们已经原地踏步许久了。” 李副厂长说:“就是。再不想办法往前,我们就要彻底被淘汰了。我们的产品的销量已经大幅度下滑。” 以前张国华主导的几个产品是国内行业领先,还出口到东南亚,很受领导器重,在厂里也有绝对的权威。 副厂长们被他压制着敢怒不敢言。 国营厂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走了,副厂长们才能升上来。 所有两个副厂长都盯着他的位置。 他们以为这一次审查,能把张国华弄下来。 没想到上面只是开掉了一个副厂长和财务科科长。 不过上面也要求,以后重要决议,四个厂长要有两个及以上的人同意才能执行,算是从某种程度上,削弱了他的权利。 以前他们是没有否定权,现在有了,当然要充分利用。 而且只要能让张国华下台,就算他们知道保产量的重要性,也要跟他对着干。 张国华攥紧了拳,说:“技术革新也不急于这一两个月。我们前面三个季度产量低,销量自然下滑,资金已经很吃紧,还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来搞研发,那就是饮鸩止渴,舍本逐末。我拿定了主意,明年再大量投入搞技术革新。” 郭副厂长和李副厂长一口咬定要加大技术革新。 张国华和两个副厂长都望向张自盛。 张自盛一脸严肃:“我同意两位副厂长的意见。作为主管技术的副厂长,我觉得厂里应该加大对技术的研发。如果资金紧张,就裁撤掉一些效益不高,甚至是亏损的车间和部门。降低部分非重要岗位工人的工资。如果还不行就降低所有工人工资和福利。” 两个副厂长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 虽然张自盛是为了公事,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就算张自盛不同意,那不也应该私下跟张国华说,而不是在会议上背刺自己父亲。 张国华盯着张自盛,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什么?” 其实上面选人来接替被开掉的副厂长时,是问过张国华意见的。 张国华提名了张自盛,本来想着就算上面否掉了,大不了再提别人。 万一成了,肯定利于他,他多了个帮手。 上面也就限制不了他的权利了。 没想到张自盛竟然反对他!!! 张自盛说:“我帮理不帮亲,这个事不能再迟疑。不然我们厂也要面临破产。” 张国华:“放屁,这会儿把钱都抽去搞研发,没有产品卖,只出不进,那才是要破产。” 张自盛转向另外两个副厂长:“我建议,我们一起向上面打个报告,看看上面怎么说。这份报告,将由我这个主管技术的副厂长来书写,两位只要签名就行。” 两位副厂长点头:“啊,好。” “行。” 不用他们出头,还能让张国华下台。 何乐而不为。 两位副厂长一看气氛不对,忙不迭走了。 张国华脸色铁青,问张自盛:“你什么意思。” 张自盛:“爸,这是我当上厂长的唯一机会,也是我救自己的唯一机会。” 张国华:“放屁,我还在这里,你当什么厂长。” 其实张自盛被任命为副厂长时,被领导叫去谈话了。 领导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张国华同志最近最近停步不前,你作为科班出身的技术人员,一定要督促他尽快进行产业升级和制度改革。不然我们就只能换成更有拼搏精神的新人了。” 其实上面本来的意思是看在张国华劳苦功高,这一次认错态度良好,怕他消沉,又想他能把汽车厂管理好,所以让张自盛这个亲儿子去辅助激励张国华。 可是在张自盛听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第192章 该保守还是冒进 可是这些话,在张自盛听起来是:只要张国华干得不行,那就要换技术更强,改革更激进的人上去。 他太了解父亲了,父亲一向稳妥为上,肯定不会进行大刀阔斧的革新。 也就是说,父亲下台已经成了定局,再不可能给他任何助力。 张自盛说:“你在汽车厂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两个副厂长中中任何一个成了新厂长,都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到时候我就只能离开汽车厂。你也知道深知下岗潮的到来不可避免。如果我离开汽车厂,再难进国企,更不可能那么快做到现在的职位。我这一辈子就完了。” 张国华:“你为了自保,就能背叛我吗?” 张自盛:“我们家,总要有一个人有出息的人。” 张国华恍然大悟,手指颤抖指着张自盛:“难道,难道去提供证据的人是你,不是张自强。” 张自盛虽然才进厂不久,可是天天住在家里,想要拿到那些证据也不难。 回想一下这一次的事情对张自盛的好处远远大于张自强。 张自盛:“上面要查,迟早也能查出来,到时候你一样会被问责。与其大家一起死,不如我举报,立功保住自己。领导也说,我交出资料,就等于你自首,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张国华气血上涌,耳朵里“嗡嗡”响,瞪着张自盛:“你这个畜生。竟然真的是你。” 张自盛毕竟理亏,不敢再待下去。 张国华只觉得眼前发黑,跌坐在椅子里,捂着脸:“造孽啊。我错了么。我真的错了。” 张自盛的报告打上去,说“将帅无用,累死三军”,他愿意纠正父亲的错误,加大投入,加快技术更行,让汽车厂重新焕发生机。 上面立刻被批准了。 而且上面给予他直接代理厂长的权利,让张国华先休息一段时间。 大家觉得这等于是让张国华退休了。 只是上面念及张国华的功劳,所以给他留了点面子。 毕竟儿子代老子当厂长,总比直接撤掉张国华要好。 张自强又气又急,问程时怎么看这件事。 程时摇头:“上面的这一步棋走错了。” 领导们肯定不了解张自盛好大喜功的性子。 矫枉过正的冒进比犹豫不前的保守危害更大。 因为后者只是赚得少,前者却有可能把本钱都亏进去。 张自强说:“可是大家都说,我哥能给汽车厂带来新气象。” 程时:“新气象未必就是好的。你看吧。最迟明年中,最早明年初。汽车厂就会出现巨额亏损。” 然后更猛烈的下岗潮就来了。 毕竟汽车厂是向东市最大的国企之一。 一倒下,会压死很多上下游企业。 张自强皱眉坐着不出声。 程时知道他是在犹豫要不要回去看一趟,不过他不打算干预。 每个人的福气和报应都是自己挣来的。 包括张国华。 张自强在家里做牛做马十年,算是已经报答了养育之恩,这会儿不管去不去看张国华都不理亏。 张自强心里很为张国华鸣不平,却又怕程时笑话自己没出息,犯贱。 程时给他茶杯倒满了茶,淡淡地说:“不要担心。现在只是让张自盛代理厂长,没有直接让令尊退休,说明上面并不是那么信任张自盛,留了退路的。也是希望张厂长在张自盛跑偏的时候能拉一拉他。再说张厂长这么多年辛苦了,有带薪假期,挺好的。” 不过被张自盛这么一折腾,汽车厂无异于雪上加霜,想东山再起就更难了。 张自强:“这么说,也没错。” ----- 张自盛原本就仗着自己是厂长儿子的身份,目中无人。 现在得了上面的授权,更加肆无忌惮,直接坐进了厂长办公室,俨然彻底以厂长自居,对副厂长和各个部门发号施令。 他下令把汽车厂账上所有资金都拿出来搞发动机和车架研究。 财务提醒他还有半月发工资,可是应收款却所剩无几。 他才留了点钱发两个月的工资。 其他人都冷艳看他折腾,没有一个人提醒他。 包括张国华。 张国华自从被架空后,倒是有时间在家里干家务,照顾老婆了。 接着,张自盛开始高薪向全世界招研发人才。 并且许诺如果对方水平够高,将获得足够资金重新构建高水平实验室。 程时感叹:不愧是上过大学,去京城见过大世面的。 步骤是没有错的。 就是一步迈得太宽,扯着蛋了。 这种不计成本提升产品层次,必须是在企业有盈余,大家都能吃饱的情况下。 或者被逼到绝境,不研发就要亡国。 而现在汽车厂压根不属于以上两种情况。 张自盛招到一个漂亮国,一个霓虹国的技术人员。 为了这两人,还请了两个专职翻译。 两个人各获得了一大笔资金,该是购买各种设备。 张自盛给他们的资金,没几天就花完了。 然后他们要求张自盛再追加更多资金。 张自盛傻眼了:“怎么会需要那么多钱。我们研发了两代发动机都不需要这么科研资金。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两个技术人员说:“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都拿来买设备了。真正的科研还没开始呢?” “就算是手工打造的千万级豪车,发动机也是自动化生产线造出来的。” “当初可是许诺我们建实验室的。” 张自盛只能把财务科长叫来问:“账上还有多少钱。” 科长默默把报表拿出来,说:“还有十几万。不过还有几天就要发这个月工资。最近一直没有入账,只有出账。下个月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把钱都挪去搞科研了,没有钱买原料。 生产车间把之前剩下用完,就彻底停了。 没卖产品,自然就没有收入。 张自盛:“先把这十几万拿出来搞科研。” 科长:“不行。” 这里面还有我的工资呢?都拿来给外国人霍霍了,厂里的一千多职工怎么办? 张自盛皱眉:“我是厂长,我说了算。你个小小财务科长,有什么资格说不行。” 第193章 别装了 财务科长:“我有监督厂里收支平衡原则的职责。这也是上一次调查之后,上级领导一再向我强调的。” 之前的财务就因为没有好好监督张国华而被开除。 现在张自盛又来逼着她违反控制财务风险的原则。 张自盛知道财务这是在敲打他:你要是再胡来就会跟你老子一样。 他只能缓和了神色:“好了,知道了。谢谢科长同志的体型。” 张自盛找那两个科研人员单独说话:“啊,我们厂最近出现了一点资金困难。现在你们进了我们厂,那就是我们厂的人了,要跟厂里同呼吸共命运,艰苦奋斗。” 两个外国人听翻译说了,表面点头,心里骂骂咧咧:“我又不是中国人,你们没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既然穷就别搞什么技术革新和研发啊。” 他们转头就递了辞职信,说张自盛没有按照招聘启事给与待遇,算是违约。 张自盛也很生气,叫上面来审计这两个人购买设备的资金支出。 可是对方提供的报价都是厂家给的。 就算是贵到离谱,那也是张自盛给的权利。 至于厂家有没有给他们回扣,或者私下有没有什么交易,也没法查。 两国的使馆发来交涉函,要求汽车厂立刻恢复他们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得无故限制他们离境。 上面给张自盛打电话。 张自盛只能把人放了。 那两个外国人赚得盆满钵满,得意洋洋离开,走之前还说:中国人就是人傻钱多,活该落后。 大家气得不行,心里快把张自盛骂翻了。 另外两个副厂长在张自盛大张旗鼓投入搞产品研发升级的时候,一声不吭,这会儿却麻溜地打报告上去说他们是不赞成张自盛一步迈那么大的。 请求上级主管部门重新考察张自盛的能力。 上面把这个报告给压住了,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看那意思是要给张自盛多一点时间。 张自盛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到了危险边缘,这会儿看着满屋子暂新的设备,想:“有了这些东西,难道还找不出能人把东西做出来。” 张自盛召集厂里的技术人员,研究这些设备。 可是这些人一看到那些设备就傻眼了。 全英文的,还是高精设备,动不动一百多万,不会用也不敢动...... 之前国有企业买复杂和技术先进的国外设备,设备厂商一般都会配技术人员教工人们使用。 这一次,那两个外国人压根就没跟厂商谈。 这些外国厂子本来就喜欢卡中国人的脖子,能不派人来就不派人,现在更是赖得一干二净。 张自盛见厂里没人敢动,又重新向全国招技术人员。 倒是也有几个人来应聘,结果也没有一个人敢动。 眼看这个月过完,升级产品没拿出来,原有产品也没生产,下个月就麻烦了。 张自盛这会儿才慌了,回去找张国华。 张国华这会儿正在做饭。 张自强的母亲,罗小梅一边吃一边叹气:“饭是夹生的,好硬。我真咽不下去。” 她原本就苍白孱弱有气无力,这会儿越发愁云满面。 眉宇间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之前张自强在的时候家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这会儿瓷砖地板上全是脚印,衣服堆在沙发上也没有收拾。 张国华说:“今天高压锅坏了,饭的火候是不太够。你将就着吃一些。下午我去找人修。” 罗小梅:“那天老二回来你就该留着他干活,把他骂跑了,还不是你受苦。” 张国华:“当时是我错怪了他。” 张自盛敲门进来:“爸妈,我回来了。” 张国华沉下脸:“你回来干什么?” 之前他无数次叫张自盛回来,张自盛都找各种借口推脱。 罗小梅的眼睛立刻亮了:“诶呀,我的儿子回来了。你快去把我的卧室打扫一下。实在是太脏了。” 张自盛:“好的,妈妈,请等一下,我跟爸说几句要紧的话。” 张国华怕刺激罗小梅,没告诉她张自盛在他背后捅刀子的事,这会儿也只能强忍愤怒。 张自盛说:“爸。现在厂里资金出现了一点问题,我要怎么样才能尽快筹到资金,让生产恢复正常。” 资金短缺的问题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快的出现。 野心大于能力果然只会带来灾难性的结果。 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厂子,竟然一个月就砸在这个逆子手里了。 张国华心情复杂看着张自盛:“你问我吗?你竟然有脸来问我?!你不是说我无能吗?你不是说,我挡住了你前进的道路,还会连累你吗?” 罗小梅皱眉问张自盛:“自盛啊,这是真的吗?你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说话。” 张自盛没理罗小梅,只顾着跟张国华说:“你是厂长,我只是代理。现在厂里出现了经营问题,你作为厂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张国华气笑了:“背后捅完刀子,把事办砸了就想甩锅。你真是自私无耻到了极点。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给我滚出去,不许再回来。” 张自盛冷冷的说:“都是你经营不善,我接手的时候就已经资不抵债了。我会向上面反应这个事情。” 罗小梅忙拉着他:“儿子,不管你跟你爸在工作上有什么分歧,我们都把你养大,供你上了大学。你要经常回来帮帮忙。” 张自盛索性撕破了脸,把手抽出来:“妈。张自强愿意服侍你,那是他的事,反正他一没有文凭,二没有能力,干别的也干不出什么名堂来。我堂堂一个大学生,怎么会在家里当保姆伺候你?” 一向乖巧会说话的老大,嘴巴忽然变得这么毒,彻底把罗小梅说懵了。 她小声说:“你不回来也没关系,帮我请个保姆。” 张自盛:“妈,你是不是装太久忘了自己根本就没有病。张自强从乡下回来之前,你不是把我跟爸照顾得挺好的吗?后来你只是不想做家务,就骗张自强说自己病了。那个蠢货竟然信了,还抢着把所有的活都干了。” 第194章 变化太快 张国华惊讶地盯着罗小梅:“真的吗?你吃的那些抗抑郁的药是什么。” 张自盛说:“都是维生素和钙片。她找了个药瓶子装着而已。” 罗小梅忙捉住张国华的胳膊:“我是真的有抑郁症。你不要听他乱说。” 张自盛:“嗯,反正我拿着那些药去问过医生,医生说不是抗抑郁的药。” 罗小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为了生你们两个......” 张自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不想生可以不生。没人逼你。就算你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生完我总该知道了吧。你生完我又非要再生一个,然后这会儿又说我们拖累了你。” 罗小梅气哭了:“你!!” 张自盛:“对了,我谈了个对象,已经谈婚论嫁了。女朋友总问我你的情况。所以你还是表现得正常一点比较好,不要耽误了我的终身大事。我会尽量少回来,以免别人误会嫁给我还要伺候你。” 罗小梅流泪:“我这些年白疼你了。把弟弟送回外婆家,就为了照顾你,让你住的舒服点。” 张自盛:“不要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我又不是他的父母,对他没有赡养责任。你干的缺德事,自己去恕罪。” 罗小梅:“自盛,你怎么变成这样。” 张自盛:“我本来就这样。以前我要跟你们要钱,要爸爸帮我找工作,才不得不忍受你每天哼哼唧唧,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絮絮叨叨数落那个蠢货。现在我终于不用装了。” 说完,他站起来,扬长而去。 罗小梅呜呜哭着,对张国华说:“都怪你,把强子骂走了。” 张国华一脸疲惫的看着她:“小梅,这些年,我工作又忙,管不了家里的事,而且看在你给我生了两个儿子劳苦功高的份上,所以你怎么作,我都忍着。最近这几个月,我才知道以前张自强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现在也一把年纪了,实在是累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解下了围裙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罗小梅在他身后尖叫哭喊:“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这会儿才六点多,天还没黑。 张国华坐着公交车,摇摇晃晃穿越了半个城市,到了纺织厂外。 纺织厂的男工宿舍设在临街的围墙里,站在马路对面就可以看到那些小伙子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地说话,大喊和唱歌。 肆无忌惮,精力旺盛。 张国华看不清楚哪个是张自强,只是纯粹想看看。 他满心内疚。 那孩子太可怜了,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眼圈发红,害怕自己会当街哭起来,所以攥着拳转身要走,却发现张自强竟然就在马路对面。 张自强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还穿着西装,拿着公文包,俨然成功人士模样。 跟以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判若两人, 张自强穿过马路过来,一脸惊讶,问:“爸,你怎么在这里?!!” 张国华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说:“没什么,来看看你。” 张自强红了脸,眼睛发亮:“哦。要不去我办公室坐坐。” 这里离“时运机电公司”的大门也没多远。 张国华:“行,去坐坐吧。我也想跟程时同志聊聊,就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原来还是来找程时的。 张自强眼里的光就黯淡了,心里满是失望,说:“他可能没空。今天有点晚了。” 张国华:“没关系,那就下次来找他,今天主要是来看你。” 张自强忙把张国华迎进自己的办公室。 有些认识张国华的,本来不想理他,可是看在张自强的面子上,也勉强打了个招呼。 张国华从大家眼里看出了复杂的情绪,有些讪讪的。 主要是自己以前挺作的,怪不得别人。 这段时间他被调查,失了势,真是尝遍了人情冷暖。 能这样跟他打招呼的,都算是很客气了。 张自强给他倒了一杯茶,见张国华正在转头打量他的办公室,有些不好意思说:“时哥是个不怎么喜欢铺张浪费的人。所以我们也都比较简朴。” 张国华收回目光,点头:“挺好的。我刚到汽车厂的时候,连厂房都没有,还是一片荒地。你真是出息了,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了。” 张自强第一次被父亲这么夸,有点受宠若惊。 他小时候考60分,父亲说他丢脸;考80分 ,父亲说总算用上了脑子;等到他拼尽全力考了90多,兴高采烈拿给父亲看。父亲问他是不是抄了别人的。 家长会,他们从来不去。 他明明父母健在,却活得像个孤儿。 如果不是外婆去世,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回到这个家里。 所以为什么他跟于大东那么投缘,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小时候总希望父亲能关注自己,能夸自己。 现在忽然得偿所愿,他却无所适从:“爸,你怎么.......” 张国华:“以前是爸妈不对,关心你太少。不了解你,所以对你有些误会。” 其实张国华也很少夸张自盛,最多就是不骂他而已,所以压根不会向孩子表达父爱。 就这两句话,他都感觉像是挤牙膏。 张自强越发不自在,挪动了一下屁股,那感觉像是椅子上有钉子,干笑:“没事。你不知道情况嘛。” 然后两父子各自纠结该说什么,直到把那一杯茶喝完都没再说话。 张自强给张国华和自己续上了茶水,坐下来又再次陷入沉默。 程时本来在琢磨机床,听说张国华来了,不放心所以下来看看。 结果张自强的办公室安静得很。 这两父子不会是已经打完架了,晕过去了吧。 他心里直犯嘀咕,探头看了一眼,才听见喝茶的滋溜声。 张自强对上程时,如获大赦,忙放下茶杯,打了个明前龙井味的饱嗝,说:“诶,时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其实他想说:你终于来了。我们两喝茶都喝饱了。 程时打了个哈哈,进来坐下:“啊,我只累了,下来走走。” 第195章 互相成就 张国华也站了起来,说:“啊,程时同志,我来看看自强。这阵子,多谢你照顾帮助自强。” 张国华的客气和通情达理,让程时也很意外。 他惊悚地看了一眼张自强,挑眉无声询问:令尊受什么刺激了?!! 张自强尴尬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张国华说:“最近闲下来,我好好反省了一下。发现自己之前做的很多事都不恰当。程时同志莫见怪。” 人果然是在低谷才能看清楚自己和别人。 程时暗自感叹,淡淡回答:“没关系。张厂长在我创业的时候,给了我第一笔订单,也算对我有恩。那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与其说汽车厂给他订单,不如说他出手救了汽车厂。 毕竟他的技术,上哪家都能拉到订单。 只是因为当时汽车厂在报纸上求救,他解决汽车厂的问题可以用最小成本获得最大的宣传效果。 说的不好听是相互利用,说得好听那就是互相成就。 程时表现得这么大度,张国华反而更不好意思,叹息:“难怪程时同志这么快能把工厂规模扩大那么多,还被领导们青睐,果然是德才兼备。” 程时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些话听听就好。 他这么个老狐狸在低谷的时候,自然懂得夹起尾巴来做人,面对强敌也是什么好听说什么。 张国华说:“既然,你来了,我就多叨扰几句。你知道喜都汽车厂决定明年引进国外汽车生产线的事情吗?” 程时微微点头:“知道。” 张国华:“你怎么看?” 程时说:“暂时来说这是提高整体技术水平最快的途径。但是就算引进了别人的生产线,也不能停止自己的研发,要想办法消化别人的技术。” 张国华:“我承认,自己在商场,官场浸淫久了,是染上了一些坏毛病,不择手段,勾心斗角。但是我心里,始终都没有忘记当初‘要让中国的汽车成为世界一流’的誓言。而且这些年我也一直都在想办法,但是进展不大。原因你都知道,我也不用多说。现在,我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来加快进度,才会有现在上面重用张自盛,病急乱投医的局面。我想请教程时同志,难道国产车就只有引进国外技术这一条路吗?” 程时认真看着张国华:“厂长有心把深耕中国汽车自研,我肯定会帮你。不过光靠你一个人不够。要从材料,电子,铸造,机械加工这些领域一起发力。我几个月前曾经跟钢厂厂长武强军同志商量怎么研发生产司太立合金的事情。这几个月也一直在跟进。他们已经开始用小型真空冶炼设备尝试生产司太立合金。” “司太立合金具有出色的耐磨性、耐高温性和抗腐蚀性。如果他们研制成功,汽车厂的发动机系统的气门密封面和气门座圈,排气系统的涡轮增压器部件和排气阀,传动系统的离合器摩擦片和变速器齿轮,这些部分组件的性能都会有极大的提升。” “张厂长是向东市国有企业厂长的带头人,如果张厂长出面,钢厂的进度肯定更快。” “还有铸造工艺,你也可以跟钢厂商量。我建议用高压造型来提高砂型的紧实度和精度,就可以提升铸件的质量,然后我在帮你们加工成精密模具。发动机的问题就解决了。” “还是那句话,汽车是个多工种联合的精密机械,要能沉得下心来磨合,改进。” 张国华一边听一边点头:“我要是几个月前就肯认真坐下来听你说该多好,就不用多走这几个月的弯路。可惜,如今幡然醒悟也晚了。” 程时摇头:“没关系,这些路,一步都不会白走。张厂长还有机会振兴汽车厂的,困难是暂时的,不要消沉。” 不挨打,哪里知道勤学苦练? 不受欺负,怎么会咬碎银牙也要奋发图强?!! 张国华:“如果我有机会再上来,想把改制这件事情一并办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程时:“嗯,这个时机很好。不过要等真正能支持你的人回来,会更好。” 人都有惰性,不喜欢变革。 如果厂里一直顺顺利利,却要改制,职工们反对的声音会很大。 现在遭遇危机也是转机,刚好把改制的大事办了, 张国华听懂了,程时的意思是:现在的局势对他很不利,所以还是蛰伏比较好。 张国华走后,张自强一把捉住程时的手用力握了握:“哥们,谢谢你。我爸以前那样算计你,你竟然还肯帮他,鼓励他。你太够意思了。” 程时说:“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主要还是为了国产汽车的发展。” 张自强说:“可惜我爸现在做不了主了。” 程时:“放心,我都说了,不用几个月,令尊就能复职了。” 张自强皱眉:“这次,我觉得你可能估计错了,就算我哥不行,上面肯定也会派其他人下来。你看看机械厂就知道。我爸比刘建设的年纪还大。” 程时摇头:“不会。张自盛折腾一下之后,汽车厂彻底成了烂摊子,谁还敢来接手。你爸领导汽车厂二十年里,有十几年都在进步,谁也不会比他更了解汽车厂和这个行业。他虽然品德有瑕疵,但是经营和技术上并没有大问题。在生死关头,上面肯定是用熟不用生。就算要让张厂长退休,也等他带着汽车厂度过最难的这段时间。” 其实要不是因为刘杰作死,刘建设也不至于这么快被撤下来。 毕竟这两年的主要工作是体制改革和工人下岗,维持局面稳定。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还是让老人来做比较好。 就算他们得罪了人,也退休了。 新厂长上来,已经甩掉了所有包袱和隐患,轻装上阵更好。 张自强:“我爸爸这个转变也太快了,太彻底了吧。感觉一下子从敌人变成朋友了。从坏人变成好人了。” 程时:“生意场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现在我对他有利,就是他的朋友。以后我们的利益发生抵触就不好说了。” 第196章 偷鸡不着蚀把米 张国华回到家,发现罗小梅坐在客厅里。 沙发上一堆脏衣服。 罗小梅委屈巴巴:“你怎么才回来。我都饿死了。这里还有一堆衣服要洗。我都没衣服换了。”张国华:“从今天起,我们分房睡,各自整理自己的内务。” 罗小梅:“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可是夫妻。” 张国华:“我很快又会忙起来。你不想做家务没关系,我娶你的时候就说了,尽量不让你吃苦。所以我会请个保姆来。孩子们也大了以后不会回来,应该没多少家务了。” 之前张自强和张自盛走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所以有两间空房。 张国华:“如果你真的虚弱到不能动,我肯定照顾你。但是你明明健康得很,那就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吧。张自盛虽然很混蛋,但是这件事上,他是对的。你这几年什么都不做,身体反而越来越不行了。我还惯着你,就不是爱你,而是害你了。” ----- 张自盛没有办法解决日常运转资金问题,只能用这些设备抵押去银行贷款。 可是银行鉴定之后,给这些设备定的价格远远低于之前购买的价格。 一来一去亏了一大笔。 之前汽车厂在向东市所有国有企业里算是比较富裕的,现在一下成了困难户。 张自盛只留了够发一个月工资的钱,其余的钱全部拿去买各种零件和原料。 然后财务科一核算。 就算这些零件原料全部做成汽车,而且顺利卖出去,所得的利润也不够还银行的贷款利息。 也就是说,越生产越亏。 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还传得很离谱。 说汽车厂已经被张自盛卖给了外国人了。 所以张自盛才当了半个月厂长,女朋友就有钱买几千块一个的包。 下个月,汽车厂就没钱发工资了。 还说张自盛已经转移了赃款,准备逃到国外去了。 工人们义愤填膺到厂长办公室前面来质问张自盛。 大家叫嚷着:“什么狗屁厂长,我说怎么厂里效益那么好,还要取消食堂澡堂呢。原来是你们硬生生把我们工人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都给亏空了。” “你是不是跟外国人勾结在一起,跟你那个老子一样拿了回扣?!!” “把钱交出来。要是下个月发不出工资,我们吃不起饭,就吃你的肉。” 张自盛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两个副厂长更不可能替他出面。 保卫科给张国华打电话,张国华说他现在没有这个权利。 保卫科怕出大乱子只能再往上反应。 主管领导给张国华打电话,让他去稳定一下工人的情绪,毕竟他还是厂长。 这是在暗示张国华要重新恢复他的职位。 得了这一句话,张国华才出面。 工人们看他一来,立刻安静了。 其实吧,工人们心里都清楚,张国华也就吃了点回扣,数额不大,还全部退回来了。 他当了那么久的厂长,家里现在连个保姆都请不起,全靠自己做家务,说他贪污有点冤枉他了。 张国华:“各位同志,我们厂里从今年上半年就因为数控机床故障出现了产量大幅下滑的问题。而且从去年开始,我们的产品销量就已经大幅下降。我们已经在努力进行技术革新,但是这是个长期的过程,请大家给点耐心。我担任汽车厂厂长十几年,从来没有出现过拖欠工资的现象。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只要有我张国华在一天,就不会让厂里发不出工资。” 大家面面相觑。 有人说:“厂长,我们相信你。也知道你护子心切,但是不能再让张自盛做副厂长了。他没有这个能力。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将帅无用累死三军。他只会把汽车厂带到沟里。” “就是,必须撤了他。不然我们不答应。” 张国华:“诸位,诸位。张自盛同志担任副厂长和代理厂长都是上面的意思。我也只能听从组织的安排。” 听上去,他好像只是陈述事实,其实在暗示大家写信反应到上面去。 他不但是被架空厂长,还是张自盛父亲,去做这件事,不合适。 大家面面相觑。 张国华说:“老实跟大家说,其实这些年,一直有敌对势力想要破坏我们的生产,让我们厂子干不下去,打击中国的汽车工业。” 有人说:“是的,之前还有人来车间里偷偷拍照,被我们抓住了。” 张国华:“散布谣言也是他们的手段之一,所有以后大家一定要以厂里公告为准,不要被人煽动利用。现在大家赶紧回工作岗位吧,我们齐心协力才能让汽车厂度过难关。” 工人们这才散了。 很多人散开后,写信反应到了上面。 上面派人下来调查。 不过在资金往来上,倒也没有查出张自盛的问题。 领导把张自盛叫去问话:“你打算怎么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 汽车厂的三角债前一阵子好不容易清理掉一些,没想到张自盛才担任代理厂长一个多月,就搞了一把大的。 现在汽车厂欠的债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多。 见前面的功夫都白费了,领导们又气又急。 张自盛:“尽快把产品销售出去。” 说了等于没说...... 领导说:“虽然刚进口的设备被你抵押了,但是银行也没有封存那些设备,就是想让你们用设备生产出更有价值的产品。” 张自盛:“我也想过这个,但是厂里甚至全国都没人会用这些设备。” 领导说:“你问程时吗?” 张自盛犹豫了一下,说:“问了,他也不会。” 领导很是失望,说:“所以呢,还有别的办法吗?” 张自盛:“要不申请破产重组吧。” 领导气得差点把桌上的杯子拿起来朝他扔过去,咬牙又按住了。 破产只适合那些资不抵债的。 汽车厂是向东市企业里的“优等生”,之前的定位是转换经营方式。 他好不容易从蒋郁东手里把工业这一块拿过来,大胆启用张自盛这个大学生也是想尽快出成绩。 没想到偷鸡不着蚀把米。 第197章 最有力的帮手 主管领导无力地朝张自盛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张自盛:“厂里那帮大老粗不会放过我,请领导给我们下拨纾困资金。” 领导一言不发,明摆着就是不想理他了。 张自盛前脚回去,上面的文件后脚就到了。 秘书拿着文件进来。 张自盛问:“是不是领导拨给咱们纾困资金了。” 秘书一脸为难:“不是。这是一个任命文件。” “任命什么?”张自盛一脸疑惑,然后恍然大悟,眼睛发亮,“正式任命我为厂长吗?” 秘书把文件放在桌上:“您自己看吧。” 张自盛一看,如遇晴天霹雳,手脚冰冷。 文件上说,恢复张国华的职位,让张自盛回到技术科。 张自盛喃喃自语:“怎么会?他们凭什么又把我调回去。我不走。” 他压根想不到,其实上面连开除他的心都有了。 是看在张国华的面子上,才让他回技术科。 以后张国华怎么处置自己的儿子,上面就不管了。 厂长办公室的人也在外面,这会儿为难地跟秘书面面相觑。 张自盛不挪地方,张国华坐哪里? 可是强行把张自盛弄出去,好像又不给张国华面子,真是两面为难。 正犹豫,张国华进来了,皱眉问:“你们在等什么?一个技术科的科员跑来坐在厂长办公室里,你们竟然不管?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一个小时后,我希望看到这里恢复之前的样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闲杂人等都放进来。他要不走就叫保卫科的人把他请出去。” 他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办公室的人对张自盛说:“张自盛同志,你都看到了,还是赶紧收拾东西走吧。” 张自盛只能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灰溜溜地回到技术科里。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安,一到下班时间,就立刻走了。 宿舍里,钱小英已经来了。 现在机械厂的活很少,钱小英也是半下岗状态,有事没事就来找张自盛跟他一起吃晚饭。 她今天进汽车厂的时候,看到了门口的人员任免公告,知道张自盛又变回普通搞技术人员了,失望至极,本来想转身就走的。 可是想想张自盛毕竟是张国华的儿子,张自强的哥哥。 张国华一直偏爱张自盛,所以她不相信张国华能狠下心来。 过一阵子张国华气性过了,就算不把张自盛重新升为副厂长,也至少会让他做个技术科科长。 而且张自盛挺舍得在她身上花钱的,还能把她弄进汽车厂。 她如今在机械厂和纺织厂的名声已经臭了,除了张自盛没有更好的选择。 见张自盛一脸沮丧进来坐下,钱小英在脸上装出最真诚的关心,起身问:“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张自盛看到钱小英,心里更加烦躁,说:“跟你说了也没有用。” 钱小英半倚在他身上:“别这么不开心,我们出去找个馆子吃一顿就好了。” 张自盛一听更生气:“我没钱,你请我吧。” 心里骂骂咧咧:你这个败家娘们。我从家里带来的三千多,两个月就被你花完了,一点退路都没有。就算我一直当厂长,每个月大几百工资都不够你花,更别说现在又变成两百块钱一个月。你还整天出去下馆子。 钱小英叹气:“我也想啊。不过我都要下岗了,哪有钱。我让你把弄进汽车厂,你又不肯。” 张自盛把她一推:“把你弄进汽车厂,你一没文凭,二没技术,能做什么?” 钱小英冷笑:“你抱我,亲我的时候,可没这么说。怎么?现在吃干抹净,就不肯认账了?我在机械厂得过多次技术标兵,还有各种荣誉。怎么就没技术了?” 张自盛:“我又不聋,你的事,可没少听。那些荣誉都是你抢了程时的。而且还勾三搭四,才被程时甩了。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找了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女人。” 钱小英气得差一点就直接赏他一个耳光,最后还是攥拳忍住了,坐下来假装委屈得抹眼泪:“我就知道,你会相信那些人胡说八道。现在程时有钱有势,他们为了讨好程时,自然就会抹黑我了。我对你还不好吗?给你洗衣服做饭。再说那些钱也不是我一个人花完的。” 有人听到争吵声,在窗外探头看了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又走了。 张自盛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也是过街老鼠,也只有钱小英肯理她了,放柔了声音说:“去帮我下点面条。你要还想跟我搞对象就要勤俭朴素一点。我爸搞不好会开除我。我要攒点钱。所以你新买的衣服和包,要是还没穿过用过就退回去,把钱拿回来给我。” 你个铁公鸡。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 钱小英暗暗翻白眼,嘴里却含糊应了:“好。” ----- 张国华组织厂领导开会。 上面这一次恢复张国华职位的文件说得很清楚:“由张国华同志全面领导汽车厂所有工作,包括改制。” 等于就是在说“其他人没事别瞎bb,张国华一个人说了算”。 两个副厂长心情复杂。 本来以为把张自盛弄走,他们两就能上,结果只是巩固了张国华的地位。 他们也深刻的认识到了张国华的能力。 张国华并不是昏庸无能才不愿意放手大干,而是明白失败的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张国华意味深长地说:“我之前一直比较保守,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和合适的帮手。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郭副厂长问:“不知道厂长要怎么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 张国华:“出租这几台设备,然后跟上面申请扶持资金和专项补贴项目。我们现在进行的属于技术改造。改股份制,用股份吸引投资和合作伙伴。” 郭副厂长:“什么样的合作伙伴。” 张厂长:“有实力的企业或投资机构,甚至是供应商或经销商。要找最有力的帮手来。” 李副厂长:“张厂长,你说的最有力的帮手是......” 张国华:“程时。” 第198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位副厂长面面相觑: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可以用离经叛道来形容了。 程时是很有能力,可他毕竟是....... 张国华就不怕被人说勾结外人侵吞国有资产么? 张国华说:“厂里的职工愿意,可以按照工龄长短参与股份投资。这是给职工的福利,也是责任。厂子好了,大家才能好。不能总等着享受成果,却不想付出。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需要去的上级领导和部门的同意才能着手。” 两位副厂长更疑惑了:需要上面同意? 张国华为什么不抓住这一次复职直接跟上面谈? 这是在等谁来同意?! 张国华把他们的疑惑看在眼里,却不解释。 上面对这一次汽车厂的风波十分生气,重新调整市委内部职责分配,让蒋郁东回来继续负责农业和工业板块。 蒋郁东刚好也把那边换种果树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便收拾东西准备回来了。 理事长十分“懂事”的把程娟的三个月锻炼缩短到了两个月,让她能跟蒋郁东一起回去。 蒋郁东跟程娟约好早上八点多出发,结果到时间了,程娟却没有动静。 他去程娟房间查看,却发现程娟坐在那里发呆。 蒋郁东被她脸上的忧伤刺痛了眼,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程娟勉强一笑:“我有点害怕,不舍得离开这里了。虽然条件有点艰苦,但是没有压力,也没有勾心斗角,山好水好空气好,每天睡到自然醒。” 关键她还能毫无负担的跟蒋郁东相处。 蒋郁东把她揽到怀里。 程娟靠在他胸口,听见他沉稳的心跳。 蒋郁东轻叹:“我也不想走,不想回去上班。在这里晚上不用加班,不用熬夜,不用喝酒。还能随时见到你。” 程娟被他哀怨的口气逗笑了。 蒋郁东:“可是你说过,我们都要到更大的舞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施展能力,才不枉这一生。你如果是害怕我家里干什么,就大可不必。相信我,有能力保护好你。也相信你自己,没有人能那么容易摆布你。” 程娟抬眼看着他。 蒋郁东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要不你嫁给我吧。那什么阴谋诡计都不管用了。” 父亲再霸道,也不能让他跟妻子离婚再搞家族联姻。 程娟坐直:“蒋郁东,离开这里之前,我要郑重的问你一句话。” 蒋郁东:“嗯?” 程娟:“你真的是因为爱我而要跟我在一起,而不是因为要反抗你父亲吗?” 毕竟蒋郁东选调到这穷乡僻壤,就是为了摆脱父亲的安排。 现在莫非她也是他计划中的一步? 蒋郁东笑了:“我没那么幼稚。” 程娟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 年纪轻轻就坐镇一市的人,可能把自己终身大事当斗气吗? 按他的性子,应该跟程时讲的那样,精心算计,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包括婚姻来做到利益最大化。 ----- 程娟回到向东市,最高兴的是蔡爱萍。 她说程娟这两个月瘦了不少,要好好补补。 还要程娟把蒋郁东带回来吃饭。 然后不厌其烦地每天给她炖只鸡。 程娟吃腻了就塞给程时。 最后程时也看见鸡就想吐,蔡爱萍才换成了鱼。 这就叫“腻爱”。 她觉得有营养的东西,就会一直做,做到你吃到腻的那种爱。 张国华等蒋郁东一回来就约时间跟他谈利用改制解决资金问题的事情。 蒋郁东表示支持,不过这个投资者名单需要提交上来仔细审核。 而且原则上不能改变汽车厂的国有制主体,只是改变经营机制。 张国华得到了蒋郁东的支持,达到了目的便立刻回去着手办了。 他打了个报告上去,要通过出让部分股权或合作项目的方式,引入投资者,从而获得资金支持和技术、管理,零件供应和产品销售等方面的资源,促进企业的发展。 上面的意见跟蒋郁东一样,就是要严格甄别投资者,确保不会造成国有资产流失。 张国华向几个有意向的单位和个人发出了邀请函,在报纸上发了广告,还在厂里也发了公告。 鼓励职工和社会人士入股汽车厂。 职工一片哗然,意见两极分化。 有些人双手赞成,说有了股份,厂子好了,个人也能享受到同等利润。同样的厂子不好,大家都有损失,这样才会每个人都尽力,杜绝大锅饭。 也有人反对,说这就是个骗局,让工人把辛辛苦苦攒的工资又交回去。 如果厂子倒闭了,真的就血本无归,下半辈子都要要饭了。 张国华亲自来找程时,请他过去帮忙看看那几台设备。 程时其实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让这些人碰都不敢碰。 他过去一看,笑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其中两台竟然是他久寻不得,让他正伤脑筋的东西-精度达到亚微米级的激光干涉测量仪和三坐标测量机。 张国华问:“你用得上吗?” 程时:“用得上,不过,我买不起。” 傻子才会按他们进口的价格买。 张国华:“卖给你确实不太可能,不然会被人怀疑侵吞国有资产。不过我可以租给你。我们签个协议,租金用你帮我们厂做的零件抵扣。先签一年。” 程时:“行。” 要不怎么说姜是老的辣呢? 这样一来,就是双赢。 程时不用花钱买仪器,汽车厂也不愁程时三天两头撂挑子涨价,不给他们做零件。 张国华又说:“我想邀请程时同志入股我们汽车厂,请你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当然我会给你分红和工资。” 程时:“只要上面同意,我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既然要拉我进去,给我的股份就不能低于百分十。” 他不是圣人,既要实现抱负也要保证收益,既然付出了努力,自然要享受成果。 而且如果只是做技术指导,不占股份,那么以后看到汽车厂跑偏了,他也说不上话,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张国华:“好的,这个我会综合考虑,一定会在原则和投资者的利益之间找个平衡点。” 第199章 不原谅 张国华:“好的,这个我会综合考虑,一定会在原则和投资者的利益之间找个平衡点。” 张国华谈完正事跟和程时一起来的张自强说:“有空回去看看。你妈妈最近变化挺大的。开始做家务事,还出去跳舞散步了。” 张自强一愣说:“她的病好了?” 张国华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能说:“你别怪我们心狠。好多事情都是过了以后,回头看,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有几个企业和投资机构向汽车厂抛来了橄榄枝。 张国华在紧锣密鼓的挑选投资人,跟厂里的领导班子商议分配比例。 副厂长们很惊喜:没想到这一次事情以后,张国华倒是改了之前一个人说了算的脾气,大事会找他们商量。 张自强找了个周末买了水果和一大堆营养品回去。 进了家门,他几乎要不认识这里了。 桌上铺着雪白的针织桌布。 地上沙发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有一堆等着他来收拾的垃圾,等着他来洗的的脏碗碟。 “哎呀,强子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罗小梅听见声音,伸头出来看了一眼就快步走过来,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说,“你坐着等一会,等你爸回来就能吃饭了。” 张自强表情呆滞,身体僵硬地坐下了。 小时候,父亲很少来外婆那里看他,即便来也是行色匆匆,放下钱和东西就走。 每次分别时,不管他在后面怎么哭喊着追赶,父亲都不回头。 他也曾无数次梦见过,自己回家时,母亲在家里笑脸相迎,桌上有热饭菜。 现在一切就在眼前发生,他却不敢相信,生怕一动,就发现只是一场美梦。 罗小梅又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了个削好的苹果:“来先吃个苹果。” 张自强眨了眨眼,抬头看着罗小梅。 妈脸色红润,眼神清亮,没有半点虚弱和病态。 他张了张嘴,疑惑却卡在喉咙里,问不出口。 罗小梅说:“妈妈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妈妈以前是心病。真是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谢谢你细心对我的悉心照料。” 张自强的眼泪涌出眼眶,像个孩子一样抽泣起来。 他不是为现在的自己,而是为那个无数夜晚独自蜷缩在简陋土墙屋子里的孩子流泪。 罗小梅也哭了起来,抱住他:“我的儿子啊,是妈妈太自私了。妈妈是被你哥哥小时候磨怕了,不是不喜欢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呢。你不要怨恨妈妈。” 张自强擦着眼泪:“我不恨你们,我只是觉得委屈。” 其实他几分高兴。 今天终于可以放开童年那个满是怨念和委屈的自己。 ----- 张自盛担惊受怕了几天。 他从小到现在,都是顺风顺水,第一次受到这么大挫折。 张国华却没有动静。 也不知道是父亲忙得忘了他,还是狠不下心。 他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血浓于水。 这一次他也深刻认识到了,只有父亲才是真正能把他扶上去的人。 今天发工资,他只领到了一百多块,很生气:“按照我的级别,怎么也有两百多,怎么回事。” 财务科的人说:“现在改了工资计算方式了。按照考核排名算绩效。你可能排名靠后,所以绩效少。” 张自盛:“我是技术科的,又不是生产科的,怎么算绩效。” 财务科的人似笑非笑:“是啊,你连一个零件都没生产出来,怎么算绩效。” 他言外之意就是:你现在拿这一百多块钱工资那都是在占别人的便宜了。 张自盛也听明白了:肯定是张国华要求他们严格按照规则计算,不准讲情面。 这样下去不行....... 还是要去跟父亲求饶,不然在汽车厂也待不下去了。 可是如果直接去办公室找,父亲骂他,他也下不来台。 在家里就不同,关起门来,父亲骂儿子,也不是大事。 他就硬着头皮听几句,说说好话。 张自盛拿定了主意,下班买了点水果,回到家,推门进去。 家里干干净净,井然有序。 屋子里飘着饭菜香。 罗小梅坐在沙发上吃苹果,脸色红润,像是换了个人。 她看到张自盛回来,眼皮子都不抬。 张自盛有些尴尬,说:“妈,我回来看你了。” 罗小梅还是不理他。 张自盛只能说:“我帮你收拾一下房间。” 罗小梅:“不用了,不劳你费心。现在所有家务都是我在做。我以前觉得累,把你弟弟送走,都是因为你小时候太磨人,我被搞怕了。如果不用照顾孩子,光这点家务事,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每天还出去跳舞散步。你快走吧,等你爸回来看到你,又要生气。何必呢。” 张自盛:“我是你们的儿子,回来看看你们也是应该的。” 罗小梅:“看完就走吧。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正说话间,张国华推门进来了,嘴里还说:“今天吃什么菜啊,闻着好香。” 罗小梅站起来:“我搞了你最喜欢的啤酒鸭。” 张国华一看到沙发上的张自盛,脸就耷拉下来了。 张自盛忙说:“爸,我买了水果回来看你们。” 张国华:“不用了,你走吧。” 张自盛:“爸,你别这样。我做那些事,也是为了能早点出息,让你们为我骄傲。反正不管是你当厂长,还是我当厂长,都一样。我以后一定好好协助你,再不敢乱来。” 张国华:“我唯一的错就是没把你教好,也受到报应了。现在已经这样,懒得跟你说那么多了。你赶紧走。不要再回来。” 张自盛:“我没钱了,你给我点钱。” “滚。你还敢跟我要钱?!!我现在要不是念着你是我儿子,不想看你吃不上饭,早就把你开除了。你别想再从这里拿走一分钱。”张国华把张自盛的东西扔了出去,“你要再不走,我就叫保卫科的来了。” 张自盛说:“爸,你们也有老的一天......” 罗小梅:“就是,国华,不要那么激动啊。他好歹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以后老了......” 第200章 喝起酒来不要命 张国华打断了她的话:“你还幻想他能照顾你?前一阵子,家里那么困难,我那么狼狈,他不但不帮忙还在背后捅刀子,还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他宁肯把钱花在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身上,都不愿花在自己父母身上,这种畜生,你还希望他能孝顺你?” 罗小梅抿嘴不说话了。 张国华把门一关。 旁边的邻居伸头出来看了一眼,就立刻缩回去了。 张自盛悻悻拿起东西:还浪费了我十几块钱。 ---- 钱小英听说了汽车厂转股份制的事情,很兴奋。这表示,就算以后汽车厂不是张国华的私人企业了,他也占大头股份。 利润自然也占大头。 那张自盛是妥妥的富二代啊。 她要是嫁给张自盛,还上什么班,像张自盛的妈妈一样在家里做太太就好了。 她到了张自盛的宿舍,张自盛一张脸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钱小英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张自盛:“我今天回去看他们那个死老头子,竟然一点情面都不讲,直接把我赶出来了。” 钱小英一愣,喃喃地说:“不至于吧。” 张自盛苦恼地抱着头:“我听说张自强最近经常回来。看来他们现在是只认那个儿子了。搞不好以后遗产都不会留给我。这一个月一百多块钱,哪里够我花。” 钱小英:“他们在气头上,过一阵子就好了。” 张自盛:“我把我爸收回扣的证据交给了上级,我是大义灭亲,我没有错。我爸竟然说他把存款都交上去了,还欠了钱。他明明还有工资。” 钱小英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看着张自盛,往后退了一步,喃喃地说:“你还举报你爸?” 虽然她也不择手段,但是这样连自己父母都害的人,太可怕了。 难保哪一天,他不会翻脸来害她。 以前觉得他虽然不算很帅,但是戴上眼睛,一副知识分子的样子也很顺眼,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斯文败类,狼心狗肺的东西。 张自盛说:“你不会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吧。” 钱小英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张自盛气得不行,跑到走廊上捉住她的胳膊:“你什么意思,是嫌弃我吗?你有什么资格好嫌弃我。你还不是一样抢别人的功劳和荣誉。” 钱小英涨红了脸,小声说:“放开我,不然我要叫非礼了。我们分手吧。” “你少给我装。搞了半天,你勾引我是为了我的钱。”张自盛大声说,“分手就分手,把我送给你的包包衣服还回来。” 钱小英含糊应了:“我回去整理一下,就给你拿过来。” 张自盛松了手:“行,我给你三天时间。” 钱小英一获自由,立刻逃跑一般,一路小跑走了。 ----- 于大东从程时办公室门口进来,一边走一边说:“时哥,我跟你说,我今天遇见了个稀奇事。还有人找到单位来跟女的要回谈恋爱送出去的东西......” 他对上了张自强的脸,就立刻把后面的话掐灭在了喉咙里。 张自强:“说啊,我被你勾起了兴趣,你又不说。” 于大东:“嘿嘿,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回来请你们吃饭的。” 程时:“嗯?怎么忽然想请我们吃饭。” 于大东:“我的工程做完了。我要请你们喝酒。明天周日,不用上班,喝醉了就睡一天。” 张自强:“看你这样子赚了不少啊。” 于大东最近越来越阔绰了。 全套新西装皮鞋。夹着个皮包,戴着墨镜,头发往后梳得锃光瓦亮,手指上还套着大金戒指。 活脱脱一副暴发户模样。 要不是程时摁着他,不准他太招摇,他恨不得买根狗链子那么粗的金项链给自己戴上。 程时:“吃饭可以,不要喝酒。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的。喝了手抖,脑子也会变笨,太妨碍我干活了。再说这才大白天的,你怎么就喝酒。” 于大东:“你喝点啤酒,让强子陪我喝。你知道的,我晚上更忙。现在喝完,睡一下午我,晚上起来干活,刚好。” 程时:“你定期去做个体检吧。查查心电图什么的。” 于大东摸了摸自己胸口,说:“不至于吧。我这么强壮。” 程时含糊地说:“防患于未然。你那么胖还喜欢喝酒,又喜欢玩女人......” 于大东脸一红:“你知道了。那是她们自己送上门的,我也没有亏待她们。” 程时:“你稍微注意点,小心染上那种病。” 于大东:“太不检点的,我也不不会要。” 张自强反射弧长,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程时冲于大东递了个眼色。 于大东打了个哈哈,含糊地说:“没事,我最近谈了几个女朋友。” 张自强:“几个?同时?!” 于大东:“嗯。” 张自强终于听明白了,咬牙切齿地骂于大东:“你个渣男。不对,你肯定是在吹牛。” 于大东:“放心,兄弟的女人,我绝对不会碰。不过虽然我做正经生意,可是难保姑娘们有不正经心思。那地方就是个大染缸,人很容易学坏的。” 程时感叹:“你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这才几个月,就有这种感悟了。” 于大东:“没办法,这几个月,我都见不少了。” 于大东不想麻烦程时家,就去舞厅的食堂,叫阿姨做。 这样喝醉了,往自己房间一躺,也不麻烦别人,还安全。 于大东把三龙也叫来。 四个人在食堂里坐下,阿姨端上来八大盘子菜,有荤有素有热有凉,还有汤和好几种主食。 于大东很得意,说:“瞧瞧,这不比出去吃舒服?又干净,味道好量还足。” 张自强搓手:“还是东哥会享受。” 程时让阿姨去休息,吃完了再叫她进来收拾,然后把门关上反锁了。 主要是于大东和张自强一喝醉了就胡说八道。 外面都是于大东的员工,听见了有损两人的威严。 张自强是不能喝偏要喝。 于大东是能喝,但是没有节制,喝起酒来不要命。 程时坐下,于大东和张自强已经闷了一杯白酒下去了。 第201章 我愿意为了你改变 程时皱眉说:“你们两悠着点。” 不到十分钟,这两人就开始了哭诉自己身世了。 这是每一次喝醉酒之后的“保留节目”。 再过十分钟,两个人就彻底断片了。 程时哭笑不得:“喝成这样,弄回去也麻烦。” 关键今天周六,晚上大家都出去玩了,张自强一个人住在纺织厂宿舍里,喝醉了没人看着很危险。 三龙:“嗨,让强哥在我房间睡一会,醒了再走呗。你要忙就先回去。我送他回来。要是太晚了,干脆让他明早回来。” 程时:“也行。” 张自强睡的迷迷糊糊,被尿憋醒了,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在舞厅后面喝醉了。 外面黑乎乎的,已经是半夜。 他记得公共厕所在走廊尽头,摇摇晃晃出了门。 路过于大东的房间,听见里面传来暧昧的声音。 “大东哥,你可要疼我。” “放心,我肯定对你好。” 张自强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脸上因为兴奋和羞涩热得发烫。 他停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女孩子们住的三楼与二楼之间是有个铁门的。 如果不是女孩子主动下来,怎么可能会到于大东的房间?!! 于大东说得没错,这里果然是个大染缸。 时间长了,那些女孩子就会不自爱。 他匆匆尿完,回到房间,然后就睡不着了。 一想到罗红绫整天在这种地方...... 不一会儿,那个女人走了,然后又来了一个。 很快,各种让人血脉喷张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张自强捂着耳朵,那声音像是刺一样依旧穿透手指缝传到耳朵里。 抓耳挠腮,翻来翻去,最后终于受不了,一下跳起来,穿上衣服,推了院子里的一部自行车骑上走了。 程时迷迷糊糊中又听见那似有若无“嘤嘤嘤”的哭声,心说:“肯定是做梦,那混蛋今晚上在于大东那里。” 只是那声音太真实,而且越来越大,还伴着忽然驶过的警笛声。 程时一下就醒了,瞪大眼睛,跳起来走到床边,往下一看,还真是他。 程时捂眼睛,说:“卧槽,你小子什么时候.......” 最近天凉,所以他关着窗户睡的,要不是警笛声,估计张自强哭到死,他都听不见。 程时披上衣服,打开门。 张自强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反正直流鼻涕。 程时打开茶室,让他进去坐下,无奈地问:“又怎么了?” 张自强:“那小子实在是太气人了,长得像个熊一样,一晚上竟然有两三个女人送上门。渣男,流氓,无耻!!” 程时:“唉,有些女人就喜欢哪一种。” 文身,五大三粗的平头哥,本来就对一部分女人有很大的吸引力。 体格强壮,野性十足,有侵略性,独立自信,有权威,还有钱。 随便哪一条拿出来,对女人来说都是性张力十足。 张自强:“我想不通,我好伤心,我的白荷花,真的沉到泥里了。” 程时苦恼地扯了扯自己的耳朵:“你等等。你亲眼看见罗红绫进了于大东的房间?” 他觉得罗红绫不像是那么不自爱的人。 就算罗红绫不自爱,以于大东的脾气也不会接受。 要真是于大东酒后乱性,那就难办了。 张自强:“没有。” 程时差点没忍住掀桌子:“那你哭个毛啊。” 张自强:“我害怕,我担心。” 程时:“停停,你实在担心,就劝她离开舞厅,我给她提供工作。她不会做零件,总会扫地搞卫生吧。我这里刚好缺一个。这样你还能天天看见她。” 张自强眼睛一亮:“可以吗?” 程时:“可以,可以。只要你别半夜来我这里哭。这都不叫事。反正请谁都是请。” 张自强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你这里这么多优秀的男人。特别是你,她就更看不上我了。” 程时心里又涌上那种满屋子找棍子抽人的冲动,努力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哈:“自信这玩意,只能靠自己,别人帮不了你。” 张自强坐在那里想了好久,说:“我要把她劝过来。不管以后怎么样。” 桌上电话响了,是惊慌失措的三龙打过来的:“时哥,强哥不见了。不知道是谁把用我们院子里的自行车把他给偷运走了。是不是有人绑架了他。” 程时苦笑:“你的酒还没醒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张自强自己醒了骑那部车回到我这里来了呢。” 三龙静了静,说:“哦,他醒了。那没事了。我还说呢。强哥身上没有二两肉,绑去也没有用。” 张自强吃过早饭又去找于大东了。 他问于大东:“我要是能把罗红绫劝着离开,你放不放人。” 于大东笑了:“强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新社会。她是在我这里工作,又不是卖身给我。我这里是舞厅又不是妓院。她随时可以离开。” 张自强:“可是她那么红......” 于大东挥了挥手:“放心。我这里少了谁都能转。没有小红,还有小兰。看着情形,下岗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张自强放心了,把罗红绫叫下来,说请她去公园玩。 其他姑娘们趴在栏杆边,互相挤眉弄眼,露出或促狭或会心的笑。 其实她们平均年龄才二十一二岁,要是条件好的人家,这会儿应该在上大学。 只是出身于农村,才早早出来工作。 张自强回头看了看,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心酸。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程时经常挂在嘴边的词“被时代抛弃的人”。 今天天气很好,公园湖边的落羽杉经霜之后都变成了红褐色。 张自强数次想劝说罗红绫,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其他无关紧要的闲聊。 看她那么高兴,他实在不忍心扫了她的兴。 两个人划了船,打了气球,套了圈,还吃了一碗肉丝米粉做午餐。 张自强吃晚饭前才把她送回去。 罗红绫在上楼之前,忽然说:“你如果能帮我找到合适的工作,我愿意试试。我愿意为了你改变。” 第202章 尊严是自己挣来的 张自强一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什么,我没听清楚。” 罗红绫却已经转身上楼去了。 张自强高兴得不行,忙跑回去告诉程时了。 程时也很痛快,给罗红绫两百一个月。还承诺,只要做得好,能换到别的岗位,再给她涨工资。 他跟胡厂长讲了一下,让罗红绫住在纺织厂的宿舍里面。 纺织厂的氛围比副食品厂要好得多,女工人为主。 罗红绫也住得放心。 张自强本来还担心罗红绫从繁华到寂寞会不习惯。 他很快发现自己担心太多了。 罗红绫“时运机电厂”这里,就立刻变回了朴素的女工人模样。 程时这里没发工作装,她就捡了纺织厂女工人旧的工作装穿着,还用个白色的纺织女工帽子把一头秀发给藏到了里面。 这一点让程时都很惊讶。 虽然他知道罗红绫很有骨气,没想到,她竟然肯藏起自己的美貌。 大多数女人,年轻的时候会把美貌当成资本,获得更多利益。 大概是不想惹麻烦,毕竟程时这里男同志居多。 罗红绫干活真的没的说。自从她来了以后,车间里干干净净,程时和张自强的办公室,茶室里也窗明几净。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自行罗红绫来了以后,车间里的气氛活跃多了。 个个像孔雀开屏一样,大冬天的光个膀子干活,生怕罗红绫没看到他们聊胜于无的肱二头肌和一整块腹肌。 把程时给气笑了:“给老子把衣服穿回去,你们这个叫骚扰。” 那些单身狗们却个个嬉皮笑脸:“热啊,以前不都这样吗?” 程时:“放屁,夏天没见你们热成这样。而且以前车间里没有女人,你们怎么不拘小节都没关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不能给别人造成困扰。” 工人们才收敛了些。 罗红绫干完活,总会远远看工人操作机床。 然后在心里感叹科技的神奇。 一块不起眼的金属到了工人手里,片刻就变成了零件。 而且这一切都是机器完成,只用编程和按按钮。 难怪那么多工人下岗,难怪总有人说程时一个人能顶向东市科技半边天。 她跟程时借了不少机械,机电,机床操作方面的专业书,别人晚上出去看电影,约会。她却在宿舍里看书学习,做笔记。 那天她遇见程时欲言又止,程时猜她是有技术问题,便说:“有什么就问,没关系。” 罗红绫忙把口袋里的笔记本拿出来,一条条问程时。 程时知无不言,还给她推荐了几本书,让她可以用三代机试着操作一下。 操作上的问题,要是不好意思请教年轻的工人,可以问程永进。 他跟程永进打招呼。 罗红绫眼眶发红:“时哥,你真的太好了。难怪他们都叫你时哥。我之前在副食品厂的时候,想请教师傅技术,师傅都是爱理不理的。没有几个人愿意把自己吃饭的技术教给别人。” 程时摇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无私。不过在我这里,一向鼓励工人们学习和进步。” 程时的工人吃饭的时候也常交流技术心得。 罗红绫虽然不跟他们坐在一起,却都会竖起耳朵听。 渐渐还能参与到讨论中来,让其他工人很惊讶。 工人们对罗红绫的态度也从最初的轻佻,戏谑,俯视,变成了平等,接受,尊重。 程时明显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感叹:果然尊严不是别人给的,都是靠自己挣来的。 ----- 钱小英以为这事就这样了,结果今天被张自盛堵在了路上。 张自盛扬了扬手里的单据:“说好三天把东西退回来,你是想赖账吗?”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这条路上都是工人。 钱小英忙拉着张自盛:“别在这儿说,我们回去说。” 张自盛说:“不,今天就在这里说清楚。你骗我前前后后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要分手就把东西还回来。” 大家都停下来看着钱小英,然后议论纷纷。 “呦,这一次还骗到外面去了。” “呵呵,男人对她而言都是免费的饭票,踩着往上爬的楼梯。” “程时真是太仁慈了,被她害成那样,都没报复她,也没说她什么。她竟然还有脸到处抹黑程时,这种女人哪还要一点脸。” “真是恶有恶报,这会儿遇见厉害的了吧。” 钱小英觉得张自盛相比程时对她的付出简直不值一提,程时都不计较,所以张自盛有什么好计较的。 现在被人指指点点,她强自镇定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谈恋爱的时候给女同志买点东西那不是很正常嘛?哪有分手还要回去的道理。” 张自盛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叫一点东西,一千多块啊,半年工资。谁的钱不是一分一分挣来的。凭什么我的钱要白给你花。你这就是欺骗我的感情和金钱。” 钱小英心一横,说:“那些衣服都穿过了,包包也用过了,退不了了。” 张自盛:“那就退钱给我。” 钱小英:“没钱。我一个普通工人,哪有那么多钱。” 张自盛:“你要是敢不还,我就去公安局告你诈骗。你以为我像程时那么好说话吗?” 钱小英压根没想到张自盛这么强硬,害怕了,说:“我把东西退给你,你自己去退。” 张自盛跟着她到家里,硬是按照单据一个一个拿到手,才走。 钱小英又气又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 钱大婶一路上回来,被人戳脊梁骨,到了家里骂钱小英:“你个没眼色的,之前程时对你那么好,你不好好抓住,现在把自己名声都搞臭了。以后哪里嫁得出去?” 钱小英气疯了,冲出来说:“都怪你,跑去程时妈妈面前胡说八道。不然我现在哪里会这么狼狈。” 两个母女竟然在客厅里厮打起来。 惹得邻居们都出来看热闹。 莫晓溪的妈妈买了东西回来,指着钱家敞开的门对莫晓溪说:“看看,这就是中了男人的毒,不自爱的后果。女人还是要靠自己,要独立。” 第203章 只是怜悯 钱小英推开钱大婶,冲上了把门“嘭”的关上了。 门里传来更激烈的争吵声。 莫晓溪嘀咕:“她活该。时哥对她那么好,她不珍惜。要是我.....” 莫老师瞪她:“要是你什么?你现在的人物是好好学习,还有半年多就高考了。再说以后上了大学,什么好男人没有。不要在一个初中毕业的半文盲身上浪费青春。” 莫晓溪:“时哥才不是半文盲,他现在是市委的特聘专家。机械领域顶尖人才。他自学都能这么强,要是有机会上大学,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弱。再说,没机会上学,不是他的错。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 莫老师气得打了她一巴掌:“你竟然跟我顶嘴,我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容易吗?” 莫晓溪捂着脸跑了。 莫老师站在那里眼眶通红,想去追莫晓溪,最后攥拳回去了。 莫晓溪一边哭一边走,身后跟着两个小痞子也没注意。 有好心的路人提醒她:“妹子,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不要在外面晃。” 一边说一边悄悄用眼睛提醒她后面跟着人。 那两个小痞子上来朝那人瞪大眼睛说:“干什么,莫名其妙就跑来跟我妹子搭话,安的什么心,是想欺负我妹子吗?” “是你把她弄哭的吗?” 那人一看,忙走了。 莫晓溪早跑远了。 那两小痞子认识莫晓溪,看她哭就跟着她,这会儿把她弄丢了,有些着急忙去程时家想跟程时说。 结果看到莫晓溪进了程时家,两个人才走了。 程时正在小车间里做机床,听见外面有人哭,出来看到莫晓溪脸颊肿着,吓了一跳,问:“怎么了,这是。” 程娟刚好也下班回来了,莫晓溪扑到程娟怀里哭得说不出话来。 程娟也着急把她扶到茶室里,给她擦眼泪:“你别顾着哭,倒是说谁欺负你了。” 莫晓溪抽抽噎噎说了一下经过。 程娟忿忿看着程时,无声骂着:又是你惹下的桃花债。 程时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真是躺着也挨枪。 程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莫晓溪了,总不能叫她真的跟自己妈妈闹掰吧。 莫老师下乡当知青几年,回来的时候就带着莫晓溪。她死也不肯说莫晓溪的爸爸是谁,只说他死了。 大概是因为把所有人生的希望都刚在莫晓溪身上,所以她对莫晓溪确实有些太严格了。 莫晓溪抽噎着:“我没地方可以去。” 程时看她哭,心里也难受,说:“要不,我去跟莫老师谈谈?” 程娟又好气又好笑:“你去岂不是火上浇油?再说,你能谈什么?难道威胁恐吓莫老师,还是花钱收买她?” 讲到底这是人家家事。 他们真要管的话,就有点过界了。 程时沉默了:这种情况,他重生前活了那么久都还没处理过,真棘手。 程时只能等她哭够了,送她回去。 倒不是小气不肯收留她,而是担心她在外面过夜,对她名声不好。 虽然他不在意名声和流言,却不能让自己朋友受这种非议。 莫晓溪自然明白程时的苦心,所以乖乖跟着他。 程时说:“为了我跟莫老师吵架真没必要。她要说我你就听着,没关系的。” 她说:“我不想去读大学。读大学有什么用。” 程时:“我没读过大学,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不过我觉得,大学里应该可以认识很多跟你智商,年龄都接近的人。还能让你站的更高,看得更远。世界很大,不要被一世的痛苦困住你的心。而且说不定你再长大些,就能理解妈妈了。” 莫晓溪沉默了:虽然她不理解程时的话,可是她觉得程时说什么都是对的。 程时送她到楼下,抬了抬下巴:“上去吧。” 莫晓溪上去后,钱小英出来,要跟程时说话。 程时没理她转身就走了。 钱小英追着他:“你果然喜新厌旧。她被妈妈骂了,你会安慰她。为什么我跟我妈吵架,你不管我。她是单亲家庭,没有爸爸,我不是吗?以前我以为你是嫌弃我出身不好,你有大志向,我认了。可是莫晓溪跟我一样,不对,她还不如我。为什么你会喜欢她。” 程时:“钱小英,你现在精神和思维逻辑已经跟正常人不一样了,我劝你去医院治疗一下。” 钱小英追着程时说:“当初那些绝情不知轻重的话,都是我妈说的,不是我。你不该怨我。” 程时:“我离开你跟别人没关系,是因为你的品德有问题。” 钱小英抱紧了他的胳膊:“我为自己争取利益有什么不对。你知道寡母孤女想要在这世上活下去有多难吗?你不能不管我,要是你不管我,我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程时以为自己对她动过心,还曾十分懊恼和恶心,就好像被骗着吃下了一个长虫的苹果。 此刻听了她的这几句话,他才赫然醒悟以前自己除了回报她给予的温暖,也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才会不计得失地帮她。 把怜悯当成了喜欢,所谓的爱,却从来没有过。 所以,即便现在看见她脸上满是抓痕和掌印,他内心也毫无波澜。 程时冷冷抽出手:“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后来不追究你的责任?不过,我虽然可怜你,虽然原则上不打女人,不过你要再这么纠缠不休,我也可以破例。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把你当陌生人,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钱小英被程时脸上的冷酷吓到了,那是下一刻就能取人性命的死亡凝视。 她本来想哭闹把人招来看,可现在却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喉咙也像是被人掐住了。 等程时走了,她才哆哆嗦嗦转身,踉踉跄跄进去了。 ----- 张国华的改制报告递上去以后,很快就获得了批复。 上面原则上同意他的方案,但是要严格筛选和审核大股东成员,以及各位股东所占股份。 确定了这两件事,就尽快进行改制。 今天,张国华过来跟程时签设备租用抵扣零件费用的协议。 第204章 免费的饭不香 张国华来的时候直接叫人把设备一起运过来,还帮程时搬进了车间,为了搬设备,提前弄了一台二手桥式起重机给程时。 等把设备安装好,这个桥式起重机也放在这里“租给”程时用了。 工人们都知道这些设备对“时运机械电子”来说如虎添翼,都积极的帮忙。 忙完了,程时把张国华请到茶室里坐下喝茶,商量协议细节。 罗红绫进来给他们倒茶,烧水。 张自强强自镇定,可是脸上却依旧因为心虚而泛起红晕,还控制不住地偷偷瞥罗红绫。 程时哭笑不得:真是老鼠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香油,你索性大大方方的还好了。 偷感这么重,倒好像罗红绫见不得人一样。 张国华毕竟是老江湖,一看张自强的异样立刻明白了几分。 他暗暗惊讶:这个姑娘看着挺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程时看破不说破。 张国华等罗红绫出去,才对程时说:“上面对个人持有汽车厂股份数量有限制。就算是我,持有的股份也不能超过百分之十。我又不想让机械厂的股份太分散,并不只是为了利润,也是为了以后做决策的时候,不用太过受制于人。要怎么操作才好。” 程时:“上面是限制了你个人持有股份。但是对合作公司入股的持股比例却也限制为百分之二十。如果我以‘时运机电公司’和个人名义同时入股,这个问题就更好解决了。张自强也是‘时运机电公司’的高层。” 张国华听懂了程时的言外之意。 张自强不但可以以个人名义还能以“时运机电公司”的名义持有汽车厂股份。 张自强手里的股份,其实就是张国华的。 他们两个人手里的加起来,就达到了百分之四十,再拉拢程时。 没有意外的话,几乎没有人的股份能超过他们。 其实程时知道无数不用持有股份却能控制公司的办法,只不过不想跟张国华讲那么多。 张国华点头:“好,多谢程时同志的支持。” 他当然知道这个法子,关键得程时配合才行。 如今他能信得过的只有张自强了。 程时:“不必客气。我们现在是利益共同体。” 张自强犹豫着问:“我行吗。会不会把这件事搞砸?而且我也没有钱啊。我手里现在只有几千块。” 程时:“没事,我帮你贴,也要不了多少钱。我们是技术入股。” 张自强:“你最近设备投入那么多,哪里还有钱。” 程时哭笑不得,他每隔几天就从舞厅里拎一箱钱回来,张自强竟然不知道?!! 他也不好明说,只能安慰张自强:“我有办法的,跟于大东借就行了。” 张自强摇头:“不行不行。你背的债够多了。” 张国华在心里苦笑:明明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两孩子差别那么大呢? 一个荣华富贵送到手都不要,生怕连累别人。 一个只要能得到荣华富贵,不管多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做。 我以前真是太委屈张自强这孩子了。 程时:“那这样吧,于大东借钱给张自强,你给于大东百分之五股份。他就纯粹资金入股。也不占汽车厂便宜。” 他太了解于大东的尿性了。 手里有点钱,就要花出去。 与其等他吃喝玩乐,漫天撒花地败家,还不如拧着他做点靠谱投资,分散风险。 张自强还摇头:“这件事风险太大。他有那钱,多开一家舞厅多好?舞厅那么坐着收钱。” 程时脸上做出为难的样子:“这道也是。我找个时间跟他说说。到时候你请他吃顿饭,把这事谈好。不过到时候,他可能会提条件。毕竟你们要借的不是小数目。” “好的,只要能办得的条件,我尽量满足。”张国华点头,想了想,又说,“虽然这些年一直想办法只保留最优秀的工人,但是改制的时候,还是难免要让一些职工下岗,轻车简行。对于安置下岗职工,我也很头疼。程时同志要是有什么好的法子,请务必告诉我。” 等张国华一走,张自强忙问程时:“我爸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程时回答:“看出来就看出来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要去看看那几台测量设备了。” 程时把那几台设备安装调试好,就把之前自己做的机床本体给测试一下。 偏差果然比他想象中要大。 他又开始闭关调整机床本体的精度。 主轴箱、主轴,滚珠丝杠、导轨都努力追求精益求精。 毕竟他手里已经有全国精度最高的机床和测量设备。 只要舍得花功夫,耐得烦做,达到目标精度只是时间问题。 那天他从研发室出来,看到罗红绫在熟练地使用机床加工一个轴承,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停下脚步,定睛又看了看。 没错,真的是罗红绫。 程永进向他解释道:“这姑娘很好学。每天下班都在练。我让她独立加工个零件试试看。要是精度能达到要求就把她从清洁工直接转成普通工人了。你另外找人来搞清洁吧。” 程时知道程永进的意思。 张自强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他跟罗红绫的关系发展那么顺利,要是罗红绫一直做清洁工,张自强脸上也不好看。 所以程永进才会有意提携罗红绫。 毕竟张自强现在跟程时像是兄弟。 程时:“可以。我们这里只看能力,其他的,比如学历资历性别年龄都不重要。” ------ 之前程时给了机械厂一些建议后,周新生回去就没有消息了。 程时知道技术研发有多难。 机械厂这么久都没有搞技术革新,大家吃惯了大锅饭都有了惰性。 忽然提出那么多要求,就算周新生拿鞭子抽,也没有人会动。 机械厂需要的是脱胎换骨,他也愿意帮机械厂。 只是他也知道“免费的午餐不香”这个道理。 要机械厂自己来找他才行。 周新生在汽车厂的改制方案获批之后,终于坐不住,来找程时谈。 第205章 一次解决所有问题 按年纪,周新生比程时大了十五岁。 按经历,他也是上过前线,巡边境的。 可是周新生在机械厂里是个威严的厂长,面对程时,局促紧张得像个孩子。 因为之前程时教他的法子,他没有一个能落地。 就好像没有完成课后作业的学生面对老师。 更何况,程时很受蒋郁东的器重,代表着蒋郁东的期望。 程时反而淡然地安慰他:“不要紧张,慢慢说。” 周新生说:“程时同志,那天回去后,我做了很多工作,收效都不大。” 程时:“嗯。那天我是给你提了一些建议,但是只适合中长期发展规划,所以不够具体。” 本想着周新生回去跟技术人员商量短期措施。 没想到机械厂的技术人员水平比程时想象中还要菜。。 周新生:“机械厂要转制,可是按照现在这个情形就算是转制了也没有用。” 程时:“你不用着急,机械厂那么大,工人数量大,车间和生产线复杂。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扭转过来,进入良性循环。你要从重点车间开始小范围调整。” 那些老工人只想吃大锅饭,压根不愿意变革。 这一点从他离开机械厂,造成了这么大轰动,1车间却依旧不思进取可以看出。 程时接着说:“机械厂跟汽车厂不同。汽车厂的产品除了少量核心部件自己生产,其余大量零件都可以从上游获取。而且全球的汽车行业这二十年变化不大,所以他们的技术革新没有那么紧迫。产品短时间也不会落后太多。” 讲白了汽车厂的问题就是发动机和整车的可靠性。 其实还是机械厂的工艺问题。 周新生:“那我们从哪里开始比较好。” 程时:“机械厂的传统车间布局就有致命缺陷。比如功能分区。以铸造车间为例。按工序分为熔炉区,造型区,浇铸区,冷却区和质检区,各工位间距离超过50米,形成“孤岛”式布局。” “我还在机械厂的时候就曾经去测试过一次。操作工把一个工序走完,单次往返移动距离近一公里,需要的时间占总工时的三分之一还多。效率很低。大家都在等最后一个工序完成,其他工序生产出来的中间产品都在库存里积压着。有时候甚至超过了月产量的两倍。” 周新生脸上有些发热。 他来机械厂几个月了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究其原因,是没有像程时一样深入车间实地考察。 程时接着说:“国营企业之前的浇注机都很大,老旧落后,一直都只能大批量生产。造成的结果却是熔炉一年不开张,开张管一年。假设一次性铸造五十个铸件,那就要五十个造型砂箱。铸造完一次,车间也不提前规划下一次,这些造型砂箱就全空置着。周转率很低,这都是造成成本高产量低的原因。” 周新生说:“明白了,我回去就带着技术人员把每个车间的工艺都跑一遍。查找效率低的原因。” 程时说:“既然浇注机没有办法满足小批量连续生产的需求。你如果要改造铸造车间,要从这台设备改起。然后我刚才说的那个车间布局,要从直线型改成U型。而且前一工位仅生产后一工位当前需求的量,用可视化看板显示生产指令,统一调度。这些都有现成的先进企业经验。你要带着技术人员去学习一下。不能总闭门造车。” “还有精铸工艺的前景很好。也是我们的机械制造一直没办法前进的瓶颈。如果周厂长愿意,我可以促成几个企业联合攻破这个难题。” 周新生:“啊,那太好了了。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是转制,机械厂可能要下岗一大批职工,比任何厂都要多,这也是我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上任前他觉得前任太优柔寡断,不够坚决。 上任接过权杖,他才发现这根权杖上全是倒刺,很扎手。 程时说:“是,这也是机械厂跟汽车厂,纺织厂不同的地方。” 这两个厂成立时间相对靠后些。而且张国华和胡桂芳这些年一直不懈的努力,提高工人的素质和技术。所以改制后,落地也很平稳。 机械厂成立时间最久,大锅饭也吃得最久。 工人们的平均文化水平低,技术水平也不高,压根适应不了新设备,自动化生产线。 所以机械厂改革的阵痛更剧烈,时间更长。 程时说:“下岗是不可避免的。只能慢慢来。比如从亏损最严重的部门开始改革。想办法多为下岗的工人提供就业机会。下岗再就业这个,不是你一个厂的问题。你可以跟领导们谈谈,看看上面能给出什么支持。” 他暗示得很明显了:我有法子,但是要上面支持才行。而且我不想每个厂都讲一遍。 周新生听懂了,立刻说:“好的,我去向上反应,到时候来征求程时同志的意见。” 周新生把程时的话选择性的向蒋郁东汇报了一下。 蒋郁东这种人精,如何会听不懂? 他立刻召集几个厂来开会,讨论转制和下岗工人安置的问题。 程时作为市政府的专家参会。 各个厂依次汇报了转制时间表和计划下岗的人数。 被蒋郁东问起怎么安置工人时,大家都沉默不语,一脸愁容:就是因为厂里安置不了才要下岗。结果最后还是要他们解决。 蒋郁东望向程时:“程时同志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你让我这么大费周章召集人来开会,最好有好办法。 程时干咳了一声说:“其实大家可以整合力量来安置下岗工人。” 厂长们面面相觑。 程时说:“我举个例子,汽车厂有车,急于卖出去周转。同时,向东市里还没有出租车,公交系统也不是到所有地方,而且不能满足紧急情况或者高端人士出行需要。” 蒋郁东瞬间就明白了:“用汽车厂的车,成立出租车公司,安排下岗工人学开车,跑出租。” 第206章 好买卖 程时:“还是领导英明通透。其实同样的。各个厂都有闲置的房子,可以拿来做酒店,饭店,开超市。不但能方便市民和厂里的职工,还能安置下岗员工,为企业创造多种经营收入,对抗经济风险。在群众心中,国有企业开的店,还是比私人开的要更信得过。” 于大东的成功提醒了程时,不单单是娱乐业,其他第三产业蓬勃发展的时代,已经来了。 这其实跟国家后来提倡的国企 "退二进三" 政策是一致的。 这句话像是恰似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 厂长们都开始热烈的讨论。 服装厂:“这个注意好啊。我们上次卖亚运服装就发现,很多同志很有销售天赋。我们本来就是生产服装的,搞几个服装店,买自己的服装和别人的服装就很好。” 张国华:“出租车公司这个事,我自己就能搞定了。还能搞汽车包养和维修门店。车子坏了还能自己修,又解决了一批人就业。” 武强军:“张厂长,你们的出租车公司可别忘了帮我们厂解决一部分人啊。” 纺织厂:“我们有一大批棉布,大家要是要开旅馆,需要床单被套找我们啊。” 蒋郁东:“嗯,诸位下去商量,可以多家合作。以第三产业公司为单位递交报告上来,以免一个产业重复出现。程时同志关于兴办这第三产业这个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程时:“如果旅店要开设餐厅,那粮票,肉票这些是需要提前考虑的。不能让经营者卡在这个问题上,致使经营成本过高,也会导致第三产业开不下去,也不利于稳定。” 到今年为止,粮票仍是城镇居民购买粮食的法定凭证,需要与现金配合使用。 他长身体的时候总吃不饱,不单单是因为程永进一个人的工资不够,还因为家里没有那么多粮票肉票。 如果粮票用完了,还需要买粮食,就买不到平价粮,只能去黑市上买议价粮,也就是高价粮。 程永进逼着他辍学顶职,也是想着让他自己领票填上那永远填不满一样的食量。 现在他家里之所以不缺吃的,一来是于大东和张自强两个人源源不断送粮票和东西过来,二来是因为他有钱了,买得起高价粮油肉蛋。 蒋郁东微微点头:“深城已经于1984年率先取消粮票,虽然只属于局部试点,但是可以看出未来的趋势。在几年过渡期里,用于解决下岗职工的饭店旅馆的粮,油,根据需要直接去市粮食局按照平价粮油购买。其他的布,清洁用品,可以由合作的企业供给,刚才纺织厂也提到了。我觉得挺好,既解决了企业的存货又解决了第三产业的物资短缺。” 程时:“领导英明。” 蒋郁东:“同时,把改制报告交上来,重点关注改制股份分配和技术革新路线。革新路线要言而有物,具体到每一项技术的实施路径规划。技术方面,如果有把握不了的,可以向程时同志咨询。” 程时心里万马奔腾:我去,之前明明已经给他们全部讲了一遍了。他们自己去做就完了,还非得拽上我。我又不是托儿所老师。 蒋郁东接着说:“我决定成立一个企业技术革新指导办公室,我任办公室主任,程时同志为副主任,主管技术。” 程时气笑了:好家伙。技术革新指导办公室,我主管技术。那等于你就是挂个名呗。 蒋郁东:“关于企业体制改革,技术革新,程时同志还有那些建议,趁着大家都在一次性说完。” 程时说:“对于某些岗位,可以推行岗位承包制,比如让老技工承包维修车间。厂里需要维修的东西送过去,按复杂程度和原料消耗付给维修车间费用。维修车间自负盈亏。这样企业可以把一些纯服务性的岗位也简化。多个厂都要用到,都会受益的技术,可以联合起来组成研发小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也好,众人拾柴火焰高也罢。大家都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肯定比一家死磕要快。对于某些复杂技术,甚至可以股权换技术,吸引外国企业和国内优秀民营企业。” 他把民营企业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是在明确告诉蒋郁东:你们不能总想从我脑子里掏东西出来,又不给报酬。 这么多企业技术问题都找我,我还要不要搞自己的精密数控机床研发了?! 蒋郁东自然听明白了,说:“这个,可以在散会后由具体企业自己去研究。我不干涉。现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他的表态也很清楚:这些事本来就没有先例,只要能解决问题,企业愿意,条件不过分,我没意见。 上面肯定也支持。 那些厂长们都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暗语,心里开始琢磨要怎么跟程时谈。 ----- 张国华周末请于大东吃饭,打算跟他谈借钱的事情。 为防止隔墙有耳,张国华在自己家里摆了一桌,把程时和张自强都叫回来作陪。 主要是他听说于大东的出身,心里有点发怵。 程时和张自强在这里,万一他惹恼了于大东,他们还能帮忙拉住于大东。 张国华给程时和于大东倒酒:“感谢两位,这段时间收留自强。” 于大东咧嘴笑:“没事,我还要谢谢强子,多亏他陪我,不然我寂寞得很。” 诶,这不是很好打交道吗。 张国华心里暗暗称奇,又说:“这个入股的事还要麻烦你借点钱给我们,我们写借条,按照银行利息算给你。借多久就给你多久利息。” 于大东说:“好说,好说。利息什么的可以不算,本金也可以等你有钱再说。不过你们不是要搞出租车公司,酒店吗,把这些都包给我。这些公司挂汽车厂名下,我定期给汽车厂交管理费,帮你解决厂里的下岗职工再就业。你省心,我赚钱。” 张国华暗暗吃惊:这真的是个文盲小混混吗?怎么可能有这种眼光?!! 第207章 双方都有抵押物 这些产业肯定比每年百分之十的利息香啊。 张国华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程时,赫然醒悟:原来是这小子提醒他的。难怪那天开会,程时肯帮忙出主意。 程时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他做人的准则之一:不管多熟的人来求帮忙,都要缓缓答应,多讲条件。 帮的忙越是大,越是要讲条件,越是要答应得很为难。 不然对方见你答应得那么痛快,会以为很容易办到,反而不感恩了。 张国华却不打算让程时闲着,说道:“程时同志的意见呢?” 其实他是想说:我凭什么把这么多生意交给一个街头混混。 这可是关系着汽车厂下岗职工的大事,万一办不好,一样会生乱。 你既然是引荐人,总要告诉我原因。 程时淡淡地说:“这世上,没有人比于大东善于做这些生意,交给别人不如交给他。同样的条件,他能帮汽车厂获得最多利润。况且,他借了那么一大笔钱给你们,手里总要拿点抵押物吧。” 换个方向看,于大东借给张国华的钱也等于是他交的押金。 如果张国华把这生意给别人,别人未必能做得比于大东这么好,也不可能拿那么多钱出来救汽车厂。 其实这也是程时在用多种方法挽救这个老企业。 因为重生前,汽车厂虽然改制却只是延缓了衰落的步伐,最终还是倒闭。 张国华:“你也知道这些第三产业肯定是要跟机械厂合办的。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啊。” 这等于是已经松口了。 程时:“只要你点头,其它问题我来搞定。” 张国华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些第三产业,也确实要于大东那种人才能管得住。” 于大东激动得手都在哆嗦,举起酒杯:“痛快,张厂长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他从舞厅上尝到了甜头,比谁都清楚这些不起眼的休闲娱乐业,简直就是聚宝盆。 只要很低的成本,就能源源不断的产生高额利润。 而且,程时说了,这个饭店的一切物资都可以平价购买。 这意味着,他的舞厅需要的粮油肉蛋都可以解决了。 张国华:“多谢于大东同志对国有企业改制的支持。” 于大东:“张厂长客气了。我也是国有企业里面长大的孩子,能帮助老企业站起来,也是我的荣幸。” 于大东从张国华家里出来问程时:“接着干嘛?” 程时:“去注册三个公司。一个建筑,一个娱乐,一个交通运输。以后所有生意都要正规化。” 说完他皱起了眉。 于大东:“怎么了时哥?是有什么问题吗?” 程时:“我们这么多公司,却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当会计和出纳,也是麻烦。” 这个人最好是自己人,程娟其实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他不想程娟因为他而放弃自己的事业。 于大东:“嗨,要什么会计出纳,我按按计算器就搞定了。” 程时眯眼:“你那个舞厅,当然是按按计算器就能算清楚,再说那个舞厅就我们两个人合伙。不用向第三个人交代。以后的出租车和酒店都是要向几个国企和上面交代的。账面上不搞清楚,别人随时拿捏你。小了倾家荡产,大了牢底坐穿。” 于大东挠头:“这么恐怖吗?” 程时:“不然你以为审计部门是干什么的。” 于大东:“请别人不是也不放心吗?” 这会儿公司小,会计和出纳是同一个人。 钱全部交给外人管理,分分钟被捐款逃跑。 程时叹了一口气:“我想想。” ----- 汽车厂股份分配方案经过多次调整份额,才终于让多方满意。 程时因为是技术参股,所以投入的钱相对较少。 他个人占股百分之十,“时运机电公司”作为合作方,持有百分之二十,实际上已经成了持有汽车厂股份最多的人。 于大东他们比程时自己还开心,开始扳着手指数程时现在名下的企业,竟然数出了四家。 “哇瑟,我时哥牛啊,半年,才半年,就从一个下岗职工变成了四家企业的大股东。” “强哥也牛啊,这才跟了时哥多久,名下也有一个大企业了。” “东哥也牛啊,现在都有三家企业了,马上还有更多。” “那是,自从跟了时哥之后,我跟坐了火箭一样。咸鱼翻身了。时哥就是我的贵人。” 这个方案被贴在汽车厂的公告栏里。 张自盛一看张自强竟然也成了股东,顿时气炸了。 如果只有张国华能入股,他也能接受。 不管从资历还是财力上看,张自强都没有资格!! 肯定是张国华为张自强活动,帮他想办法了。 父亲怎么能偏心成这样?!! 他跑到厂长办公室里去见张国华,却被告知张国华在开会,然后在外面等了一个下午,直到下班,才看到张国华从里面出来。 忙迎上去:“爸,我知道错了。这一次入股,让我来吧。我比自强更适合。他没有那个能力,会坏了您的大事的。” 张国华:“谁说他不合适?我说他合适,他就合适。” 张自盛:“爸,你怎能如此偏心。我和他都是你的儿子,你给他那么多钱,让他荣华富贵,却让我凄风苦雨朝不保夕。” 张国华停下脚步,转头冷冷看向他:“你说这话,良心不痛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不久前还掏空了我的家底,让我差点翻不了身。从小到大,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你,所有的资源都用来托举你。我连大学都没让张自强上,打算让他在汽车厂当一辈子小工人混日子就算了。” “张自强几个月前离开家的时候只带走了几件衣服。他有今天,全靠他自己努力,我没有帮过他一点。你有脸跟他比吗?现在对他好点怎么了?他也是我儿子。” “你变成今天这样,全是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别说是你不争气,就算是你争气,我今天拥有的一切也都是靠着自己一双手打拼出来的。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的,你没有资格争!!” “我今天就把话放着,你要是还不幡然醒悟,苦日子还在后头。” 第208章 该学会的没学会 张自盛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连连后退。 张自盛结结巴巴:“那你们也不能完全不管我啊。” 张国华:“你都二十多岁了,早就该自己对自己负责了。以后没有什么重要公事不要来浪费我时间。”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路过的工人都远远看着这一幕,或幸灾乐祸,或无比解气。 “这混蛋真是自作自受。连亲爹都不护着他了。” “活该!要是别人,闯出这么大的祸,早被开除了。他现在还能坐在办公室里每天看报纸喝茶就有工资,还不是因为他爹的面子。” 张自盛十分狼狈,忙低头转身匆匆走了。 ------ 上面下拨的企业改制援助资金到位了,改制基本完成,因为程时的支持,汽车厂的生产也恢复了正常。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笼罩在大家头上数月之久的阴云终于散了。 第一次股东见面大会,程时带着张自强和于大东,坐在台上。 本来张自强和于大东的位置是程时边上。 可是他们两却非要坐在最角落里。 程时没有勉强他们。 张自盛跟职工们坐在下面,心里酸得像是打翻了醋瓶子。 半个月前,他还坐在上面接受这些蝼蚁们崇拜的目光,现在却跟蝼蚁们坐在一起,仰视着别人,等待别人宣布自己的命运。 而那个没用的,平庸的弟弟却坐在股东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属于他的!! 不仅仅是张自盛,好多人都很惊讶:这个亲爸都瞧不起的小子怎么有资格坐在哪里? 张国华勉励了大家几句,然后依次介绍了股东。 介绍到张自强的时候,说他是“时运机电有限公司”的代表人。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程时。 有反应快的人已经在心里默默计算了:程时的百分之十,“时运机电有限公司”的百分之二十,再加上于大东的百分之五,这百分之三十五都是程时说了算。 也就是说,现在机械厂实际最大控股人是程时啊。 张国华是被人蒙蔽了眼睛,还是昏了头,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一散会,程时他们就走了。现在三个人各忙各的,都赚钱赚到飞起,压根没工夫跟人啰嗦。 张自盛也看明白了,不顾办公室主任的阻拦,直接闯到了张国华办公室里。 张国华皱眉:“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我不是说了没有公事不要来烦我吗?” 张自盛:“我就是有公事要跟你单独谈。有些话叫别人听见了也不好。” 张国华冲主任抬了抬下巴。 主任出去关上了门。 张自盛大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让张自强把他的股份分一半给我。” 张国华气笑了:“凭什么?” 张自盛:“就凭我也是你儿子,还是你的长子。” 张国华满眼怜悯地望着他:“那天说那么多,都没听进去,也没想明白。” 张自盛:“不管我想没想明白,你都得给我股份,不然我就去上面告你侵吞国有资产。” 张国华问:“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张自盛:“我也不想撕破脸,是你逼我的。” 张国华挥了挥手:“你可以出去了。” 张自盛一脸不敢执行,问:“你不怕?” 张国华认真望着他:“看在你是我儿子,我今天再花点时间,教你一些事情,以免你一直这么蠢下去,以后连累我和你弟弟。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举报了我还让你留在厂里吗?” 张自盛:“因为我是你儿子,还指望我光宗耀祖,怕老了需要我。” 张国华摇头:“我以为你好歹读了大学,会聪明一点。没想到,其实你远不如张自强。张自强虽然没什么心眼,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方面玩不过别人,所以就不跟人玩心眼,这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我们这种性格的人,才能一直走得远,爬得更高。” “你却是反过来,明明很笨,却以为自己很聪明,喜欢跟人玩心眼,这叫大愚若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最先倒霉的就是这种人。总想着害人又没什么高招,容易被反噬。就跟爬山一样,采用保守战术的,不着急赶路的,才有可能爬到顶点。总想抄小路,走险道,又没有身怀绝技的,往往死在第一个分叉口。” “我留着你,是想叫人看看,我即便是被亲儿子背叛了,上面都查不出我的什么大错,才能完全信任我。因为吃回扣,这种压根就不叫事。讲句不好听,我是厂长,有分配厂里利润的权利,多分配给自己一点,只要不太过分,汽车厂的经营一直向好,上面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世界本来没来就没有完美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上面那么快就把我恢复了职位,还给了我更大的权利。” “你信不信,你要是再敢去上面举报,干扰改制进程就算我不开除你,上面也会逼着我开除你了。因为现在企业运营稳定是第一要务。你也不必太伤心,我们都是棋子。只是我比你更重要罢了。” 张自盛一下站起来:“你胡说。我是组织重点培养对象,怎么可能只是一枚棋子。” 他气呼呼的夺门而去。 张国华抿嘴:这小子真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张自盛回去果然写了一封举报信给省里部里,说张国华侵吞国家资产。 部里要省里核实。 省里要市里核实。 市里下来查了一下,回复说:一切都按照当初交上去的改制方案进行。没有发现违规现象。 张国华没什么反应。 但是张自盛某些人彻底被惹毛了,写匿名信给市里,列举了张自盛工作迟到早退,评分长期不达标。已经违反了刚颁布企业员工守则里多项条款。理应开除。 市里直接把信发回给张国华,让他自己处理。 张国华把张自盛叫到了办公室:“我跟你说了,你不信。现在我也保不了你了。” 张自盛脸色苍白。 张国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要是认真搞技术,就算不能保一世富贵飞黄腾达,假以时日也能成技术带头人,行业专家,一样受人尊重。可惜了,你什么都学会了,就是没学会踏踏实实做人。” 第209章 未必是坏事 张自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国华说:“你外婆去世后,乡下那块自留地地,本来是留给张自强用。我想,他肯定愿意给你。所以你回去种地吧。” 张自盛忽然大笑起来,停了笑:“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我一个堂堂大学生,你叫我去种地。是在故意羞辱我吗,让我跟张自强互换角色?!!” 张国华:“这怎么叫羞辱。人在低谷的时候就是要蛰伏起来。” 张自盛站起来:“你做梦吧。我打死也不会去的。不用等你开除我,我自己走,我就不信,我拿着大学文凭,会找不到工作,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到那时候,就算你们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不会原谅!!”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走了。 张国华轻轻叹气:本来想让他回去吃点苦,扭转一下性子,过几年再把他弄进厂。 结果这混小子真是执迷不悟。 张自盛从汽车厂辞职,南下去穗城了。 张自强得知有些伤感。 虽然张自盛没给过他好脸色,把他当仆人使唤,但是他不恨张自盛。 现在张自盛离家独自去闯荡,也不是他想要的。 程时安慰他:“这未必就是坏事。他能读大学,智商肯定不低,只是还没搞清楚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穗城是个大熔炉,只要肯花心思,受得了苦,总能熬出头。” ----- 机械厂颁布了从机加工车间开始改制分流的公告。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迟早的事。但是还是引起了不安和躁动。 不过这一次虽然是直接下岗,但是大家没有闹。 一来是因为程时下岗后直接起飞,干活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 这给了好多人信心: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可以,我们一定也可以。 二来,是因为周厂长给了大家多种再就业的途径。比如去新成立的出租车公司开出租,到机械厂城里的饭店或者旅馆当服务员。 机械厂都会提供再就业培训。虽然也要交点培训费,但是数额很少。 等于就是福利了。 而且下岗后,工人可以继续住在宿舍家属楼,只是需要交租金和水电费。 1车间就属于机加工车间之一。 惶恐不安的工人们反而安心了。 刘光荣麻溜地就去办了手续拿到了工龄买断费,结果到了程时这里的车间,却还是忍不住流泪了。 大家都理解他的心情,纷纷过来安慰他。 “嗨,多大的事。你在时哥这里比在机械厂赚得多多了。” “就是,还自由,氛围又好,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钱小英终于死心了。 这一次张自盛一闹,她的名声才是彻底坏了,就算不下岗,也在机械厂待不下去了。 她选择了去酒店当服务员。 毕竟她这个长相,去开出租车或者继续当工人都太可惜了。 张自盛把衣服和鞋子拿去百货公司退。 可是有些已经穿过的,退不了,他不敢在百货公司闹,只能拿回来了。 听说钱小英拿到了工龄买断费,他又拿着那些退不掉的衣服来找钱小英。 钱小英彻底已经没有力气跟他争辩了,麻溜的给了钱,把他打发走了事。 只要自己在酒店好好干,总会遇见真正舍得为她花钱的男人。 所以不能让张自盛又去酒店那边闹。 况且以后在酒店工作,她需要几件拿得出手的行头。 今天是酒店服务员培训第一天。 钱小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了,发现于大东也在场。 其实不只是他,还有他的几个手下。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十分安静。 只是他那铁塔一样的身材,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她咬着唇,惴惴不安的坐下。 市里请了大专里的酒店管理专业老师来帮忙培训。 这个老师先按照外形,年龄,能力和工人的医院,把他们分成了三组。 年轻漂亮的,当前台和大厅里的服务员。 条件稍微差点的负责楼层和打扫卫生。 有水电技术基础的,负责搞维护。 然后这三拨人就分开授课培训。 钱小英发现自己竟然被分到了第二组,如雪水浇头,手脚冰冷。 大家都去相应会议室培训,她却坐着不动。 于大东伸了个懒腰,起身就要走。 本来他今天也只是来旁观,确保所有事情都顺利进行,没来捣乱。 钱小英听见动静,忙起身过去说:“于总,我不想去第二组。” 于大东:“这是专业人士分配的,我听专业人士的。” 钱小英:“你是为了给程时报仇吗?” 于大东停下掏了掏耳朵:“嗯?!你算老几啊,值得我报仇?!!你连当时哥的仇人都不配。” 钱小英的脸一下红了。虽然被深深地羞辱了,她却不敢发作。 于大东跟程时不同。程时只有三分匪气,于大东却有九分。 这样的人,被惹毛了,可没有程时那么通情达理,而是会用最可怕和下流的手段对她。 她努力摆出最温柔无辜的表情说:“不是,我太紧张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的意思是,我这么好的外形,却被分去打扫卫生,会不会有点太浪费了。” 于大东嗤笑了一声:“这件事, 你应该问老师啊,不该问我。” 钱小英深吸一口气:“那麻烦你把经理请过来,当着我的面问问。” 虽然于大东不怕钱小英闹事,可是程时也说过,这几个三产企业这是政府给下岗职工的福利,所以在确保利润的同时,也要争取让所有下岗职工都有归属感,生活不至于困顿。 平稳,和气最重要。 “好好好。”于大东也耐着性子,对身边的人说,“去把老师请过来。” 老师过来后,重新翻看了一下钱小英的资料,说:“你的外形没问题,但是你不懂英语。所以做前台和大厅的服务员不合适。如果你愿意学英语,也可以。” 钱小英忙说:“我愿意学。英语我也学过一点。” 程时和程娟能学会,她这么聪明肯定也能。 关键学了英语才能跟外国人接触,才能攀上更高的枝。 老师:“那行,你就去1组培训吧。万一不行去2组也容易。” 第210章 暴发户的风格 于大东心里只想着装修的事,压根就不想管钱小英学不学英语。 他拿着酒店的装修设计图去找程时,兴冲冲的,好像得了宝的孩子。 程时从一桌子零件里抬起头,望向那张金光闪闪满眼铜臭味的效果图,眉毛立刻拧成一团:这混蛋的品味真是从未改变。到什么时候都暴发户风格。 不过他本来也是暴发户。 于大东问:“怎么?不喜欢吗?” 程时:“你竟然还装了厢式电梯?” 于大东说:“对,既然要做,就一步到位。” 程时:“不要搞得那么花里胡哨。一个中等酒店,一共就六层楼,还花几十万万配个厢式电梯。高射炮打蚊子,太浪费了。” 真是性格决定了行为,这混蛋不管在哪一世都这么骚包。 重生前他有钱了以后最喜欢干给马桶和水头龙镀金的事。 于大东:“放心,我有数。这点钱,不要几个月就能挣回来。” 程时:“你既然要装电梯,就务必买个好一点,最好是德意志的,最差也要霓虹的。” 于大东:“好的。我去打听一下。” 程时:“电梯不是随便装的,你要把之前这栋楼的结构图翻出来,找设计院重新帮你核算一下,保证结构安全才能做。虽然负责的电梯厂家也会提醒你,但是我还是跟你多说一嘴比较保险。” 于大东一愣:“还要算结构承力啊。有必要吗?” 程时:“当然有必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么重的东西,地板,横梁,立柱,屋顶都要核算,确定能承受得住才能装上去,不然会塌的。” 于大东:“好。还好你提醒我,不然我真不知道。” 程时:“还有,你能不能稍微把整体装修色调调得柔和一点,比如把金色大门改成银色。吊顶的石膏线用最普通的就好,别镶金边。前台也改成大理石的或者木头的。不要用镀铜的。” 于大东劈手把图纸抢了:“你知道什么。这样装修,那些土老帽才能进来消费。” 程时:“你开的是安置下岗工人酒店,不是夜总会。” 于大东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我要再二楼弄个夜总会。” 程时翻白眼:“神经。” 于大东把效果图收好,得意洋洋地说:“你就等着数钱吧。向东市的有钱人都抢着来我这里吃饭住宿。” 程时苦笑了一下:也是,我的审美太超前了,这些乡巴佬可能压根欣赏不来。 他说:“行吧装修就按你的意思来,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能干违法的事情,不管利润多高。听明白了吗?而且选址都还没定下来,你不用那么着急。” 于大东:“放心,我本来也不干那些事。他们提供的小楼都长一个样,就是位置不同而已。先把装修图弄好,到时候定下位置,直接开做。” 程时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他要怎么告诉这混蛋,就算看着相似的楼,面积户型不同,装修图纸还是不一样? 好一会儿他才说:“要不这样,你还是先研究一下装修到底是干什么吧。到现在为止,你还只做过模板。” ----- 在程时的促成下,张国华跟市钢铁厂,市机械厂一起成立了个精铸和金属防腐技术研发组,主要研发精铸模具的工艺和材料,金属防腐。地点位于机械厂。 由三个厂排出最强的技术人员和工人。 程时和湘大的铸造专业专家指导。 程时把之前教给喜都市的高压造型技术也跟他们讲了讲。还说他们只要把模具设计出来,他就能帮他们做到高精度模具。 他的想法是,多个地方同时尝试,能尽快做出来最重要。 然后他继续研究生产他的精密机床。 那三个厂长也是憋足了劲儿一定要搞出点东西来。 用最新的CAD来设计模型。 光模具材料就试过球墨铸铁、合金铸铁、合金钢、铝合金和铜合金等八种材料。 程时也耐心的跟他们一起尝试。 三个厂长都瘦了一圈。 最后综合考虑经济性、耐久性,力学能力和耐热性,以及所对应零件的重要性,决定用性能最差但是便宜的球墨铸铁制造一些结构相对简单、对精度要求不是极高部件的模具。 性能比球墨铸铁要好的合金铸铁可用于制造低端发动机缸体、缸盖一些需要承受较高的热应力和机械应力关键部位的模具。 H13 钢用于制造中端汽车发动机。 铝合金用来做高端汽车发动机的缸体模具。 3Cr2W8V 钢用于制造形状复杂、要求较高的高端发动机复杂零部件的精密铸造模具。 铜合金用来做高端发动机活塞的模具。 以程时的话来说,就是“看菜下饭”“灵活机动”。 这些模具研发成功后,又有一个新问题。 那就是防腐。 因为高温下,金属更容易氧化变形,从而造成铸造成品的误差。 如果处理不好,防腐层本身都会大大降低良品率。 程时建议他们研究铬盐氧化层的工艺。以后这个技术将广泛用于机械制造、汽车工业、航空航天,航海潜水等领域,来提高金属制品的性能和质量。 所以花多少功夫都不会白费。 张国华和钢厂厂长武强军都摆手。 “这个技术在国外是应用得挺好的。但是我们国家从建国初期就有尝试模仿外国同行的技术在机械制造和军工上应用,可是效果暂时不太行。”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同样是铬盐氧化层防腐,德意志汽车零部件的镀铬部件风吹日晒,雨雪交加,都保持十几二十年锃光瓦亮,我们东西一两年就生锈了。到底为什么。” “主要是设备的精度和自动化程度较低,纯靠手工操作所以质量就不稳定。氧化层在厚度、性能等方面可能存在一定的波动......” 其实他们说得很委婉。 讲白了就是没有创新,抄人家的都没抄明白。 别人已经实现高精度的温度控制、自动化的物料输送和处理,我们还在用纯手工操作。 生产过程各个工艺都不精准,造成生产出来的东西自然就不太行。 第211章 别大惊小怪 程时说:“想办法解决。比如搞自动化生产设备,提高精确度,开发出了一些能够在更低温度、更短时间内形成高质量氧化层的新工艺,或者添加特殊的元素来增强氧化层的某些性能。我们两千两百多年前的老祖先秦朝人,就能生产用铬盐氧化层防腐的剑。而且到现在还能不生锈削铁如泥。我们肯定能。” ------ 向东市汽车厂的改制的成功让省里下决心把这个方法推广到全省。并且成立了“湘省国企改制指导办公室”,程时是专家组成员。 让省里的其他企业先各自研究改制方案写报告上来。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急躁,只能因地制宜地分步展开。 毕竟不是所有厂都有张国华对汽车厂那样的掌控力。 所最快也要到明年了。 程时知道自己明年会更忙,所以不得不抓紧时间研发他的机床。 最近更是像疯魔了一样,整天就在他的“实验室”里生产组装他的高精度数控机床,两耳不闻窗外事。 每天都是蔡爱萍把三餐端到小车间里看着程时吃完。 大家好怕他太专注把自己饿死累死了。 就连蒋郁东听说了这件事都每隔几天打个电话来问问程时的情况。 张国华跟程时见面,都趁着握手暗暗给他把脉。 毕竟现在程时的安危已经不单单关系着他一家,一个厂,几个公司,而是向东市乃至全国好多大企业的技术进步。 程时觉得他们有些大惊小怪。 其实以前他在机械厂研究机床操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只是那时候他是一个人闷头学,没人知道而已。 张自强要管“时运机电公司”的销售、生产、运输,甚至还要挠着头学填财务报表,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住在办公室里。 今天张国华给他的传呼机上发信息,叫他回家吃饭。 张自强都是从一个客户那里出来后就直接回来的。 最近他负责排工单,所以会在保证公平和遵守公司规章的情况下,尽量把汽车厂的订单往前排。 现在“时运机电公司”是汽车厂的大股东,这么做也合理。 张国华对他的态度已经不能用和蔼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客气加上自豪。 张国华问张自强最近“时运机电”的业务量怎么样,来不来得及做汽车厂的零件。 张自强也知道这是商业机密,即便是跟自己父亲,也不能说得太细,所以只含糊回答:“还行,越来越多。我们又打算多招几个工人。时哥自己制造的机床要做好了,到时候产能还能提高。放心,不会耽误汽车厂的生产。” 张国华:“上次程时帮我们修的那个机床,我们拿着其实没什么大用,不如给他调好精度,帮我们加工零件还好。” 张自强想了想说:“这个主意不错。那我们就能多两台机床了。” “好。我跟副厂长商量一下。应该没问题。反正时运机电也是我们的股东和合作伙伴。”张国华给张自强夹了一块红烧排骨,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张自强红了脸:“您看出来了......我对象就是外婆那个村的罗红绫。你们也认识的。我本来想忙过这一阵子,带她回来。” 其实是罗红绫自己不好意思,说要在程时这里干出点名堂才有脸来见张国华他们。 她现在已经能上手加工程时那里的中档零件了。 张国华说:“你还年轻,不要那么着急,多找找。” 他说得很委婉。 张自强平时反射弧长,这一次却听出来了张国华的言外之意,立刻说:“我就喜欢她,不需要再找了。” 张国华抿嘴,努力保持温和语气:“她当过舞女,你知道吧。” 张自强:“知道。她本来是副食品厂的职工,下岗之后没办法才去于大东那里干活。那里的女孩只是陪人跳舞,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张国华:“你太单纯了。去那种地方的男人怎么可能老实。在那种地方干活的女人怎么可能干净。她只是想找个老实人嫁了好脱身。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找个出身清白的女孩好。” 张自强:“爸,那地方是很容易让人误会。但她真的很善良,也很努力。” 张国华见他油盐不进,有些生气了:“天下那么多优秀女孩,你就非要娶这么个不检点的女人吗?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张自强一听张国华骂罗红绫,反骨也被激发出来了,说:“是我追的她。不是她勾引我。我一定要跟她在一起。” 张国华怒视着张自强说道。“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你再不济也是我张国华的儿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罗小梅也附和道:“是啊,自强,你得听你爸的,这种女人不能要。” 张自强放下筷子:“爸爸。我不想跟你吵了。不过这件事,我一定会遵从自己的意思。” 然后他就起身走了。 张国华气得直拍桌子怒吼:“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罗小梅急了:“你别总说这种让自己后悔的话好吗?你答应我要好好谈的。当年,你爸妈不是也不同意你娶我吗?还骂我是乡巴佬。” 张国华说:“那能一样吗?你只是家里穷,罗红绫是品格有问题。” 罗小梅:“就算不同意,那不要慢慢想办法吗?你这样逼他,他年轻气盛的,脑子一热就直接跟罗红绫去扯证了。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 张国华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是,我是气晕了。” 罗小梅说:“我去找罗红绫谈谈。如果她知难而退,倒不用我们跟强子费口舌,还闹得伤感情了。” ----- 郑拥军给程时弄来的国产的各种零件配件和设备。 还有林雪霁源源不断送来的各种新的二手的元件,配件,譬如显示器、CPU、内存和硬盘。 程时已经在用这些元件做数控机床的计算机控制系统。 本来应该很快,可是他要一边比较进口的和国产的区别,琢磨怎么改造国产零配件,使其达到进口同类型产品的水平,所以就慢很多。 第212章 不与民争利 程时要比较的主要是显示器、CPU、内存和硬盘上。 这个年代,国际领先的第四代数控机床用的也还是CRT显示器。 去年京城电子管厂跟霓虹国合作建成了北方最大的CRT 显示器生产基地。 郑拥军给程时买来的就是这个厂的产品。 相比林雪霁送来的霓虹进口显示器,性能相差无几,以后完全可以替代。 到了剩下的三个,程时就犯了难。 就算不跟后来的精密数控机床相比,只看这个年代的尖端产品,CPU都是用的漂亮国去年刚发布的80486 处理器或者 68000 系列微处理器。 国产 CPU 在运算速度、指令集丰富度、集成度等方面都远不及这些国际主流产品。 国产内存以小规模的静态随机存取存储器(SRAM)和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DRAM)为主,虽然不能支持复杂的电脑运用,但是用在数控机床上足够了。 不过国产内存的稳定性和可靠性不够,会出现数据丢失、读写错误等情况,这也挺麻烦。 然后是硬盘,漂亮国这会已经用上了容量超800Mb的硬盘。国产硬盘的容量也能几百MB,勉强能用,实在不行,一个不够就两个。 问题在于国产的硬盘采用传统的机械硬盘技术,寻道时间长,数据传输率低。在制造工艺和品控方面也很不足,机械故障频发,出现磁头损坏、数据丢失等问题。 而精密数控机床对数据读写速度要求很高。 因为在刀具高速运转中,机床需要快速读取程序段和数据,以保证刀具的精确运动和加工的连续性。 就好比一个专业舞者听旁人讲述动作来跳舞,最后限制舞蹈完成度和优美性的,除了舞者的专业素养和反应能力,就取决于负责指挥那个人的表达梦里了。 读写速度慢会导致数据传输不及时,可能使加工出现停顿、误差等问题,影响机床的加工精度和效率。 特别是长时间连续运行时,对数据的安全性和稳定性要求极高,任何数据丢失或错误都可能导致加工失败,甚至损坏工件和机床设备,造成重大损失。 所有暂时而言,他也不敢冒险用国产的硬盘。 所以如果要实现精密数控机床的全国产化,必须促进国产CPU,内存和硬盘这些产品技术突破。 那就不是机械专业的问题,而是电子行业的了。 这个事,急不来。 只能先用进口的。 不过,只要把计算机控制系统做好,剩下的伺服驱动系统、位置检测装置和辅助装置就相对好办很多了。 因为这几部分的关键零件,他都设计好了实现路径。 程时估算了一下,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年初,他的第一版自制的精密数控机床就能试用了。 他看了看表,五点。 还有半小时下班。 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多且杂。 他和于大东,张自强三个人已经形成了默契,每天在下班前半小时碰个头。 除非遇见特别紧急情况,否则张自强和于大东不会在其余时间干扰程时。 一来于大东和张自强向程时汇报一下今天各项事情的进展。 二来,他们两个也会把遇见的难题说出来,程时为他们解答,他们次日去解决。 他们要是解决不了的,程时就要亲自出马了。 今天这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程时勾了勾嘴角:“怎么啦?被人踩到尾巴了。” 于大东忿忿地说:“特么的,我今天竟然被一群开跑跑的围攻了。” 这个年代没几个人有车,所以错过了公交车,或者公交车都不到的地方,都是小型三轮摩托车来解决。 这里的人给这种三轮摩托车起了个有趣的名字叫“跑跑”。 虽然向东市有摩托车厂,买三轮摩托相对方便。 可是一辆三轮摩托也要好几千。 买三轮摩托来干“跑跑”的也多半是城里没有正式工作的人或者郊区农民。 一家人倾其所有买个三轮摩托车,自然是想要多赚些。 现在国有企业要开出租车公司跟他们抢生意,他们自然就炸窝了。 于大东除了生气,其实也有些纠结:他不久前还跟这些干“跑跑”的人一样,每天要去挣今天的饭钱,现在却要从他们嘴里抢食。 新的生产工具淘汰旧的生产工具,肯定会有矛盾。 程时微微点头,又冲张自强抬了抬下巴:“你呢?” 牛马的情绪决定了干活的效率。 现在张自强可是他的最强牛马,所以如果出了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张自强有气无力地说:“我爸不同意我跟红绫在一起。” 程时:“哦。这个......我帮不了,你得自己解决。” 于大东又说:“他们也不容易。我又不能打他们,不然就真的成恶霸了。可是他们整天围在出租车门口,也挺讨厌的。” 程时:“嗯,不用管。反正下岗职工学开车拿到驾照还要一段时间。你先把酒店这件事弄好。” 于大东:“然后呢?这也只是把矛盾拖后。最多半年,我的伙计就能陆陆续续拿到驾照,这个出租车公司就要开起来了。” 程时:“到时候顾客会用脚选择。” 于大东:“哈?什么意思?” 程时:“你想,向东市每个人都能打得起出租车吗。” 于大东摇头:“那肯定不可能了。可是没钱打车的也未必会去坐跑跑,肯定会去坐公交车啊。” 程时:“那有钱打出租车的人,没有出租车就会去坐跑跑吗?” 于大东想了想说:“不会。可能会买车?” 程时:“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虽然有了汽车,但是自行车并没完全被淘汰,因为汽车太贵。而且我告诉你,即便是很久以后,汽车普及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中国人买汽车就像我们现在买摩托车一样容易,自行车的销量依旧会好。因为汽车和自行车各有各的优缺点,适用的场所就不一样,根本不是竞争关系。其实跑跑和出租车也一样。” “你始终都要明确我们的原则,我们不是要与民争利,而是要弥补空白,开创新的盈利方式。” 第213章 别人眼里的坏人 于大东想了想,回答:“也是。那先不管他们了,他们也没工夫天天在这里闹。” 程时问:“酒店的事情怎么样了。” 表面上酒店是于大东的产业,其实程时有一半的所有权。 程时时不时问一问情况,不仅仅因为投了钱,需要保证权益,也是防止于大东在经营上跑偏犯原则性错误。 更是为了防止于大东哪天喝醉了就糊里糊涂把酒店送给哪个女人了。 重生前,于大东就干过这种糊涂事。 于大东:“还行,那些下岗女工们学习积极性挺高的。毕竟这也是一份正经工作。她们也没有退路了。” 程时:“没有别的事,需要告诉我的吗?” 他太了解于大东了,于大东这一副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绝对有别的事。 于大东皱眉:“我看钱小英那女的不顺眼,又不能开除她,真是好烦躁。草。” 程时:“以后员工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只要他们好好干活,不违法不犯错,你不用太在意他们私生活。” 他不好打击于大东,其实于大东自己在大多数眼里也是“坏人”。 ----- 今儿周五,罗小梅知道张自强下午是要去银行存钱的,于大东会跟他一起去。 所以好好打扮了一下自己,打算去找罗红绫谈谈。 虽然不怎么出门,可是她的底子在那里摆着,还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再加上好衣服衬托,一下年轻十几岁。 她出门的时候,张国华眼睛都直了:“小梅,你越来越漂亮了。” “老了,耽误了这么多年。人还是要趁着年轻多买好衣服多打扮自己。”罗小梅抿嘴笑完,又轻叹,“我今天可是去做坏人呢。” 张国华:“你要想着,我们是为了儿子好。” 程时又把自己关在小车间里不出来,所以车间里除了罗红绫没人认得罗小梅。 罗小梅齐耳的短发被风吹得微翘,露出耳垂上若隐若现的金耳钉。 她身上藏青色暗纹呢子大衣,时髦的黑色牛皮鞋,领口别着枚米粒大的珍珠胸针,泛着温润的光,是张国华去年去海海城出差时给她买的进口货。脖颈间搭着条灰蓝羊绒围巾也是京城王府井百货的正品。 低调,却无一不暗示着她的身份不一般。 车间的工人都在想:哪里来的贵妇人。 看到罗小梅在车间门口出现,罗红绫有些慌乱,忙把她迎到张自强的办公室坐下。 给她泡茶,拿水果。 罗小梅:“红绫啊,别忙了,坐下来跟我说说话。” 罗红绫有些局促地在她面前坐下。 罗小梅静静看着她,好久不说话。 罗红绫脸上热得不行,攥着拳努力跟她对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心虚,不要躲闪。不然对不起张自强那么努力把她拉起来。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罗小梅暗暗诧异于罗红绫的落落大方和镇定坦荡,轻轻叹气说:“时间过得好快,我上一次看到你,你还是个小娃娃,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 两家算是八竿子打得着的远亲。 按辈分,罗红绫要叫罗小梅一声姑。 罗红绫:“可不是吗,时间过得真快。我妈跟我说过,姑离开罗家村跟我离开罗家村的年龄差不多。” 罗小梅笑了:“是,那时候汽车厂刚建厂,我是被招工进去的。” 罗红绫:“我是副食品厂招工出来的。” 罗小梅:“还好出来了。不然就要在那山坳里种一辈子地。” 然后被父亲逼着嫁人给哥哥凑娶老婆的钱,再生一堆孩子,一辈子都穿不上一件新衣服。 可笑的是,她的哥哥一娶了媳妇就分家,一粒米都没拿回来过。 父亲活活被气死了。母亲还是靠她,这个被他们像货物一样买卖的女儿寄回来的钱生活。 即便是这样,母亲还在用她拿回去的钱悄悄贴补哥哥家。 她怨恨父母的糊涂和偏心,觉得把孩子扔给母亲带是理所当然的。 除了奔丧,她几乎没再回去过。 还把这种怨念不知不觉转移到了被母亲带大的小儿子身上。 罗红绫也想起了自己那两个像吸血鬼一样的哥哥,拿她的工资一句谢谢都没有,看她下岗也一句安慰都没有。她还曾经幻想过,自己能在两个哥哥庇护下,风光出嫁。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悄悄红了眼眶,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窗户外的鸟叫声。 远处传来蔡爱萍敲门的声音:“崽啊,吃饭了。你歇会儿。” 罗红绫和罗小梅几乎同时从沉思中惊醒。 罗小梅:“你和我家自强是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 罗红绫脸热了热:“一个月前。” 罗小梅:“自强好像一直都很喜欢你,从罗家村回来,经常说起你。” 张自强刚回向东市的时候好像想把这十几年欠下的话都补上,也不管她听不听,像个小喇叭一样整天跟在她后面说不个停。 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罗红绫。 所以,这一次听见他跟罗红绫谈恋爱,罗小梅一点也不意外。 罗红绫嘴角微扬:“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 罗小梅:“他一表白你就接受了吗?” 罗红绫摇头:“没有,其实见了好几次,我才没有认出他来。” 罗小梅:“认出他来,你就接受了么?” 罗红绫:“没有。” 罗小梅:“为什么呢。你喜欢他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她都知道,问那么多,只是想引到这个问题。 她承认,这个问题有点阴险。 罗红绫不可能说不喜欢张自强,那就只能亲口承认自己配不上张自强。 后面的话,就都不用说了。 罗红绫有些囧,捏着自己的手指:“喜欢,但是我不能确定,他值不值得我托付一生。” 罗小梅很意外,心里涌上无名的怒火:什么?!! 你还挑上了?!我们堂堂大国有企业厂长家,莫非还配不上你个下岗的女工人?! 讲句不好听的,你除了这张脸,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连个来帮你说话的娘家人都没有。 第214章 莫欺少年穷 罗红绫:“姑,我们罗家村的女人,大多很漂亮。所以在男人眼里,我们都是可以卖个高价的好商品。” “想必姑身边也没缺过追求者。我也一样,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男人跟我表白。他们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不是的。都只是看中了这张脸。可是我的脸能年轻几年?我不能确定,自强是不是也是这样。而且,他向我表白的时候,我正是最狼狈被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时候,我害怕他或许只是怜悯我。” 罗小梅:“那你怎么现在......” 罗红绫:“因为他好傻,我拒绝了他。我告诉他追我的男人多的是。他说我不喜欢他没关系,还拼命的拉我,生怕我一滑到底。姑,我知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他,我也知道你是为他好。不过你放心,他要是想娶别人,我绝对不会缠着他。只要他开心就好。” 罗小梅此刻看着罗红绫仿佛看着多年前弱小却倔强无比的自己,那些劝说她不要跟张自强在一起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当年也是看这个张国华有技术有文化,受厂里重视,前途无量,才有意接近。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说她对张国华纯粹利用,没有真爱吗? 那肯定不是。 不然她也不会为他生两个孩子。 有人敲门,是刘光荣。 刘光荣拿着个零件,问罗红绫:“小罗师傅,你帮我看看。这个地方我总做不好,是程序设的不对吗?” 罗红绫很诧异,刘光荣他们都是她师傅,怎么跑来问她。 刘光荣暗暗朝她挤眼睛。 其实是程时出来听说有个看着很贵气的女人来找罗红绫,猜到是罗小梅,所以叫他们上来演这一出,给罗红绫撑场子。 罗红绫接收到信号,忙大大方方讲了一下要点。 刘光荣竖起大拇指:“小罗师傅真是厉害,这才来多久,就全掌握了。”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个小年轻,也问了罗红绫几句,才出去。 等这个出去,楼下又传来程永进的声音:“诶,这个罗红绫今天去哪里了。她的零件还没做完,那边等着提货呢。” 另外一个说:“听说时哥又给她涨工资了?下个月还要她带徒弟了。” 程永进:“可不是嘛?她这个月工资提成都五百多块钱了。所以啊,你们都要加油了,怎么会被一个后进来的女同志给赶超了。” 罗小梅也很惊讶。她以为罗红绫在这里干清洁混日子,没想到竟然成了技术工人。 罗红绫冰雪聪明自然明白他们演这一出的目的,望着罗小梅说:“姑,我现在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不一定非要嫁人。我们时哥也是白手起家。他最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世界不会亏待努力的人。” 罗小梅暗暗感慨:莫欺少年穷。 张国华当厂长之前也一穷二白。能有今天也全靠他的努力。如果她当年在汽车厂好好钻研技术,也不至于现在一事无成,还要靠张国华。 她下了某种决定,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站起来:“知道了。你跟自强要好好的。他要是欺负你,你可要来告诉我。” 罗红绫上前握住她的手:“谢谢姑。” 罗小梅拍了拍她的手:“不用谢。是我要谢谢你,你让我清醒了不少。” 罗小梅走后,罗红绫忙回车间:“谢谢,师傅们。” 刘光荣:“嗨,谢什么。我们总不能让自己人吃亏。” 罗小梅回去一说。 张国华眉头紧皱:“怎么你去了一趟回来,没说服她,倒还帮她说话了。” 罗小梅说:“我只是有些心疼我们家自强。” 张国华:“没头没脑的怎么又说这个。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罗小梅:“人生好短暂,一晃眼,我们都五十了。回头想想,这五十年,我们有几天是开心的呢?” 张国华:“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我越听越不明白了。” 罗小梅:“自强小时候,我对他关心太少,几乎没有好好爱过他,没有给过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只是让他活着而已。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喜欢的,能让他开心的人。我们又何苦非要逼着他按照我们的意思来呢?其实让他不开心,我们就能开心了吗?就能心安理得了吗?以前你让他当个普通采购员,就真的是为他好了吗?我们也觉得把所有资源都给张自盛,也觉得自己是为他好。可是他现在呢......” 张国华沉默了。 他不想承认,张自强离开了他之后才真正的学会了飞。 他给的保护,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保护,只是绑住了张自强的翅膀按照他规划路线走。 张自强浑然不觉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下班的时候传呼机上收到了张国华的信息,说让他带着罗红绫来家里坐坐。 他很惊讶,还觉得很害怕,下班来找程时汇报的时候,有点魂不守舍的。 程时问:“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张自强:“我担心我爸妈会出什么阴招。” 从蒋郁东和程娟身上,他认识到父母会多么不遗余力地阻止他们认为不合适的婚姻。 他没有蒋郁东的能力和破例,罗红绫也没有程娟那样的强硬给力的娘家。 程时:“别慌,可能只是想开了呢。反正不管好坏,你都要自己去面对。连这都搞不定,那就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等着看罗红绫嫁给别人。” 他不知道罗小梅和罗红绫到底谈了什么,也不好管太多。 只能用这种激将法。 张自强的斗志瞬间被唤醒,挺直了弯着的脊背:“是的,我要保护红绫,怎么能怂呢?” 罗红绫紧张得不行,来找程娟帮忙参谋穿什么衣服。 换了一件又一件。 程娟按住她:“深呼吸。不要慌。你现在已经很好。他们要是喜欢你,不管你穿什么他们都会喜欢你。他们要是不喜欢你,你就算打扮得像天仙也没用。” 罗红绫:“姐姐说的是。我知道了。” 张自强和罗红绫买了一堆东西过去。 早上出门的时候,两个人像是要去英勇就义的烈士一样,脊背僵硬,昂头挺胸。 程时在楼上看着,忍不住笑出声。 第215章 太多变数 傍晚两个人才回来。 张自强嘴角上扬露出牙齿,眼睛却瞪得比平时都要大,上半边脸惊奇,下半边脸微笑,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程时脸皱成一团,问:“你吃错药了吗?” 张自强:“我爸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程时:“哦。那是好事啊。” 张自强:“他们转变得太快,我有点接受不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那天又变了。” 程时:“走一步看一步呗。人生本来就太多变数。” ----- 程时的机床已经初步组装好, 现在他要让自制的数控机床达到设计转速,并保持稳定。 程时有些激动,把机床一开,慢慢加大转速。 结果转速提升到8000rpm时,机床就突然出现剧烈振动,便发出刺耳的“滋滋滋”的高频啸叫声。 程时知道这是发生机床震颤的特征。 他现在还没安装报警器,不然就该报警了。 他忙慢慢降低了机床的转速。 张自强被那声音吓得,跑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程时皱眉:“转速提不上去。可能是轴承的问题。” 张自强眨了眨眼:“不会吧,你不是半年前就能做精密轴承了吗?这不是小菜一碟吗?” 程时:“汽车轴承跟精密机床的轴承的技术差异很大。汽车轴技术是可靠性导向,优先考虑高负荷、抗冲击、长寿命,精度要求相对宽松,精密机床的轴承是精度导向,意思就是以精度为核心,还需要平衡高速、低振动与热稳定性。所以汽车轴承里面的钢珠我能加工。但是机床轴承的钢珠,我现在费尽全力也只达到精度要求下限。而且现在转速一提上来就不行了。” 张自强很惊讶:“你都做不到,那有谁能做到?” 在他眼里,程时就是无敌的。 他想象不到这个世界能有人比程时更厉害。 程时说:“不仅仅是加工的问题,还有材料问题。达到这个转速机床已经不能用金属轴承,而需要用陶瓷轴承。至少是陶瓷混合轴承。” 张自强:“什么叫陶瓷混合轴承。” 程时:“就是陶瓷球替代传统的钢珠,内外圈照样用合金钢。” 张自强笑了笑:“哦,我当是什么呢。陶瓷啊。中国有名的瓷城就在湘省啊。汽车厂之前定制瓷器杯,我跟湘省最大的陶瓷厂打过交道。别的不好说,陶瓷球,你要多少,我能给你烧多少。” 程时苦笑:“神经病。要真那么简单,中国早自己造出高精机床了。那个陶瓷球不是简单地日用瓷,而是用高纯氮化硅,氧化锆或者氧化铝做出来的圆度误差控制在0.1μm内的高精工业陶瓷球。” 张自强一脸呆滞:“哈?!我怎么完全没听过?!!你确定是陶瓷的。轴承可以要承受压力和震荡的。陶瓷那么脆和易碎,岂不是经常要换?” 程时:“那你可就错了。陶瓷球替代普通金属轴承。极限转速可以大大提高。还能显著降低高速旋转时的离心力,减少轴承发热和磨损,耐磨性更强。受力和温度变化下变形更小,支撑刚度更高。陶瓷球比普通金属轴承寿命搞得多。腐蚀更好,且可以无油自润滑。陶瓷天然绝缘,所以还能避免电火花损伤。” 张自强张嘴结舌:“这么厉害,那想办法做一个陶瓷轴承不就好了?” 程时抿嘴,不情不愿地从嘴里憋出来一句:“迄今为止,我们还做不了。我们连高纯的氮化硅都要依赖进口,更别说高精研磨机、热等静压烧结技术,还有那么精细的尺寸要求。” 承认自己跟世界先进水平比起来还差一大截的感觉真是痛苦和不甘极了。 特么的,我这一次一定要攻克这个难题。 张自强:“多精细?” 程时:“看轴承的大小和陶瓷球的材质。如果是精密机床用的氮化硅陶瓷球典型尺寸就有2.381到15.081好几个等级。” 张自强:“毫米?” 程时:“毫米。” 张自强拿起程时身边的数显千分尺,比划了一下最小陶瓷球的尺寸。 小到掉在地上都没法捡。 他脸皱成一团:“你确定这个能做出来?” 程时:“外国人能出来,但是我们暂时不行,而且还被技术封锁,不让我们引进。” 每次说到关键技术,最后都是这一句话收尾。 张自强心里也很难受,沉默了好一会,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程时想了想,说:“有。氮化硅和氧化锆的原料我们做不了,但是氧化铝可以。所以,工业级氧化铝陶瓷球实现的可能性更大。我们来反推一下实现的条件。看看我们已经有哪些,还需要做什么。” 张自强拿出本子来:“好。” 程时:“纯度 98% 以上的工业级氧化铝粉体。” 他知道这个年代国内已经有这个纯度的氧化铝,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哪家。 虽然加工陶瓷球的纯度需要99.9%以上的氧化铝粉体,但是可以通过酸洗、磁选可进一步提升纯度。 张自强一边写一边说:“好,我去打听哪里有。” 程时点头:“好,需要200MPa冷等静压结合1600℃氮气保护的无压烧结制备高密度坯体。” 张自强点头:“记下了。” 程时:“我还要金刚石涂层刀具和超声辅助研磨,这个我自己可以搞定。我现在已经有了两台高精度测量仪器,所以检测也不是问题。” 张自强:“好,我马上去打听。湘省如果有,我爸肯定知道。如果向东市没有,他也可以向外省的朋友打听。” 程时:“好,这两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去弄研磨和刀具的事,我们两边同时发力。” 他想了想,说:“不过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提醒了我。” 张自强:“嗯?” 程时:“我们其实不用舍近求远。既然最有名的瓷城在湘省。我们就把这里最大的陶瓷企业培养成我们的上游供货商。” 张自强:“这个可能有点难。” 湘省陶瓷厂的水平,他很清楚。 连普通餐具都做不过别人,别说是这么高端的工业零件了。 第216章 死循环 张自强到处打听,还真找到了一家能鲁省找到一家生产98% 以上的工业级氧化铝粉体的并买了一批回来。 现在,就要想办法让向东市化工厂接这单活了。 说起来,化工厂是向东市唯一没有找程时指导生产的大型国企了。 同时化工厂也是所有国企里最不着急改制的。 因为化工厂自认为经营没问题,而且也不缺钱。 化工厂的李民富厂长跟程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只在会议上远远见过程时,还有就在工地上见程时和于大东在一起。 在他心里,于大东就是个投机取巧,浑身铜臭味的商人和混混。 程时跟于大东称兄道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表面上对程时客客气气的,其实心里十分不屑:那些厂长们被你哄得团团转,个个把你奉为座上宾。 我可没那么好骗。 要不是你顶着“湘省国企改制指导小组专家”的名头,我连见都懒得见你。 他把程时迎进他的办公室后,把胳膊抱在胸前坐下。 肢体语言包括微表情比直接说出的话要更能表达一个人的情绪。 比如现在李民富的肢体语言就是对程时抗拒和防备的。 程时假装没看出来,只说:“哎呀,我有个难题,纵观全国,只有李厂长能帮我解决。” 李民富猛然被戴了个高帽子,有点开心又不好意思显露出来,放下手臂坐直问:“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程时:“电子级的高纯氮化硅和氧化锆。” 张自强一脸疑惑:嘶......诶?!!等等 ,不是已经否定这两个了么? 李民富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心里骂骂咧咧:妈的,你小子绝对是故意的,一刀子直接就捅在了我的心尖上。 他咬牙切齿地说:“这两个的提纯生产被发达国家控制。我们生产不了。” 电子级氮化硅需通过硅粉氮化或气相沉积法制备,电子级高纯氧化锆需要用溶胶-凝胶法。中国在实验室里都还没能稳定制备。别说是工业化生产了。 程时有些失望:“唉.......原来您也做不到。” 李民富觉得自己的权威和自尊心被严重挑战了:“还有别的吗?只要你说来的方法不需要特殊设备,我肯定能做出来。” 程时一脸怀疑:“真的?” 李民富:“当然,我们好歹也是向东市最大,全国前列的化工厂。” 程时点头:“其实很工艺很简单,就是把98%的氧化铝提纯到99.9%以上。用来做工业陶瓷珠。” 李民富抿嘴:草,上了你小子的当了。 这东西虽然运用范围广,但是用的总量很小。 也就是说,费老大劲做出来,卖出去的量还不到一碰。 再值钱也赚不了多少。 哪有做化肥,一车一车往外拉,一箱一箱钱往回数的爽。 李民富忍着气问:“你要多少?” 程时:“500克。” 李民富心里万马奔腾:看看,看看。要我这个年产几十万吨产品的化工厂,花时间给他做一斤原料!! 一个大一点的茶缸就装走了。 程时说:“你果然做不到。” 李民富:“你说怎么做。” 程时:“先用酸浸溶解压滤或离心分离初步去除铁、硅、钠杂质,然后洗涤脱盐,再在1200度煅烧炉里烧成氧化铝。” 李民富摸了摸下巴:“听上去没什么难度。为什么你说别人不能做。” 程时:“嗯,需要精密过滤的设备。如果没有精密过滤设备,就要不停重复上述流程逐步提高纯度。” 说白了就是靠烧钱。 其他厂与其说做不到,不如说方法太落后,成本太高,明摆着会亏本,所以都不愿意做。 李民富不出声了,心想:我们厂虽然现在不缺钱,可是也不可能做亏本买卖。 凭什么啊。 程时:“如果能做到99.9%纯度的电子级别氧化铝。我可以帮你申请省里的企业技术革新奖励。如果能做到99.99%的超高纯氧化铝。我还能去国家级科研基金想想办法。” 其实现在他的能量压根还没到那么高层次。 先把饼画好,万一李民富真的做到了再说。 李民富明显有些心动了。 他们化工厂虽然看着收益高,却因为高能耗低效率,污染巨大,总被人瞧不起。 每次参加工业板块大会,都会有厂长说化工厂是靠毒死所有人来取胜,河里一半的污染都是化工厂造成的。 李民富:“有一个问题,你刚才说酸洗和过滤去除铁、硅、钠杂质。可是你知不知道1200度煅烧炉的炉膛就有这些杂质。煅烧过程中,这些杂质又会再次污染初步提纯的中间产物。” 他心里在得意冷笑:是的,我承认,你画的饼,我很动心。但是你小子明明是个外行人,却要来知道我干活,我肯定不会理你。而且,你压根不知道这里面的难处。你要没办法在这里把这个问题解决,我就说等你解决这个问题再来。 程时看透了他的想法,不生气却很高兴。 因为李民富在不知不觉间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任务,因为他已经在琢磨实现的路径了。 程时感叹:“李厂长真是专业人士,一下就想到了本质问题。我们没有国外的先进离子交换,真空炉设备。但是可以对现有的煅烧炉进行改进。比如,采用高纯度氧化铝坩埚。” 李民富又被戴了个高帽子,却没有刚才的激动了,淡淡一笑:“哦,高纯度氧化铝坩埚啊。可是这个高纯氧化铝坩埚也在‘巴统协议’的禁止向中国出口的产品名录上。” 你要不要听听你小子自己说了什么?!! 因为高纯氧化铝被禁止进口而且价格昂贵,所以只能自己加工。 为了自己能做出高纯氧化铝所以要用到同样禁止被进口的高纯氧化铝坩埚。 可是先有高纯氧化铝才能自己做出高纯氧化铝坩埚。 等于是在说,想要有鸡吃就先要有蛋来孵小鸡,要想有能孵小鸡的蛋就要先有下蛋的鸡。 这特么就是个死循环!! 没有十年脑梗想不出这样的路径。 第217章 赶鸭子上架 程时:“高纯氧化铝坩埚只要求 99% 以上纯度的氧化铝。而这个纯度用我刚才说的那个流程是可以做到的。所以你可以用最先做出来的99%的高纯氧化铝中的一部分做坩埚,然后煅烧得到更高纯度的氧化铝,接着用更高纯度的氧化铝做更好的坩埚。以此类推。我觉得来个三四个循环,应该够了。” 李民富有些惊讶:虽然有些刁钻,但是不得不说这不失为一个很有创意的思路。 程时:“我不得不提醒你,既然你说到了煅烧炉的杂质问题,那么酸的杂质问题也需要考虑进去。为了得到高纯度的强酸,现在国内还没有制造电子级别的高纯强盐酸和硝酸的能力。就算是用沸腾法提纯到达的精度也不够,而且电子级别的高纯强酸也属于‘巴统协议’上,禁止出口给我们的产品之一。不过,我有个建议用磷酸代替盐酸和硝酸。你们是化工厂,我说的这几种原料,应该厂里就有。” 李民富皱眉在想可行性。 程时:“好,你加油,有任何问题只管打电话来问我。我等你的好消息。时代在往前,任何人都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都必须不停进步,跟紧时代。很快高能耗,低产出的模式就会被彻底淘汰。与其被赶着进步,不如自己现在趁着资金有富余,还有精力搞研发,奋力往前跑。” 其实李民富心里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做一辈子化肥。 就比如刚才程时说的电子级高纯酸这个产品。 他们一直都想做,却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 现在,他猛然意识到,这就是个好机会。 跟着程时,这个最近很火的高新技术新秀,或许能用最少的力气,做出最多的成果。 李民富:“我先试试看。不敢保证一定行。” 他们从化工厂出来,张自强说:“你真厉害。硬是把他忽悠得去做这么难的事情。” 其实就是赶鸭子上架。 程时:“主要还是他自己也想技术进步,不然我就算有张仪的口才也没有用。” 张自强说:“200MPa冷等静压机倒是有,而且是你的老熟人,晋城机械厂的产品。但是1600℃氮气保护的无压烧结设备,好像国内还没有。” 程时:“那我们就想办法找替代品。你能联系到那天你说的那个瓷器厂吗?” 张自强:“能啊。但是我问过他。他听说过工业级陶瓷,但是完全没听说过1600℃氮气保护的无压烧结设备,所以肯定不行。” 程时:“他行的。” 张自强说:“他一个做碗盆碟盘花瓶的人,你要他给高精密机床供货,真的有点为难他......” 程时:“就算他不行,我能让他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张自强:“这不是你说他行,他就行的。我只要告诉他我们的目的,估计他连见都不敢见我们。” 程时:“那很好办。电话里不要告诉他,就说湘省最有名,代表最新兴科技力量的年轻民营企业家想过来谈合作!!” 向东市瓷器厂的厂长接到电话后很激动:合作! 那意思就是要定一大批瓷器了!! 以前他们瓷器厂的顶尖产品那都是给国家领导做餐具的。 这两年因为设计和工艺落后,订单大幅下降。 如果年轻企业家能带动年轻消费者,那他们肯定能扭转颓势!! 厂长亲自在门口迎接,还放了一串一万响的鞭炮。 张自强受宠若惊,十分心虚。 程时却泰然自若。 厂长看他们开着暂新的小汽车过来,越发觉得大馅饼掉自己头上了,忙把他们请进办公室坐下,水果点心汽水什么的,摆了满满一茶几。 厂长给程时和张自强倒茶,问:“两位同志想谈什么合作呢?” 程时:“我来谈能让你们厂未来四十年都不愁订单的大合作。” 厂长激动得手都在颤抖:“程时同志展开来慢慢说。” 程时把中国机械行业造不出精密数控四轴机床的困境和原因说了说,然后讲述他想要制作轻量化轴承却找不到人能做工业级陶瓷球的事情。 厂长听得头晕脑胀,终于听见了一个跟他有关的词“陶瓷”,忙说:“请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做工业级陶瓷球?” 程时:“是的。” 厂长:“工艺很复杂?” 程时:“是。在1600℃下隔绝氧气无压烧结。” 厂长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厂倒是有1500到1700度的高温烧结设备。但是隔绝氧气这个没试过。” 程时:“用瓶装的氮气往里面通气。” 厂长:“那坯体呢?” 程时:“我自己做模具,冷压完再送来。当然如果你们自己能引进冷等静压机就更好了。” 厂长:“这又是个什么机械。” 程时:“请问厂长,你们现在是用什么方式制坯呢。” 厂长:“我们现在高端定制产品是靠师傅们手捏。批量产品用模压成型。” 程时:“你可以把这个冷等静压机简单理解为一个制坯机。是一种通过液体介质,如水或油传递高压,使粉末状材料,包括陶瓷材料等在各个方向均匀受压,从而形成密度均匀、致密度高坯体的设备。压制后的坯体密度可达理论密度的90%-95%,硬度也有所提高,所以能减少烧结收缩率,降低开裂风险,还能减少烧结后的机加工量,最终整体提升陶瓷产品的质量、性能和良品率。” 厂长:“我们的产品不需要那么高端。” 程时说:“这个机器能适用于多种陶瓷材料,包括一些难以成型的高性能陶瓷材料,比如氧化铝陶瓷、氧化锆陶瓷、氮化硅陶瓷等。可适应传统模压难以实现的比如异形、薄壁、细长结构。而且在能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短的时间内完成大量坯体,还可提升釉面光洁度和透明度,同时降低气孔率,增强透光性。所以对提高陶瓷厂的生产效率和经济效益十分有益。” 厂长:“这个哪里有得卖。” 程时:“晋城机械厂。” 厂长:“多少钱一台。” 程时:“20万左右。” 厂长倒吸一口气:“20万!!” 我特么要卖多少个杯子碗才能买回一台这个什么鬼机器!! 明明是手捏能干的活,而且我这么多人手放着干嘛!! 第218章 没钱什么也干不了 程时:“贵厂普通模具和手捏制造的厚重瓷器终归是卖不起高价,以后塑料制品,不锈钢制品一普及,就更没人用这些了。以后占据高档百货商店的都是超薄高密度骨瓷。那种瓷器像纸一样薄,还能反复蒸烤装热油都不开裂。” 厂长不出声,心想:再什么贵的瓷器,也不值得这么贵的机器来做。 更别说你还要搞那个什么隔绝氧气无压烧结。 这么高端的设备,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程时又说:“有了这两个设备以后,你不但能做普通瓷器还具有了做工业级陶瓷的能力。” 厂长小声说:“没钱......” 其实他是有些心动的,可是又怕这是个什么圈套。 毕竟怎么听,程时都像是晋城机械厂的销售人员,为了骗他买机器才说了那么多。 现在他都说自己没钱了,就算程时是骗子也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了。 程时想了想,说:“让您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任务,也是不合理的。只要你们下决心来改造。我可以入股你们厂,我给厂里的投资,你们用加工好的陶瓷珠作为偿还就行。我将承担三成购买机器和改造炉体的费用。其他费用,你可以用机器做抵押贷款,就算还不上贷款,也最多是把机器收回去。损失的是我。而且只要我入了股,以后你们生产出来的高档骨瓷,我可以帮你们卖到海城港城去。您好好考虑一下。” 这世界上有那个骗子会自己贴钱让对方买机器的? 厂长好一会儿才说:“我考虑一下。” 他们从厂里出来以后,张自强感叹:“我可算是明白你的套路了。别人都是逼着厂里的技术人员,工人进步,你是逼着厂长进步啊。” 程时咧嘴笑着一勾他脖子:“可不是嘛?厂长进步了,下面的工人和技术人员才能进步啊。” 程时回到家,蔡爱萍说今天有人送来了一个盒子,说是送给程时的。 程时打开一看,是个霓虹的CD机。 霓虹的CD机现在售价是两三千元,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两年工资。 所以这会儿霓虹的CD 机与彩电、冰箱并列 “三大件” 升级产品,成为富裕家庭彰显身份的标志。也只有一线城市的一两家高档百货商场有专柜。 达官贵人,不缺钱的人家才会买来给孩子听英语或者音乐。 所以整个向东市加起来不超过十部。 相比CD机,随身听(Walkman)要更便宜,所以更多年轻人用。 但是随身听要带磁带比较麻烦。CD碟片却更轻巧,而且CD机的音质也更好。 只是谁会寄这种东西给他? 孙敏之? 程时看了看说明书,只有英文和霓虹语。 嘶,还是个水货。 那就不可能是孙敏之了。 孙敏之只可能去京城的友谊商店买,只可能买到行货。 那还有谁...... 打开前盖,里面夹着一张纸。 上面一行隽秀的字:“送给你玩玩,不用想歪。里面的零件或许你能用上。林。” 程时恍然大悟:哦,林雪霁,那就不奇怪了,她那里大把走私的CD。 如果不打开,我还看不到这张纸条。她这是怕我都不打开就转手送人。 不过说起来,CD机上的部分电子和机械部件改造以后说不定可以用于数控机床的辅助系统。 CD 机的电源模块可以用作数控机床的控制电路如 PLC、传感器供电。不过需要验证一下电流容量,可能要加装滤波电路降低纹波。 还有电机驱动芯片可能可以用来做小型进给轴或辅助设备的驱动,不过只能用在小于50W的低功率场景,无法驱动机床主进给轴。 第三是数字信号处理器DSP,应该用来做运动控制算法处理也是可以的,就是需要破解原厂固件,重新编程,开发适配数控机床的控制逻辑。 还有机械传动组件的部分可以替代机床料盘进给或工具更换机构的传动部件。比如齿轮组、同步皮带、导轨等等,不过强度能不能耐受机床工作振动呢? 最后就是光学传感器,如果用 CD780nm 波长激光头配合光敏电阻,是不是可以改造为激光定位传感器来检测物体位置。就是精度只有毫米级,可能只能用于非关键工位。 就算全部都能实现,CD机部件寿命短,只有五到十年,比工业级标准低太多了。 程时正想得出神,门口忽然有人笑,抬头一看是程娟。 程娟指着桌上的东西直摇头:“啧啧,人家送你个东西,这才几分钟,你就把它变成了一堆零件。” 程时低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得太入神,不知不觉就把CD机给拆了。 他找了个盒子把零件全装了进去,一边说:“职业病。看到什么都想拆开瞧瞧里面的构造。” 程娟扬了扬手里的盒子:“这个人看来很了解你。又叫人送来了两个。” 程时挑眉接过打开,里面果然是两个跟刚才那个一模一样的CD机。还有好几张CD,是都是今年两岸三地的流行歌曲。 里面依旧夹着林雪霁写的便条:“我知道你肯定会拆了它,所以再送你两个。如果你有人需要送,也只准送一个。另外一个请务必留着自己用。” 程时哭笑不得:这女人真是霸道无比,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过他干活的时候有一个这个 他冲程娟扬了扬手里的CD机:“你要吗?” 程娟抿嘴笑:“我可不敢要。不知道这又是你欠了哪位姑娘的风流债。” 程时:“没什么风流债,只是合作伙伴而已。” 程娟装模作样叹气:“你呀,赶紧定下一家吧。不然我看着这些姑娘都着急。一个一个的都跟飞蛾扑火一样。” 说完,她就走了。 程时嘀咕:“不要就不要嘛,还要催婚。” 他想了想,这东西给莫晓溪正好啊。 她可以拿来听英语。 上次她从家里哭着跑出来又被他送回去后,他都忙得没时间在问她。 今天周六,刚好去瞅瞅。 程时开车到市一中的门口等着,可是等到学生们都走完了,也没看到莫晓溪。 他们两错过了吗? 还是她被莫老师关起来,没来上学? 第219章 尽管上 程时到门卫那里借电话打到了莫晓溪宿舍。 原来莫晓溪压根就没打算回家,所以没出来。 程时心里直嘀咕:住宿生一周只有一天能回家,这孩子怎么回事。 这会听程时来看她,莫晓溪一路小跑出来。 “时哥。”她笑得眼弯弯,微微喘着,“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去。” 程时叹气:“我也是碰巧来给你送点东西才知道。难道你从上次起就没回过家?” 莫晓溪低头,用脚扒拉着地上的枯草根。 程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没有资格劝她回家。 有些人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原生家庭带来的创伤。 她现在挣扎逃离,对她未必是坏事。 他说:“保重身体。这个送给你听听英语。” 他把CD机递给她。 莫晓溪一看,忙摆手:“啊,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程时:“你不是入股了我的企业吗?这是分红。你身上还有钱吗?” 莫晓溪以为程时缺钱,忙从包里掏钱:“还有十块。你还要的话,我回去拿。” “你只有十块钱,下一周怎么过?”程时皱眉,拿出两张一百的钞票递给她,“你先用着。” 莫晓溪退后:“我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程时皱眉:“真啰嗦,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又不肯回家,难道要饿死?你非要计较,那就当我借给你的,你以后赚钱了再还我就是。” 他竟然有了一种身为老父亲的无奈感。 男人之间交流,就不需要解释那么多。 没等莫晓溪接过去,那钱就被人半空抢走了。 程时转头森森望着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子。 这小子长得还挺俊秀,穿着校服,跟莫晓溪差不多大。 远处还有几个女孩子在往这边看。 被程时这么盯着,罗恩同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攥着拳,脊背僵硬的昂头跟程时对视。 莫晓溪小声叫:“罗恩同,你干嘛?” 罗恩同没理莫晓溪,对程时说:“你是哪里来的富二代。莫晓溪不是那种势利眼的女孩子,不准你用钱来羞辱她。” 程时挑眉:“嗯?!!” 富二代?!!这词跟他八竿子都达不到。 诶,等等,不对。他现在这身打扮,年纪也就比莫晓溪大一岁...... 确实有点像富二代。 重生之后,每天脑子里想的事太多,他偶尔会忘记自己现在也就十八九岁。 程时有些好笑,阴森森地说:“小朋友。当街抢劫,哪怕是一毛钱,也是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罗恩同忙把钱又拍回了程时的手上。 程时把钱塞到莫晓溪手中:“好好学习。” 然后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远处那几个女生看在眼里,快要嫉妒疯了。 “莫晓溪看着老实,竟然勾搭社会青年。” “什么社会青年,她就是被富二代包养了。” “向东市有权有钱人家子弟,不都在咱们市一中上学吗?什么时候有这么帅又有钱的男生,我完全不知道。” “关键校草还帮她出头。她算老几,真是气死我了。” ----- 程时刚回家,那天警察局给程时打电话,问他认不认识莫晓溪,说现在有一宗走私案件,请程时来调查。 程时莫名其妙:走私?莫晓溪? 这两个词之间有半毛钱关系吗? 所长见程时来,拿出一个CD机,问:“这个你认识吗?有人举报莫晓溪用走私电子商品。我们问她是谁给她的,她不说。有人说是你给她的,我们叫你过来核实。” 程时恍然大悟:哦,这个。 虽然法律上有条款,说使用设备可能被没收,使用者需证明非主观故意购买走私品,否则可能面临行政处罚,也就是拘留或者罚款。 注意“可能”这两个字。 也就是说,派出所是有灵活处理的权利的。 因为现在用走私电子的人不少,特别是沿海地区。 要是较真,就没完了。 所以,就算是莫晓溪的同学因为嫉妒生恨跑来举报。 警察一般也不会理睬,更不会在一台CD机上浪费警力。 那么这一次小题大作,明显是奔着他来的。 派出所直接找程时麻烦,程时不理睬,他们也没办法。 可是捏着莫晓溪,程时就必须配合。 程时知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他在一个行业独领风骚,还要冲破国外的垄断,等于同时危害所有国内外的利益。 所以来洗内外阻力都会很大。 只是这一次,又是谁看不惯他,想弄他呢? 那就索性闹大些,一并处理了。 程时淡淡地说:“嗯,是我借给她。她完全不知情,也不是这个东西的所有者,所以没有任何过错。你们把她放了吧。” 所长故作为难:“我们可以放了莫晓溪,但是这事不好交代。毕竟有人举报。” 程时:“没什么好交代的。你们只管按规矩办事就是。不过我都说了是我给莫晓溪的,已经证明了她无罪,你们要是还抓着她,那可就是非法拘禁。” 所长骑虎难下了,只能把莫晓溪放了出来。 莫晓溪被吓得够呛,出来抱着程时不撒手,哭得眼睛都肿了:“对不起。时哥。” 程时有些心疼,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是我连累了你。你受苦了,不用担心,赶紧回学校吧。” 他打电话给张自强。 张自强也气得不行,要跟所长理论,却被程时制止了:“不用说了,麻烦你送莫晓溪回去,跟我家里说我要出差几天。其他一个字都不要主动提。” 张自强皱眉:“时间长了可没办法瞒啊。” 程时:“不会太久。” 张自强欲言又止。可是程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而且看他这样肯定是有别的对策了。 莫晓溪含泪:“时哥。我不能留你一人在这里。” 程时对张自强抬了抬下巴。 张自强忙把莫晓溪拉走了。 程时直接进了刚才莫晓溪被关的那一间,然后躺在水泥砌筑的床上,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闭上眼睛。 有点硬,有点冷,这都不是问题。 重生前,他也不止一次被人诬陷进拘留室,每一次都全身而退。 更别说他今时不同往日,有的是办法脱身。 要想跟他斗,尽管上! 第220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外面的所长彻底错乱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淡定的犯人。 其实他是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说程时跟走私团伙勾结,还用CD机传递情报,搞间谍活动。然后这么巧的就有人举报莫晓溪,扯上了程时。 所长立功心切,所以即便忌惮程时的社会地位,也要借着莫晓溪的事把程时叫来审问一下。 本想着只要不拘留程时。 程时要往上告也没由头,只能不了了之。 结果程时一眼就看出了所长的算盘,而且比无赖还无赖,直接进去躺下了。 所长问程时:“只要你说出是谁给你的这个,还有这个CD机里面有什么,我就算你戴罪立功,不追究你的责任。” 其实所长他们已经琢磨了这个CD机好一会儿了。 但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用仪器检测也没测出有隐藏的信号发射装置。 光靠一个水货CD机肯定不够判程时罪。 程时闭上眼:“没有人。是我自己在海边捡的。” 见程时压根不上套,所长有些恼羞成怒,咬牙说:“先关着他再说。” 程时暗想:原来问题在所长这里。 不然所长这会儿应该要往上报才是。 关呗,他反正这几天熬夜做机床,好几天没睡过囫囵觉了。 不过,等他睡醒了,他们就会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张自强回去本来想跟蒋郁东说这件事的,可是想起程时交代的话,只能忍着。 只是程时被抓起来的事情依旧不胫而走。 不到三小时,就有几个军工厂打电话给张自强问情况。 张自强一看:诶,这是别人问我,不是我主动说。 他一五一十全说了。 军工厂又打去市公安局问情况。 市公安局完全不知情,一头雾水:“哈?!什么时候的事。” 军工厂的大爷们气得个个骂娘:“你们是不是傻啊,一点屁事,就把这么重要的人才给关起来,耽误我们技术研发也飞机武器制造进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赶紧把人放了。程时一天忙着搞技术,哪有时间搞什么走私。这分明就是诬告,是敌对分子针对我国高端人才发起的攻击,你们应该做的是保护人才,而不是助纣为虐。” 市公安局也很紧张。 就算军工厂的那些人不打电话来,程时也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高新科技企业家,是市里省里立的典型,没有定罪就抓,不但不合规,而且在打领导的脸。 局长亲自打电话给派出所:“你抓了程时?!!” 所长含含糊糊:“他在用来走私的CD机。我觉得后面肯定还有人。” “我特么,一个水货CD机你就敢把程时关起来。”局长几乎是吼着说,“赶紧把人放了。” 他不能直接说:我当然知道后面有人,可是那些人,都是我们惹不起的。 你以为林雪霁的火车票能横跨整个中国,从穗城到东北畅通无阻,仅仅因为是东北车辆厂的车吗? 不是!! 而是因为里面有无数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需要运送。 所以,上面有大领导要求一路开绿灯不得盘查。 所长忙取了钥匙打开门:“程时同志,你可以走了。” 程时闭着眼慵懒地说:“还没查清楚呢?着什么急。” “不用查了,你可以走了。” “把我关了这么久,你怎么能一句不用查了就算了。查,接着查,查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里。” 所长有些恼羞成怒:真是给脸不要脸,这里面待着也不舒服,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又把门关上,反锁出去了。 局长在那边也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国安局:“你们不要乱抓人。现在这样是严重干扰国安局的工作。” 局长:“知道了。马上放,马上放。” 局长挂了电话又打电话来问所长:“你把程时放了吗?” 所长:“放了,他不肯走。” “唉,他那种人,匪气十足,无理都压人一头,有理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你跟他道歉了吗?” “我们从来都是抓错了就抓错了,又没判他有没严刑逼供。干嘛要道歉。” “你糊涂啊。这件事处理不好,不单单是你要被撤职,连我也一样。” “哈,为什么?我怀疑他CD机传递情报。” 局长真的急了,说:“他传他的情报,你管得着吗?” 所长一愣:“领导知道这件事?那怎么不管啊。” 局长恨铁不成钢:“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从外面往里面传东西呢?” 所长:“从外往里?” 局长:“程时在研究机床,机床里面很多元件,我们国家自己还生产不了......” 所长瞬间明白了:很多元件设备被“巴统协议”禁运。 新中国建国之初,漂亮国牵头成立了一个“巴黎统筹委员会”拟定了协议(简称 “巴统协议”),以限制向社会主义国家出口战略物资和精密数控机床等高科技术为宗旨。 中国这些年从国外引进技术那么艰难,也是因为这个坑爹的协议。 可是中国要发展,工业生产不能总是原地踏步,只能用别的法子运进来。 这也是沿海城市对大部分水货睁一眼闭一眼的原因。 想要马儿跑得快,就让马儿先吃饱。 这个CD要么就是顺带拿回来的。 就算里面暗藏玄机,那也是为了搞机床运零件。 而他,是实打实的被敌人利用了。 敌人本来还不确定程时有非正常渠道进口外国元件。 现在他把程时一抓,就等于是证实了敌人的猜测。 如果还不认错,搞不好真的会被调查。 所长忙说:“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取钥匙开拘留室的门。 这一次他态度极其好:“程时同志,这一次真的是我们弄错了,十分抱歉。” 讲到底,他并没有错。 接到举报,而且有切实证据,把人弄回来调查,正当程序,合法合规。 程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看所长都服软了,没打算为难所长,只坐起来问:“是谁诬陷我是间谍。” 所长想了想:“现在想起来,那人口音很奇怪。应该是南方沿海的人。” 第221章 别怕,我帮你指路 程时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局长同志,你们的刑侦手段,这会儿都可以用上了啊。” 所长:“好的,这个事情我一定会给程时同志一个交代。” 程时:“不用给我交代。但是你必须去跟莫晓溪的学校解释一下,人家好好一个孩子,你这么冤枉她一下,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所长有些犹豫:“这个......” 所长关起门来服个软可以,可是为这点小事去学校道歉,有损司法权威,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程时垂眼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也不是让你道歉,你可以送个奖状去嘛。说她配合调查抓获敌特。那她到派出所就是作为证人配合调查,不是作为嫌疑犯了。” 所长:“好的,这个可以有。” 还别说,还真别说。 程时这个法子真是圆滑至极。 反正莫晓溪也才来派出所坐了一个小时不到。 程时从派出所走出来,已经是黄昏。 蒋郁东的车停在路边,明显实在等他。 程时走过去,上了车。 蒋郁东十分无奈:“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惹麻烦了。” 程时淡淡地说:“不是我要惹麻烦啊,是有人不想让我做出数控机床,所以再想办法陷害堵截我。” 蒋郁东垂眼思索了片刻,说:“那还真是要好好查一查了。” “我还没机会问莫晓溪,不过这两件事太凑巧。举报莫晓溪的人,好像就是在为调查我找借口。又担心莫晓溪不肯供出我,才同时向派出所举报我。” “既然要查,就一并查清楚。不然只要隐患还在就会威胁到你们的安全。不过你也是,怎么送莫晓溪这么贵重的东西,那不是给她惹祸吗?” “唉.......我压根没想到连高中生都能这么歹毒。我特么就没上过几天高中。” 蒋郁东默然:也是,大概在这混蛋心里,学校还是一片净土。至少是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公安局追查后发现,举报程时的电话是从穗城打来的,而举报莫晓溪的电话竟然是从市一中教导处打出来的。 原来莫晓溪第一天用CD机听英语就被教导主任没收了,说中学生不能攀比。 结果第二天,莫晓溪就看见主任的女儿在用。 她很生气去找主任对峙,说那是她的东西,她可以不用,但是主任不能据为己有。 主任怕她闹到校长那里去,只能将CD机还给她,转手就把她举报了。 现在教导主任被国安部门请去谈话了。 被审了不到十分钟,教导主任就崩了。 果然是有人给钱让他去举报。 他痛哭流涕:“我真是一时糊涂,忌妒心作祟。当了几十年老师,连一台CD机都给孩子买不起。” 穗城公安顺藤摸瓜,抓到了几个间谍。 这帮人大概没想到,自己在穗城扎根这么多年都没露馅,竟然因为举报别人走私而被抓。 所长到学校里送奖状给莫晓溪,还把那个CD机还给了她。 学校把莫晓溪拿着奖状的照片贴在公告栏里,用红底黑字喜报表扬,还打电话到莫晓溪家里给莫老师报喜。 莫老师没有半点喜悦,却在电话里把莫晓溪骂了一顿。说她不好好学习,把精力都花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随便接受男人的礼物,真是一点都不自爱。 程时听了,忍不住叹息:有些父母真可怕,像最恶毒的凶手。总是在你最开心的时候,兜头一盆冷水。 让你所有热情都变成透心凉,对人生提不起任何兴趣。 他生怕莫晓溪受不了,周末买了水果去学校看她,带了个新的随身听去。 不是他爱管闲事,实在是他最难的时候,这女孩子不遗余力的想要帮他。 现在她遇见了难事,他实在做不到置之不理。 莫晓溪眼睛有些微微肿,一看就是昨夜悄悄哭过。 那平日灵动的小鹿眼,现在也黯淡无光。 程时心里像进了一粒砂子,硌得发痛,却又怕她尴尬,只能假装没看见,问:“学校和同学没有为难你吧。” 莫晓溪嘴角带着倔强的笑:“没有。换了个教导主任。没人再敢为难我。” “你在学校还是用这个随身听吧。CD机放在家里。” “不用再为我花冤枉钱了,我用这个就行。” 程时无奈望着她,那种老父亲面对叛逆女儿的感觉又出来了。 莫晓溪也觉得自己说话口气太硬了,攥着他的衣角,抬头望着他,眼泪汪汪:“时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气你。” 程时有些心软,摸了摸她的头:“人生那么长,总会有几件糟心事。现在看着天大的事,过几年你再回头看,会发现压根就不重要。你现在只要好好学习把高考考好。” 莫晓溪有些哀怨:“你总是让我好好高考,是想我离你远些吗?” 程时:“怎么会。我不缺工人,只缺能搞科研和开发的高级人才。你要真想帮我,就争取学到最顶尖,如果能出国留学就最好了。” 莫晓溪眼里的光彩又浮现出来,问:“真的?你会等我吗。” 程时:“是,不管你什么时候学成归来,不对,不管你有没有学成,只要我的厂子没倒,你还愿意来,我肯定要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股东。” 原生家庭有毒,如果人生还没有目标的话,就会像走在一个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漆黑隧道里,很容易迷失。 现在他只是想给她在前面点一盏灯。 可能他指引的方向未必是她最想走的,但是得先让她走出这隧道才能有机会讨论理想。 莫晓溪点头,脆生生地说:“好。我一定好好学。” ----- 机械厂的车间改革方案已经发布下去。 厂里骂声一片。 特别是那些还远远没到退休年龄的中年工人怨气最重。 “我们这个年纪,还能去哪里找工作。” “厂里不是提供的第三产业就业岗位么。” “我好歹也是工人老大哥,怎么会去做那种伺候人的工作。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都怪程时,肯定是他在报复机械厂。” 第222章 不值得可怜 有些人有怨气,又不敢冲着周新生去,就跑到程时家楼下骂娘吐口水。 蔡爱萍和程永进也很委屈,却一言不发,也不出来辩解。 那天蔡爱萍在做饭,一个砖头忽然破窗而入,落在灶台上。 玻璃渣子四处飞溅,把她手背上划伤了好几道,好好的一锅菜也毁了。 程时气得不行,转身拿了根木棍就下去了。 那人虽然敢扔砖头,却不敢跟程时对峙,看到程时出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蔡爱萍跟着出来拉住了程时:“崽,你别跟他们一般计较。他们只是生气和害怕,不知道冲着谁去才好。其实都是可怜人。” 程家最难的时候,只有稀饭咸菜。 那时候她也觉得老天不公,但是不会去伤害别人。 程时:“这种人不值得可怜。自己没本事,又不敢去争取权益,只敢来欺负他觉得更弱的人。我今天还真就要让他们看看他们惹不惹得起我。” 下岗势在必行。又不是他造成的。 说到底,他还为机械厂好多下岗职工创造了再就业岗位,这帮人竟然不感恩,还来针对他。 这种狼心狗肺的王八羔子,绝不能原谅。 还有一个原因让程时决心严惩,那就是,以后下岗的职工会越来越多。 这一次他要是不立个典型,让别人觉得他好欺负,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程时立刻报警说有人蓄意谋杀未遂,给周新生打了个电话跟他讲了事情经过,要他找出行凶者。 自从上次CD机的事情以后,派出所被交代要密切留意程时家周围的情况,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现在竟然有人敢这么干,简直就是在直接打派出所的脸。 所以不到半小时,他们就抓住了那人,叫程时去辨认。 周新生也过去了。 因为目击证人挺多的,那个人也没法抵赖。 程时一概往日的云淡风轻,脸色阴沉冰冷,十分吓人。 那个人现在倒是怕了,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我就是发泄一下,没想过要伤人。” 民警都被气笑了:“你几十岁的人了,往人家家里扔砖头,还说不想伤人。” 周新生把程时请到外面:“程时同志,您看,也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要不叫他给你赔礼道歉就算了。” 其实他觉得程时报警有点小题大做了。 程时冷笑:“什么叫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母亲手背和脸上都是划伤。再说,机械厂的改制问题造成的矛盾,为什么冲着我一个下岗职工来?未必机械厂现在这个德行,我还有责任吗?要不是我,机械厂倒得更快。职工会有这样错误的认知,机械厂的思想教育和宣传绝对出了大问题。” 周新生脸上发热。 他“无意”中把自己去拜访程时请教改制措施的事情告诉了身边的人,确实有点转移矛盾焦点,让以后的工作更好开展的意思。 毕竟程时已经不再机械厂里,他觉得大家就算再恨程时也最多是背后骂骂,没有别的办法了。 结果竟然有人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 他说:“那程时同志觉得怎么样好?” 别说看蒋郁东的面子,他也不能跟程时闹崩。 机械厂改制肯定还需要程时来出主意,他也不敢跟程时撕破脸。 程时垂眼,冷冷的说:“法律和制度该怎么追究责任就怎么追究责任。” 这个工人现在还下岗,那也就是要追究厂领导周新生的责任了。 周新生攥拳:当上厂长之后一点成绩还没做出来,就要被处分。 这可怎么好。 程时说:“周厂长是军人出身,比任何人都明白纪律严谨的重要性。现在整个机械厂如一盘散沙。你还想包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怕是不妥。改革真正的阵痛时期还没有来呢。”你要想帮他们擦屁股,以后就有擦不完的屁股。这些人就是吃大锅饭,吃成了巨婴。” 这一点,他对周新生也很不满意。 照理说,有他和蒋郁东的支持,周新生应该是向东市所有国有企业里最好进行工作的。 结果周新生却畏首畏尾,止步不前,没有半点一厂之首该有的魄力和决断。 要不是看蒋郁东的面子,他的话肯定说得更刺耳。 周新生攥了攥拳:“好,那就按照程时同志说的做。我回去一定好好反省检讨,并全场通报批评这次犯错误的同志,以儆效尤。” 程时:“那是周厂长的事情。我干涉不了。” 周新生知道他虽然这样说,其实也是认同了他的做法。 因为用了砖头,所以算是持械伤人,而且造成轻微伤,不构成犯罪,最后公安机关对那人除以拘留5日并罚款200元。 周新生对这个人通报批评,但是考虑该职工的困难性,他为该职工交了罚款,算是自罚三杯了。 他召开大会进行了批评和自我批评。 那个人从拘留所里出来,就被几个工友给打了。 因为他们觉得程时是现在机械厂唯一的救星。 蒋郁东知道这件事也心惊肉跳,把周新生叫去谈话了。 于公,他没想到周新生的管理能力这么差。都帮他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业问题了,他竟然还不动。 于私,伤到程家人,特别是程娟,他都会很难受。 他把程时和周新生叫到一起开会,研究后面改制的步骤。 其实他是想程时指定一个计划,然后他亲自监督周新生一步一步完成。 周新生这会儿大气不敢出,拿着本子记录。 程时把上次跟周新生说的车间改造简单说了一下。 蒋郁东转头看着周新生:“既然程时跟你说把每个车间的工艺都跑一遍,查找效率低的原因。你跑完了吗?” 周新生:“刚跑完。总结了一些。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 其实也就才过去半个月不到。 主要他也没有想到竟然有工人这么激动,这么极端。 蒋郁东:“嗯,械厂的现有设备清单,产品库存清单整理出来了吗?” 心说:你这混蛋要是什么都没干,我就要考虑换人了。 第223章 积重难返 周新生:“也整理出来了。” 蒋郁东的脸色这才好些,冲他抬抬下巴:“趁着我跟程时同志都在,你大概讲讲。” 周新生:“小型几床里面有三台德意志进口的第三代数控复合机床,还勉强可以用,但是精度已经远远达不到出厂设计了。中型车床都是C6140,磨床只有一台M7130 平面中型磨床。大型机床只有一台德意志进口的龙门铣床。 ” C6140是新中国建国以后首次研发的手动车床。 C代表车床6代表卧式,1代表基本型,40代表最大回转直径400mm。 到现在已经算是技术很落后了。 中型机床用于通用机械、农机设备、工程机械结构件加工。 大型机床主要用于大型船舶曲轴、核电压力容器、大型发电机转子加工。 一来是程时缺大型吊装设备,二来二手大型数控机床体积更大更贵更难弄到,所以现阶段,他研发和从各处买来的那几台都是小型机床。 小型机床主要用于汽车、模具型芯、减速机齿轮。小型船舶,飞机等的中小型零部件。 其实还有微型机床,主要用于钟表、电子元件、医疗器械等精密零件加工。 卢再雪他们用的小齿轮虽然没有小到需要微型机床加工的程度,但是也已经是小型机床能加工的极限了。 所以当初程时做出这个零件的时候,大家才那么惊讶。 还有超重型机床,主要用于国防军工航空航天的大型零部件比如飞机大梁,潜艇耐压壳、能源装备里面的风电主轴等。 所以,程时现在加工的范围其实只占机械的一小部分。 机械厂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压根就不用担心程时会把生意抢完。 之前刘建设那么紧张,是因为小型机床加工的零部件应用范围最广泛,小型机床自身的设计加工和改良相对于微型和大型机床也更容易。 道理一样,东西不管是往大了做还是往小了做,只要超过一定范围,难度都更大。 所以用特别大和特别小的零件的产品都不多。 而且到现在为止,数控技术多用于小型和微型机床。 虽然就算程时不做,机械厂做的东西,别人也未必要。 但是程时一做,机械厂这一块业务多半是抢不回来了。 周新生把浇铸等其他车间的设备一一讲完,开始说库存的情况:“仓库里积压最多的是农用机械和汽车的配件。还有就是程时同志上次说的砂模,特别多。” 蒋郁东听得眉头紧锁,等他说完,便问:“汽车的零件现在要求提高了,机械厂的产品达不到,所以积压在仓库,我们能理解。可是据我所知国产农用机械的销量还行,为什么零配件会积压。” 周新生说:“现在大型农机的销量很少,都改做小型农机了。所以之前的零件就都用不上了。不单单是我们,其他机械厂也一样。” 以前的机械厂一般也生产农用机械。 向东市机械厂就是这样。 毕竟之前农用机械的要求没有汽车和摩托车那么高。 可是正因为这样,所以向东机械厂生产的发动机和各种零件只能自用,压根卖不出去。 现在自己也用不上了,就全堆在仓库里了。 蒋郁东也忍不住暗暗叹气了:这就是积重难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看了一眼程时:“说说你的看法。” 程时说:“既然大型农用机械卖不出去,那就改做小型农用机械。这是最快的产生效益的方法了。” 周新生在心里嘀咕:说得轻松,又不是俄罗斯套娃,可以等比例缩小。 程时说:“之前做的都是适合北方平原的大联合收割机,播种机,现在可以研发适合南方水稻田使用的插秧机,收割机。” 被蒋郁东望着,周新生只能说:“我们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付诸实践有点难。” 你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程时都主动提出来了,就是想帮忙。 你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蒋郁东有点很铁不成钢了,说:“把你们的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周新生咬咬牙,说:“小型机械并不是简单地等比例缩小。而且机械厂之前做的大型农机质量就很差,就算比例缩小技术上可行,做出来也卖不出去。比如我们做的播种机,排种器耐磨性极其差,最多用两百小时就要换一个。一个排种器几百块。报废了之后连修都没法修只能当废铁卖,农民都抱怨买得起用不起。” 蒋郁东:“原因呢?” 周新生:“因为农用机械长期接触化肥、农药,土壤,所以要求机械的耐腐蚀性和耐磨性其实比汽车和摩托车还要高。但是我们国产钢材强度不足,进口特种钢成本太高,没法用在农用机械上。” 蒋郁东:“这是材料问题,可以后期找钢厂想办法。你就没有找找机械厂自己的原因吗?” 周新生:“也有机械的原因。” 他朝程时投去求助的目光。 到了机械的专业问题,他就心虚了。 这些问题,其实程时都知道。 他只是想看看周新生到底有没有好好琢磨。 现在看周新生说不下去了,他才淡淡出声解释:“刚才说的C6140车床加工精度只能达到 IT8-IT9,但是播种机排种器,液压系统阀芯和齿轮这些零件的精度需求是IT6-IT7,现在达不到精度就会导致各种异响,磨损严重和卡壳故障。” “IT”是“国际公差”(International Tolerance)的缩写。 后面的数字表示公差等级,也就是确定尺寸精确程度的等级,共20 个。 等级数字越小,尺寸精度越高,加工难度也越大。 所以最高精度等级是IT01 - IT1,最低精度等级是IT13 - IT18。 他刚才说的IT7 其实只属于中等精度等级,仅仅意味着加工出来的零件尺寸更接近设计的理想尺寸,能保证良好的装配性能和工作稳定性。 可是现在机械厂连这个基本要求都做不到,所以做出来的东西没人要,效益一天不如一天。 第224章 机械的诅咒 蒋郁东也暗暗抿嘴:说来说去,还是机床加工精度不够的问题。他们好像一直在一个地方兜圈子。 而且程时也没有办法帮忙代加工。 因为程时的机床都是小型机床,周新生刚才说的这些都是中型机床才能做的。 他问周新生:“有没有办法把C6140的精度提高,往自动化方向发展呢?” 其实他同时也是在问程时这个问题。 因为买全新中型数控机床几乎不可能。 一来是“巴统协议”限制了。 二来,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机械厂就是因为经济效益不好,发不出工资才要转制。 他现在深刻感受到了,程时毅然决然地要下岗的原因。 机械厂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对,应该说机械厂就是个烂泥潭。 扔什么下去都会被缠住,沉底。 现在,除了程时,也没有人有能力拉机械厂一把了。 周新生说:“我打听了一下,被封锁之前,军工,航空器生产那边倒是进口了几台,但是国内的中型机床数控改造尚处于起步阶段。” 这句话说得很委婉,其实就是大家都想干,但是没有一个人干成了。 蒋郁东看程时没反应,只能直接问他了:“你说呢。” 程时说:“传统中型车床C6140通过加装数控系统升级为经济型数控机床是可行的。” 加上数控系统后,就成了后来的CJK6140。 蒋郁东和周新生听得精神一震,坐直了,竖起耳朵。 因为他们都知道程时有个缺点,每句话都目的。可是他也有个优点,那就是只要说出来了,肯定能做到。 从他说要自制小型数控机床,到最后做出来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程时:“我可以帮忙,但是机械厂必须从上到下都要出力。” 他反复强调这句话,可是他们似乎没有听进去,其实就是大锅饭吃太舒服,总想依赖别人。 周新生:“当然。要我们怎么配合。” 程时摇头:“不是配合。你从根上就搞错了。是你们主导,我只给建议。” 还好今天问了一下,不然这些人还在等着“配合”。 蒋郁东:“你把生产科科长和主要技术人员叫来听。我们等着。要他们带笔带本子,过来记。今天程时同志建议你们回去做的,都给我好好做,我要按时间表检查的。” 周新生忙起身打电话去了。 等待的时候,刚好几位农业相关的干部进来汇报自上次暴雨后农业生产恢复情况。 程时上次说的硬质聚氯乙烯水管,塑料厂已经做出来,各厂配合把止回阀也做出来了。现在山区的果树在改种优良品种,浇灌系统也弄好了。 冬天雨水少,这个系统就已经排上用场了。 果农们都交口称赞,省掉了不少人力,分摊下来电费也没几个钱。 这样一来,人均管理种植果园的面积可以比之前多一倍以上。 程时在旁边那个本子写写画画,不知道是在记录农业这边的情况,还是别的。 蒋郁东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的,勉励了他们几句,只说接下来就是要选好种,提高成活率。 等这些人走了,机械厂的技术人员也到了。 蒋郁东等大家坐定,对程时抬了抬下巴:“你开始讲吧。” 程时说:“这一次机械厂的技术改造升级我建议分两个方向同时进行。首先把已有的C6140中型机床精度调高并升级为数控机床。第二,研发小型农机。” “今天我先讲机床改造的事。我尽量说慢点,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随时举手问。” 下面的技术人员眼里都闪过一丝不屑:呵呵,我们不懂?!! 你以前在机械厂里连技术人员都不算,只是个普通工人。 你亲爸,也就是你师傅的师傅看到我们都要恭恭敬敬地叫我们一声“X工”。 别人不知道你,我们还不知道你吗? 你不就是在1车间的时候把那个德意志的数控机床吃透了,就“一招鲜,吃遍天”。 尾巴翘上天,整天瞎提意见折腾我们。 我们今天就要让厂长和蒋领导知道你只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程时没理他们,直接开始讲:“先说C6140中型机床改造问题。你们首先要做的机械修复。这些机床用了那么多年,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要先把刀磨锋利。” 技术科长出声:“程时同志,我有疑问。” 程时停下,望向他。 科长:“这个机械修复,具体要怎么修复。” C6140中型机床是3车间的设备。 程时压根没机会碰。 而且中型机床的技术特性跟小型机床有很大区别。 如果程时套用他手里那几个机床的来分析C6140就会漏洞百出。 蒋郁东和周新生都看出来这些人是在给程时下马威,脸上却都不动声色。 程时要是连这几个技术人员都搞不定,就白白担了那么大名声。 说起来,除了上次锅炉检查的时候,程时跟科长有过短暂的交流,这还是机械厂的技术人员和程时的第一次直接技术较量。 程时不紧不慢回答:“好,我争取讲的细致一些,让你们都听明白。” 他这句话一语双关,技术人员们心说:特么的,你这小子,真不是个善类。 程时说:“比如导轨修复,现在技术和经济条件在这摆着,没法换新导轨,那就用最原始最经典最省钱的工艺-手工刮研和导轨磨削。这个导轨磨削可以利用厂里有的M7130磨床就行。只要沉得下心做,是可以大幅度提高机床的精度的。” 科长:“呵呵,这个,我觉得不太可能。机械领域有个金科玉律,那就是‘母机造不出更精密的孩子’。其实这句话,也可以说是个诅咒和死循环。因为没有精密机床就造不出精密轴承,没有精密轴承就造不出精密机床。八级钳工的手工刮研平面度也才0.01mm/m,远远达不到IT7级直径或长度范围内对平面度小于等于0.01mm/2m的要求。所以,我们要怎么用精度远远不够的M7130磨床改造同样精度不够的C6140?!!” 第225章 神来了也没有办法 在计划经济时期,中国采用传统“师徒制”模式,以老带新培养技术工人。 钳工技术工人的级别,从入门到顶尖分为八个。 刚入门学一段时间后,就是一级。 八级钳工则代表机械行业顶尖技能水平,要至少10 年以上经验积累并通过严格考核才能达到。掌握全工艺链技术,包括机械加工、装配、维修、精密测量等。是机械加工领域神一般的存在。 科长这句话直接将了程时一军,意思是“就算是机械行业的手工之神来了也没有办法”。 程永进就是八级钳工,如果要达到精度的话,加工速度就远远赶不上人家用了几十年的二手数控机床。 程时摇头无奈地笑:“果然,一个人是想象不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霓虹的手工刮研的精度可以达到0.001mm/m。” 有人冷笑:“又是这些道听途说的鸡汤文。那是资本主义为了打击我们自信心说的谎话。你连着都信。” 程时说:“不。是我的朋友亲眼见过,霓虹老师傅手工修整高低点,在导轨平面上形成均匀分布的接触点,还预留油槽以保持润滑,确保动态稳定性,温度升高一度,精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能说,那个人就是他。 更无法描述自己当时的震撼。 那时年轻的他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直到亲眼见到霓虹人用一把刮研刀把原本平整的导轨平面刮得如鱼鳞一般,却能就让机床的精度实现跃升,且十年保持精度稳定性时。 他整晚都无法入睡,琢磨这件事。 他用机密机床磨出表面如镜子一样的导轨,可是磨损依旧很高,总觉得是精度还不够,材料还不够耐磨。 他到那时才知道,光滑的导轨,不管倒多少润滑油上去都挂不住,所以导轨与接触面是固体接触磨损,不但温度提高快,还磨损严重。 而霓虹老师傅通过多年的经验手工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很高深的机械问题,也未必是手艺有多高超,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经验积累。 他回来后,也想过按照霓虹的模式,结合师徒制、企业内部培养来培养自己的工匠,做“耐心资本”。 却失望的发现,这个世界有耐心的人太少了。 稍微有点技术的人,为了那一点点工资差异,就不停跳槽。 出去碰了壁,空耗多年,才幡然醒悟,自己应该趁着年轻沉下心钻研技术。 毕竟这个世界不缺平庸和中等人才,不缺万金油,缺的是顶尖人才。 哪怕是八级钳工,其实也还远远没有达到尖端技术要求。 此刻他被这一群本应该成为企业技术栋梁,却沦为混日子的人“围剿”,心里的感触越发深。 这些人不反省自己为什么技不如人,却总想着把比自己强的人拉下来。 那个来砸他家窗户的人,难保没有受这些人的“洗脑”。 他用淡定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他曾经觉得高攀不起,如今却觉得可悲的人,说:“霓虹人能三十年都只做机床的手工刮研这一个工序。请问在座的诸位,有谁曾在车间里花几年琢磨或者练习一个工艺或者一个技术?” 这几个技术人员不论老少,每年待在车间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月。 所有技术都仅限于图纸和口头。 别说是他们,就算整个机械厂的几千职工里,像他这样愿意日夜泡在车间琢磨设备的人也找不出第二个。 所以,后来他才能成为那个机械专业的大拿,企业家。 而他们却被时间淘汰。 那些人脸上发热,不敢看程时。 毕竟程时再不济,也至少把个德意志的小型数控机床研究透了。 他们呢? 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精。 程时说:“所以我们跟他们缺的不仅仅是经验,材料,软件和芯片,更是沉下心来十几年做一件事的态度。” 有人被他数落了,有些恼羞成怒,说:“你说那么多,你又能做到用一把刮研刀就解决导轨精度问题吗?” 程时挑眉,似笑非笑望着他们:“不然你觉得,我拿到德意志机床之后,怎么在那么短时间内提高了精度?我虽然达不到霓虹老师傅的水平,但是比起在座的各位绰绰有余。” 那些人都不敢再跟程时对视。 蒋郁东有些好笑:呵呵,这下彻底老实了吧。总有人不信邪,要把脸凑上来让程时打。 程时说:“不过大家也不用太灰心。虽然霓虹机械的精度高,但是娇气得很。我们中国的机械虽然精度不高,但是抗造。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结合别人的长处,改进自己的短处。只要舍得花功夫,迟早会赶上的。” “各位都是老技术人员,我就不详细说刮研的操作要领,浪费大家时间了。导轨修复完成后,如果把握不好精度,可以拿到我这里来,用检测设备测一下。:” “精度达不到就回去再修复,修复到达到设计要求为止。技术是可以练的。就算短时间内达不到霓虹的水平,也至少能解决眼前机床精度问题。” 技术人员一边记录,一边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听懂了程时的潜台词:你们修复好了要拿来给我看看。谁都别想蒙混过关。 程时:“接着我要讲的是主轴系统优化。现有的轴承因为使用时间太长,相比出厂时精度肯定是大幅下降。所以轴承只能换。你们把尺寸和图纸给我,我可以帮你们加工,按照正常计件收费。我能保证按图纸加工的准确度和精度,但是不保证图纸的准确度。如果图纸错了,要返工,我就要双倍收费。” 这种事情,他之前在机械厂的时候经常遇见。 任务分配下来,他都按照图纸加工完了,结果生产科来一句轻飘飘的“图纸给错了”,前面的功夫就都白费了。 以前他只能骂几句娘,然后重做,现在可不会惯着他们了。 他其实主要是为了提醒周新生关注这个事,不要被不负责任的属下给坑了。 第226章 首先得活下去 蒋郁东这么聪明,自然是一下就听出了程时的潜台词,意味深长的看着科长他们。 科长和技术人员脸上越发火辣辣的。 现在程时等于是当着领导的面,拿大嘴巴子在扇他们。 最难受的是技术科长。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以前程时跟他隔着无数级。 他一句话,程时就跑断腿,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现在彻底反过来了,程时训他们跟训孙子一样。 最气人的是,他们现在还要赔笑求程时来指点和嫌弃。 程时可不管科长脸上挂不挂得住,接着说:“使用动平衡仪对主轴进行动平衡校正,减少主轴旋转时的振动。然后通过在主轴上添加或去除配重的方式来平衡主轴。便携式动平衡仪我这里也有,你们要用可以来借。借用免费,但是用坏了要原价赔偿。” 机械厂是完全没有检测仪器吗? 肯定不是。 而是这帮人压根不按照操作规程,反正花的是厂里的钱,东西坏了也没有人担责,所以既不保养也不修理,导致十台仪器设备坏了九台。 再买的话又要一大笔费用,不买又没法生产。 民营企业买仪器设备的每一分钱,都是老板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所以对设备仪器看得像自己眼珠子一样金贵。 一台仪器用个十几二十年还完好如新是很正常的现象。 这个也是国营企业搞大锅饭时间长了导致技术落后的原因之一。 蒋郁东抬手示意程时暂停,问周新生:“你有统计机械厂测量仪器和设备现状吗?哪些能用,精度多少。” 周新生脸一热:“还没来得及。” 蒋郁东:“回去赶紧统计。这么重要的生产资料,你怎么能不管。以后要搞责任到人。每一台仪器设备都要有专人负责。最好是最常使用的人来做负责人。坏了就找相应人的责任。” 周新生:“好。” 蒋郁东对程时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程时:“我建议你们把原有的普通丝杠螺母副更换为滚珠丝杠副,能显著提高机床精度。这个我也能帮你们加工。条件跟前面一样。关于齿轮间隙调整技术,我建议你们采用双片齿轮错齿法或偏心套调整法。” 科长忙问:“什么叫偏心套调整法?” 他压根就没听过,怀疑程时是胡诌的。 程时:“偏心套是一种内孔与外圆不同心的套筒,偏心量通常为0.05~2mm。偏心套调整法就是通过旋转偏心套来调整与之配合的轴、齿轮或轴承的相对位置。诸位都是搞技术的,肯定一定就明白这个技术的关键,在于加工出高精度偏心套。所以这项技术原理早就提出来了,但前几年才开始大规模工程应用。因为精密加工技术到十年前才有突破。这个偏心套,我也可以做。” 说完,他也觉得好郁闷。 说是让他们进行技术革新,结果一到关键元件,都要靠他来加工。 科长他们则觉得程时这是在假公济私,脸上难免露出几分不满。 程时看在眼里,气笑了:妈的,明明是你们占我便宜,还搞得好像吃亏了。 他冷冷地说:“所以我推荐你们先用双片齿轮错齿法,这个技术你们已经掌握,也比较成熟。我那里利润高的活太多,做不过来。不用我加工偏心套,你们省钱,我省事。” 蒋郁东看出端倪,直抿嘴:这帮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又不好直接开骂打击他们积极性,不然会让周新生的工作更不好做。 周新生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蒋郁东的不满,忙说:“程时同志,接着往下讲吧。” 程时:“关于加装数控系统,包括的内容就比较多而杂了,比如数控系统的选型与应用、电气连接与调试,讲几天都讲不完。我就不在这里浪费领导的时间了。你们自己先去琢磨写个技术方案,我帮你们看看,你们再做。精度改造和数控改造可以同时进行。” 蒋郁东点头:“好,合理,还有什么要特别交代他们的吗?” 程时想了想说:“德意志进口的龙门铣床可是个好东西。以后大型船舶曲轴、核电压力容器和大型发电机转子的加工都要靠它。国内可能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五台。所以就算你们用不上,也请务必好好保养管理。” 蒋郁东对周新生说:“这个设备这么重要,你就亲自担任直接责任人。” 周新生忙点头:“好。” 程时:“暂时只有这么多了。估计这些你们都要半年才能完成。” 科长他们暗暗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笔记本上记录的密密麻麻好几页,心里万马奔腾:程时这个混蛋不知道查了多久资料,攒了这么多高难度技术,就为了今天来装一把大的,为难我们。 只有一直暗暗观察程时的沈伯昭才知道,程时只是在刚才蒋郁东听农业局汇报的时候,抽空写的几行大纲。 也就是说程时说那么多,都是从这几行简单的大纲扩展开的。 他的脑子好像个大图书馆,需要什么都只要从里面抽出几本书来查阅。 所以蒋郁东那么看重程时,跟私人感情没有半点关系,纯粹是因为程时专业上足够硬核。 周新生说:“关于最近产品的调整,程时同志有没有什么建议。最好是能像服装厂和纺织厂那样利用现有产品,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实现短期盈利的。” 不能总投入,总是要想办法赚点快钱。 其实问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像是求程时赏口饭给机械厂吃。 毕竟小型机床能干的活,他们干不过程时,中型机床现在又在改造。 其实周新生不问,蒋郁东也会问。 因为机械厂首先得活下去,才能改制和技术升级。 程时想了想,说:“现在三产是风口期,其实你们可以琢磨一下生产小型民用机械。那些东西技术要求不高,所以一旦投入市场,很快会有集体企业和民营企业仿制,所以只能赚快钱。” 小型企业比较灵活,调整生产线的速度很快。 只要看什么东西好卖,追风生产只要一两个月就能做出来。 第227章 把饭喂到嘴边 周新生:“比如什么机械呢?” 你们还真是一点脑子都不想动,恨不得我把饭喂到嘴里。 程时好无奈,回答:“比如小型面条机,现在餐馆和酒店忽然多了很多,都需要。” 这得益于粮食产量连年提高。而且很快粮票就要取消。粮食自由购买,这种小型的食品加工机械就会很畅销。 周新生想问有没有图纸。 程时看透了他的心思,沉下脸说:“自己去琢磨图纸。” 那么多技术人员白领工资啊?!! 几分钟前才教训完,转头就忘了。 真是记吃不记打。 周新生尴尬得脸上发热,回答:“好。” 程时说:“不过我提醒你们,如果想要这个产品长期畅销,在材质和构造方面要多下心思,不要光想着省钱便宜。提高安全性,耐用性和实用性。比如外壳不能有锋利的口,不然会划伤使用者的手。比如材料要防腐防锈且无毒,手柄旋转的时候要顺滑无卡顿。” “这样一来,就算别人仿制得再像,只要用户一使用就能发现你们的优势。如此一来,就谁也竞争不过你们。细节是决定产品品质的关键。” “你们可以用同样的造型,不同的材质做成低端和高端两种。低端机型的用铸铁这种便宜的材料,主攻乡镇市场,通过价格优势快速占领份额。高端机型采用不锈钢,针对城市个体户和经济条件好的个人。” 周新生点头:“好的。” 程时说:“还有粮食粉碎去壳的机械。原理简单,现有机床也能做。只要外购电机和皮带轮就能组装。你们有大批农村客户,都不用另外拓展市场。这个主要是看怎么能去壳干净,又不会把粮食弄碎。你们也要好好琢磨一下。” 最关键是,农业也是蒋郁东在管。他要是想帮机械厂推广一下面条机和粮食粉碎去壳机,不要太容易。 周新生听明白了程时的言外之意,捉住程时的手重重握了一下:“我代表机械厂的几千职工感谢程时同志对我们不遗余力的帮助,你真是机械厂的恩人。” 程时凉凉地说:“感谢就不必了。只要机械厂的职工们不要把我当仇人就行。请周厂长回去务必加强职工的思想教育和心理疏导。机械厂的改制无可避免,这不是某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问题,而是时代进步的结果。” 虽然这么说也不够客观,毕竟如果刘建设他们一早就开始改造机床,现在机械厂也不至于衰败那么快。 不过,现在来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蒋郁东等他们说完,用威严的目光扫过机械厂的几个人脸上,说:“诸位都是机械厂的中流砥柱。请务必奋发图强,行动起来。不然机械厂再亏损下去,对你们个人来说伤害才最大。” 像程时这样的真正技术过硬的人,都已经跳出来南下打工去了。 现在还留在机械厂的要么就是年纪尴尬,要么就是对自己的技术没有信心。 既然这样,现在就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等技术人员都走了,周新生握住程时的手:“今天程时同志真是又让我大开眼界。” 程时:“周厂长过奖了,我也就只精通机械电子领域和相关专业,对其他领域就一知半解。” 蒋郁东和周新生在心里不约而同说:这还不够牛啊?!! 哪个工业生产不都要用电子机械才能生产吗?! 蒋郁东还比周新生想得更多:程时这个混蛋,不会是在暗示我,其他领域的事情,就不要来麻烦他了吧?!! 说起来,最近确实用他用得有点狠,就连三产项目都让他来牵头搞定。 程时在回去的路上,传呼机上接到一条李志刚发来的信息:“有空来汽车修理厂帮我个忙,急。” 虽然李志刚跟程娟没成,可是程时跟李志刚时不时会联系。 毕竟这事不是李志刚的错,李志刚的为人绝对没问题。 而且他们两都是搞机械的,李志刚相对于机械厂那帮人,要有钻研精神得多,有很多共同话题。 李志刚经常会委托程时加工一些汽车零配件。 程时看他这措辞,似乎是真的遇见了难题。 他一转方向盘就去汽修店了。 李志刚听见停车的声音走出来看到程时,一脸惊讶:“来得这么快?” “你是重要客户啊。”程时笑着回答完,又问,“到底遇见了什么难事?” 李志刚带他进了后面的修理车间,指着一台发动机说:“这是几天前客户送来的霓虹的车。客户说有发动机异响,我打开看了一下。发现有个齿轮坏了。所以委托你加工。” 程时点头:“嗯。” 李志刚:“我拆解的时候,严格记录了所有零件的位置和拆解顺序,不夸张地说,就连每一个螺丝要拧多少下都记下来了。可是我把所有的都装上去之后,发现气门座和活塞销装不回去了。用了润滑油,都不行。始终比那个孔大了一点点。我又不敢用锤子硬砸。你知道的。霓虹人的零件很娇气。我打听了一下,有人告诉我说他们的发动机是在零下三十度的工作间里装配的。” 程时笑了:“哦,这个啊。就是‘过盈配合’而已。其实你也用过这个方法的。比如你以前为了装活塞销,会把整个活塞扔到90℃以上的高温机油里泡一刻钟,再把活塞拿出来,把活塞销装上去。其实就加热活塞达到热胀的效果。霓虹工厂是批量化生产,把发动机和汽缸泡热机油太麻烦,为了省事,他们就把零件用-30℃低温冷却,利用用冷缩原理。所以是同样原理不同路径。” 李志刚:“那他们就没说错了。” 程时:“不能说他们错,只能说有点夸张了。毕竟发动机的缸盖缸体都是在室温下组装的。为什么是-30℃呢,因为室温是20℃至 25℃。-30℃是工业环境中相对容易实现的低温,既能达到收缩效果,又避免极端低温带来的设备复杂度和成本增加。” 第228章 为什么我们做不了 李志刚:“怎么实现?” 程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液氮。” 他打了个电话,叫于大东帮他弄了一罐液氮来,然后把那两个零件,泡在液氮里二十分钟,用钳子把那两个零件夹出来,一下就装回去了。 李志刚:“果然。我完全没想到。” 程时:“不怪你,有时候技术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知道了。” 其实霓虹机床手工刮研平面提高精度,也是层窗户纸。 搞明白原理,就很简单了。 中国巧手的人多得去了。 李志刚欲言又止。 程时知道他想问什么,说:“她很好,别惦记了。既然都分了,就干干脆脆地放下往前走吧。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李志刚以前虽然也是天天跟机械打交道,但是只要跟程娟见面就会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现在似乎彻底放飞自己了。 一看就是连吃饭睡觉这种保命的事都没按时做,更别说打扮自己了。 所以现在他头发凌乱,满脸胡子,眼窝深陷,脸上手上全是机油,像个叫花子。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看着像三十五六岁。 程时爱惜他是个机械方面的人才,关键还舍得花功夫琢磨,所以不忍心看他这么衰下去。 李志刚失神的微微点头,说:“放心,我只是这几天被这个发动机的事情弄得心烦。” 程时回去。刚好程娟也下班回来。 她今天大概是又去乡下了,所以风尘仆仆的。 程时想了想,说:“你要不跟我一起去考驾照吧。以后我要不用车的时候,你开着下乡也方便。” ----- 说来也巧,没过几天,张国华也想叫程时过去帮忙解决问题。 他还怕程时没空理他,叫张自强不管是求也好赖也好,一定要把程时带过去。 程时被张自强磨得烦了,只能抽时间。 进了车间,他看地上摆了一地的零件,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这多半又是个拆了别人的东西装不回去的。 明年东北和海城汽车厂都要跟德意志搞合资生产线。 很多人都在骂这是卖国行径。 让外国人进来,用中国的土地,资源和人力生产,再把产品卖给中国人,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赤裸裸的剥削吗? 可是张国华这些业内人士却知道,这是现在能想到的,提高和学习技术的最快途径了。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其实他去年也向国家申请过合资项目,却被搁置。 不单单是他,穗城和川省也提了相似的项目,可都被上面拒绝了。 上面给出的理由是:摸石头过河,一步一步来。 等海城和东北检验过这个模式可行,再考虑更多项目。 张国华有些着急,毕竟技术一被甩开,再想追上就难了。 以后向东汽车厂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被海城和东北汽车厂压着打。 他想起程时拆解德意志机床自研发机床的事情,所以最近在拆解霓虹汽车公司的一款最受欢迎的车。想要搞逆向拆解,模仿。 他们也拆过德意志的,发现装回去就没那么好用了。 而且发现拆了也没有用,毕竟铸造工艺和材料加工工艺水平限制了。 没想到,霓虹的车连拆都拆不开。 大家都很气馁。 张国华只能把程时请来看。 程时问:“是哪个零件拆不开。” “变速箱轴承都拆不开。”张国华指着轴承说,“你看。连工艺卡槽都没有,压根无从下手拆卸。” 程时有些好笑:“哦,这个,他们的紧定结构不是用螺丝紧固,所以不需要卡槽。” 这会儿国内汽车的轴承结构都是采用螺丝,没见过热加工或者液压紧套工艺。 所以张国华他们会迷惑也很正常。 “那它怎么安装、拆卸和调节。”张国华指着另外一堆,“都是橡胶和塑料的,一拆就碎了。” 程时轻叹:“这就是霓虹人的奸诈了,特地把关键零件做得没法拆。其实就算是不拆,客户买了以后也要不停地修。因为耐久性不行。不然像德意志生产的车那样,一台车用十年甚至二十年不出大问题,霓虹就没法持续赚零配件和维修的钱了,客户也不会三五年就换个新车。” 张国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之前汽车厂都是学大鹅的工艺,哪里想得到小霓虹的套路。 程时:“你还要接着拆吗?” 张国华:“都拆到这一步了。索性全部拆开看看呢。” “好。要专门做个小液压设备来。”程时指着轴承说,“这是个紧定套,上面这个小孔就是用来拆卸的。液压设备往这个小孔里面加压注入机油,把紧定套撑大,就能拿出来了。” 只是注入机油,所以这个液压设备精度要求不高,程时一说他们就知道了,然后去加工了。 汽车厂本来就有小型液压设备,只要加工个注入的嘴套在小液压设备上就行。 工程师把机油从那个小孔里一点点压进轴承。 大家都屏住呼吸。 整个车间只能听到液压泵的“嘶嘶”声。 轴承没有任何反应。 工程师不敢动了。 程时说:“继续。” 工程师才敢接着加压。 然后听到“咔哒”一声,外面的紧定套松了。 张国华拿着两个看着几乎一样大小的内圈和外圈,感叹:“小霓虹的精度还真是高。怎么装进去的。” 程时:“嗯,要么把内圈冷冻,套上外圈。要么就是把外圈加热,塞进内圈。或者跟我们刚才一样,用液压油把外圈撑大。这个工艺可以减少机械损伤风险,提升安装效率,还能提高轴承适应高温、重载等严苛工况的能力。一般用在汽车和高速火车的变速箱轴承,轧机轴承、盾构机大型轴承。还有一些半导体设备中的高精度轴承上。” “不过呢,也不是随随便便加热和冷却就能达到工艺效果。需精确计算膨胀量,来设计加热温度,而且要精密控制。” 张国华:“我们能做吗?” 程时:“也不是说完全不能,暂时有点难。” 第229章 那是他的主场 程时:“如果是液压紧定套,就要进行专业的油路设计。而且这么精密的轴承,要配合热处理强化材料性能,通过渗碳、淬火和回火工艺,使轴承钢表面形成高硬度层,提升耐磨性和承载能力。有些高端轴承还采用氮化、镀铬或陶瓷镀膜这些表面处理工艺,让耐腐蚀性和抗疲劳性能更强。” 张国华越听越失望:“那就是说,我们暂时仿造不了。” 程时:“是,除非把材料和表面处理工艺技术水平也提上来,不然就是白费功夫。” 说起这个,程时的心里也不好受。 哪怕到了三十年后,汽车制造的发动机的高端轴承、气门等关键零部件依旧依赖进口。 8速自动变速器及以上自动变速箱技术更是被外国人垄断。 虽然这些不影响中低端汽车的制造和销售价格。 但是他极其讨厌这种始终技不如人的感觉。 程时看大家都很沮丧,又说:“别泄气,他们也是花了几十年才到现在这个水平。我们起步晚,只要肯花功夫,一定能追上。” ----- 蒋和平晚上坐在台灯下看文件和内参消息。 岁月已经在他鬓角和藏青色中山装领口上都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他的身材像一株被西北风沙磨砺过的胡杨树,肩头微耸却不显佝偻。 因常年握笔,手指上长了薄茧。 就连手里的英雄笔也有些年头了。 桌上的镜框里嵌着一家四口的合照。 蒋郁东脸部硬朗的线条和浓眉遗传自蒋和平,深邃的眼睛却更像母亲。 此刻,台灯投下冷白的光斑,让蒋和平的面容越发严肃冷峻。 他在一目十行地泛读着各省市的简报,包括今天评选的各行业年轻模范的名单,然后目光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程娟。” 他往后翻,在后面的个个模范的介绍中找到了程娟的。 “湘省向东市信用社员工,因为设计了‘农户联保贷款’模式,解决了农户贷款无担保的问题,被湘省信用社推举为‘金融改革模范’。” 蒋和平嘴角泛起一丝冷冷地笑意,好像忽然发现猎物破绽的猎手,自言自语:“联保贷款啊......” 不用查,他都知道,肯定是蒋郁东暗中支持程娟,争取到向东市作为“联保贷款”的省级试点资格。 程娟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脱颖而出。 联保贷款政策设计得很好,但是没有考虑人性的恶,所以漏洞很明显。 比如,发贷款的时候,银行说了算。 可是收回贷款的时候,变数就太多了,银行压根就掌控不了。 到时候银行一堆烂账,谁来负责?!! 蒋和平翻回名单,本来想用红笔把程娟的名字划掉,却停在那里。 最后改用铅笔在程娟的名字下划了一条波浪线,在旁边备注:“紧密关注联保贷款的造假违规情况,并及时上报。” 他合上了所有资料,望着桌上照片里的蒋郁东。 那眼神,仿佛此刻蒋郁东就坐在他对面。 他似笑非笑地说:“小子,我来给你个教训,让你永远记两点。第一,人的贪婪能泯灭所有良知和羞耻心,更能扭曲政策的善意。第二,关心则乱。人一旦动了心,就容易出现破绽。我知道你想把她捧起来,好配得上你。可惜你忘了,有个词叫做‘捧杀’。所以我就帮你一把。把她捧起来。再让她摔得粉身碎骨。” ----- 因为联保贷款解决了贫困山区和农村贷款难的问题,所以程娟成为了今年市里上报的“青年模范”之一。 这个名单里不但有程娟,还有程时。 省里挑选之后,又把他们两个往上报。 毕竟他们两个一个代表金融体系,一个代表工业技术领域,都取得了远超于同龄人成绩,还推动了本领域的变革。 跟今年“改革”的主题十分契合。 蒋郁东又是省里推举的“全国优秀青年干部”候选人。 如无意外,三个人要一起去京城领奖。 蒋郁东和程娟要让简历更好看,所以对他们而言挺重要的。 程时虽然实至名归,但是他自己不怎么在意这个,索性跟京城的电子研究所、机床研发企业联系,顺便参观一下。 临到要去的前一天,他对程娟说:“我带你去买几套好一点的衣服。” 程娟:“嗯,为什么,我有衣服啊。” 程时含糊地说:“那边冷,要准备羊绒大衣什么。” 程娟也没多想,便应了。 结果到了商场一看,一件羊绒大衣要一千多,吓得,忙摆手:“不必了。” 程时:“我给你买。” 程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跟我说。” 程时轻叹:“你知道京城是他主场吧。” 程娟一愣。 程时说:“到时候虽然他是以湘省青年干部的名头去的,但是认识他的人很多。就算你不在意,也要在乎他的面子。他不好明说,这事只能我来提醒你。” 程娟看着程时说:“你知道的。我不想踮着脚去够他。我们就那条件,不用往脸上贴金刻意包装自己。” 程时:“不用你踮脚去够他。可是你既然想跟他走下去,就不能从头到尾都让他一个人努力。” 他也是男人,自然明白向下兼容的难度。 难得的是,程娟也那么爱蒋郁东。 她之前以为蒋郁东决定割舍她,便像是要抛下一切去修行般毅然决然独自去老林县。 她跟李志刚更像两个好朋友,所以才在分手后,恢复那么快。 这一次不同,要是不成,程时担心程娟以后会彻底锁心了。 所以,如果可以,他想尽量帮他们减少误会和少走不必要的弯路。 程时:“其实你要这么想。你是第一次站上全国的领奖台,不用太奢华,也不能太寒碜。这个羊绒大衣薄而暖,这个颜色和款式也不容易过时,只要保养得当能穿好多年。你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这么多年,我都没送过你生日礼物。现在我有钱......” 程娟按住他的手,止住了他的絮絮叨叨:“好,别紧张,我知道了,我接受。谢谢。” 第230章 写天书 程时:“你值得一切好的东西。以前我们不买,那是没条件,不是我们配不上。” 程娟:“是是是,你这张嘴能让石头开花。” 坦然接受亲人和爱人的好意,也是爱的表现。 程时给自己也买了一件卡其色的呢子大衣。 他就是个完美的衣架子,穿上往那儿一站,立刻引得无数人来询问价格。 程娟抿嘴笑:“这个柜台的售货员应该给我们优惠,你给他们招来了那么多顾客。” 早上蒋郁东来接他们的时候,一看到程娟眼睛都亮了。 程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脸颊泛红。 程时心里酸溜溜的:登徒子,小色批。我特么想把你眼睛抠出来。 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个痛苦的问题。 他跟蒋郁东两个人出差没什么,或者单独跟程娟出行也挺好,可是跟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有大问题了。 现在他就觉得自己像800w锃亮的大电灯泡,浑身不舒坦,看蒋郁东哪儿哪儿不顺眼。 平时很稳重的蒋郁东,今天不知道被触发了什么程序,看程娟时候,眼里的柔情蜜意都要流出来了。 程时肉麻到寒毛竖了一层又一层,不停干咳提醒他收敛一点。 蒋郁东才拿出文件来看,转移自己注意力。 上飞机以后,程时特地坐在他们两中间。 可是这似乎并不妨碍程娟和蒋郁东说话。 两个小时的航程,程时心里涌上了八百次想掐死蒋郁东的冲动:凭什么我姐要给他倒水? 凭什么我姐要给他递纸巾。 凭什么我姐姐对他笑得那么温柔? 那可是我亲姐姐!! 我都认识她快二十年了,她都没那么对我笑过。 草,这小子凭什么?!! 他故意往前倾挡住他们的视线,却被蒋郁东用手指顶着额头按回去。 程时立刻说:“姐,瞧见了吗,这人心眼太小,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程娟翻白眼:“闭嘴,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蒋郁东保持礼貌而又大度微笑:“隔着一个人说话的感觉还挺新鲜的。谢谢程时同志这么为我们制造浪漫气氛。” 程时眯眼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操,你个死绿茶......” 程娟悄悄掐了一下他的腰:“不准说粗口。” 程时:“嗷呜。你真是见色忘弟。” 程娟冷笑:“呵呵,之前也不知道是跟我说蒋郁东不是那样的人,你再等等什么的......” 程时也冷笑:“肯定不是我。没有十年脑梗,说不出那种胡话。” 蒋郁东:“放心,你那么支持我。我会给你介绍十个八个女朋友,包管让你找到合适的。” 程时:“草,你个死绿茶。” 到了京城的机场,有人来接蒋郁东。程时也沾了蒋郁东的光,不用自己坐那摇摇晃晃的机场大巴或者打死贵的的士车去市区。 在有外人的时候,他还是要给蒋郁东几分面子的,所以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座。 车子从郊区进入城区时,程时转头打量着窗外的街景。 与后来高楼林立,玻璃幕墙耀眼不同,这个时代的京城多是多层建筑和低矮的四合院。 满大街的自行车,铃铛叮当响着, 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漆皮斑驳的木车,穿过青灰色的胡同。 远处传来钟楼沉闷的报时声,风吹过国槐枯叶便“簌簌”落下。 程娟也忙着打量周围,看够了才意识到蒋郁东一直没说话,回头去看却刚好对上了蒋郁东正专注看着她的眼睛。 程娟脸一红,娇嗔:“你总看着我干什么。” 蒋郁东嘴角勾了勾:“好少看你露出这么好奇的表情,挺可爱的。” 程时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肉麻到牙根都是痒的,用力干咳了一声提醒他们两,这里还有两大灯泡。 蒋郁东:“这一路上,你总咳嗽,看来是不适应北方干燥的空气,到宾馆里住下,我带你去找个急诊室打一针就好了。” 程时咬牙切齿:“真是谢谢你了,不用了。” 你当我的面泡我姐姐,还想给我扎针,真是好狠毒!! 三个人住进上面统一安排的酒店。 程时正在前台登记,身后忽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时哥,好巧。” 程时手一抖,钢笔在登记本上晕出一个墨点,回头痛苦地看着孙敏之:“话说,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准备期末考吗?” 孙敏之:“表哥得了奖,我当然要来为他捧场。” 程时脸皱成一团望向蒋郁东,无声询问:是你叫她来的? 蒋郁东淡定地回望:是,但是我不会承认。 程娟心灾乐祸地笑,隔空用食指点着程时,无声地说:“呵呵,治你的人来了。” 程时对孙敏之说:“这个没什么好看的。你赶紧回去吧。” 老子要抓紧时间参观京城的厂子和研究所,哪有空陪你玩? 孙敏之说:“你要参观交流的单位,我可以帮你全部约到。任何保密机构都可以进去。” 蒋郁东在心里说了一句:绝杀。 程时眯眼望着孙敏之:“没有附加条件?” 他确实被那几个研究内存,CPU 和硬盘的单位拒绝了,说是要保密。 可是这恰恰是他最想看的部分。 孙敏之笑脸灿若桃李,一把搂住程时的胳膊:“只要时哥临走前,陪我玩玩就行。” 蒋郁东巴不得孙敏之把程时拉走,不要干扰他和程娟,忙说:“我觉得挺好的。难得来一次,把你想看的都看了。敏之帮你约这么多单位,你陪她逛一逛理所当然。” 程娟说:“嗯,我们老程家从不欠人情。” 程时有一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无奈回答:“行吧。” 次日开表彰会。 更平时一样前面都是领导发言,代表发言。 大家就算不想听,也会装装样子。 程时却压根不管,坐定以后,就拿出铅笔橡皮擦,一边听一边在本子写写画画。 搞得他前后左右的人都时不时伸头看看他到底在写什么。 看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各种莫名其妙的符号和字母,这是在写天书吗? 第231章 男人中的战斗机 程时数控机床的主控制程序,也就是核心程序。 他用铅笔,是为了方便修改。 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他本来知道无数种炫酷的代码,能让机床做各种复杂而精确的动作,可是现在拉胯的芯片和硬件压根做不到,所以只能在其中寻找平衡点。 最后脑子里的成熟程序,十个可能只能用一个。 很不甘心,却没有办法。 主控程序主要作用是协调各子系统运行,实现实时数据处理与控制指令生成。 第四代数控机床的主控程序是基于小型计算机的分时操作系统,支持多任务处理。 用集成插补算法来生成刀具运动轨迹。 国内一直没能开发出合适的主控程序,是因为主控程序的实时性要求高、算法复杂、系统稳定性难保证,又缺乏合适的软件开发工具和调试手段。 就拿实时性这一条来说。 数控机床在加工过程中,需要实时控制刀具的位置、速度和方向来确保加工精度,所以核心程序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数据处理和控制指令的生成。 但是现在的计算机硬件性能相对有限,反馈时间长,运算速度慢。 就好比要一架最大时速只有二十公里的自行车一小时内往返一百公里运送紧急药品。 不是自行车不想做,而是它确实没那个能力。 同样被算力限制的,还有插补运算。 插补运算是用于根据零件的几何信息计算出刀具的运动轨迹,是核心程序的关键部分,需要对大量的坐标数据进行快速且准确的计算。 开发高效、稳定且能适应多种加工需求的插补算法需要深厚的数学功底和丰富的工程经验。 比如程时这种,几十年专门做机电工程,对硬件软件材料机械都了如指掌的人。 同时,核心程序还需要保证系统稳定性,在程序设计阶段就要进行严格的错误处理和容错设计,充分考虑到各种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如硬件故障、电源波动、外部干扰等,并设计相应的措施进行应对。 这需要大量的测试和验证工作,才能做到的。 同时核心程序还与数控机床的各种硬件设备进行紧密协同工作。 好比这一次他自制的数控机床,就是由全世界七八个国家,包括中国的不同厂家生产的各种硬件和设备所组成。 这些硬件在接口、通信协议和控制方式上存在着或大或小的差异,这就要求核心程序具有良好的兼容性和可配置性。 程时以前用过数控机床的程序,匹配的是那一台机子上的硬件。 所以就算他能背下来,也不能完全照搬,必须要根据经验来做相应的调整和调试。 可是又缺乏调试条件....... 他那个电脑,跑一次程序要一整天,真是慢到让他抓狂。 幸好他给林雪霁写元件和设备清单的时候,就已经考虑了这个问题。 所以,虽然很慢,还是可以实现。 蒋郁东就坐在程时边上,默默看他在本子上写着各种英文字母,符号和数字。 他知道那是C语言编写的计算机程序,只暗暗感叹程时竟然可以这样流利地写出来,就好像程序都已经存他脑子里,他的手只是个打印机。 他在大学里的时候也对这个新兴的C语言编程很感兴趣。 但是那个时候大学里只有BASIC 语言的编程课程。 所以他也只能自学了个皮毛。 别说是像程时这样流利的编程,就连看得都有点费劲。 程时压根没有机会受高等教育,能有现在的本事光靠聪明肯定是不够的。 程娟说过,程时最颓废的时候都是在图书馆和车间里度过。 他房间里最多的书、各种机械图纸和自己用木头做的机械模型。 主持人叫获奖的人上去领奖合影,打断了蒋郁东的沉思。 蒋郁东用手指敲了敲程时面前桌面,提醒他。 程时抬头看了看,把本子放进包里,跟大家一起上去了。 最后合影时,蒋郁东站在程时身边,程娟的侧后方。 程时往旁边让了一步,让蒋郁东能站在程娟的身后。 午餐等于就是庆功宴,蒋郁东非要拉着程娟和程时一起坐。 无数人过来找蒋郁东喝酒。 每过来一个人,蒋郁东就一脸自豪和幸福向人介绍程娟。 这个态度,倒是让程时挺满意的。 该说不说,这混蛋虽然自大、绿茶又腹黑,但是该表态的时候不含糊,也算是拎得清。 蒋郁东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杯,有点醉了,扶着额坐在那里。 程娟说:“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怎么喝这么多。” 他们第一次看蒋郁东醉成这样。 平日冷冷的白皙脸上泛着少女一般的红晕,罕见的显出娇羞迷糊神色。 程时拦开程娟:“他那么大个子,你那里扶得住。我来。” 他见过太多男人装醉让女人扶自己进屋,就把女人弄上床了。 别人肯定也这么想。 以后蒋郁东和程娟怎么样,他管不着,至少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不然会断了程娟往上走的路。 蒋郁东嘀咕:“你防我跟防贼一样。” 程时:“别啰嗦,赶紧回房睡觉。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蒋郁东:“放心,我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程时嗤之以鼻;“呵呵,我信你个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蒋郁东:“说的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样。” 程时:“胡说,老子是男人中的战斗机。” 进了蒋郁东的房间,程时把他放在沙发上后累得一屁股坐下:“你看着也不壮,怎么这么重。” 程娟发现房间的热水壶里没有热水,就去打热水了。 闭着眼靠在沙发背上休息的蒋郁东忽然说:“你需要什么协助尽管告诉我。” 程时挑眉看着他:“嗯?怎么没头没脑的忽然跟我说这个。” 蒋郁东:“我觉得只有你才可能短期内让中国的精密数控机床产生性突破。” 程时没出声,因为他不太清楚蒋郁东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话。 蒋郁东这种出身的人,每一句话必藏有深意和目的。 所以这句话是试探,还是警告,或者只是醉酒后的呓语? 第232章 无数人的努力 蒋郁东睁开眼,望着程时:“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大学学的是电子专业。我曾立誓要让中国的芯片赶超欧美,没想到现在越走离这个目标越远了。” “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有点偏见。因为你不是科班出身,甚至都没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我觉得这么复杂的高深东西,就算你再聪明,也不可能做出来。可是我发现,你有个特质,是很多高学历人才所不具备的,那就是制定了计划就坚定地干,压根不在乎外界的质疑声和阻挠。” 程时:“我是自学了一些。” 人一生中,有百分之八十的知识都是在课堂外学的。 只要想学,在哪里都能学。 蒋郁东点头:“我看出来了。你花了不少功夫。你写的程序很老练。工厂里可不会教这个。而且你连高中都没上完。要想自学编程,得先自学英语。更别说想学好机械电子专业,还要学物理,化学,机械、电工学、制图,电子,力学和材料等等一系列高深学科。就算是在大学里面全职学,也要废寝忘食才能精通。可见你很久以前就开始行动了。” 程时:“可以这么说。” 他重生前,去了穗城以后常到大学旁听专业课程,还在网上找课程来听。 上一世学的那么多东西全部归总到这一世的两三年里,看起来是挺吓人的。 蒋郁东:“有这个精神,什么都能干成。我每次看到你都在想,要是多几个人像你这么目标明确而又执着坚定,我们国家很多科技的进步速度都会比现在要快。” 程时微微摇头:“其实有无数人一直在努力。我也是站在他们的肩膀上。没有他们,也没有我的今天。” 如果一个人有了突破就否定所有前辈的努力和成就,不仅无耻而且可悲。 后面会不断地有新人出来,踩着他的肩膀继续往前。 他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否定别人就是否定自己。 蒋郁东:“你这人真奇怪,别人瞧不起你的时候,你反倒狂妄和傲气,别人捧你,你却比谁都清醒。” 程时:“你既然这么看好我,就帮我个忙呗。” 蒋郁东:“呵呵。果然不能夸,一夸你, 你就开始提条件。” 程时也不管他怎么说,只管把让化工厂提纯氧化铝,叫瓷器厂改造高温炉买冷等静压机的事情讲了讲。 并着重分析了这两件事的重要性。 蒋郁东认真听完:“可以,只要他们真的有在搞技术提升,我可以去帮他们申请扶持。向东市瓷器厂和化工厂这些年确实也没有什么长进。” 正说着,程娟进来了,笑问:“你们在谈什么,这么高兴。” 程时:“没什么,我该走了。” 蒋郁东讥讽他:“怎么,你不留在这里监视我了?” 程时嗤笑:“刚才那是有人,我要为我姐姐撇清关系。现在没人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再说了,我姐姐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她要不愿意,你碰她一下试试。她能打得你断子绝孙。” 而且他就住在蒋郁东隔壁。 只要听见有什么不对,他就过来,把蒋郁东拆成块。 程娟气得脸都红了,推着程时往外走:“你赶紧走吧,今天话真多。” 她关上门,走回来。 蒋郁东把趁着她给自己擦脸一把把她拉到怀里。 程娟说:“喝醉了就老老实实睡觉嘛。你要是没事,我也要回房间了。” 蒋郁东:“就抱一会儿。” 程娟只能静静地让他抱着。 蒋郁东说:“我本来我应该带你回家。可是又怕我父亲不给你好脸色,让你难受。所以只能委屈你再等等了。” 程娟:“嗯。不着急。” ----- 程时回房间,开始接着写程序。 有人敲门。 他打开一看,是孙敏之。 孙敏之笑眯眯地问:“时哥,我好无聊,你下午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程时:“考察有时间,玩就没时间。” 孙敏之:“那就考察。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干什么都行。” 程时:“我要去看五道口的计算机研究所看看。你能约到吗?” 孙敏之往程时的房间走,一边说:“等下,我借用一下你房间的电话。” 程时让门敞开着。 孙敏之打了个电话,就坐下了。 程时也不出声,走到书桌坐下,接着写程序。 孙敏之走过去坐在程时对面,看他写,指着程时刚写下的一行,问:“这是余弦函数?” 程时:“嗯,我现在在写椭圆曲线3D插补程序。要用函数告诉机器行进速度和路线。 这一小段是定义椭圆参数。椭圆的长半轴a和短半轴b,其实和中直角度还有角度增量都可以用按键在面板上输入。这是定义螺旋下降参数......” 他忽然停下了,因为自己一讲到专业的问题,就滔滔不绝,完全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孙敏之微微点头:“好复杂。” 程时说:“是挺复杂的。其实就是用机器的语言告诉机器我想加工的零件的形状和大小。用语言描述图纸。以前多用数控指令代码,现在多用FORTRAN这些编程语言。以后你们还会学C语言。” 孙敏之:“我听说过FORTRAN,没听说过 C语言。” 程时:“慢慢来,上了大学就能学到了。” 孙敏之一脸崇拜望着程时:“时哥,你好厉害。” 程时:“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我从未停止过学习。人与人之间的智商是有差距,可是大部分都在平均水平左右。所以要做长期主义者,安安静静且坚定不移地做一件事。” 他觉得孙敏之就是那种没有定性的人,总想着往外跑。 所以想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她。 孙敏之冰雪聪明,自然听懂了,轻叹:“平时我也不太喜欢出来,主要是想见你。” 传呼机在响,她忙站起来用电话回了过去,听了一会儿,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们马上来。” “走吧,去考察那个什么计算机研究所吧。”她挂了电话,开心得一拍手,拽着程时往外走,“快快快。时哥,我们走了。” 第233章 一物降一物 程时被她拉得趔趔趄趄,一边拿东西关门,一边叹气说:“我说你别这么急吼吼的,有句话叫‘言慢者贵’知道吗?行动也是一样的,事缓则圆。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孙敏之:“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 刚才听见孙敏之的声音,隔壁的蒋郁东和程娟就不约而同静下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会儿外面传来孙敏之拖着程时走过走廊然后下楼的声音。 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 程娟:“一物降一物。” 蒋郁东轻叹:“他们两也不知道是谁降谁。” 程时下了楼,就看见孙敏之的车在门口等着。 张伯坐在副驾驶座。 司机是个面孔冷峻,神情严肃的年轻人。 虽然西装革履,但是这气质看着像军人。 程时瞥了眼他的腰间。 鼓鼓囊囊的,应该是配了枪,肯定就是军人没跑了。 前两次给孙家留下了挺大的阴影,照理说应该会增加警卫,怎么还减少了。 想来肯定是孙敏之反对激烈,孙家才不得不用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孙敏之问程时:“你去这个研究所想看什么?” 程时:“我看看自主研发的高性能计算机到底做到什么地步了。” 孙敏之:“听说为了研发高性能计算机,特地从全国挑选了最厉害的人才,成立了个研发团队。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个这么难。” 程时:“我们动手晚,计算机是多种技术的复合体,技术壁垒高。我们想要突破,最快的方法就是买成品然后拆解研究,模仿。可是那些国家对我们都采取高性能计算机禁运的方式,然后只卖低端设备的给我们。就算我们进口低端设备,也要被监控,以防止我们技术自主和数据方面进步太快,就好像把我们放在玻璃房子里一样。特别是大型的高性能计算机。” 孙敏之微微点头:“明白了。” 到了地方一看,程时暗暗苦笑:他曾听说研发团队很年轻,缺乏经验丰富的领军人物。 大家都是边学边研发,摸着石头过河。 现在一看,还真是。 这个团队年纪最大的就是组长,看着也就三十左右。 其他都是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组长本来听说孙敏之要带个厉害角色来,很是期望,结果一看到程时瞬间失望至极:我们团队就是年轻了,结果你带来个更年轻的。 我们虽然年轻好歹都是硕士博士。 这孩子大学毕业了么...... 所以两个人见面时,双方眼里都透露着敷衍的客气和“早知道不来了”的心情。 孙敏之:“刚才程时还在写数控机床的程序。李博士也是计算机专业的博士生。你们肯定很多话题。” 李博士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时,将信将疑地问:“你用的什么语言。” 程时:“C语言。” 李博士眼睛亮了:“你会C语言?现在数控机床一般不都用FORTRAN吗。” 程时:“是,老款数控机床都是用FORTRAN,但是最新的都是改用C语言了。因为精密数控机床需要实时处理大量数据,FORTRAN会导致内存泄漏或效率低下,而且不支持多线程,也不能调用系统参数,不支持开源。而且国产的编译器功能差。” 李博士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漂亮国还是德意志留学回来的?” 虽然没看到程时编的程序,但是听到这番话都能肯定他是个行家了。 可是据他所知,国内任何一个大学,现在还没有能力培养能精通机械和编程两个专业的学生。 因为就连C 语言也才刚引入高校,会教c语言的都没几个人。 程时:“我是自学的。” 李博士:“自学,用哪本教材?”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现在国内压根就没有C语言普及教材。 程时知道第一本教材也要明年才能出,成功避开了这个坑,回答说:“C 语言发明者之一丹尼斯?里奇的那本,图书馆借的。” 李博士又说:“那你英语水平很好啊,这本书只有原文版的,没有翻译版的。” 程时有些头疼了,这么问下去,没完了。 孙敏之忙说:“我们来是想看你们做的高性能计算机。” 李博士:“我们最近的进展很慢,除了你们都知道的硬件和软件的限制之外。还有网速也让我们很头疼。” 孙敏之问:“这个网速有什么关系。” 李博士:“高性能计算机依赖多节点协同运算,国内的网络现在都是用电话线来传播,速度极其低。速度低导致节点间通信延迟时间长。就好像几个人一起干活,中间要商量,但是因为隔得远,得跑来跑去才能说上话。如果有自行车,那商量的速度肯定比步行快,干活的效率高。如果有汽车就更快。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还在靠步行保持联络,漂亮国已经靠电话联络了。” 孙敏之:“就这一个限制吗?那把这几个单机的网线加强好了,不会被全国的网速限制。网线我帮你买。” 李博士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站在哪里抿嘴。 程时说:“李博士说的多点,不是研究所的多台机子协同运算,而是好比你在兰城一台计算机,我在向东市一台计算机,你表哥在穗城一台。我们三个协同运算。而且以后这种协同运算的点可能还不止三个。如果网络传输速度慢,单机能力高,我们靠单机来弥补。但是现在单机能力也不行。” “还有,现在国外技术领先于咱们。那咱们想研究就要频繁的访问他们的数据库。那就需要通过国际长途电话拨号访问 FTP 服务器,下载一篇论文都要几个小时。想要交流一下,都不能通过网络,而只能出国一趟。就好像刚才李博士比喻的跑步过来沟通时间太长,是一个道理。” “而且编程和开源社区的参与都是需要告诉网络。我们在国内就没有办法获取代码更新,没法参与全球开源生态。我们就好像坐在一个孤岛上研发本来需要跟世界协同和统一的技术。” 第234章 药效过猛 那些本来在旁边装模作样编程的人都靠过来听。 孙敏之:“那怎么提高网速呢?” 程时:“首先硬件和通信技术要升级。我们现在都是用调制解调器拨号上网,那就要研发或者进口具有更高速度的调制解调器,因为国际上对我们进行了技术封锁。这一条的实现,还需要有自己的卫星。” “我们现在依赖国际专线,还要通过欧洲节点转接。哪怕是接欧洲的节点,如果能在大中型城市建立区域网络中心,减少数据绕行国际链路的距离,也能比现在快很多。然后就是各种软件技术和协议的升级。” 孙敏之越听,眼里的光芒越暗淡。 程时不忍心说下去了,最后一句话结尾:“我编写机床数控程序也被这个拖了后腿。” 本来是带她来受教育的,现在感觉教育得有点太狠了。 屋子里一片死寂。 李博士出声:“看来程时同志C语言编程很有经验,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们最近编的程序,总是跑不过去,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你知道的,现在一个程序跑一遍很费时,如果能有人帮我们看看,能节省很多时间。” 程时坐下来,翻了翻程序,改了几个地方,说:“你们先分段跑,再合起来。不要一下跑那么长的程序。不然bug多到改不过来。就算从策略上来说,分段实现小目标,不但效率更高,让执行者短期内能得到正向回馈,执行意愿更高。” 李博士他们留着程时改了一个多小时程序,才让程时离开。 孙敏之从刚才起就很安静,上了车之后也一直望着窗外没出声。 程时平时从不主动跟她说话,这会儿有点担心了。 毕竟孙敏之平常话太多了太闹腾了,忽然就安静下来,他很害怕。 程时问:“你怎么了。” 孙敏之转回头看着他,原来在哭。 果然是药效过猛了。 程时:“你怎么......” 她被刘杰吓成那样,都没哭,可见是个心性坚强的人。 孙敏之:“我好难受。我能想办法说服我爸爸去活动,增加这方面的投资,建立区域网络中心。但是别的就帮不上忙了。” 黄昏的光从车窗里照在她身上。 黑黝黝的眼珠在阳光下变成了琥珀色的琉璃。 白里透红,带着细细绒毛的脸颊像是水蜜桃,眼泪像是水蜜桃上的露珠, 程时心莫名的就软了,然后鬼使神差,伸手用指腹帮她擦干了泪珠,安慰她:“这个急不来,再说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要很多人经过比较长时间努力才能赶上。” 孙敏之就顺势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抽泣:“为什么他们什么都要封锁我们,总是都卡脖子。从我们这里低价把能源和原料买走,却不给我们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太难了,他们欺负掠夺了我们那么久,让我们一直这么穷。现在好不容易站起来,那么多人要吃饭,要穿衣服。他们就一直压着我们。” 程时其实心里也不舒服。 他第一次去港城,见识到外面的繁华,心里也曾发出这样的怒吼。 幸好他知道故事的结局,不然现在也是难免绝望和气馁。 不忍心把孙敏之推开,他轻轻拍着孙敏之的背:“慢慢来,我也在努力。你是真的想帮忙对吧。” 孙敏之抽噎着看着,点头:“我想帮忙。” 程时:“你的能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大。比如刚才你说的那两条,我就很难促成。所以,你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跟长辈斗气,到处跑,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还有国产CPU,内存和硬盘的研发生产,光靠我一个人都做不到。你可以帮我在这些事情上努力。” 坐在前面一直装聋作哑的张伯暗暗在心里喝彩:好样的,你真明智,抓紧一切机会给孙敏之讲课。 孙敏之好一会儿才说:“你不是来看高性能计算机的吧。” 她果然聪明...... 程时在心里感叹,嘴里却说:“就是来看计算机的。只是你刚才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我就顺便跟你说说。” 孙敏之未必能帮上大忙,但是让她有个奋斗目标总是好的。 他见过太多出生富贵的人,因为是去人生目标而沉沦。 孙敏之坐直,说:“你刚才跟我解释那些事,还有帮他们改程序的时候好帅。”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在笑了,眼睛亮晶晶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程时哭笑不得:“你怎么一会儿哭一会笑的。” 蒋郁东次日带程娟在京城里转了转。本来那些景点,他去过无数次,早就腻了。 这一次陪着程娟再去,却觉得挺有意思。 因为她对建筑的兴趣跟别人不同。 别人看养心殿的和玺彩画、龙凤纹天花、鎏金铜狮,各种珍玩钟表。 她觉得懋勤殿挺有意思。因为这个房间在前朝曾经承担财务文书的保管职能。 别人问珍妃井里面到底有没有珍妃,她问曾作为内务府银库的弘义阁现在里面还有银子吗? 别人爬景山,她找内务府。因为内务府是皇家会计所,财政监察所。 程娟玩得很开心,他看程娟看得很开心。 晚上回到酒店,他接到了蒋和平打来的电话:“怎么?现在都不回家了?” 蒋郁东:“我来开会,可能没时间回来。” 蒋和平:“我当然知道你来开会。你们的评优文件,还是我批准的。” 这就是在暗示蒋郁东:我要是不批准,你和程娟能一起来京城? 蒋郁东不出声。 蒋和平:“她还不是你的妻子。就算她是,你也不可能为了她,连家都不回。她一个人一天都不能待?” 就算心里真有怨气,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家庭和睦是上面考量领导干部的隐形指标之一。 蒋郁东:“嗯。” 蒋和平:“今晚回来吃饭吧,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蒋郁东:“好。” 蒋郁东回家,才发现家里有客人,心里立刻明白蒋和平为什么今晚非要把他弄回家吃饭了。 第235章 我的路,自己走 因为来的客人是一位年轻女同志和她的父母。 蒋郁东的妈妈孙如月向蒋郁东介绍:“这是xx部的xxx同志。这是他的女儿,今年20岁。是Q大校花,明年毕业后可能会进商务部。” 蒋郁东微微点头:“才貌双全,年轻有为,挺好的。” 那女孩落落大方:“以后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向蒋领导请教。” 蒋郁东:“别客气,大家共同进步。” 他不主动挑起话题,但是有问必答。 蒋和平在他进来之前就跟客人们说了蒋郁东不喜欢说话。 而且虽然蒋郁东不怎么说话,但是他的妹妹蒋瑾瑜很热情,跟那女孩子聊得很好。 所以客人们也没觉得他冷落了自己。 这个层次的人,只要不是深仇大恨,基本上能维持表面上的客气。 等客人走了,蒋和平问蒋郁东:“这个觉得如何。这个是你外婆的老同事的儿子。虽然比不上我们家,也差不到哪里去。” 蒋郁东:“我觉得他们家就是为了攀上我们,好在退休前再涨一级。他们既然给不了我助力,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利用。” 蒋和平脸色一僵。 蒋郁东垂眼弹走衣袖上的灰尘:“我们这样的人家,能给我助力的只有那么几家。这几家之间还是对头。要是选错了,以后怕是不但不能帮我还会拖累我。与其这样,不如谁也不选。” 蒋和平抿嘴。 蒋郁东:“父亲还是不用为我操心了。以后的路,终归是要靠我自己去走的。” 孙如月忙说:“是,这事也急不来。郁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总聊这些。” 蒋瑾瑜问:“哥,听说湘省有个年轻的技术专家,很帅。这一次是不是也来了。” 蒋郁东脸一沉:“没有。别听他们瞎说。” 程时那小子特么是有毒吧。怎么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在问他。 蒋瑾瑜:“什么叫瞎说。我听说他叫程时。诶对了。孙敏之是不是就是来找他。我去找孙敏之玩,看看那个程时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让敏之这么痴迷。” 嘶,你打听那么仔细,却在探我的口风,是想干什么?!! 我们家有一个女孩子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就很恼火了。我肯定不会让我亲妹妹再中他的毒。 蒋郁东脸上不动声色:“哦,你说程时啊。他工人出身高中都没毕业,屌儿郎当,心思深沉,身边都是些狐朋狗友。” 蒋瑾瑜:“那他怎么会成专家。我听守正哥说你跟程时关系还挺好的。怎么你还背后说他坏话。这太不像你的作风了。” 蒋郁东:“我是男人,跟他做朋友还行。你是女人,接近他就太危险了。每天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多得要命。他就是个浪荡子,花心贼。” 蒋和平在这件事上跟蒋郁东绝对站在同一立场上,皱眉对蒋瑾瑜说:“大学里多少年轻才俊,还不够你挑的?一个二线城市的小瘪三。不值得你那么关心。” 蒋瑾瑜翻白眼:“问一问也不行。” ----- 那边程时到了饭点就去敲程娟的门叫她吃饭。 程娟:“我又不是孩子,你跟敏之去吃就好了,干嘛非拉上我。” 程时:“你是我姐,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吃饭。” 程娟:“诶,不对,你怎么知道今晚上蒋郁东不在。” 程时含含糊糊地说:“他回家钱交代我一定要记得叫你一起吃饭。” 程娟勾了勾嘴角:“呵呵,原来是他交代了。我就说嘛,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嘴里这么说,心里其实很甜。 那个人啊,嘴里不说,其实真的很体贴,而且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 程娟问:“孙敏之呢?” 程时:“我说我要干活。” 吃饭的时候,程时总是打喷嚏,嘴里嘀咕:“谁在背后骂我啊,真讨厌。” 程娟冷笑:“呵呵,谁让你平时得罪那么多人,欠那么多风流债。” 程时叹气:“姐,别人说我也就算了。你也来说我,就太过分了。你应该是最能跟我感同身受的。我其实挺烦那么多女人围着我转的,太耽误我干活了。” 程娟:“你也不能一直不找女朋友。” 程时:“暂时不想。先搞事业要紧。关键我没时间陪人家,接受人家,对人家也不公平。” 程娟叹气:“有时候吧。你越是赶和躲,她们越是要靠过来。你要来者不拒,她们可能反而嫌弃你了。” 吃过饭,程娟拒绝了程时缠着她喝茶的请求:“你回去写你的程序吧,怎么这么烦人。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看书喝茶,有人敲门。 打开一看竟然是蒋郁东。 蒋郁东一脸郁闷。 程娟摇头感叹:“啧啧,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脸色这么难看。” 蒋郁东进来关上门,一言不发抱住她。 程娟轻声问:“怎么了?真受委屈了吗?” 蒋郁东:“没什么,就是想抱着你。” 他能说什么,不能告诉程娟,为了抵抗父亲对他婚姻的算计,他也开始在父亲面前算计自己的婚姻。 更不能告诉程娟,他一边抵抗着所有人对程娟的质疑,一边又在质疑程娟的弟弟。 程娟不再问了,因为她知道他的性子,能说的说一半。 不能说的,一字不说。 ----- 早上程时吃过早饭就等着孙敏之来骚扰他,传呼机上却收到了孙敏之发来数条信息:“我回去了。” “你要看的地方,我都帮你约好了。这辆车和司机这几天给你用。” “我想好了专业,我要学计算机。” “我还是很喜欢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让你讨厌,但是我想常常看到你。” 坐在窗边,沐浴在晨光里的程时转头望向远处天边“嗡嗡嗡”飞过的鸽群,嘴角微微上扬:这姑娘,终于是开窍了...... 程时今天要去的是京城机床加工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十几年前成立。专业从事精密数控电加工机床制造、精密运动控制技术开发。 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在研发高精度电火花成形机床。 正好是他下一步要研发的精密机床之一。 第236章 前倨后恭 程时今天要去的是京城机床加工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十几年前成立。专业从事精密数控电加工机床制造、精密运动控制技术开发。 最关键的是,他们正在研发高精度电火花成形机床 正好是他下一步要研发的精密机床种类之一。 跟程时现在研发的用刀具进行切削磨车等动作的机床不同,电火花成形机床是通过电极与工件之间的脉冲放电产生高温电火花,使工件材料局部熔化或汽化,实现材料去除,加工成需要的形状。 主要用于模具型腔、深小孔、窄缝三维型腔、微细结构等难以通过传统机械加工实现的复杂零件和机构。 不过,所加工材料必须为导电材料,尤其适合高硬度、高熔点材料,还能加工传统机床难以处理的超硬材料,比如钛合金、高温合金。 以后航空航天,电子行业需要的精密零件,都要用这种机床。 缺点就是生产效率低,因为加工速度较慢,且需制作专用电极。 而且因为是熔化腐蚀目标物,所以会造成零件表面的重铸层,机床加工后还要重新抛光,精度受到后期影响,不稳定。 所以后来刀具机床的精度能达到纳米级别,而电火花成形机床只能达到微米级别。如果机床加工研究所现在能做到微米级别,那他就不用花那么多功夫来搞了。 机床研究所所长叫顾长勇,年约五十上下,戴眼镜,穿着一件洗得有些褪色的深蓝色中山装,领口的风纪扣扣得很整齐,一看就是严谨的老学究。 因为孙敏之打过电话来,所以顾所长对程时很客气。 只不过,大概觉得自己代表着国内最先进的机床技术,所以顾所长面对程时这个毛头小子时,难免露出几分倨傲的神色。 程时一看他们在研发的原来是A系列,暗暗摇头:这款不行。 他后来用过。 且不说智能化功能不行,关键零件全部依靠进口,就连定位精度都还差得远。 顾所长被程时眼里的失望伤了自尊,心想:“你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老百姓,有什么资格这么看我们的高精尖产品。怕是完全不懂是个行外人吧。让我来看看你到底知道多少。” 他问程时:“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语气分明是想尽快把程时打发走。 顾所长说:“还没试过,不清楚。” 程时:“精度稳定性能维持多久。” 程时的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就是说压根还没做出来,更没投入使用过。 顾所长看在眼里,越发恼羞成怒。 程时:“这是三轴联动的吧。” 顾所长:“六轴联动就连漂亮国也还在研发中。” 程时微微点头:“嗯,明年他们就能拿出来,到时候我们又被甩开一大截。霓虹国已经做出五轴和九轴机床了。” 顾所长咬牙切齿地问:“程时同志难道也加工机床?做到什么地步了。” 程时:“惭愧,我现在还不能完全自主研发。只能靠收二手的进口机床,然后调节精度到满足需求。” 顾所长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嗤之以鼻,自言自语:“哦,又是个二道贩子。呵呵。” 程时听他的讥讽也不生气:他自己组装的确实还没出来。不过他就算是用二手机器做出来的精度也他们都高出几个级别了。 有人在外面探头说:“所长,卢再雪小姐来京城了。你要不要约她见面。听说她这一次带了几把数显游标卡尺。” 卢再雪他们的数显游标卡尺在整个亚洲销量都很好,因为性能卓越而且比欧洲和霓虹的便宜很多。 要不是程时是孙敏之联系过来的,所长压根就不想接待他,这会也没耐心陪下去了,撇下程时就去打电话了。 顾所长拨了好几遍都占线,好不容易才打通了,声音立刻变得温柔客气,寒暄了几句便问:“卢小姐,你这次带的数显游标卡尺能不能卖给我一个。我知道是样品,不过你们的产品太抢手了,我们一直排不到,又急着要用。” 卢再雪:“不好意,客户们都在排队等呢。” 顾所长:“卢小姐能不能赏光一起吃个饭。我们面谈。” 卢再雪:“不好意思,我只在京城待一天,而且已经约了人了。 ” 顾所长只能悻悻挂断电话。 助手说:“要不找找关系呢?要是硬等,可还要等一年才能拿到。” 顾所长:“嗨,她是港城人,压根不理我们这一套。而且那些排在前面的客户都订得比我们早。来头都比我们大。实在不行买进口的吧。” 助手:“进口的对我们管控,根本买不到。就算买得到,价格也是这个的两倍了。” 股所长:“嘶,那看来还是要想想办法才行。” 程时的传呼机上收到一条短信:“请回电话xxxxxxx。” 站起来,问所长:“能借用一下电话吗。” 顾所长一挥手表示同意,转头对助手说:“等他打完电话,送他出去。” 他说完就要走,却听见程时在那边说:“喂。卢小姐。嗯,我在京城。好的,那晚上见。不不不,我请你。怎么能叫女士买单。你住在哪里?也在新中国大饭店?那好,我们就在楼下餐厅吃吧。” 顾所长停下脚步:不是,等等。不会这么巧吧。卢再雪也住在新中国大饭店。 说起来,这个程时是湘省来的,卢再雪的公司也在湘省。 他们真的可能认识。 卢再雪给程时发的信息,而且跟程时说话时温柔客气无比,跟刚才和顾所长通话时的公事公办,客气疏离简直判若两人。 他转身回来,等程时放下电话,问:“程时同志认识卢再雪小姐?” 程时淡淡回答:“嗯。” 顾所长:“是‘高科精密仪器公司’的经理卢再雪小姐吗?” 程时看了一眼顾所长那略带谄媚的笑脸,又应了一句:“嗯。” 顾所长脸上发热:“那个晚上能不能请卢小姐和程先生一起吃饭。” 一分钟前,他还说程时是二道贩子,这会儿又要求程时帮忙,这样前倨后恭的,面子上确实有点挂不住。 第237章 孤身涉险 程时:“吃饭可能不方便。我跟卢再雪是好朋友,不方便让外人在边上。不过你想要数显千分尺,我倒是可以想办法。” 顾所长眼睛一亮:“真的,那真是太谢谢程时同志。” 程时:“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顾所长:“嗯?” 程时:“尽快把这个三轴的做出来。如果有什么卡住了,就电话给我。我帮你解决。资金不够就去申请重大专项。如果申请不到,来找我,我帮你解决。不要再空等。” 顾所长脸上笑嘻嘻,心里骂骂咧咧:你个小兔崽子,年龄也就比我孙子大了几岁,敢夸这种海口。 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啊!! 你帮我解决,你解决得了吗你?!! 你的这个千分尺你能帮我插队买到,我都叫你一声“大爷”。 再说,我们怎么干活,你管得着吗? 程时:“明晚晚上七点。所长记得带钱来新中国大饭店取。” 然后就潇洒地走了。 所长觉得程时在吹牛,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到中国大饭店大厅里坐着。 他从七点坐到八点都没等到程时,气得不行:好啊,你个程时。你看我今天冷落了你,所以故意报复我,把我晾在这里干等是吧。 他气呼呼要走,一个服务员过来,跟他说:“餐厅108包间的客人请你进去。” 所长忍着气进去,果然看到卢再雪和程时坐在里面。 卢再雪看他脸色不太好,淡淡地说:“所长要是不想要,也没有关系,这个千分尺,还是我看程先生的面子,协调了一晚上,才把准备给别的客户的挪出来给你。” 其实也没有花一晚上,程时只是给郑拥军打电话磨了一会儿,郑拥军就松口了。 毕竟他手里有一个从程时手上抢过来的数显千分尺用着,所以也不是那么着急。 所长一听知道自己误会了程时,忙说:“要的,要的。多谢程时同志。” 程时说:“所长,可以加紧研发了。” 晾所长这么一会儿,倒不是为了报复。 他这阵子变着法子把全国的大厂子和研究所所长都教育了一遍,更不是闲得无聊,而是想让他们“知耻而后勇”。 民营企业的研究所,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花,能一天做出来,绝不会花一天半,所以才能日新月异,你追我赶。 因为不这么干就会亏损,就会倒闭。 反而是大型研究所和国企获得国家经费和政策支持太容易,就不珍惜机会,没有紧迫感,总也拿不出成绩来。 现在想得到一个数显千分尺,零件都那么难,别说以后买芯片,光刻机,战斗机了。 等所长走了,卢再雪说:“程先生心肠太好了,为了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花这么多功夫。” 程时说:“都是同行,年纪又比我大那么多。而且他们早点出结果,对我们,对中国的科技发展也有好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卢再雪笑:“程先生太忙了。我想跟你见一面都要到京城来。结果还花了一大半时间在帮别人......” 她心里其实很哀怨,只是性格清冷,做不到像别的女孩子那样撒娇。 这样说一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说到底,要不是追着程时,她也不用临时安排一个到京城出差的日程,还只待一天就走。 程时笑:“其实是我们错开了。我在向东市的时候,你刚好出差,等你回来,我又出去了。我明天也要回向东市了,早知道你给我电话,就不用跑一趟了。” 卢再雪:“我明天要去莫斯科。” 程时皱眉问:“一个人?” 这会儿那个大国处于分崩离析的前夕,经济发展停滞、物资短缺,治安也出现了大问题。 而且因为那帮倒爷带着大量货物和现钞频繁出入,让那帮大毛子对中国人产生了一个误解:中国人都是人傻钱多的肥羊。 所以针对中国人的偷盗甚至是抢劫案频发。 卢再雪这个时候孤身去莫斯科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卢再雪:“嗯。本来是有两个保镖的。可是他们一听是去莫斯科,就都辞职了。” 程时:“卢小姐还是不要孤身涉险。” 卢再雪:“可是这是个老客户了。他几年前跟我们买的一个大型检测仪器出了问题。又没办法寄回来,只能我去看看。主要是那个仪器对他很重要,一天不修好,他就一天没法工作。” 程时:“那就让技术人员去看。” 卢再雪叹气:“技术人员也不敢去。” 程时眉头紧皱:卢再雪算是他的重要客户和合作伙伴,更是他的朋友,也帮过他不少忙。他不能让卢再雪一个人去。可是他既然深知不安全,自己还跟着去,岂不是犯傻?!! 卢再雪说:“程先生不必担心,我从机场直接去客户公司,客户来接我。我带了零件过去,直接换上,如果没有意外,次日就回来了。我还有朋友在大使馆,跟那边也报备了。” 程时抿嘴,想了想说:“行吧,你能不能多等两天。” 卢再雪:“嗯?!” 程时:“我找人帮我办个签证和护照,然后陪你去。” 程时竟然肯为她花这个时间去冒险?! 卢再雪惊讶得愣在那里,还一会儿呢喃:“程先生那么忙,真的.......” 可是她好开心,拒绝的话压根说不出口。 程时:“不必放在心上,反正我最近也要过去一趟。赶早不如赶巧,就跟你一起去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解决一些技术问题。” 卢再雪:“那真是太感谢了。” 程时:“不必客气,我最难的时候,你也帮了我。” 程时出去到前台借电话打给林雪霁,请她帮忙加快办护照签证。 林雪霁他们经常出入边境,自然知道一些更快的途径。 林雪霁也很意外:“嗯,程先生要去那边?那边现在可不太平。” 程时:“是。你能帮忙吗?如果可以,再帮我弄一支枪,到莫斯科再找人交给给我。” 那边现在的局势实在是乱,带点防身的硬家伙,他安心一点。 第238章 以身相许吧 程时知道林雪霁的能量,这点事情对她而言就是举手之劳。 其实他也可以让孙敏之帮忙。 可是又怕告诉孙敏之,她就跑来找他了。 保护卢再雪都很难了,他可不想多带个麻烦。 林雪霁:“没问题。可是我帮你,你要怎么报答我。以身相许吗?” 程时第一次被女人调戏,定了定,说:“你如果需要,没有问题。反正我不吃亏。” 女人的猛浪都仅限于口头,你要跟她动真格的,她就退缩了。 果然林雪霁哼了一声说:“等着,我叫人给你送过来,把你的详细资料告诉我一下。身高体重,出生年月日,籍贯。” 程时一一相告。 林雪霁又说:“三围。” 程时一愣:“嗯?!!” 然后反应过来:卧槽,你又调戏我,你这女人,真是逮到机会没完没了了。 林雪霁:“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程时:“可是照相可能来不及了。加急也要半天,还要寄给你。” 林雪霁:“没事,我有你的照片。” 程时:“嗯?!!不是,你怎么会有我照片?” 林雪霁:“等我消息。”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程时看了看话筒,放好,回来坐下。 卢再雪看程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问:“你怎么了?” 程时深吸一口气,说:“没事。你先把机票退了。” 程时回到酒店,跟蒋郁东和程娟说让他们先回去。 他怕程娟担心,只字不提去莫斯科的事,只说自己还在留在京城多看几家研究所。 蒋郁东他们也没怀疑。 程时觉得签证怎么也要个两三天才能办下来,所以安心在房间写程序,等电话。 傍晚卢再雪来请他一起去吃饭,程时也没推脱。 这个饭店是五星级,餐厅的人都比较注意礼仪,即便是谈论也很小声。 程时和卢再雪都更喜欢这种环境。 他们两一进餐厅,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两个人都习惯了被人注视,淡定自若,坐下点了菜。一边说话一边等上菜。 餐厅里的说话声猛然都停了。 身后传来高跟鞋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 “笃笃笃”。 像玉石轻叩冰盘。 身边的人都盯着门口,包括卢再雪。 程时暗暗诧异。 照理说,看过他和卢再雪之后,一般人再难对其他人的外貌有这么惊艳的反应,更别说卢再雪脸上也这副表情。 那高跟鞋的声音最后在程时身边停下,紧接着到达的是香奈儿五号的幽幽香气。 程时偏头一看,原来是林雪霁。 乌黑亮丽的大波浪卷肆意且张扬地披散在肩头,星眸深邃而勾人,眼尾原本就微微上挑,还被她特意用眼线强调,更显得狐媚勾人。 饱满且富有光泽的红唇,今天刻意涂上了最艳丽的口红,美得张扬而有侵略性。 林雪霁坐下,长腿一搭,翘起二郎腿,把一个信封放在程时面前,略微嘶哑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慵懒:“办好了。” 程时惊讶地挑眉说:“这么快?谢谢了。” 他伸手去拿。 林雪霁却按住了信封:“我费了老大劲才办好,程先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程时缩回手,点头:“好。你说。” 林雪霁:“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程时:“嗯?!你去干什么?” 林雪霁冲卢再雪抬了抬下巴,说:“跟你一起保护这娇滴滴的女......朋友啊。” 她故意把“女”字加重拖长,带着几分戏谑。 程时:“林小姐没必要跑一趟。” 见程时没有否认“女朋友”这三个字,林雪霁嘴角的笑却冷了。 她往后斜靠,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挑眉似笑非笑地说:“我不去,你拿不到枪。” 程时一脸诚恳:“你真的没有必要去冒险。” 林雪霁站起来,用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捏着信封在空中掂了掂,说:“明天早上机场见。见面我再给你这个。” 说完便妖娆地走了。 她像是个女巫,给整个餐厅下了噤声魔咒。 她消失在门口,那魔咒才消除,所以大家才又开始说话。 其实卢再雪跟林雪霁都在港城发展,所以相互认识。 只是平常两个人不怎么打交道,好像身边都有个结界,不让对方靠近也不靠近对方。 就跟刚才一样,两个人见了面都不主动打招呼。 卢再雪问程时:“程先生竟然认识林小姐。” 程时:“是。” 卢再雪:“林小姐这是......” 程时苦笑:“不用在意,她可能刚好要过去办事,不会妨碍你的。” 林雪霁一向无利不起早。 如果不是顺便办事,他想不到别的理由能解释这件事了。 程时和卢再雪在候机厅里再次见到了林雪霁。 林雪霁今天化了个淡妆,头发扎个高马尾,穿着白色羊绒大衣,高贵典雅。 林雪霁见到程时,第一句话便是:“程先生觉得我化淡妆好看,还是浓妆好看。” 程时圆滑地说:“都好看。都好看。” 林雪霁很满意,把他的护照递给他。 程时其实很好奇她拿到的到底是哪一张照片。 打开一看,竟然是他高中入学档案里那张。 也就是说,她去查过他的档案了...... 程时收好护照,对林雪霁说:“林小姐,大家既然一起出去。到了那边,办事之前最好商量一下。毕竟那边越来越不太平了。” 他其实是提醒林雪霁不要乱来,免得连累他和卢再雪。 林雪霁:“放心,他们越乱,我的生意越好做。” 程时一脸真诚地说:“林小姐对那边确实比我们熟悉。” 反正只要哄着这女人不捣乱。让他怎么夸她都行。 林雪霁靠近,妩媚一笑:“嗯,所以。我去对程先生只有助益,绝不会拖后腿。” 她这是在暗中讽刺卢再雪拖程时后腿。 卢再雪听懂了,又不想跟她撕扯,心里很不舒服也只能别开脸,看向远处。 程时不着痕迹退了一步,拉开了跟林雪霁距离,微微点头:“谢谢。” 上了飞机以后,他发现他们的位置很玄妙。 林雪霁靠窗,卢再雪靠过道。 他夹在两个美女中间。 给他们办登机牌的值机员说只有两个座位了,是故意的么? 第239章 谁这么热心 每个经过他们身边的男人,眼睛都要在两位美女脸上流连很久,在心里骂:哪个混蛋有这样的艳福?!! 结果看到程时,他们又都会默契地安慰自己:算了。我从来都是靠才华吃饭,不跟这种小白脸比外貌。 就连空姐都过来看了几趟,问程时需不需要帮助。 程时哭笑不得:难道我像是被人绑架的?!! 京城直飞莫斯科航行时间8小时。 起飞后,林雪霁就开始使唤程时。一会儿说:“我好冷,帮我要个毯子。” 一会儿说:“我要喝酒,帮我跟空姐说。” 她明显夹着嗓子说话,娇滴滴的,让程时十分不习惯。 不过看在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份上,程时有求必应。 最后是卢再雪受不了了,说:“林小姐,我来帮你吧。” 林雪霁翻了个白眼:“不用,我就喜欢他帮我。” 程时明显感受到了两个女人间的醋意,不想卷入,拿出本子来开始写程序。 林雪霁忽然笑了:“你这样子,好像出来旅游的学生,飞机上都不忘赶作业。” 卢再雪有些内疚:“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了程先生的时间。” 林雪霁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程时轻叹:得,写不了程序了。还是睡觉吧。 他抱着胳膊,往后一靠,三分钟就睡着了。 林雪霁问卢再雪:“卢小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程先生的。我看他对你礼貌有加,也不像是女朋友。” 卢再雪淡淡地说:“这事跟卢小姐好像没什么关系。” 林雪霁笑了:“哦,那就不是了。不然你会直接回答。” 卢再雪抿嘴。 程时觉得有人在给自己盖毯子,迷迷糊糊说了句谢谢又接着睡。 然后他被热醒了,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三四床毯子,有些莫名其妙:是谁这么热心?!! 我真是谢谢你了。 他们到达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的时候,都傍晚了。 林雪霁的朋友开车来接他们送到酒店里。 程时看着窗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亲眼看到1990年的莫斯科大街。 克林姆林宫和红场跟三十年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人们商店门口排着长长队伍,等着购买生活必需品。 出租车满大街跑,基本上都是伏尔加和拉达牌的。 那个曾经繁荣向上的国家,现在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林雪霁用俄语问朋友:“我要的东西带了吗?” 那人回答:“带了两支马卡洛夫。” 程时之前为了看苏联专家留下的资料,自学过俄语,却假装听不懂。 卢再雪订的酒店在客户公司的附近。 说好明天一早去对方公司修完仪器就飞回去,三个人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九点多,有人敲门。 程时问:“谁?” 林雪霁:“我。我来给你送你要的东西。” 程时只能起身开门。 站在门外的林雪霁穿着高领黑色毛衣和修身的牛仔裤,把姣好的身材勾勒出来,让人遐想连篇,却没有暴露任何部位。 她进来后问程时:“你之前开过枪吗?” 程时:“开过。放心,我只是备着,最好就用不上。” 林雪霁拿出枪,捉着枪管,枪柄那头朝向程时递过去,说:“这是马卡洛夫手枪,属于苏联军队广泛列装的9 毫米口径制式手枪。最大有效射程50米左右。精准度还行。尺寸小便于携带,而且枪身设计紧凑适合快速拔枪。关键价格便宜,稍微学学就会用和维护,我们来这边,都是用这个防身。” 程时接过,检查了一下弹夹。 这些他都知道。 而且他还知道,这个枪制作工艺简单,可靠性高,但是威力小,弹匣容量小。 因为设计和后坐力传导方式的缺陷,导致枪口上跳明显,所以连续射击的时候,要控制枪口的回位。 所以用起来挺麻烦的。 不过这是最好弄到的枪。 林雪霁捉住了程时的手,程时抬头看着她。 她笑了:“男人果然都一样,看到枪就什么都忘了。” 程时合上安全栓,把枪放下:“嗯。” 林雪霁上前一步,攀上他的胸口:“从看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 程时淡淡回答:“我从不在工作的时候谈感情。回去后再说。” 她这个时候表白,要是被他拒绝,肯定不好好干活,可能还要妨碍他。 可是他也不能违心的答应,不然后患无穷...... 林雪霁很清楚,如果程时也喜欢她,此刻欣喜若狂的回应。 所以程时等于已经拒绝了,只是为了给她留点面子,没说那么直接。 林雪霁失望和羞愤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暗暗攥拳,不屑地嗤笑一声:“你果然很奸诈,这种事都不给个准信。” 程时知道她听懂了。 林雪霁从程时房间出来,仰头看着天花板,让不争气流出来的眼泪又倒流回去。 因为做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意,所以她厌恶情感羁绊。 以前都是男人追着她要死要活的,她满脸嫌弃拒绝。 结果第一次向男人表白就被拒绝了,真讽刺...... 程时以为经过昨日那番对话后,林雪霁会直接回去。 结果今日林雪霁依旧跟着他们,只是全程顶着一张臭脸。 他和卢再雪下车,她就坐在门口的车上等着,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程时才意识到,她这一次是紧张他们的安全,所以特意跟来保护他们的。 听闻林雪霁性格泼辣刚强又狠决,没想到竟然这么细心且有情有意.......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林雪霁却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程时哭笑不得: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又要跟着来,又不给好脸色。 这个客户是个钟表生产商,属于精密仪器生产,算是程时的半个同行。 对方以为程时是卢再雪的员工,也没多问,直接带着他们去看测量仪器。 程时脱外套,挽袖子,一边拆开仪器检查,一边用英语问对方:“使用有什么问题。” 他一向比较谨慎,不会暴露自己的技能。比如现在他就隐藏了自己会俄语的事情。 有时候,这样能保命。 第240章 古怪的客户 客户不停转头看外面,用大鹅口音的英语回答:“测量效果时好时坏。” 这态度太奇怪了。 这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程时心中警醒起来,加快了手下拆卸仪器的动作。 原来是用的时间长了,导轨的润滑不良,灰尘累积,导致测量探头或工作台在移动过程中出现卡顿和爬行现象,所以测量数据不稳定。 这种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客户自己不敢拆开机械,确实也需要卢再雪派个人过来。 他清理干净污垢,给导轨上好润滑油又装回去。 客户再三道谢,盛情邀请他们一起吃午饭。 卢再雪有些犹豫。 程时说:“我们赶时间回去,下次吧。” 客户又开始扯东扯西,一再挽留,明显在拖延时间。 程时越发怀疑了:以卢再雪的服务,这么大的仪器,应该每年都回来做售后,看这个仪器至少三五年没拆开过了。 而且卢再雪出来的时候很有把握地说,修完就回,说明按照客户惯例,不会滞留。 现在客户忽然这么殷勤,多半有什么猫腻。 程时不再理会他,拉起卢再雪就走。 卢再雪也察觉到不对劲了,紧靠着程时走,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门口响起汽车急刹车的声音,几辆汽车把林雪霁的车团团围住。 紧接着一群拿着大家伙的人下来指着程时和卢再雪,以及车里的林雪霁。 这多人,逞强会吃亏,况且他身边还有卢再雪。 程时不敢乱动。 林雪霁把枪扔下来。 程时暗暗惊讶:其实林雪霁可以直接开车逃跑的。= 有人上来搜身,把程时身上的枪拿走了。 为首那个用蹩脚的英语对程时说:“别报警。我们只要十万美元。乖乖交钱我保她们无事。” 他们明显调查过卢再雪的背景,知道这个数,卢家会很痛苦但是肯定能拿出来。 林雪霁是意外,所以他们不知道林雪霁的身份,不然会要得更多。 程时说:“放了她们两,抓我吧。” 匪首笑:“不不不,你太危险。还是她们好。给你三天时间筹钱。我们会告诉你去哪里交钱领人。” 说完就跳上车扬长而去。 程时知道这会儿追着绑匪去,一点用处都没有,冲回去揪着那个客户的领子,问:“你特么想死吗?竟然伙同绑匪绑架自己的供应商。” 那客户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我也没办法。他们说,如果我不配合,这笔赎金就只能我来出。你不知道现在的莫斯科有多乱,警察压根就不管。” 程时松了他,说:“你要不想被定义为同伙,就把绑匪信息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那客户结结巴巴说:“这伙人以前是拖拉机厂的职工,领头叫伊万。去年拖拉机厂搞自动化生产,光今年一年,就裁员几百个。你知道的,今年经济不太好,不好找工作......” 程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一伙苏联的下岗职工。 其实这个时代的大鹅跟中国如出一辙。工厂的生产与市场实际需求脱节。产品大量积压,资金周转困难。经济面临产业升级转型压力,部分资源开始向新兴产业倾斜,拖拉机制造产业作为传统重工业成为被抛弃,被削减的对象。 要削减成本还要搞自动化,就只能裁员。 既然是被拖拉机厂裁掉的人,那去拖拉机厂问问,说不定能得到线索。 林雪霁和卢再雪被人一左一右拿枪指着。 卢再雪小声用粤语说:“你要是有机会就先跑。” 林雪霁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说:“你还真是傻白甜。这个时候,你应该尽量留住我。我才是你安全回去的唯一希望。” 卢再雪:“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林雪霁:“别胡说。错在这些绑匪,而不是我们。” 卢再雪不再出声。 林雪霁说:“他会来救我们的。至少为了你也会来。毕竟他为了你都肯来莫斯科涉险了。” 卢再雪叹气:“其实,我跟他只是朋友。他能陪我来莫斯科,已经是极限了。未必会为我冒生命危险。” 林雪霁脸上还是冷冷地,眼神却忽然亮了,而且身子不由自主向卢再雪靠近了许多:“哦,是吗?” 绑匪恶狠狠用俄语说:“不许说话。要说只能用俄语。” ----- 程时用桌上的电话分别打回给林雪霁和卢再雪的父亲。 两边都很生气,程时知道他们怀疑他,却没时间跟他们解释。 绑匪们大概是怕林雪霁开来的车上有窃听装置什么的,所以竟然没开这台车走。 让程时能有个交通工具。 他开车到了市郊的拖拉机厂,只说自己是来见技术主管的,能帮厂里解决技术问题。 没想到,几分钟后他竟然真的在技术主管的办公室里坐下了。 这个技术主管叫谢尔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浓眉大胡子,眼睛如鹰一般锐利,却又如贝尔加湖一般深邃湛蓝,隐隐透露出焦虑与疲惫。 他用俄语说:“说吧,你能帮我们解决什么问题?” 本来是来碰运气的,结果还真的出了问题....... 程时说:“你要带我去看,我才知道怎么解决。” 谢尔盖抿嘴犹豫,似乎很为难。 为什么他会那么为难? 难道那个机械,不能随便给外人看。 程时迅速在脑子里搜索关于这个年代的线索。 对了,去年,霓虹的某个公司秘密向大鹅出售了多台高精度数控机床,其中包括先进的九轴和五轴联动数控机床。 九轴联动数控机床精度达到微米级,是生产航空航天的高精度发动机叶片、船舶制造中加工低噪音螺旋桨的关键设备,属于顶尖设备,所以成为了“巴统协议”重点管控对象。 当时,大鹅在潜艇制造方面遭遇了瓶颈。因为推进器的噪音过大,使得漂亮国在两百海里之外就轻易探测到大鹅潜艇的踪迹。 所以大鹅才不惜花费重金,从霓虹引进九轴和五轴联动数控机床。 为了让这几台高精数控机床能安全达到,他们不惜从欧洲一国进口二轴数控机床改装成九轴和五轴后,谎称运回小国,其实运往大鹅。 第241章 你太神了 莫斯科拖拉机厂承担着大鹅坦克发动机制造的任务,所以也分到了一台五轴联动数控机床。 所以谢尔盖才会这么为难。 因为现在坏了,也不能让霓虹的技术人员过来修。 难怪他们那么痛快让他进来,因为他是黄种人。 在老毛子眼里,黄种人长得都一样。 程时回答说:“贵厂出故障的是不是一台五轴联动数控机床。” 谢尔盖眼睛一眯:“你怎么知道?” 这事关大鹅武器制造,为了防止泄密,他们会毫不犹豫杀了程时。 程时:“我自然有我的信息来源。这个你不用管。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帮你修好数控机床,你帮我救两个人。” 谢尔盖:“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冒充技术人员来看机床的间谍?!!” 程时淡淡地说:“你可以告诉我现在使用有什么问题,我就能告诉你故障出在哪里。光说这些,不存在泄密。” 谢尔盖犹豫了一下说:“刀具极易撞击工件和夹具。怎么调都没用。” 程时:“五轴加工需要用专业的CAM软件生成刀具路径规划。所以其实有可能你们的机床没出问题,只是CAM软件使用的问题。” 谢尔盖微微张嘴,碧蓝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喜悦:“诶,小伙子,你还真的懂啊。” 他们以为是安装有问题,或者进了杂质,把机床都拆开看了,也查不出来。 因为小霓虹的关键部位都是一体化成型,一拆就碎。 他们压根无从下手。 程时:“所以现在可以带我去看了吗?” 其实只要不拆开,光看外形也没什么秘密好看。 几分钟后,程时就站在那台暂新的五轴数控机床前面。 谢尔盖开机,输入了密码。 程时上前熟练地调出参数说:“是不是在生产几何形状复杂,尤其是有内凹、深腔等结构的工件时,容易出现刀具撞击工件。” 比如他们生产的坦克发动机的核心部件之一气缸体,内部设有多个圆柱形的气缸孔,就属于这种工件。 谢尔盖:“是,你真是太神了。是什么缘故。” 程时:“嗯,这是因为软件在计算刀具路径时未准确识别工件轮廓。要多识别几次,纠正路径。” 谢尔盖恍然大悟:“所以,撞击夹具,也是因为没有正确考虑夹具的位置?” 程时:“是。” 他设置了一遍,让他们尝试,然后讲了要领。 谢尔盖叫人试了一下,果然就没再出现碰撞的情况。 谢尔盖捉住程时的手紧紧握了一下:“小伙子,你真是个难得的人才。要不留在我们这里不要走了。” 程时:“以后你们如果再出现难题,可以随时问我,但是,我现在要赶着去救人。” 谢尔盖:“哦,那你走吧。” 刚才答应好了的事呢? 你们这些毛子果然厚颜无耻,没有任何信用可言。 程时在心里骂骂咧咧,淡淡地说:“你怎么就保证我修好了所有问题呢。” 谢尔盖沉默了,心里骂骂咧咧:中国人最狡猾了。 程时说:“我刚才说的交易还有效。你帮我救人,我帮你修好机床。不然你扣着我也没有用。我出来之前已经向我国的大使馆报备了行程。” 谢尔盖想了想说:“行吧,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程时把经过讲了讲。 谢尔盖有些头疼:“又是伊万。他们挺痛恨厂里的,我出面只会让事情更糟。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喜欢把人质藏在地铁共青团站里。” 程时:“能说具体点吗?共青团站那么大......” 共青团站是莫斯科地铁里极为繁忙的交通要地。该站处于莫斯科市中心东北部,临近列宁格勒、喀山和雅罗斯拉夫尔这三个火车站。 人来人往,且建筑结构复杂,不好找。 谢尔盖说:“他们也是学机械的。各种通风管,设备井里都能藏人。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把人藏在哪里?” 程时微微皱眉想了想,问:“能借给我一些工具和电子元件吗?如果有共青团站的结构图就更好了。” 谢尔盖:“可以,工具送给你都可以,你帮我们修机床,费用比这些工具高多了。共青团站的结构图,我刚好也有。其实伊万是从我这里偷走的。” 因为拖拉机厂也要组装控制面板,所以三极管,二极管,滤波器这些元件,还有其他工具和材料一应俱全。 程时拆了谢尔盖办公室的苏制“海燕-601”收音机外壳和天线,利用模拟电路技术自己组装了一个简易的FM接收机。 谢尔盖看程时的眼神很复杂:“你说你不是特工,只是机械厂的技术人员?” 程时笑了笑:“我确实只是个普通技术人员,不过平时喜欢捣腾这些东西。” 夜色笼罩在冬日的共青团站上。 零下二十度的寒风夹杂着雪粒在钠光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晕,扑打在斯大林式建筑的花岗岩外墙上,门口的青铜雕塑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躲在厕所里的程时走了出来。 共青团站,这个堪称“斯大林帝国式建筑”杰出典范的车站,采用苏式拱顶设计,三层立体交叉站台。 站内大厅里精美大理石柱、典雅的水晶吊灯以及色彩绚丽的马赛克镶嵌画,无一不是奢华宫廷风格。 此时地铁站已经关闭,没有了白天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天花板上有八幅马赛克镶嵌画里的大鹅历史英雄人物此刻默默在黑暗里俯视着匆匆而过的程时。 刚才躲在厕所里的时候,程时仔细研究了一下地铁站极其周边的结构图。 这里一共有八个通风井,那么多设备间,一个一个的找太慢了。 这会儿他用莫斯科大学物理系发射的145MHz标准信号校准,然后开始搜绑匪的对讲机信号。 这个年代,莫斯科警方的无线电监控主要集中在航空频段118-137MHz和铁路专用频段457.5MHz。 所以绑匪为了避开监听,最可能会用民用频段409-410MHz。聪明一点还可能会用433.92MHz的玩具频段和工业物联网预留频段。 所以程时要搜索的频段并不多。 第242章 果然是个狠人 果然,程时在玩具频段搜到了绑匪的对话。 绑匪们虽然很聪明,知道用这个频段,但是不知道这个频段也有缺点。它的传播距离短,最多约5公里,且缺乏加密功能。 而且他们用的俄语,压根想不到程时这个中国人能听见且听懂。 “去给她们送饭送水了吗。那里够暖和吗?要是冻死饿死就麻烦了。” “放心,半小时前去看过。这个设备间在Y7号通风井的边上,以前有人值班的。现在虽然被废弃了,但是保暖没问题。” 程时忙拿出地图看了一下,离这里是有两百米。 “这两女人真漂亮。放了她们之前能玩一把吗?” “不行。这两女人来头都不小。我们求财而已。不要让自己成为被追杀的对象。”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酒馆里暖和暖和,等下就回去看着他们了。” “没人跟她们在一起吗?” “那里锁了,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女人还被绑起来了,压根没可能逃。” “放屁,赶快回去。我们一离开,你就偷懒。” “行行行,我马上回去了。我这里走回去也就半小时,放心。” 程时飞快计算了一下。 成年男子的步速最多6公里,在地下轨道行走的速度会慢很多,算四公里。半小时那那就是以Y7为圆心,两公里为半径的地方。 还有有出口,现在地铁站全关了。只能从地面的轨道走进来。 只有南面有两公里内露出地面的轨道。 跟他现在的方向相反。 他下到隧道里,在地下轨道旁狂奔。 这一段隧道里的灯被人关了,程时又不敢开手电,只能全凭脚感来判断枕木的位置。 鞋底踩过碎石的沙沙声在空荡荡,寂静的混凝土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通风机的嗡鸣从头顶的管道传来。 这种低频频率与他的心跳形成诡异的共振,让他越发紧张。 他似乎听见某处传来敲击的声音,却不敢停下,而是一边跑一边侧耳倾听。 果然,那声音有规律且循环。 每一小段间间隔两秒,四个小段为一循环。 每次循环间隔十秒。 敲击声分为清脆和沉闷的。大概是对方刻意区分,所以用了不同材质敲击铁栏杆。 如果清脆的敲击声代表点,沉闷的声音代表划。 摩斯电码...... 他在心里数着。 四个点,“H”。 一个点,“E”。 点、划、点、点,“L”。 点、划、划、点,“P”。 HELP。 救命。 肯定是林雪霁和卢再雪没错了。 而且她们身边果然没有别人,不然她们不敢这样发求救信号。 程时循着声音而去,看见了隧道边的一个洞口。 他这才打开了手电,进去。 大概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所以里面的敲击声忽然停了。 程时越发肯定这里就是关押她们的地方。 铁栅栏上挂着一个大锁。 程时看了看,是苏制标准锁具"КЗ-85"型挂锁。 中国很多厂家仿制这个锁。 赵庆那次挟持他的时候,教他开过。 看着很复杂,其实一个钢锯片就能破解。 他一边开锁,一边用粤语低声说:“是我。程时。” 他觉得很有可能林雪霁已经挣脱了绳子,怕自己不表明身份直接进去就被她们误伤。 三下两下就把锁捅开。 里面更黑,又不敢用手电,他一边摸索前进,一边小声问:“你们在哪儿。我进来了。” 下一秒一左一右两个人就死死抱住了他的脖子。 卢再雪在小声抽泣。 林雪霁带着鼻音嗔怪:“你怎么才来。” 温香软玉在怀,左拥右抱,程时却没有半点享受的感觉。 因为她们两个人大概是吓坏了,力气大得吓人。 程时被勒得透不过气,艰难地说:“你们先松开我。先逃出去要紧。” 两个人才松开程时。 “他们马上就会回来。一路上保持安静,脚步尽量轻些。在这里,声音能传很远。”程时说完,在前面带路。 不过,他选择了来的时候相反方向离开。 因为这会儿共青团站的地铁口关门了,而且还有人堵他们。 他研究过图纸,绕到远处,从一个设备井出去更安全稳妥省时。 之前选择在共青团站等,是因为不知道绑匪和林雪霁在哪里。 他不敢打开手电筒,不然会惊动远处而来的绑匪。 FM接收机的耳机里忽然又传来说话声:“卡洛夫,你从北边过去看看人质。我总觉得不安全。” “好的。我十分钟就能到。” 现在匪徒是一北一南两面夹击了。 程时闪入了旁边的一个避车洞,还把她们两个也拉了进去按在墙上,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五分钟后远处传来脚步声,又过了五分钟,才看到那人的身影。 三个人一起屏住了呼吸。 林雪霁拿出枪,却被程时按了回去。 枪声那么响,会惊动从另一边过来的绑匪。 那人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程时悄无声息出去伸手在那人脖子上按了一下。 他这一下,能让这个人昏睡两小时以上。 那人软软倒了下去。 程时接住了绑匪放在轨道边,才对林雪霁和卢再雪招手示意跟上。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林雪霁走在后面。 程时停下等她,回头却看到黑暗里,银光一闪。 那是什么? 他微微皱眉,正要靠过去查看。 林雪霁却又已经跟上来了,还往靴子里塞了什么进去。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 程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银光,是林雪霁挥动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割断地上那人喉咙时闪过的光。 林雪霁果然够狠,能弄死敌人就绝不留活口。 程时虽然不想杀人,可是不同情这个绑匪。 他假装不知道,只管把她们带到设备井边,做手势示意,让她们先爬上去。 此时已是半夜,这么冷的天气,马路几乎没有人和车。 程时带着两位美女一路小跑到酒店,然后取了行李,退房,直接开车去机场,买了早上的机票回国。 他们到机场的时候,机场刚好开门。 安检完,进去候机厅里,程时先让她们两打电话回去报平安。 不然他回去会被粤省、东北三省和港城的人追杀。 第243章 女人心思真难懂 都到了这里了,绑匪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来追他们了。 程时松下劲来就觉得累极了,一坐下便抱着胳膊睡着了。 醒来发现,林雪霁和卢再雪正一左一右靠在他肩膀上沉睡。 他果然是太累了,被她们这么靠着竟然都没醒。 两个女孩子才经历了生死劫,害怕也是难免的。 所以他没狠得下心推开她们。 身边旅客,不管男女,都愤愤盯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渣男!! 程时轻叹:怎么就没人同情我一下呢? 我为了救这两个人,一晚上疲于本命,好不容易坐下来,还要被她们当靠垫。 这两人硬是睡到了登机才醒。 林雪霁对程时说:“谢谢程先生冒险来救我。” 程时轻叹:“其实你要不是为了跟我来,也不会被绑架。所以你不必谢我。” 卢再雪说:“是我连累了二位。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来。你们也不会身陷险境。特别是林小姐,完全有机会自己逃走,却一直冒险陪着我。” 程时也有些意外,打量了一下林雪霁。 林雪霁凉凉地说:“不要太自以为是,我只是不想程先生因为你而伤心。” 卢再雪一副了然的神色,抿嘴笑:“林小姐要是受伤了,程先生也会伤心。” 林雪霁脸上有些不屑,眼睛却不由自主望向程时求证。 程时只能点头含糊地回答:“嗯,伤心,伤心。” 然后林雪霁就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了。 她们撇下程时开始用粤语聊天,化妆品、衣服,美食,旅游...... 程时松了一口气:女人的心思真难懂。 怎么一晚上不到,这两女人就从死敌变成闺蜜了。 他又拿出本子开始写程序,然后又睡着了。 这一次醒来,身上只有一床毯子。 出了京城机场,程时想了想,对林雪霁说:“我还是多交代你一句为好。最近你也别去莫斯科了......” 林雪霁笑了笑:“放心,我会等那边绝对安全才去。” 程时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想问:你不会是要把那拨人全部杀干净吧? 那可是外国的领土,不是公海上,你不能为所欲为...... 结果林雪霁压根没给他机会说话,直接转身走了。 程时叹气:唉,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已经耽误了老多时间,该回去干正经事了。 ----- 程时从京城回来后,化工厂和瓷器厂一前一后给他打电话过来。 化工厂很久没有这样上下齐心地研发新产品了。 厂长也没想到职工和技术人员能有这样的热情,就好像隐藏在DNA里的勤奋基因猛然被唤醒了一般。 他们先是研发出了高纯磷酸,然后提纯出了99%的氧化铝,现在已经在做高纯氧化铝坩埚了。 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程时想要的产品。 李民富忽然意识到,如果躺平,就可能真的一躺到底。 还是要不停激励自己和厂里的职工往前走。 所以,他越发积极的鼓励技术人员和职工们研发其他高毛利产品。 瓷器厂也问程时什么时候去采购冷等静压机和改造炉子。 程时大概跟他讲了一下需要采购的东西,等他们买齐了东西,他就过去指导他们改进炉子。 程时知道肯定是蒋郁东给他们打电话了,他们才会这么积极。 因为程时的面子,银行和晋城机械厂都十分配合。不到半个月,瓷器厂就拿到了冷等静压。 程时花了几天功夫时不时去瓷器厂和化工厂指导一下。 汽车厂和机械厂提供了几个地方供于大东选择。 于大东在程时从京城回来第二天,就把他拉去选址了。 最后程时帮于大东选了一处靠江边且南向望江的六层楼。 这地方,朝南望江,就在向东市最大的桥,一号桥不远处。 去火车站汽车站市中心都很方便,却很安静。 关键十年后,这里会成为正儿八经的市中心。 宽敞的水泥路一修,江边的绿化一搞,游船在江上跑,对面晚上还经常放烟花。 这个酒店会一房难求。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也没人信,程时只能含糊地说:“以后这里白天比晚上好看。” 于大东他们都摇头:这破地方,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好可看不了。 旁边除了工厂,就是菜地。 还说这小子有远见,都是吹出来的。 于大东一拍巴掌:“好,定了地方就定名字吧,我好去办证。大家出出主意。” 张自强:“喜来登国际大酒店。” 程时摇头:“这个排场大大,有点猪鼻子插葱装相。” “那就‘东方红大酒店’。” “名字还是太大。” “向东宾馆。” “太官方,抢了官方招待所的名头,不好。” 大家面面相觑:平时程时不总说小家子气,土气吗? 程时说:“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这个酒店不是外资合作五星酒店,只是个解决下岗工人就业的三产。要紧扣这个主题。不然就算报上去了,也不会批。就算批了,以后也会有麻烦。” 张自强:“那‘团结饭店’。” 程时:“有点意思。不过太普通。” 于大东:“先锋酒店。” 程时:“这个还行。就是太有侵略性。” 于大东:“那你直接起一个不就完了吗?” 程时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选几个报上去。” 最后上面选了程时起的“工友大酒店”,说这个最符合这个酒店的性质,还具时代特征。 于大东苦笑:“时哥,你就多余让我们动那一下脑子。你直接取一个不就完了吗?” 程时:“不不不,也就是你们提醒了,我才能取出合适的名字。” 他其实早想好了名字,又怕于大东那个性非要选个金碧辉煌的名字,才这么迂回。 于大东:“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对领导心思的把握还真是比我们都强。这也是我最迷惑的。明明大家都是工人出身,你怎么就好像领导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能拿捏得那么准呢?” 程时淡淡地说:“没什么,纯粹运气好。” 他不能说自己重生前常跟各种政府机关打交道。 好多经验都是从血泪教训学到的。 第244章 有程时在,心里才有底 于大东:“说你有八百个心眼子吧,你又对我信任得像个傻子。我真没见过你这种一上来就对我掏心掏肺的人,搞得我想害你都不好意思下手。跟在我身边的人少说也认识了四五年才能当哥们。只有你,才半年,我对你就比人家十年感情还好,也是匪夷所思。” 程时:“嗯,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 定了地方,于大东就开始准备装修了。 程时对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太土豪,因为这是下岗职工再就业酒店,要朴素实用。不然别人会怀疑我们贪污了上面的拨款。还要稍微有格调一点。” 装修是于大东的本业,做家具什么的,更是他看家本领,倒也不难。只不过化工厂的福利房二期建设又开工了,舞厅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所以好几个地方都要忙。 他恨不得把自己拆成八块,连数钱的时间都没有了。 一天累得快瘫了,好不容易才有时间跟张自强坐在一起喝酒。 两个人吐槽完猛然发现:让他们忙得脚不沾地的“元凶”-程时,这会儿倒是最悠闲的人,每天就埋头做他最喜欢做的事情-造机床。 于大东捏着酒杯,忿忿地说:“我当初就不应该去挑衅他。” 张自强:“谁说不是呢?要知道会把自己搭进来。我宁肯给他鞠个躬认个怂就算了。何必斗气呢。” 两个人私下吐槽归吐槽,却不敢去程时面前说。 毕竟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他们两条小泥鳅能翻身成大鱼,多亏了程时“点化”。 厂里给的小楼虽然是闲置的,但是以前的办公楼都修得结实,主体再用几十年都没问题。 而且这是下岗职工再就业的项目,市里各个部门一路开绿灯,各种文件证件审批很快。 还有服装厂帮忙做工作制服。 酒店不到两个月就正式开业了。 这一天红旗招展彩旗飘飘,锣鼓喧天鞭炮轰鸣。 酒店外铺着鲜红的地毯,摆着花篮。 穿着酒店制服小套装,妆容得体的美女们排成两排站在门口。 经过老师教她们仪态和化妆,这些昔日看着土里土气的女工们如今个个变得洋气大方。 “工友大酒店”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些来看热闹的人里好多下岗职工看到这个名字,有些唏嘘。 于大东还算有良心,虽然赚了钱,但是没忘记这帮下岗的兄弟。 这个酒店解决了一百多下岗职工的再就业,男女各半。 听说他现在已经在筹备出租车公司了,出租车公司就会以男人为主。 于大东请了几个厂长和市领导来剪彩。 看热闹和打算来消费的人围满了酒店外。 有可能是因为酒店是下岗职工再就业酒店,或者因为是向东市第一个安装了厢式电梯的酒店。 当然,还有可能纯粹就是因为酒店暴发户的装修风格。 程时在楼上往下看,笑着自言自语:“这混蛋搞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就是装修风格实在是....... 于大东倒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金灿灿的前台和家具都改成了实木的。 本来他还想刷红灿灿的油漆,被程时摁着只刷了透明漆,然后垫上布艺坐垫。 还叫人去二手市场买了一堆《蒙娜丽莎》《维纳斯的诞生》之类的印刷西洋画,用烫金画框装起来,挂在各种拐角楼梯上大厅,走廊里,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欧式或者花里胡哨的中式复古花瓶。 结果就是不中不洋。 程时换了一些黑白色调造型简单别致的花瓶和摆件,或者竹制、木雕摆件。 墙上的画也换成了国画,才总算是和谐了一点。 张自强此刻站在他身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东哥叫你下去剪彩,你怎么不去。” 程时:“我出风头的次数太多了,要低调。” 只要有钱赚就行,干嘛非要当门面。 张自强转身又拿了根香蕉在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长那么帅,穿上西装下去,还不秒杀那些男服务员。” 程时乜斜着他,一脸嫌弃:“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老子是靠脸吃饭的吗?!老子是靠本事吃饭的。” 张自强:“不是,我那意思是,你这长相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 剪彩结束,领导们都被送走了,客人们也涌进来了。 程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行了,回去接着搞我的机床。” 于大东进来说:“时哥,你要留在这里坐镇。” 程时皱眉:“我又不是厨子,又不是大堂经理,坐在这里干嘛?” 于大东:“不用你干什么,只要坐在这里,我就安心。” 程时抿嘴:这小子果然缺爱,我现在的作用就跟结婚的时候坐在上面的高堂一样。 于大东死缠烂打:“我给你个最高层的安静房间,你就坐在里面写程序。没有大事,我绝对不打搅你。” 程时:“行吧。” 他转头望向张自强:“你回去干活吧。” 张自强;“我也想坐在这里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用干。” “那你在这里,我走?!!”程时掏出本子,“来,记得把插补运算程序写完。” 张自强接过看了一眼立刻把本子递回给程时,眉头拧成一团说:“这都是些什么天书,我完全看不懂。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宁肯去跟客户聊天。” 等张自强走了,程时乜斜着于大东:“说吧,是什么隐患让你那么心虚担忧。” 刚才于大东说的“没什么的大事不打搅你”,还可以这么理解:“我觉得可能会出大事。” 于大东嘿嘿一笑:“是这样的。之前买电梯的时候,你不是叫我买霓虹的吗?原装的太贵,而且供货周期也太长,所以我买了个叫西地株式会社的合资厂产品。” 程时气笑了:“你是怕电梯出问题?现在整个向东市还没有酒店装电梯。你觉得是他们没钱吗?就是因为国产的不靠谱,进口的太贵。” 于大东:“现在装都装了。我心里没谱,新玩意容易出新问题。第一天,你还是守在这里比较好。反正这也是你的产业。” 第245章 新玩意出新问题 程时:“就算我今天能守在这里,也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再说电梯坏了也有厂家来修,也轮不到我来修。” 于大东:“厂家在向东市没有销售和修理点,从省城过来要一点时间,我就怕有紧急情况。只要过了今天就行,以后再想办法。” 程时:“行行行。” 于大东得了程时的承诺才放心下去招呼客人了。 时不时有女人给程时送饮料水果点心过来。 于大东只是叫经理安排,结果这些姑娘抢着来,只为了近距离看看程时,跟他搭话。 谁知道程时一律不抬头,只管专心写程序。 她们也不敢打搅程时,放下东西就走了。 这些来来去去的,让程时烦不胜烦,给于大东说:“要送东西的话,放门口。不然走马灯一样,吵死人。” 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然后走廊里就响起脚步声,明显是奔着他的房间来的。 程时叹了口气,放下本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肯定是电梯出事了。 果然,门被于大东用力推开,说:“有人被困在电梯里了。” 程时把外套脱下来,一边挽袖子一边往外走,凉凉地说:“不要慌。慢慢说。” 于大东:“那个电梯从六楼急速下降到三楼,然后卡住了。” 程时:“嗯,这个牌子的这个型号就是有安全回路设计缺陷。可能是变频器IGBT模块击穿导致制动失效。” 于大东:“哦,你知道啊。那就太好了。” 程时无奈的看着他。 于大东说:“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贪便宜。可是没想到合资公司做的东西也能这么水。” 程时说:“按道理也不会,只能说我们点儿太背。” 于大东:“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电梯。这一家人带着孩子进来坐电梯玩,上上下下坐了几十回了。还在里面蹦跶。有工作人员劝他们不要蹦,他们不听,结果就......” “讲道理,就算是在里面蹦跶,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也很低。毕竟这是个新电梯。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程时问于大东,“打电话给厂家了吗?” 于大东:“打了,但是维修人员要从省城里过来,最快也要傍晚才能到了。晚上也不方便检修,所以......” 程时轻叹:“本来我不是持证人员,不能操作,但是你说里面有小孩,我也不能看着他们困几个小时不管。厂家他们应该放了一些维修工具在这里吧。” 于大东:“有的,有的。” 程时:“赶快取来。顺便断开电梯控制柜里面的电源开关。” 这是为了防止变频器残留电压引发二次故障。 松闸扳手一般都挂在电梯机房的墙上,但是这个年代电梯太少,厂家怕人乱动,要用的时候找不到,估计会锁在工具箱里。 于大东身边的人忙一溜烟的跑去一楼的杂物间把工具取来了。 程时下到三楼。 电梯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看热闹,有这一层的服务员,也有客人。 女人们看到程时来了,个个面若桃花,眼泛秋水。 程时对于大东抬了抬下巴:“叫他们都散了吧。围在这里干扰我干活。” 于大东有叫人把人都劝走。 程时试了试紧急对讲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断电了。 很快工具箱也拿了来。 程时翻出三角钥匙开了电梯厅门,看见电梯厢卡在三楼和四楼之间。 本来厅门和厢门是联动关系,只有当轿厢完全停靠时,厅门才能被解锁打开。这也是为了避免电梯没有停靠在某楼层时,人员误操作坠入井道。 幸运的是,现在轿厢底部离三楼只有半米距离。 里面传来那家人说话的声音:“要不我们再蹦一蹦,把它蹦下去吧。” “现在我们在几楼啊,能行吗?” 这是卡得时间还不够长,所以都不知道害怕吗?!! 程时气笑了,说:“不要再蹦了......再蹦几下,电梯直接落到一楼,那不跟跳楼一样?十几米高,不死也得断手断脚。” 里面静了静,然后开始骂:“你算老几,敢来教训我们。” “都怪你们这个电梯,出去我们要告死你们。” 程时说:“我是这里的老板。你不听劝阻,弄坏了我的电梯,就是蓄意侵害私人财产。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们就等着赔偿吧。这电梯成本十五万。我就问你有多少钱赔?!!” 里面立刻安静了,然后那男的就开始打孩子,一边打一边骂:“叫你不要跳,叫你不要挑,现在把人家电梯跳坏了吧。” 那孩子在里面鬼哭狼嚎,到处窜:“哎呀,好痛啊。” 女的说:“还不知道摔伤了哪里,你还打他。” 程时吼了一声:“给老子安静!!这会儿想起来打孩子了?早干什么去了?再吵,我就让你们一直里面待着。从现在开始,你们给老子坐下来不要动。不然再出什么事,我就不负责了。” 那男的这才安分了。 程时问:“坐好了吗?” 里面的人回答:“坐下来了。” 轿门上的锁孔刚好卡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板位置,没法开。 程时对于大东说:“搬个围栏把这里围起来,你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靠近。” 他拿拎着工具箱,转身就要走。 于大东一把捉住他的手臂;“你去哪儿。” 程时哭笑不得:“去顶楼的电梯机房啊。我要把厢体降下来才能救人啊。你慌什么。等下我在对讲机里指挥你。” 电梯厢里又传来那家人的哀嚎:“别丢下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真的好痛。我肯定是摔伤了。” 程时皱眉对里面说:“别催,越催越慢,再催我就不管了。” 里面瞬间又安静了。 围在后面的于大东的手下忍不住笑出声:妈的,有菜又爱玩。 几分钟后,于大东才听见对讲机里传来程时的声音:“喂喂。能听见吗?” 于大东忙回答:“听得见。” 程时:“你看着那个厢体的下降速度,如果太快,就立刻告诉我。” 于大东:“好。” 第246章 你不是他 大家也不知道这个电梯是什么原理,也没见过动图演示,所以都在心里脑补出程时跨站在电梯口上面,两个手捉住电梯的绳子,然后慢慢放下来。 不然还能怎么控制电梯厢体? 这么想着,那个电梯就缓缓降到了三楼。 几分钟后,程时又下来了,用楔块固定电梯,防止厢体忽然下滑,才用三角钥匙去开电梯门。 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大家都很紧张,屏住了呼吸。 那一家三口现在老老实实坐在地上像一群鹌鹑。 程时对他们说:“出来吧。” 那三人从坐改成爬的姿势。 程时又好气又好笑:“不用爬,站起来走就行。” 那男的说:“不是不想走,是腿软站不起来。” 那三人爬出来后,于大东的人才把他们扶起来。 那个男的说:“站不起来,腿软。” 程时说:“以后不要在电梯里跑跳。” 那三个人忙回答:“好好好。” 程时交代了一个人带他们去医院做检查,看看有没有受伤,还要求他们拿验伤报告来。 那一家人一听也不好意思闹了。 等他们一走,程时把轿门和厅门都关上,把电梯降到一楼。 他叮嘱于大东:“以后这家人别让他们进来。有些人是不会听劝,这次吃亏不多,下次他们还敢。” 有人小声说:“时哥,这个电梯厢体加上三个人至少有七八百斤重吧。” 程时笑了:“哪里止七八百斤,这个上面的标识都写了自重2.3吨了。” 然后有人倒吸了一口气说:“你这么大力气吗?!!” 于大东:“对啊,好神奇,你怎么做到的。” “嗯?!你们想什么呢?顶上有个电机和一个制动轮。电机一转,缠绕在制动轮上的钢索就把装在人或者货物的箱子拉着上升或者下降。有点像用井轱辘打水。可是为了保证停下来的时候不会因为惯性继续滑动,或者防止电机出现故障导致坠毁,就设置了个机械抱闸,通过机械力抱紧制动轮,刚才就是电机出故障,所以抱闸紧急制动了轮毂,厢体就卡在了两层之间。”程时扬了扬手里的红色松闸扳手说,“这个是用来缓慢松开抱闸,轿厢就会在自重的作用下缓缓下落。所以我手动松抱闸的时候要人帮忙看着,不然就没办法恰好让门停在门洞里。” 于大东:“然后呢?” 程时:“什么然后,哪有那么多然后。我看了一下,除了厢体,厂家给你装的其他东西都是二手的,难怪这么快就出问题。他们在里面一蹦跶,厢体的振动就导致原本就固定不牢的变频器内部出现元件接触不良或者应力集中的现象,引发瞬间开路或短路,产生浪涌电压击穿了老化的IGBT模块。” 于大东一听气得咬牙:“卧槽,这么过分,难怪那个销售说给我优惠一点,叫我不要声张,原来是来我这里处理回收的旧货了。这不就是欺负我不懂行吗?” 程时:“等厂家的人来了,你要他们给重新装个新的。在修好之前,就不要用了。我等下把厢体降到一楼,你要他们在每一层的电梯口摆个围栏围起来。省得有人这么不信邪,硬拉开门进去。” 自从厢式电梯普及后,因为故障或者操作不合规,导致踏空坠落伤亡的事故年年都有。 于大东说:“你刚才还让他们去体检,是为了避免他们敲诈吗?” 程时:“这是一方面原因,我还有其他用途。” 于大东问:“要是他们真有问题,难道我们还要赔钱给他们。” 程时:“我们又没错,干嘛要赔钱。你一赔钱,本来没错都成有错,被人拿到证据了。你就别问了,后面就知道我这么做的妙处了。” 这里总算处理完,程时又坐回那个房间继续写他的程序。 于大东给每层楼设置服务员的时候很花了些心思。 综合素质最强的,放在前台和大厅。 然后越往上服务员越漂亮。 当然,越往上房间也越豪华。 所以程时现在坐的六楼就集中了除前台以外最漂亮的姑娘。 程时总觉得于大东前世肯定是做青楼老鸨的,不然怎么对这些事无师自通呢? 有人进来在程时面前放了咖啡和点心。 程时头也不抬,说:“谢谢。” 那人却不走。 程时觉得奇怪,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钱小英。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合上了本子问:“有事吗?” 钱小英定定望着他,问:“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程时吗?” 程时微微挑眉:“什么意思?” 钱小英:“我认识的程时确实很会用数控机床,而且也喜欢琢磨数控机床和程序。不过,他从没出过向东市,更没机会接触到厢式电梯这么高端的产品。所以,你到底是谁?” 他忘了,这个夏天往回数的两年里,他们曾经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 钱小英应该算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之外最了解他的人。 只要给她机会近距离观察他,她就能一下看出破绽。 程时垂眼,淡淡地说:“我不需要跟你解释。” 钱小英:“你虽然长相,动作,说话神态跟他一样,可是办事风格和心性却截然不同。你到底是谁?你把我的程时还给我。” 程时嗤笑了一声:“什么叫你的程时,别说得好像你真的有多爱我一样。我是变了,因为聪明人不会让自己掉进同一个坑里。而你从过去,到现在,都没变,都是为了利用我才接近我。我说过,你要再来纠缠,我可不会再客气。你却还要来骚扰我,难道非要逼得我动手,让你在向东市都待不下去吗?” 钱小英惊恐地退了一步:“你果然不是他。他如果觉得不开心,会直接动手,大声把愤怒说出来,而不是像你这样隐忍不发,威胁算计。你不是他......” 程时:“我们之间的一切,早就成为了过去式。你不甘心从高处坠落,所以死攥着往事不放。那是你的决定,不要来烦我。出去吧。以后我来这里的时候,请你尽量避开。免得弄得不好看。” 第247章 第二货币 于大东进来,一看这情形,立刻明白了,瞪着给钱小英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又来纠缠时哥。非要我把你赶出去吗?” 钱小英忙低头:“没什么,我只是来给他送点心和咖啡。” 于大东:“时哥的东西,我会叫人来送,不需要你多事,赶紧去前台做好你自己的事。” 钱小英有几分怕于大东,因为于大东看着像那种不怎么讲道理的人,忙说:“知道了。” 等钱小英走了,于大东才说:“时哥,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她才敢缠着你。” 程时说:“其实想想,我那时候挺可怜的,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她肯陪我说话,也算是提供了情绪价值。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我才不计较她抢了我功劳。其实那些所谓的功劳对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学到了技术。杀不死你的苦难,最后都会变成财富,就是这个意思。” 当时的他太年轻,其实发现被骗了,分手就是了,再气不过可以去告她,揭发她,没有必要抛下家人负气离开。 所以说,人的命运,大多数是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 留着钱小英,他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那种沉沦时的浑浑噩噩感觉,再也不要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于大东:“行行行,虽然我不理解你,但是你开心就好。我只是怕你又被她害了。吃饭去吧,我都饿了。我让厨子今天做了几道西餐,你去尝尝提提意见。” 程时:“西餐?!” 他本来以为于大东会规规矩矩做中餐。 而且别的不说,于大东对于吃,绝对很有品味,所以程时压根就没有过问这件事。 于大东拉着他:“去试一试就知道了。” 今天酒店的一楼的餐厅里爆满。 于大东有个自己专用的小包间。 他跟服务员说:“把今天所有菜式都上一份,让时哥尝尝。” 程时:“不用那么浪费,就上你做的西餐就行。” 不一会,端上来了“意大利面”,其实就是番茄肉末拌面。 那个面用的还是正儿八经的挂面。 还有“法式焗饭”,其实铝饭盒里扣着米饭和捣碎的番茄一起蒸,人家的精髓-芝士,却一点都没有。可能因为于大东压根不知道芝士是什么。 然后这个“法式焗蜗牛”,嗯,就是把田螺肉挑出来洗干净腌制再裹上面粉炸了又塞回去。 “沙拉”就是黄瓜切片跟大白菜一起凉拌。 程时气笑了:这不就是盗版西餐吗? 于大东看他笑,脸上发热:“你就说好吃不好吃吧。” “好吃,好吃。还真是‘中西合璧疗效高’。”程时点头假笑,然后问服务员,“点这个的人多么?” 服务员:“可多了,大家都没吃过,都点的这个。而且这些都是备好了的,点完之后一热就能上。二龙哥都忙疯了,每天采购够跑不过来。” 这个酒店日常经营由二龙来管。 二龙是陈家三胞胎里的老二,三龙的二哥。 三兄弟里的老大,一龙这会儿在工地上。 程时苦笑,说:“这倒也是。” 主要是大家也没吃过正版的。 于大东这方面真是有惊人的天赋和财运。 不管弄出多么稀奇古怪,惊世骇俗的主意都有人买账。 而且还是大把大把的砸钱给他,真是奇了怪了。 ------ 晚餐的入座率都达到了百分之百,翻了两次台,把后厨累得不行。 后厨洗菜那个之前是钢铁厂负责装卸的,说他卸一天煤都没有在厨房里洗一天菜类。 主要是太精细了,不但身体累,眼睛也累。 客房的入住率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张自强傍晚的时候溜过来蹭饭,一边吃一边听于大东跟程时讲完这些,忍不住咂嘴:“厉害了。第一天就宾客盈门。生意兴隆啊。” 程时:“主要是要过年了,有些打工的回来了。酒店分旺季和淡季。淡季的时候十房九空。旺季要是入住率低就等于全年亏本了。” 于大东挠头:“那怎么办?我们每个月都要成本的。” 程时:“放心,我这里没有淡季和旺季的区别。再说不用租金这个已经省了一大笔了。” 于大东:“时哥,我跟厂家说了要退货的事情,他们明天可能派销售过来,你能不能也来一趟,不然我怕我说不过他们。” 程时:“行。” 于大东离开的时候,前台跟一个客人在争论。 他过去问:“怎么了?” 客人一看于大东,心里有些发怵,声音小了三分:“我要跟你们老板说。” 于大东:“我就是老板。” 客人说:“你们这个酒店真奇怪,竟然不收粮票。粮票可是国家规定的第二货币,可以当钱用的,你们为什么不收。” 于大东皱眉刚要说:没钱就别来住店。 你是个什么玩意,竟然想用粮票占便宜,还好意思在这里闹。 程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回答:“收,我们收。” 客人打量了一下程时。 于大东惊讶地回头冲程时一挑眉:“昂?!!” 开了这个口,后面就不好收场了啊。 饭店现在由上面特批可以买入平价粮油,收了这些粮票,压根没地方用。 明摆着是赔钱买卖,还做? 程时对前台说:“按照市价1斤粮票可抵1元房费,单列一行记录清楚就是。” 前台忙应了:“好。” 其实今天已经不止一个客人想用粮票,只是前面几个被婉拒后就放弃了。 这个却不依不饶。 那客人惊讶地打量程时,等他走了才问前台:“这是.......” 前台:“那也是我们老板。” 那客人:“果然是当老板的人,气度都不一样。” 于大东一边走一边问程时:“收粮票干嘛?我们又用不了那么多。再便宜也没有用。” 程时:“用不了可以拿到黑市上去卖。黑市上卖不完的,留着以后做成册,当收藏品卖。” 于大东:“黑市上倒是有人收,但是做收藏品,有人买吗?” 第248章 这就是敲诈 程时:“现在没有,以后大家抢着买。” 其实就算当收藏品也卖不出去那么多,程时只是懒得跟于大东解释那么多。 于大东:“哦。行吧,你说是就是了。” 程时:“我建议你在旅店搞积分制,普通房型住一晚上一分,中等两分,套房三分。住的越多,积分越多,积分可以换日用品,餐券和住宿券。” 于大东:“这又是什么玩法。” 程时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以后的玩法。” 这混蛋重生前,把这个法子玩得炉火纯青。 他的酒店和酒吧里收益最高的不是住宿费,而是各种农产品,酒水烟草、各种文创打火机,烟盒,U盘,钥匙扣,手机壳和手机支架,等等。 于大东:“那我们还是亏本。” 程时说:“怎么会亏本。他住好几次,你才送他一次。” 于大东:“可是旺季的房间很贵的。” 程时:“没让你用积分抵扣旺季的房间啊,规则是你定的,你直接限定只能在那些时段用就解决了。这样还能让淡季的房间也被利用起来。” 于大东:“利用起来也没有用,收不到房费,还是亏本。” 程时:“客人来了只住店吗?可定要吃饭,要娱乐。那个比房费利润高。再说,你不是还要卖东西给人家嘛?本来试用品是免费给客人的,现在还要人家拿积分来换。这也是考虑直接免费给客人,客人不好好试,浪费了东西。” 于大东想了想,喜笑颜开:“还是你脑子好。” 程时有些好笑:这个事情说起来挺奇妙的,也不知道是说他从未来回来教会了于大东,于大东以后才会用这个法子,还是未来的于大东教会了他,他又回来提醒于大东。 这个世界,好像就是个大圆圈。 于大东一向执行力很强,不但把程时说的全部实施,自己还加了一条用粮票和积分换毛巾,床单洗发水等日用品的活动。 于大东专门在大厅里设了一个玻璃柜来摆放这些商品,并在上面拉了个横幅“支持国有企业创新改制”。 当然,如果卖掉了,他要从中抽成。 纺织厂,日用品厂也乐得把最新商品放在于大东这里来卖,一来做宣传打广告,二来也测试市场反应。 毕竟这里的人来自各行各业,比任何地方涵盖的面都要广。 这个积分换日用品的方式出奇的火爆。 还真有人为了换东西经常来住店吃饭。 有些客人用积分换了之后觉得好,就会再次购买,甚至要厂家电话去采购。 妥妥的双赢。 ----- 西地株式会社对于电梯的事情还重视,来了三个人。 不但来了销售代表和技术人员,还来了个律师。 可见他们也心虚,怕于大东要他们赔偿,所以拉来律师镇场子。 寻常百姓看见律师,不做贼也心虚,自然不敢要赔偿。 程时本来只想叫对方道个歉,换成新电梯就算了。 现在见对方这么耍流氓,他决定好好治一下他们。 他让于大东和张自强坐前面,自己坐在后面拿个本子,穿个蓝色工作服坐在后面,低调朴实得像个路人甲。 销售代表姓苟,用眼睛在三个人脸上扫了一圈。 于大东一看就是个有勇无谋的混混,张自强干扁瘦弱,也不像是什么狠角色。 后面那个小白脸倒是长得挺帅,估计也是个绣花枕头。 酒店的前台从来不缺美女和帅哥,反正都是有钱人的玩物。 苟代表暗暗嗤之以鼻:这三乡巴佬今天要能从我手里拿走钱,我的名字倒着写!! 不但如此,今天我还要叫你们再出一次血。 他的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有些倨傲:“哎呀,于先生啊。听说你们酒店的客人,一个小时内坐了十几次电梯,还在里面蹦跶。就算是新电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现在电梯坏了,属于不恰当使用,不在保修范围内哦。” 于大东抿嘴:非要说是不恰当使用,他也没有办法。毕竟电梯的安全提示里就说了不能蹦跳。 苟代表:“你也知道,我们是合资企业。关键元件都是在霓虹生产的。控制电路板出现故障,就需要将整个电路板拆卸下来,送回厂里由专业的技术人员和特定的工具维修,而且过程复杂,耗时长。甚至是换一块新的。” 于大东回头看向程时。 “放心,老板。在录音的,过后我会慢慢整理,确保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了。你有问题尽管问。”程时指了指身边的录音机,又转向厂家的人,“我们是在双方约定的会面地点。而且是公开场合,并未采用威胁、欺诈、强迫等手段录制的录音,想必几位先生也不会介意。” 律师挑眉:嘶,诶? 这个小伙子,是真的懂法?!! 还是无意中说了“合法性、真实性、关联性”三要素。 于大东只能硬着头皮问苟代表:“那换一块新的电板多少钱。” 苟代表:“十二万。” 于大东:“你逗我玩吧。这个电梯当初合同总价都才十五万。你一个控制电路板就要十二万。合着其他东西才值三万啊。” 苟代表:“不要意思,想必于先生是第一次买我们公司的东西,我们公司的原厂零配件,一直都值这个价格。” 程时都差点没绷住气笑了:这帮霓虹人的尿性,真是从现在到三十年后一直没变过。 他们故意把零件做得非模块化和非通用化,所以任何东西坏了,都只能用原厂的零件更换。 不管是汽车,摩托车还是电梯,所有机械电子产品都一样。 客户觉得产品的价格不贵,性价比高。 到了要维修更换零件的时候,厂家就漫天要价,靠卖零件吃客户一辈子。 于大东:“你们这是敲诈。” 苟代表笑得有点张狂和得意:“于先生怎么这么说呢。做生意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自愿的。” 于大东:“可是你们不修,这个电梯没人敢用,那不就废了。我白花这十几万。” 苟代表两手一摊:“这个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了。” 第249章 跟最无耻的人玩无耻 苟代表笑得很无耻,仿佛在说:要么你们就乖乖伸头挨我这一刀,而且以后每一次都要任我们宰割。要么你就认倒霉,白花第一笔钱,再去买心电梯。 你自己掂量。 程时忽然出声,问:“我们跟贵公司买的是新电梯对吧。” 苟代表一愣,说:“是。” 程时说:“每个零件,每个按钮都是新的。” 苟代表:“那当然。” 程时:“嗯,那我们就可以报警了。” 苟代表脸上的笑容一僵硬:“报警?报什么警?!” 程时:“你们涉嫌用残次旧品冒充新品诈骗我公司财物。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中关于诈骗罪等相关条款规定。向东市不属于经济特别发达地区,诈骗金额达到十万元就属于数额特别巨大。有瑕疵的电梯险些导致我们数名客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危害,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社会影响,并引发群体性/事件,所以属于特别严重情节。诈骗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会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苟代表张嘴结舌,故作镇定:“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程时嘴角抽了抽:“贵厂用旧线路板冒充新线路板销售给我们。我们已经拍照留了证据。贵厂安装线路板时打的铅封还在,你不会不承认吧。” 擦,这小小向东市还有这种技术高手?!! 这事要是捅出去,他真的要坐牢的。 而且这会儿录着音的。 苟代表反应过来,吓坏了,忙向技术人员使眼色,叫他想办法。 技术人员低头装死:那么关键的零件配件,你都敢以次充好,以旧充新,现在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苟代表忙低声跟律师说了几句。 律师干咳了一声,对程时说:“请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呦,这是问清楚我的名字,等下好反告我吗? 程时嘴角抽了抽:“我叫程时,是这家酒店的股东之一。” 苟代表:大意了,听说向东市有个特别厉害的年轻企业家,就叫程时。原来竟是他。 律师:“那个,报警没有必要。我们私下解决吧。我们给你们免费换个线路板,把其他旧零件全部更换一遍。这件事就达成和解了。” 程时说:“不行。而且在我们开店的第一天,发生这种事,造成了我们巨大损失。” 律师暗暗冷笑,问:“那你要怎么办?” 对的,我就是要你亲口说个金额。 我会如数给你,然后报警。 因为不管你说多少,都是敲诈!! 程时:“我会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贵公司向我们登报道歉,说明此事,并赔偿我们经营损失费。而且那天受伤的顾客向我们要求赔偿,所以我们只能向客户提供证据,让客户去报警,并向你们提起民事诉讼。至于他们一家三口,老老小小要你们赔偿多少,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他虽然管不了,但是能对数额提出合理“建议”。 孩子当时被他打了,身上肯定有皮外伤。 到时候上了法庭,人家要是一口咬定是在电梯里摔伤的,厂家也没有办法。 就算这家人想不到,他也能“提醒”人家。 律师自然明白这几句话的含义,暗暗咬牙:妈的,老子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懂法的流氓。说话滴水不漏,上了法庭抓不到错误,却又能在这里很到位地威胁他们。 律师说:“请程先生把录音机关了吧,我们好好再谈谈。” 程时关了录音机,把磁带拿出来踹在兜里,淡淡地说:“行,谈吧。” 其实刚才销售还想着趁程时不注意,把磁带抢了,当场销毁。 没想到程时防他们跟防贼似的,压根就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程时瞥见他悄悄起身又失望坐下了,暗暗好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对手的。 律师说:“程先生。这件事闹大了,对我们都没好处。” 程时:“对我没什么坏处。横竖这个电梯已经用不了了。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市里的记者,叫她拍了照。贵公司的名声和未来在中国的销售,就取决于你们怎么处理了。” 程时在湘省乃至全国都算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和机械专家了。 他要说这个质量电梯不行,售后服务差,涉嫌诈骗什么的。 厂家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挽回。 律师看了一眼销售人员。 苟代表只能说:“程先生的条件我们都答应。只要不报警,不要闹到报社去。” 程时:“除了把旧的元件配件全部更换。鉴于你们有失信的案例,重新拟订的合同必须延长免费保修期至十年,以防止你们又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用二手或者次品元件糊弄我们。” 苟代表:“十年?!我们正常合同规定才一年。” 你这破店十年以后都不知道还在不在!! 有什么必要非要逼着我们签这么长的保修合同个?!! 程时拿出那盒录音磁带,似笑非笑冲他微微挑眉。 苟代表:“不是;不是我不答应。而是这种合同,就算我签回去,我的老板也不会批。” 程时:“那跟我没关系。你用旧零件糊弄我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出了事故死了人,你们老板会不会答应?!!” 苟代表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律师忙说:“程先生,这个协议明显跟行规不符,就算签了,企业也可以不认的。” 苟代表:“是的,是的。” 程时:“你的权限最多能延长多久。” 苟代表:“一年半。” 程时:“嗯,那就签六个无偿维护协议。每个一年半,时间首尾相接。” 苟代表站起来冲程时鞠躬:“求求您,我真的知道错了。” 程时:“行吧,那就改成五年,其他你自己去想办法。受伤的顾客,你自己去道歉,说明原因。以后但凡叫我发现,你们还敢隐瞒任何质量问题,我就把两件事一起报警,绝不姑息。” 第250章 老子搓出来了 苟代表松了一口气:“多谢程先生。” 这个要求虽然有点难,但是还是可以实现的。 两边重新签协议。 对方许诺三天内让电梯恢复正常运行,才灰溜溜地走了。 刚才大气不敢出的于大东和张自强,等对方一走,就拍着桌子笑着大声说:“卧槽,时哥,你太厉害了。这都能被你扳回来。” “那个销售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都快被时哥吓死了。” “这苟代表真无耻,还想抢证据,我特么差点没忍住一拳打在他脸上。” 程时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说:“呵呵,对付无赖只能用跟无赖的法子。在霓虹的企业里干活没问题,可是一天到晚都想着坑自己人就有问题了。” 张自强:“你怎么不直接要他们赔钱。” 于大东:“就是修个电梯能让他们出多少血。” 程时冷笑:“他说那个控制面板换一个十二万,我哪怕叫他赔二十万,那下次不也是换两个面板就没了吗?再说,让赔钱,而且明显超出商品价值,他可以告我敲诈。让他们保修多好,能逮着他们薅几年。” 于大东:“接着要干嘛?” 程时:“市里不是有个设备安全检测公司吗?就之前我当组长那个。等厂家把电梯安好,我请检测公司来检测一下。” 检测他也能做,只是请检测公司来,能让厂家压力大点,不敢敷衍。 张自强摇头咂嘴:“这么小的商业谈判都如此可怕,要玩那么多心思。” 程时:“嗯,商场如战场。不要害怕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对手。有时候,你的道德底线是人家的上限。” 于大东:“然后呢。” 程时:“然后就让我把我手头的事情干完,你们也各自把自己的事情干好。别拿小事来烦我。比如谁跟谁又谈恋爱了。年轻人不想着搞实业。整天脑子里就是这些情情爱爱的,多浪费时间。” 张自强:“然后呢?” “你们两是复读机啊。”程时笑骂,“然后等着过年了。地主家的长工过年还放假呢。” 于大东点头:“哦,放假了啊。” 张自强冷笑:“可算是放假了。我还以为你不让我们两过年呢。” 程时:“嗯。大东今年来我家过年。你给我老老实实回自己家去。没见过这种人,明明自己有家,天天赖在我这里。” 西地株式会社的人果然在限期内让电梯恢复了正常,而且按照程时的要求定期维护检查。 程时知道,他们其实并不害怕得罪程时,之所以会乖乖履行合同,是看好了中国飞速发展的经济和巨大的市场潜力。 同时化工厂在程时和程时请来的化学专家的指导下,最终用一个月提纯出了99.9%的氧化铝。 程时的高精模具早就造好了,瓷器厂的炉子也改造好了。都已经用98%的氧化铝试过几回了,一来是用来测试这个炉子隔绝氧气的能力。 只是氧化铝纯度不够,压制烧结出来的陶瓷球压根用不了。 因为杂质会形成玻璃相晶界,显著降低高温强度和耐磨性。而且还会有热膨胀系数太大。里面有裂纹。甚至在烧结的时候就会出现表面剥落的现象 现在有了99.9%的氧化铝,演习结束,要进入实战了。 早上天还没亮就开始操作,张自强、张国华和李民富都来看热闹。 程时说烧结前需抽真空,还要并循环充氮3次以排除氧气,避免氧化缺陷。 这就要一个小时了。 然后升温时间要三小时。 再保持温度4小时。 然后还要冷却几个小时。 所以算起来要一整天。 他们才走了。 程时就坐在旁边一边看炉子,一边写他的程序,琢磨图纸什么的。 瓷器厂厂长叫人给他送饭什么的,中途还时不时来看看他。 见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工作,不由得感叹:“程时同志真勤奋。这年头人心浮躁,像你这么静得下心干活的人不多了。” 关键程时着实大气。 这一次他帮他们改造炉子,教他们用冷等静压机,倾囊相授,没有任何藏着掖着。 程时:“厂长过奖了,其实我也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到天黑了才正式出炉。 程时一共做了四种尺寸的陶瓷球各一千颗。 主要这是正儿八经第一炉,他估算的合格率有百分之三十就不错了。 出炉那一刻,他的心都忍不住狂跳起来。 要不是太烫不能碰,他恨不得现在就拿回去测一下。 厂长知道他肯定是要继续守着,冷却的,所以叫人把东西搬到办公室去。 毕竟已经寒冬腊月,外面零下几度。 白天有太阳还好,太阳一下山,任程时再年轻力壮也受不了。 程时耐着性子等到半夜那个陶瓷球凉下来,立刻开车带着东西回来,然后进车间用汽车厂借给他那几台仪器测陶瓷球的精度。 按照精度分成了良品,合格品和次品。 测到天亮,都还没测完。 不过,他很高兴。 因为按照现在的测量数据,合格率远超一半了,足够他这一次使用了。 比他预想的结果好太多了。 他了一组良品迫不及待装到机床的几个轴承里,开机逐步提高转速。 那尖锐的啸叫声没有再出现。 诶,成了。 程时一拍大腿。 老子真的把工业陶瓷球给搓出来了!! ------ 程时的“时运机电厂”从小年腊月二十就开始放假。 他的工人不愿意休息,想抓紧时间赚钱,说要干到腊月二十九。 可是他却想安静。 他需要把自己写的所有程序调试和加载上数控机床。 这一次去莫斯科倒也不算完全白跑一趟,毕竟他重生后第一次亲眼见到了五轴数控机床,等于温习加强了上一世的记忆。 如今再回来写程序和加工机床就更顺手了。 调试程序是个痛苦的过程,特别是在电脑还慢得要死的时候。 卡一个bug都会让人烦躁得想杀人。 经过无数个挠破头时刻,他那台七拼八凑的,一般零件都靠他自己加工的数控机床,终于全部组装好了。 第251章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这今天张自强和于大东也来看他干活。 别说张自强,就算是于大东就算不懂行,看程时花那么多功夫也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这会儿他们一声都不敢出,就坐在边上,看他一个人时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时而皱眉发呆。 程时把插头插上,选择输入程序,放上一个不锈钢钢锭,一按按钮。 那台数控机床就“嗡嗡嗡”“滋滋滋”响着,灵活顺滑地把不锈钢锭加工成了一个圆柱体。 程时大叫:“成了。卧槽,我真是个天才!!” 虽然只加工了一个最简单的形状,但是能顺利运行就是胜利!! 于大东和张自强他们忙靠上来看。 程时开心地一左一右搂着他们的脖子,大笑:“看,兄弟们,成了。哈哈哈。” 他们从没见过程时开心成这样。 就算一箱子一箱子钱摆在他面前,就算签再大的订单,就算是站在全国领奖台上,他也最多挑挑眉。 两个人也跟着程时傻笑。 程时说:“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中国自己也能造四代精密数控机床了。很快,我就能突破五轴,甚至是九轴数控机床。老子以后要雄霸天下,让那些外国人都跪在我面前叫我爸爸!!哈哈哈!!” “好!让他们叫爸爸!!” “咻!”“嘭!!” 像是为了给他庆祝一样,窗外的天空忽然爆开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烟花。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五光十色,绚烂无比。 程娟推门进来:“诶,我说你们两,叫你们来喊程时过去吃饭,你们两倒好,跟他一起坐在这里发呆。” 程时瞪着张自强:“诶,对啊,为什么除夕晚上,你都还在我家?” 张自强:“呵呵,蔡姨和程叔说我们家人少,请我们过来一起吃年夜饭。你现在真是过得像个仙人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程时一脸嫌弃:“我去,你真的,太黏人了。” 张自强说:“嘿嘿,罗红绫也来了。” 程娟:“快走,别啰嗦了,所有人都在等你们呢。” 程时回家一看,楼上楼下各摆了两桌。 女眷坐楼上。 男同志坐楼上。 不仅仅是张自强一家,于大东那几个孤儿出身的兄弟也来了。 看到程时,年轻都笑说:“啊,程大仙来了。” 年长的则摇头:“这孩子真是一门心思钻研技术,胡子都老长了。” 程时进去打理了一下自己,又变回清爽帅哥,才过来跟蔡爱萍和程永进说:“爸妈,辛苦了。这阵子我都没空管家里,年夜饭都没帮忙做。” 程永进:“嗨,不辛苦,大家一起做的。你有正事就忙你的。” 蔡爱萍:“没事的,这么多人帮忙。酒和菜都是东子前两天带我去开车去买回来的,堆了满满一后尾箱。” 程时给大家敬酒:“谢谢各位今年的支持。1990年,是我的绝好开局之年。新的一年,和未来的每一年,我们都会更好。” 众人都举杯:“时哥,明年继续带我们发财。” “谢谢时哥。” ----- 今年正月来程时家拜年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 真是门庭若市。 有开汽车来的,有骑自行车来的,有坐公交来的,有走着来的。 其实程时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不是居民区,相比之前机械厂的职工楼要偏僻安静得多。 正是应验了那句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程时一概懒得出面应付,躲在自己的小车间里挑那台新机床的精度。 又开始那种“闭关修行”的状态。 饭菜送到车间,累了就在车间的沙发上睡,起来了又继续。 程永进受宠若惊,饶有兴致的应付了两天,就烦了,躲在大车间里干活。 于是只留下蔡爱萍和程娟两个人待客。 还好于大东这人喜欢聊天,自来熟,而且还不把自己当外人,帮着招待客人。 客人们都不觉得被冷落,只是拜完年出来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到底去的是谁家? 出来接待的三个人,一个是外面嫁进来的媳妇,一个是马上要嫁人的女儿,还有一个连亲戚都不算。 因为程时在造机床的时候就严格按照高精度的机床去操作,所以最后调精度花的时间也不多。 没到正月十五,他就把精度调好了,自己加工了一个“高科精密仪器公司”的螺丝,用几种仪器测量都达到了精度要求,便兴奋地把程永进叫进来。 程永进惊讶地说:“这是你做的?” 程时点头:“算是吧。有些元件和配件我加工不了。” 他把这台机子跟之前他们那几台的区别讲了讲,让程永进加工一个试试看。 只有每个按照操作要领严格操作的人都能做出符合精度要求零件,才说明机床做成了。 而不是只有他能用这个机床加工零件。 因为他太了解这个机床,有很多下意识的纠偏动作在里面。 程永进:“好,你去歇着,我加工完了拿给你看。” 程时回家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觉得有无数眼睛盯着自己,微微睁眼一瞥,然后瞬间清醒了。 因为一堆人围在身边盯着他。 是程永进和刘光荣他们。 就连张自强也在。 “昂?!”他一脸疑惑。 住得离公司太近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就是这帮人完全没有一点边界意识,想进他房间就进他房间。 程永进指尖捏着一个螺丝:“看。我做的。比之前任何时候做的精度都高。关键时间还比过去节省了不少。” 刘光荣:“我也做了一个,精度不如师傅的,但是也能达到要求。” 其他人也一样。 程时笑了,坐起来接过大家手里的螺丝,一个一个用数显千分尺粗略查了一遍。 还真是。 他说:“嗯。我们是真的做成了。” 张自强兴奋得直搓手:“招人,扩大生产!!” 程时皱眉:“嘶.......诶,对了。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你十五以后再来吗?” 张自强:“我早就来上班了啊。我们都来上了好几天班了。只是你每天窝在这个研发车间里,不知道而已。” 第252章 不想被人惦记 程时:“你们怎么那么积极......我不是说过,过了十五再上班吗?你们这样,让我压力很大啊。” 刘光荣:“嘿嘿,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来赚钱多好。” 程时也很无奈:没见过工人比老板还积极的...... 程永利说:“那意思是我们以后都不用买别人的机床了?” 程时摇头:“不不不,我现在做的这个还远远不够。跟之前那几台一样,都是三轴调成四轴机床。我还要接着研发五轴到九轴的机床。而且我这个是复合机床。虽然包括了车和铣的功能,也可以扩展后做简单的镗、钻和磨动作。但是把后面几个单项拎出来,都不如专项机床。所以还要研发高性能的专项机床。” 这个分类要是细数起来,就复杂了。 以后还会有专门的齿轮加工机床和其他特种加工机床,以及电火花成形机床。 为什么先从车铣复合机床开始做,是因为车和铣床通用性最强。 镗床与磨床主要是专业化应用,其加工对象特定,覆盖行业较窄。 比如镗床主要用于高精度孔加工,应用集中在汽车发动机、变速箱、工程机械等领域。 磨床则专注于淬硬材料和高精度表面加工比如导轨、高性能轴承滚道的。所以多用于精密机械、航空航天和刀具制造等行业。也是后续精加工工序。 而且机械厂有现成的数控复合机床可以改造的。 还是那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困境。 有了现在这个数控机床,再做专项机床就容易多了。 毕竟实现的路径相似,只是刀片和加工对象的相对运动方式,加工功能不同。 他做的这个复合机床其实已经直接是四轴的了。 但是为了防止被人“惦记”,他才说是三轴调成四轴。 毕竟机械厂之前花重金从德意志进口的第四代数控机床是人家淘汰的三轴机型。 关于机床功能的分类,程永进自然是知道。 不过,现在这个复合机床的功能就已经让他叹为观止了。 张自强傻傻地问:“五轴是什么意思,加个刀片?” 程时:“这个轴指的是设备能够独立控制的运动自由度。现在的三轴,简单地描述就是长宽高,三个直线方向自由度。四轴就是在三轴基础上加一个方向旋转。五轴就是三个基础方向上加两个旋转方向,以此类推,一般到六轴为止。” “但是霓虹的某个公司已经做出了九轴,就是三个直线运动,三个旋转方向,增加三个附加线性轴。但是最后三轴不参与五轴以上的联动,主要是用于辅助定位或特殊场景。” 张自强:“为什么要那么麻烦,我觉得四轴就足够能用了,可以加工一切物体。” 程时:“来,我们做个实验。你从书架那里往床边走直线。一边走点头。” 张自强照做了一边。 程时:“好,再来。这一次,你一边走一边点头和摇头。” 张自强有照做。 程时问:“是不是难了很多。” 张自强:“是,有点忙不过来了。” 程时:“再来一次,现在你一边走一边前俯后仰的转。确保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上,头都要转到。” 张自强走了两步,像个呆头鹅,已经同手同脚,左脚拌右脚,压根走不了。 刘光荣笑疯了。 程时也忍不住笑了。 张自强眯眼看着程时:“你是正月里没彩头,拿我开心是吧。” 程时说:“不是。三轴就好像人直线正常行走。四轴就好像一边往前走摇头或者点头。五轴是往前走的同时摇头和点头。六轴就是一边走一边在三个方向上转头。所以理论上,轴数越高,精度越高。五轴通过两个旋转轴调整刀具角度来贴合曲面轮廓,可以一次性加工螺旋桨叶片,不用像我们现在这样,要来很多次才能完成。” “你们都是熟手,自然明白一次性加工的意义,肯定比多次加工精度要高,因为排除了取下零件转换方向再夹上去人为和夹具的误差。六轴就更加了,可以一次完成复杂零件的多工序加工。” 张自强:“那做啊。不就加个旋转方向吗。” 程时眯眼看他:“说得容易。你作为在大自然里进化了几十万年得到的高精仪器,仅仅做个复合动作,不要求精度,都觉得那么难,何况是机器在完成动作的同时还要求精度。五轴联动需解决A/C轴或B/C轴的高精度旋转结构,用通俗的话说就是在点头上加摇头,或者在摇头上加点头的旋转。要自主研发多轴联动算法。” 比如,五轴的插补程序比四轴要复杂很多。 京城的一家机床厂曾尝试改造四轴机床,想要通过加装机械分度头实现简易五轴功能,但无法实时联动。 归根结底是数控系统运算速度不足,难以处理五轴插补。 张自强:“我不明白,什么算法?这还要算吗?” 程时:“四轴联动仅需处理三维直线插补和单旋转轴协调,五轴需同时控制两个旋转轴的空间姿态,计算量指数级增长。但是我们现在国产的集成电路算力不够。就只能想办法简化刀片和加工件的运行轨迹。不然要么就刀片相撞。刀片和工件相撞导致次品或者刀片损毁,就像你左脚绊右脚。路径太复杂还会导致机床热变形误差加大,一样导致次品。” 张自强:“这么复杂。” 程时:“嗯。如果加工件的形状特别复杂,可能需要专业工程师花费数天时间调试轨迹,人力成本甚至能达到总加工成本的四分之一还多。” 张自强:“我也没看到你花很多时间调试轨迹,写程序啊。” 程时:“呵呵,当然。我都是用碎片时间来完成程序编写。大多数时候,你都看不到。” 再说,他有重生前几十年机床使用、改造和研究生产经验,才能大大缩短这个过程。 出了正月十五,张自强就迫不及待开始招新的工人了。 工人都知道程时自己手搓了台机床的事情,压根一点都没法保密,还要到处乱说。 第253章 程时绑架了外星人 结果没过几天,各种离谱得近乎神话的消息就传得满天飞。 蒋郁东都接到了无数电话:“程时现在造零件都不用自己动手,机器就自动全部完成了?” “听说程时造出了可以自己加工零件的机器人?” “听说程时绑架了外星人,用烟头烫外星人屁股,比外星人给他造零件?!!如果是真的,那就让他赶紧把外星飞船交出来。” “他自己就是外星人吧?难怪他知道那么多!!” 蒋郁东好无奈,打电话给程时:“喂,你怕不怕他们把你当外星人抓过去研究?!” 程时也哭笑不得:“我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啊。我还巴不得没人知道这事。” 他一直尽量压着自己把技术一点一点放出来,一来是上下游产业配合不了,放出来也没有用,二来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 对于太超前的技术,普通人除了惊讶,就是害怕。 只有少数人会崇拜和追随。 就好比现在他告诉周围的人,以后的电话不用接电话线,只有巴掌大,能带着到处跑,还能在上面看电视。 他多半会被送进疯人院。 郑拥军大老远从晋城飞过来看,兴奋地看程永进操作了一遍,晚上说要请程永进喝酒庆祝。 程时知道郑拥军是因为高兴,又要照顾他不喝酒的习惯,所以只能跟程永进喝。 程时在旁边作陪。 他怕他们两喝醉了吵到程娟和蔡爱萍,还特地在楼下摆酒菜。 郑拥军和程永进果然喝到晚上十一点不肯散。 两个人都醉醺醺,红着脸,唾沫四溅讲自己的经历。 程时困得不行。 郑拥军眯缝着眼,指着半空中那个虚无的敌人说:“80年我去英吉利考察,人家数控机床的主轴转速达到每分钟八千转,我们的车床还在用皮带轮传动,转起来跟老牛拉破车似的。我做的笔记,在海关开箱检查的时候全部被没收了,他们说我是间谍,关了我整整四十八小时才放。特么的,整整四十八小时。他们就是欺负人。” 程永进:“哈哈哈,老伙计,你知道吗?德意志的工程师嘲笑我们厂做的滚珠丝杠说这种螺距误差,连自行车链条都加工不了。我们不会用他们的数控机床,他们也不肯教,甩了个德文的说明书给我们,连英语说明书都不给。我们那时候字典都没有。还好有个下放的知青手里有一本民国时出的繁体字和德语对照字典。可是我们这群大佬粗哪里认得繁体字,只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对照单词,再依葫芦画瓢把繁体字抄下来,再去厚着脸皮请教别人。” 郑拥军用力拍着程永进的肩膀:“啊哈哈哈,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程时听得有些心酸,睡意全无。 这个经历,其实他也有过。毕竟简体中文和德文对照的字典1994年才第一次出版。在那之前都只有港版的繁体字的,或者用英文和德文字典再用英语来推导中文意思。 光翻译一个操作要领都花了一个月,做了厚厚一大本子笔记。 还有霓虹机床操作要领翻译,也是一样。 到了俄语说明书,又再来一遍。 每一次都是无比艰难和痛苦。 所谓的万能,只是经历过一万种苦难和痛苦,被逼得学会了一万种本领。 程永进:“我们其实拆开过一台德意志的数控机床,想要逆向研究,就是你们拿去晋城那台。结果我们拆了之后发现德意志那帮混蛋为了防止我们防止和学习,不但设置了移动位置锁定还加设了好多障碍。” “数控系统采用专用接口或加密技术,就算我们会编程,也没法查看更别说,我们还不会数控程序。而且很多核心部件,比如主轴、导轨都是用定制材料和特殊表面处理工艺,我们根本仿制不了,最后只能又装了回去。结果装回去之后,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请德意志的工程师回来帮我们修。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哀求,德意志人也不理睬。说我们违反了协定。” “那是个什么狗屁协定。我们花钱买的东西,不能看,只能用。” 程永进越说越激动,一拍桌子。 郑拥军苦笑说:“我们就更受气了。进口了一台数控机床,拆开后发现里面要么是一体化焊接结构,要么就是用特殊紧固件,根本没有办法无损拆解。他们这么干,就是像预防我们拆开进行机械测绘来获得设计细节,精确仿造。” “而且你知道更气人的是什么吗?他们卖给我们的售价是原本的十倍不止,但是给我们的东西却是降低加工精度、减少轴数,甚至是禁用特定软件模块来削弱技术价值的阉割版。” “跟我们签合同的时候,竟然要求我们定期提交机床使用报告,还要让他们的技术人员现场核查。我们可是需要保密的军工企业。还有没有一点主权和尊严。” 程永进:“我们也想突破。我们也努力过。可是发现差距太大,而且是工业全产业链的差距,而不是某一项落后。” 郑拥军:“我们花了十年才意识这一点。这小子只花了多久?” 程永进说:“应该没花多久,因为他一直在想办法。” 郑拥军:“没想到我们都没能做到的,这小子做到了。” 程永进言语里免不了带上了几分骄傲:“可不是嘛?我儿子做到了。” 郑拥军:“要保护好他,不能让他走歪,不能让任何人干扰他前进的步伐。” 程永进:“放心,我的崽,我知道。他只要下决心干一件事情,什么都干扰不到他。” 这两人最后醉到趴在桌上睡着了。 程时只能把他们弄到茶室里躺着。 早上他接到了莫斯科拖拉机厂的电话。 谢尔盖问他:“你什么时候能再来一趟,帮我们把这台机子的精度调一下。” 程时立刻警觉起来:“厂长,那台机器精度没问题。而且上次,我也帮你们修好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明显就是诱惑他过去的借口。 第254章 无耻的霓虹人 谢尔盖明显是被逼着来打这个电话的,不然不会用程时一听就能察觉到危险的借口。 他是为了能向上面交差,也不用害程时受伤。 谢尔盖压低了声音说:“漂亮国宣布制裁一家霓虹机械公司,罚了他们几千万美刀。因为他们违反了‘巴统协议’。” 程时立刻明白了。 漂亮国已经知道霓虹向大鹅出售禁售的先进数控机床,但是又拿大鹅没办法,所以只能制裁霓虹。 其实漂亮国害怕的不仅仅是大鹅改造他们的潜艇,更害怕的是中国能从无到有自己造潜艇和航母。 他问谢尔盖:“你们怀疑是我泄密的吗?” 谢尔盖:“我们这边是有人怀疑你。因为你跟那家公司不久前发生过不愉快。” 程时想了想,真是巧了。 “工友大酒店”的电梯刚好是出口机床给大鹅那家的合资公司生产的。 他们竟然以为他为了报复他们以次充好就去举报? 程时觉得有些好笑,回答:“那件事已经解决,而且我没有跟任何漂亮国人接触过。我建议你们查一下你们内部。比如被你们解雇的那一拨人。” 他不得不说,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很妙。 那一拨绑匪的头目怕程时回来以后对他们不利,就先下手为强,先举报霓虹和大鹅的交易,嫁祸给程时,以大鹅的尿性,一怒之下可能就会干掉程时。 程时问:“你相信我吗?” 谢尔盖说:“相信,我们都是‘巴统协议’的受害者。你那么聪明的人,不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我猜你也在尝试自己制造五轴数控机床。这个事情最坏的结果就是漂亮国比我们销毁机床。如果我们的机床被销毁,你就再没机会近距离看五轴甚至是九轴数控机床了。你应该是最积极帮我们保密的人。” 程时:“是的。” 谢尔盖说:“你要小心。”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程时想了想。 谢尔盖最后这句话明显不是提醒他小心大鹅或者霓虹的报复。 因为这两边都知道,举报的人不是他。 那谢尔盖要他小心什么呢? 程时很快就明白谢尔盖的意思了。 因为蒋郁东打电话通知他了。 漂亮国商务部得知程时自制了一台精密四轴数控机床,以“违反‘巴统协议’”为由,要求中国销毁机床并逮捕程时。 中国没有理睬。 漂亮国气急败坏,又唆使霓虹厂商控告程时侵犯他们的专利权。 理由就是程时曾去过莫斯科的拖拉机厂,拆解过霓虹的最新的五轴数控机床。 因为中国1985年已经加入《巴黎公约》。 霓虹厂商又向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申请国际仲裁,并向中国提出抗议,要求程时的“时运机电公司”向他们支付专利使用费和赔偿共计1000万美刀。 西地株式会社负责谈判索赔的律师团明天就会到向东市,由中国分社社长鬼冢次郎带队。 谈判地点定在向东市政府的大会议室。 蒋郁东:“你不用担心,上面已经交代下来,不论用什么代价都要保下你和机床,所以组织了全国最擅长处理国际和国内商业纠纷的律师团队来协助你。” 程时:“谢谢领导关心。不过我不太担心这个会谈,也在这里向领导表个态,绝不会让他们想的阴谋得逞。任何人都别想敲我的竹杠,吸我的血。” 这是敌人惯用的伎俩。 他从开始自研数控机床的那一天,就在准备应对这种情况。 只是敌人来的比他预计的要快得多。 他本以为至少要等他把五轴做出来,对方才会扑上来狂吠撕咬。 程时云淡风轻,张自强他们却焦灼不安。 张自强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 程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慌什么?” 于大东问:“他们住在我们的饭店里,我们要不要晚上派人去干掉他们。” 程时:“神经。干掉他们岂不是就坐实我们做贼心虚,而且闹出人命,无罪变有罪。你们两给我坐下。以后这种官司不会少。这一次,你们就当长长见识,去了以后全程不许出声。” 张自强快哭了:“还有下次?!!” 程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生怕我们崛起,自然会想各种办法打压我们。他们来打压我们,说明我们已经快赶上他们了。要在打击中研究他们的思维模式,以后让他们也尝尝被压制的滋味。” 张自强:“你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我好害怕。” 程时:“那你别去了。” 张自强:“不行,我作为‘时运’的销售经理和合伙人,不能只享受红利,不承担责任就算是去刑场,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程时抽了抽嘴角,给他倒了一杯茶,说:“没那么严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他们连《孙子兵法》都没学全乎,只是叫得响,除了耍无赖没有大本事。你们就当看热闹就好了。” 程时的习惯在重要谈判之前,都要去上个厕所,以免等下时间长,尿急影响他发挥。 特别是今天,注定了要恶战一场。 他进了男厕所。 这会儿的共厕所条件已经好多了,至少装了单独的陶瓷小便器,以前可都是那种砖头和水泥砌的小便槽。 瞄的准瞄不准的,都会嗞自己一腿。 出来的时候,几个霓虹人站在走廊尽头抽烟,完全无视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牌子。 抽烟也就罢了,还在大声谈笑。 他们大概以为没人听得懂霓虹语,所以肆无忌惮。 “瞧瞧这里,多么广阔的土地,多么漂亮的风景,女人多漂亮。为什么这么多好东西都是这些中国人的。” “是啊,太不公平了,只有我们大霓虹的人才配享用这些。” “我爷爷五十年前来的时候,这里可穷了。那时候要是再努力点,现在这些好地方,这些女人就都是我们的了。” “所以,山崎君,你今天一定要多拍一点他们跪着求饶的照片,不然怎么彰显我们大霓虹企业的威武。” 第255章 我要让霓虹人哭着出去 程时听得攥紧了拳:老子重生前最难的时候都没跪过,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今天不叫您们这些小霓虹哭着出门,老子白活两世,更对不起先烈和被你们杀死的无数同胞。 他走过去利落地赏了那两人一人一个巴掌,扇掉他们手上的烟头,一指墙上的标语,杀气腾腾地用中文说:“这里禁止吸烟。” 那两人被他镇住了,等他走远了,才反应过来,想用霓虹语叫骂。 程时站在门边,冷冷回头盯着他们,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过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那两人吓得立刻又把声音吞了回去。 等程时进了会议室,他们才小声说:“这个中国人疯了吗。” “要不是现在在中国,我就揍死你。” 西地株式会社一共来了二十几个人,乌泱泱坐了半边会议室。 除了两个白种人,其他人都像一群机器人一样,服装表情,动作都几乎一样。 进来之后悄无声息按照等级坐好。 五个人坐在桌子边。 其他人坐在后面那一排。 坐在前面中间的那个身材矮胖,圆盘脸,塌鼻子,眯缝眼。头顶微秃的五十岁左右男人应该就是鬼冢次郎。 程时这边只有蒋郁东和一个翻译,以及身后的两位律师。还有纯粹来看热闹的于大东和张自强。 两边都有带记者来,记者们都靠墙站。 霓虹那边的记者一看坐在正中央的是程时,越发恨不得把照相机怼到他连上去拍。 鬼冢次郎坐好后默默用轻蔑意味十足的冷冷眼神打量着对面的人。 上次那个苟代表也来了,就坐在鬼冢次郎的身边。 他大概觉得这是报复程时的好机会,像是跟着主人来抢劫的狗一般,格外兴奋。、 其他人心里除了心灾乐祸也只有冷漠。 其实程时知道,坐在鬼冢次郎身后的两个白种人肯定是WIPO的专家。 这些专家本来应该坐在旁边,表示中立,却坐在了鬼冢次郎的身后,偏袒的意味很明显。 苟代表凑过来在鬼冢次郎耳边说了什么。 鬼冢次郎的眼睛便瞬间定位在了程时身上。 饶有兴致,带着几分兴奋和残忍。 那是凶手在打量猎物的眼神。 这种眼神,程时曾在无数记者拍摄的战争照片里施暴者的脸上看到过 算一算这混蛋的年龄,还真有可能就是那群畜生的后代。 程时冷冷眯眼回望着他:看来你这老畜生欠我们的东西还挺多的。 那今天你也给我颜面扫地的走出去。 鬼冢次郎本以为自己这样的眼神能让面前这个小伙子心生畏惧。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怕,还像是看透了他那龌龊肮脏心思一般,眼里透出冷冷杀气来。 他背上莫名出了一层冷汗,对旁边的苟代表递了个眼神。 苟代表首先说话,把文件拍在会议桌上:“程先生,我们今天是代表西地株式会社向给你公司正式提出严正抗议!根据《巴黎公约》第4条之规定,贵公司涉嫌侵犯我社1989年12月注册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专利技术的优先权。这是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的立案通知书。” 他今天用的霓虹语,让程时对他的鄙视又加深了一倍。 程时用中文回答:“苟代表,贵社专利申请书编号是多少?具体内容是什么,我想看看权利要求书具体指向哪些技术特征。” 程时叫“苟代表”的时候,听上去总像是在骂人。 霓虹人不明白,苟代表却很清楚。 他有些恼羞成怒,深吸一口气,继续用日语说:“你们没有资格查阅我们的专利申请书。” 程时:“你连专利申请书都不敢拿出来,有什么资格说我侵权。我怀疑你们压根就没有什么专利,都是在抄漂亮国或者德意志的技术。” 鬼冢次郎听见程时质疑他们的技术,觉得被深深地侮辱了,忍不住出声:“德意志的机床专攻机械精度,擅长深度优化复杂场景,高度依赖各企业的专业分工。我们国家擅长自动化和柔性生产,技术创新快,灵活度更高。我们怎么会抄他们的。” 程时微微点头:“哦。这样。那你们肯定抄的漂亮国的。” 鬼冢次郎脸都红了,急得用大舌头的中文说:“胡说。我们全部是自研发的。” 他越发觉得憋屈,因为漂亮国的精密机床技术早就被霓虹甩在了身后。 可是他们是漂亮国的狗,怎么能否定主人呢? 现在连个发展中国家都敢质疑他们的技术,真是屈辱至极。 程时抱着胳膊似笑非笑望着他。 鬼冢次郎猛然意识到,他们本来想拖程时陷入自证的漩涡,结果却被程时反将一军,开始拼命的自证。 他攥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恢复了霓虹语:“程先生,你以修理机械为名义进入莫斯科拖拉机厂,拆解了我们的机床核心部件!这也是侵权行为之一。” 程时淡淡地说:“按照《巴黎公约》第4条,优先选和专利申请日应早于首次商业销售日,否则销售的商品不具备新颖性,也就不受专利保护。你们是去年提交的专利申请,卖给大鹅的五轴数控机床是在1989年以前。所以没权利跟我主张优先权。” 鬼冢次郎再一次被刺激得失去理智。 当初西地造出五轴数控机床之后就立刻要去申请专利,可是漂亮国想用这个技术,又不想付专利费,也不想以后有什么纠纷,所以就阻止了他们,把技术拿走,研究透了,才准他们去申请。 而他们卖给大鹅的那一批刚好就是在这个时间差内。 毕竟当时大鹅给的价格太诱人了。 而且大鹅付给他们的不是随时可能变成废纸的美刀,而是金灿灿的黄金!! 黄金!! 更何况大鹅还允诺,如果有一天漂亮国不再保护他们,大鹅就会阻止中国向他们复仇。 这个买卖绝对不亏。 此时,鬼冢次郎只觉得憋屈,又无法辩解。 这个中国人,真是太可恶了!!真是刀刀插在我胸口。 第256章 揍得好爽 鬼冢次郎用他那黄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程时,攥紧了拳。 程时说:“他们说,你们的机床是‘会跳舞的铁棺材’。因为你们机床在高频切削时会产生三阶共振。振动幅度大到整个机床像在跳舞。” 鬼冢次郎的脸又红了。 这个他反驳不了。而且刚才听程时说了那么多,他早就意识到程时是个绝对的技术强者。 程时忽然提这个肯定还有后话。 程时说:“而我结合旋转轴动态特性、刀具姿态及切削参数进行综合优化之后,研发的四轴机床已经完全避开了所有危险频段。” 鬼冢次郎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程时拿出几个螺丝说:“你们做高精度数显千分尺的螺丝,合格率才百分之五十。我可以达到百分之七十。鬼冢先生,醒醒吧。这个世界不止霓虹有拼命搞研发的技术人员。中国追上你们只是时间问题。” 鬼冢次郎接过螺丝,从口袋里拿出放大镜细看。 以他做机床几十年经验,不需要仪器就能看出精密机床跟普通机床加工出来东西细微区别。 比如这几个螺丝,细节堪称完美。 螺纹起始端平滑过渡,深浅一致,间距均匀,无肉眼可见的歪斜或错位。 哪怕是螺纹深的坑里也无明显刀痕或毛刺,光滑如镜,几个螺丝放在一起,头部高度螺纹直径完全一致,排列整齐。 这绝不是普通机床能做出来的。 其实他进来之前还对这个中国人能自制出精密数控机床持怀疑态度,听程时指出他们的致命缺点之后,又看到这些螺丝,才彻底服了。 中国人的前进脚步,是挡不住的。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 他面如死灰,站起来,冲程时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说:“抱歉,程先生,我们将撤回投诉。” 程时没有起身,只微微点了个头,心里暗暗好笑:你这就认输了?你要是再强硬一点,非要拆开我的机床看,说不定还能看到几个小元件是霓虹的,还能找补回一点自尊呢。 鬼冢次郎离开的时候,步伐沉重,眼底含着屈辱的泪,已经彻底没有了刚才进来时的趾高气昂。 那个苟代表压根不敢看程时他们,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WIPO的专家装模作样跟程时和蒋郁东他们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回去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 程时不置可否。 本来这鬼玩意就是西方设置来限制发展中国家的。 什么公平正义都是哄人的屁话。 等对方的人全都走了。 会议室里才忽然爆发出欢呼声。 蒋郁东请来的律师惊叹:“程时同志是不是学过法律专业。找他们的漏洞,真是一找一个准。” 程时微笑:“我也就能在这样非正式场合耍耍嘴皮子,如果真的到了法庭上,肯定只能仰仗两位大律师帮忙。” 律师:“哈哈哈。程时同志过谦了,要是个个都像你这么强,压根就到不了法庭。我们也要失业了。” 蒋郁东一言不发只用力握了握程时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远处传来闷雷,程时知道这场技术战才刚刚开始。 在不久的未来,中国高精机械和武器的轰鸣声将盖过所有质疑。 技术才是最诚实最有力的语言! ---- 今天这场谈判让霓虹人憋气无比。 鬼冢次郎把自己锁在房间。西地公司的其他人也不敢出去。 那几个记者虽然没拍到想拍的照片,有些失望,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出去猎艳的心情。 听说宾馆附近有条街全是歌舞厅,想必跟新宿歌舞伎町一样是风月街区,他们决定今晚去见识一下。 结果门口的守卫一听他们是霓虹人,都变了脸色,冲他们挥着拳头叫嚷,推搡着他们。 虽然听不懂,但肯定不是好话。 霓虹人们很生气,买了几瓶酒,灌下去之后就在大街上摔瓶子叫骂。 “可恶,中国人怎么敢拒绝我们。” “这帮乡巴佬,第三世界穷人。” 刺耳的霓虹语在大街上回响。 大家看到他们都躲开。 山崎亢奋到了极点,说:“原来当年我的爷爷就是这种感觉。要是能来几个中国人,让我用武士刀感受一下砍人的滋味就更好了。” 远远看到有年轻女人走过来。 他们兴奋起来,嘴里叫嚷着,跑过去:“花姑娘。我有大把美刀,陪我玩玩。” “来感受一下霓虹人的雄壮。” 那女人吓得尖叫,转身就跑。 他们摇摇晃晃去追,却被人一脚踹在后背,扑倒在地。 这两人开始还叫骂,胡乱挥动手脚反抗。 肚子和腰上扎扎实实挨了几下狠踹后彻底老实了,只顾抱着头缩成一团。 本以为结束了,结果这些人还把他们往黑的地方拖。 那些人把他们拖到黑的地方,劈头盖脸地继续暴揍。 招招见血,拳拳到肉。 这是要杀了他们吗? 这两人吓傻了,一会用日语叫“饶命”,一会儿用英语说“help”,一会儿用蹩脚的中文叫“我错了”。 被打到发不出声,才被拎起来跪着。 山崎害怕至极,开始抽泣:“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上面还有个妈妈瘫痪在床,等着我回去照顾。” 另外一个直接吓得尿裤子,哆哆嗦嗦抖得像筛糠。 中国人在笑:“妈的,这么没用,这就吓尿了。” “卧槽,臭死了,这个霓虹人上火啊。” “我们还没叫你们剖腹自杀,你哭个毛线啊。” “老子想揍他们很久了,要不是不能弄出人命,特么现在就想把他们活剐了。” 有人拿出电动剃刀,“滋滋滋”地把两个霓虹人的头发给剃光了,说:“让你们长个记性。” 为首那个拍着山崎的脸,在他耳边冷冷用霓虹语说:“山崎,你以后来中国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还有下次再这么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了。” 山崎惊讶地瞪着对方,可惜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 那人直起身,对身边的人挥挥手。 有人冲他们身上吐了口唾沫。 这群人才扬长而去。 第257章 被打了还不敢喊痛 两个霓虹人不敢睁开眼。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才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哆哆嗦嗦往回走。 路上的人看到他们都躲。 他们也不敢靠近别人,如过街老鼠一样战战兢兢贴着街边走,到了宾馆,才想起来打电话报警。 片警来录口供。 这两个人一身酒气和尿骚味,而且对行凶者的长相一无所知,甚至连对方是中国人还是霓虹人都产生了分歧。 一会儿说自己是第一次来中国,没有跟任何人结仇,一会儿又说可能是想要调戏女人所以才会被打。 霓虹醉汉是出了名的变态,也不是做不出把对方的头发剃了装在口袋里的事情。 这会儿酒醒了,他们又后悔,所以想讹人。 就连翻译都错乱了。 警察气得不行,对翻译说:“替我警告他们,再敢报假警,浪费警力,就让他们感受一下中国司法的严肃性!!真是浪费警力,无聊至极。” 这两人也彻底老实了。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山崎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对昨晚的同伴说:“话说,我觉得昨晚上那个说霓虹语人的声音很像程时呢。” 就连那冷冷的语气都很像。 同伴嗤笑了一声:“你肯定是喝醉了。他怎么可能说霓虹语。我们不是调查过他的背景资料吗?他连高中都没上完。又没去过霓虹,也没跟霓虹人打过交道,去哪里学?!” 山崎点头:“说得也是呢。” ----- 程时一个人对抗霓虹企业和WIPO的诘难,并逼着他们当场道歉的事情次日就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主要是一来上面觉得解气,所以要大肆宣传鼓舞人心,二来,也是有心鼓励高新技术自研,所以把程时推出来作为典范。 程时陈述自己机床性能优于西地株市会社的机床事情虽然并没有当场证明,但是却引来了很多人的关注。 大家苦于霓虹产品的修理和维护费用太高久已。 所以打电话来询问机床的人很多。 程时一律回复请他们再等等。 研发成功到批量生产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更需要花大量的精神和金钱。 毕竟要求流水化作业的产品要达到他精雕细琢做出来的效果,就必须把各个环节的标准制定好,让产品的质量稳定性不受或者少受操作者的影响。 还有不少企业从西地株式会社那边转来找程时下零件加工订单。 这种宣传远比任何广告的效果要好。 程时的厂子比以前更忙碌了。 程时开始着手自研四代机床的批量生产问题。 之前研发的时候遇见的很多头疼问题,到了批量化生产的时候又出来了。 孙敏之听说了这件事,比她自己考了满分还开心,打电话来祝贺程时。 程时抓紧机会跟她诉苦说国产的芯片,CPU,内存和硬盘的问题大大制约了他的机床批量化生产。 孙敏之说:“我已经在努力学习了,也跟我爸爸和爷爷讲了。他们说鼓励我往这方面去。他们也在关注这些问题。” 程时说:“有先进的芯片和元件,我能造出更先进的机床,什么飞机,军舰的发动机、导弹制导系统的关键部件加工都可以解决。” 孙敏之:“好,我去跟他们说。” 程时挂了电话。 他可以肯定,孙敏之跟家里这么说以后,那两个首长肯定是会更重视。 人嘛,都是有需求才有动力。 ----- 于大东每个星期要来程时家蹭一次饭。 而且自从上次他送了蔡爱萍金项链以后,就改口叫蔡爱萍“蔡妈妈”。 但是他叫程永进还是叫程叔叔。所以有点乱。 程时调侃他:“也是难为你了。明明宾馆里的山珍海味多,工地和舞厅都也忙得要死,你还非要大老远的跑来吃饭。” 关键于大东个子大,吃得多。 他不来,每顿都剩。 他一来,跟狂风过境一样,不管蔡爱萍做再多饭菜,都能被吃的干干净净。 然后程时就会吃不饱,要跟于大东抢饭菜,真是好无奈。 于大东:“嘿嘿,我总觉得外面的饭,没有家里的好吃。” 程时知道他只是渴望家的温暖,也没再说什么了。 于大东一向是气氛组的,吃饭的时候跟蔡爱萍他们讲酒店和工地上遇见的有趣事。 “我们新买了个机械厂做的面条机,那东西还挺好用的,把面饼放进去就直接压成面条出来,还能调节宽细厚薄,后厨有了它省事多了。” 机械厂的手动面条机图纸就改了七八遍,每一次都拿给程时看。 程时看在他们难得这么努力的份上,也耐心帮他们改。 做成样机后,程时试用了一下,又提出了改进意见,改了两版才批量生产。 蒋郁东帮忙他们放到百货公司去卖,销量还不错。 一台能挣几百块。 小型粮食粉碎脱壳机也快做好了,想必销量也不会差。 笑容回到了每个人脸上, 机械厂的活力和希望也回来了。 周新生抓住机会把全面改制的事情提上日程。 这一次大家对改制没有那么大抵触了。 于大东:“我领到身份证了。” 程时接过看了看,惊叹这个身份证竟然跟于大东重生前的一代身份证一模一样。 第一代身份证虽然从1984年就开始试点,但是到1991年,也就是今年才都开始大规模发放。 而且是从城镇往农村发。 现在很多偏远农村还没发到。 这会儿的身份证只是一张卡片上贴着相片,然后盖钢印过塑,比图书馆的借书证强不到哪里去,想伪造很容易。 几年后身份证上才加上新防伪技术,全息透视塑封套。 程时一家的身份证还没去领。 有单位的,要是单位比较大,都是单位派出所一起去领了回来发放。 程时他们这种民营小企业,就只能自己去领了。 于大东跟个小喇叭一样接着叭叭:“蔡妈妈,你是不知道。自从时哥打败那群霓虹国人以后。我们宾馆里面经常都有外国人来。红黑白,什么颜色的人都有。长毛的不长毛的都有。” 蔡爱萍嗔怪地看着他:“怎么跟点猪仔一样。” 第258章 来了很多奇怪的人 于大东:“嘿嘿,那是,我给他们的价格肯定比自己人要贵,那不就是杀猪吗?” 程娟都忍不住笑了:“没听过你这样形容客人的。” 于大东挠头:“还有人一来就点名要见时哥的。我都在想要不要做个广告牌放在门口招客。” 程时气笑了:“神经。” 程娟抿嘴笑:“都是女人吗?” 于大东:“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程时:“交代所有服务员一句,不管什么人问,都不要告诉他们,我的家庭住址。可以给电话号码。我会酌情考虑要不要见他们。” 于大东:“好,其实我觉得他们要是真想知道。就算我们不说,他们也能问到。” 程时:“他们有可能不是冲着我,而是奔着新机床来的。” 于大东:“啊,这么大东西,也偷不走啊。” 程时:“但是我的图纸啊,写的程序手稿啊,他们可以拿走啊。” 他的程序里面有一些已经超过了现在的技术水平,自然不能让别人拿走。 他想了想,对于大东说:“你帮我搞个保险柜来。” 于大东跟个八爪鱼一样,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而且善于拉关系搞社交,大部分东西,他都能搞来。 于大东:“你要拿来装钱?!” 他知道程时这里其实没什么现钱,因为每天都会存到银行去,所以觉得奇怪。 程时:“不,是装刚才说的那些资料和我改造的元件。那些比钱珍贵多了。” 于大东嗤笑:“你真的觉得别人会为了你的几个笔记本来撬门?” 程时淡淡地说:“好难讲。” 于大东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也紧张起来说:“好,我去搞。” 之前确实有人来打过程时这里零件的主意。 后来程时每天搞了个大铁柜把东西全部装到里面,还经常有人加班到半夜,然后一大早又有人来。 门上那把大铁锁都锁不了几个小时。 关键大家明白了程时的零件卖得贵,不是因为材质,而是因为附加的劳动价值高。 所以这些零件拿了当废品卖,卖不了几个钱。 肯花大价钱买的人又不会在外面随便买。 才慢慢没人惦记这里了。 于大东想了想又问:“要不要在这里的楼下搞个卷闸门。” 程时摇头:“不用。” 于大东皱眉:“你不是怕有贼吗?加个卷闸门更安全啊。” 程时含糊地说:“加个卷闸门,万一有事也跑不出去。” 于大东还是太善良,不能理解这种斗争的残酷性。 他也不能说得太透,不然会吓着蔡爱萍他们。 于大东又说:“那叫几个我的伙计来守着?” 程时还是摇头:“没用。他们也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而且本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样守着,反而越是让人惦记。” 于大东抿嘴。他不太理解程时的脑回路。到底是要防备还是不防备。 如果不防备,干嘛弄保险柜? 如果防备,怎么除了保险柜什么都不弄? 因为就算保险柜也是可以打开的,实在不行贼还可以连保险柜一起搬走。 程时对于大东使眼色,说:“这都是小事,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先吃饭。” 于大东这才发现蔡爱萍他们一脸紧张地听着,气氛有些诡异。 然后他忙打了个哈哈把话岔开了:“啊,蔡妈妈,我跟你说。那天来了个客人,吃我们宾馆包的粽子,噎得直翻白眼,还说‘这个点心很好吃,就是皮太硬了。’” 蔡爱萍很惊讶问:“啊,为什么。那糯米做的还能硬?是因为放凉,又返生了吗?” 于大东:“对啊。我也觉得奇怪,然后问了一下餐厅服务员。才知道,那客人是连叶子一起吃的。” 程时哭笑不得:“是外国人?” 于大东:“不是,是中国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傻子。还穿得人模狗样的。” 程时心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暗暗冷笑:呵呵,这是已经来了吗。 一大早,就有人打电话给程时,说是某机械研究院的人,想过来拜访程时。 程时想推给张自强,可是张自强一大早就被一个公司叫去谈合同了。 这样的电话,少的时候一天4,5个,多的时候十几个。 见不完,根本见不完。 可是那人说:“我能加快程时同志实现四轴机床批量化生产的进程。” 这个理由程时拒绝不了。 毕竟不管真假听听总没错。 那人一个小时后就出现在程时的办公室里。 这人身材高大,金发碧眼,脸色红润,一身笔挺的阿玛尼西装,皮鞋擦得锃亮。 身后还跟着两位助手帮他提公文包。 派头十足。 那人满脸堆笑,主动伸出手,一口美式英语:“程先生,久仰大名啊!我叫麦克.威尔逊,是漂亮国顶尖机床企业哈迪机床有限公司的大中华区总裁。今天我代表哈迪机床,来与您探讨合作。” 丢,又浪费一上午。 程时心里暗暗懊恼,脸上却维持着客气,接住对方的手:“啊,威尔逊先生,欢迎。” 威尔逊用力握了握程时的手,坐下。 他的助手迅速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印刷精美的产品宣传册。 程时按照商场上基本礼仪,就算不感兴趣,也接过翻看。 果然跟他意料中一样,上面印着他们的企业文化,各种糊弄人的资质,先进技术和成功案例,产品介绍。 他有些好笑。 重生前,他的东西在国内企业基本不愁卖,所以专攻国际市场,经常向外国人派这些东西。 重生后,再次见到这么正式精美的宣传册,竟然是外国人给他的。 威尔逊说:“程先生,我们拥有丰厚的资金保证,全球领先的自动化生产线和电子元件。您拥有最先进的数控技术和机械制造能力,如果我们携手,我们的企业必将迎来质的飞跃。这几年是全世界技术变革的关键节点,” 程时听懂了。 威尔逊这意思就是:我们出钱和元件,你出技术,一起造机床。你的技术要无保留的分享我们,我们可以帮你装生产线给你元件,但是技术不能给你。 第259章 最阴险的招数 程时把宣传册一合,不咸不淡回了一个字:“哦。” 程时这个态度让威尔逊很痛苦。 其实漂亮国不肯相信霓虹竟然这么快认怂,派他们潜伏在中国的特工对程时进行了全面的调查。 查出来的资料比档案上记录的还要详细数倍。 可是结果却显示发现程时除了上次电梯的事情,没有跟霓虹国的人有过任何接触,更别提从霓虹国窃取技术了。 不过,程时以前倒是经常一个人在图书馆和车间琢磨机械,翻阅资料。 也就是说程时确实是靠自学就成为了编程和机械的顶尖人才。 漂亮国军方和工业部门都局的这样的人才不能让他留在中国。 所以才派威尔逊,前来游说。 威尔逊问:“程先生,是有什么顾虑吗?” 程时说:“我有几个疑问。就算你们愿意提供生产线,根据‘巴统协议’贵国的电子元件和轴承这些关键零配件是不能进入中国的。贵公司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威尔逊像是被人打了个耳光,眼神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他身经百战,很快就恢复镇定:“所以,如果程先生去漂亮国,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在漂亮国,你会拥有最好的实验室和丰厚的资金支持。只要您愿意,任何人都不能阻拦你离开中国。” 程时:“那我的企业怎么办。” 威尔逊:“如果程先生不想离开祖国,也没关系。所以我们还提供第三种合作方式。我们给‘时运机电有限公司’注入资金,买入您公司的股份,帮您做大做强,宣传包装,开拓国际市场。中国人有句俗话叫‘背靠大树好乘凉’。凭借我们的销售渠道和品牌名义,您的产品等级将迅速提升,销量和利润将成倍增长。” 程时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哦。” 你这小混蛋怎么油盐不进。说来说去都是一句“哦”。 威尔逊攥拳压下自己想掀桌子的冲动:“程先生更喜欢那种。” 程时淡淡地说:“三种听起来很诱人。但其实都是让我放弃对企业的主权,同时背叛我的祖国,加入你们。” 威尔逊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说:“程先生,话也不能这个么说。这只是生意,跟政治无关。” 程时:“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我。商业和政治从来不可能分开来谈。就算单从利益上来说,没有祖国的庇护,我到哪里都是任人宰割的肥肉。两个国家交恶,任何人都别想安安心心做两边的生意。” 威尔逊:“那程先生觉得怎么样才好。” 程时:“嗯,我提供一种合作思路。看看贵企业有没有兴趣。” 威尔逊一上午都在被打脸,这会儿听见程时这么说,立刻精神一震,坐直了,说:“愿闻其详。” 程时:“你们给我全自动生产线的全套图纸,特种合金钢铸造冶炼技术,还有芯片、CPU、内存以及硬盘的全部技术文件。我出钱,出人,出物,销售利润分你们一半。” “中国有十几亿人口,资源丰富,劳动力便宜且充足。而且汽车,高铁,各种机械都还处于起步阶段。市场潜力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大,未来四十年,中国将是世界的经济引擎。所以把厂子开在中国,从各方面来讲,对贵企业都是最优策略。” “霓虹国一向是最敏锐的,他们都到中国来开厂了。贵国也可以多多考虑。” 威尔逊差点破口大骂:“你个小混蛋,想得倒是挺美。说是分我们一半利润,可是你把这些都学会了,一脚踢开我们另开厂子,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他气笑了,用英语跟助手说:“这个黄皮猪脸皮好厚,敢提这些要求。” 他的助手用英语回答:“可不是嘛。要不是看他有点技术,那需要您亲自出马费劲来说服他。” 翻译便对程时冷笑:“程时先生提的要求太苛刻了。” 程时一挑眉,似笑非笑地说:“苛刻吗?我只是把你们提的条件,交换了一下角色。甚至比你们给我的还要优厚。怎么我提出这些条件就苛刻。你们提出来就合理呢?” 助手猛然意识到这是程时在诱惑他们自己打自己脸的圈套。 程时看着他们,意味深长地说:“中国有句俗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跟圣经里说的‘Do-unto-others-as-you-would-have-them-do-unto-you’有异曲同工之妙。诸位琢磨琢磨,好自为之。” 威尔逊他们听他说出这句流利的英文,猛然意识到,程时能听懂他们骂程时的那些话,越发尴尬。 程时朝门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好走,不送。” 威尔逊脸色阴沉站了起来,助手和翻译也忙起身跟着出去了。 程时伸了个懒腰:特么的,一早上就要跟人斗嘴,真浪费时间。 他绝不会因为一时利益就丢失“自主研发、掌握核心技术”这个企业的立足之本。 这个原则从来都没有变,这些人却总想来试探说服他。 张自强下午回来拿着几张报纸,问程时:“这个合作什么时候达成的,是我昨天出去的时候,你跟他们谈妥的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程时接过一看,上面写着祝贺:“时运机电有限公司”和“哈迪机床有限公司”达成合作意向。 他摇头:“不是。我压根没有答应他们。” 张自强皱眉:“那就奇了怪了。今天省级和国家级报纸上都有这个消息。” 程时冷笑:“呵呵,不管我答不答应,他们都会这么说,为的就是让我没有退路。不然他们昨天怎么会让人把你调开,好单独跟我谈呢。” 麦克.威尔逊他们这是在报复他昨天说“商业和政治永远不可能分来谈”。 威尔逊奸诈就奸诈在只写了个“意向”。 只要他们把这消息广而告之,哪怕程时否认,从此以后也会被人怀疑“通敌”,在国内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张自强:“这么阴险?不可能吧。” 第260章 处心积虑 程时乜斜着他,说:“我问你,你好好琢磨一下,昨天去客户那里,谈了什么正事,得到什么结果?” 张自强一愣,好一会儿才骂骂咧咧:“卧槽,我说怎么他一上午扯东扯西的,原来是为了缠住我。连他也被收买了?!!真是计划缜密啊。” 程时为诶点头:“这帮人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口头意向也能算是意向,没人证明他没答应,他也压根没法澄清。 这个消息肯定会在工业界掀起不小的波澜。 张自强:“现在怎么办,我们跳到黄河里也数不清了。合作商和顾客都挨着给我们打电话询问真假。” 没等程时回答,桌上电话就响了。 程时示意张自强别出声,然后接起来。 郑拥军怒气冲冲地在电话里问:“你跟那个什么哈迪公司真的达成了合作?” 程时:““嗯。他们答应提供电子机械技术给我,我给他们分红。” 郑拥军转怒为喜:“真的吗?” 漂亮国的人竟然这么傻。 程时嘴角抽了抽:“可不是嘛?” 郑拥军说:“好小子,那可太好了。拿到那些技术文件以后记得迅速备份,学习消化转化为自己的。” 程时:“放心。” 张自强张嘴结舌,等程时挂掉电话,才说:“你不否定,怎么还承认了,这更说不清楚了。” 程时说:“你知道人最难的是什么吗?” 张自强:“什么?” 程时:“被人诬陷后自证清白。既然他们要把我拖进浑水,我就将计就计,把水搅得更浑一点。” 张自强:“虽然我听不明白,不过觉得很厉害。” 桌上电话又想。 程时对张自强抬了抬下巴:“如果是问同样问题,你就照着我说的回答。我去干活了。” 张自强接起来:“啊,时哥去忙了。啊对对对,我们跟他们是有合作。他们提供技术,我们出人出力。” 程时去张自强那边,打了个几个电话出去。 其实蒋郁东那边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上面许多领导来问蒋郁东这件事。 毕竟上一次霓虹厂家来索赔闹得很大。 让所有人意识到,如果没有更强悍的人出来,程时就是中国机床的希望之光。 蒋郁东也有些疑惑:照理说,以程时的脾性,是不会答应这种合作的。 而且还这么快,压根就没有好好思考。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问程时详细情况,所以也不好回答,只说:“我去调查一下。” 次日,报纸上就在昨天“哈迪机床”登告示的相同位置,刊登了“时运机电有限公司”的告示。 上面说:非常高兴跟“哈迪机床”达成合作。相信“时运机电有限公司”得到“哈迪机床”在自动生产线,特种合金钢铸造冶炼、芯片、CPU、内存以及硬盘生产技术上的支持之后,会一日千里,迅速成为中国乃至世界机床制造领头羊。 质疑程时的人现在都改成了要程时拿到技术一定分享。 整个机械和电子行业都沸腾了,等着程时拿到文件,然后带大家一起飞。 蒋郁东看到报到忍不住笑出声:妙啊,四两拨千斤,将错就错。 不管阴谋阳谋,还真是谁都玩不过这混蛋。 现在该对方着急了。 麦克.威尔逊一看报纸气得直拍桌子:“shit,shit,这个中国人太奸诈了。” 他比任河人都清楚这样的后果。 这个合作意向通告,本来就是由他先散播出来的。 他现在否认,也没有人会相信他。 全世界都会以为“哈迪机床”为了和程时达成合作,不惜跟漂亮国和“巴统协议”对抗。 从今往后,不管程时得到或者研发出“巴统协议”清单上的任何技术,都会有人怀疑是“哈迪机械”给他的。 最让他害怕的是:程时肯定是已经掌握了不少技术,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发出来。 所以他明明不可能答应他们合作,却耐着性子费时间听他们说完,然后再羞辱他们,逼得他们先发制人,釜底抽薪。 不管是谋略,还是科研能力,程时都是顶级的,以后会成为他们的大敌。 所以如果没法拉拢他就绝对不能留下他!! 麦克.威尔逊跟老板请示这个问题。 他的老板跟财团商量了一下,收到指示是,最优结果是,把程时编程推导运动模式的手稿和图纸拿到,再杀人灭口。 最差结果就是连同他的技术一起毁灭!! 不计后果,不计伤亡。 向东市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初春的潮湿更是让空气显得黏糊糊的。 浓稠的黑夜将向东市,星月都被铁青色的云遮住。 那高耸的烟囱在黑暗里静静立着,仿佛一根根指向天空的乌黑枪管。 一群人趁着黑夜悄悄把程时家楼下围住了。 他们分工明确,动作迅速,悄无声息撬开大门的锁后直奔一楼程时的茶室。 听说,程时最近新增了个保险柜。 那天麦克.威尔逊在程时办公室里也没有看到任何能用来收藏重要文件的地方。 所以他们推断,程时的手稿就锁在茶室的保险柜里。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打开保险拿走手稿,就浇汽油,放火烧了这里。 反正这里是机械厂,电路短路,引燃沾了机油的衣服也很正常。 进入茶室以后,负责解锁的人发现保险柜是国产最新的按键式密码电子锁和机械锁双重锁的。 来的人早有准备,毕竟他们已经通过拿出解码器贴上保险柜外缘。 解码器上开始跳动的数字。 他们现在拿的解码器的原理相对简单,压根就达不到,之前程时跟赵庆说的,那种干扰集成电路板的指令发送的设备的技术层次。 这种就是利用解码器的高速计算能力,尝试所有可能的密码组合,直至匹配正确密码。 一般来说,这个时代的国产电子锁是四到六位数字密码。 四位数密码每位可填0到9这十个数字,有1万种组合,同理五位数密码有十万种,六位数密码有一百万种组合。 共计111万种。 第261章 痛快反杀 这伙人今天带的解码器用的是如今最主流的漂亮国产Intel80486主频25MHz处理器,尝试密码的速度为25万次/秒。 所以,110万种密码组合,只需要4.4秒。 就是说当你的脉搏跳动五下,它应该已经解开了密码。 但是电子密码锁一般会设定输错3到5次就锁死。 所以这个解码器在每计算三到五次的间隙还要抽空阻止锁死程序,所以速度会慢很多。 不过照理来说也就最多加一倍时间,9秒钟能算完。 可是他们足足花了五分钟,电子锁还没有任何动静。 按照计划,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拿到手稿撤到屋外,然后点燃整栋楼。 大家都在等他打开保险柜,那个负责解码的人额头上渗出冷汗来。 头目凑过来问:“怎么回事?” 那个人说:“奇怪,解码器显示已经跑完了两百万次密码组合,应该早就打开了。” 他怀疑这个锁被人改动过。但是怎么样能达到这个效果,以他的能力想不出来。 楼上忽然响起人的声音:“谁?” 头目说:“我带人楼上干掉他们,你继续。” 他们从茶室里出来,发现外面的门已经关上了。 一般来说,漂亮国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都会派两组人同时进行一个行动。 一组在明。一组在暗。 明组为主要执行人,暗组辅助。 明组解决不了,暗组才动手。 他们是明组的。 门缝里传来脚步声和手电的光。 “不计后果,不计伤亡......” 这句话闪过脑海。 也就是说,暗组打算把明组这几个人一起烧死,来确保楼上的人不逃跑。 明组的人惊恐起来,拼命地拍门,砸开门,然后冲了出去。 负责解锁的人后知后觉,撇下东西狂奔出来,结果被人绊倒摔了个嘴啃泥。 他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人按住,戴上了手铐。 刚才先跑出来的,都已经被捉住。 头目十分不甘,抬起头,想看周围的情况,确定暗组还有没有可能完成任务,结果发现他们是被士兵包围了。 旁边似乎还倒着几个人。 可是天太黑,头目的眼睛被手电刺得睁不开眼,没法确定。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地上的几个人是谁:多半是已经被悄无声息干掉的暗组。 程时放他们进来试那么久的保险柜的密码,只是为了把暗组引出来。 那个负责解码的人不甘心,被压上军车的时候,问:“那个保险柜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我为什么用解码器打不开。” 押他的军人说:“少啰嗦,安静点。” 军车呼啸着把死人和活人都拉走了。 坐在远处车里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程时这才出声问身边的蒋郁东:“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天会来暗杀我。” 现在不像以后任何公共交通工具都要刷身份证,很容易追查到行踪。 蒋郁东:“我们对他们的手段太清楚了。不止他们有情报网,我们也有。” 一来程时是重点保护对象,二来他紧张程娟,也不可能让对方得手。 其实程时在麦克.威尔逊走了以后,就立刻让蔡爱萍和程永利他们暂时住到别处去了。 他每天开车程永进回来上班。 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 这就是住宅跟生产车间分开的好处。 要是以前,他们有一天不在家,工人们都知道。 程时:“其实我觉得你更适合做军人。” 蒋郁东瞥了他一眼:“所以你不要做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情。” 程时听他话里有话:“比如呢?” 蒋郁东:“比如你那次突然去莫斯科,却没有报备。” 他等程时回来之后才接到上级的电话询问这件事。 毕竟程时现在已经是在军工,机械,电子领域都挂了号的顶尖人才了。 他们很担心程时忽然叛变投敌。 再加上后来莫斯科那边还有人给他打过电话,这个嫌疑就越发深了。 程时知道各个国家之间的情报斗争一直都很残酷,不能儿戏,索性把那几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避开了林雪霁杀人的事。 因为他不能靠猜测就指定别人杀人的重罪。 莫斯科和西地都怀疑是他举报的他们。 还有漂亮国的哈迪机床想要收买他被他拒绝,所以才指使西地来报复他。 程时:“莫斯科拖拉机厂长给我电话提醒我这件事。” 若是只有程时和卢再雪两人,蒋郁东可能还要花力气调查一下。 可是还有林雪霁,这个事情就好核实得多了。 蒋郁东垂眼听着,并默默在心里把程时的话跟他得到的情报比对。 应该说,程时原则上的事情,都没有隐瞒。 他乜斜着程时:“你小子厉害啊。连林雪霁都敢招惹。” 程时轻叹:“不是我要招惹她啊。有句话叫什么,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些女人,都不是我主动招惹的。” 蒋郁东:“呵呵,我要是告诉你上次在莫斯科绑架她们两的那帮人全部都离奇死亡,你还笑得出来吗?” 程时:“我又不认识他们,管我什么事。” 蒋郁东转回头:“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 程时:“彼此彼此。这事别跟我姐和我爸妈说。我不想吓坏他们。” 蒋郁东哼了:“呵呵,这个时候你知道吓人了。你招呼都不打就带两女人去莫斯科那么乱的地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人为你担心。” 程时:“本来想着去看一眼就回来了的,没想到是个陷阱。” 蒋郁东没出声,心里有些冒火:你小子要是真在莫斯科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程时忙转移了话题:“这次谢谢领导帮忙。” 蒋郁东问:“也好奇你是怎么让他们先进的解码器失灵。一个这么简单的保险柜,竟然让漂亮国的解码器花了那么久都没破解。” 程时有些得意说:“我改成采用多组序号开关用通过导线连接形成串联电路。解码器需按顺序尝试每个开关,若某一步错误则需从头开始,这样一来,跳跃式的穷举破解法就失效了。” 第262章 机密资料藏在哪里 蒋郁东点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嗯。这一次你的一箭三雕用得挺好啊。” 其实他有些生气。 虽然这小子也是迫于无奈为了自保利用他。 不过这一步一步心思缜密,环环相扣,着实让他看着心惊。 要是他把这心思用在对付自己人身上,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程时:“领导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蒋郁东:“呵呵。‘哈迪机床’和西地本来把中国作为他们低端机床和二手机床的倾销地。本来他不作死,我们也乐得自由贸易。但是现在,这两个企业以后想在中国大规模销售是不可能了。每个他们运进来的机床都会被严格审查。时间一长了,买家也会会觉得麻烦,换厂家了。西地株式会社一直以技术领先为傲,这一次在你这里颜面净失,他的地位也被寒冬。以后他的客户不论高端低端都会用这件事要求他们降价。” 程时这不就是在借机打击潜在竞争对手吗? 而且还一次干掉两个顶尖的。 程时:“哦,我没想那么多,领导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啊,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蒋郁东:“呵呵,你可以演得再假一点。你肯定还藏了不少好东西,去莫斯科也没有空手回来吧?既然这一次找到了好借口,就赶紧全部拿出来吧。” 程时叹气:“没那么容易啊。从图纸到真机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 蒋郁东:“嗯,你不是能上天吗,怕什么隔着太平洋,飞过去就是。” 程时伸出手,两个手指头在空中捏了捏:“只要足够的钱,其实我也能造出飞机来。” 蒋郁东黑脸:“没钱。到处都要用钱,哪还有钱给你这种身家已经几百万的人。” 程时哼了一声:“没钱说个鸟啊。回去睡觉了。累死了。” 他到底有多少钱,连蔡爱萍他们都不知道。 蒋郁东却查得清清楚楚。 嗯,果然还是要提防着从政的人一点。 说起来,这一次他还白得了一个原装进口的解码器。 把里面的元件拆出来,又能做点有意思的小东西。 蒋郁东:“你不会真的把那么重要的手稿放在大家都猜得到的地方吧。” 程时笑了:“当然不会。” 蒋郁东:“那在哪里?” 程时:“我在你通知我有危险的时候,就把那些重要资料用平信寄给你了。” 蒋郁东微微一愣,看了他一眼。 这会儿邮电局还没分成邮政和电信,就算是后来分家了,邮政作为公共服务提供者,需保障邮件安全、准确投递。 而且邮戳是具有法律效应,可以在法庭上作为证据的。 如果有人想抢邮电局的信件包裹,要克服的困难跟抢银行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没人想得到他会这么干。 程时:“这些资料上详细记录了我的研发过程和关键技术讲解。我想着,万一我真有事。你是唯一知道它的分量,也是唯一有能力把它最大程度利用起来的人。” 蒋郁东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慌张和难受,皱眉:“别说这种晦气话。你自己的心愿自去完成。” 程时:“我是说万一嘛。托付给你是最好的。以你的性格,也不可能不管我姐姐。只要我姐姐过得好,我爸妈就没问题。” 他现在无妻无子,把技术和家人托付给蒋郁东,就等同于托孤了。 蒋郁东心里更难受了:“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改天你自己来把你的东西拿走。” 程时:“嗯。” 车内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蒋郁东打破了沉默,问程时:“你的这个四轴机床,投入量产的时间表出来了吗。” 程时:“只要有合格的零配件,就很容易做到。” 关键就是没有。 蒋郁东:“你先把你要的东西列出来,我看看能不能找一些国内顶尖厂家一起开个会,合理把这件事情搞起来。我们要把向东市做成全国的高新技术产业基地。” 以前高新技术研发生产链条都放在环渤海经济区,珠江/三角洲和长江/三角洲。 向东市这种内陆城市就只能承担技术含量低,污染严重的工业生产。 他想从这些大城市的口中抢些肥肉过来。 程时:“嗯,我一定全力支持。” 他知道蒋郁东的野心。 人没有野心,就没有向上的动力和干活的效率。 况且,蒋郁东想要的东西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乐得跟蒋郁东做盟友。 ---- 通过审问这一次被抓获的人,国安系统抓到了许多潜伏多年的间谍。 至少短期内,谁都没有有能力,也不敢来动程时了。 这件事让于大东很紧张,很愤怒和后怕 程家差点被灭门,他差一点又成了孤家寡人,却毫不知情。他交代了人务必留意在程时厂子和家附近频繁出现的陌生人。 漂亮国那边又跟以往一样提出严正抗议,说他们的公民人身自由权遭受损害了。 有漂亮国国籍的被放了回去,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蒋郁东一向是行动派,在收到程时给他的相关产业名录以后,很快就把国内各个行业的带头人叫来开会。 其实蒋郁东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看看程时脑子里到底还藏了什么秘密。 四轴精密机床量化生产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值不值得他花大力气来托举。 虽然不明白蒋郁东为什么连那些看着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行业都叫上。 但是人类喜欢吃瓜的本性从来都不会改变。 这几次的事件后,大家也对程时有所耳闻,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年轻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么神奇。 所以蒋郁东一发函,他们就热烈响应,延后其他事项,赶来了。 这会儿,一屋子的研究所和研究院的专家,军工部门和国企的技术带头人,森森盯着程时。 再加上进来的时候,蒋郁东要求对每个人搜身,确保任何人身上没有录音器或者监听设备。 所以气氛更紧张。 中科院的专家最先说话:“你打算怎么处理微处理器的问题?” 那天计算机研究所的李博士说程时帮他们跑通了几个程序,他很惊讶,也很不服气。 这么个在他们面前近似于文盲的小子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 第263章 又一次一对多 外行人只知道芯片,听到微处理器都蒙了。 可是专家上来就问这个,也是想看看程时对电子和计算机这一行到底懂多少。 微处理器是一种高度集成的数字芯片,是计算机系统的核心。它负责执行指令、处理数据。它通常CPU为核心(包含运算器、控制器和寄存器),还可能包含其他辅助模块。 程时说:“用海城无线电十四厂生产的DJS-052或中科院计算所研发的HMC6800微处理器。” 专家一愣,皱眉:“这两样恐怕都还没法达到通用CPU这么的强大功能。” 程时:“嗯,所以要通过多处理器并行架构提升计算能力。比如主处理器和协处理器分工处理不同任务。机床核心控制模块,比如运算量大的插补运算、伺服控制,可以由航天部门开发门阵列芯片,减少对通用CPU的依赖。” 有人冷笑:“你小子口气还真不小。让航天部为你开发门阵列芯片。” 程时说:“其实也不能说,是为我开发。这个门阵列芯片在军工上应用范围比较广,具有设计灵活、可重构等特点。研制成功以后可以用在雷达系统的信号处理和波束形成,通信系统的加密解密和协议处理。以及导航系统、武器装备控制系统、电子对抗系统等等上面。” 下面的几个专家已经开始低声议论了。 程时等他们说完,才说:“其实我的逻辑很简单。诸位都是领域专家,我一说,大家肯定能明白。西方的研究思路是通用化。在我们的通用化设计跟他们存在代差,但是专业化设计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那我们就先做好专用化设计,放弃通用计算能力、强化实时控制。来满足现阶段的航空航天、兵器工业,机械电子等领域的关键需求。” “等到我们专业化设计都做好了,再想办法整合起来。这就是‘需求牵引、体系突破’。” “我知道做起来,远比说起来难。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先要把上下游产业链整合做好。这一次我能做出陶瓷混合轴承,就是钢铁厂、化工厂、瓷器厂、铝业厂和机械厂等六七个大型国企一起合作的结果。” 上一次程时喊大家合作的时候,还是搞第三产业来解决下岗职工,企业转制危机的问题。 蒋郁东猛然意识到,其实程时那一次已经在想办法把这些大企业给捏到一块,让他们有合作意识。 现在程时只是把合作扩大到了科研领域,扩大到了全国,全产业链的所有领头羊。 蒋郁东若有所思盯着程时:我觉得自己野心已经够大的了,没想到你的更大。 机床研究所的专家说:“就算解决所有零件,想要实现精密机床的批量生产,严谨可控的装配过程也是关键。现在全球精密机床制造的领先国家分别是德意志和霓虹。我们光是悬吊设备与环境控制技术就跟家差一截。” 程时:“你不愧是加床研发领域的顶尖,一下指出了核心问题。” 专家:“小伙子,光给我戴高帽子没有用,要解决实际问题。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跟他们的差距有多大?” 程时:“略知一二,只是这么多专家在这里,我不好班门弄斧。” 专家:“不用谦虚,你且说。我们都听听。” 会议室里又安静下来,大家都盯着程时。 蒋郁东有一种身在博士答辩现场的感觉。 不过要真比较起来,这个场面可比博士答辩的规格高多了。 博士答辩只要求有不少于三个的本专业博导在场。 可是此刻放眼整个会议室,这几十个人里,每一个都是所在行业的顶尖人物。 如果光数博导都有十几个。 程时说:“那我就讲讲。如果说的不对,请各位专家指正。德意志精密机床装配车间现在已经开始采用基于空气弹簧的主动隔振技术,与我们现在用的被动机械弹簧相比,这种技术能主动补偿突发振动,比如搬运时候的冲击,并通过液压伺服机构实现±0.02mm/m的高精度水平调整。他们的部分高端机型还采用磁悬浮轴承。” “霓虹国对于小型机床,采用的气动平衡悬吊系统,通过压缩空气实现无摩擦悬浮,配合激光校准实现快速定位。水平位移精度达±0.05mm。还有针对大型机床的天车-台车复合悬吊随动技术系统,天车负责粗定位,台车通过短轨实现精定位,结合磁栅尺反馈形成闭环控制。” “对于装配车间的条件控制,德意志采用闭式循环水冷机组做到了车间内恒温恒湿,并用空气过滤器保证超洁净度,用机床基础采用钢筋混凝土浮筏式结构。与车间主体地基完全隔离,并通过预埋钢弹簧进一步衰减振动。” “霓虹则采用垂直层流洁净和防静电地板以及离子风幕减少静电吸附尘埃保证洁净度。他们的冷冻水盘管和电加热补偿系统能让温度波动控制在0.3℃以内。机床地基则采用橡胶和金属复合隔振垫,结合车间外围的隔振沟,将外部振动衰减80%以上。” 程时转头看了看,说:“诸位专家,领导。虽然我们暂时做不到磁悬浮轴承,但是基于空气弹簧的主动隔振技术和气动平衡悬吊系统是可以实现的。恒温恒湿和空气洁净做不到他们的水平,但是也可以最大限度满足。”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扣,加大投入,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 你小子回答得太顺畅,连想都不用想,分明是猜到我们要问这些,所以提前做了功课全部背下来。 我们不是不知道这些原理,可问题是,以现在中国的技术压根就做不到!! 我怀疑你压根就不可能了解这些技术的真正含义,连我们为什么做不到都搞不清楚,只会说大话。 那个专家心里骂骂咧咧,嘴里说:“行,你就详细说说,这个主动隔振技术怎么实现。” 第264章 抢食的来了 程时:“我们之前做不到,主要是因为四个方面。第一国产传感器精度太低,缺乏高频动态响应能力。第二,控制算法不够先进。世界主流技术为模拟PID控制器,我们的数字控制依赖进口单板机,计算速度慢,无法实现复杂算法。第三,执行器不够先进,第四,空气弹簧橡胶材料耐温性能和疲劳寿命都达不到要求。” “延续前面我讲的原则。既然全面落后,那就单个发展和突破。比如传感器,既然我们在材料和加工封装工艺上都达不到,那我们就换一种思路,用单自由度空气弹簧内置机械式压力补偿阀来替代。” “如果做不到主动隔振技术,那就用被动-主动混合控制。比如通过节流孔阻尼器实现被动隔振,叠加手动调节的气动伺服缸进行粗补偿。虽然精度和隔振率比德意志要差,但是比现在水平高得多。”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最后我们还是研发国产关键组件的。但是现在这种做法,能给我们靠近主流技术争取时间,来缩短差距。” 他说完,会场里就响起一片掌声。 不是大家奉承他,而是因为在座的都是技术领袖,才更清楚他讲的这些有多大含金量和实操性。 大家很振奋,所以就不由自主鼓起掌来。 蒋郁东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跟程时说:“你把各个行业需要协助的元件,设备,技术列个清单,然后大家分头去做。” 程时拿出一张纸:“已经列好了。我还把每种元件和技术最有可能实现突破的企业写在了后面,方便大家查阅。” 蒋郁东叫沈伯昭去复印几十份,分发下去。 蒋郁东说:“诸位,听了之后可能也明白了。这一次,我们不仅仅是要实现机械领域的技术突破,还要在材料,电子各个方向的全面提升。” ----- “工友大酒店”和“金凤凰舞厅”的爆火,让很多人看到了旅店和娱乐业的前景。 向东市里的各种旅馆酒店和歌舞厅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金凤凰”所在的位置现在已经成了歌舞厅一条街。 于大东倒是没把那些歌舞厅放在心上。 但是有些旅馆和酒店还打着“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噱头,就让他很生气了。 毕竟“工友大酒店”是到现在为止官方唯一承认的再就业合作企业。 他是怕别人黑心经营,把这块牌子砸了,牵连他们。 可是他们也没办法,毕竟没有哪条法律政策规定别人不能招下岗职工。 而且这些人主动帮助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业问题,只要不出事,政府不但不会反对,还会大力提倡。 程时却很淡定:“不要慌。我早跟你讲过,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不可能一个人吃独食,竞争者肯定会出现。其实有时候有竞争者是好事。一来激励我们不断改进,二来能让顾客有个比较,知道我们更好,反正对我们的忠诚度更高。” 培养客户的忠诚度通常需要三个月到两年。 就算他们的第一批客户也都还没达到时限。 更别说像酒店这种快速消费产业,选择多。 想要让客户回头,就得有硬本事。 那些饭店虽然打着下岗职工再就业的旗号,却不能像程时他们一样得到各个厂的支援,所以成本明显高出很多。就连粮票,布票,他们都要从程时手里买,才能买够经营所需物资。 于大东趁机把之前从顾客手里收的粮票布票,都卖给了他们,收益倒是比直接收现金还高。 个人开店,没可能长期赔本赚吆喝,所以为了降低成本,这些人只能用质量差的原料。 一对比,顾客们就知道优劣了。 程时刚说完,就有人贴脸开大。 副食品厂的杜厂长在他们街对面搞了个“团结大酒店”。 他不但打出“下岗职工再就业”的旗号,而且房费比程时他们这边低30%。 买了个二手厢式电梯,装修跟这边也几乎一样。 还推出“十元一晚”的廉价房间抢占市场。 并学着程时他们搞“粮票抵现”活动,而且1斤粮票可以抵扣2元。 更过分的是,把他们这边的大厨给高价挖了过去。 于大东之前苦心研发的“西餐”都被人家抄了去,而且价格还更便宜。 再加上淡季到来,几个大buff叠满,“工友大酒店”的客房入住率从80%跌到了40%,餐厅直接减半。 酒店的员工总有人来问他:“老板,不想点办法对付他们吗?这样下去,会不会发不起工资啊。” 这些下岗职工现在就像惊弓之鸟。 连铁饭碗都能破,何况是一个小混混开的小酒店。 于大东嘴里说“不怕”,其实每天关上门急得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地骂娘。 因为程时说过,不能动粗,于大东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他不是怕自己亏欠,而是因为这个生意是靠程时的面子帮他从各个厂长和市政府那里争取来的。 如果做不好,就等于坑了这一百多个员工。 而且这个要是做不好,后面的出租车生意,肯定不会交给他了。 可是他又不敢去找程时,因为程时最近又开始闭关做机床批量化的方案。 程时那种疯魔一般投入的状态好像恨不得有分身能同时跟供应企业谈技术和留在自己厂里研究标准化生产程序。 最后是张自强看不下去,来找程时了。 见他欲言又止,程时问:“是你家里的事,还是别人的事?” 张自强挠头:“你怎么知道......” 程时嗤笑了一声:“现在厂里加工业务已经很成熟,客户量稳定增长,企业的销售出货质检收款都有专人负责。” 开年后,他们又招了几个熟手。 研发这些头疼费脑子的事情都是程时在管,所以工作上压根没有让张自强为难的事。 张自强说:“我看东哥急得嘴巴都起燎泡了。” 程时:“这家伙,既然这么焦虑倒是来问我啊。” 张自强说:“他说都是自己没用,不敢让你分心。” 第265章 要走就痛快的走 “都是兄弟,怎么说这种话.......”程时叹气,拿起桌上电话,打给于大东,“过来喝茶。我今天刚好有空。” 于大东立刻来了,顶着一对满是血丝和黑眼圈很严重的眼睛。 程时又好气又好笑:“至于吗?焦虑成这样......” 这混蛋后来亏了几亿,眼睛都不眨,现在这几十万的生意,就把他吓成这样。 于大东:“我现在才知道你说的权力越大责任越大都是什么意思了。我才担这点责任,就已经整晚睡不着了。” 程时给他倒了一杯茶:“不要急,急事缓做。” 他们后来强大的心理素质,是通过睡桥洞到住五星级酒店再回到出租屋再到大别墅这样起起落落练就的。 现在的于大东还经历过那些曲折,自然是不可能有那种定力。 于大东端起杯子,焦躁的心顿时就定了,说:“没事,有你在,我不担心。” 程时:“慢慢说。告诉我你焦虑什么。” 他喝了一口茶说:“我就是有些生气,新创的西餐菜式,他们竟然直接就抄走了,那不等于直接从我兜里拿钱吗?” 程时笑出声:“啧啧,你那盗版的西餐也就不说了,想不到还会有盗版的盗版。” 于大东也气笑了:“关键他们卖得挺好。” 程时说:“没关系的。只是暂时的。这个我有办法应对,所以,我一直跟你讲,盈利的核心技术和手段,要保密,就是这个意思。” 于大东又忿忿地说:“还有这些二五仔,我们在他们最难的时候,培训他们,给他们工作,他们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背叛我们。” 程时:“员工来来去去,很正常的。以后人多了,我们也要裁掉不合适的人招合适的人进来。所以你要看淡些。我们培训他们既是政府的福利,其实也是我们的一种投资。既然是投资,那就要做好赔钱的打算。” 于大东脸上缓和了许多,看来是想通了一些。 程时又问:“他们办了离职吗?” 于大东:“没有。” 程时:“嗯,这些人吃大锅饭太久,被保护得太好,总觉得做错事还能回头。他们不办离职,就是打的这个算盘。所以现在你要做的是让已经离开的或是将要离开的人,比如那个大厨,回来办离职,给他们结算清楚工资,要他们写个声明,说明是他们自己放弃这个工作,不是因为我们酒店的原因。以后他在外面的任何行为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于大东:“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程时:“嗯,我们跟他们其实就是在做买卖,出钱买他们的劳力和技术。买卖不成仁义在,没必要撕破脸。这个世界没了谁都能转。除了我们两,这个酒店少了谁都能开下去。” 于大东想了想:“时哥说得对。是我没想明白。不过生意被杜厂长抢走了,怎么办才好。要不要用点别的法子。难道就没有人能管管他?” 程时:“正常商业竞争,有什么可管的。再说他也是国有企业旗下的第三产业,符合国家的“退二进三”的逻辑。” 于大东:“那我要不要也降价。” 程时摇头:“不降价,打价格战没有赢家。我们可以搞个淡季酬宾,住四晚送一晚。” 于大东:“那不也是亏。” 程时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不算积分就行。我说过淡季看中的是提高人气,把其他收益带起来。” 于大东恍然大悟:“好。” 程时:“他们那么低价格,撑不了多久的。除非有大笔资金砸下去,把我们拖垮。” 现在这种商业环境,他们如果不是政府扶持,各厂用产品支持,也不可能这么好做。 他们好歹属于半公益性项目,真到了那一步,有人会出手的。 于大东按照程时说的,去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启事,大意是:本酒店从即日起开始清退违规人员。三日之内,若旷工人员,不到场说明原因,视为自动辞职且放弃未结算工资。 其实程时他们压根就没打算赖账,不过是让所有人知道这些事。 以后有什么举措,也是师出有名。 那些人果然都回来了。 大家都有点怕于大东,毕竟他们自己都觉得理亏。 大厨觉得于大东是想挽留他,肯定会给他涨工资。 结果于大东很淡定,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只要他们签了一个免责申明,就把没结算的工资如数给他们。 大厨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有些恼羞成怒:“签什么免责协议。我不签。” 于大东有些毛了,拍桌子:“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签不签?还真以为老子动不了你吗?” 一直在后面沉默坐着的程时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让于大东来办这事,就是要磨一磨于大东的性子。 以后生意越做越大,会经历无数高潮低谷。 不学会处事不惊,很容易出精神问题。 于大东攥拳坐下。 程时问大厨:“难道你是怕以后在那边干不下去,还想回来?要走就痛快走。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大厨:“谁说我想回来?!那边给我1.5倍的工资,我为什么要回来。” 程时:“嗯,既然不怕,那就签吧。不过我也要把话说在前头,你一旦出了这里,绝对没有回头的可能,以后我跟于大东名下的所有企业,都不会招你。” 大厨犹豫一下。 他确实是想留个活口,因为程时每个月1号就把上个月工资发了。 而“团结大酒店”是二十五号发上个月的工资。 也就是说,他要下个月二十五号才知道自己拿到手到底有多少。 如果没有许诺的多,他还能回来。 只是现在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被这么多人盯着,他为了面子也不能认怂。 大厨签了免责协议,拿了钱从办公室出来,逢人就说:“这破地方,干不了一个月就会倒。你们还是赶紧跟我一起走吧。” 有些人跟大厨一样,都是机械厂出来的,竟然听信了他的话。 就连服务员都有好多来找于大东辞职。 第266章 李逵对李鬼 于大东虽然气得不行,却忍了下来,来一个给办一个,一句带情绪的话都没有更别说是动手了。 别说是酒店的员工,就连于大东的那些手下个个都很惊讶:东哥这是“脱了旧鞋换新鞋-改邪(鞋)归正了”么。 等辞职的浪潮过了,于大东把大家叫到一起开会。 相比开业的时候,已经少了一半了。 让程时意外的是钱小英竟然留了下来。 想了想,其实也说得通。 并不是钱小英对这里有多忠诚,只是她分析形势或者听说了杜厂长的人品,做了更有利于她的选择而已。 她别的不行,避害趋利的能力倒是挺强的,不然当年也不会一眼挑中他来做舔狗。 程时用坚定地眼神扫过众人,说:“感谢大家愿意留下来。为了奖励各位的忠诚,从今天起,给大家长一级工资。而且以后谁还想离开,也尽管说。我们绝不会为难。” 有人小声问:“程总有什么应对之法吗?” 程时:“放心,会有的。我们酒店经过这一次,会越来越好。李鬼不管怎么模仿,战斗力也比不过李逵,最后注定是输。” 有人在心里嘀咕:你肯定在吹牛。再等两天,不行的话,我也走了。 程时把大家的怀疑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工友大酒店”又开始从那几个厂招新人,培训。 毕竟下岗职工只会越来越多,不会少,压根就不愁招不到人。 酒店推出了优惠活动,并跟火车站合作,在火车站里设点宣传,现场办理入住,用车免费接送客户往返于酒店和火车站之间。 接送的车用的就是,于大东准备用来开出租车公司的。 程时说,一来给司机师傅们练练手,二来给出租车做广告,三来还能给出租车公司创造收益。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种待遇,在整个向东市,也找不出第二家。 而且“工友大酒店”还有政府认证的下岗职工再就业基地的牌子。 这个在向东市也找不出第二家。 长途旅客很吃这一套,以前他们不熟悉情况,只能住在火车站附近的酒店,结果又贵又不好,还很多骗子和贼。 现在住的舒服,性价比高,关键安全。 而且来“时运机电公司”谈业务的人,程时也会推荐他们去“工友大酒店”住。 于是“工友大酒店”的客流量终于止住了跌势,慢慢回升。 程时新培训的员工也上岗了。 那边“团结大酒店”的低价策略其实也已经开始出问题了。 酒店倒是可以用副食品厂的米面,但是其他东西就得花真金白银来买了。 成本算下来比程时那边高出50%还不止。 收入却少得多。 因为入不敷出,所以杜厂长不得不想办法降低成本。 降低成本,从来都是从底层员工开始。 到了发工资这一天,第一个闹的就是大厨:“怎么回事,说好了1.5倍工资,怎么现在降到了跟原来一样。” 杜厂长:“你看清楚当时进来签的用工协议。基本工资加绩效。我许诺给你1.5倍工资,那是因为觉得你可以给我带来同等收益。现在绩效不行,那我给的工资肯定就达不到那个数了。” 大厨气得说话都破音了:“那我跑你这里来干嘛,还把那边的菜式都告诉你了。个个都骂我是叛徒。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杜厂长:“那是你的事,你要干就干,不干就滚。” 大厨:“那你给我把这个月的25天工资给结算了。” 杜厂长:“那不可能,你要做到下个月25号,少一天我都不会给你工资。” 大厨心里十分后悔,在这边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不说,工作条件还很差。 只是他上有老下有小的,本来就下岗职工,不敢再闹腾,只能忍气吞声又回去干活。 程时教了新的厨子一些他亲手改良了的西餐菜式和点心,比如煎牛扒,焗菠菜,比如比萨,小面包。 要中餐厨子做西餐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一学就会。 不过这一次,程时留了一手,他用的关键原料,外面买不着。 比如芝士就是林雪霁帮他从港城带回来的。 他还弄了一种特别的饮料,叫“起泡酒”。 其实就是汽水兑啤酒。 但是他只教了于大东怎么调,平时都是于大东亲自调好送过来。 这些菜式秒杀了之前那些,更秒杀了“团结大酒店”那盗版的盗版。 别说是向东市的人,就连省城的人都好多没见过,特地跑来尝鲜。 中国人为了一口吃的,这点路程也不算什么。 客人们对这些菜式赞不绝口,主要是以前也没吃过这么正宗的西餐。 特别是起泡酒,每天供不应求。可是程时叫于大东每天只调一次,卖完就拉倒。 越是买不到,大家就越想买。 程时把这个“起泡酒”的价格不停上调。 成本一毛一杯,售价五块,却依旧热销。 那些吃过“工友大酒店”“正宗”西餐的顾客已经不屑于去“团结大酒店”了。 餐厅客户回流特别明显。 杜厂长只能再想别的办法降低成本。 比如减少清洗床单打扫房间的次数,坏了的食材第二天继续使用。 “十元一晚”的廉价床位也从小房间的单人床变成了大房间的上下床。 免费热水淋浴也没有了,只提供一张床睡一晚。 洗漱和上厕所都在公共厕所里进行。 刚开业的时候,还有好奇的旅客来尝试。 现在就只有经济条件不太好的外来人员或者是进城务工的人来住了。 因为没有地方洗澡,又不换床单,所以不要两天整个房间内就脏得不像话。 地板,墙上,到处是各种可疑的痕迹,跳蚤和蟑螂横行。 尿骚味,汗臭味让人作呕。 因为这几个房间,让本来想住普通房间的人都觉得脏,就算是价格比“工友大酒店”便宜再多,也不想来住了。 “团结大酒店”的服务员因为房间实在是太恶心,干不下去,都辞职了。 杜厂长从乡下找了些女孩子来,骗她们说包吃包住,让她们在酒店洗床单,打扫卫生才勉强稳住了局面。 第267章 出大事了 有人去卫生局投诉“团结大酒店”,说在这里住了以后染上了皮肤病和跳蚤。 杜厂长说对方诬告,没有证据,然后花了点钱私了,把这个事按下去了。 杜厂长还发现了一个问题,“粮票抵现”收回来的粮票根本用不出去。 他偷偷打听了一下,程时那边能用完,除了酒店的餐厅用粮票换粮食,还有一个大的歌舞厅那么多员工帮他消耗。 杜厂长压根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只能骂骂咧咧将“1斤粮票抵扣2元”变成抵扣1元,然后索性不收粮票了。 他把收来的粮票拿回给副食品厂发工资。1斤粮票抵扣1块钱。 今年开年以来,到处都在传国家慢慢会停用粮票。 就连黑市上收粮票的人都少了。 职工们拿到粮票都满肚子气。 只是现在杜厂长决定着大家能不能继续留在副食品厂,所以大家敢怒不敢言。 向东市的春天,雨水特别多。 有时候毛毛细雨,有时候雷阵雨,反正天天下雨。 最近连续几天暴雨,河里的水位上涨的速度很快,这会儿已经漫上了河堤,而且还在接着涨。 “工友大酒店”的位置比附近都要高,而且程时在雨季来临之前,就用不锈钢做了板子。 而且装修酒店的时候,还特地在外面修了一圈排水沟。 河水开始往上涨那天,他就叫人把不锈钢板插进排水沟,就形成了一堵围着酒店的机械。 程时说那是机械水坝。 有人暗中讥笑程时:“这是做机械做痴了吗?这种板子能挡住洪水,我的名字倒着写。” 这样的板子拼合起来压根就没法严丝合缝。 事实证明,只要加工精度够高,完全可以挡住水。 而且不锈钢的抗弯折能力比木板要强,又比混凝土墙要方便移动。 只要在两边垒上沙袋,防止倾倒就行。 再加上程时弄了台潜水泵把下到院子里的雨水都抽出去,所以江边所有店铺厂房里面都半米深的水,唯独“工友大酒店”前面没有积水。 就是客人进来前,要上个搭在机械水坝两边的阶梯,才能进来。 大家都感叹:果然技术强的人可以为所欲为。 程时交代二龙每天要派人到楼顶确保排水顺畅。 于大东说:“你也担心太多了,就算不顺畅,也不也只是楼顶顶着个水池子,还能塌了。” 程时哭笑不得:“你个没文化的。电梯井进水要出事的。” 于大东:“你吓我的吧。西地现在被你逼得,每个月都来检修维护两次,还能出什么事。” 好像是为了打脸于大东,那天他和程时从银行回来,就远远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那声音,好像野兽的痛呼一般,比雷管的声音要沉闷,却让整个地面都在震颤。 明显重物从高空坠落。 卧槽,不会是电梯又出事了吧。 于大东和程时的心猛地一跳,对视了一眼,一踩油门冲了过去。 远远看见他们酒店的客人和服务员都跑出来往对面看。 至少说明不是这边出事。 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看见他们两来,大家七嘴八舌:“时哥,东哥,那边电梯出事了,从六楼直接落到一楼,听说里面有两个人。” “刚才那个什么杜厂长来找您过去帮忙。我们说你不在,他还不信。” 程时皱眉问:“不是说那边为了节省开支,已经把电梯停了吗?” 毕竟运行就要检修维护,这笔费用也不少。 有人说:“是啊,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救护车和消防车来了,停在了“团结大酒店”的门口。 片刻后,有消防员朝这边狂奔而来:“那个,程时同志在吗?” 程时:“嗯,是我,有什么事吗。” 消防员:“我们对厢式电梯的没经验,不敢随便打不开。听说您这方面的专家,请你过去看看。” 杜厂长看到程时的车回来了,就要消防员来请人,怕程时记仇不肯过去。 “好。救人要紧。”程时毫不犹豫回答,然后回头对于大东说,“叫几个个子大点的兄弟,一起来帮忙。” 他进去的时候,闹哄哄的酒店大厅顿时安静了。 围着电梯的各色人等不约而同让开了一条道,对程时行注目礼。 程时一边挽袖子一边问消防员:“切断电源了吗?” 消防员:“切断了。” 程时看了看,这台电梯也是进口的,不过一看就是二手的,因为按键都磨破了,也没换。 这栋楼的层高初略估计3.6米,从六楼直接坠落,冲击力堪比汽车以60公里时速直接撞墙。 此刻一楼的厅门都往外凸出来了,而且还有水从里面淌出来。 可见威力有多大。 于大东看得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程时回头找杜厂长。 杜厂长本来躲在人群后,这会儿只能上前,说:“我叫人关了电梯的,这两个乡巴佬,不知道怎么的就开了,还偷偷上去坐着玩,结果就出事了。不关我的事。” 程时打断了他的絮叨,问:“怎么没有装紧急对讲系统。” 杜厂长:“什么是紧急对讲系统?” 程时指着面板说:“一般装在这个位置,上面有个按钮,按下去就可以跟里面通话的,有些型号的对讲系统就是个座机电话。” 杜厂长摇头:“没有。” 程时:“备用工具箱和三角钥匙呢?” 杜厂长:“经销商只帮我安装了电梯,没留下任何东西。连说明书都没有。” 程时气笑了:多半是个报废电梯,所以原厂配置的东西都没了。 他只能对着里面大声说:“喂,里面的人,我们现在开始救你们,如果你们还有意识,请回答或者敲一下轿厢并且远离轿门。”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多半是晕了。 程时看了看钥匙,跟他们的那个是一样的,对于大东说:“你叫人回去把我们那边的工具箱和钥匙拿来。要快。” 本来电梯厂家不同,按规矩,这些工具不能混用,不然后面出了别的事又要赖他。 不过现在为了救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总感觉这栋楼不那么稳当,早点出去为好。 第268章 命最重要 消防员问:“现在轿厢门严重变形,估计找到钥匙也打不开。能不能直接把两道门切开。” 程时摇头:“直接切割可能引发电路短路、断路,触电、火灾和结构坍塌的风险,我建议打开二楼的厅门查看一下,如果井道无障碍物,结构稳定,就使用液压扩张器破拆轿厢顶部逃生窗,把人从二楼救出来。不过,就算是打开二楼的厅门,也是需要钥匙的。” 钥匙拿来,程时打开二楼的门。 里面黑黢黢的。 程时用手里的手电照了照,雨水从顶上坠落成一条线。 井底弥漫着电线短路后的焦糊与液压油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 程时照了一下,发现墙壁上有裂痕。 他回头问杜厂长:“你当时装电梯的时候,算了结构稳定性吗?” 杜厂长:“那是什么......” 程时有些头疼:要是机械厂,汽车厂的人,还会有结构和受力的概念。 偏偏这个酒店又是副食品厂主导修建的。 他对消防员说:“尽快救人,我觉得这个电梯井的结构可能不太稳了。先把所有客人和无关人士都疏散出去。” 消防员在程时指导下把逃生窗打开,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一对男女晕厥在里面,电梯底部全是水。 这个电梯很小,所以担架放不进去,也拎不出来。 还好程时带了几个大汉,下面托,上面拽,才把两个人给弄出来。 程时一直在观察电梯井的结构情况。 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本来只有电梯井边缘有雨水流下来,现在整个墙壁都在渗水。 其实情况恶化得很快,这是倒塌的前兆。 但是他怕吓到其他人,所以没说。 把人救出来后,程时就催着于大东和消防人员他们出去。 他很少露出这么紧张的表情,所以于大东他们也不敢停顿,抬着那两个伤者,一溜烟下楼往外跑。 上救护车送去医院了。 程时一边跑还一边不断地高声说:“还有人没出去吗?赶紧撤离,这栋楼要塌了。” 杜厂长嘴里说:“有那么夸张吗。” 脚下还是跟着程时他们跑。 他忽然想起自己办公室里还有现金什么的,转身要进去,却被于大东拎着衣领子强行掉头朝外,拖了出来。 他说:“东哥,别闹,让我去里面把东西拿出来。” 于大东冲他一瞪眼:“神经。什么能比命还重要?!!别犯浑,小心我揍你。” 杜厂长一缩脖子,不敢出声了。 看热闹的人把这儿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声谈论。 这会看着程时他们跑出来,大家忽然都静了,盯着他们。 主要是担架上那两人的状态太吓人了。 刚才看热闹的开心荡然无存,大家都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身后的那栋楼发出“嘎啦嘎啦”怪异的爆裂声,好像骨骼断裂的响声。 那是承重柱里的预应力钢筋不堪重负开始各个方向弯折,压裂了拉裂了混凝土的声音。 程时大声说:“还愣着干什么,快跑。” 那些人炸了窝一般,惊叫着转身拼命跑。 厚厚的墙壁忽然像纸牌一般往中间倒塌,各种杂物纷纷掉落,数声巨响之后粉尘和着污水高高扬起。 刚才还光鲜的酒店瞬间变成一堆建筑废渣。 天上又开始下雨了。 钢筋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暴露在于水中。 那锈蚀颜色黄昏的光线下好像血光一般。 大家都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恐中,程时已经在帮助急救人员把伤者弄上车。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杜厂长想偷偷溜走,却被愤怒的酒店员工和顾客围住了:“想跑?没那么容易。” “你可缺大德了,要不是程时叫我们跑出来,我们都会被压死在里面。” 警察来把杜厂长带上了车。 其实杜厂长这会儿更想去警察局,不然在这里会活活被人打死。 那些员工茫然看着已经化成废墟的酒店,明白自己不但这个月工资可能会泡汤,还再次失业了。 程时把袖子放下来,悠哉往回走。 于大东心有余悸地问程时:“话说,装个电梯而已,这么吓人吗?” 程时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回答:“放心,我们这一栋没问题,所以之前才叫你找机构专业的人审查啊。杜厂长那栋楼是按照普通居民楼设计的,压根没考虑装电梯的荷载。再加上这些天一直下雨,这栋顶上的积水没有及时疏通,也给建筑增加了额外的重量。刚才厢体下坠,撞击摩擦电梯井道内壁、导轨断裂,碎片飞溅砸在井道内壁,都可能破坏建筑结构稳定性。这就好像让只能拉十吨的车拉了十五吨,还用大铁锤砸它,不往中间塌才怪。” 于大东茫然的点头,静了片刻又说:“这个电梯就没有什么预防措施吗?上次我们那个不也停在三四楼之间了吗?” 程时回答:“有的,一般来说,电梯超过设计速度,限速器触发安全钳,将轿厢抱死在导轨上,就会停下来。而且电梯通常有多根钢索承重,单根断裂不会导致坠落。就算坠落底坑内的液压或弹簧缓冲器可吸收冲击力,降低伤害。所以定期维护检修的电梯发生坠落的几率很小。” 于大东:“就是说这一次几个预防措施都失效了。” 程时说:“是,因为这个电梯是个报废的。所以三个措施一个都没起效。刚才电梯应该是因为顶部漏水进了机房然后发生短路,导致失控下坠。这一次不幸中的万幸是电梯里没有易燃的装饰材料,而且天气又比较湿润,不然机械摩擦可能引发火花,引燃轿厢里的东西,轿厢就会直接变成烤炉,最后引燃整栋楼。” 于大东:“有那么恐怖吗?” 程时:“电梯井是个巨大的烟囱,能让火迅速从一楼直接拔到六楼。这栋建筑压根没有考虑电梯防火,一没做隔火墙,二没有喷淋,三没有防火阀、防烟楼梯间,会被直接引燃。” 于大东:“那跑出来就完了,最后结果不也是塌楼,没区别。” 第269章 什么垃圾都塞给我 程时:“你有没有想过,一条狭窄走廊两边全是睡了几十个人的房间,走廊外就是电梯口,浓烟会很快布满一楼的走廊。然后顺着电梯井和楼梯口蔓延到其他楼层。空气中CO含量超过1%的时候,1分钟就能让人窒息晕倒。那么多人要怎么跑出来。更别说六楼了。” 于大东:“所以,这也是你总是提醒我检查消防设施的原因。” 程时:“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一次‘团结大酒店’给我们做了个最典型的反面教材。” 张自强这会儿才回来,惊讶地看着对面,抱着头:“卧槽,我怎么才一天没来,就成这样了。” 他上下打量程时他们:“你们没事吧。怎么还为竞争对手冒险。” 程时说:“这个时候还管是不是竞争对手,再说被困在电梯里的又不是杜厂长。而且我也怕杜厂长乱来,连累消防员们受伤。” 张自强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辞职去“团结大酒店”的人。 那些人这会儿都往这边看,大概是在后悔当初的决定。 张自强问程时:“他们如果要回来,怎么办?” 主要是里面还有汽车厂的下岗职工,他有些于心不忍。 于大东立刻说:“肯定不行啊。你在想什么呢。当初他们要走的时候,我们就讲了,以后我们的企业绝对不会再录用他们。” “成年人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尊重别人的意愿,准他自由来去,但是不能接受别人把我这里当菜市场来来去去。”程时乜斜着张自强,“你的圣母心不能在我这里发作,原则就是原则。” 张自强忙说:“知道了。” 程时看着好说话,可是底线很明确。 跟他对着干,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程时对于大东说:“经过这一次,你是不是也明白了员工忠诚性的重要性。员工没有忠诚度,是因为觉得这是别人的生意,如果我们按照服务年限长短奖励股份,或者直接按照绩效分红给优秀员工们。大家的积极性就上来了。其实这跟汽车厂用的法子很相近。” 于大东:“嗯,我跟二龙琢磨一下。” 这一次造成两个人重伤,一栋楼倒塌,经济损失严重。 而且不查不知道,越查越惊人。 “团结大酒店”不但卫生不过关,消防不过关,而且违规用童工,还打着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名头却拖欠下岗职工的工资。 这里面任何一条单拎出来都能让它停业整顿关门大吉。 付厂长被撤职,然后交由司法机关处置。 那些在“团结大酒店”工作的人去向市里的“下岗职工再就业指导中心”领导哭诉。 刚好这个领导又是蒋郁东兼职的。 蒋郁东把程时叫来谈话,问于大东还能不能再重新接收这些人。 程时回答得很干脆:“不可能。” 蒋郁东抿嘴。 程时说:“虽然我们是下岗职工再就业基地,但是不是什么垃圾都要。为了这点利益就能背叛,出卖,这种人绝对不能再进我的企业。我的企业以后技术专利,机密只会越来越多,有些还可能改变国家工业水平,甚至是武器生产水平。对企业忠诚是首要标准,能力倒是其次的。” 要是没经历上次暗杀事件,蒋郁东可能觉得程时在危言耸听。 此刻他不打算再劝说程时,回答:“知道了。” 他又问:“你觉得副食品厂怎么改制才好。” 副食品厂的资金都被挪用来开这个酒店。 现在这栋楼倒了,副食品厂面临破产,原本打算明年进行的改制迫在眉睫。 程时:“我在这方面就真的是门外汉了。” 蒋郁东:“你只管说,就当是为朋友提建议。” 程时想了想:“其实所有厂改制的思路都是一样的,首先减少或者停止生产亏损产品,比如传统低端罐头,饼干。其次引进设备搞高毛利产品比如速冻食品、零食。接着与科研机构合作研发健康且跟市面上产品有差异的新产品比如低盐酱菜、针对儿童,妇女和老年人营养食品。” 蒋郁东微微点头:“嗯。跟我们的想法一样。但是零食的流水生产机械,国内没有成品,进口太贵。” 程时眯眼看着蒋郁东:混蛋,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蒋郁东:“反正都是你的本行,帮忙设计加工一台,不也算是帮你自己开拓了新产品。” 程时气笑了,伸出手来说:“我有几只手?” 蒋郁东微微挑眉:“干嘛这么问。” 程时:“两只。我只有两只手。但是要帮汽车厂,机械厂,纺织厂,服装厂尽快扭亏为盈。自己还要搞定四代四轴数控机床的生产线。现在这个苍蝇大的副食品厂,你也要我来管。我就算是千手观音也忙不过来。” 蒋郁东:“你把这个厂买下来就是你的了。” 程时气笑了:“我是收破烂的吗?什么卖不出去的资产都要塞给我吗?” 蒋郁东:“反正又不是你经营,让你于大东去管。” 程时摇头:“他不是干这个的料。你让他干干第三产业还行,其他实业,他干不了。” 蒋郁东皱眉。 程时叹气说:“虽然我看不上,但是总有人看得上。” 他能理解蒋郁东作为父母官的心情,想让什么都能稳妥着地。 可是越是什么都想抓在手,越是什么都抓不好。 因为是市属企业,所以市里可以做决定。 这种小型亏损企业,没有技术含量,又不关系民生大计,直接卖掉一了百了,不用操心技术革新,职工下岗什么的了。 “嗯,我来处理。”蒋郁东微微点头,“你的四代机床生产线怎么样了。” 程时:“稳步推进中。” 很官方,很圆滑。 让人抓不到错处。 所谓“语以泄败,事以密成”,他在事情还没完成之前一般不说太多细节。 蒋郁东很了解他,所以便不再追问这件事了。 程时其实已经开始设计方案,并且叫张自强慢慢招聘一些相关人才进来。 并且批量采购样机上用到的所有元件和原料。 第270章 人间尤物 向东市以政府公告的形式对外宣布了出售副食品厂的消息。 公告上说,只要有意向且有资金的人,都可以来参加竞价,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全面接收现有职工,且给职工的福利待遇与原来相当,且三年内不能无故解聘,降薪。 来响应的企业挺多,其中不乏外资企业。 市委研究后,选了一家港资企业。 结果到签约仪式那天,程时一看哭笑不得,买下副食品厂的原来是林雪霁。 这女人终于在内地找到一个可以投资的地方了。 不过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经历莫斯科之后,程时和两个美女三个算是生死之交,有了类似战友的感情。 林雪霁跟卢再雪会在港城约着逛街喝茶吃饭。 林雪霁也会时不时给他打个电话,聊聊天。 这会儿,两个人都默契地装作不认识对方。 本来是个再正当不过的收购转让。 林雪霁不提前跟程时说,就是不想有人在后面嚼舌根子,误会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不过,林雪霁签完约,办好一切手续就来找程时了。 她走进车间的时候,所有人,包括罗红绫都停下来盯着她。 林雪霁穿着一身宝蓝色套装短裙,把细腰翘臀的完美身体比例,展露无疑。 脚下踩着的十厘米细高跟让穿着黑色丝袜的腿更加修长诱人。 妆容精致,眉眼如画,自有一番傲气。 大家脑子里闪过各种形容美女的词汇,却觉得都不够形容她。 最后只能用四个字总结:“人间尤物”。 林雪霁早习惯被众人行注目礼,目不斜视穿过车间直奔旁边的办公室楼,消失在楼梯口。 大家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真好看。太好看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 罗红绫感叹:难怪程时对舞厅的女人们正眼都不瞧。 因为他身边整天出入的都是各种类型的人间绝色。 比如程娟,比如卢再雪,比如刚才这个。 相比她们,其他女人都是胭脂俗粉。 进门看见穿着灰蓝色工作服的程时,林雪霁一愣,然后就开始捂着嘴大笑,高冷气质一秒破功。 程时很无奈:“有这么好笑么?” 林雪霁止住笑,说:“哎呀,时哥,看惯了你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猛然看你穿这么土的衣服,有点适应不了。” 明明年纪比程时年纪大,现在却跟着其他人一起叫程时“时哥”。 而且每次叫这两个字,都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程时:“我本来就是工人出身啊。有话快说,我忙死了。” 其实林雪霁看他穿工作服反而觉得更亲近了。 毕竟她自己也是厂矿子弟。 她妖娆走进来,娇嗔道:“你好无情,我大老远来看你,你都不招待我。” 她的略微嘶哑虽然不及孙敏之她们的声音甜美,却带着更致命的诱惑。 程时眯眼望着她:“你知道这一套对我没用的。” 林雪霁走到他身边,转身靠坐在办公桌边,大腿离程时的胳膊只有一厘米。 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却又没触碰到。 暧昧的气息在房间里游荡。 是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热血沸腾。 程时干咳一声:“有话好好说,不要靠那么近。” 熟归熟,毕竟是办公室,他还要给员工做表率的。 她这样诱惑他,等下他忍不住,露出大灰狼的样子多不好。 林雪霁说:“听说有人来暗杀你?” 程时:“嗯。我没事。杀手全被抓住了。” 林雪霁:“身上没少什么吧。” 程时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站起来,俯身逼近望着她,与她呼吸可闻:“想知道吗?要不要亲自检验一下?” 林雪霁脸立刻就红了,慌慌张张站直了,走开:“今天没空,下次再说。” 程时有些好笑:总是这样。又要撩我,我回应你,你又害怕。 林雪霁借着整理头发,镇定了一下,说:“我是来专程送副食品厂的股份给你的。” 程时想也不想,就摇头:“不用,无功不受禄。” 我特么不做舔狗好多年。 好不容易甩掉这个麻烦事,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几句甜言蜜语就接回来?!! 林雪霁:“生产线我来引进,找人安装,采购销售都不要你管。你只参与分红,不参与投资。你知道的,我早就想转行做正当生意了。虽然没那么好赚,但是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 程时挑眉:“所有工作你都能自己完成,送我股份干嘛?” 他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糕点越甜美,越伤身体。 一桩生意的利润好到不合常理,背后必定有逆天原因。 林雪霁:“我需要你帮我做技术顾问,我打算搞速冻食品生产线,请德意志或者霓虹的工程师都太贵,而且我也怕他们在机器上动什么手脚,比如自动往里面加不能加的东西。国内又没有人懂这个,所以只有找你了。我也不会给你太多股份,百分之五而已。我也不瞒你,我需要让我的钱洗个澡。不然攥着也不安心。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就算没有收益,亏损不超过百分之二十,我都可以接受。” 程时:“你打算做什么速冻食品?” 林雪霁:“先做面食。水饺,汤圆什么的。以后再看要不要做米饭和肉类。” 程时沉吟了片刻,说:“你打算引进哪个国家的生产线。” 他既然问这个,就等于是同意了。 林雪霁暗喜,嘴里却轻叹:“还没想好。其实我也是门外汉。” 程时说:“你知道速冻食品生产线,速冻的方式有哪几种吗?” 林雪霁:“不是就跟冰箱一样吗?” 程时苦笑:“你果然问都不问,就砸钱干。那个不叫自动生产线。因为要人把东西推进冷冻室,再包装。中间人为干预太多,容易出质量问题。” 林雪霁:“有你在,我不担心。” 程时:“你还记得吗,我是奸商啊。你自己也是。无商不奸,不奸不商。我做买卖是要赚钱的。所以,你不要那么相信我好吗?” 第271章 不能一杀了之 程时心说:怎么个个都把他当保姆?! 他看着像老好人吗? 他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冲,每天哪有那么多时间来替别人管生意。 “几十万而已,亏了就亏了。我的目标是进入向东市。我觉得向东市是未来内陆科技发展的点。”林雪霁笑了笑拿出几本产品样本,拖了个椅子过来,在程时身边坐下,“所以,我来,还有一个事情,就是想让你帮我选一个速冻生产线。” 程时既然重生前就是开机电公司的,这些机械自然都见过,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发展到了什么水平。 他粗略翻看了一下,便指着其中几本说:“漂亮国和欧洲的都是机械冷冻,能耗高,初投资大,维护麻烦。霓虹的速冻流水线用的是液氮,速冻效果好,保鲜。但是每天液氮消耗量很大,但是向东市连个空气分离厂都没有,要去长距离调运液氮,所以运营成本会很高,压根没法操作。我建议你选用国产的隧道式速冻机。虽然国内刚开始做,不过也是引进了国外技术的,性价比高,适合中小型食品厂。” 他抬头发现林雪霁在盯着自己看,挑眉问:“嗯?!” 林雪霁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着他走神了,忙从桌上拿了个苹果把玩,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问:“国内竟然也有生产这么高端机械的厂子。” “海城有一个。你可以去打听一下。自动化程度比较低,能耗高。不过这些问题都是可以想办法改造的。”说完这一句,程时自己也叹气,“说到最后,又到了我的本行来了,我特么是甩不掉这个包袱吗?” 程时骂骂咧咧,却发现林雪霁又望着他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吗?你怎么总看着我笑。” 林雪霁可是随身带刀的蛇蝎美人,总用一种狼外婆打量小红帽的眼神看他,让他心里发毛。 林雪霁收起笑脸,垂眼,拿出匕首削着苹果皮,说:“没什么,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变得爱笑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程时说:“有件事我不得不提心你。这个厂很多关系户。强龙不压地头蛇。” 蒋郁东制定出售方案时,加上那个附加条件,就是不想得罪这些关系户背后的人。 因为他出身于这个圈子,自然深知不要为不重要的事情树敌。 若是别人,程时就不多嘴了。 可既然林雪霁要给他股份,他出于责任心,就不得不提醒她一句。 蒋郁东肯定是往哪里安置这帮关系户都不合适。 可是对于接手的人来说,这帮关系户就是群不干活还要拿高工资的祖宗,而且至少还要拖累厂子三年。 林雪霁怕是不明白其中的奥秘,才这么爽快就买下来。 林雪霁眼里闪过一丝淡淡地寒意,用匕首把削好的苹果劈成两半,递给程时一半,说:“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他们拖累不了我。” 程时捏着半边苹果,不由自主脑补出林雪霁把整个副食品厂的关系户都干掉,然后尸体摆在院子里的画面。 他的脸皱成一团,说:“你可不要乱来,这都是关系户,不是绑架犯,不能一杀了之。” 林雪霁正用匕首把苹果切成小块往自己嘴里送,听到程时的话,手一顿,下意识问:“你知道了?” 程时立刻装傻:“知道什么,我不知道。” 他要是不知道她把莫斯科劫匪都干掉的事情,怎么会这么说? 林雪霁望着他,收起匕首,眼里闪着怯怯的光,犹豫着,似乎在思索措辞,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我有意瞒着你,只是不想你知道了以后害怕我。” 程时嗤笑了一声:“多余的担心。你暂时还没什么值得我害怕的地方。” 林雪霁扑上去抱住程时的脖子:“我就知道,你跟那些普通男人不一样。” 她靠太近,红唇离程时只有半公分。 程时脸上一热,捉住她的胳膊,远离了一步:“嘶,你这个女人,怎么说抱就抱,我准你靠近了吗?!!再说这是办公室,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你这样,我会狼性大发的,你知道吗? 虽然我是工科技术男,可也是个正常男人!! 林雪霁退开,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恢复了平时那清冷高傲的样子:“我要走了,等我选好了生产线再来找你。” 程时:“我说,不管你最后决定选哪个国家的设备,都要尽可能的把技术资料拿全,越详细越好。” 林雪霁:“嗯?为什么?” 程时:“方便我帮你查看那帮洋人有没有少给你东西,更方便我以后帮你修理或者改造。” 这个速冻食品生产线,原理虽然不复杂,但是要想做好也不容易。 比如物料进出口要装光电传感器,自动调节传送带速度,避免堆积或者空转。 传送带是要不停震动才能防止物料相互黏连或者黏在传送带上。 那么这个振动频率就很有讲究了。 物料流速加快时,震动频率也要加强。 这个需要通过PLC编程实现振动电机与冷冻系统的联动。 还有隧道内壁的机械冲洗也是个难点。 以后机械化提高了,还要用压缩空气驱动分拣机械臂替代人工剔除不合格品。 再把自动打包线跟速冻生产线结合起来,尽量减少人工干预。 林雪霁微微点头:“知道了,谢谢。” 程时:“你如果打算搞速冻食品,那就要把冷链物流路径一并想好。” 销售这方面,他一点也不担心林雪霁。 以她的手段和关系,在东北和东南的各大超市铺开绝不是问题。 只要形成稳定的生产销售量,再对其他区域徐徐图之。 而且这几年国内的消费者对便捷食品需求增加,第三产业蓬勃发展,国家也在逐步放开对粮食的管制,所以现在搞这个正当时。 林雪霁:“我就想着先把厂子搞起来。实在不行从港城搞几辆冷藏车来运。” 程时摇头:“你这个法子,不现实。” 第272章 我又不靠脸吃饭 林雪霁:“嗯?这又是怎么说?” 程时:“如果是运少量货物,且在运输时间在五小时以内还行。如果量大了,销售区域扩大,这样的方式成本太高,不现实。从向东市去穗城都要一天一夜,还别说去东北了。” 现在京珠大动脉高速还没修,去哪里都是走省道。 公路运输花的时间太多。 林雪霁:“那怎么办。空运更不划算。” 程时:“用你最喜欢的方式,走铁路啊,比如用B6型机械冷藏车厢,完成长途运输,然后再用冷藏货车从火车站运到各个超市,县城。这样就建立了干线运输-支线配送网络,减少路途中冷链中断风险。” 其实后来企业都靠这样的物流网来降低成本。 林雪霁:“诶,这个法子好。不过有个问题。B6型机械冷藏车厢,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冷藏货车,我弄不到那么多。” 程时沉默了,然后含糊地说:“到那时候再说,大不了我帮你改装。” 林雪霁一听,又要上来抱程时:“我就知道,你什么都能帮我解决。” 程时:“矜持点。这里有人来来去去。我可不想传出什么办公室绯闻。” 林雪霁笑了,瞥见桌上的CD机。问:“话说,你就不怕我在CD机里面装什么窃听设备吗?不把这个也拆开来看看?” 程时嗤笑了一声:“窃听什么?听我加工一天零件,还是敲一天键盘?” 别说他画图和写程序的时候,不会一边做一边说。 就算是真的念出来,听的人也未必能听懂。 “说的是。其实我想听你有没有跟别的女人勾搭。”林雪霁抿嘴笑着说完,上前一步,捏了一把程时的脸,说,“乖一点哦,可别叫姐姐担心。” 程时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啊喂,你能不能老实点,不要总是动手动脚揩我的油。” “呵呵,别人想我摸,我还不屑于动手。再说我比你大几岁,捏你一把怎么了?”林雪霁翻了个白眼,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要气不过可以以牙还牙报复我。” 程时抽回手,冷笑:“呵呵,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我要真动手了,等下你又叫我负责。 林雪霁说:“好了,我该走了。” 摆了摆手,转身昂头挺胸,妖娆出门。 那一刻,又变回了蛇蝎冰美人的模样。 程时苦笑:这女人变脸跟翻书一样。而且手劲儿真大,掐得我还挺疼的,真受不了。 不过她的皮肤滑嫩细腻,跟刚剥壳的鸡蛋一样,手感也是真好。 林雪霁去海城走了一趟,最后还是决定采购便宜的国产生产线。 她听明白了程时没有完全说出口的话:不要一下投入那么多。 不然万一做不好,不好抽身。 这个年代舍得花钱采购整套生产线的人不多,而且海城的这个企业刚成立不久,基本没什么人知道。 平时他们费劲巴拉的上门推销都没人理,所以对于林雪霁这样的找上门的大客户十分重视,派了几个工程师上门安装调试。 林雪霁把程时也请了过来。 程时一看那冷冻隧道,微微皱眉:“怎么还是机械式的......” 林雪霁一只手搭在他肩头说:“不用担心原料问题。我还打算采购一套空分设备,跟德意志合资的。” 她似乎挺享受这个姿势的。 她一米七,程时至少一米八五。 她穿个高跟鞋比程时稍微矮一点点,刚好把胳膊搭程时肩上。 程时一愣:“啊?” 空分设备是空气分离设备的简称。 众所周知空气中平均含有百分之20.95%氧气,78.08%氮气,氩气占比约0.93%。其余就是二氧化碳,氦气,氢气等等,还有杂质。 海拔地域不同这个组分和占比会有浮动。 空气分离设备就是讲空气压缩冷却至液态,利用各组分沸点差异将它们分离得到纯氧纯氮...... 这是她说买就能买到的? 德意志的空分设备最小的也要几百万美刀一套,他还未必卖给她。 林雪霁说:“过一阵子,我要德意志空气分离分设备公司在港城谈。你一起去吧。” 程时把她的手臂从肩膀上挪开,说:“小姐啊,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没空跑来跑去。” 林雪霁:“这个空分公司,你出百分之十成本,我给你百分之三十股份。你负责技术,我负责销售。” 讲道理,他的精密机械加工也要用到大量的从空气中分离的气体。 比如之前烧工业级陶瓷球的时候,就要用纯氮。 比如用‘过盈配合’冷缩法装气门这些精密零件就要用液氮。 以后切割和焊接,金属热处理与表面处理还要用到氧气,氩气、二氧化碳,氮气。 自己用不完还可以卖给汽车厂、钢厂。 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程时摇头:“我暂时没那么多钱。” 就算只出百分之十的成本也要几十万美刀了。 他的资金必须每一分都必须花在刀刃上,现在集中所有资源要做的事是把四轴四代数控机床生产线给搭起来。 那次会议后,他已经把国内各厂需要生产的东西清单都发下去。 估计很快,这些定制的元件,配件就会陆陆续续被送过来。 然后他就要开始指定生产流程和标准,开始生产第一批成品。 林雪霁:“那你就分期付,或者有钱了再给。反正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好的。” 程时:“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再说,在商言商,你总跟我做亏本买卖,太奇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雪霁淡淡地说:“我就是要让你欠我,最好你觉得永远还不上,只能以身相许。” 其实她自己说完,自己都在暗暗叹息:果然是近情情怯,她这么个在无数男人中游刃有余的情场老手,遇见了程时,却连表白都说得像是胁迫。 程时:“哦,别想了,永远都不可能有那种时候。我这人从来都公私分明,爱情和友情也分得很清楚。” 再说,他是靠本事吃饭的,不需要靠脸。 林雪霁的这个说法搞得好像他是她养的小白脸一样。 绝对不能接受!! 第273章 人性的恶 林雪霁又说:“要不这样。我知道你跟向东市政府各级和企业的关系都不错。我也不可能花太多时间在向东市,所以你来办这事最合适。你帮我办理本地的手续,以及以后的技术支持,场站建设,我给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用你出资金。” 程时想了想说:“这个法子,相对公平。” 毕竟他要花大量时间和精力,技术投资也是投资。 林雪霁:“嗯,那就这么说好了。” ----- 向东市下辖县 去年冬天种下的果树,基本都成活了,有些明年秋天就能结果创造收益了。 程娟每个月都会下去走访,确保果农们有需要能及时反应上去。 这样做,既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蒋郁东。 毕竟蒋郁东没可能事无巨细都能关注到。下面得力的人也没有几个。 她至少要保证自己手里放出去的贷款,能用在点子上,不出问题。 蒋郁东苦心申请来的政策也能切实改善农户的经济现状。 她已经拿到驾照,程时直接弄了辆二手车给她,说是公司备用的,让她先用着。 程娟知道程时是骗她的,要不忍心叫他们担心,便假装信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车确实方便很多。以前一天最多能去相邻的两个村,大部分时间都在等车,坐车。 现在自己开车,很灵活,想去哪里去哪里。 现在农户们对她热情,一看到她非要往家里拉,请她吃饭喝茶,走的时候还往手里塞各种自家种的番薯干,干豆角。 她把自己放贷的农户当时申请的项目都在图上标出来,开着车一个个的看,也不用惊动别人。 关键能每天回家。 今天来的是之前被泥石流埋了的那个山坳村。 这个村后来选址重建,省里给了不少支持。 发放下来的联保贷款按照定格的一亩一万元,而且把还款期限定得最长,利率也最低。 山坳村重建的地方交通也比过去方便多了。 程娟把车停好就去看果园。 因为他们的果园都被泥石流毁了,所以农业专家给他们制定的策略是多年生果树和一年生经济作物一起种。 比如脐橙果树苗种植下去后,在林间种耐阴高效作物金线莲和牧草,与脐橙树阴环境高度契合。 湘省的春夏气候刚好适合金线莲生长。春天种植,秋天就能采收。 干品市场价值高,每亩纯收入可以超1万元,比种别的作物要好得多。 他们连收购金线莲的公司都联系好了。 牧草一年可以割三四茬,卖给养殖场。 或者直接在树下养肉牛。 脐橙树苗都是省农科院提供的。 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一年之内还清贷款绝对没问题。 只是到了到了果园,满园比人还高的荒草。 果树死了一大半,剩下的几棵也要死不活的。 她年前亲眼看着这些果树种下去的。 程娟手脚发凉,打开记录本,查看当时领取贷款的农户名字:赵大牛。 她记得这个人,五短身材,相貌憨厚,是个孤儿。 说是之前在穗城打工,这一次听说山坳村被埋了,重建村子,怕自己的地被占了,所以辞工回来了。 十亩果园,足足贷了五万元。 难道这个赵大牛拿了钱压根就没有种吗? 就算他偷懒,跟他一起联保贷款的另外四户人家难道也会坐视不理? 程娟收起本子,决定去村里看看。 跟赵大牛联保贷款的那四户人家,程娟暂时只找到了三个。 有个叫李山的老农不在家。 其他三个人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程娟有些生气:“你们知道这个联保贷款什么意思吗?当初我跟你们讲的很清楚。联保贷款资金被挪用或者借款人还不上钱,银行就会强制划扣担保人存款,如果担保人还有别的财产,可能还会要查封别的。以后你们想要再贷款也会变得很困难。” 那几个农户一听就慌了:“别人借钱,怎么要我们还。我们也没拿钱。” “这个赵大牛压根不是我们村里的。关我们什么事?”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程娟听得脊背发凉,严肃地问:“既然你们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为他作保?这可是伪造农户身份和承包合同骗贷,犯了投机倒把罪,要坐牢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 “村长说是他的亲戚,想在村里弄块地,叫我们帮忙。反正村子重建,地也是重新分配。有些人多少年都不回来,早该重分了。” “村长说之前我们辛辛苦苦种的果树一场雨就没了,这钱拿去投资,比种地强。赚了钱再回来还贷,我们还能分红。” 程娟:“村长在哪里?” 其中一个失声说:“坏了。他说去穗城过年,就一直没回来。” 这个贷款承包合同需要本人和村里签署,然后交由镇信用社核实上报,县里信用社审核无误再报给市里。 程娟只是作为市级主管部门批准。 就算村长赵德海明胆大包天敢隐瞒,镇信用社主任肯定也要核实。 除非,除非镇信用社主任跟村长联手。 不需要很多,只要做一单,就够这些人逍遥了。 所以赵大牛这个名字可能都是假的。 第一代到现在都还没发完。 更别说去年了申请贷款的时候了。 所以身份只能靠户口本和身边的人证明。 去年泥石流,所有山坳村村民的户口本都被埋了,都要补办。 赵德海作为村长,想要伪造一个,很容易。 程娟越想越觉得可怕,头上冒出冷汗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程时跟她不止一次说过:永远不要低估人的恶。 特别是当跟巨量的金钱挂上钩的时候。 人的贪婪能吞噬一切良知。 所以,现在她只身去找乡信用社主任是很不明智的。 现在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回去跟领导反映,报案,然后让警察来查。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一黑。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屋子里,外面已经是黄昏。 虽然她已经防备了,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愚蠢到自己骗自己的钱。 第274章 懂技术的好人更可怕 窗外,三个人在低声商量:“怎么办,也不能总关着她。” “不能放了她,她会去告发我们的。” “现在找不到村长,银行肯定会逼着我们来还钱。” “都怪你,当初村长给你一千块,你就答应了。” “现在怨谁也没有用。赶紧把村长找回来。” “要不要告诉老李。” “别告诉他。他胆小,万一泄露出去就麻烦了。我去找村长,你们把人看好了,每天给她送饭,别让她饿死了。” “那个车怎么办?” “就放在那里吧,我们又不会开,也没找到钥匙。有人问起,就说是亲戚开来的。也没人知道。” 程时已经给工人们分了工,开始加工机床零件。 因为每个工人除了这个任务还要承担外来的单,所以任务都挺重。 每天下班以后,他都会总结一下今天事情,协调大家的时间,却被每个人都有时间休息,所有机床都能用到极致,效率还高。 今天总结完回到家天都黑了。 程时没看到程娟,问蔡爱萍:“姐没回来吗?” 蔡爱萍也一脸担忧:“没有呢。我呼了她几次,她都没回电话。” 程时说:“没事,可能去了比较远的地方,找不到电话。” 他安慰完蔡爱萍,出来的到办公室就给于大东打电话了:“找几个人,跟我去找我姐。” 于大东:“嗯?怎么了?” 程时:“我姐肯定出事了。她早上出去的时候还说今天肯定会回来。因为明天是周末,而且还是蒋郁东生日,她要跟蒋郁东出去。” 于大东也紧张起来:“报警吗?” 程时:“好。” 一般成年人失踪不超过24小时,警察不会立案。但是跟机动车辆一起失踪,属于紧急情况,是可以立刻练的。 于大东:“好,我叫人。你知道她大概去了哪里吗?” 程时:“知道。她时不时就会跟我说她的进度。” 程娟这一年里养成了有事就跟程时商量的习惯。 幸好是这样,不然今天都不知道去哪里找程娟。 程时:“你别过来,省得吓到我爸妈。我过来舞厅后面找你。” 他想了想还是跟蒋郁东打了个电话。 蒋郁东说:“她说今天要去山坳村。” 这地方是有诅咒吗? 怎么,一靠近就会出事。 蒋郁东:“我报警,你等着我调人一起行动。” 程时:“等不了。你调人太慢。而且这种行动,也不能太兴师动众。不然就算你不被问责,也怕有人借题发挥说你假公济私。所以,你在家等着。” 蒋郁东:“她都失踪了,怎么可能在家等着。你在哪里,我开车过来。” 程时已经挂断电话了。 蒋郁东低声咒骂,拿了车钥匙:“你先回去。如果我明天早上没回来,你就报警。” 在傍边给蒋郁东记录的沈伯昭都听见了,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蒋郁东看了他一眼:“这是我个人的事,你不必冒险。” 沈伯昭:“我也是以个人身份去。我跟程时是朋友。这个时候肯定要帮忙。” 蒋郁东:“谢谢,你留在电话边。我只信得过你,可能有事情需要你来调度。” 上次泥石流要不是沈伯昭守在镇上,就会出大问题。 沈伯昭犹豫了一下:“好。” 程时到舞厅后门。于大东带着七八个人出来。 这个数量不是他能找到的人数极限,而是他们车子能装下的极限。 现在只有两台小轿车。 于大东上了车,看见程时还把猫带上了,挑眉问:“这是......” 程时:“黑灯瞎火的,不好找。没有狗,用猫应该也能找到。” 关键万一是歹徒困住了程娟,猫才能悄无声息找到人,不会引起歹徒怀疑。 于大东看了一眼那只深黄色的叫“焦糖”的猫,觉得程时肯定是病急乱投医了。 毕竟平时他也没觉得这个猫有多聪明,也就是会撒娇很能吃而已。 不过他不忍心直说,伤了程时的心。 毕竟关心则乱,他现在都很心慌,别说程时了。 有个东西能让程时抱有希望,冷静思考总好过没有。 毕竟程时是他们所有人里面,脑子最好用的,最了解程娟的。 如果说谁能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程娟,那肯定是程时了。 这个年代的县道上没有路灯,晚上漆黑一片。 还好今晚上是满月,照见着铺了碎石子的土路。 稻田里蛙声一片。 车轮碾碎了满地银霜朝着黑黝黝的山区疾驰。 远远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一看是程娟的没错。 程时叫大家熄火熄灯悄悄开过去挺好。 大家下车聚到一起。 程时从后备箱拿出几根不锈钢的短棍一人发了一根,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动手。” 他一甩,那个短棍就变成了长棍。 于大东:“诶,这是什么。竟然还可以伸缩固定。还挺趁手的。” 程时:“数控机床的活塞杆,用来驱动夹具和自动门的。是个伸缩杆。平时靠液压和气动来推出来,今天就甩一下。” 他哪里别的没有,这些东西管够。 于大东:“打坏没关系吗?” 程时:“放心打。这可是高强不锈钢的。” 于大东心说:果然,有的时候,懂技术的好人比没技术的流氓更可怕。 程时说:“每辆车留一个会开车的人,把车保持在发动状态,其余人跟我去。一定要保持安静,不要打手电,听我指挥。找到人,如果惊动了歹徒,不要恋战,只要自保。记住,我们的目的是救人。” 到了村口,他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然后在猫耳边小声说:“去找姐姐。然后回来领我去。我在这里等你。” 就把猫放了。 猫一步三回头,最后消失在月光下。 眼看时间一分一分钟过去。 大家都很着急。 程时却在花时间打量路边那偌大的荒地。 比果树还高的荒草在月光下的微风中摇曳。 不仅仅是这里。 道路另一边的田地也是这样。 方才来的时候,其他村的果园却植株茁壮,花果丰硕。 第275章 攻与防的较量 程时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联保贷款后面是出了几个违规的案例,却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因为再严密的政策都会有漏洞,就算是法律也一样。 何况是中国的一个惠民政策尝试。 无论是欧州还是漂亮国,法律都是一边执行一边被人发现bug,立法者修正法律弥补bug。 然后那些“聪明人”再绞尽脑汁钻空子,立法者再想办法堵上缺口。 如此攻与防的不断交锋,才让法律日益完善。 世间万物不都是这样吗?感性一点,是正与邪的对抗;理性一点,是规则指定者和不想守规则的人争斗,悲观一点,就是不同利益双方的拉扯。 所以即便是他已经尽可能把能想到的漏洞都堵上,却堵不上人的贪欲。 只要这些人一开始动歪脑筋,任何预防措施都没有用。 这个政策就算他不告诉程娟,程娟不往上报,也迟早有人提。 因为现在这个办法是用金融帮助农民脱贫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他现在觉得脊背发凉。 不是因为联保贷款的漏洞被人发现。而是因为骗贷的人连装都不装,直接让地荒在这里。这意味着,骗贷的人要么就是跑了,觉得没人能抓到他,要么就是没打算让任何人活着离开去举报他....... 那程娟就危险了。 于大东的人小声问他:“东哥。还等下去吗?那只猫真的......” “要不我们冲进去把。” 于大东:“你们傻吗?这么多间,你们知道在哪家吗?惊动了他们,岂不是更难救人。” “喵呜......” 一条黑影从远处跑来。 程时知道,那是焦糖。 他立刻迎上去。 于大东心里心里闪过一万个“卧槽”,跟上了程时。 其他人自行分成两拨,留守的人钻进了车子里。 一群人悄无声息跟着猫绕到一栋民宅的后院,然后焦糖跳上了围墙,回头摇着尾巴望着程时。 程时看了看后门的所,是正现代最流行的牛舌锁。 其实一点也不安全。 他拿出一张卡片,卡进去,摇了摇,锁就开了。 于大东身后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诶?不是,我也没眨眼啊。 这是怎么打开的。 程时已经进去了。 于大东留了两个在门外。 焦糖从围墙上跳进来,走到一个貌似是杂物屋子前,从窗户里跳了进去。 程时小声说:“姐。” 程娟立刻出现在窗口:“程时,是你吗?” 程时:“别怕,我来了。” 程时看了一眼门上。 是挂锁,这个就更没难度了。 他冲程娟一伸手,程娟心领神会,递了个发卡出来。 程时捅了两下,就把锁捅开了。 于大东的人也没看见程时接发卡的过程,更惊讶了:比刚才还快!到底是怎么...... 他手上是长了什么万能钥匙吗? 其实他们之中有几个之前也干过小偷小摸的事,可是比起程时开锁的本事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程娟:“我的传呼机被他们拿走了。” 程时:“别管了,先走吧。” 他们刚一出去,里面有人听见动静出来,嗷了一嗓子:“抓贼啊。” 然后全村都醒了。 真特么奸诈。 程时暗暗咒骂了一句,一手捞起焦糖,一手牵着程娟,就往村口跑。 只是村口已经被拿着锄头的村民堵住了。 程娟:“我们不是贼,我是市联社的程娟。” 有人认出程娟,放下锄头。 程娟指着三个人说:“这几个人伙同村长赵德海伪造资料,骗取贷款,被我发现。他们怕我揭发把我关起来。跟你们没关系。” 有些人让开了,有些人却没有动。 程时暗暗咬牙:看来还不止一单骗贷。 他把猫塞到程娟怀里,用身体护住她,嘴里说:“他们已经犯罪了,你们不要跟着犯糊涂。” 有人问旁边的人:“什么骗贷,我怎么不知道。” 程娟听出那是李山的声音,忙说:“他们三个瞒着你。骗了国家五万联保贷款。老李,你千万别跟他们一样犯糊涂。” 李山失声说:“什么骗贷,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五万,天啊。就算是杀了我也还不上。” 旁边的人说:“所以不能放她走,她一走了,揭发了这件事,就会来我们这里抄家,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 程娟:“别听他胡说。只要抓到赵德海,一切都还有转机。” 那三家人怂恿旁边的人:“这些人就是吸血鬼,骗我们贷款,然后跟我们收利息。就等着我们还不上,好没收我们的土地。” “反正现在都围住他们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杀了埋在地里。” “信用社就是柿子捡软的捏,任由真正欠借钱的人逍遥法外,让我们这些无辜担保的人来担责。” 那些人听了又举起了锄头。 程时从怀里,掏出短棍,对程娟说:“只要有机会,你就跑,不要犹豫,外面有人等你。” 于大东他们也拿出短棍来。 程娟知道这个时候,她就是累赘,先离开对程时他们更好。 程时护着程娟慢慢移动,抬起棍子指着那些村民,杀气腾腾地说:“我不想伤人。不过等下动起手来,就保证不了了。” 于大东他们跟着程时后面转,背朝里,棍子朝外。 刚才留下的人里面被程时的样子吓到了,又溜走了几个:本来只是为了骗几个钱,现在为这个背上人命就不值得了。而且还贷也是几年后的事,还可以想办法。 最后就剩下了那三家人。 包围圈拉开了一道口子。 “走。”程时对程娟说了一句。 程娟立刻抱着猫往外跑。 程时对身后的二龙说:“你去护着他,防止路上还埋伏着别人。” 二龙忙跟过去了。 程时对村民们抬了抬下巴:“动手啊。省得说我们欺负你们。” 那人大叫着拿着铁锹就冲了过来,程时闪过,一脚揣在他背上。 那人就趴下动不了了。 程时有些好笑:“就这水平,都不用我们几个人一起上,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们了。” 第276章 并肩作战的兄弟 远处响起警笛声。 村民一听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跑了。 连地上那个也连滚带爬地起来,逃了。 程时对于大东使了个眼色。 所有人默默把铁棍收了起来,往外走。 警车停在村外,却不进来。 蒋郁东下来,接住朝他跑过来的程娟死死抱住:“你有受伤吗?” 程娟在微微颤抖,说:“没有。程时在里面,被他们围住了。” 话音刚落程时他们就大摇大摆出来了。 程时跟警察讲了讲情况,说担心对方畏罪潜逃。 警察就进去了。 此时已经破晓,漆黑的夜空变成了最深的蓝色。 一会儿,警察就出来说:“都跑了。一个人都不剩。” 程时:“别人我不管,把我姐姐关起来那三个人,必须要抓到。今年国家刚发布严惩绑架妇女是绑架勒索的重罪。如果不抓到他们严惩,司法系统存在的意义何在?!!” 警察:“程时同志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他们。现在核实了罪名,我们多派几个人来。现在人不够,不好抓捕。” 程时这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他开程娟的车,蒋郁东和程娟坐在后面。 程时知道他们都吓得够呛,所以这会儿乐得装聋作哑。 可是他们两一句话都没说。蒋郁东只是静静搂着程娟。 程娟则在昏睡。 程时看了一眼蒋郁东,其实他有好多话要说。 不过现在程娟在,所以不方便说。 到了家,程娟上去睡觉了。 程时他们进了办公室。 关上门,程时问:“你打算怎么办?” 这事最可怕的后果还没有来。 往大了说,蒋郁东和程娟有联合骗贷的嫌疑。 往小了说,也可以往程娟套审查不严的罪名。 蒋郁东说:“现在只能主动上报,先把乡信用社主任控制起来,申请调查组下来调查。” 程时说:“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把赵德海抓回来,把钱追回来。” 蒋郁东的传呼机忽然响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就盯着传呼机不动了。 程时看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蒋郁东抬头,脸色有些发白:“有个叫李山的老农,是四户担保农户之一,刚才被家人发现在家中上吊自杀了。” 程时心里万马奔腾,攥紧了拳:草,这下麻烦了。 他当时要警察进去搜查,就是怕有这种情况。 他沉默了几秒:“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压根不是自杀。而是有人想要用他来制造不利于你的舆论。到时候就算你没错,上面也会迫于压力让你下来。” 还远没到要还钱的时候,信用社也没有追债。 这人再糊涂,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寻死。 这样的打击虽然可能不至于让蒋郁东永远翻不了身,可是也会浪费他的时间,拖慢他的步调。 官场如战场,三五年就能让两个原本同龄同级别的人有天渊之别。 就算到时候蒋郁东还能回来,级别也已经差好几级,不足以对抗对方。 按照程时以往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介入这些争斗,就算看明白了也会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可是现在不同了,蒋郁东是准姐夫,蒋郁东倒霉,程娟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没办法袖手旁观。 “你跟我想的一样。”蒋郁东微微点头,深深望着他,“暴风雨来了,做好准备。” 他也知道程时提醒他这些都是冒了大风险。 不过,他们两个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早就成了并肩作战的兄弟了。 程时想了想,又说:“虽然你在气头上,虽然这是你们的家事。但是我还是冒昧的提醒你一句。之前可能有蒋首长的推波助澜,但是后面这些事情,绝对是有居心叵测的人趁机激化矛盾。” 他不得不说,这个人有极高的政治素养和谋略。 利用蒋郁东和蒋和平父子因为程娟产生罅隙,来浑水摸鱼,推波助澜。 这个人的目的明显就仅仅是蒋郁东,而是整个蒋家的利益。 毕竟蒋郁东是蒋家目前为止最优前途的后代。 阻住蒋郁东,就是阻住了蒋家的上升和扩张。 还让蒋郁东和蒋和平的误会越深,失去信任甚至背向而行,就等于瓦解了蒋家。 程时倒不是在乎蒋郁东和蒋和平之间的关系,而是,如果这两父子的关系真的因为这一次事情而出问题。 那以后,蒋家会把一切怨气都发泄在无辜的程娟身上。程娟在蒋家就越发成不受欢迎的人,越发难过。 但是此时任何一个跟蒋家熟识的人来提醒蒋郁东这件事,都不合适,都会被认为是蒋和平派来的说客。 蒋家的敌人又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数来数去,程时觉得只有自己来多一句嘴了。 以蒋郁东谋略,平时肯定能想到这一点的。 就怕他关心则乱,一时糊涂....... 蒋郁东认真看着程时:“你真是个谜一样的人,总能让我刮目相看,明明如此年轻,却有着老者的睿智和淡定。你不是应该因为我父亲阻止我跟你姐在一起,而恨我父亲,巴不得他被我误会吗?” 程时摇头:“不不不。既然决定要顺应你们的心意,那我们迟早是一家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蒋郁东微微点头:“放心,我还不会糊涂到那种地步。我父亲虽然想阻止我们在一起,但绝对不会害我,污我名声。我之所以不表态,是想让我父亲知道两件事,第一,我有能力解决一切。第二,他任何试图阻止我跟程娟的动作,都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破坏。让他以后不要乱插手。” ----- 程娟早上迟迟未醒,蔡爱萍叫不醒她,十分担心。 程时猜她可能被打到后脑勺造成有轻微脑震荡,却骗蔡爱萍说是因为太累了,睡一天就好了。 程娟其实知道是不是有人来看她,只是眼皮子睁不开。 她梦见自己在山坳村漆黑的小路上一个人狂奔,却死活跑不出。 转眼又回到了山坳村那个被泥石流包围的祠堂。 冰冷的水没过了胸口,让她心跳加快,无法呼吸。 她想要游出去却动不了,只能拼命挣扎。 第277章 让我变强的苦难 “程娟,别怕。我在。”程娟听到蒋郁东的声音,一下睁开眼,就对上蒋郁东关切的眼。 蒋郁东把她搂在怀里:“娟儿,你终于醒了。我好怕你就这么睡过去了。” 程娟想说话,嗓子却哑得发不出声。 蒋郁东伸手端了桌上的水送到她嘴边。 她就着蒋郁东的手一口气喝完,看了看外面,似乎是黄昏,问:“我睡了多久了。” 蒋郁东:“一整天。” 程娟:“你怎么在这里。啊,对你的生日,我要给你庆祝。” 蒋郁东:“没关系,没关系。昨天阿姨和叔叔帮我庆祝了。你好好休息。” 昨天....... 那今天已经是周一了。 程娟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闹钟,四点。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蒋郁东最忙的时候吗? 他怎么在这里?! 蒋郁东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你没醒,我有点担心,所以今天请假了。” 程娟:“哦。” 蒋郁东:“你饿了吗?我去告诉叔叔阿姨他们,你醒了。” 蒋郁东出去以后,程娟望着门口发呆。 有什么事情在脑子里盘桓,纷繁复杂,可她就是抓不住,理不出头绪。 下面有人拿着收音机路过。 收音机里大声播报着新闻:“本市农村金融试点项目农户联保贷款出现大漏洞。相关责任人被停职。” 程娟一愣,忽然蒋郁东为什么这个点会在这里了。 蒋郁东端了一碗粥进来,对上了程娟的眼,只这一眼,他就明白程娟已经知道了。 程娟红了眼眶:“对不起。” 蒋郁东忙放下碗,把她搂在怀里:“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刚好我们都累了,趁机歇几天。如果非要说是谁连累了谁,那也是我连累了你。” 毕竟以程娟现在的职务和地位,压根不值得别人花着心思来布这么大的局陷害。 这几天,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报道都是:“担保责任逼死老实老农,新型贷款究竟是助农还是害农。” “设计这种贷款方式的人应该负全责。” “有人为了业绩不顾劳动人民的死活。” 家里人都生怕程娟看到,不准人把报纸带过来。 市委迫于压力叫停联保贷款,不管是不是已经放款下去,所有合同都重新审核。 乡信用社主任承认了自己跟赵德海伪造向明身份骗贷的事实,被拘留等候处置。 程娟被停职。 主管农业板块的蒋郁东负连带责任,被上级问责,暂停一切公务活动,等待调查结果。 这是蒋郁东从政以来遇到的最大一次危机。 离被免职只有一步。 他的部门许多人被停职配合调查。 就连沈伯昭都被升了一级,调到他的家乡金陵市,明摆着是要架空蒋郁东。 他的朋友不好在他面前直说,却都对程娟心有不满。 这就是个妲己,祸水。 接近她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自从跟她公开关系后,蒋郁东原本一片坦途的仕途就变得异常坎坷。 沈伯昭收拾好东西准备到新岗位报到之前,来向蒋郁东辞行。 他心里很难受,很不舍。虽然只在蒋郁东手下干了不到一年,可是他很佩服蒋郁东的为人和能力。 他们之间也培养出了超越上下级的友情。 “领导,我走了。” 蒋郁东站起来,跟他握手:“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与你共识很愉快。” 沈伯昭心里有千言万语,想问蒋郁东都不打算反击吗?难道就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盟友被挨个打击。 只是他的经验告诉他,现在不管跟蒋郁东说什么都是错,帮不到蒋郁东,还会牵连自己。 他这一次只被调离已经是侥幸,如果不是对方想要集中打击蒋郁东,不能树敌太多,可能他这会儿也被撤职了。 所以话到嘴边变成了:“多谢领导栽培。期望以后有机会再接受领导教诲。” 蒋郁东:“沈伯昭同志客气了,祝你此后一帆风顺。” ----- 沈伯昭回到宿舍放了东西又去找程时了。 程时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来,笑眯眯给他泡了一壶茶:“来来来,尝尝我新买到的明前龙井。你家乡的茶。” 沈伯昭皱眉坐下:“你还喝得下茶。不赶紧想办法吗?就算蒋领导不愿意,你也应该提醒他放下尊严向家里求救。” 他只有在程时这里才敢说心里话。 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他的人脉都在商场上,是家族的异类,所以现在就算想帮忙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帮起。 程时之前去海城,去金陵买各种元件,参观研究院,他倒是可以暗中牵线。 程时淡淡地说:“不要慌。那些杀不死我的,最终会使我更强大。蒋郁东自己搞得定,也不用替我姐姐担心。蒋郁东要是连这点风浪都经受不起,配不上更高的职位,更不值得我姐姐托付终生。” 沈伯昭知道这是尼采的名言,哽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叹气:“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个老妖怪。十八九岁的年纪八九十岁的淡定。” 程时被逗笑了:“好好好,你就把我当老妖怪。” 沈伯昭低声说:“其实我听说,这一次不单单是奔着蒋郁东,还是奔着你来的。有一些境外势力不想让你做下去。” 非要说有错,那蒋郁东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总想扶持程时这种后起之秀,还想帮向东市抢其他市的资金和资源。 程时最大的错就在于不该总想突破技术进展的封锁。 蛋糕只有这么大,向东市分得多,别的省市就少了。 程时分得多,其他人就少了。 这个世界所有冲突,归根到底都是利益争夺。 从古至今,想要变革,重分蛋糕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程时瞥了他一眼:沈伯昭敢跟他说这些,着实是把他当成推心置腹的朋友了。 因为就算只是提醒一句,也是在跟那些人做对了。 从不古至今,任何经商的人都不要想独立于政治而存在。 而他掌握的技术,可以改变一个地区乃至国家的长期经济走向,自然就更没法避免被卷进里面了。 他拍了拍沈伯昭的肩膀:“你只管去赴任,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 第278章 敌人先慌了 沈伯昭眼睛一亮,想要追问程时有了什么好办法。 程时却已经松了手。 沈伯昭微微点头:啊,对,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只要程时有了应对之策,他不必追问。 特别是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时候。 ----- 程娟被市联社叫回去配合调查。 虽然没有做亏心事,但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她还是忍不住冒冷汗脚软。 程时说:“我陪你去。” 这个时候,蒋郁东是不能出面的。 蔡爱萍和程永进更没见过这种场面。 除了他也没有人能陪程娟去。 程娟本来想说程时去也没有用,最后却变成了点头:“好。” 虽然对方于用刑只哪怕程时只是守在外面,她也觉得心安许多。 程时把车停在市联社外面,望着程娟说:“姐,只是问话而已。我们也没做亏心事,别怕。我就在这里等你。有什么事,你就叫我。问一句,你就照实答一句,不多说,也不要主动说。辩解太多,反而容易被人找到更多突破口。” 程娟深吸一口气,点头:“好。” 程娟发现今天询问他的不是市联社的理事长,而是总行行长和一个不认识的领导。 他们的问题很是咄咄逼人。 “有没有恐吓李山,威逼他提前还款。” “没有,根本就还没有到还款的时间。我们都是按照程序半的。而且当天我没有个你李山直接说话。” “知不知道赵德海捏造赵大牛身份的事。” “不知道。直接审查不是由我经手。我没有见过‘赵大牛’。” “这个联保贷款的计划,是不是别人为了获得政绩逼你做的。如果是那样,你只是被迫的,不需要负责人。” 这句话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在明示程娟甩锅给蒋郁东了。 程娟义正词严的回答:“这个联保贷款计划就是我向上面建议的。市联社和省市分行讨论过后,才执行。没有人逼迫我。” 对方压根没有想到,程娟看着柔柔弱弱,明明进来的时候吓得脸色发白,竟然骨头这么硬。 他冷冷地往后一靠:“年轻人,不要一时糊涂,错过唯一自救的机会。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跟父母商量一下。你可以走了。” 程娟立刻起身,对所有人点了点头,昂首出去了。 房间的人关掉了藏在桌子下的录音机。 程娟上了车,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而且憋着气。这会儿坐稳了,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气。 程时看她这样,咬牙问:“他们吓唬你了?骂你了?” 二十岁出头的姑娘,被一群大中年男人围着诘难,想想那画面都让他好愤怒。 程娟摇头:“没有。他们想逼着我把责任推给蒋郁东。” 程时一听,笑了:“哦,这是好事,说明他们压根没找到证据能证明你们有错,只能让你们相互指认。” ---- 几乎同时,在家里的蔡爱萍接到电话。 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你想救你女儿吗?” 蔡爱萍心里猛地一缩,问:“你是谁。” 男人说:“你只要去市委闹一下说,是蒋郁东以权谋私,耍流氓逼迫程娟做他女朋友。 这个联保贷款的计划也是蒋郁东逼迫程娟提出来执行的。我们就能保证程娟没事。” 蔡爱萍:“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他们两个明明是正常恋爱关系,没有谁逼迫谁。你不要来胡说八道。你到底是哪个混蛋,敢告诉我名字吗。我最恨你们这种小人,专门在人家背后搞名堂。” 那边吓得立刻就挂掉了。 蔡爱萍犹忿忿不平,对着电话骂:“有娘生,没娘养,不要脸的东西。” 程永进正好进来,吓傻了,浑身僵硬站在楼梯口不敢动。 他从没见过蔡爱萍这样骂人。 蔡爱萍深吸了一口气:“不是骂你。” 程永进这才放松下来,往里走:“哦。” 蔡爱萍把刚才的事情讲了讲。 程永进也怒了:“怎么有这种狗娘养的畜生?!!” 大家都在等待蒋郁东和程时的下一步行动。 蒋郁东却只是向省里打报告,要求中央派独立的调查组下来。查清楚全部问题。 大家很疑惑:这就是反击?那还不如没有。调查组级别越大,查出问题来了,惩罚越重。 难道蒋郁东是想撇清自己的关系,让程娟一人承担所有责任?!! 其实蒋郁东跟程时的想法一样:别想让我吃闷亏。你们要陷害我们,那我怕就把事情闹大点。 不然怎么把藏在后面放冷枪使绊子的阴险小人都拽出来?! 省里同意了。 其实省里也想查清楚这件事。毕竟这个责任太大,省里也不想担。 纪委派调查组下来,组长由齐盛民,也就是齐海燕的伯父担任。 不得不说,规格已经很高了。 因为上面也很重视,本来想在全国铺开联保贷款这个政策。 现在试点出了问题,自然是暂缓计划,好好研究调查一下再说。 大家又感叹:蒋郁东才拒绝了齐海燕,让齐家丢了面子。 齐盛民不落井下石就好了,肯定不会帮蒋郁东遮掩。 齐盛民把相关人都叫来询问。 那三个农户只说是赵德海给他们一户一千元,叫他们担保赵大牛贷款,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跟之前他们说的一样。 可是乡信用社的主任却翻供,说是这一切程娟指使的,目的是为程时发展企业筹措资金。 他一分钱也没有得到,都通过赵德海付给程娟现金了。 这明显是有人想往程娟身上泼脏水,以帮主任脱罪为交换条件,要主任这么说。 调查组在乡信用社的资料柜里还找到了一本赵德海和主任共同编制的账本。 上面显示了他们给程娟现金的每一次金额和时间。 调查组把程娟和程时叫去询问。 程娟先进去。 她没有了第一次被询问时那么紧张,但是说完全不害怕也是假的。 只是在她看账本之后,反而彻底镇定下来。 程时说的没错,如果敌人发现从中挑唆无用,已经开始伪造证据来陷害她了,说明对方确实找不到他们的漏洞,而且已经慌了。 第279章 以一敌五 程娟淡定地望着面前五个级别比蒋郁东还要高出许多的男人们,说:“这样的账本,一没有转账单据证明,二没有收款人的签名,如果在财务系统会被直接认定为假账。诸位领导都是明眼人,见的世面比我多,专业也比我更熟悉,肯定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调查组面面相觑:程娟说的,他们都明白。 可是中国的法律采用的是疑罪从无原则。意思就是先认定嫌疑最大的那个人就是罪犯,然后再由律师和嫌疑人证明自己无罪。 也就是说只要没有新的嫌疑人出现,基本认定现有嫌疑人就是罪犯。 至少在1996年以前是这样。 现在赵德海不在,这个主任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程娟没有证人和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基本上这个锅就只能让她来背了。 齐盛民说:“你先回去吧。在调查结束之前,不要离开向东市。” 等程娟出去,调查组有人小声说:“这女人长得漂漂亮亮,年纪也不大,脑子还挺好使。” “难怪蒋郁东能看上。” “等下那个是她弟弟吧。” “是,听说技术还行。出来前好多人都在跟我说,不要耽误他干活,听他们的语气,他现在干的事情,比我们调查案子还重要?!!” “不管技术怎么牛,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半大小子。说不定等下问两句就被吓哭了。” 程时进来。 调查组迅速交换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姐姐长得漂亮,弟弟更是白白净净,帅气得像个电影明星。 这确定就是他们口中的技术领头人?!! 不是那个世家千金养的小白脸。 程时坐下后,用淡定的目光把每个人脸上都扫了一遍。 还好,这一次派的这个调查组虽然跟蒋家不算特别亲近,却也绝对不是敌人。而且他们的人品和作风都还算过得去。 可见蒋为民嘴里说不管蒋郁东死活,其实还是暗中帮了忙。 这么想着,程时越发淡定了。 他就那么静静坐着,一对五,气场却丝毫不输。 齐盛民暗暗惊讶,清了清嗓子,说:“你先看看这个账本。” 程时随手翻了翻,就笑了,也不说话,把账本合上一推,心说:“原本计划的挺不错,偏偏要画蛇添足加上这个。啧啧,反而露出马脚了。” 齐盛民见他这么淡定,挑眉:“你能看懂吗?要你姐姐辩解吗?” 程时:“假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齐盛民:“年轻人,我知道你创业困难,所以接受姐姐的资助也理所当然。你只要老老实实交代,我们不会为难你。” 程时似笑非笑地望着齐盛民:“领导,你这叫用模糊语言诱供。有证据就把证据拿出来,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齐盛民级别再高也不是他的领导。 就算是他领导,也别想往他和家人朋友身上泼脏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老子活不活无所谓,肯定不会让冤枉我的人好死!! 齐盛民一哽,心里骂骂咧咧:你个小兔崽子,我还治不了你了。 他说:“你就不怕我们查你所有公司的账?” 程时手下企业四五个,要是都因为他而停业调查,他肯定受不了。 “尽管查。”程时笑了,轻蔑地瞥了一眼桌面那本假账本,意味深长地说“我们的账本可是真真实实的账本。” “出账入账都有收据,销售单,有双方经手人签名盖章,作为附件。绝对经得任何审计调查。不过如果你们没有切实证据就敢来干扰我名下任何企业的正常营业。等这件事完了,我可要去上面找人评评理。我下岗之后为向东市工业、农业发展做了多少贡献,创造了多少税收,解决了多少下岗职工的就业?!!国家一再强调要支持民营企业发展,诸位就是这样阳奉阴违,就是这样支持改革开放吗?!!” 想把老子当面团椭圆捏扁,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齐盛民他们面面相觑:想不到,想不到,这小白脸竟然是个硬骨头和老油条。 他们不想承认自己被这个毛头小子镇住了。 倒不是真的怕这个毛头小子本身会把他们怎么样,而是他认识的人太多。 而且正如他所说。 这几年支持民营企业对整个国家发展和稳定确实很重要。 国有企业转制,要靠大大小小的民营企业来接收大多数下岗职工,稳定社会。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真把程时这么一个明星民营企业家给冤枉了。 不管是上面,还是程时背后那帮人,都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齐盛民有点不甘心,沉下脸来:“证据在这里摆着。你怎么证明它是假的。” 程时:“鉴别它的真假,不是我的工作。” 言外之意是:要我来鉴别,你们干什么吃的? 齐盛民一哽,脸都憋红了。 程时说:“不过,我多一句嘴,提醒几位领导。1979年《刑法》中第148条规定了伪证罪。而且鉴定人明知证据是伪造,却无视,并协助罪犯认定为证据,也适用于这一条。” 齐盛民气得攥拳,差点就没忍住拍桌子,指着程时鼻子说:你敢威胁我?!! 程时看齐盛民他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暗暗好笑,缓和了语气说:“不过,我相信调查组的领导们都是英明睿智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所以,只要不是诬陷损害我和家人利益和名誉,我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配合诸位领导调查。” 他算够给面子了,立刻铺了台阶,让他们下来。 齐盛民深吸一口气:“感谢程时同志的配合。希望在调查结束之前,程时同志暂时不要离开向东市。” 程时出去以后,齐盛民才回过神来:特么这到底是谁在审谁? 程娟在车上等得心焦,见程时表情轻松的出来,问:“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程时:“没有,放心,他们都挺和蔼的。” 程娟却红了眼眶:“对不起,是姐连累了你。” 程时发动了车子,说:“别这么说。一家人不存在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走,回家。妈说今天中午吃你最喜欢的啤酒鸭。” 第280章 斗争白热化 程娟和程时回到家。 蔡爱萍趁着程娟进去洗手,小声跟程时把她今天接到奇怪电话的事情讲了讲。 程时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妈,处理得太好了。” 对方肯定在那头录着音。 但凡蔡爱萍有片刻迟疑,或者糊涂应了。 哪怕后来不这么干,对方也有了把柄和一把刀。 可以拿去诋毁蒋郁东,或是交给蒋为民,让蒋为民来亲手毁掉他们的父子关系,甚至是破坏蒋郁东和程时的联盟。 程时说:“妈,您和爸爸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这些人一次没成,肯定会想别的招。” 蔡爱萍:“放心。我也是解放前就出生的人,斗争经验丰富。我小时候,我们村里都还有特务。” 程时:“那是,我妈天下无敌。” 蔡爱萍:“虽然我们能识破这些人,可是你那么多公司,下面那么多人。难保有人会被诱惑,来诬陷我们。” 程时:“放心,妈妈。他们会用这一招,说明心虚了,说明之前所谓的证据都站不住脚。直接相关人员提供的证据都没用,无关人士提供的线索,就更不怕。再说,我相信我的员工。” 吃过饭,程时在自己办公室看文件,桌上电话响。 接起来,是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这人明显怕被以后被认出来,所以特意压低了嗓子:“程时,蒋郁东已经决定牺牲你们来保自己了。你们不要那么傻了。” 卧槽,我正愁没机会骂你,你竟然送上门来了。 程时冷冷地:“放屁,你这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蛋到底是谁?天天打电话来骚扰我们。是个男人,就正大光明站出来。不要像个老鼠一样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挑拨离间。你特么再敢打电话过来,看老子弄不弄死你!!” 以现在电信系统运行的模式,要想查到电话是从哪个电话机上打过来的太容易了。 那边被吓到了,立刻把电话挂了。 程时还没骂够,对着电话怒斥:“特么的,真是又菜又爱玩。扛不住两句骂。你有本事别挂电话啊。” ----- 其实张自强也接到了这样的电话。 对方说:“程时占了原本属于你的汽车厂股份。你只要提供程时或者程娟违法乱纪,贪污公款的证据。我们就帮你把股份拿回来。” 你特么要来威逼利诱,也提个稍微有诱惑力的条件啊。 再说,我跟程时,那是过命的交情,就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跳梁小丑也敢来挑拨。 张自强气笑了。 不过程时也交代过他们,接到这种电话,不要说太多。 可是不帮他兄弟骂几句回去,他不甘心。 张自强:“程时和程娟两位同志,为人正直,诚实守信,爱党爱国,你们这些杂碎别想......” 对方没等他说完就挂了。 就连钱小英都接到了电话。 对方一上来就给钱小英脸上贴金:“钱小英同志,作为机械厂的三八红旗手,技术标兵,你应该最具有正义感的,最痛恨程时的卑劣行径的。是程时让你蒙受屈辱。” 钱小英不出声。 对方一看,有戏,又接着说:“你现在在程时的酒店里干活,平时肯定没少收集程时以次充好,偷税漏税的证据。” 钱小英:“什么意思。” 对方:“今年颁布了一个税收财务物价大检查的通知。将偷税漏税列为重点检查的违反财经法纪行为之一。强调要加强私营经济偷漏税问题,一经查出,就要补税、罚款,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还要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钱小英:“我们一直合法经营,诚实纳税。有问题请您去税务局反应。让他们来查我们。” 对方:“你是不是害怕程时报复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只要你能提供有用的情报。只要你成功举报程时,我们会给你在向东市安排个铁饭碗。” 钱小英:“好,告诉我你的电话和地址。我去找你。” 对方:“等你找到了证据,我再告诉你送到哪里。” 钱小英冷笑:“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敢说。却想说服我冒着丢工作的风险,帮你做栽赃陷害,违法乱纪的事情。你们这些人真是比我还无耻。” 对方骂了一句:“贱人。”就把电话扣了。 虽然钱小英接这通电话的时候,旁边并没有别人。可是却也有人听见了,然后告诉于大东。 于大东心里暗暗诧异钱小英这个时候倒是挺拎得清的,同时也很愤怒:这帮人真是没完没了了。不教训一下这些人,这些人以为我们好欺负!! 他层层找关系,最后通过邮电局去查到了电话拨出的位置,然后告诉了程时。 程时却说:“不要动,你就记下来。” 于大东:“不打击一下他们的气焰,他们还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程时:“都是些虾兵蟹将,这个时候不值得花费时间在他们身上。办事,要主次分明。” 于大东:“你说,钱小英会不会表面拒绝,暗地里去出卖你。” 程时想了想说:“应该不会。一顿饱和顿顿饱,她还是分得清的。现在除了这里,她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 不知道是谁把账本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社会和媒体一片哗然。 程娟一个小小信用社职员都开上小汽车,明显有利益输送。 蒋郁东这一次真是被程娟连累惨了。 就算他不知情,也会被视为识人不明,被人利用。 最好的结局就被调到市里的闲职。最坏,那就只能辞职,彻底退出了。 蒋为民也觉得蒋郁东已经穷途末路了,等着蒋郁东打电话回来求助。 结果蒋郁东却毫无声息。 听说,他每天就在市委家属大院里散步,看书。 眼看在这么放任下去,蒋郁东的政治生涯就完了。 蒋为民先坐不住,打电话给蒋郁东:“你有好好吃饭吗?打算怎么应对?” 虽然蒋为民的语气十分不好。 可是蒋郁东没有觉得不悦,反而心里还暖暖的:父亲还是担心自己的。 也只有父母才会在大家都避之不及的时候,还挂念他的饮食起居。 第281章 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蒋郁东淡淡回到:“等待调查结果。” 蒋为民:“这种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蒋郁东:“嗯。” 其实他已经逼着躲在暗处的人到明处来动手了。 这才是敌人慌了神的表现。 蒋为民:“程娟说不定已经背叛你了。她只要诬陷你耍流氓,是你逼她做的,她就能撇清关系,你却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蒋郁东:“如果那样,也是我识人不清,自作自受。我会坦然接受结果。” 蒋为民:“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脑筋。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不值得你冒险。你不要硬撑了,只要离开程娟,我就帮你。” 蒋郁东:“不,请您一定不要插手。不然会坏了我的事。好了,就这样。我很忙,再见。” 他怕自己又忍不住跟父亲吵起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蒋为民气得脑瓜子“嗡嗡”响,瞪着电话: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程时的机电公司被查封,禁止对外营业,所有对公账户查封,以免他对外转移资产。 对于这一点,其他厂都在抗议,觉得封禁时运机电公司严重干扰到他们的正常营业。 唯独机械厂意见很分裂。 有人说:“程时倒了,再没法吞并机械厂,机械厂终于安全了。” 其他人却反驳:“放屁,是机械厂求着程时合并我们,而不是程时想要机械厂。他的目标早就是星辰大海,对手也是全世界顶尖机械公司。向东市机械厂这种奄奄一息的企业,对他来说就是累赘。他压根就看不上。你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清醒的认识。” “我还巴不得程时把机械厂接收过去,机械厂才能尽快振作。程时要真的倒了,我们才真的该哭了。因为没有人救我们了。” 工人们都很慌,聚在程时办公室里。 “时哥怎么办?” “这明显是有人要搞我们,故意冤枉我们公司的啊。” 程时说:“大家不要慌。如果你们现在想离开,我不会怪你们,会给大家结算工资,并多发一个月。” 刘光荣:“我不会离开。我对咱们厂有信心。” 其他人也说:“时哥,我们都不会走的。” “是你在我们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们一口饭吃,教我们技术,我们不会离开你的。” 程时笑了:“好,不枉我们在一起并肩作战这么久,谢谢各位。现在我们不能接外面的项目,那就关起门来专心搞四轴四代数控机床生产线的搭建。我依旧按件计费给你们。” 作为团队领袖,心理素质必须强过所有人。 在情势大好,大家都盲目自信,过分乐观的时候,他要冷静分析,给大家降温。 在遇见危机,大家都沮丧低落时,压力最大的他却还要给所有人打气。 所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当领袖。 而且,他也想用这一次机会考验一下工人们的忠诚度。 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企业还是个人,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 时不时承受一下风浪和打击才利于找出查漏补缺,增强抵抗力。 不要期望对手仁慈和正直,时刻要做最坏的打算。 毕竟他重生前见过太多卑鄙下流的商战手段。 那些人不仅谋财还要害命。 工人们都兴奋起来。 程时跟他们商量了一下,重新分配任务。 工人们就下去干活了。 张自强这会儿在隔壁接电话打电话说到嗓子冒烟。 因为他要跟来订货的顾客解释暂时不能下订单,还要跟老顾客说延期交货。 顾客们的回答也是五花八门。 有人问能不能来偷偷把已经加工好的零件拿走。 还有人第一反应竟然是说“时运”这么干是嫌价格低,想要先做别人的。想加价就直说,他们又不是出不起。 他费了老劲解释,别人才相信是因为“时运”被暂停对外营业。 挂了电话,他过来,哑着嗓子问程时:“不想想办法吗?咱们明显就是被诬告了啊。别说我们自己,别人都替我们抱屈啊。” 停止对外营业,最难受的就是他这个销售经理了。 程时说:“不要慌。这是有人在保护我们,证明我们的清白,只要查清楚查‘时运’的出账入账没问题,就能证明我没有接受程娟的利益输送。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说要求公私账目严格分开,每一笔账都要记录清晰了。你也趁机歇几天。要是想干活,就帮我去采购一些机床生产线需要的东西。” 张自强沉默了一会儿说:“行吧。” 程时这么胸有成竹,可是张自强却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翻盘的突破点。 不过,他一向对程时都是近乎盲目的相信,所以想不通也不纠结。 程时忽然问:“你相信我么?” 张自强:“相信。” 程时:“如果,所有人都跟你说我叛变了,你还会相信我吗?” 张自强:“所有人都叛变,你也不可能叛变。” 程时:“好,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稳住厂子。按照我指定的计划稳步推行。” 张自强脸皱成一团:“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听着太像交代后事。 程时很少说这么丧气的话。 程时笑了笑:“万一我被叫去配合调查,要离开几天,就要你来主持企业了。大东事太多,管不过来。” 他的企业虽然现在只有不到三十个人,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无论生产还是经营管理都分工明确。 所以这次不仅仅是对工人的考验,也是对管理层的考验。 张自强:“知道了。放心。” 中午吃饭时,程时看大家都有些强颜欢笑,安慰他们道:“没那么严重。只是个例行调查而已。” 蒋郁东自从程娟醒来后,就再没来过。 电话,信息也一概没有。 好像跟程家断绝了联系一样。 由不得程娟怀疑蒋郁东跟李志刚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毕竟这一次,所有人都觉得蒋郁东是被她连累了。 所以蒋郁东要是想要结束这段关系,她也不怪他。 程时看出了程娟的苦闷,吃过饭,对程娟说:“帮我看看账本。” 第282章 他只是在避嫌 程娟强打起精神:“好。” 其实她时不时就会帮程时看看账本,最近也才刚看过。 程时的账本也做得比现在任何一家企业都要干净利落。 程时忽然说看账本,肯定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蔡爱萍他们的面说。 在茶室里坐下。 程时给程娟泡了一杯她喜欢的茉莉花茶,说:“姐,你不用担心。蒋郁东现在在避嫌,他没有别的心思。” 程娟一愣,望向他。 程时:“现在调查组下来,不管他用什么方式跟你联系,都会被人说成是跟你串供,干扰调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跟你联系。” 程娟微微点头:“我只是担心他。我还有你可以商量。他却要孤孤单单一个人面对。” 程时:“你要相信你爱的男人。他要这点事都担不住,也没资格做我姐夫。你越坚定,越淡定,他的后方才越稳,才越能集中精力反击。” 蒋郁东那种个性,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肯定在暗中调动资源了。 程娟心里的阴郁一扫而光,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更害怕他相信那些人朝我泼的污水。” 程时:“不会的,信任是相互的。而且他那个性,从不拖泥带水。如果相信那些人的鬼话,想跟你分手,肯定第一时间说。这个时候,他晾着我们,你们的关系才是最安全的。” 蒋郁东那么腹黑的人,预防措施肯定是做在前面的。 比如一早监控“时运机电”的资金变化。 比如联合贷的第一批贷款下放以后,他也会持续对和程家所有人账户进行严格监控。 如果程娟有半点问题,他会第一个知道。 不是他不信任程娟,而是身为那个阶层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意识。 而且,但凡蒋郁东对程娟有一点怀疑,都不会要求上面派调查组下来,而是会在那之前,先清理程娟和程时。 可是程时不能说得那么透彻。 因为程娟相对于他和蒋郁东还是太天真和单纯,知道这些对事情发展没有影响,反而反而加重她的思想负担那,就没必要让她痛苦了。 程时给程娟倒了一杯茶说:“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他叫人寻找赵德海和“赵大牛”的下落。现在已经找到了。 程娟立刻反应过来,说:“你可不能伤害他。” 程时:“放心。他现在可是我们的救星,我怎么会伤害他。我是要保护他免于别人的伤害。此事绝对保密,谁也不能说。包括爸妈和蒋郁东。” 程娟:“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安全。” 程时:“不用担心,我的帮手很给力,谁都不敢得罪。” 程娟越发疑惑:程时长这么大,压根没去过穗城。哪里来的帮手?! 程时定了最早一班飞机直奔穗城,为了不走漏消息,惊扰敌人,他谁都没说。 主要是他连行李都没带,让监视他的人以为他出门只是市里办点事。 所以发现他晚上没有回来,那些人才意识到不对。 向东市乃至全国机械领域都大地震。 很多人说程时畏罪潜逃,带走国内最先进的机床技术,还有部分军工秘密。 还有人说,程时早在那次跟漂亮国哈迪机床的总裁会面时,其实就已经商定好了这一次叛变的路线。后面那次杀手时间,也是做戏给蒋郁东看,让这边放松警惕。 这些话自然是漂亮国放出来的。因为只有他们知道程时压根不可能叛变。 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只要种下怀疑的种子,程时就没法回头了。 其实漂亮国很紧张,派了最好的特工去穗城拦程时,如果能劝他叛变最好,如果不能就杀掉他。 中国这边也很紧张,派人去追程时,下的命令也是如果能把他劝回来就最好,上面还是很爱惜人才的。如果他不愿意回来,也不能让他带走任何资料。实在不行可以击毙。 就连蒋郁东都很紧张。 因为程时的动作完全超出预料也不在他掌控范围内。 程家被严密监控起来。 早上工人们来上班时,总觉得气氛不对,问张自强。 张自强听到了一些风声,可是为了稳住工人们,只能强装若无其事。 关上门,他却紧张得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卧槽,程时你个混蛋,到底去哪里了,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稳住,稳住,他肯定有他的理由。相信他。我就知道他忽然说什么他要是不在了,就要我顶住的的话有蹊跷,原来是计划好了。” 其实他已经找了各种关系打听程时的下落,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程时没有被抓起来。但是他的动态,似乎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关键就连于大东,他也好多天没看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时这会儿已经到了穗城,然后打了个摩的直奔军区。 段守正刚接了蒋郁东的电话,正要去机场拦程时,结果有卫兵说有人要见他。 段守正说:“这会儿没空,让他等着。” 卫兵说:“那人说很重要,请首长务必见他。” 段守正有些不耐烦了:“让他等着。老子正忙呢。” 他跳上了军用吉普车,往外冲。 余光瞥见门岗后面有个身影闪出来冲他招手。 这人怎么这么像程时?!! 段守正猛地踩刹车,然后往回倒。 果然是程时...... 段守正愣了一下,跳下车,捉住程时的胳膊:“你特么怎么?!!” 话还没说话。 “biu”。 一声尖锐的爆鸣就在耳边响起,跟吹口哨一样,程时和段守正下意识一起蹲下。 几乎同时吉普车盖上溅起火星“砰”的响了一声。 这是有人在用消音手枪朝他们射击,被他们躲过了。 这明显是奔着程时来的。 程时下飞机就直接打的过来,敌人压根没有机会拦截挟持。 他刚才还一直站在门岗后,现在又有吉普车挡着,压根没法瞄准。 现在眼看程时就要跟段守正一起进去,敌人只能铤而走险。 第283章 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两个人这会儿才发现,他们相互摁住对方的头,想要保护对方。 结果就像是在进行摔跤比赛一样,胳膊都架在半空。 姿势和气氛都很怪异。 两个人像触电一样,同时把手抽回,不约而同说:“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biu”又是一声脆响。 这一次离他们更近了,打在了门岗的玻璃上。 玻璃应声而碎。 段守正骂骂咧咧:“我特么,没完没了了。军区门口都敢开枪,真是无法无天,完全不把老子放眼里。” 程时探头观察了一下,指着对面那个把手收回风衣里的人:“这么热的天还穿风衣,就是他。” 要不是这混蛋猛然冲出来,他刚才就会发现不对了。 段守正一挥手,几个卫兵冲了过去。 路人惊叫逃散。 那人开始狂奔,想往人群里钻。 这样挺麻烦的。 敌人不怕误伤群众,子弟兵却有这个顾虑。 只是这军区附近的群众也不是一般群众。 有些是退伍军人,有些直接是便衣。 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可不就是“行走的一等功”吗? 所以他们已经围上来,堵住歹徒的去路。 那人停下来掏枪,却赶上来的卫兵一枪打中胸口,倒在马路中央。 段守正和程时这才站起来,往里面一路小跑,进了办公楼,才停下。 外面不知道是不是还潜伏这特务。 这会儿逞英雄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段守正:“说说看,你怎么会招呼都不打来穗城。” 程时:“我收到情报,那个冒领农贷的赵德海在穗城的某个角落里,我要来把他抓回去。” 蒋郁东他们的事情,段守正也听说了。 不过他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判断程时的话是真是假。 不可能放程时这么出去。 段守正:“你把地址给我,我派人去抓,比你一个人去成功的把握要大得多。” 程时:“你又不认识这两个人?” 段守正:“你认识?!!” 程时:“不认识,不过我有他们的照片。” 段守正:“不可能。” 程时拿出一张:“这不是吗?” 段守正劈手抢了照片,说:“现在没有了。好了,我去抓人,你给我在这里老实待着。” 程时皱眉来抢:“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再说,我是专程来抓他的,留在这里干嘛?” 段守正发现程时看着不壮,力气很大,自己跟他对抗还有点吃不消。 要是别人,段守正只要叫卫兵进来,把人一关就了事。 关键程时是程娟的弟弟,很可能以后还会成为蒋郁东的小舅子,所以他还不能用强硬的手段。 怎么办? 要想个法子留住这个混蛋!! 而且就算强留下程时,这混蛋战斗力那么强,也能想办法逃出去。 段守正拼命思考,平时只能开60迈的脑子,现在奋力开到了180迈。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一般闪过,他下意识说:“我需要你帮我去修飞机。” 程时将信将疑挑眉:“嗯?!” 段守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对,就是修飞机,我们交换,你帮我修飞机,我帮你抓人。本来你要抓的是两个人,你一个人肯定搞不定。” 程时能不能修好飞机没关系,只要不跑就行。 毕竟空军基地比这里看守还要严密。 程时:“那行吧。我一个平头百姓,也没有执法权,确实不好动手。” 其实他也不是搞不定,只是懒得自己动手。毕竟在异地他乡,能用地头蛇干嘛不用? 现在除了段守正,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如果报警,穗城公安局要先跟向东市公安局核实,一来一去得好几天。 万一警局里内鬼,或者不小心泄露消息,赵德海要么就跑了,要么就会被人灭口。 他去的话要坐公交车,山长水远,到了那里,人都跑了。 段守正这里却有车有人有枪。 程时把地址写了出来。 段守正一看,离这里还挺远的,忙叫人进来,交代了下去。 那些人忙去执行任务了。 段守正忙完回头,对上正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吃橘子的程时,眼里寒光一聚:“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怎么知道赵德海在这里。” 这小混蛋精得像狐狸。 难不成刚才都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自愿帮他抓人? 没错,肯定是了。 不然他应该直接去抓人,干嘛还要费劲的绕到我这里来。 段守正越想眉头拧得越紧。 程时站起来:“没有不对劲,我也有几个社会上的朋友。你要带我去看什么飞机?” 段守正含糊地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段守正以为他说的社会上的朋友是于大东,就不纠结了。 而且就算程时不利用他,他最后也是要派人去帮程时抓人的。 毕竟抓到赵德海不仅仅是帮助程时,更是帮助蒋郁东。 他打了个电话给空军基地:“我带个人过来,帮忙看看那东西怎么拆。” “这可是机密。” “放心,他靠得住。再说现在也没有办法,他好歹还是自己人。” 挂了电话,他自己都在叹气:为了预防程时叛变逃跑,结果现在拉着他去看更机密的事情。 怎么那么像饮鸩止渴?!! 段守正的军用吉普停在停在一个常开门的大机库外面。 程时一进去就顺手从旁边的访客用柜子里,拿了一件连体工装穿上。 这种连体工装,去年中国才有自己的制作规范,可以防静电,放金属碎屑和油污,还能防止衣角绞入发动机造成事故。 每一种设置都是用吃亏和血泪教训换来的经验。 之前中国自己生产不了,进口又太贵。因为静电引发了不少事故。 就连机械厂里也出现过各种机械“吃人”的事故。 现在算是很好了,规范的连体工装已经能大规模生产了。 小企业也能买得起了。 段守正觉得很诧异 因为程时就轻驾熟的样子仿佛已经来过很多次。 他默默换上衣服,跟上程时,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暗自腹诽:这混蛋哪怕是穿这种连体工装都像个移动的架子。 可惜他不是军人,不然死活得拉他去怕个征兵广告。 程时忽然停下脚步,眼睛直直盯着前方,心里万马奔腾:干,原来是这个宝贝!! 难怪他们遮遮掩掩。 第284章 原来是这宝贝 那是一架米-23!! 此时已近黄昏。 穹顶漏下几束昏黄光柱穿过细细飞舞的灰尘,投在那银灰色的机身上,好像舞台上的聚光灯聚焦在主角身上。 又好像点燃了一团火苗,让冰冷的银色机身染上了几分热烈的颜色。 好像一只鹰,下一刻就会破顶而出,翱翔远去。 耳边仿佛有战歌响起,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之前中国就老想要这个机型,可惜大鹅不肯给。 哪怕是报废的,也只能是趁着大鹅现在比较乱,通过第三方,才有可能弄回来。 这是由大鹅是设计师米高扬亲自设计的最后一个项目,也是大鹅首款大规模装备的可变后掠翼战斗机,其核心设计理念是超音速拦截与多用途作战。 头顶闪过飞机发动机的爆鸣声。 程时从时空停滞的错觉中惊醒,兴奋得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段守正:“这是淘汰的故障机。所以要修。但是我们没人修过这个机型,都一个月了,不敢下手。” 程时暗暗算算时间,可不就是他和林雪霁去莫斯科之后谈妥的么? 飞机旁站着一群人,都穿着连体工装,看不到军衔。 不过从他们的站姿,程时很容易看出谁是头。 人是群居动物。 群居动物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分等级。 就算嘴里不承认,下意识的动作也会暴露内心对自己的定位。 比如现在所有人都侧身朝向那个干练威严,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保持一定距离留出空间却给予足够的关注,确保自己能听见这个人的每一句话。 这个中年人典型的南方人长相,鼻梁微塌,浓眉,单眼皮,皮肤微黑。 果然段守正向那个男人介绍程时:“这个就是我说的程时同志。” 又向程时介绍“这是空军基地技术总工周安宇同志。” 哦,专业技术少将,难怪。 在机修库里,不可能有比他级别更高的人了。 程时跟周安宇握了握手。 之前听说中国这个时候,飞机机械师出现了断代。 现在一看,还真是。 周安宇手下的技术人员基本就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因为历史原因,出现了十年的教育空白。 原本三十五到四十五岁的机械师正是黄金年龄。 积累了十几年经验,见识过足够多的事故和机型,且脑力和体力还没有出现严重下滑。 可是这个三十五到四十五岁的机械师刚好是在那空白十年里受教育。 恢复高考后,教育体系转型,飞机维修人才培养规模缩减。 但是民航扩展迅速,行业需求激增。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老的老了,年轻的还没成长起来的尴尬局面。 难怪会连台飞机都不敢拆。 周安宇一边敷衍的跟程时握手,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段守正。那眼神似乎在说:这就是你给我找来的帮手。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 你这不胡闹吗?看我等下怎么跟你亲爹告状?!! 程时问:“怎么不打开呢?要拆开才知道哪里有问题。” 周安宇旁边的人叹气:“不知道怎么拆。” 要是正规渠道买来的,会有一本《维护手册》,哪怕是俄文的也好,他们也有办法看懂。 可是现在就是没有。 程时走到工具箱前面看了看,说:“也是,没工具,确实没法拆。我给你们列一张清单。你们去找。找齐了回来了才能拆。” 他摸身上的口袋,找笔,才意识到刚才进来的时候被搜过身,他的东西都被扣在门岗了。 有人递了夹板和笔过来。 程时开始在上面写:“1、精度±5%的扭矩扳手4把。2、液压扳手泵.......” 虽然慢,但是没有停顿。 所有工程师都围过来看他写。 独留段守正一个人站在外圈无聊的东张西望。 反正他也看不懂,反正他也不感兴趣。 技术人员们交换着惊讶的眼神:这混蛋是瞎写的吧。 程时列了整整一页纸,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翻了一页在纸上画了个表格,说:“这是米格-23的《结构化的维护记录表格》,照着这个制作打印,以后你们维修和拆装都能用上。” 没有人告诉他现在拆的这台直升机米格-23。 他是怎么知道的? 直升机上通常会印国籍或军队标志,通常以国旗、军徽或特定的部队标志等形式呈现。比如漂亮国军用直升机会有空军、陆军等军种的标志以及星条旗元素等。 还有喷涂在机身的明显位置,包含数字、字母等组合的战术编号,航空队标志或队徽,战功标志和个性化特殊标识或文字。 但是现在为了掩盖这些直升机的出处,已经涂掉了机身外壳所有标志。 光凭军迷杂志上那些图片,外行人也很难分辨。 有人不信邪,小声说:“这是米格-21。” 程时说:“不对。米格-21采用三角翼设计,米-23是是变后掠翼设计。米格-21的机翼固定,而米格-23的机翼可以在16度到72度之间调节,才能在高速和低速飞行中都能表现出色。这是米格-23没错。” 那些人才彻底服了。 程时把这些东西交给刚才递东西给他那人。 那人看了一眼周安宇。 周安宇点头:“分一下工,去找吧。” 那些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然后散开。 程时这会儿忙着绕着飞机打转,仔细打量。 他重生前,曾参与研发中国自己的战机,更是无数次参与解决修理各种进口战机。 即便是这样,他第一次见到米格-23也是在2000年以后了。 没想到,没想到。 现在这个好事竟然被提前了十年。 一边转圈的时候,程时的余光瞥见周安宇在认真打量自己。 他知道,这是周安宇在重新评估他。 以貌取人其实不是势利眼也不是弱点,而是一种技能。 一个人根据自己社会经验迅速把人分类,排除危险,过滤无用人物,留下有用资源的技能。 所以,任何人其实见到别人,首先都会下意识的“以貌取人”。 特别是那种,工作跟人打交道多的人。 像军人,警察这种职业,具有高超“以貌取人”技巧才能少受伤,活下来。 第285章 走不了了 周安宇冲他抬抬下巴说:“小伙子,这会儿等着也是等着,你去帮我们看看另外几个。” 他不信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能有这本事,所以还要再换几个机型考验一下。 然后三个人上了车,直奔另外一个机库。 进去里面全都是直升机。 有法兰西直-9也就是法兰西海豚直升机, 还有漂亮国S-70黑鹰直升机。 最多的就是大鹅低成本、高可靠性的高原运输主力米格-17。 卧槽,这是进了直升机的老巢了么? 程时兴奋得暗暗爆粗口。 不过也是,这三种都是这几年引进比较多的型号。 这里又是华南地区最大的机库。 周安宇直接走到了一架漂亮国S-70黑鹰直升机前说:“这是84年买的。去年开始,漂亮国不但不卖新机给我们,还不卖配件,甚至不帮忙修了。这一架最近出了点故障。你帮忙看看。” 程时:“什么故障,详细说说。” 周安宇对一个飞行员示意。 飞行员说:“发动机升力不足,一悬停,高度就迅速下降,如果强行拉高就会出现异常振动。而且燃油消耗忽然增多,天气冷的时候,很难启动。” 程时点头:“是燃油喷嘴积碳堵塞了。积碳会改变喷孔形状,使燃油无法形成均匀雾状,导致燃烧不充分。而且局部高温点会引发早燃,就会出现你刚才说的那些现象。” 飞行员皱眉说:“可是之前都没出现过,就最近去高原支援友军,飞了几次......” 程时淡淡望着他,也不争辩,只顺着他的话说:“而且以前用的是进口航空燃油,现在是国产的。西南和西北军区的飞机应该经常遇见这个情况,问问他们。” 之前都是在沿海,空气质量比较好的地方。 最近他们飞去高原戈壁,空气中砂粒含量是这边的几倍,自然就会堵了。 国产航空燃油的含硫量比较高,积碳速度会比使用进口燃油快三到四倍。 他们用了几年都没出现这个问题,所以压根没想到。 现在程时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安宇去打电话了,过了一会儿回来:“是。没错,跟程时同志说的一样。赶紧叫人拆了看看。把所有最近去过那边的都拆了检查。” 周安宇看程时的眼神彻底变了,说:“小伙子,真不错啊。你怎么了解这么多。” 程时:“平时喜欢看些军事杂志。” 胡说,军事杂志上的那些内容他们都知道,压根没说这么细。 周安宇:“你再说说,这个机型还有什么隐患。我们也好注意。” 程时本来不打算再说,可是想想,他要是不提醒他们,他们多半只能从事故里吸取教训。 那样飞行员战士非死即伤,可能还会造成地面人员的伤亡,代价太大。 他不想也不能坐视不理。 程时心一横说:“其实黑鹰S-70最大的问题在于发动机涡轮轴存在冶金缺陷,比如夹杂物超标,裂纹扩展速率比设计值快20%,所以很容易出现涡轮轴断裂,导致发动机空中停车。这也是双轴自由涡轮特有故障。” 周安宇:“嗯。这个我们知道。一得到这些直升机,我们就对它们进行了全面检查。只有黑鹰S-70有这个问题。” 程时说:“还有就是涡轮叶片热疲劳裂纹,这是这种机型发动机最常见故障。” 周安宇自然知道涡轮叶片出现裂纹的危险,如果没有及时检测出来,就会出现叶片断裂,然后飞机骤停,骤降等等事故。 他轻叹:“这个也没法预防。也不可能经常拆开检测。我们自己造的叶片远不如人家的,换不了。” 别说是叶片,这个直升机的所有核心技术与制造工艺都远超中国现在工业水平。 程时默然:这个叶片他也加工不了,因为要用中大型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加工。 不行,还是要赶紧启动中,大型机床的研发,不然真是处处掣肘。 周安宇:“刚才说积碳这个问题,以后估计会定时遇到,要怎么样解决呢。” 程时:“近期只能定期清洗了。不过可以跟军委和科委反应,把喷嘴基材的强化处理。提高航空燃油品质,增加燃油添加剂,在进气道前加装双级旋流分离器净化空气。” 周安宇自然知道这些,可是他想听到的是更具体的措施。而且他觉得程时藏着掖着很多东西。 正要追问。 段守正的传呼机上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看,眼睛亮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放下传呼机。 这混蛋相比他那个亲戚蒋郁东最大的特点就是藏不住事。 程时挑眉:“抓到赵德海和赵大牛了。” 段守正不情不愿含含糊糊回答了一句:“嗯。” 他本来不想那么快告诉程时,因为明摆着周安宇还没问完。 程时:“那回去吧。” 周安宇瞪着段守正,用眼神威胁他不能这么快把程时弄走。 段守正心里暗暗叫苦:本来只想带程时过来碰碰运气,顺便拖住他。 结果程时太强,直接被周安宇看上了。 周安宇有个特点,他看上的人,死活都要留下。 周安宇虽然级别虽然不算特别高,但是因为是军区航空技术一把手,国家最几年又特别重视航空技术发展,所以他挺受重视的。 关键他是段守正爷爷的部下,在老头子面前能说上话。 要是这会儿他不想办法拦住程时,周安宇去他家老头子那里掰扯几句,他就会被爷爷骂完还要被父亲骂。 段守正只能对程时说:“我帮你把人弄回去交给蒋郁东。你留在这里帮他们把飞机拆了。” 他们工具还没找齐,我在这里拆个毛啊。 你出卖起我来真是毫不犹豫。 程时心里骂骂咧咧,嘴里说:“我要先回去把重要的事情解决了。等他们找齐了工具再说、” 周安宇:“你留在这里,先帮我们修别的飞机。万事有守正帮你解决。他解决不了,他爸肯定能解决。要是他爸都解决不了,我帮你再网上找人。” 程时只能说:“我被人诬陷挪用助农贷款,要回去为自己洗冤。” 第286章 谁这么不开眼 周安宇一愣,问:“多少钱?” 他都不问程时是不是被冤枉的,只关心事儿有多大。 因为他想着只要数额不大,就直接给解决了,当是给这小伙子的奖励。 毕竟这小子刚才帮他们解决了大问题,以后肯定还能帮忙解决更多的问题。 程时:“五万。” 周安宇气笑了:“谁那么不开眼,竟然用这么愚蠢的理由陷害你。” 他还以为是几百万,几千万。 别人不清楚程时的价值,他可清楚得很。 就程时刚才说那些,放哪个国家空军都得把他当菩萨供着。 程时要是自己干,清洗个喷嘴一次都能赚几万。 所以,五万算个毛! 程时这种智商的人,会为这点钱费脑子搞那么多花花手段去挪用贷款?!! 除非高烧烧坏了脑子。 程时轻叹:“他们搞不过我,就奔着我身边的人去了。” 其实到现在他都没明白,到底是他连累了蒋郁东,还是蒋郁东连累了他。 毕竟这一次是针对蒋郁东的内敌和针对他的外敌一起来。 周安宇忽然想起什么,指着程时问段守正:“他不会就是上次把霓虹和漂亮国机床都羞辱了一顿的‘时运机械电子公司’的那个......” 段守正苦笑:“可不是嘛?就是他......” 他还说以周安宇那惜才如金的个性,刚才怎么对程时那么冷淡,原来是没认出来。 周安宇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总说要保护人才。就是这么保护的吗?” 他可太了解其中的门道了。 虽然是内斗,却难免被外面不怀好意的人利用。 入局的人都觉得自己能掌控局势,殊不知自己也是棋子。 那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无数种变量交织,一个小人物和一件不起眼的事情,都能让攻守易势,翻天覆地。 段守正轻叹:“他在湘省。所以这事真怪不着我们,我们也鞭长莫及。” 这会儿他真是躺着都中枪,两头不是人...... 周安宇微微点头转向程时:“那别回去了,反正那边也不喜欢你。好男儿,当然是要入伍。穗城的科研和经商环境,生活条件,发展前景都比湘省更好。我帮你把家人都弄到穗城来。待遇什么的随便提。” 程时有些头疼:这老头真是比林国栋还固执和不讲道理。 旁边有人跑过来对周安宇说:“首长,427厂的林厂长找您。说有急事。” 程时暗暗松了一口:呼,老林终于追过来了。 他在去找段守正之前就给林国栋发了传呼信息。 就是怕有人要扣着他。 毕竟他在这里多待一天,家里都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林国栋跟周安宇是当年同去大鹅进修的战友,感情不错,不可能不接电话。 周安宇对两个兵指着程时说:“看着他,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许带走他。” 连段守正都气笑了:这特么是连我都要信不过了吗?怕我放程时跑了么? 周安宇接起电话。 林国栋在那边骂骂咧咧:“你个老混蛋,竟然想吃独食,扣着程时。” 周安宇:“昂?!” 心里万马奔腾:你怎么就知道了。 林国栋:“你知道这么干会大大拖慢军工进程吗?” 周安宇:“少吓唬我,你肯定是听说了他的本事,想把他弄去你那里。” 林国栋:“他去年就来我这里,我要想扣住他哪还轮得到你。” 周安宇:“那是你自己不想办法,怪不得我。” 林国栋:“放屁。不是我没想办法。而是他说要造中国最好的机床赶超德日美。我觉得留着他太屈才。而且他现在已经做到第一步了。你忍心那么自私吗?你知道他让我们厂的机床精度提高了多少吗?多亏了他,我们生产的火炮射击精度追上了欧美十年不止。” “周安宇同志,你可不要犯傻。他现在在搞精密数控小机床批量化生产线,所以才总有人想通过各种卑劣手段阻止他。你不要也成为别人的枪。只有他把中型、大型精密机床都研发出来,我们的涡轮叶片,机身机翼才能实现彻底自主生产,追赶欧美。” 周安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是我这里也有重要事情要他解决。” 林国栋:“你跟他好好说。这个年轻人,真的很不错。虽然他没留在我这里,可是我有问题问他,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电话里解决不了,他自费坐飞机过来都会帮我解决。不过他那个脾气,一向吃软不吃硬。你要是困着他,造成他家人受伤害,他肯定不会再帮你。” 周安宇:“好,那我送他回去。” 他挂了电话,过来对程时挥手:“走吧,你走吧,留个名片。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湘省。你的问题我打个电话帮你解决。” 段守正一脸懵:嗯?这个平时倔得跟驴一样的老头,怎么接个电话就忽然想通了呢? 这也太快了吧。 程时摸了摸身上,叹气:“名片在包里,扣在门岗了。” 周安宇望向段守正。 段守正忙说:“我这里有他的联系方式,写给你。而且我会亲自送他回去。” 周安宇跟程时握了握手:“以后有问题,还要麻烦程时同志来解决。” 程时:“会的,放心。” 走出机库,段守正觉得自己背上都被冷汗湿透了,然后开始骂骂咧咧:“我去,这老头真是......” 程时:“我要尽快赶回去,帮我定明早的飞机。” 段守正:“你带他们两坐飞机不安全吧。我虽然可以跟你去。飞机上人太多,不可控因素太多。” 连军区门口都敢开枪暗杀,可见对方有多肆无忌惮。 搞不好为了除掉程时,会劫机或者炸飞机,伪装空难什么的。 出门岗的时候,卫兵没有开门,而是过来说:“首长,周首长叫您接个电话。” 段守正和程时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这老头就反悔了?! 段守正下车去岗亭接了电话,又打了个电话才又上车。他一边把车掉头往里面开,一边说:“周老头说弄到了一辆直升飞机,送我们去向东市。我叫人把那两个人送来了。” 第287章 面子够大 程时:“穗城到向东市远超过八百公里了,直升机航程不够。” 段守正:“没事,周老头已经途中的军用机场打好招呼了。我们可以在那里降落加个油。你面子真够大,我还从没见他这么帮过第一次见面的人。” 程时笑了笑:“技术是最诚实的语言。”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周安宇竟然这么有情有义。 远远看到一台漂亮的米格-17直升机停在停机坪,飞行员正在给飞机做最后的检查。 程时过去跟周安宇握手:“多谢首长。” 周安宇:“这都是小事,我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飞机多。我刚才打电话全面了解了一下这件事,担心你自己回去,路上会有危险。” 话是这么说,可是以中国现在的条件,想在这么短时间内调一架直升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程时:“多谢。” 段守正去给蒋郁东打电话,叫他在那边接。 不一会儿押着赵德海他们的车子就到了。 赵德海和“赵大牛”吓得压根走不动,被架着下车,然后一路拖过来。 看到直升机,他们越发迷惑和惊恐:他们也就贪污了几万块,值得这么大阵仗吗? 还动用军方的直升机?! 赵德海认识程时,也只认识程时,到了程时身边,直接跪下了,哆哆嗦嗦地说:“我有罪,我错了。” 程时睥睨着脚下的他,如同看一只蟑螂:“回去好好认罪,坦白交代,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赵德海点头如捣蒜:“我认罪,我认罪。” 蒋郁东接到段守正的电话又惊又喜。 惊的是程时竟然自己去找段守正了。 喜的是程时这么快就找到赵德海了。 直升机在离向东市最近的军区里缓缓降落。 段守正的士兵押着赵德海走在前面。 程时和段守正悠然跟在后面。 蒋郁东眼眶忽然有些发热:程时这小子,看着不靠谱,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忠诚守信。 他们三个商量一下,决定暂时由军区看管赵德海。 被关在看守所里的主任都能跟外面沟通,翻供,明摆着向东是司法系统出了问题。 程时把赵德海交给蒋郁东,回到家已经是早上。 工人们听到他回来了,都跑来看。 张自强差点就抱着他嚎啕大哭。 程时哭笑不得:“我好累,让我睡会儿再说。” 他上去倒头就睡,睡到黄昏时才醒。 听见有人在客厅里说话。 “东哥,怎么这几天没看到你。” “你是不是傻啊。我去帮时哥找人去了啊。” “是你找到的人?” “算是吧。时哥在那边有人,我只是去帮忙。” “哇哦,你真厉害。” “本来我都说我把人弄回来算了。时哥不让。说我没有执法权,怕给我惹麻烦。” 程时走出来,看见一个满脸胡子穿着背心拖鞋的“黑大个”正架起一条腿,在啃着鸡爪子,一下没绷住笑出声。 他去穗城的时候压根就没机会跟于大东打照面,所以这还是于大东去穗城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于大东哼了一声:“笑笑笑。让你去那鬼地方晒一个月,不刮胡子看看,你肯定比我还衰。” 蔡爱萍从厨房里伸头出来:“诶,崽,你醒了?” 然后就转身进去了。 程时看她脸色不对,转头瞪着于大东他们。 于大东忙摆手:“不是我。我没说。” 程时好无奈:那是谁这么嘴碎。也不知道说了多少。 他进了厨房,蔡爱萍果然在抹眼泪,忙赔笑:“嗨,妈,我就去报个案,没有危险的。” 蔡爱萍:“你这孩子,太气人了。有事总不跟妈说。这一次,要不我逼着程娟说,还被蒙在鼓里,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哦,原来是姐姐说的,那没关系了。她也只知道一点点。 只要段守正不说,没人知道。 程时松了一口气:“妈,我以后一定告诉你。” 然后立刻转移话题:“我姐呢。” 让妈妈不拧自己耳朵的最好办法,是把兄弟姐妹推出来,挡枪。 蔡爱萍:“今早市联社通知她回去上班了。” 程时暗暗诧异后忍不住冷笑:呵呵,这帮人眼线真多。 这人才抓回来,就都知道了。 ----- 县信用社主任和赵德海被调查组分开同时审问。 果然一问就漏洞百出。 因为这个账本是后来再伪造加上去的。 赵德海压根就不知道。 他说给了三户人家一千元以后,就跟主任平分了剩下的钱,然后带着钱到了穗城。 一人分了两万多啊。 听说李山上吊了。 赵德海一愣,然后开始痛哭:我造了什么样的孽啊。我只是一时贪心,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一分钱都没敢花。 而且那个账本上的很多时间都有漏洞。 比如记录显示元旦后春节前的某个时间,赵德海曾当面交给程娟一万块。 程娟那个时候正好在京城开会,压根不可能回到向东市来跟赵德海接头。 这一点。有无数证人可以证明。 调查组询问乡信用社主任的时候,他的回答前后矛盾。 被反复诘问后,他终于崩了,认罪。 调查组把这个结果公布在报纸上,还蒋郁东、程娟和程时清白。 并且立刻把调查报告报了上去。 蒋郁东要求调查老农李山的死因,并且要求省里派人来调查。 省公安厅的法医检查后发现在李山身上上发现了小针孔,而且自缢的绳结位置太高,李山踩在现场发现的凳子上要跳起来才能够得到。 足以证明,他不是自己上去的。 初步推测他被人注射药剂昏迷后,再挂上去伪装成自缢。 只是有些药品必须当时就检测,超过一定时间便会消失,所以无从核实具体是那种药。 时隔多日,现场已经被太多指纹和足迹污染,没有了深入勘察确定嫌犯身份的可能。 其实就算能获取指纹,这会儿指纹识别系统还未普及,数据库里记录的指纹也少得可怜,所以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警方只能把这件事设定为悬案,只把那根吊死李山的绳子和绳子上取的指纹作为证据保存了下来。 第288章 怕你不等我 调查组离开湘省时,蒋郁东去送机。 蒋郁东握住齐盛民的手,由衷地说:“多谢领导。” 齐盛民淡淡地说:“不用谢我,还是你自身硬,站得正。” 虽然齐海燕跟蒋郁东没成,但是以齐海燕的条件,压根就不愁嫁不出去。 再说,私是私,公是公,要是这点都拎不清,他哪能走到现在。 所以那些指望他来对蒋郁东落井下石的那些人,也太瞧不起他了。 齐盛民说:“有些事,你知道就好了。暂时不要继续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逼得对手狗急跳墙,反而不好。 蒋郁东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点头:“放心,我会处理好。” 蒋郁东送走了齐盛民才来找程娟。 程娟已经恢复了上班。 市联社的理事长先把程娟叫到办公室里面宽慰勉励了几句,然后又在社里大会上表扬程娟立场坚定,扛住了考验。 程娟被停职的时候,社里无数人为她喊冤,理事长都不理会,也不给程娟辩解的机会。 所以理事长就是个墙头草,只会做表面功夫。 程娟却很淡定,看不出半点怨愤。 有人说程娟很可怕,理事长却觉得程娟越发成熟稳重。 本来,大家都是同事。 谁犯错谁担,跟私人感情没关系。 程娟也怨不着他。 更何况,这一次在背后搞蒋郁东的人明显来头不小。 他没可能为了个小小职员,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不过最近听说最近蒋郁东在程家销声匿迹,这几天下班也没见来接程娟,有人又开始悄悄蛐蛐。 “他们两不会是分了吧。” “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何况还只是对象。” “嗨,蒋领导前途无量,长相又出众,家世又好,以后的贤内助肯定是要从门当户对的人家里选,跟她只是玩玩。只有程家当了真。” 只是下班的时候,大家走出办公室看到蒋郁东的车停在路边,就立刻噤声了。 心里嫉妒吃味,表面上却都笑眯眯恭恭敬敬跟蒋郁东打招呼。 蒋郁东放下手里的文件一一回应。 程娟推着自行车出来,看到蒋郁东竟然有些害羞,上去也不是,不上去也不是。 蒋郁东见她不过来,自己下车走过来说:“不想坐车的话,我们骑车回去。我带你。” 不等程娟说话,他就接过自行车龙头,跨上去。 程娟不想被人再这样盯着,低头坐到了后座。 蒋郁东交代司机晚点再来程家接他,然后一蹬脚踏板,往河边去了。 程娟:“不回家吗?” 蒋郁东:“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说几句话。” 程娟沉默了,暗暗心慌:他不会是要说分手吧。 这会儿河边的大樟树下几乎没人了,都会去吃饭了。 蒋郁东停好车,伸手把程娟拉进怀里:“娟,对不起。” 程娟浑身僵硬,死死咬着唇,努力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不掉下来:“没关系,我能体谅你。” 蒋郁东:“谢谢你等我,谢谢你相信我。我好怕你受不了压力,离开我。” 其实程娟和程时被审查时的所有录音,都有人拿给他听了。 所以其实他更想谢谢的是,程家所有人都接受住了考验。 不仅仅账目往来让人抓不到一点错,而且还拒绝往他身上泼脏水自保。 其实以程时的实力,不管投靠谁都能做得风生水起。 其他人也不会在意这些,毕竟现在有些技术,被他一个人拿捏着。 蒋郁东见过太多父子,夫妻相互出卖的丑恶,越发觉得这样的忠诚难能可贵。 只是这些话,都不能直接说出口。 程娟松了一口气,眼泪也瞬间决堤。 蒋郁东轻轻摸着她乌发:“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这一次明显是有人“高人”指点,对他和程时进行的一次“围猎”。 毕竟他现在已经把最后一块短板补齐。无论军、政、经、科都有绝对信任的人了,成为了某些人最强潜在对手。 所以那些人把一个本来几年后才出现的风险放大,前置。 程娟小声说:“可是漏洞还是在。程时一再提醒我会有这种风险,我没有高度重视。” 蒋郁东:“虽然发生这种事是不幸,但是幸运的是,我们在发生更大事故前,发现了问题。” 对方太心急了。 但凡等这个政策在全国推开之后,再来动手脚,他和程娟想要全身而退就会难得多。 蒋郁东松了程娟,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戏谑:“别哭啊。刚才在路上,我还以为会是我抱着你哭。” 程娟有些恼羞成怒,轻轻捶了他一下:“你怎么这样,把我弄哭了,还要笑我。” 蒋郁东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去买点水果,安抚丈母娘和老丈人去。不然你这么晚还没回去,他们该急了。” 程娟脸发热,娇嗔道:“谁是你丈母娘。别乱叫。” 蒋郁东的到来让蔡爱萍和程永进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们也担心蒋郁东跟程娟分手。 不是不舍得蒋郁东,而是担心程娟受不了。 可是他们又不能表现出来,不然程娟压力更大。 所以这几天也是隐忍得很痛苦。 蒋郁东:“来得匆忙。没有买什么贵重东西。” 程永进:“你来就好,不用带东西。” 蔡爱萍含泪笑了一拍手:“哎呀,你早点说要来吃饭啊,家里都没什么好菜。我现在去买。” 程娟进去厨房帮忙。 程时坐在沙发上,眯眼看着在他身边坐下的蒋郁东:这小子倒是因祸得福。现在我爸妈对他比以前亲热多了。 讲来讲去,最后只有我有损失。 蒋郁东淡淡的说:“谢谢。这一次你的功劳最大。” 程时哼了一声:“切。我要你夸!?” 他递给蒋郁东一张纸。 蒋郁东挑眉接过。 程时:“这是这段时间打电话来威胁恐吓利诱我们的电话号码。交给你了。我不想浪费时间这些杂碎身上。” 他是可以去打击报复这些人,可是打人一顿已经是极限。再严重便要负刑事责任。 为了报复这些人,搭上自己的自由和时间不值得。 第289章 不是老好人 但是蒋郁东就不同,他有的是合法合规却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虽然蒋郁东在程娟和大多数人面前是个“五好青年”,但是如果以为他是个老好人,那就太天真了。 其实蒋郁东和程时还有两个地方很相似。 首先,若用世俗的定义,既可以说他们两正直仁慈,又不能否认他们的腹黑残忍。 其次,能利用自己可以利用的一切手段和人达到目的。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哪怕是亲人和朋友都可以利用。 “嗯,这些情况,我已经掌握了。谢谢你提醒我。”蒋郁东接过那张纸看了看,撕碎了扔在垃圾篓里,脸上多了一丝阴霾,“这件事就不用告诉你姐了。” 话音刚落程娟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问:“嗯?什么?” 蒋郁东已经恢复了平日那可靠的正人君子模样:“没什么。我说程时最近黑眼圈有点重。” 在外面经历再惊心动魄的厮杀,回来也是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不是有意欺瞒,而是说了无用还徒增担忧。 这一点,程时也是高度认同他的。 程娟坐下,看了看程时。 程时:“他骗人,他明明问我你晚上睡觉会不会说梦话。” 程娟佯怒,抬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你又皮。” ----- 赵德海他们三个作为经济诈骗犯的典型案例被重判。 其他三户收了钱配合的村民也被依法判刑。 虽然蒋郁东没有直接责任,但是他依旧公开检讨,说:这一次让他认识到联保机制是把双刃剑。不把政策执行漏洞堵上,后患不绝。 但是不能因为两三个人的作恶,就无视众多真正需要帮助,且愿意靠勤劳致富的农民兄弟,所以为了凝聚集体信任,也防止系统性风险。要坚决推动建立风险补偿基金和农户信用档案制度。 在那之前所有联保贷款的放贷停止。 已经放贷的加强监督力度,确保每一笔贷款都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把直接用资金支持变成人力物力支持。 虽然他没挑明司法系统的问题,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向东市乃至省里的司法系统都不断有人被免职。 还有人莫名其妙被人套麻袋揍到昏厥。 奇怪的是,这人被打了,却不敢报警。 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半是程时动的手。 他收了钱,给程时家打电话威胁程娟和蔡爱萍。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用公共电话打过来的。 程时就算从邮电局内部查,也最多能查到小卖部,怎么查到他的? ----- “时运机电公司”几乎同时恢复了正常营业。 其实程时也就被禁了不过短短一周。 程时没事,倒是把其他公司急得不行,因为拿不到零件,生产都只能暂停。 现在“时运机电”恢复营业,订单瞬间就爆了。 程时说这叫报复性消费。他们是担心下一次又有人陷害他,他撑不过去,完蛋了,所以要储备一些零件。 工人们忙到飞起。 程时只能又另外调整任务分配。 周安宇打电话给程时:“你有没有更便宜且快捷的方法来清理喷嘴积碳。” 程时:“有倒是有,就是设备什么的要自制。” 周安宇:“说说看。就算现在进口机用不上,以后我们自己的国产机要需要定时清理积碳。” 程时:“用干冰清洗,一个喷嘴只要2小时,相比化学清洗缩短一半时间,比传统机械清洗效率提升4倍,成本降低60%。” 周安宇:“这个我听过,在漂亮国已经用于工业应用阶段,但是没听说过能用在航空领域。” 程时没出声。 周安宇却听懂了这个沉默:我们不能总跟在人家后面。 说:“那就试试吧。你能做那些机械吗?” 程时:“我可以接受委托设计制作,不过我们要按照商场上的规矩来签合同交定金。不过你要找到稳定的干冰供货渠道。” 不是他唯利是图不感恩。 他时间这么紧张,还肯花这么多脑子和功夫来为周安宇设计加工新设备就已经是最大的报恩了。 他没打算转周安宇的钱,跟对方签合同也是为了确保对方重视这件事,不要让他白白浪费了时间。 周安宇:“几年前福州的钢铁厂从德意志买了空气分离设备。干冰应该不是问题。” 程时:“要食品级干冰。” 周安宇:“我找天过来一下,跟你谈。” 程时的小型数控机床生产线已经在稳步生产。 这得益于工人们和接到任务的那些企业的全力支持。 估计这个月底就能下线第一台。 程时自己开始琢磨中型数控机床。 中型机床因为自身体积变大,加工的物体变大,需要承受各种应力也变大,散热更麻烦,所以结构和材料上跟小型机床有很大的区别。 比如中心机床的床身材料多为铸铁,小型机床有些除了铸铁外可能用铝合金。 小型机床一般采用集成式转台,结构上尽量采用紧凑化设计,中型机床则需定制L型转接板,预留散热空间。 不过两者也有相同点,比如都要解决四轴联动控制、机械结构的强化和精度补偿这三大核心问题。 别的还好说,激光干涉仪可能要用几家国产的东西合成。 从上一次西地公司来索赔,他就打算以后自制机床上所有零件都用国产的,以防止又出现这样的问题。 所以中型机床的研发速度会比之前小型机床还要缓慢和艰难。 机械厂的C6140改造工作也在有序进行。 他们交上来的方案,程时看了以后,摇头:“压根行不通,要大改。” 周新生还挺不服气的,毕竟他们动用全厂之力,揪头发琢磨了那么久才写出来。 结果到了程时这里,一分钟不要就否决了。 “程时同志可以详细讲一下,哪里不对吗。我们也好改正。” 程时:“你们选的绝大多数东西都是想当然,压根没有核实和好好琢磨。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别说是保证精度了,压根就运行不了。” 不是他挑剔,故意为难他们。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碰过头,吃过亏,得到的教训和经验。 第290章 阴谋阳谋 程时:“我选几个说说,你们记下来去改,然后把整个方案里设计的设备和技术手段,一个一个重新研究核实一下。” “首先你们的伺服电机选的是小功率交流异步电机,额定功率小于1.5kW,在粗车直径较大的工件时,电机压根带不动主轴和刀具,会导致切削过程卡顿,工件表面质量差,甚至可能因电机过载而烧毁。要选功率3到7.5kW的交流伺服电机,” “步进电机选的也太小。保持扭矩小于1N?m,在驱动机床的工作台或者刀架时,无法提供足够的力量来克服机械传动部件的摩擦力和切削力,导致运动不顺畅,定位精度下降。要选扭矩5-10N?m混合式步进电机。” “而且电机与机械传动部件参数也不匹配,会导致能量传递过程中的损耗增加,传动效率降低。浪费能源不说,还会让机械部件发热严重,加速机械磨损,影响其精度,降低部件的使用寿命。一根滚珠丝杠那么贵,到时候你们维护机床的成本比加工零件得到的利润还高。” “这个电气元件,比如继电器的参数与整体电路设计不匹配。到时候电路肯定出现过载、短路、过电压,不停出电气故障。” “机械结构部件刚度和稳定性标准也不够。比如导轨的额定承载能力应大于实际工作负载的1.2-1.5倍。这个你们就没有去计算。所以以后加工大型零件时,零件自重都会把工作台压变形,导致加工出来的零件平面度超差。” “导轨和滑块的选型也不匹配,安装后安装后间隙偏差会超出标准,会出现卡滞、爬行等现象。不仅影响加工效率,还会大大降低加工精度,尤其是在进行高速、高精度加工时,问题会更加凸出。” “都还没有到安装阶段,就已经把精度要求降得比要求低了。以后只会越改造精度越低。” 说到最后,他都在心里叹气:没有一个对的。 周新生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我们回去改。” 穗城空军基地的周安宇最后也没有来,因为程时自己过去了。 林雪霁约了空分设备公司在穗城谈设备进口的事情。程时决定谈完之后再去空军基地帮忙。 说了林雪霁做主导,程时只是配合和技术把关。 让程时惊讶的是,就连卢再雪也过来旁听。 林雪霁解释说卢再雪也是合伙人,拥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程时能理解她们的结盟。 对于林雪霁,让卢再雪加入是分散风险,多个帮手。 对于卢再雪,就算林雪霁不搞这个项目,她也要为精密仪器生产去外地购买各种气体。现在加入林雪霁,既是为公司降低原料成本,也是因为看好这个业务,想要多种投资。 而且这两人都是在穗城和港城经商多,大概觉得对方的经商风格,相对于国内其他人要更合胃口,所以一拍即合。 德意志公司派来的代表叫海因茨?施密特是个典型的日耳曼男人。 三十多岁,身高1.85米,浑身到处可见严谨的几何线条。 高挺的鹰钩鼻,方正的下颌,脸色苍白得像没有血色。 一丝不苟的淡金色短发如同理发师用直角尺丈量着修剪出来一样整齐。 体型则像新砍伐的云杉般笔挺。 穗城这炎热的夏天,他也穿着白衬衣和笔挺西装。 施密特带了个翻译和一个秘书,倒是不像霓虹人那么大派头。 就是气质太死板。 他对旁边两个大美女丝毫没有兴趣,只顾着用那看不出喜怒的冷冷深蓝灰瞳孔,认真地打量程时。 仿佛一条灰狼在冬夜里凝视,欣赏猎物。 这让林雪霁很不舒服,在港城待的越久,她越明白这些外国人有多变态。 这会儿心中涌动扇他一耳光的冲动,暗骂:妈的,死变态。再看,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程时很淡定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攥紧了拳头,才努力按捺住自己。 程时却很淡定,不卑不亢,不冷不热地跟施密特握了一下手,就坐下了。 施密特用德语问:“听说你们想买我们的空分设备。” 程时微微点头:“还在比较中。我对贵公司的产品质量不太放心。” 施密特的怒火一下就被点燃了:你可以说我们的东西贵。可以说我们到货周期长,甚至可以说我们的东西笨重,但是绝对不能说我们东西的质量差。 他抿嘴,意识到这是程时故意激怒他,好大乱他的谈判节奏,努力压住怒气,问:“何以见得。” 你怕是连空分设备都没见过,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圆你的大话。 林雪霁和卢再雪都很紧张。她们知道这是程时的谈判技巧。可是对方毕竟是这个专业的专家。程时到现在为止,压根没机会用空分设备,他机械方面的知识在这里可能压根就用不上。 程时淡淡地说:“贵公司的膨胀涡轮机的效率就十分低,没法很好回收能量。换热器的性能也不理想,冷量损失很大,这样下来,导致整套产品的能耗就很高。” 施密特一愣,膝盖忽然好痛,胸口也好痛。 没错,他们的空分设备一向是能耗最高的。他们的汽车也是最耗油的。为了追求结实耐用,做的笨重,能耗自然就大了。 林雪霁和卢再雪看他一副吃瘪的样子,暗暗惊讶,飞快交换了眼神:哎呀?竟然被程时说中了?!! 施密特不甘心,说:“程先生的消息是不是有误。我们的设备跟全世界其他国家的空分设备能耗相近。” 程时其实刚才也是在猜,毕竟他只知道后来的空分设备能耗,对现在的情况不太了解。 现在一看,诶嘿,竟然猜中了。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顺着施密特的话说下去:“你们的2000立方米规模的空分设备,制氧能耗比法兰西的就高。” 高多少,他不知道。反正高就行了。 施密特觉得胸口更痛了:肯定是法兰西那帮猪说的。技术不如我们,就只能玩这种阴招。 第291章 捅刀子也没作用 法兰西到处吹嘘自己在穗城新建造的空分设备采用了高效的精馏塔设计、先进的换热技术以及优化的制冷循环,制氧能耗只要0.47kWh/m3,比德意志的0.5kWh/m3低那么一点点。 简直是要了德意志人的老命了。 这个德意志人这么想着,暗暗咬牙切齿。 程时很不人道地接着捅他心窝子:“你们的设备不够紧凑,体积较大,占地大。不但增加了厂房的建设成本,而且不方便设备布局和维护。” 施密特胸口一阵窒息:这是老天特地派来害他的么? 这个年轻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艰难地说:“其实并不是。” 程时说:“法兰西说他们采用新型的规整填料塔技术,同样产量的分离塔不但比你们的产品分离效率更高,而且塔径还更小。漂亮国采用紧凑式换热器,占地也更小。” 施密特彻底恼羞成怒:“就算是这样,我也一分钱都不会少。” 林雪霁差点笑出声:呦,这是急眼了吗? 虽然程时扎刀扎得很痛快,却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他们三个跟施密特一行人谈了三天,没有丝毫进展。 施密特不但在价格上不肯松口,还附加各种苛刻条件。 比如由厂方派驻工程师入场,工资却要由买方负担。 而且除了德意志的工程师,谁也不能动机械,否则损坏和故障,厂家要收双倍修理费。 严格按照他们指定的时间表开关机器,一分钟都不能错。 产量也必须严格按照他们的计划来,不能多不能少。 至于销售淡季旺季怎么调节的问题,由程时他们自己想办法。 德意志人那种一板一眼,机器人一样冰冷的风格很消磨对手的心态。 就连平时谈判风格狠辣冷静的林雪霁都有些焦躁了。 吃晚饭的时候,她用筷子戳着桌面的纸巾,好像在用匕首戳着厂商的喉咙,嘀咕:“这样下去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而且那个德意志人,看着好讨厌。” 卢再雪:“不要慌啊。大不了换一家。其实我也不喜欢他看人的眼神。” 程时想了想说:“照理说,德意志的厂商应该很想跟我们合作。” 林雪霁一愣:“是吗?” 程时:“当然。不然,他哪有耐心跟我们耗三天。” 林雪霁歪头想了想,说:“你说得对。” 所谓关心则乱。那混蛋一直盯着程时,让她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都没注意到这么重要的线索。 程时微微点头:“毕竟他们一直被压着,最近几年才能出来全世界做生意。而且他们在中国只有一个点,液氮液氧这些以中国现在的道路条件,不好长途运输。所以他们应该很想在向东市这样的内陆工业城市开个点,方便他们往更深的内陆发展,早点抢占市场。所以我怀疑,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迫使他们不得不摆出这样傲慢的姿态。” 他重生前也认识几个德意志人。 认真是真的认真,但是不至于这么死板。 生意人,最重要的是能促成生意,而且大家都有利润。 林雪霁:“我去问问。” 她却打电话了。 卢再雪说:“听说前不久你来穗城办事了。” 程时:“是。” 卢再雪:“怎么没找我们帮忙呢。” 程时:“事发突然,没来得及。” 卢再雪虽然是爱国华侨,但是毕竟是华侨。 本来这帮人就怀疑他通敌,他再找卢再雪,岂不是给人递刀子? 卢再雪:“听说你差点被子弹击中,是真的么?” 被卢再雪清泉一般的眼睛望着,程时不忍心撒谎,含糊应了一句:“没那么夸张。” 卢再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别冒险了。你知道的,我.......我们会担心你。” 程时:“放心,我心里有数。” 不一会儿,林雪霁回来了,坐下冷笑:“呵呵,原来是有人逼着他们跟我开高价。” 肯定是有别的厂商想做,可是又不能让林雪霁察觉到他们迫切的心情,更不想压低价格来做。 不用细问,他都知道多半是漂亮国的厂商了。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欺负人。 林雪霁说:“好气人,我们就不能自己做吗?这东西难道比机床还难?” 程时气笑了:“你搞俄罗斯套娃吗?一个套一个?为了降低速冻食品的成本,搞空分设备,为了降低空分成本,又研发空分设备?那全产业链都被你做完了。” 林雪霁:“就探讨一下嘛。” 程时:“行,那我们就探讨一下。余杭倒是有个厂能做空分设备,但是产品可靠性还不够。我不想冒险。” “首先,我国缺乏万立方米级空分设备设计经验,规整填料塔板制造精度不足。这个我可以克服,因为这属于机械领域。其次,我们缺乏关键材料与加工工艺。就连看着最不起眼的耐超低温的密封材料,我们自己都做不了。这里面有一部分属于化工材领域,我解决不了。最恼火的,是我们造不出来可编程逻辑控制器。” 卢再雪:“你说的这些,我都能买到。然后自己组装呢。” 程时:“不是我不帮忙,是我实在抽不开空。而且这种属于特殊设备。真没必要花我的时间来专门来搞研发。你们算算,关键材料和设备都靠进口,成本压根打不下来。等到材料和设备国产化了,别人想抄你也很容易。” 卢再雪和林雪霁都是冰雪聪明的人,自然一下就明白了。 特殊设备,以后要的人少。 可是从设计到加工过程一点不能少,不如用现成的。 林雪霁:“可是我不甘心就这么被他们砍。” 程时:“世界上空分设备又不是只有这两家。换几家问问。” 林雪霁:“可是以那家的尿性,我们找一家,他就会威胁一家。这些人压根不敢反抗,最后还是白费功夫。” 程时垂眼想了想,说:“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足够让他们反抗的理由。” 林雪霁和卢再雪都很好奇,不由自主凑近了一些。 第292章 技术兵真好用 程时:“这个策略能成功的关键,在于挑两个合适国家的合适公司,给他们制造松紧适度的竞争氛围,让他们觉得踮起脚就能够到。” 林雪霁:“讲人话。” 程时:“多找几个人,诱饵下够量,让他们来抢。” 林雪霁和卢再雪都笑了:“明白了。” 然后分散开去联系公司了。 周安宇生怕程时不来,每天给他一个电话,确认他是否还在穗城。 程时今天索性抽空去看看。 周安宇听说他要来,直接派车直接把他接到了空军基地。 他们把按照程时列的清单找到的工具在地上摆了一地。 程时看了一眼就说:“这个扭矩扳手不对我要的精度是±5%的,这个是±10%。” 周安宇说:“找遍了全国就只有找到±10%的。” 程时摇头:“不对,海城有家民营企业能生产±5%的。”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之前让张自强去打听过而且买到了。 他写了电话和联系人给周安宇,周安宇就叫人去问了。 程时低头接着看。 恒压液压泵,超声波探伤仪,恒温固化炉、真空注胶机这些后来最稀松平常的设备,现在一概没有。 也就是说,拆完根本没法装回去,1000万美刀外汇就过个眼瘾。 那肯定是不行的。 程时垂眼想了想,说:“我想想办法。” 他递了资料给周安宇:“这是干冰清理喷嘴积碳的设备图纸和操作要领。东西已经在加工了。” 周安宇:“你是不是傻啊。你怎么能把图纸直接给我。就不怕泄密,我们甩开你自己做吗?” 程时龇牙笑:“你要是能找别人做出来,倒是省了我的力气了。我就收你个设计费。你这个现在算特殊定制机械,加工麻烦得很。我给你图纸,就是希望你们能找人做,最好以后连检修也都你们自己搞定。我忙死了。真没空。” 周安宇眯眼:“年轻人。太聪明不是好事!!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程时:“你什么时候能找到食品级干冰。” 周安宇含含糊糊地说:“下午。” 程时:“哦,那我的机械下午就能做好。” 周安宇眼睛一瞪:“你逗我玩吗?” 程时:“没有。我把这些零件分给七八个厂去做,要他们做完直接寄到你这里,今天应该能到齐。然后就在你这里组装好。” 周安宇:“你这样做很不负责任。” 他心说: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算盘。让二流机械厂干活,你收一流机械厂的钱,做中间商转差价。关键你还能控制全产业链。 程时:“总要给同行们一点活路吗。再说这几个厂之前已经帮我做过好多零配件,都是我搞的产业升级,技术没问题。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周安宇默然,心里骂骂咧咧: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剥削和偷懒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大义凛然。要是做不出来,看我不把你皮扒了。 那边门卫打电话过来说:“上午陆陆续续到了一批东西,都说是给您的,要运进来。” 周安宇一愣,看了一眼程时,对电话里的人说:“拿进来。” 程时提醒他:“首长记得叫他们把我被他们扣下的工具箱也拿进来。” 五分钟后,各种箱子摆满了面前。 程时对周安宇抬了抬下巴:“拆吧。要小心哦。” 然后周安宇手下的技术人员只能哼哧哼哧拆开。 把零件和部件整齐排列在面前。 大家都瞪着程时。 程时:“看着我干什么,按图装配啊。” 周安宇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直接气晕过去:“那要你干什么?” 程时:“我就负责指导啊。什么都等着我亲自动手,那可不行。” 周安宇只能无奈对技术人员们又说:“分组装配吧。” 技术人员们迅速按军衔高低选出组长和组员,分成数个组,开始组装。 程时看得津津有味:还是当兵的好用。有组织,听指挥,绝对服从命令。 而且这些人不仅仅是兵,还是具有过硬机械电子专业技术的军官。 程时搬了个椅子递给周安宇,自己坐在旁边桌子边从工具箱里拿零件出来组装,时不时还起身到旁边柜子里去找工具。 周安宇他们光顾着忙自家的,压根就没意识到其中的怪异:程时这才是第二次来,上次就站了几分钟,为什么对这里的工具设备摆放那么熟悉。 压缩空气系统是程时自己做了调压阀,然后直接用黑鹰S-70自身配备的辅助动力装置提供的压缩空气。 喷射喷枪是他跟陶瓷厂一起做的内衬陶瓷喷嘴。 温控系统是用来维持干冰温度保持在-78.5℃±2℃,也是他用自制热电偶和模拟控制器自制的。 周安宇看程时开始干活,脸色才好些。 程时已开始干活,就会投入全部注意力。 其实重要的东西都是他亲手在做。 把手里的东西弄完,程时觉得有些饿了,察觉到抬头便对上了数双眼睛。 大家都组装完了在围着他看。 程时挑眉问:“都装完了。” 周安宇:“嗯,我检查了一遍,寄过来的所有东西都安装上了。” 程时心里又浮出刚才那个感叹:还是技术兵好用。 他把自己手里的东西装到他们组装的东西上,说:“现在就等着干冰来然后就可以试试了。” 技术人员们都露出喜色。 周安宇干咳了一声:“我们到现在还只找到了,10mm以上块状干冰,找不到你要的3-5mm的食品级干冰。” 生产干冰用的二氧化碳其实来源很广泛。比如化工厂,钢铁厂。 但凡燃烧生物燃料的厂子废气里都是以二氧化碳为主。 但是把二氧化碳提纯,然后制成小颗粒的干冰就很要技术了。 现在国产设备仅能生产这种,就算是医疗和科研需要用到食品级干冰都只能以80元/公斤的昂贵价格跟霓虹进口,这年代的猪肉才5到6元/公斤。 程时皱眉:果然还是卡在这里。 有人说:“用破碎机直接粉碎呢?” 第293章 翻不完的山 程时摇头:“不是不可以,而是我们做不到。因为国产的不锈钢在那种低温下,与干冰接触时易锈蚀,产生金属碎屑,导致干冰重金属含量超标。再用这种干冰来冲洗喷嘴,原本精密的喷嘴全被划伤,一次就报废。”有人说:“带着手套穿防护服用手捏碎呢?” 程时依旧摇头:“那种低温不是一般的低温,是在零下80度以下,人很容易冻伤。而且效率极低。风险和收益不对等。而且手捏的颗粒尺寸不好掌握。得不偿失” 还有人说:“那用别的低温液体清洗呢,比如液氮,就不存在颗粒问题。冲力也很大。而且纯液氮很容易得到。” 程时:“干冰清洗通过是利用干冰的低温来脆化污垢、再用颗粒的机械冲击和升华气化带走污垢,实现高效清洁。液氮的机械冲击力不够,温度又过低,会导致金属基材产生冷作硬化。一样得不偿失。你们说的这些办法,外国人都尝试过,然后失败了。最后才总结出用干冰这个法子。那些别人已经走过的弯路,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和资源去再重复一遍了。” 大家原本喜悦的心情顿时落到了谷底。 这种感觉真糟糕。 就好像本以为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没想到后面还有一座又一座的更高的山。 程时:“不要慌。我来想办法。” 他目光坚定,倒是比在场的许多年龄比他大许多的人都要淡定。 那是技术上自信和经过大起大落事件洗礼才能练成的情商。 周安宇想:难怪那么多人都看好他。 他确实有过人之处。 程时说:“先把这个清洗机器收好。我争取弄到食品级干冰制造机,离开穗城前给你们答复。这段时间,你们尝试看能不能从港城先弄一批过来,测试一下这个冲洗机器。” 周安宇听得高兴,重重拍了拍程时的肩膀:“好小子,远期近期的应对,都安排好了。” 程时:“哇哦,老头,你手劲儿好大。” 周安宇:“呵呵,这可是扔过手榴弹,拧过阀门的手,手劲儿能小吗?去吃饭,让你感受一下军队食堂的特点。” 程时干笑:“不用了。” 他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这里吃饭还要唱歌比赛,太痛苦。他受不了。 再说,食堂再好吃也比不过五星级酒店。他干嘛受这罪。 周安宇冷笑:“呵呵,来了还想走么?来,同志们,请程时同志去食堂吃饭。” 程时苦着脸:“真不用那么客气。” 铁制的高音喇叭正循环播放着《打靶归来》的旋律。 士兵们身穿87式空军军装进了食堂大厅,排队拿了餐盘在分餐点领饭打菜。 程时暗暗诧异:“诶,不是吃围餐吗?什么时候开始改的。” 周安宇笑:“今年总后勤部发布了《军队食堂卫生管理规范》,要求实行分餐制。我们军区是最先实施的。你想吃围餐都吃不到了。” 程时松了一口气,说:“挺好的,挺好的。” 周安宇:“刚实施的那天,还闹笑话了。那帮小崽子跟狼一样。炊事班让士兵们自己打饭菜,结果还没十分钟肉菜就没了。后面来的连青菜汤都没喝着。所以现在改成了由炊事班来给每个人打饭菜。” 程时笑:“那肯定。都是大小伙子,每天训练任务还那么重,消耗多。” 这是普通士兵的就餐点。 旁边的小餐厅是技术人员。 周安宇把程时带到了最里面将军们吃饭的小间。 就算是将军的餐标也是四菜一汤。 而且将军们也要自己去打饭菜,没有服务员。 味道嘛,嗯,很一般。 程时还是觉得回酒店吃更好。 下午程时又帮他们检查了一架米格-17的油路,才回去。 他感觉身体被掏空一样,所以在周安宇派人送他回到酒店的路上都睡懵了。 被林雪霁和卢再雪在酒店大厅一左一右围住,他才稍微清醒点,毕竟她们两个的脸太好看了。 是男人看到都会瞬间有精神,更别说两个同时看到。 他挑眉问:“嗯?怎么了?” 林雪霁和卢再雪一左一右挽着他进了咖啡厅。 卢再雪看程时面露疲惫,问:“你不是去帮人修飞机吗?怎么累成这样。” 程时叹气:“那群人,精力太旺盛了,走之前还非要拉着我打了一场篮球才放我走。” 林雪霁:“我约到了空分设备厂商。明天谈。” 程时:“你们定的时间?” 林雪霁:“对方定的。他们很着急。” 程时:“几家?” 卢再雪:“两家。各是法兰西和霓虹的。” 程时:“同时谈?!” 林雪霁:“嗯。你不是说要营造适度的竞争效果吗?我们两刚好一人谈一个。不耽误事。” 程时叹气:“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要在场呢?真是个个都把我当骡子使唤。” 卢再雪轻轻捂嘴:“哎呀,我们忘了这个了。” 林雪霁摇了摇程时:“别生气,主要是在我们心里你是超人,忘了你不能分身了。我请你喝咖啡。” 她一招手,帮程时点了一个美式咖啡。 卢再雪:“要不我这边重新约吧。” 程时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可以同时谈,就租隔壁两个小会议室。中间有门能联通那种。不过,要隔音效果好一点那种。最好能听见对方在说话,却听不清楚说什么。” 卢再雪:“这又是为什么。” 程时喝了一口咖啡,冲她神秘一笑:“为了适度营造竞争气氛。” 林雪霁支着下巴欣赏程时喝咖啡的样子,说:“你估计一下,他们谁最后会妥协。” 程时想了想,说:“最有可能是法兰西和德意志中的一个。毕竟霓虹才被漂亮国制裁过。” 他拿出一张清单:“你们两帮我找点小设备。实验室肯定有,二手的只要没坏就行。参数都写在上面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只能自己做了。” 林雪霁叹气:“你一天都在帮这个帮那个。用那时间给自己多赚点钱多好啊。” 第294章 拿出诚意来 程时:“自己也在赚钱。不过我看不得外国人欺负我们,特别是军备上。这简直就是在抽我脸。” 我都从几十年后回来了,如果还让他们把我们摁在地上摩擦,那不是白回来了。 卢再雪:“你打算用什么策略,跟我们详细说说。” 程时:“我的策略,你可以认为是张仪的‘连横’策略也可以当做是吕不韦‘奇货可居’。就是要委屈两位美女配合我一下。” 林雪霁冲他抛媚眼:“说吧,怎么配合,要什么姿势。” 卢再雪听得很认真,听到林雪霁这一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娇嗔轻轻拍了林雪霁一下:“你好讨厌。” 林雪霁搂着她的脖子亲了一下她的脸:“好妹妹,别生气啊。你知道的,我最疼你了。” 旁边的人个个叹息:好乱啊。三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关系这么乱,太可惜了。 ----- 卢再雪会法语,所以她负责跟法兰西那家谈。 林雪霁就分到了霓虹这家。 林雪霁虽然在外闯荡多年,外表跟港城丽人无异,可是骨子里还是东北人,对霓虹人带着天生的仇恨。 真是装不了一点。 霓虹人眼馋这十几亿人,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大市场,一坐下来后就用他那日式英语介绍产品。 林雪霁耐着性子听。 等对方差不多讲完了,程时忽然打开中间墙上的门,进来了。 原本兴趣缺缺的林雪霁一下精神百倍,站了起来:“老板,您来了。” 声音甜的发腻。 程时寒毛不可控的竖了一下,差点没绷住脸上的冷漠和傲气,过来坐在林雪霁身边,示意对面继续。 霓虹人心里直犯嘀咕:听说林雪霁在港城可是女阎王。她后面竟然还有老板。而且对老板态度还这么恭敬。 这个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 霓虹人用黄豆大的眼睛贼溜溜打量程时:好年轻,还很帅。比霓虹银座的公关先生和明星还帅。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本事。 程时拿起桌上的产品宣传册随便翻看了几下,微微皱眉。 霓虹人又开始卖力向程时讲他们的产品的好处:“我们今年推出了紧凑型空分设备,采用高效涡轮膨胀机和分子筛吸附技术,装置体积缩小30%。” 程时眼皮子都不抬:“中国大把地方。” 霓虹人有些微微恼了:这还是骂我们地方小吗? 他又说:“我们的产品价格较欧美同类产品低20%-30%。” “嗯。保质期也比人家短20-30%。”程时心不在焉点点头,“你们继续谈。” 又打开门出去。 刚才他来的很突然,霓虹人没主意,现在他们看清楚了,对面原来也在谈判,而且是他们的对手公司,法兰西那帮人。 霓虹人等门关上,问林雪霁:“林小姐,隔壁是......” 林雪霁一脸同情:“我们老板很忙。明天就要回去。可是想拿下这个生意的公司却有好几家。因为他跟国内所有机械厂,电子厂,大钢铁厂,食品厂和军工厂都有合作。只要说服了他,就等于打开了内地无数企业的通道。” 霓虹人一听忙站起来冲林雪霁鞠躬:“请林小姐务必帮我们跟老板说。” 林雪霁:“那要看你们有没有什么诚意。” 霓虹人问:“什么诚意。” 林雪霁压低了声音:“那天德意志人说,只要我们跟他们买全套空气分离设备,他们就送我们一套食品级干冰生成设备。我们老板很动心。” 霓虹人很警觉,下意识就问:“那为什么你们不跟德意志的人签。” 林雪霁:“货比三家。这么大的生意,怎么可能谈一次就签。我们老板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刚才程时过来的时候,卢再雪在跟法兰西人说着几乎一样的话。 这会儿法兰西人也看到了对面的霓虹人,开始嘘嘘叨叨向李文军宣传:“我们专注于中小型空分设备和现场制气解决方案,推出‘模块化设计’概念,交货周期可以缩短至12个月。我们的连续式干冰造粒机可通过调节压力和温度控制干冰颗粒的尺寸2mm-10mm,可以达到食品级。” 程时刚才也是兴趣缺缺,现在终于抬眼望向对方:“食品级干冰......” 法兰西:“对。” 程时想了想,摇头:“你们的产品价格太高。就不说跟霓虹比了,竟然比德意志还高。又没什么明显的技术优势。我们中国人都喜欢大东西。你们的太小气了。小空分设备,我自己都能做。” 法兰西:“价格可以商量,干冰制造设备可以作为空分设备的附加设备,不另外收费。” 有人敲门,然后林雪霁开门,说:“这边想跟程先生谈谈。” 程时微微点头:“等等。” 门又关上了。 卢再雪的大哥大几乎在那同时响了起来,是德意志厂商打过来的,说想就价格再谈谈。 卢再雪挂了电话望着程时,一脸为难。 法兰西人也很为难:价格再少就赔钱了。毕竟要从那么远运过来。 程时想了想,说:“这样吧,也不能让你们做赔钱买卖。贵企业的设备算是入股,我们开一个合资企业。听说贵公司在中国还没有开展业务。” 法兰西人想了想:“我回去请示一下上面。” 如果是这样,他们不但能进入中国市场,还能以这个为据点辐射到全中国。 以前他们不敢来是一来是因为中国不允许二来他们也不熟悉不敢。 如果是中国人牵头,那就不怕了。他们用最少的投资,冒最小的风险试水。 霓虹那边的回复几乎一样。 林雪霁等霓虹客户一走,立刻过来坐在程时身边。 卢再雪拨通了德意志厂商代表施密特的电话。 施密特:“如果你们愿意采用合资方式,我可以送一套食品级干冰生成设备给你们。” 卢再雪:“你们的条件一点都没有吸引力,不值得我们敞开这么大市场,还送股份给你。其他厂商的设备价格本来就比你们便宜。如果想合作就拿出点诚意来。” 第295章 抢着干活 施密特:“卢小姐觉得怎么样才好呢?” 程时对卢再雪招了招手,示意她把大哥大给他。 他接过电话,用德语说:“面谈。到我们住的酒店来。” 施密特:“好,我立刻过来。” 他半小时后就到了酒店,那种感觉好像特工在躲避跟踪一样。 那苍白且略显刻板的脸上带着几分紧张。 坐定后,程时说:“我能体谅你们的难处。暂时我们都没有跟他们作对的力量。” 施密特一愣看了他一眼。 程时:“贵国有机械制造能力,我们有无限市场。漂亮国嘴里说自由贸易,其实到处使绊子,打压除了漂亮国以外所有国家。我们忍气吞声,就只能永远被他们压着打。” 施密特问:“程先生是不是有什么破局的好方法。” 找不到办法,这么多也没有用。 程时说:“你按照你能提供的最低价格给我们,我们照常签。我们另外签一个协议,你送一套食品级干冰制造设备给我,交换我手里的空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来代你持有。” 施密特说:“要不这样。你们要说的是6000m3的。我们的反正是模块组件。我给你三套30003的,对外宣称,每套2000m3,价格也是按照三套2000m3原价收。这样光看合同,就一分钱都没有优惠。干冰那个照送,你给我百分之三十股份,你代持有。” 本来任何重要设备都是要有备用,比如水电站的发电机组,污水厂的水泵。 所以即便是正常交易,6000m3的产量,也要准备至少4套2000m3,三套运行一套备用。 厂家收四套的钱。 现在这样,漂亮国只会觉得中国人是土老帽,不知道要备用,或者穷酸买不起备用,不会怀疑在规格上动了手脚。 卢再雪和林雪霁心里暗喜,不约而同低头掩饰情绪波动:这已经大大超出他们的期望了。 程时:“我要如何保证够你们给的是3000m3的设备呢?” 施密特说:“我没法证明,就算是别人问我,我也不会承认。” 程时:“15%空分公司的股份。我们要有绝对控制权。我可以给你干冰制造公司那边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你可以同时享有两边的利润。一样是我代持有。我要求空分站要安装你们最先进的自控系统和控制面板。” 施密特:“请程先生等一下,我跟董事会商量一下。” 他站起来,出去打电话了。 卢再雪和林雪霁只觉得手心全是汗。 就好像看单人竞技比赛,到了赛点。 她们都想抱着对方笑,却又怕被德意志人听见,所以只能努力忍着,然后悄悄在桌子地下握紧了对方的手。 施密特进来了,说:“可以。就照这个来。” 程时站起来,跟他握手,用德语说:“很高兴能和你合作。” 施密特脸上露出笑容,这是他在见了他们这么多次后,第一次露出笑脸,握紧了程时的手:“程先生,其实我也是学机械出身。我很佩服程先生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还能把我们的老式机床改造成精密数控机床。” 程时微微挑眉:“施密特先生知道我?” 施密特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是,我听说过程先生,上次见面,见程先生那么年轻,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所以回去证实了一下。” 林雪霁和卢再雪迅速交换了眼神:难怪上次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个迷弟...... 程时:“到货时间呢?不知道可否尽量提前。” 施密特:“主要是你们的场地建设,我们的设备一个月内运输到位且安装调试好。然后就可以开始运行了。” 程时都愣住了:“这么快。” 施密特:“刚好有三组运到福城的公司,本来要扩建的,先给新公司。” 他这是怕夜长梦多。老公司的客户已经稳定,肯定是先让新公司开业,早点开始抢占市场更明智了。 程时微微点头。 程时本来打算去机场前再给周安宇电话,省得周安宇又扣着他干这个干那个。 结果周安宇像是在他身边安了监控一样,打电话过来了:“我们搞到干冰了。来看我们清洗喷嘴。” 程时暗暗郁闷:这种事也要叫我去吗。 可是又不放心他们第一次操作没人指导出事故,只能答应了。 周安宇派来接他的车到宾馆的时候,林雪霁和卢再雪直接上了后座。 今天她们两个都穿的运动装,平底鞋,跟平时干练女老板的样子截然不同。 程时没表现出任何诧异,坐到了副驾驶座。 周安宇能从大鹅哪里弄到米格-23,搞不好就有她们的功劳。 而且司机都没出声,一看就是周安宇打过招呼了。 再说,飞机修理那边还缺那么多东西,以后都要她们去弄来,总得让她们去看看。 两位女人长得太漂亮,穿上连体工装,把长发扎起来都英姿飒爽,格外打眼。 进去的时候还有意一左一右走在程时的身后。 三个人都是身材修长挺拔,长腿细腰,步态大方。 背后还有霞光万丈。 那画面震撼力十足,把沉闷冰冷的机库瞬间变成了秀场。 周安宇的手下都是年轻小伙子,个个看得眼睛都直了。 主要空军基地连后勤和厨房里都是男人,女人本来就是凤毛麟角。 而且这一代技术军官平均年龄很小,都是单身。 平时一只雌蚊子飞过,他们都觉得眉清目秀的,更别说这么两个大美女妖娆向他们走来了。 要不是周安宇在,他们肯定要吹口哨,各种怪叫。 周安宇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你们收敛点,别像饿狼一样盯着人家姑娘。” 技术兵们才红着脸,挠着后脑勺,转开眼。 可是眼睛还是忍不住去瞥林雪霁和卢再雪。 程时走过来,周安宇现在看他的眼神比之前要慈祥多了,带着长辈打量有出息晚辈的骄傲和欣赏。 周安宇的人个个想在美女面前露一手。 而且大家都知道这种上手练习新技术操作还有专家指导的机会太难得了,所以都抢着来操作。 第296章 老办法玩出新花样 最后是班长得到了这个“机会”,迫不及待地带上低温防护手套、防冲击面罩。 程时:“你先不要着急戴护具,要看一下燃油喷嘴的堵塞程度,材质。然后记录下来。每一次冲洗都是为下一次积累经验。毕竟我们的食品级干冰太珍贵了。” 班长:“可是这个喷嘴直径不超过1mm,肉眼压根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怎么办。” 这会儿还没有国产工业用内窥镜,进口的贵得要死一般也是用在级别很高医疗手术上。 程时说:“我叫你们准备强光手电筒和小反光镜,放大镜,你们准备了吗?” 班长:“哦,原来是用在这里。” 程时:“实验室用的那种铁架台呢。” 班长:“有。” 程时结果油嘴放在一张白纸上,然后在铁架台上固定了放大镜,小的反光镜和强光手电筒。 站在旁边就能看到油嘴里的积碳了。 程时对其他人说:“条件有限,只能用老办法玩出新花样。你们都来看看。以后每一次清理前后和中间都需要随时确认积碳的情况,并且详细记录,积累经验。” 然后所有人排着队一个一个来看了一眼。包括周安宇和两位美女。 程时说:“维护手册上会要求定期对燃油喷嘴进行检查积碳情况,严谨一点的还要把积碳弄出来查成分,来确认积碳的形成原因。” 有人问:“积碳不就是空气里的灰尘和燃油里的杂质吗?” 程时摇头:“积碳的原因除了上次我说的这两个之外,还有其他原因。比如因为空燃比失调、点火系统故障或喷油嘴喷油不均匀时,导致燃油不能充分燃烧,胶质凝结。发动机长时间高负荷运转也会加剧这种高温效应,促使积碳加剧。甚至是活塞环磨损会导致机油上窜进入燃烧室参与燃烧过程。机油在高温下会形成积碳。” 又有人问:“其实这个干冰清洗挺麻烦的,还要专门找干冰。我们当时培训时说直接用工具抠下来。” 程时回答:“是,这是最粗暴的办法。当飞机老旧,喷油嘴积碳严重的时候,机械清理可以直接、快速地去除大量积碳,特别是对坚硬的陈年积碳层,不需要额外的复杂设备,成本相对较低。” “但是这种方法,操作控制不好力度,很容易损伤喷油嘴的表面和喷孔,导致喷油嘴的精度下降,影响燃油喷射效果,积碳更快更严重,这就是恶性循环。用在这种新飞机上,就不合适了。省小钱亏大钱。” 周安宇说:“听你那意思,除了干冰和机械还有别的法子。” 程时:“是。还有超声波清洗法,就是把要清理的零件部位放进超声波机中,利用超声波的高频振动使积碳从喷嘴表面脱落。这种方法清洗效果较好,能清理细小角落,保证清洗彻底。但是这种也需要专门的超声波清洗设备。这种设备体积较大,不便于携带和移动。清洗过程中需要使用清洗液,清洗后需要对喷油嘴进行干燥处理,增加了操作步骤和时间。” “还有化学清理法,就是将清洗剂加入燃油系统或浸泡喷油嘴。那些难以通过物理方法去除的积碳比如黏胶,化学清洗剂可以通过溶解、分解等作用将其去除。这个方法的问题是,清洗剂选择不当或清洗时间过长,可能会对喷油嘴的密封件、橡胶件等造成腐蚀或老化,影响喷油嘴的性能和使用寿命。一般化学和超声波清理会结合起来用。我们暂时没有好的超声波机和清洗剂。” 周安宇沉默了:听来听去,现在果然是用干冰法最靠谱。毕竟干冰比清洗液要好弄。 程时接着说:“哪怕是以后各种机型的发动机内部的其他部位,比如燃烧室、气门,活塞环以及进气和排气系统积碳,处理方法其实也是大同小异。不过喷油嘴尺寸最小,处理最麻烦。能处理这个,处理别的就不在话下了。” 他对班长抬了抬下巴,说:“你可以操作了。” 班长说:“我先采用1.2mm颗粒,压力8.5bar粗洗,清除50%以上可见积碳。” 程时带上手套和面罩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其他人也忙带上面罩围了过来。 程时说:“喷射角度保持在30°到60°之间,可以在保证能有效清除污垢的基础上,又不会对燃油喷嘴造成损坏。” 班长开始按照程时给的步骤,清洗一个喷嘴。 先从喷嘴的入口处开始,逐渐向出口方向移动,确保每个部位都能得到充分清洗。 粗洗了几分钟,周安宇便迫不及待叫人把喷嘴拿起来检查了一下。 跟冲洗前对比,积碳明显少了许多。 程时要求他们记录积碳厚度,清理干净用的喷射时间、压力等参数,建立清洗数据库。 目的是争取用最少的干冰做到最大清理程度。 班长继续粗洗。 这个时间应该要持续至少一个小时,才能切换到0.5mm颗粒,压力6.5bar的精洗。 林雪霁刚开始还挺感兴趣,很快就觉得无聊,开始东张西望。 别的班组有人过来请程时过去,程时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周安宇:“你赶紧回来啊。” 林雪霁和卢再雪立刻跟着程时走了。 那边的男人们又是一阵骚动。 程时的注意力却全在飞机上。 原来是一架米格-21战斗机出了故障。 这个一看也是台二手机。 程时一看地上一地黑油,多半是燃油箱渗漏了,问:“你们检查了燃油箱外部的渗漏或腐蚀,传感器与油泵,燃油管路和密封圈吗?这些都是不用拆开机身,可以从底部侧面检修口进去的。” 这边的维修班长说:“查了,都没问题。所以才一筹莫展。” 这个比较危险,漏的油要是渗入了电子系统,会造成短路起火什么的,直接坠毁或者在天上炸成烟花。所以查出问题来之前,压根不敢开上天。 第297章 无本之利 米格-21作为全球产量最大的超音速战斗机之一,因为其“低成本、高维护”的设计理念,所以故障率高且有一定模式。 不但常出现涡轮叶片裂纹、加力燃烧室熄火、燃烧室积碳等涡喷发动机故障。还有飞行控制系统故障,航电与仪表系统故障和失效,结构疲劳与腐蚀,甚至是燃油箱渗漏。 发动机采用“棺材式”安装设计,需拆卸整个后机身才能更换,所以单次维护耗时比其他要长很多,超过72小时。 程时:“那就比较麻烦。这个飞机是分段式布局,分为分别是前机身,座舱、航电设备舱;中机身油箱与设备舱和后机身是发动机舱。前中机身的连接通过8个高强度螺栓,要用扭矩扳手才能拧开。你们找到合适的扭矩扳手了吗?” 有人忙说:“找到了。就是不太敢用。” 之前是有大鹅的机械师操作。 现在没有了,大家都没底。 程时接了手套,爬进了驾驶舱。其他人都站在梯子上一边看,一边记录。 程时一边演示给他们看,一边说:“扭矩扳手的精度指扭矩扳手显示值与实际扭矩值的接近程度,通常用百分比误差表示。百分比越小,误差越小。一般误差会标记在扳手上。如果精度为±5%,设定目标值150N?m时,实际扭矩值可能在142.5-157.5N?m之间。先要根据目标值,匹配扳手最大扭矩也就是量程,比如这个需150N?m,那就要选200N?m量程的扳手。旋转调节旋钮至目标值。” 那个扭矩扳手,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声。 程时:“就是锁定了。然后根据螺栓尺寸选择驱动方头,这里用的是1/2英寸。在把套筒套在螺栓上,保持扳手与螺栓垂直。这样缓慢均匀施力。” 扳手又响了一声。 他停下来,说:“这就表示已经扭到了。米格-21前中机身螺栓要分3次对角紧固,每次增加50N?m。” 林雪霁在下面感叹:“以前总听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帅。现在我才能真切体会。” 卢再雪也感叹:“我一直搞不明白的是,他明明那么年轻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跟他年纪压根就不符。” 林雪霁:“有些人自学能力特别强。他自己说过,前面两年什么都不做,每天就我在车间和图书馆里研究技术。而且他这个人做事很认真,搞不懂的一定要琢磨透为止。” 卢再雪:“那倒是。我经常看到他穿个工装,一手油污的自己干活。” 林雪霁不出声,又盯着程时,好一会儿才说:“他好帅。” 卢再雪的脸颊也红了。 她和林雪霁现在的关系很微妙。 既是情敌也是伙伴。 两个人经常待在一起,除了一起经历过生死和爱好相投,也是为了更了解对方,知道对方的动态。 这是为了防止,对方有什么忽然采取什么动作,自己却不知道。 所以两个人都在努力寻找平衡点。 只是不知道这种平衡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除非...... 除非程时结婚,一切尘埃落定。 可是程时娶她们中任何一个,另外一个肯定都会消失。 可若是程时娶了别人,她们两都会伤心,岂不是更惨。 程时这会演示完了,对旁边的人说,说:“你们来。这个实践经验大过理论水平。只要能拆下来,修油箱这种小事情,就不用我教了。” 大家跃跃欲试。 程时出来站在梯子上指点。 卢再雪在一旁感叹:这么帅有能力有认真的男人,那个女人看了不迷糊。 他们回到清洗喷嘴班组的时候。 班长已经开始精洗了。 干冰碎屑四溅。因为干冰的低温使空气中的水蒸气形成白雾,烟雾缭绕,如在仙境一般。 程时却知道,这场景看着美,其实很危险。 空气中CO?浓度超过5%时,会导致呼吸困难、头痛、意识模糊。 CO?浓度大于10%,人就会昏迷、抽搐、死亡。 周安宇瞥了一眼微微皱眉的程时,哼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不满意。是他操作有问题吗?我们可是严格按照你说的操作。” 程时说:“不是。他操作没问题。只是我们的条件太差。这个零件很精细,拆卸的时候最好都在温度22±2℃,湿度小于等于40%的恒温恒湿车间里进行。现在进行的干冰清洗也最好能在专门的清洗舱里,因为要控制粉尘浓度,及时排走CO?,还要测氧仪确认周围空气的含氧量,以免出现窒息危险。但是我们现实情况就这样,没有办法,只能将就了。” 周安宇沉默了一下,说:“慢慢都会有的。” 程时微微点头:“嗯,都会有的。”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看到了后世祖国的繁华,才能如此坚定和乐观。 所以他很佩服周安宇他们这一代,明明落后那么多,却只管埋头追,从来没有抱怨和气馁过。 但凡信念弱一点都做不到这样。 这也是他肯不遗余力帮助他们的原因之一。 程时这一次来穗城收获挺多的,办成了几件大事。 林雪霁和卢再雪也跟他一起回来。 程时把于大东叫来,让他开始按照德意志人给的图纸,平整修筑场地。 于大东听程时说完,掏了掏耳朵问:“你说的要上什么机器?” 程时:“空气分离塔。” 于大东伸手指了指虚空:“就是我们呼吸的空气?” 程时:“嗯。” 于大东笑了:“时哥。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这玩意儿,谁会买。” 程时叹气:“不是直接把空气卖给别人,而是分离成氮气,氧气,惰性气体,装在瓶子里卖给别人。这东西可贵了。一瓶40L的纯氧,按重量算才1两,就要10块。高纯氧就更贵了。我们以后焊接用的氩气,价格比氧气还贵。” 现在猪肉才三块多一斤。按重量算得话,氧气的价格是猪肉的几十倍了。 于大东:“啊......” 第298章 捅了马蜂窝了 程时:“这个生意最好的地方就是原料不用钱。而且不愁卖。各个行业都用。所以不会因为一个行业的衰落而受波及。” 于大东:“你说说看,哪些行业。除了氧气。氧气我知道医院要用。二氧化碳也不是空分厂产的,是你从钢铁厂,化肥厂买来的废气净化以后得到的。” 程时:“比如液氮,用来做手术的,用来做食品冷冻,氮气还是化工原料。冶金也要用纯氧,你知道吗?比如刚才我说焊接用的氩气,电子行业也要用到。” 于大东听得一愣一愣,好一会儿才说:“你说的这些用法,客户知道吗?他们要是不知道,那也是白搭。” 程时气笑了:“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赶紧干活去吧。倒时候你就等着数钱吧。” 程时又开始关起门来琢磨他的中型数控机床。 桌上电话响,接起来,里面传来沈伯昭欢快的声音:“我回来了。” 程时脑子里还满是机床的零件,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沈伯昭:“我又调回向东市了。” 程时恍然大悟:“哦,恭喜啊。” 沈伯昭:“今天下班来找你喝茶吃晚饭,帮我向阿姨报餐。” 程时哭笑不得:“你不要收拾收拾吗?” 沈伯昭:“我给你们带了金陵的盐水鸭。” 挂了电话,程时摇头苦笑:知道的还知道是工作调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回家探亲了。 沈伯昭傍晚是坐蒋郁东的车来的。 于大东刚好也来了。他把胡子剃了,不过晒黑的皮肤却没有那么快白回来。 所以现在十足就是个工程佬。 黑圆的脸上,原本标志性的大粗眉毛都模糊了,只有一口白牙格外醒目。 程时每次看到他都想笑。 张自强反正有事没事都会来,帮蔡爱萍做做饭说说话。 罗红绫现在也会跟着他一起来,帮忙干活。 蔡爱萍很喜欢罗红绫,大概是因为罗红绫也是农村出身,家里有两个强势的嫂子,蔡爱萍看到她就好像看到年轻的自己。 吃饭的时候,围坐在大圆桌旁边。 这一群人来自不同阶层家庭,有着不同职业,不同年龄和受教育程度。 除了程时家四个,其他人一年前还互不相识。 比如于大东和罗红绫,下岗职工,没文化没背景,若不是程时,他们连见到蒋郁东和沈伯昭的可能性都很低,更不可能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吃饭。 这种感觉真是很奇妙。 蒋郁东特地敬了于大东一杯酒:“谢谢大东这一次帮了大忙。” 虽然知道于大东是因为程时才肯花这功夫。 不过终归是帮忙了。 于大东有些受宠若惊双手举着就被跟蒋郁东碰了一下:“领导客气了。” 其实这也是程时的私心,叫蒋郁东欠于大东的人情。 以后于大东接工程,开公司,才好找蒋郁东帮忙。 于大东如今也慢慢开窍了,隐约知道程时的用心,所以顺水推舟。 沈伯昭经常来喝茶,所以相比蒋郁东,跟于大东他们要更随便一些。 他低声问于大东:“我说,东哥,他们都成双成对,你怎么不叫时哥帮你牵线。” 于大东龇牙笑:“我又不缺女人。倒是领导你,还单身,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一个。” 沈伯昭脸一红,小声说:“这一次回去,家里介绍了一个。” 饭桌上立刻沸腾了,大家都起哄叫沈伯昭细说。 笑闹声传出好远。 按规矩每个来蹭吃饭的都要干点活。 沈伯昭和蒋郁东两个人都是家里有保姆的,照顾自己已经是极限。 大家默契的把最没有技术的两个活倒垃圾和扫地派给了他们。 程娟跟蒋郁东趁着倒垃圾的机会还能一起散散步。 程娟和蒋郁东沿着街道走到河边,沿着河散步。 今天晚上月光很好,照在河面闪着白色的光。 各种虫在草丛里“嘻嘻索索”地叫着。 程娟说:“昨天敏之打电话过来了,是我接的。” 蒋郁东有些紧张:“她说什么了。” 程娟:“她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问最近我们好不好。” 孙敏之要准备高考的,所以大家都默契地瞒着她。 蒋郁东皱眉:“这孩子太任性,不知道会不会又跑出来。” 程娟:“应该不会。她答应了程时。” 蒋郁东:“最怕她知道我们不准她出来,然后偷偷来看一眼又偷偷回去。” 程娟:“这个样更危险啊。要不还是给她个讲话,讲清楚还好了。” 蒋郁东轻抚额头:“这种事只能程时去做。我都有点怕那小丫头片子。” ----- 程时这会儿在洗碗。 蔡爱萍站在旁边叨叨:“你看,就连沈伯昭都有女朋友了,就你没有了。崽,你也别太挑了。你身边那么多漂亮的,家世好的,随便一个给我做儿媳妇,我半夜都要笑醒了。” 自从这一次从穗城回来以后,蔡爱萍就每天叨叨这件事。 程时有些头疼,说:“妈,我还年轻,过了25岁再考虑。” 他有那么多重要事情做,哪有空陪女朋友。 要是谈了又不理人家,那岂不是不负责任。 蔡爱萍为他擦着额头的汗:“其实你不用做,我来做就好了,你每天那么忙,还非要花时间做这些。” 程时龇牙一笑:“能陪你说说话,一边干干家务,对我来说是休息。” 这不是为了哄蔡爱萍开心,而是他的心里话。 平时琢磨机械电路程序太费脑子。 洗碗这种纯体力活,能让工作室用不到的大脑区域锻炼一下。 不管到多大年纪,只要妈妈还在,心理上还可以做个孩子。 就像整日在狂风暴雨,巨浪滔天中搏杀的船有风平浪静的港湾可以停靠和修整。 程娟过来跟程时说了孙敏之的事情。 程时皱眉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孙敏之打过去。 不是因为蒋郁东,而是因为他不想孙敏之哪天又忽然在向东市冒出来,太惊悚了。 孙敏之接到程时的电话就开始哭:“你们都瞒着我。你们太坏了。” 完了,捅了马蜂窝了。 整个屋子的人本来在小声说笑,忽然一片死寂。 第299章 越解释越乱 孙敏之:“你差点被枪击中,你也不告诉我。你都知道那些人想你死,你还一个人跑去穗城抓人。” 蒋郁东后悔得不行,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不然他绝不会让程时在这里打电话。 程时暗暗叫苦,又不能直接挂了,不然就是欲盖弥彰,忙对电话:“没有的事。” 孙敏之:“你还想骗我,都上报纸了。我看了歹徒被击毙的时间和位置,就是你去穗城军区找守正哥的时候。你再也不准一个人这样蛮干了。” 程时含糊地说:“没有,对方就是吓吓我,没想真的伤害我。” 主要他没想到敌人这么看得起他,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孙敏之:“才不是。连开两枪。你这是在安慰我。” 程时重重咳嗽一声。 孙敏之猛然停了,她忽然意识到程时可能没有跟任何人讲这个事,忙小声说:“时哥,我是太担心你了。不是故意。” 程时咬牙切齿地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高考完前别给我电话,也不要来找我了。” 然后挂了。 回头一看,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程娟和蔡爱萍脸色发白。 他干笑了一声:“不是,真的是她太夸张了。那天刚好碰到有歹徒在马路上行凶,真的不是冲我来的。” 程娟捂着脸开始抽泣:“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你要不是为了抓他们两个也不用去穗城。就不会涉险。我就不该让你去。” 她一直怀着内疚,却压在心里,现在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程时好无奈:真是越解释越乱。 蒋郁东:“不是。如果真的是因为你,就算程时去穗城抓人,也没有必要伤害他。” 程时:“对啊。如果纯粹要对付你,对方灭了证人的口,岂不是更简单,更合理。为了一个几万块钱的案子在军区门口开枪啊,敌人脑子是有多想不开。” 再往下说,就不合适了。 毕竟这里还有几个无关人士在。 程娟想起那些人逼着她往蒋郁东身上泼脏水的事,沉默了。 蔡爱萍哆嗦着嘴唇问:“那如果不是想要毁灭证据,又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会这么穷凶极恶,一定要伤害她这么帅气善良的儿子。 蒋郁东心一横:“都是因为我。他们觉得程时是我派过去的,所以才要伤害程时。” 既然要有人负责,那就他来当这个恶人吧。 告诉他们敌人是为了围猎他和程时,只会让蔡爱萍他们更担心,程时以后更难干活。 蔡爱萍和程永进都沉默了。 程时想解释,蒋郁东却暗暗对他摇了摇头。 程时便只能打消了念头:从策略上来说,牺牲一个比两个都牺牲要更优。 蒋郁东次日给程时办公室打电话:“要不,你还是给孙敏之打个电话去安慰她吧。听说她多天悄悄躲起来哭了几次,可能担心自己给你惹麻烦了。” 程时叹气:“这孩子真是又爱闯祸又敏感。” 蒋郁东有些好笑:“你也才比她大一岁,一岁!!不要装得那么老成。” 程时:“我的心理年龄都七十了。你们在我面前都是小屁孩。” 蒋郁东:“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程时:“呵呵,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打电话。” 蒋郁东冷笑:“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顶不住你姐姐的威逼利诱,告诉她真相其实是,所有人都是奔着你来的,连我都是被你连累的?” 程时咬牙切齿:“你真是老太太靠墙喝稀饭,卑鄙下流无耻。” 蒋郁东:“小子,你技术可能强点。但是玩腹黑那一套,是玩不过我的。老老实实打电话给孙敏之。记住,要好好安慰她。” 程时挂了电话打过去。 果然,孙敏之的嗓子都哑了,说话也有气无力。 程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又没怪你,你哭什么。” 孙敏之带着鼻音说:“我怕你以后不理我了。我好不容易才让你不讨厌我。” 程时:“我从来就没没有讨厌过你。”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了。 可是重生以后,老天好像在逼他激发隐藏技能一样,时不时就让他不得不练习一次。 孙敏之的声音微微拔高,明显欢快了需对:“真的?” 程时:“嗯。真的。姑奶奶,你就安心高考好吗?我也想安心干几天活。你要是考不好,你表哥又会怪我。” 孙敏之:“好,我一定会考个顶尖大学给他们看看,给你争一口气。” 程时挂了电话,不住叹气:你专心坑你自己亲爹不好吗?非要来坑我。 ----- 工人们已经把机床的各个部位都加工出来。 委托外面工厂生产的零件也都寄到了,有些需要他自己改装的也改装过了。 程时今天打算组装起来试试。 他指挥几个核心技术人员来组装,毕竟以后主要是有他们来操作。 工人的积极性比他想象中要高。 每天都比他来得早,回去得晚。 好像生怕错过任何重要环节。 程时很欣慰:不知道是这段时间努力创造的企业氛围起做用了,还是大家意识到技术才是王道。 他风头太盛,必然会被同行嫉恨打压。 成立公司的时候整个向东市都看着他。 现在更是全国的同行都盯着他。 但凡他弱一点,不被那么多重要单位倚重,这会儿“时运机电有限公司”都已经关门大吉了。 工人们在车间里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把一台新的四轴四代小型数码机床给装配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程时在布置好任务安排好流程后,就没再插手。 所以全部是工人自己造出来的。 机床上面印着闪亮的“时运机电”LOGO。 重生前办的企业虽然跌跌撞撞,但是最终结果还不错,所以他直接用了原来的名字和LOGO,希望能把好运延续到这一世来。 装好之后,机床的第一次试运行很顺畅,比上一次程时一个人干出来的机床要顺利多了。 也就是说流水化作业的路径已经跑通了。 接下来只要调整精度,应该不会又大问题。 他的机床可以量产了。 第300章 迫不及待 程时很高兴,请所有员工吃了一顿好的。 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然后程时办公室的电话就没有停过,从早响到晚。 都是来问程时这台机床的价格。 郑拥军说:“我不管,第一台你必须给我。” 程时:“不要慌,等我用一用,看看它够不够结实再说。不然运过去两三天就坏了,那不是闹笑话吗?” 郑拥军:“只要精度够高,你给我用一天也好。让我先加工几个玩玩。” 程时:“大哥,山长水远,几百斤的东西,运来运去很好玩吗?你再等等。这都做了一台出来了,以后就会有新的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所以不用着急。” 工人们都以为程时肯定会躲起来,背着所有人调这个机床的精度。 结果程时却大大方方的把所有工人叫到一起来学习。 他说:“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掌握这个技术,这样以后任何一台机床出现精度问题,你们都能解决。” 刘光荣小声说:“时哥,你不保护一下自己吗?”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从古至今,师傅再好,对徒弟也要留一手。 除非师徒同时又是父子。 程时:“没事,哪怕你们以后不在我这里干了,我也希望你们出去能独当一面。我要的是整个中国的机械都大步向前,而不是只有我一枝独秀。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在这里多为我干几年,创造更多效益,我当然更高兴。” 其实他能这么豪气的说这些话,是因为肚子里装的东西比现在已经展示出来的技术要先进几十年。 所以,不怕别人学了去。 这个年代总有人说那些丧气话。 “中国人不团结。一个人是条龙,两个人就变成虫。” “中国人只会内斗。干别的都不行。” “中国人不严谨。没有沉下来做一件事的耐心。” 诸如此类。 还有很多人彻底失去信心,举家移民国外。 程时却知道,一个人压根就不可能彻底跟祖国断开联系,背弃祖国的下场也是被人利用完后丢弃。 其实也中国人可以很团结,特别是对外的时候。 他更明白在商场上,只有抱团才能将彼此的能量都发挥到最大。 大家面面相觑。 有人说:“时哥真大气。” 程时:“好了,这些戴高帽子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们要认真学,我没有时间教你们很多遍。我们除了跟以前一样下班前一个小时总结一天的经验和问题,从今天开始再加上学新知识。” 程时每天讲完都会给他们布置任务去完成。确保每个人都能分到外面的代加工单,自己的机床零件加工单和在新机床上练习精度调节技术的机会。 程时则在琢磨把国产中型机床直接改造成五轴精密数控机床的可能性,还弄了C6140的图纸回来研究。 因为中型机床和小型机床的技术差别,所以数控化的路径也不尽相同。 首先中型机床的给进系统采用大直径滚珠丝杠和伺服电机,有些高端机型还会配备力矩电机直接驱动,减少传动间隙。如果一步到位考虑五轴以上联动加工、多种功能集成,则需要可处理复杂加工的高速高精度插补算法程序和容量更大的内存。 中型机床定位精度要求比小型机床要高,加速度大。所以中型机床的数控化改造成本高,要占到设备总30-50%,需专业技术团队维护。 不过程时也不是从零开始,毕竟在研发小型四轴数控机床的时候,已经解决了一部分问题,比如光栅尺,滚珠丝杠,轴承。 托张国华的福,还有了那么多精密检测仪器。 可是看完图纸,估算成本后,程时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 需要更换90%的部件才能把C6140改造成五轴数控机床。 全新C6140的售价大概是5万元,如果全部用进口原配件替换来改造,不算组装的成本都需要450多万,相当于86台原机床价格。 还不如重新做一个。 可是就算重新做,他也卡在了制造中型机床的第一步-导轨上。 中型精密数控机床要用重载直线导轨或静压导轨。 但是国内仅能生产普通滚珠导轨和滑动导轨。 C6140用的就是滑动导轨。 程时把四种导轨的优缺点列在纸上。 按承载能力从强到弱排列为重载导轨、静压导轨、滑动导轨和普通滚珠导轨。 重载导轨一般用在大型机床上,比如龙门铣床上比较多,相当于是普通滚珠导轨的加强升级版。但是中型机床用这个精度比较难控制。 静压导轨的精度最高,也是成本最高的,可以达到纳米级。普通滚珠导轨次之为微米级。重载导轨再次之,可以达到亚微米级,滑动导轨精度最低为十微米级。 静压导轨动态响应能力最好,基本无摩擦,普通滚珠导轨略优于重载导轨,滑动导轨阻力则太大。 静压导轨的综合得分最高,但是最贵,因为设计制造工艺特别复杂,还需要高性能的润滑油和导轨材料。 普通滚珠导轨除了承载力不行,别的都是接近静压导轨的。 所以有没有可能把普通滚珠导轨改造成能达到五轴数控机床精度要求呢? 比如通过采用高精度高强度的滚珠和导轨制造工艺提高精度。 首先他要找到愿意跟他一起琢磨导轨的铸造工艺的厂子。 向东市机械厂肯定不行,因为铸造水平跟他的要求差了三十年都不止。 他没有时间等向东市机械厂慢慢成长。 市钢铁厂呢? 武强军最近被他逼着琢磨司太立合金和汽车发动机铸造工艺,所以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想打人的表情。 不能逮着一只老实羊薅,得换只试试。 ----- 周新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程时也在研发数控中型机床,十分慌乱和疑惑,又不好直接去问程时,只能来找蒋郁东。 放眼整个向东市,也只有蒋郁东不管在私人交情还是公事上,都还能在程时面前说上话。 这次蒋郁东复职以后,上面有意培养他往更高的位置走,所以给他了更大权利,他也更忙了。 他只能在午餐的时候,一边吃饭一边听周新生讲。 第301章 燕雀安知鸿鹄志 周新生:“如果程时同志打算自己研发中型数控机床,我想我们厂是不是可以腾出手做别的事情。” 其实他说的比较委婉了,其实想表达的是:是拿我们做备胎吗?还是用我们的无能衬托出他出类拔萃吗? 其实前一阵子“时运机电”被审查的时候,在机械厂内部的讨论也通过各种人反馈到了蒋郁东这里。 蒋郁东本以为周新生能把握住方向,没想到就连他都心怀疑虑。 现在既然周新生主动来问,那他就借机会好好讲清楚。 蒋郁东说:“其实你压根不必担心。就算程时不做,你们也做不到他的水平。而且他既然叫你们四轴,多半自己在研发五轴。哪怕是他先做出来,机械厂和时运机电加工的产品也压根不是一个层次,不会有竞争。” 虽然蒋郁东的话有些扎心,但是说的是事实。 程时那边加工的零件都是精密轴承,齿轮这些。机械厂连做个面条机都需要程时指导。 这就跟路边做大排档和五星级饭店的厨子的关系一样,不能说谁更高级,但是确实双方不会相互影响生意。 这个场景跟燕雀担心鸿鹄惦记它爪子里的死老鼠,有什么区别? 周新生有些囧。 “你不必想那么多。他那人虽然精明油滑得像狐狸,但是不会主动去害人,原则性问题上不会犯糊涂。”蒋郁东看周新生似乎还不太放心,又加了一句,“其实吧。他的目标明显是机床的加工和研发,培养的技术人员也是奔着这个目标去的。从无到有。你只是把现有的设备进行改进。所以你们一点都不冲突。” “就算是代加工订单,你们现在想要争取的订单,他已经没有放在眼里了。现在他还搞搞代加工,只是为了积累研发资金和人脉。毕竟他白手起家,单打独斗,没有任何资金和背景支持。机床研发这个事情不但难度大,而且要花很长时间,投入很多。他想办法自己弄研发资金情有可原。所以他总说那句话,想要发展,先活下去。” 其实中国不止程时一个人曾立下“研发中国人自己的数控机床”这样的壮志。 但是暂时而言,蒋郁东看不到谁能比程时更有希望造出来。 就不说材料和铸造工艺这些,光说集成电路这一项,都没办法仅凭一个人的力量短期内追上国际的水品。 比如集成电路里面要用到的高纯二氧化硅,中国都没有,说什么手搓芯片,那不是痴人说梦话吗? 所以程时才是那个最清醒的人,他制定的计划也是最可行。 这就是理工男和商人双重身份加持下的性格特点,没有那么多花架子,也不会说好听的话糊弄人,只讲实操性。 周新生现在听明白了,回答:“好的,谢谢领导点拨。” 蒋郁东又说:“我建议你们加快进度了。程时虽然是机械厂出身,给了机械厂那么多机会,但并不代表他会一直等你们。如果你们太长时间攻克不了,他可能就要扶持别人去了。” 在这一点上,程时似乎很“不近情理”。 但是蒋郁东却能理解他。不管是从研发的角度,还是从经济效益上来说,时间对他而言,都是最宝贵的东西。 周新生紧张起来,回答:“知道了。” 仿佛是听见了程时的苦恼一般,沈州市121军工飞机制造厂的马常胜给程时叫他过去帮忙看个机械。 原来是他们厂的一台龙门铣床出了故障。 这一款铣床刚好采用的就是重载滚柱导轨,也就是普通滚珠导轨的加强版。 程时刚好想琢磨一下重载滚柱导轨便欣然前往。 马厂长亲自到机场接程时。 马厂长全名马常胜,长着一张精瘦的长脸,高高的颧骨和细高的鼻梁,身材也是细高细高的,像是一根竹竿。 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想当飞行员,可是个子太高,被淘汰了。 所以他就锚定了修飞机造飞机这事,硬是当上了飞机厂厂长。 相比上一次见面,程时觉得他似乎更瘦了,两鬓的白发都添了不少,有点愁眉苦脸的。 程时有些好笑:看来马常胜最近被那台龙门铣床折腾得有点惨。 这一次程时答应得太痛快,以至于马常胜心里直犯嘀咕。 毕竟就连林雪霁这样的人精,都不止一次感叹程时脑子太活,心眼太多。 马常胜这种纯技术人员,觉得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程时的道儿。 加上程时一看到他就问:“先说说情况,节约时间。我不能待太久。” 马常胜更觉得不好了,说:“你先告诉我,如果帮我们修好了,你要什么报酬。我怕我到时候给不了。” 程时笑了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会儿他的马脸憋红了,半天才说:“没有。” 虽然是实话,但是被这小子直接说出来,太没面子了。 但是相对于受外国人的气,还是宁肯被自己家的小子气。 毕竟程时帮他们加工的零件精度确实也不输外国进口的。 他有这个底气。 程时说:“那就先看看呗。我要的报酬,你肯定能给。” 马常胜只能带着程时去了。 这一次他敢把程时带进绝密车间,是因为穗城周安宇每次打电话都要吹嘘一番程时有多厉害,一个小动作就帮他们节省了几百万甚至是几千万美刀。 现在全中国既懂数控系统又懂航空工艺的工程师只有几十个,程时这种两项都精通的几乎没有。 连军区的飞机库,程时都随便进,还能随便修。 他这个飞机厂还装什么神秘。 这台五坐标大型桥式龙门铣床是去年年初,121厂花了一千万元从法兰西进口的。主要用于战斗机的机身整体框梁、机翼等关键部件的高精度加工。 工作台为6米×20米,承重超百吨,属于大型机床。 它采用龙门框架+固定床身设计,可承载800kN切削力,适合重型切削。 关键它可加工钛合金、高温合金等难切削材料,还支持3轴联动,定位精度能到达±0.01mm,表面粗糙度达到0.8μm。 就说是,它能在啃硬骨头的同时还保证精度。 第302章 花了许多冤枉钱 中国把这台龙门铣床当宝贝,想用它提升航空结构件加工能力。 因为这个案例是中国高端装备制造业在技术封锁与自主创新博弈中的重大典型案例,所以程时重生前听说过, 但是这个时间节点,他还在向东市机械厂当舔狗,都还没去穗城,所以也没有机会了解细节。 他只记得那些老师傅气得直拍桌子,骂法国佬也太不地道了!121厂花了那么多钱引进设备,出了问题居然不给修,这不是明摆着坑中国人。 可是骂得再凶也没有用,气依旧得受,冤枉钱照样要花。 程时此时看着头上这个庞然大物,感叹:不白来,都不白来。 没想到有一天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看见这个大家伙。 听说马常胜从湘省请了个专家来,技术人员和工人都围过来看程时要怎么修。 他们最近被嘲笑和被骂得太惨了,想要修好龙门铣床的心比马常胜还迫切。 马常胜开始介绍:“最近一个月,加工过程中数控系统频繁出现突然断电,重启后丢失加工程序。” 中断了重来,前面加工的就全部报废。 本来战斗机的关键材料就很贵,好多还依赖进口。这样一搞,简直就是在戏弄人。 程时点头:“出现这个故障的原因可能有多种,你们排查了哪些?” 马常胜说:“已经排除了因为电源供应不稳定的原因,因为买了进口的稳压器。而且出现故障时,我们立刻查了数控系统用来保存程序和参数的电池,电量也是足够的。” “数控系统的散热风扇正常运转,散热器没有堵塞,所以不是散热良的问题。之前也有定期对系统进行清洁和保养,防止灰尘和湿气积聚。” “综上所述,外部原因就全部排除,只有可能是里面出问题了。” 如果散热不良会导致内部温度过高,会触发过热保护机制,使系统自动断电。 灰尘和湿气进入后会影响电子元件的性能和可靠性,也会导致系统故障。 程时:“电磁干扰查了吗?这台机床的电气系统都没有做电磁屏蔽。” 马常胜:“电磁干扰?如果是电磁干扰产生的高频噪声和尖峰脉冲叠加正常的电源电压超出数控系统的正常工作范围,触发系统的过压或欠压保护机制导致断电,是需要很大电磁能量的。而且,不会仅仅只是铣床断电,其他所有电子设备都会出现相同情况。” 程时:“是的。但是低能量电磁的干扰也会使电源模块中的电容逐渐老化、稳压芯片性能下降,长期积累下,就会引发电源电压异常,最终触发保护机制。如果伤害的是存储设备,就会丢失程序。” 马常胜沉吟:“这确实有可能,怎么查。” 程时:“电磁干扰这事,也挺复杂的。如果有电磁干扰测试仪就最简便了。” 马常胜:“这东西,我只听过,没见过。研究这个的保密技术研究所今年才成立......” 程时:“那以后有再买,我先帮你试着排除一下。启动运行给我看看。是不是电磁干扰,其实也能看出来。把故障记录表和图纸都给我。” 马常胜半信半疑,叫人启动了这台龙门铣床。 程时也不看,就顾着看图纸和记录表。 马常胜心里直犯嘀咕,觉得程时在拖延时间。 有人小声提醒说:“又来了,又来了。” 程时抬头,便看见控制器显示屏在闪烁、出现花屏和乱码,然后数控系统也开始报错,电机也在噪声和抖动。 “应该是电磁干扰没错。你们看这个传感器信号波形上有明显的尖峰脉冲,这可能就是电磁干扰信号叠加的结果。”程时抬手关了铣床,侧耳听了听,问,“我听见还有一个电机在转。刚才进来的时候是没有的。” 马常胜:“那是通风机的电机。” 程时:“把周围所有电机运行的记录表都给我看看。” 马常胜:“要周围电机的干嘛?” 程时:“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电磁干扰源就是你们自己其他大型电机启动造成的。电磁,电磁,有电就有磁,有磁就有电。” 马常胜愣了一下,心里万马奔腾:忘了这茬了。这通风电机一百千瓦,开起来电磁干扰确实不小。 然后忙叫人去把车间里行车电机、通风机电机、冷却泵电机、空压机电机等等大型电机的开启关闭记录表都拿来。 程时翻看了一下那些表格说:“每次出现故障,都至少有一个其他设备电机在运转。所以多半是这个问题了。龙门铣床的电源输入端最好安装个电源滤波器,信号线和控制线换成屏蔽电缆。重新检查车间所有设备的接地是否符合要求,还要查布线。最好用电磁屏蔽罩把这些电机罩起来。” 这些都是电工的基本操作,不用他一条条地教他们了。 马常胜:“好好好。不过电磁干扰已经造成了主板上的电子元件老化怎么办。我们怀疑是主板损坏之后已经联系了原厂。对方说维修主板需支付150万美刀,还要签署什么‘技术保密协议’。要我们花300万美刀买新系统。” 程时立刻摇头:“不不不,他们的新系统接口不兼容原有机床硬件。买回来就是个大坑。而且数控系统软件本身就存在错误、漏洞,抗干扰能力弱导致系统运行不稳定,也会有突然断电和程序丢失的情况。这是产品自身缺陷,本来应该由供应商提供软件更新或补丁来修复。” 马常胜:“可是他们就是这么无耻,直接停止提供数控系统升级服务了。” 程时:“你们现在出现的问题还是比较初级的。以后可能还会出现更多更复杂的问题。系统经常会崩,也需要有懂编程的人随时监控修正。而且厂商提供的参数也只适合于欧洲的飞机,我们需要根据自己研发的来调整。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必须培养自己的软件人才。” 第303章 别灰心 飞机的参数是军事机密,总找外国人来帮忙调整,等于把我们武器弱点告诉别人,一旦在战场上狭路相逢,压根没有胜算。 不单单是这一项,还有很多领域都需要绝对忠诚的编程人才。 比如国家网络的防护盾。各种设备的程序。 军工厂的人自然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自己埋头琢磨。 马常胜:“不瞒你说,我们缺的就是人才。就连会操作五轴机床的人,厂里加起来也不到五个。而维修和调试是需要积累大量的运行经验才能做到。就像连做包子过程都没弄明白的人,叫他去改良包子的口感,这不是扯淡吗?!!我们也尝试跟京城海城的高校研究院,国有企业合作,搞科技攻关和改造,可是需要的资金太多......” 讲到底,还是因为穷....... 还有“巴统协议”卡着脖子。 程时:“没事,代码的问题我能解决。今天既然来了,就帮你们诊断一下。” 马常胜:“可是厂商并没有提供系统底层源代码啊,所以深层故障.......” 程时:“嗯。你先要给我弄台电脑来,最好是最新型号运行速度快点的,跑程序的时候能节省点时间。要对它的各个部件进行全面检测。有些故障在运行时才会出现。我要根据机床的实际运行情况进行参数调整和程序修改,然后立即进行测试。” 马常胜:“有的,有的。我们毕竟是国内最先进的飞机制造厂。这个还是有的。” 他叫人去搬电脑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马常胜像是开启了祥林嫂模式开始跟程时吐槽:“其实就算是有人能修,也一样很贵,关键部件,比如数控系统、伺服驱动、光栅尺都需要进口。我们也曾尝试用国产部件替代,可是全部都失败了。国产步进电机替代直流伺服电机,结果因为动态响应不足导致加工的时候产生振动。国产光栅尺线性误差太大也满足不了精度要求。” 程时微微点头:“嗯,这个问题一直都在。就是因为全方位落后才会被卡脖子。” 马常胜:“最让我们痛苦的是,这家公司提供的系统与我们国产的CAM软件接口不兼容,需要我们一点一点手工转换G代码。这特么真是要了老命了。因为会这玩意的人本来就不多,还麻烦得要死。” “我们花高薪请了两个B大计算机系的学生来帮忙转换,结果人家写了一个星期就跑了,给钱都不来了,说加密算法太复杂,太麻烦。最后是我们涎着脸让林雪霁拿去港城找人来才转换成功。你说说,就这种,我们能让这台机子转起来都不容易了,别说是编程和改参数这些更高级的操作了。” “外面质疑我们的声音很多,有些人竟然骂我是不是吃了回扣,这么高价格引进了有问题的机子。” 技术人员们一片沉默,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恨自己无能,却又无可奈何。 马常胜在这么多属下面前说这么丧气的话,其实是不合适的。 可程时完全能理解他。 上下都给马常胜压力,他却连个吐槽的人都没有,只能一直压抑在心里。 人的负面情绪和压力是要有地方宣泄的,不然时间长了会造成身体和心理的问题。 所以程时让他一次说个痛快。 马常胜说完也意识到自己在一个毛头小伙子和一群属下面前说这些,有点失态。 程时这时才淡淡出声:“没事我们只要一直都在进步,总有一天能追上的。” 其实去年他们进口这台龙门铣床的时候要是叫上他,哪用走那么多弯路。 不过,现在想想,就算那时候叫上他,他也没有时间花一个月泡在这里给他们顺系统,电路和各种参数。 毕竟他只有一个人,没法分身。 有人嘀咕了一句:“我们现在跟他们差了十五到二十年。也就是说,就算他们停下来等我们,我们也要二十年才能追上。可问题是人家不会在原地等我们,等我们到他们现在的位置,他们已经不知道又跑到多远去了。” 程时笑了:“不要慌嘛。有心不怕迟。任何技术都有天花板。除非出现天才,把这个领域进行革命性的换代,不然就是在现有框架下升级而已。再说,说不定我们虽然起步晚,跑的速度比他们快呢?” “就好像第一个做包子的人,可能要花一年才能掌握把面发到最完美的温度、湿度和时间,但是他的邻居却只花三分钟就能学会。因为起步不一样。他们给我们打好了基础,我们肯定能比他们更快。所以不能简单按照技术落后的时间来计算我们追赶他们要的时间。” 大家听了脸上郁闷灰心的神色才淡了许多。 那边电脑已经搬来架好。 程时问:“你们里面有没有机床操作修理经验,而且学过编程的。” 大家面面相觑。 程时说:“不要害怕,哪怕是学过一点皮毛的编程也好。” 终于有两个人举手。 程时:“好,你们两今天不用做别的,就坐在我旁边看我修复程序。其他人如果想听,也可以一起听,如果不想听,就去把刚才说的检查电路,加装电磁屏蔽罩的事情完成。” 大家都望向马常胜。 虽然知道程时很有本事,可是大家好歹是国家顶级军工企业的技术人员,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使唤,似乎有点怪异。 关键他们的领导是马常胜啊。 马常胜点头:“程时同志协助我们厂的这段时间里,关于龙门铣床的一切操作都听从他的安排。” 大家这才散开了开始忙碌去了,只留下那两个人。 程时暗暗叹气:既然大家都不会,为什么只有这两留下来呢?可见大家还是畏难,或者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想要上进的心也没有那么迫切。 不过这事也急不来。 他坐下,从包里拿出数据线接上电脑和龙门铣床的控制台,说:“你们坐下,一边听一边记,有不懂随时问。” 那两个人忙掏出笔和纸,坐下。 第304章 山峰和深渊的对视 程时:“有些故障,现在可能你们还没遇见过,但是以后迟早会出现,所以我就提前跟你们讲了。你们要是发现有我说的几个现象,就不用慌张,对照解决。比如伺服驱动器显示‘过载’或‘位置偏差过大’,就需要从这几个方面来排查。” “首先说过载。这个故障的成因比较复杂。要从机械,电机绕组,驱动器参数。电源电压,驱动器内部硬件,散热情况,还有刚才的电磁干扰等方面去考虑。确保这些都不是导致过载的原因,再来考虑是不是特殊原因。这几点的排查,所有机床都一样。你们有其他机床操作经验,我就不细说。” “我跟你们重点讲系统方面排查,其中包括指令信号和工作模式检查,就要调整驱动器参数或采用合适控制算法来避免过载.......” 他把相应的控制系统模块调出来,一个一个模块讲。 那两人开始还能勉强跟上,后面就彻底迷糊了,拿着笔都不知道该记什么,因为什么都要记,然后什么都记不下来。 马常胜在边上听,本来还信心满满,现在心情也很复杂:震惊万分且沮丧不已。 本以为他们跟程时也就是聪明人和平庸者之间的差距。 现在发现是山峰和深渊的对视。 程时不但比他们超前,甚至比这个系统本身的理念和技术都要超前。 程时说:“是不是我讲太快了?不要慌。我先通讲一遍,等下一个个模块修复的时候,会细讲,你们只管听着,能记住多少记住多少。有些是教材上有的,我给你们列书单,你们回去后自己去买书琢磨。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们要做到自学到的内容比我跟你们讲的多得多,才有可能进步。” 两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程时接着说:“如果故障显示‘位置偏差过大’,就要排查反馈装置,比如编码器、光栅尺、机械传动部件的间隙是否合适是否出现松动。这些跟其他数控机床也一样。我也不多说。” “这一次我只讲驱动器及控制系统排查。首先是驱动器参数调整,参数设置不当可能导致位置控制精度下降,出现位置偏差过大情况,就要根据机床实际运行情况重新调整这些参数到合适的数值。检查数控系统中与位置控制相关的模块、软件程序是否正常,可能需要修复程序,甚至是更换硬件......” 程时从早上来一直讲到中午吃饭,一边讲一边修,停下来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马常胜一直陪着程时。 不是他有多体贴,而是他觉得程时这个年纪的人压根吃不了什么苦。他要是不盯着程时,搞不好程时就会悄悄跑了。 上次那两个B大的学生就是这样。 程时却只是默默吃饭。 马常胜一边吃一边听厂里其他车间的人汇报工作。 电视上开始播放新闻,是某次重大国际战争的回顾总结。 旁边有人议论:“几个大国打这么一个小国,胜之不武。再说犯得着吗?” “当然犯得着,这是杀一儆百,让所有产油国都要听他们的话,不能反抗。” 原本闹哄哄的食堂慢慢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电视机。 离得远的,还端着饭盆靠过来站着看。 程时和马常胜的位置刚好离得近。 那个石油大国,此时号称中东第一,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现役总兵力120万人,装备有770架作战飞机、5800辆坦克等大量武器装备。 可是在漂亮国等多国联军面前,却仿佛纸糊的灯笼。 被多国部队经过38天的空中突击后,首都仅100小时就被攻破。 这个石油国家,花二十年才强盛,却只用了42天就亡国了。 究其原因,就是多国联军大量使用高技术武器。 比如精确制导武器命中精度高,能在远距离精确打击伊拉克的重要军事目标,如指挥中心、防空设施等。比如隐身战斗机群,比如F-117A,可在敌方防空系统难以察觉的情况下执行轰炸任务。比如夜视器材,让部队在夜间也能有效作战,大大提高作战效能。 接着是先进的指挥系统,能对地面作战部队进行高效指挥、控制和通信,实现多兵种紧密配合,协同作战。 还有航天系统,为作战提供了强大的情报支持和通信保障。 反导系统,成功拦截了部分对方导弹。 电子战系统,对伊拉克的通信、雷达等电子设备进行干扰和压制,夺取了电磁频谱的控制权。 石油大国这边的装备却大多是传统的苏式武器,空有数量,但技术水平和信息化程度上远不及多国部队。 这样导致了战争呈现出“空地一体战”这样与传统战争截然不同的作战样式,能够以较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如果说之前的讨论还仅限于理论,现在就是直观的用事实证明科技,特别是先进的战斗机对于现代战争的重要性。 先前还有人很乐观,觉得石油大国至少能拖住多国部队一两年,现在也被现实的残酷狠狠打脸了。 偏偏这会儿又是在中国军用飞机生产基地。 在场的所有技术人员,几乎以前都是军人,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自主带入到自己身上。 我们也就是面积大点,人多点,武器储量和精良程度远远比不上石油大国。 所以,如果真的战争打响,我们只能期望对方的武器不够,不然被全境占领也只是时间问题。 新闻播完,大家散开,刚才的欢笑声说话声却没有再响起,偌大食堂安静得吓人。 马常胜给程时递了个眼色。 程时轻叹:他这个免费的心理治疗师又要上线了。 特么的,他要技术支持也就罢了,还要管每个厂的职工心理健康。 本来嗓子就疼,中午想歇会,现在又要被迫营业,真是够了。 不过,沈州飞机厂是“中国飞机制造的脊梁”,如果连沈州飞机厂的技术人员都这么没有信心肯定是不行的。 只能陪马常胜演一场。 第305章 日常打鸡血 程时干咳了一声,问马常胜:“马厂长,我年轻,不知道我们的第一架喷气式战斗机J5是怎么研制出来的。” 虽然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但是像在安静的池塘里投下了一颗石子,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马常胜精神一震:“哦,那个说来话长了。J5可是填补了我们国家航空制造业的空白。在鸭绿江以北损失惨重以后,我们国家立志要研发自己的飞机,派出了七个人前往大鹅进修飞机制造,我叔叔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几个人回来后,就成为了这款飞机的主要研发技术人员。从拿到大鹅提供的成套资料到正式投入批量生产,一共十八个月。” 他声音里满是自豪,眼睛都在发亮。 程时微微点头:“十八个月从无到有,真是太惊人了。去大鹅学习的七个人,都会俄语吗?” 刚才散开的人又都慢慢围了过来。 马常胜:“不是。他们都是先学的。我记得我叔叔为了方便记单词,用钢笔把记不下来的词写在衣襟上,有空就抽出来低头看看。” 程时:“不过你们当时有数控机床吗?” 马常胜:“嗨,哪有那么先进的玩意儿。我们用的都是最简单的机械。比如沈州机床厂,海城机床厂产的普通车床。比如海城和苏市锻造设备厂产的C41-75型空气锤。有些要求高的零件,机械做不到,就只能做出来后,再靠老师傅们手工刮研零件来保证表面平整度和接触精度。” 程时:“所以,也是做了很多遍,才做出来。” 马常胜:“可不是嘛?我叔可是参加过无数战役的硬汉子,被弧度曲线函数和空气动力学急得经常一个人抹眼泪。太难了。他还是上过高等学堂的。” 程时轻轻点头:“嗯。看得懂并不代表能造出来。虽然说技术是一层窗户纸,可是捅不破的时候,那就是铜墙铁壁。” 马常胜:“J5还有大鹅帮忙,到了J6,我们的第一代超音速战斗机的时候,西方包括大鹅对我们实行技术封锁,就纯粹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可是我们国家那时候也才刚起步,别说是自主设计战斗机的经验,就连造飞机用的高强度铝合金和耐高温合金等材料的研发和生产都是空白。” “就拿高强度铝合金来说。铝合金不但具备高强度的同时,兼顾良好的韧性、抗疲劳性以及耐腐蚀性等多种性能,那就要精确调配合金成分,实现各项性能的最佳平衡。可是我们有没有任何理论与数据支持,只能通过反复试验来摸索合适的成分配比。” “还有温度、时间以及炉内气氛等参数的控制来保证合金元素均匀分布,避免出现成分偏析等问题。可是我们的熔炼设备和技术也落后,压根做不到高精度的参数控制。负责攻关的东北铝厂,只能一边改进炉子一边研究高强铝合金。有时候都不知道到底是炉子的问题还是配比的问题,反正就是失败了。” “当时东北铝厂的厂长炼了七百六十五炉,才得到了一炉合适的铝合金,一米八几的汉子,打电话告诉我叔的时候都哽咽了。” “你们以为熔炼得到了高强度铝合金就完了吗?并没有!!因为高强铝合金的铸造性能较差,容易产生气孔、缩松等缺陷,就会造成致密度和力学性能差。而且既然是高强材料,那在加工过程中,难度大,对刀具的磨损严重,加工精度也难以保证,所以又要研发专门的加工工艺和刀具。” “这一环扣一环,就好像解连环套,解完一环还有下一环。” 程时:“所以,从飞机的总体设计、气动布局设计到各个系统的设计,我们都需要从头摸索,自行解决所有技术难题。我们也是一块块硬骨头啃,才造出了J6。” 马常胜缓缓点头:“可不是嘛?” 他承认,本来自己纯粹是想给其他人打气,可是这么一番话说下来,自己也深有感触。 现在的困难大,那以前呢? 试问,但凡想尝试做新东西,搞新技术,哪有困难不大的? 程时:“我们其实也不是所有领域都落后。在诸位科学家的努力下,我们的高功率激光技术,高温超导技术,杂交水稻技术都位于世界领先的地位,说明我们不是不行,只是暂时在某些反面落后。” “西方领先的那些技术,也是从无到有,花了几十年研究,才有了今天的结果。他们行,我们也行。再说中国5000年里有4900年都领先,就这100年落后,有什么好垂头丧气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迎头赶上就好了。” 可惜他不能告诉他们,在三十年后的某一天,漂亮国又纠集数国对同样产石油的某个小国家发起战争,为了达到同样的目的,可是结果却相差甚远。 所以看似不可战胜的漂亮国其实弱点很多。 有些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 “相比之前,我们的生活条件已经好了太多了。” “就是,我刚来的时候连不锈钢都不知道是什么。可是现在你看看普及得多块。” “对啊,现在我们都能造电视机,摩托车,汽车,飞机了,以后肯定什么都能造。” 程时指着电视机说:“所以,现在我们不会编程,那就买教材自学。不会造芯片,那就多花功夫琢磨高纯。在原地自怨自艾,垂头丧气没有任何作用。不过,大家会觉得沮丧是因为还有上进心,觉得不甘心,这样比麻木和无所谓地接受别人强加给我们‘落后愚昧’大帽子要好。我会给马厂长一个书单,谁想学编程的,都可以找他要。” 工人们又散开了,恢复了之前的喧闹和活力。 马常胜小声说:“谢谢。你这一番猛药灌下去。好长时间都不需要我打气了。” 程时:“马厂长客气了,困难是暂时的。本来研发的过程就是波浪式前进。少不得要遇到些沟沟坎坎,走些弯路。你只要坚定目标,领导大家一直往前就行,不用想那么多。但凡我能支持的,肯定支持。” 第306章 你失身了? 马常胜握住程时的手用力摇了摇:“谢谢你,程时同志,有你这句话真是太好了。其实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 程时下午接着讲程序修复和命令。 上午只有两个人在听,下午却多了好多人。 大家为了看清楚,都站在后面。 程时很欣慰:鸡血打了还是有作用的。 第二天人更多,还多了许多其他车间的人,黑压压的占了一片。这会儿电脑屏幕小,字符更小,有些站在后面的实在是看不发到,站在椅子上。 技术人员都是加班干其他的,上班来听程时讲。 程时在这里修复了三天程序,就给他们讲了三天课。 马常胜叫人给他弄来了胖大海泡茶,喉片都不管用,最后他的嗓子还是彻底哑了。 回去的时候只能打手势。 马常胜亲自送程时到机场,还买了两个鸡架说给他带着路上吃。 程时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孩子,还给我准备零食。再说我嗓子疼得像刀片拉嗓子,能吃这个吗? 机场大厅里,相比几十年后冷清,落后多了。 能坐飞机的人,也多半是早期的企业家,高级别领导和暴发户。 程时站在这里转头四顾,仿佛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回到过去的梦。 年轻人们都留着和港星一样的四六分中长发,像个蘑菇扣在头上。身上套着宽松版型的牛仔外套,里面是色彩鲜艳的印花T恤。下身搭配直筒或微喇的牛仔裤,脚蹬白色回力运动鞋。 有些还穿着这会儿被视为奢侈品的漂亮国运动品牌的彩色运动套装。 有些买不起正品,又想赶时髦的人,就会去穗城买仿冒品。 只是有些仿冒得实在是漏洞百出。 比如“adidas”写成了“abidas”,耐克的勾都勾反了方向。 让程时看了忍俊不禁。 其他人大多穿稳重的中山装或者夹克。 穿西装的人,反而少。 程时饶有兴致打量着周围人的打扮,就算是重生回来这么久了,偶尔他还会觉得很新奇。 特别是现在,像在玩一场体验感极强的年代情境VR游戏。 从他身边路过的几个人,忽然都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伸长了脖子,跟呆头鹅一样瞪着前方。 有一个,手中拉着的木质行李箱差点撞到旁边的行人,却依旧浑然不知。 那些中年男人尽管竭力保持着沉稳的仪态,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也往那个方向飘。 程时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瞥了一眼,原来是林雪霁和卢再雪来了。 林雪霁身着一袭明艳的红色紧身连衣裙,是现下最流行的款式。 上装比较修身,能把腰部和胸部姣好的线条都展示出来。 下装的裙却大而飘逸,随着步子的挪动像是翻涌的花瓣,修长的白腿则像是花蕊一般轻盈诱人。 黑色的宽腰带和高跟鞋成了点睛之笔,让整体更动人。 一头乌黑波浪长发肆意披散在肩头,随着身体动作轻轻摆动,仿佛春水荡漾。 涂着鲜艳的正红色口红的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眼神顾盼生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她点燃。推着的行李箱和手里的提包都是LV的经典款。 卢再雪则身着一件黑色修身风衣,内搭的白色真丝衬衫,领口处系着精致的蝴蝶结柔和了风衣线条硬朗和材质挺括的感觉,让整体简约而高雅。她把头发高高束起,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天鹅颈,跟以往一样冷冷的,淡淡的。 她的箱包则是一水儿的爱马仕。 两个美女虽然气质截然不同,看到程时却一起露出了温柔欣喜的笑容。 马常胜跟她们打招呼:“诶,你们怎么也在沈州,真巧。” 林雪霁:“我们两过来跟汽车厂谈点事,在沈州转机。” 程时之前叫林雪霁把火车改成B6型机械冷藏车厢。 把小货车用聚氨酯泡沫保温层+冰盐混合物降温技术改成冷藏车。 改好后可维持-10℃至-15℃温度3-5天,但是成本仅为专业冷藏车的1/3。 所以她们过来找汽车厂和车辆厂谈改装的事。 程时抬了抬手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卢再雪温柔地问:“你怎么了?” 马常胜说:“嗨,他给我们讲了三天课,嗓子哑了。你们跟他同行就太好了,刚好在路上能照顾照顾他。” 程时想说:“我不用人照顾。”却发不出声。 林雪霁一语双关:“呦,这是失身了吗?” 程时眯眼:真是为难你了。平时你口齿伶俐的,为了讥笑我今天还特地把“失声”两个字说成“失身”。 马常胜和卢再雪想笑,又怕程时暴走,只能忍着转开头。 林雪霁看他手里拎着个纸包,连同他的公文包一起接了过去,卢再雪则拿他手里的行李箱。 程时:“我只是嗓子哑了,又不是伤残,不用你们帮忙拿行李。” 可是说了半天,他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哑声音。 算了,不跟她们计较。 林雪霁打开纸包说:“什么东西这么香,呦,原来是烤鸡架啊。他都嗓子哑了,肯定吃不了,我们两吃了吧。” 卢再雪:“嗯,这东西太热气了,他是吃不了呢。” 林雪霁:“要是有啤酒就好了。” 结果上了飞机,她们还真的跟空姐要啤酒。 偏偏他们坐的是头等舱,空姐有求必应,给她们端来了沈州产的冰镇啤酒,湿毛巾,花生米,让她们可以痛快地吃。 然后她们两就在程时旁边,一边吃一边聊天,不亦乐乎,还故意问程时:“时哥,吃不吃。” “不好意思,忘了你不能吃了。” “时哥怎么不笑呢?你是天生不爱笑吗?” “哎呀,雪霁,他都够可怜的了,你就不要逗他了。” 程时好无奈:自从这两女人混到一起后,真是越来越顽皮了。 空姐看程时一脸郁闷,给他倒了一杯汽水,说:“这是我们沈州老字号八王寺汽水,您尝尝。” 第307章 开心一点 程时哭笑不得:我不是孩子,不是!!不用人哄。 林雪霁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开心点嘛。这个送给你的。” 程时挑眉无声询问:是什么。 林雪霁翻了个白眼:“生日礼物,你不是马上过生日了吗?赶紧接着,我还要忙着吃东西呢?” 程时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又想起上次帮忙办签证的时候,自己告诉过她个人信息。 他打开了那个包装漂亮的盒子,原来是一块霓虹产的电子手表。 这个年代,年轻人不怎么喜欢机械表,却对电子表趋之若鹜,特别是这种液晶显示屏的。 带机械表的人,要么就是有情怀,一表穿三代;要么就是真的有钱,带瑞士的手工机械表;要么就是穷。 林雪霁大概是看程时总带着一块机械表,才会送他这个。 还挑了最鲜艳的红色,真是跟她性格一样。 这一款电子表具备防水、夜光、多城市时间显示等多种功能,原装进口的要两千多一块。 当初他到穗城打工的第一个老板,带的就是这一款。 相比现在几百块的工资,价格是有点吓人了。 当年他在心里发誓:等老子也是有钱后也要买一块。 结果时代和科技进步快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等到他有钱的时候,发现手表跟女人的手链项链包包一样,成了可有可无,用来炫富的装饰品。 程时笑了笑,哑着嗓子说:“谢谢了。” 然后戴在手腕上,却不摘机械表。 不管喜不喜欢,别人送你东西总是好意,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下,不能伤人心。 卢再雪也擦了擦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满十九可是大事,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程先生不要嫌弃。” 十九而已,又不是九十大寿,他都没放在心上,她们要不要这么隆重。 只是刚才他已经收了林雪霁的礼物,现在也不好拒绝卢再雪,只能接过,点头无声的说:“多谢。” 打开一看,是一对蓝宝石袖扣。 克什米尔产出的 “矢车菊蓝” 色调蓝宝石,单个超过一克拉。 颜色纯正、浓郁均匀又微微带紫,如同高原天空般澄澈。 无论搭配什么颜色衬衣,绝对都是低调的富贵。 就算是这个年代,没有五位数也拿不下来。 程时皱眉,无声地表示:“太贵重了。” 卢再雪:“你喜欢就行。这都是小钱。” 程时无声说:“谢谢,我很喜欢。” 不得不说卢再雪的品味还是比林雪霁要好很多。 幸好他今天穿的T恤,不然还得把这个袖扣也带上。 林雪霁说:“等下,我要转机去港城。既然这么巧碰到你了,我就抓紧时间跟你讲讲这一次我们谈的情况。你听着就好,不用说话。实在不行就写出来。” 她一边说,还一边拿了本子和笔出来。 程时微微点头。 林雪霁说:“我们跟东北的相关企业谈了一圈后才发现,B6型机械冷藏车厢倒是好办,好几个车辆厂都能做。不买新的也可以从系统内调配或者买二手的。” 空姐里最漂亮那个,忽然给程时端来了一杯泡好的胖大海,一摸玻璃杯还是温的,明显在程时一上飞机就泡了,然后放温了才端过来。 程时微笑点头,无声说了句:“谢谢。” 空姐咬着唇,眼里亮晶晶的,回以微笑:“程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 林雪霁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那个空姐,心说:小贱人,你想干嘛? 空姐有些囧和害怕,忙走了。 林雪霁酸溜溜的说:“时哥,真是到哪里都有女人惦记。” 程时指了指本子示意她说正事。 林雪霁飞快皱了一下眉,仿佛这样才能把这几天的苦恼发泄出来:“问题主要出在卡车改装上。虽然说起来容易,但是难点很多。比如市场上适合改装冷藏车的制冷机组种类较少。要找到功率合适、性能稳定且能适应卡车运行条件的制冷机组很难。进口的先进制冷机组价格又太昂贵。” 这个程时是知道的。 制冷机组选择有限,却要根据车辆的空间布局和动力系统来选择安装制冷机组,既要确保制冷机组有合适的安装位置,又不能影响卡车的原有结构和行驶性能。 同时,制冷系统与卡车的发动机、电气系统等还需要良好匹配,才能保证制冷机组在车辆行驶过程中能稳定运行,这对技术人员的专业知识和经验要求较高。 他在本子上写了个“1、制冷机械采购与安装。” 刚才那个空姐又过来了,给程时送来了一个削好皮的梨。 程时笑了笑表示致谢,却没有动。 卢再雪替程时接了,放在杯子上。 林雪霁沉下脸来对空姐说:“从现在开始,到下飞机前,你不要再来打搅我们。” 空姐脸色一白,忙走了。 林雪霁翻了个白眼:不是她对这个职业有偏见,也不是她瞧不起想走捷径的人。而是有些人太急切做得太刻意了,就会让人不舒服。 卢再雪:“还有,我们打听了一下。国内用于冷藏车厢体的保温材料和制造工艺相对有限。优质的保温材料如聚氨酯泡沫虽然有厂家生产,但是原料还是要进口,所以质量和供应不稳定,满足不了高端产品需求。就算是有合适的保温材料。要把它加工成符合冷藏车要求的厢体也需要专业的设备和工艺,密封、拼接都有技术要求,如果处理不好,容易出现保温性能不佳、厢体结构不牢固。就达不到我们要的效果了。” 程时微微点头又在本子上写:“2、保温材料采购与加工。” 林雪霁:“第三,就是厢体结构设计。我们这一次一问才知道,原来普通卡车的车厢结构与冷藏车截然不同,需要根据冷藏车的使用要求进行重新设计。就连货物的摆放方式、通风循环系统的设置都要专门设计,才能保证厢体内温度均匀,避免出现冷量不均匀导致货物损坏的情况。” 第308章 一团和气的暗斗 卢再雪:“而且,设置合理才能确保厢体在使用过程中能承受货物的重量和车辆行驶时的震动,长期使用也能一直维持结构稳定。” “偏偏这个专业的改装技术人员又狠短缺。因为改装冷藏车既要熟悉车辆的结构和原理,又要掌握制冷和保温技术。这样的复合型专业人才太少了。大多数汽车维修和改装人员缺乏冷藏车改装的经验和专业培训,这就会导致改装过程中出现各种技术失误。就算是喜都,这样的号称中国汽车之乡的地方,都找不到一家能改装的。” 林雪霁:“最最重要的是,改装成本较高。我们算了一下,将一辆普通4.2米卡车改成冷藏车,成本可能在7万元左右;如果是6.8米的卡车,改装成本可能在9万元左右。当然,成本跟请的技术人员,还有购买的制冷设备品牌有关。冷藏车本身运营成本也相对较高,包括制冷系统的能耗、设备维护保养费用等。所以这就会造成投资回报周期长。” 说白了一句话就可以总结:难做到,还贵,不划算。 她们越说越觉得,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 她们说完,程时已经在本子上列了五条。 想来这几天,两位美女一直遭遇挫折,却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心里憋得慌,所以才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程时说不出话,只能在本子上写了个“放心,我有办法”安抚她们。 两位美女的表情顿时轻松了许多,说:“果然,是时哥。” “啊,那太好了。” 程时在本子上写了两家国内企业的名字,然后在旁边写:“制冷设备选它们。如果要买进口的就选漂亮国的冷王、开利。它们基本能跟国内卡车匹配。” 林雪霁和卢再雪开始商量。 “国产这两个我去打听,你去港城问问漂亮国这两个牌子的价格。” “好。” 两个人说完,又静下来,等着程时继续写。 程时:“适合用于普通卡车改装冷藏车的制冷剂有R12和R22也就是二氯二氟甲烷和二氟一氯甲烷。这两种都是常用的中温制冷剂。具有良好的热力学性能,而且制冷效率高,适合冷藏车所需温度范围。化学性质稳定,不易燃、不易爆,安全性较高,对制冷系统的材料相容性较好,不会对系统造成腐蚀等问题。” 一下写了一大堆,他手酸到不行,停了下来,甩了甩手。 卢再雪坐在他右边,顺手就把他手接过去,为他不轻不重地揉着。 林雪霁脸上一僵。 卢再雪的手指微凉,细白如玉,轻重适度,瞬间让程时舒适了不少。 程时的脸却不由自主热了:本以为只有林雪霁这样火一般的性子才会做这些动作。没想到卢再雪这冰一般的人,也会这样。 虽然舒服,可是直接上手,实在是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和不自在。 卢再雪松开了他。 程时忙把手抽回来,接着写:“我可以做制冷系统进行优化设计和保温厢体设计改造。还能指导厂家优化聚氨酯泡沫的配方和生产工艺,提高其保温性能和强度。但是首先,你们要找到愿意被我优化的厂,最好是在向东市附近。这样算下来,成本就不高了。一辆普通4.2米卡车改造成本在4万元左右;6.8米的卡车,改装成本在6万元左右。” 他放下笔。 林雪霁抢在卢再雪之前,拿起他的右手,帮他捏着:“你说说你,这么卖力给那些土老帽讲课干什么,搞得自己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这么辛苦的写字。” 林雪霁的手指像是炙热的艾条,熨烫得程时浑身酥软,脸颊越发热,抽出手:“好了,好了,没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胖大海的原因,还是被逼急了,竟然可以出声了。 林雪霁看着他疑似粉红的脸,摇头感叹:“啧啧,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这么害羞。” 程时哑着嗓子说:“我怕被人举报耍流氓。” 他察觉到两个女人间弥漫出淡淡的火药味,干咳一声:“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林雪霁想了想说:“德意志人给了空气分离站的地面的要求,列了一大堆,我看着头疼。给了于大东。于大东说他看不懂。你回去有空要帮忙盯着点。我怕他看不懂也乱做,到时候不合格还得重来,费时费钱。” 程时微微点头:“好。” 下了飞机,她们两去转机,跟程时在通道的分叉口告别。 程时挥手,头也不回走了。 他离开的步伐很匆忙,有几分逃跑的意味。 那两个女人却还站在那里目送他,直到看不到他才收回目光。 刚才似有若无的醋意和火药味,这会儿消散殆尽。 林雪霁轻叹:“他的心压根不在这里。” 卢再雪略带忧伤:“嗯,就是不知道会落在哪里呢。” 林雪霁:“不管落在哪里,都不怕。我们两要是想嫁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卢再雪抿嘴笑:“说的也是。” 程时回到家,先打电话叫于大东来吃晚饭。 于大东知道他肯定有事要交代,一早过来,在茶室跟他喝茶。 程时说:“你拿到空分站基础的要求了吧。” 于大东:“是。要求有点多,我不敢动手,想等你回来看看再说。” “我看看。”程时结果于大东递来的文件,一边看一边问,“地质勘测报告呢?我一早让你去做,你做了吗?” 于大东挠头:“还没有。就一个水泥地基,立几个罐罐有必要搞那么大阵仗吗?大不了把地基铺厚点。德意志人还说要来验收,验收不过还要重做。我觉得他们是在故意为难我们。” 程时轻叹,放下文件:“我跟你说过,要改了你的草台班子思维,以后不管工程大小都严格按照规范来。” 于大东:“可是那样的话,成本就高很多。你是怕以后被人查吗?” 程时摇头:“不是。如果上面真要查我们,这些压根就没有用。我是为了防止发生事故。” 第309章 来了个劫 “就好比这个空分站。”程时指着文件说,“最大的液氮罐有700多吨,光靠三个脚和几个螺栓支撑和固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而且部分设备在运行过程中还会产生振动,因此地面需要有足够的强度来承载设备的重量和振动负荷。不然地面就会出现裂缝、下沉。所以要求地面的承载能力能达到设备运行重量的1.5-2倍。还要防滑,平整和防静电。” 于大东:“那跟地质勘探有什么关系。” 程时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不进行勘探,怎么知道下面是泥巴还是石头,是花岗岩还是石灰岩?有没有地下水,有没有断层和裂隙?” 于大东:“啊.......” 程时:“地层分布、岩石特性以及地质构造,地下水情况对地基的承载能力和稳定性有着直接影响。如果下面是流沙、淤泥、溶洞,地下河,都要特殊处理。不然建筑物就会产生过大的沉降或不均匀沉降,开裂或者倒塌。” “如果地下水位过高,会出现基坑积水、流砂等问题,影响基础的稳定性和耐久性,还会大大增加施工成本。以后去沿海地区,地下水中含有较高的盐分,若不采取防护措施,会加速建筑物基础钢筋的锈蚀,缩短建筑物的使用寿命。” “所以你要知道下面的一切情况,才能指定最省钱最安全的施工方案,合理报价。好比基坑有流沙,甲方知道,但是不告诉你。你报价以后开始施工,发现要打几十米长的桩,你从甲方手里拿到的工钱,还不够打一根桩的。到时候,你岂不是自己坑自己?” 于大东开始琢磨这个问题。 程时:“以后你不仅仅是要给建筑公司当小包工头,做做模板,还要自己承包大型工程。就一定要老老实实按规范来。不但你自己要摆正态度,也要让你下面得力的助手牢记这些事情。不然以后就会有擦不完的屁股,出不完的事故。想一下之前副食品厂厂长安装的那个电梯。” 于大东点头:“好的,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找人勘探。” 程时:“原则上,空分站是不能坐在地震断裂带、滑坡体、泥石流易发区等地质灾害隐患地段,所以如果万一地质报告出来不行,我们还要换地方。反正位置大把,不死磕一个地方。找个地质条件好的,前期省心,后期更省心。” 于大东:“好的,这个是的,我现在彻底明白你的意思了。” 程时:“勘探完之后,去找设计院根据德意志人给的图纸找人设计结构。如果在大型压缩机等振动设备下,设计院说要采用大块式基础或箱式基础,你也千万别反驳,照做就是了。基础的埋深只能比厂家要求的深,不能浅。比如高重心设备,如精馏塔这些,不然以后很容易倒。设计院如果没有考虑抗滑移,你要提醒他们。” 于大东的脸拧成一团:“听不懂。” 程时叹了一口气:“这样吧。结构图纸出来后,你拿来给我看。你去打听一下,哪里有高强水泥卖。这个基础的混凝土强度等级通常不低于C30,最好C40。那就要求42.5级或更高标号的水泥。现在能生产高强水泥的地方不多。” 于大东:“哇哦。这么高要求吗?我们修化工厂的职工楼用的水泥才32.5级。混凝土都是C20最多C25。” 程时:“嗯。所以我叫你不能掉以轻心。看这个混凝土标号就知道。京城新世纪饭店工程中就是用的C60高强混凝土。问问是哪个水泥厂的产品。还有粗细骨料用的是什么,都打听清楚。” 于大东:“好的。不过要去京城的话。我可能暂时走不开。” 他现在手上的活也多得要命,恨不得把自己扳成几瓣来干。 正说着,张自强伸头进来:“吃饭了诶。” 于大东看到他眼睛一亮:“兄弟,有个好差事交给你诶。” 张自强立刻缩回去了,就要跑,被于大东一下揪了回来。 于大东:“你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张自强嘀咕:“准没好事。” 于大东:“帮我去一趟京城呗。” 他把刚才说的水泥的事情讲了讲。 程时等他讲完,说:“反正我们也有一些东西要去京城和东北拿回来,你正好一起。” 最近张自强跟罗红绫你侬我侬的,出去出差的时间明显少了。 他自己也知道总这样下去也不行。 虽然“时运机电”暂时不愁订单,可毕竟他是“时运机电”的销售经理。 企业才成立不到一年,他就这样,还怎么发展? 张自强:“好吧。我去。” 于大东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是嘛,这种重要的事情只有交给你,才放心。” 张自强被他猛然扣了一顶高帽子,立刻高兴了:“那是。我立刻去订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猛然跟个黑瘦的人对上了。 那人拎着个化肥袋子,穿着褪色的T恤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 张自强说:“找工作吗?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招满了。” 那人说:“我是来找罗红绫的。” 张自强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谁?” 那人说:“我是她哥哥,叫罗红光。” 张自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等等。” 他上去跟罗红绫说了说。 罗红绫立刻下来,把罗红光带走了。 虽然蔡爱萍和程永进留他们吃饭,可是罗红绫坚持要带她哥哥去食堂。 程时本来就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 罗红绫在这里蹭饭都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会那么没分寸,还厚着脸皮带着哥哥来蹭饭。 张自强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 程时知道他在担心罗红绫,淡淡地说:“你既然选择跟她在一起,就应该对这种事有心理准备。他们迟早会找来的。” 他们虽然在罗红绫最难的时候落井下石,可是并不影响他们现在跑来继续吸罗红绫的血。 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 这事始终都只能罗红绫自己拿主意。 第310章 什么都敢要 张自强要帮罗红绫承担的话,程时不会阻止,但是也绝不会帮忙。 除了父母和姐姐,他从不介入别人的因果。 就从张自强自己这边来说。 假设有一天张自盛回来了,要张自强帮忙,张自强一样拒绝不了。 到时候程时也不会插手,也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帮忙。 而且张自强要是处理不好,他可能还会因此跟张自强分道扬镳,以免以后公司做大了。利益争夺更激烈的时候,再出问题。 张自强勉强笑了笑:“我是怕他又惹红绫伤心。” 吃过饭,程时说:“我来洗碗吧,你去找罗红绫。” 张自强挠头:“这怎么好不好意思。” 程时:“滚滚滚,别说那么恶心的话。你的心都不在这里了,等下摔坏了我的碗,我还得买新的。” 张自强:“诶,好。” 然后一溜烟走了。 他到罗红绫宿舍楼下,叫罗红绫。 好一会儿,罗红绫才红着眼眶下来。 她果然又哭了。 张自强心疼得心尖儿直打颤:“你别哭啊。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肯定能帮你。” 罗红绫:“没事,我把他送去旅馆了,给了他车票钱叫他明天回去。” 张自强:“他说什么了?” 罗红绫:“没说什么。” 张自强再三逼问,她只能说:“他要我给他找工作,还要把孩子放到我这里来,让我给孩子在市里找学校上学。” 张自强都气笑了:“真是什么都敢要,好大一张脸。” 其实更难听的话,他都骂的出来。只是不想让罗红绫难堪,只能忍住了。 罗红绫:“所以,我叫他回去了。” 张自强微微点头:“你做得对。” 罗红绫:“从被下岗那天开始,我就想明白了。只有自己能救自己,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所以从此以后,我只为自己活。” 罗红绫的决定,让程时对她刮目相看。 本来兄弟姐妹落地就是两家人。 如果像他和程娟这样,感情好,能相互扶持,自然是好。 如果不能,那就不如当个偶尔来做客的亲戚,大家不必想看两厌。 要是像罗红绫的哥哥们这种,只有断亲才对得起自己。 张自强第二天就买机票飞京城了。 他不知道的是,罗红光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时运机电”的门口大吵大闹,说自己供养罗红绫长大。现在罗红绫进城找了好工作了,就翻脸不认人。 不管罗红绫和其他人怎么劝说,他就是不走,叫嚣着:“除非给我找个工作,给我儿子找个学校。” 本来还有人同情罗红光,相信了他的鬼话,数落罗红绫。 罗红绫百口莫辩只能躲起来。 可是有人知道真相的,把事情讲了讲。 大家就开始骂罗红光。 “你也好意思在这里闹。怎么打雷没把你劈死。” “脸皮比鞋底子还厚。” 罗红光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还理直气壮地说:“女人出嫁之前,所有收入不都应该归哥哥的吗,你的工资就应该给我。” “我之前娶媳妇,罗红绫给我挣彩礼也是理所当然的。她被下岗了,去捡垃圾养活自己啊。我一个做哥哥的,为什么要养她。” “我是她哥哥,别说是帮我找工作,她养我全家都应该。” 纺织厂的女工们被彻底激怒了,直接抄扫帚把他劈头盖脸打了一顿。 罗红光被打跑了,下午又来了,坐在“时运机电”大门正中央,不吵不闹的,但是妨碍所有人出入。 万一罗红光晕倒什么的,被好事者告上去,又成了程时的错。 现在有些必有用心的人,正愁找不到程时的错。 罗红绫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程时辞职。 程时:“你做的好好的,怎么会辞职。” 罗红绫:“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个人事情,影响厂里的正常运行。可是不能向他屈服,不然有这一次,就有下一次。更不想跟他在大家面前撕扯,那样太难看。” 除非她或者罗红光死了,不然罗红光不会罢休。 不对,就算她死了,罗红光也会来纠缠程时和张自强。 就算罗红光死了,他的儿子和媳妇也会来找她继续吸她的血。 就算大哥不来,还有二哥。 她就像是扑入了蜘蛛网的蝴蝶,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绝望至极。 程时问:“行,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再决定。你离开这里,打算去哪里?” 其实他想提醒罗红绫,就算离开了这里,罗红光也一样会找到她。 罗红绫自然明白,湿了眼眶:“不知道,可能去穗城。他要是找到我,我就再跑。死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程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本来我不该管你们的家事。不过你是我这里最好的技术工人之一。你离开的话,我要培养一个工人也很麻烦。而且你走了,张自强也会走。这样对我来说损失太大。” 罗红绫眼泪流下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对我那么好。我却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程时:“这个事情处理起来,倒也不难,就是要你配合一下。” 罗红绫:“只要能让他不来纠缠我,怎么都行。” ----- 罗红光正坐在地上用帽子给自己扇风,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你是罗红绫的哥哥吧。” 罗红光忙站起来:“是。” 那人说:“我是这个企业的老板,我叫程时。” 罗红光惊讶的打量他:“啊。” 程时:“听说你想找工作。” 罗红光大喜:“是。” 终于有人受不了,来找他谈了。 他想好了,就算是没有工作,不能安排孩子上学,也至少要把罗红绫的工资存折给他。 不然他就一直守在这里!! 程时:“奇怪了,罗红绫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来了。她下岗后,在我这里培训了半年,欠了培训费和住宿,伙食费,到现在利滚利都五千了。你既然来了,刚好,在我这里工作帮她一起还。” 罗红光失声叫到:“什么?” 程时:“你没有技术,只能打扫卫生,干点苦力。我给你一百块钱一个月除去食宿,可能到手五十。替我工作个十年应该能还完。” 第311章 差点打起来 罗红光:“我为什么打工要替她还钱,你做梦吧?!!” 程时:“难道你们家想赖账?你是罗家村对吧。” 罗红光:“你怎么知道?” 程时:“我要是不知道她老家在哪儿,她岂不是随便赖账想跑就跑?!!现在既然你来了,还不肯还钱,那我要去法院申请财产保全,从你这里追回她转移出去的钱了。你要不想打官司就老老实实打工还钱。你还不完就让你儿子接着还,直到还清楚为止。” 罗红光往后退,想要跑:“别胡说。她没给过我钱。” 程时:“给没给的,太好查了,我申请去邮局查汇款底单就行。” 罗红光:“给了又怎么样。她赚的钱给哥哥嫂嫂花,那也是天经地义。” 程时:“你现在知道她欠我的钱,还要替她打掩护,这就是配合她财产转移,逃避债务,一样犯法。难道你想去蹲大牢?” “你等一下。”有人阴恻恻地说了一声,“就算是还钱,罗红绫也该先还我的。” 罗红光转头一看,一个铁塔一样的大高个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靠近,脚软得差点直接跪下。 大高个说:“当初她下岗,是我收留了她。在歌舞厅吃我的住我的,欠了一大笔食宿费就跑了,还跟我说来厂里干活还我钱。结果她到现在一分钱都没给我,原来是被你这小子截了。” 不认识他们的路人,吓得都绕道走。 认识他们两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 程时说:“诶诶诶,我这里可没余钱,钱都被她寄回家了。这是她哥,你找他要。” 大高个一只手揪住罗红光的衣领子,把他拎到半空,另一只手开始在他身上搜:“钱呢?拿出来。” 罗红光捂着口袋,开始大叫:“抢劫了,抢劫了。” 罗红绫从里面冲出来,捶打大高个:“你放开我哥哥。” 那大高个一愣神,就松了手。 罗红光拎起他的化肥袋子,拔腿就跑。 程时:“你别跑,把罗红绫的钱还回来。” 罗红光跳上了一辆公交车,坐下后惊魂未定的回头看。 罗红绫被那个大高个捉住胳膊往厂里拖。 罗红绫死命挣扎,对着车喊:“哥,快跑,千万别回来。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那都是他们骗你回来还钱的。” 罗红光吓得忙转回去,拍了拍胸口:“造孽啊。差点没跑掉,不然身上这十块钱都被他抢走了。妈的,以后再也不来了。” 到了厂里,于大东松了手,冲罗红绫一笑:“不好意思,弄疼你了。” 罗红绫开始大笑:“谢谢你。东哥。” 程时也笑:“东子反应真快。我说,你怎么来了。” 于大东说:“嗨,刚才听说有人在你厂门口闹事,本来想带两人来把人吓走,结果听见你跟那傻子说话。我就猜到怎么回事了。所以就来凑个热闹,添把火。下次有这种好玩的事,记得叫我。” 罗红绫:“还是时哥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吓走了。” 程时:“这叫对症下药。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只要知道没便宜占还要出血,就绝对不会再纠缠。他回去跟你二哥他们说,他们未必会信,肯定会再来。到时候,你别忘了用一样的话告诉他们,免得露馅。” 不过这法子也只能管到罗红绫嫁人之前。 以后的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罗红绫:“时哥,谢谢你。为了帮我脱身,你不惜冒着名誉受损的风险。” 程时:“没关系。相信我的人,不用多解释。不信我的,解释也没有用。再说我也不是纯粹为了你,更主要是为了公司着想。” 张自强成功打听到了高强水泥原来是冀省的一家民营水泥厂生产的,又专门跑了一趟冀省。 结果人家瞧不上他们这么小的用量,不卖。 张自强只能卑微的留了个名片,说有变化随时联系,就灰溜溜回来了。 他心里很难受,因为没被程时交代的任务完成好。 程时却安慰他:只要找到了就行,其他问题,他来解决。 张自强才安心去休息。 他跟罗红绫散步的时候,听她讲了全过程,直感叹:“这样事半功倍,又能迅速解决问题的法子,也就时哥想得出来。” 罗红绫轻叹,眼圈发红:“他要是对我有半点手足之情,我也不至于要用这种法子,他更不至于上当。” 张自强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时哥总跟我说。只有自己是自己宇宙的中心,其他都是尘埃。自己要是过不好,那就是整个宇宙都不好了。” 其实他也颇有感触,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处境跟罗红绫很相似。 假设有一天,张自盛回来,提出同样的要求。 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现在程时教罗红绫的招数,在张自盛那里,压根就不管用。 ----- 一大早纺织厂厂长胡桂芳的大嗓门就在“时运机电”的车间里响起。 其实她只是回应跟她热情打招呼的工人们。可是在吵闹车间里待久的人,都习惯大声说话。 “胡厂长,这么早。” “是啊,你们都上班了。时哥在吗?” “在的。他今天也来得早。” 正在琢磨五轴机床的程时默默放下手里的笔,把图纸和笔记本收进抽屉,等着她上来。 胡桂芳这一路说话上来,其实也是提醒程时她来了。 让程时可以有时间收好一些,不能被外人看见的东西。 所以胡桂芳很可能不是一个人来的。 胡桂芳进来,笑着说:“时哥,我找你说点事。” 身后果然还跟着几个纺织厂的技术和采购人员。 程时起身,轻叹:“胡厂长,你也跟着他们淘气。” 本来程时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可是工人们为了表示尊重都叫他时哥。 结果现在就连老一辈也跟着叫了。 其实也只有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敢这么叫他。 其他人都是规规矩矩叫“程时同志”或者“程总”“程先生”。 第312章 技术无关年龄 胡桂芳摆手:“嗨,虽然你年轻,可是技术绝对是老大哥。我们一直都仰仗你,叫你一声时哥也没错。” 程时给她们倒茶,问:“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胡桂芳:“我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最近有个国家级项目《自动络筒机和喷气织布机引进技术与国产化》,我大着胆子想去接下来。你知道的,我们不能一直跟在外国人后面捡人家吃剩的东西吃。我们打算先从喷气织布机开始。” 喷气织布机是一种高效的无梭织布机,利用压缩空气产生的高速气流将纬纱引入梭口。并使其在经纱形成的梭口中快速通过,完成引纬动作。 先进喷气织布机高速高产,每分钟可达到1000-2000米左右,生产效率比传统有梭织布机大幅提高。 而且喷气织布机的织物质量好,精度高。因为采用气流引纬,纬纱在飞行过程中受到的摩擦力小,不易产生毛羽和断头,因此织物表面光洁,能够生产出各种细密、精致的织物。 气流引纬也让这种织布局通过调整工艺参数和更换不同的配件,适应多种纤维原料和不同组织结构的织物织造,所以被广泛应用于服装面料、家纺面料、产业用纺织品等多个领域。 程时坐下,微微点头:“这个想法很好。” 胡桂芳说:“我们1984年从霓虹的津水驹机械公司引进了一台喷气织布机,这些年也一直在对这个技术进行消化吸收。这次国家既然有资金推动,我们想顺势把纺织厂的技术水平抬高一个等级。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厂技术人员的水平,所以以后少不得要来请教和麻烦你。” 程时说:“好说,我也是纺织厂的大股东和技术顾问,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西北有个厂子一直在研究这两种机器,而且有了一点成果。” 胡桂芳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我猜可能是那家的进度让上头不满意了。所以才要另外搞个项目。” 程时:“我的意思是。你们要打听一下,他们卡在了哪里。好在后续中注意。” 胡桂芳:“打听了。他们现在自产的喷气织布机,织出来的轻薄牛仔布,总是出现织部破洞、纬缩疵点多这些问题。自动络筒机又因为机械零件多、精度要求高,所以在互换性、可靠性及稳定性上都很不好。没法形成量产。” 程时说:“嗯。你们厂引进的那个喷气织布机的图纸带来了吗?” 胡桂芳:“带了,带了。” 然后旁边的人就把图纸递给程时了。 程时低头翻看。 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出。 这种织布机主要由机架、传动和制动系统、开口机构、引纬机构等组件构成。 十几分钟后,程时才放下图纸,抬头说:“粗粗看了一下。这种机器有几个天生的大问题。第一,这个机型采用的是霓虹sk公司制造的5Hz变频电源。这种变频电源在运行的时候只要出现譬如电动机轴承卡死、限电或停电后大面积开车,都会导致电源过载。如果织布机电源接线盒进水使电源短路,都会出现过流保护甚至是大功率模块烧坏的情况。” “就算是小规模的电涌,也会在正常运行几年后,控制电路板上个别器件的品质变得很差。” “第二,是机械上的缺陷。以他们现在图纸上说的机械加工精度,停经条很容易存在总高度、不锈钢两边高低、铜条露出部分高低和不锈钢厚薄不一等情况,所以你们运行的时候,总会出现停经片在运转中跳动,有时还会与停经条相碰,造成偶然性空关。这样会影响断经灵敏度,使得断经后不能及时关车,产生断经坏布,就会出现织部破洞、纬缩疵点多的故障。” “所以也不能说西北那家厂不行,而是他们模仿的样本就有这个问题。” “第三,它这个主喷嘴气流的控制单元太复杂,维修很麻烦,应该经常出故障。喷气织布机本来就是采用气流引纬方式,能量消耗较高,综合起来,单位产量的运行成本就比别的织布机要高。” 技术人员交换着惊讶的眼神,然后咂嘴:“啧啧,程时同志简直神了,好像一直坐在我们厂车间里一样,对所有问题都一清二楚。” 程时:“有些问题,还需要你们在实际运用中才能发现。” 技术人员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机子的噪声和振动比较大。” 程时微微点头:“喷气织布机的喷气设备因为是靠喷气来引纬,所以气动噪声本来就大。再加上传动系统制造精度、安装误差以及磨损,或者安装的时候安装不水平或基础不牢固,织布机的组件高频高速运动时就会出现很大噪声。” “你们有对引纬机构里的气源净化装置里的滤网滤料进行清晰吗?” 净化装置负责对进入织布机的压缩空气进行过滤,去除其中的杂质、水分和油污等,以保证气流的纯净度,防止对喷嘴等部件造成堵塞和损坏。 一个技术人员回答说:“有的。” 程时:“滤料用久了会堵塞,要换新的。不然清洗也没有用。” 技术人员一愣:“那个手册上说每2000小时清洗一次,我们用时间远远没到,因为老是出故障,停机检查。” 程时轻叹:“向东市的空气质量太差了,所以不能那么死板,按照那个时间来。要经常更换。滤料一堵塞,噪音就更大,而且会让后面的气压调节装置、气路系统和各种喷嘴都容易堵塞和损坏。” 技术人员喃喃的说:“因为喷嘴和管道堵塞,所以噪音更大。噪音大不是必然现象,而是故障的表征。” 程时:“是的。这个织布机的关键技术就是用从压缩器里喷出来的高速洁净空气,把纬纱从静止加速到引纬所需的飞行速度。如果喷嘴,管道和压缩器堵住,喷不出气,或者气量太小。那纬纱的速度达不到,没办法顺利穿越整个梭口,就很容易出现缺漏纬线,或者缠在一起。” 第313章 谁来解决? 技术人员:“是的,是的,经常会出现这种问题。” 程时:“你们回去把整个管道都清理一下。每个喷嘴,阀门,接头都要清理。” 胡桂芳说:“对于其他问题,时哥有没有好的办法改造一下。” 程时说:“我可以告诉你们思路,提供机械方面的帮助。但是如果全部都靠我的话,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这个5Hz变频电源问题只能用更优的电源替换掉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电路板如果已经出现损坏,要更换新的电路板,并要增加具有保护功能的电源模块,减轻喷气织布机控制系统电源的负载,提高供电系统的稳定性。不然就算换了新的,以后也会经常坏。” “安装水平和基础牢固问题,你们要去自查。机械部件的精度和优化问题,我可以帮忙。比如这停经条托架进行改造,完全可以把原来的6列停经片一条压盖改为两根停经条压盖,就能直接压牢。要让停经片在跳动中始终不能与停经条相碰,提高断经灵敏度。” 胡桂芳问技术人员:“你们都听懂了,记下来了吗。” 技术人员一脸愁苦:“听懂了,但是没完全记下来。” 程时接过本子:“来,我帮你们写上,你们先自己去想办法,有问题再来问我吧。” 下面传来欢呼声,然后有脚步声“哒哒哒”地从楼梯上由远至近。 刘光荣出现在门口:“我们把自制的四轴机床的精度调完了以后加工了一个零件,好像行了。” 程时站起来:“好,去看看。” 胡桂芳他们也不好再逗留,跟着下去了。 程时等他们走了,拿出数显千分尺仔细量了一下刚才工人们加工的零件。 大家都紧张地盯着程时的手。 程时量完,笑了笑:“还真行了。你们真厉害。” 工人们猛然爆发出欢呼,拥抱或者击掌相庆。 大家这会儿才发现,刚才太紧张,竟然一直都憋着气。 其实精度还没达到程时的要求。 不过他看工人们最近都很努力。听完他讲之后,全在悄悄地苦练和琢磨。 所以他不忍心打击他们了。 程时说:“你们先用用这台新的,顺便把之前积压的订单赶赶。” 张自强问:“现在是怎么样,开始卖机床还是接着招人扩大加工订单。” 程时说:“不要着急,要等我们多造几台,确保产品质量稳定下来再对外销售。不过你可以招人来加工零件,让我们培训出来的机床生产熟练工人来专心做机床。争取半年内,让我们的生产线达到稳定产出。” “好嘞,就等你这句话。”张自强兴奋得直搓手。想了想,又问,“那个水泥的事情怎么办?” 程时:“不怎么办。等着。” 张自强:“等什么?” 程时:“等比我更着急想把这个空分站建好的人来解决。” 张自强:“哈?!还有人会比我们更着急?!” 程时:“嗯,等吧。” 程时等工人们下班了,自己一个人在车间里调这台机床,然后跟程永进说这一次还差在哪里。 以后程永进就可以负责监督,程时可以腾出手来干别的。 可就算是工人们已经仔细调过一次精度,程时也花了好几个晚上才把精度完全调到满意。 马常胜给程时打电话,问了几个龙门铣床的问题之后,就说到了轴承的上面。 他们委托程时加工了不少飞机上的小零件,对程时加工的东西一直赞不绝口。不过他们也明显不甘于一直把这么关键的零件外包,所以总想从程时嘴巴里套出点东西来。 程时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看破不说破。 也有问必答。 毕竟机械制造这个行当里懂原理和有能力把东西造出来中间差了一个太平洋。 马常胜:“你加工的轴承精度就是高,现在轴承用起来比之前顺滑多了,噪音也小了很多,摩擦发热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程时:“嗯,下次要做要提前下单,我这里现在做不完了,接不了急单。” 马常胜:“听说你自制机床用的是金属陶瓷混合轴承。” 他拐弯抹角从听来的消息,所以也不知道真假,只能来试探一下程时。 程时知道,这才算是说到正题了,回答:“嗯。是。金属轴承承受不了那么高转速。所以我用工业陶瓷代替了金属滚珠。” 马常胜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是用高纯氮化硅,氧化锆或者氧化铝做出来的,圆度误差在0.1μm内的高精工业陶瓷球吗?” 程时:“嗯。我选用的氧化铝。” 马常胜的声音都在抖:“就是说,我们国内有厂子能造出高精度工业级陶瓷球了?” 程时:“是。” 然后马常胜语无伦次地一连追问了好多句:“高纯的氧化铝呢?高精研磨机呢?炉子呢?地址呢?!” 工业级陶瓷可以运用的地方太多了。 比如可以用于制造航空发动机中的涡轮叶片、燃烧室部件等。因为高精度工业级陶瓷具有耐高温、高强度、低密度等特性,能够承受发动机内部的高温高压环境,提高发动机的效率和性能,同时减轻发动机的重量,有助于提高飞机的燃油效率和航程。 工业级陶瓷还因为良好的绝缘性能、高导热性和尺寸稳定性,可以作为电子元件的封装材料或基板材料,能够保证航空电子设备在复杂的飞行环境下稳定工作,提高设备的可靠性和抗干扰能力。 还有精密机械领域也需要,比如程时用的轴承,制造光通信器件中的陶瓷插芯、套管等精密部件。 以及精密传动部件。利用陶瓷粒的高精度和高强度,能够实现精密的传动和定位,减少传动误差,提高机械系统的稳定性和可靠性。这些传动部件,不但可以用于飞机,更主要的,可以用于半导体制造设备、光学仪器等对精度要求极高的领域。 还可以用于人工关节,高端光学领域的光学镜片研磨和光学仪器部件等。 总而言之,有了这个,等于是工业机械水平往前又迈了一步,并且为电子技术和光学技术往前迈一大步提供了基础。 第314章 不要慌 程时:“不要慌,不要慌。原料是向东市化工厂生产的。模具是我做的,炉子和压制设备在向东市陶瓷厂。” 马常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那接着做不要停啊。你倒是早点告诉我啊。我们大把的东西用得上。” 这么重要的东西,既然做成功了,应该乘胜追击,把所有领域能用到的零件都啃下来,特别是航空航天的。 他们已经被卡脖子太久了。 程时叹气:“不是我不乘胜追击,实在是没有原料。” 马常胜:“昂?什么意思?!!” 程时:“没有纯氮气,所以炉子运行不了。” 马常胜:“之前的纯氮气哪里来的。” 程时:“从穗城大老远弄来的。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干。烧一炉用的氮气量太大。成本吃不消。” 马常胜:“你不是自己在修空分站吗?我听说基础建好,空分设备只要几天就能搭好。所以这应该不是问题啊。” 程时:“是,但是空分站的基础要高强水泥。而高强水泥只有冀省的一家水泥厂能生产。” 马常胜:“那跟他买啊。” 程时:“人家瞧不上我这点用量。不卖。” “卧槽,还有这种。”马常胜低声骂了句,对程时说,“不是说你。你等着,我去解决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程时挂了电话,得意洋洋地冲旁边的张自强一笑:“瞧,这不就有更着急的人帮忙解决了吗?” 这帮人总想从我这里拿走点什么,我不也要叫他们出点力吗? 聪明人会借力打力。 傻子才全部自己干。 张自强满脑子都是:这就解决了?为什么呢? 我明明每句话都听见了却完全没弄明白。 十分钟后,冀省水泥厂的厂长白高给张自强打电话:“啊呀,张经理,你怎么不说你们是军工上游企业。险些耽误大事。” 真解气,当时我找你的时候,你那么傲慢,眼睛长在头顶。 说什么区区一个职工只有不到五十人的民营企业。 这会儿知道来服软了?! 张自强说:“没关系,我能理解厂长的。我们毕竟只是个小民营企业,” 白厂长说:“哎呀,当时我多有得罪,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要多少,我立刻叫人给你们运过来。” 你们是小,可是你们的下游企业身份太吓人了。 什么机场,铁路,那都是我们祖宗,大客户。 我们以后就指着他们给我们超大订单了。 张自强从来都是见好就收,毕竟他们自己也确实赶着要用。 他说:“那就谢谢厂长了。” 白厂长:“其实呢,我还有一点小事情想请贵公司的董事长程时先生帮忙解决。” 张自强第一次听别人叫程时“董事长”,觉得挺新鲜的。 况且如果程时是董事长,那他不就是副董事长吗? 他精神一振,说:“你说。” 白厂长:“我们好几个设备上的零件精度达不到要求。所以总是出问题。能不能委托贵企业帮我们加工。” 托轮是支撑回转窑筒体的重要部件,其加工精度直接影响到回转窑的运行稳定性。精密机床可用于对托轮的外圆、轴颈等部位进行高精度车削和磨削加工,保证托轮的尺寸精度和表面粗糙度,使其能够与轮带良好配合,均匀承载窑体重量,减少磨损和振动。 主轴是风机的关键传动部件,承受着叶轮的重量和旋转力。精密机床可对主轴的轴颈、轴承配合面等部位进行高精度车削和磨削加工,保证其尺寸精度、圆柱度和表面粗糙度,以确保主轴与叶轮、轴承等部件的装配精度,使风机能够平稳运行。 提高这两个关键零件的精度,能有效地减少故障率和零件损坏率。 张自强:“可以的,你们提供图纸和精度要求。我们报价,你们觉得合适就来下定金签合同。” 白厂长一愣,说:“我们只要几个小零件,而且我们要的零件加工难度高,且不是消耗品。如果你们的东西质量好,我们可能很久都不需要再定了。” 他以为张自强不明白。他们为了改造设备改造下的零件订单,跟那些生产机械的厂子不一样。 张自强:“知道,我们已经帮很多家做过设备升级和改造。沈州的民用和军用飞机厂都是我们的客户,还有向东市几乎所有国企,晋城的427厂。” 他越说胸膛挺得越高,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白厂长:“想不到想不到,你们这几十个人竟然创造了这么大的效益。” 张自强:“那是。我们是技术为王。每个人都要懂技术。” 其实大企业的问题都一样,真正都能创造效益的岗位只占70%。 摊子越大,这个比例越低。 不是说后勤和管理不重要,而是如果太多,会导致企业负担重,拿来搞研发和产业升级的钱就少了。 以前他不理解程时为什么接受市里的委托,直接接管机械厂,那样他就可以调动更多的资源,社会地位也更高。厂房什么的,也不用跟人借这么憋屈。 可是经过这一年的观察,他才体会到程时的高明。 因为程时的目标是高技术高科技,而不是追求产量,所以人不需要太多。 机械厂那么大摊子,办什么事都要层层审批。 而在“时运机电”,就是程时一个人说了算。 灵活机动,反应迅速,纯利润高。 赚的钱可以直接回馈给工人,工人的积极性也高。 而他之前预想中的被人欺负打压,到处求人给订单的场面压根就没有出现。 反而是所有人来求着程时帮忙做零件。 所以程时总说:技术为王。要么不做,要么就要把技术干到第一。 白厂长:“好的。那我干脆过来一趟,给你们送货顺便聊一下这两个零件。请教一下程董。” 张自强:“你把图纸带上。最好是设备的原厂图纸。一张图纸顶得过千言万语。” 听张自强说了这事,程时有些头疼:“你又给我拉活。我都忙得恨不得变成千手观音了。” 第315章 狐狸向鸡拜年 张自强:“你就帮忙看看呗。反正又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加工。” 程时深吸一口气,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嗯。” 马常胜比白厂长到得还早,跟他一起到的还有一车纯氮和几个化工、材料领域的专家。 高纯液氮是他动用军工厂的资源从福州直接运过来的。 他这么有诚意,程时也不好不理他。 主要是马常胜太想证实程时说的话了。 他也试过找陶瓷厂烧制工业陶瓷,还不是高精的,就是中等精度的,结果都不行。 关键那东西从外形根本检查不出来,可是如果里面有气泡和裂痕,一用就碎了。 马常胜来头太大,搞得蒋郁东都不得不排出时间来招待。 马常胜却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有程时就够了。” 蒋郁东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程时:“你可要招待好。” 马常胜虽然只是个飞机厂厂长,可是他哥哥却在重要部门任职。 职位还很高。 关键马常胜属于东北工业基地的。 这一次来,明显是狐狸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程时好不容易琢磨出几个全中国范围内的独家买卖,等下被马常胜一次性全弄走了。 蒋郁东策划良久的打造以向东市为中心的长江中游技术产业基地计划就泡汤了。 程时一脸无辜:又不是我主动招惹的。 他自己非要来。 马常胜把化工厂厂长李民富和陶瓷厂厂长左大明叫来程时这里开会,介绍经验,看看有没有可能在东北再搞一家。 李民富和左大明激动到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能代表中国最先进技术的军用飞机制造企业坐在一起技术交流。 马常胜让他们两介绍一下经验。 李民富准备了一篇三万字的发言稿,从二十年前化工厂建厂讲起。讲他们有多不容易,讲到动情处,眼里包含着泪水。 马常胜有些头疼,说:“就介绍你们怎么提炼工业陶瓷的原料高纯氧化铝就行。技术实现路线。” 李民富一愣,看了一眼程时。 程时微微点头。 李民富把程时教他的法子陈述了一遍。 马常胜皱眉听完,看了一眼化工专家,无声询问:这靠谱吗?怎么听着那么原始落后。 化工专家微微点头。 马常胜又对左大明说:“请陶瓷厂说说。” 左大明把过程讲了讲,说:“我们最关键的一台机器都多亏了程时同志支持。不然我们压根没有资金购买这么高级的设备。” 材料专家问:“你们陶瓷坯怎么制的。” 搞这一行都知道,烧制过程只会降低精度不会提高精度。 因为放进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碰到了,都可能让精度大大下降。 所以在进炉之前的制坯过程非常关键。 左大明:“是程时同志制好了,拿过来烧的。就连烧的过程都是他全程亲自执行。他那天守了整整十四个小时。” 马常胜抿嘴:本来还想着把技术学走就行了,结果绕来绕去,发现关键技术还是在程时身上。 所以,说那么多,都是白费劲。 马常胜勉励了左大明和李民富几句,打算结束会议。 左大明开始向马常胜推销定制的杯子和碗,李民富开始问马常胜要不要化肥。 马常胜敷衍着,又不好发脾气。 程时快笑死了。 等他们走了,马常胜叫化学和材料专家回去宾馆休息,关上门跟李文军说:“看来还是只能麻烦程时同志帮我们加工这几个发动机的燃烧室部件。” 这个是绝对的机密,所以他本来想自己做。 现在是没办法。 而且程时也帮了他们那么多次,相比别人,他们还是更信任程时。 程时:“可以。给我看看图纸。” 马常胜从公文包里掏出印着“绝密”字样的档案袋,然后从里面挑来挑去,挑了一张最简单的递给程时。 程时看了看,说:“这个不是飞机的,这个是航天飞机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激动,马常胜的脸一下就红了。 要不是他早就明白程时不是那种人,真的要怀疑程时在他们那里安插了眼线,不然怎么一看就知道这个是航天飞机的。 马常胜竭力镇定自己,否认:“胡说,什么航天飞机。我们做战斗机的。” 程时:“不对,这个就是航天飞机的。形状和大小都是航天飞机发动机的。” 马常胜:“年轻人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程时:“燃烧室需要适应太空环境和特定的飞行任务要求,需要足够的燃烧空间和均匀的燃烧分布,所以环形或球形等更复杂形状的结构。战斗机发动机燃烧室则需要考虑机动性、隐身性,通常是圆柱形或椭圆柱形等更紧凑的形状,来减少发动机的体积和重量。” “航天飞机发动机需要的推力更大,燃烧室的尺寸比战斗机发动机要大很多。战斗机的机身空间有限,只能在保证发动机性能的前提下,尽量减小发动机的体积和重量,来提高飞机的机动性和作战效能。” 马常胜只能说:“是是是。我承认是航天发动机。看把你能的,好像就你知道得多。别废话,就说能做不能做吧。” 程时:“不能,我暂时只有小型精密机床。你要的这几个部件的模具尺寸已经超出小型机床的加工范围了,需要大型机密机床。就算是战斗机燃烧室的这几样东西都需要中型机床。” 马常胜一愣:对,把这个忘了。 虽然要做的是只是火焰筒、隔热罩和涡流器,可是航天飞机的体量大啊,所以尺寸也大。 还是卡在机床上了。 马常胜:“你什么时候把自制的大型精密机床弄出来。” 程时叹气:“快了,快了。等我先把中型弄出来。” 这些人一天天的跟催命一样。 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是满足不了这些人恨不得他三天就能追平这三十年造成差距的愿望。 马常胜:“加紧着点啊。都等着你呢。” 程时眯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们又不给经费,还天天催我。” 第316章 到拼人脉的时候了 马常胜好一会儿才说:“你要怎么样?” 程时:“帮我申请国家重大专项支持。再在向东市设立一个机床研发中心,每年有经费那种,让蒋郁东领衔。这样我不用出面也能调动相关企业配合。你们总想白使唤我,我却不能总让人家白干活。” 马常胜:“这个有点难,牵涉的部门太多。牌子好弄,钱难弄。” 程时:“马厂长,你好歹是中国最大最尖端飞行技术企业的领头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的技术水平和贡献已经绝对够得上了这些招牌和待遇了。而且,我未来还要连续研发多种机床,还要帮各种军工企业,包括飞机厂解决重大技术难题。也不能总让我打白工还自掏腰包。” 马常胜:“所以,我一直叫你跟我们合并。如果你不是民营企业,这事就好办多了。” 程时:“你也是打过仗的人。战士吃不饱吃不好,上了战场就没力气,还谈什么杀敌?你现在既然在搞技术,我就是你最精锐的战士,你为我谋福利,让我没有后顾之忧,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现在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底部,只要上了战场能攻城略地,能杀敌,你管他是那个地方的人,是什么背景。一直纠结于这个,还怎么办大事。” 讲句不好听的,我又不要你把税务局和财政局给我,哪用那么纠结。 事在人为。 其实上面早想通了,只是下面不敢动。 马常胜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才说:“行,我回去想想。” 程时嘴角抽了抽,说:“嗯,加紧着点啊。都等着你呢。” 马常胜听程时用自己的话来回他,气得咬牙切齿:“难怪他们说起你来,都是又爱又恨。你这小子有时候真是皮痒得很。” 马常胜想了想:“航天飞机的暂时做不了的话也没有关系,你先帮我们做几个战斗机上的小零件吧。比如电子元件的基板。” 程时:“你先给我图纸,我要估算要多少料。现在的问题,是没有原料。化工厂一个月只能出一公斤高纯氧化铝。” 马常胜一走,蒋郁东就打电话来问了:“你没把所有家底都告诉他吧?!” 程时:“没有,我要是那种傻白甜哪里能活到现在。” 蒋郁东:“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程时:“最后他发现只有我能做,他学不走,就打算委托给我。我用申请国家重大专项支持和在向东市设立一个机床研发中心作为条件。他说回去考虑一下。” 这两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蒋郁东。毕竟有蒋郁东一起发力,才更容易成。 毕竟东北,京城,海城,都有机床研发中心,都想要得到专项支持。 程时要在向东市建立机床研发中心,等于就是跟其他中心抢食,肯定会遭到其他的反对和阻止。 但是这两件事都势在必行,且必须一击即中,不然以后再想申请就难了。 现在就到了拼人脉,拼实力的时候了。 不然他这半年里频繁出入各种军工厂,刷绩点,混脸熟,就是要让这帮人明白,只有他能带领中国机械迅速成长。 蒋郁东:“好小子,这个好啊。” 程时:“好是好,就是我资历浅,过程会很难。” 其实他和蒋郁东的处境很相似,都是能力卓越,资历不够。 当然,蒋郁东相比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后台硬。 蒋郁东:“嗯,你只管做好你的机床,别的问题,我去解决。” 蒋郁东这个人身上有几个特别优秀的品质,就是三观正,感恩且守信。 他说他去解决,程时基本就不用担心了。 蒋郁东又说:“毕竟你已经通过那些红颜知己给无数高层留下印象了。” 程时有些尴尬:“不不不,那都不是我计划内的。” 他也没有打算靠女人获得这些东西。 蒋郁东:“别不好意思啊。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搞不好以后我们还能再当亲戚呢。” 程时:“呵呵,我们这一门亲戚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呢?搞不好哪天我就给我姐姐介绍一个更优秀的男人。” 蒋郁东:“呵呵,我对自己和娟儿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程时:“切。别叫那么肉麻,什么娟儿娟儿的。叫程娟同志!!” 次日,白厂长风尘仆仆带着水泥和图纸来了。 他长得高颧骨,还有点微微龅牙,中等个子,偏瘦,微微驼背耸肩。 右胳膊下夹着个皮包,穿着这个年代流行的宽大卡其色西服,系着红色领带,头发三七分,手里还拿着个大哥大。 其实他来的那天一整天都阴沉沉的,可是并不妨碍他对戴墨镜的执著。 程时猜他可能是觉得这样能挡住他的眯缝眼,看上去更帅一些。 看到程时,他紧张得不行,先伸出左手跟程时握手,又意识到这样不对,忙收回手把包换到左手,结果包掉了。 慌慌张张捡了包,才伸出右手跟程时握手,笑得露出牙肉:“程董,久仰大名。没想到程董这么年轻帅气。” 张自强暗暗好笑。 程时却淡定回答:“白总好。” 这算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正儿八经跟民营企业家打交道。 仿佛看到了重生前的自己,有些亲切。 这个年代好像民营企业家的装扮都差不多。他也不例外。 只是他经过后面的繁荣,重生回来后,审美提高了。 所以这一世,就不这么穿了。 白高:“我这一次来,是专门来向您求教的。” 瞧瞧,这就是民营企业家的优点。 务实,不绕弯子,没有身份负担。 只要能赚钱,不怕丢脸。 不像有些人,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更放不下架子来求人。 程时说:“白总客气了。请坐。” 白高拿出图纸:“这套设备,我们是几年前购买的,一年出五六次故障,每次找设备厂家来看,他们都是帮我们换个配件就算了。现在保修期过了,他们再换配件就要收费了。我觉得成本太高,想来看看程董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第317章 山猪吃不了细糠 白高生怕程时看不出来,还指了指几处,说:“就是这几个,回转窑的托轮和轮带、磨机的磨盘和磨辊、还有风机的叶轮和主轴。” 程时低头看着图纸,抬手示意他安静。 张自强也对白高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白高忙闭上了嘴。 托轮是支撑回转窑筒体的重要部件,其加工精度直接影响到回转窑的运行稳定性。精密机床可以对托轮的外圆、轴颈等部位进行高精度车削和磨削加工,保证托轮的尺寸精度和表面粗糙度,使其能够与轮带良好配合,均匀承载窑体重量,减少磨损和振动。 轮带与托轮接触并传递载荷。精密机床可以确保轮带的内孔和外圆表面的圆度、圆柱度等形位公差符合要求,以及获得良好的表面质量,从而提高轮带与筒体的装配精度和运行可靠性。 磨盘和磨辊是磨机的关键部件。磨辊施加压力在磨盘上把物料研磨成细粉。用精密机床让磨盘和磨辊的表面进行高精度铣削和磨削加工,保证平面度和粗糙度和各部位的尺寸精度,保证它们之间能够接触良好,形成良好的研磨间隙,提高粉磨效率和产品质量,减少磨损和能耗。 精密机床加工出来的叶片和主轴,叶片的形状、尺寸和角度精度,主轴的尺寸精度、圆柱度和表面粗糙度都比普通机床要高。确保主轴与叶轮、轴承等部件的装配精度,整体具有良好的动平衡性能,从而使风机能够低振动和噪声平稳运行。提高可靠性和使用寿命,降低能耗。 程时说:“我可以帮你加工精度更高的零件。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高心里有些紧张:是打算狮子大张口吗? 不过,想想哪怕是价格高两倍,能保证能用两年不坏,我还是赚了。 他硬着头皮说:“好,你说。” 程时:“我问你,如果有人问你这个零件是谁帮你做的。你要怎么说?” 白高:“说是时运机电公司做的。” 程时摇头:“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回答。” 白高暗暗失望:呵呵,如果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产品,那就是对自己的东西极度没有自信了。 程时接着说:“如果是水泥设备厂家问你,你就说是找军工企业代工的。如果是你的同行或者其他设备使用商,你就大大方方告诉他,是我帮你做的。” 白高恍然大悟:“明白了。” 其实他心里万马奔腾:你太奸诈了。又想赚钱又不想树敌。 程时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说:“白厂长,我帮你加工零件,并不是为了赚钱,纯粹是看在贵厂是难得一见肯投入研发,立志做强的民营企业,所以才帮你一把。讲句不好听的,不管做几个零件,都要花时间在数控机床上设定程序来做。数量越少,分摊到单个零件上的成本越大。你这几个,几乎是一锤子买卖,这点价值,压根不值得我开动数控机床。”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不知感恩,给我惹麻烦。 再说我又没让你撒谎,只是让你注意话术。 白高精神一震,忙说:“知道了。” 程时定了价格,叫张自强去给他写合同收定金。 程时要的价是原水泥设备生产商相应零件的十倍还不止。 白高有点肉痛,却没有办法。 张自强送走了他回来跟程时说:“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接这些单了。我看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好像觉得被我们敲诈了一样。我们真是费力不讨好。” 程时:“吃惯了粗粮的山猪看到细糠的价格肯定受不了。不过等他尝一口就知道细糠的好,以后就再不想去吃粗粮了。” 张自强:“可是咱们的东西,换一次保用五年。他就算明白,也要到五年后才会来下单了。” 程时笑了:“我们的东西保用五年,可是他那台破东西的其他部位可用不了那么久。再说了,他也不止这一两台设备,以后扩大产能,那不是还有新设备吗?到时候还不是要来找我?” 张自强恍然大悟指着程时:“哈。还是时哥厉害。” 于大东那边的勘测报告出来了,还好这一块的地层强度还不错。 现在又有了水泥,于大东终于可以放开手干了。 虽然小,虽然只打个地基,修几个厂房。 可这也算是他接到的第一个正儿八经建筑工程。 所以他很激动,立志要把这个做成一个样板工程。 而且程时跟他说:搞施工跟古代工匠其实一脉相承。 工程一旦完工,就会立在那里至少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 如果没用两年就开裂出事,以后这个建筑就是你的耻辱。 如果质量好,扛住风雨甚至地震洪水,那就是你的功绩和功德。 看看都江堰,看看长城。 所以,必须每一个工程,于大东都认真对待。 程时这边叫厂里的工人在保证零件加工质量的基础上,尽量多用这台新的自产四轴数控机床。 可劲儿折腾它,找出越多毛病越好。 这样才能在造出更多之前改进。 他自己则在继续琢磨中型机床。上次去沈州121厂之后,他确定了结合普通滚珠导轨和重载直线导轨制作适合自制中型数控机床的导轨。 普通滚珠导轨本身摩擦系数小,运动灵活性较好,完全可以通过采用合适的润滑剂和润滑方式达到要求。 普通滚珠导轨主要就是承载力不行。但是他可以通过增加导轨的数量、加大导轨的宽度或采用多排滚珠结构可以提高其承载面积和承载能力。毕竟单排滚珠导轨改为双排或三排滚珠导轨,承载能力就能提高50%-100%。 再用高强度的材料提高滑块的其抗变形能力和稳定性。 而且他想了许久还是只有钢铁厂的武强军能办成这是。 要不还是薅这只羊吧。 做熟不做生。 别人还能拒绝他,武强军拒绝不了。 毕竟武强军还指望他来帮他们搞产业升级呢。 他买了些水果上钢铁厂去找武强军。 武强军被吓到了,一脸肃穆:“程时同志不要搞这种糖衣炮弹攻势,有什么话好好说。” 第318章 搞起来 程时:“你瞧瞧你,怎么这么紧张。我们合作这么久了,给你带的几个水果,远远比不上在你这里吃吃喝喝的多。” 武强军:“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你先说是什么事。我才知道能不能收。” 程时:“我是来帮你们创收的。” 武强军:“昂?!!你会有那么好心,我怎么就不信呢?” 程时:“你看啊。国家现在对清洁生产要求越来越高。你们又是向东市的污染大户。以后尾气处理都要花不少钱。我有办法帮你们解决掉一部分。” 武强军来了精神,问:“怎么解决?” 程时:“我只要做个简单地除尘,去硫化物的处理。剩下的尾气,我拉走。那你不就实现零排放了吗?” 武强军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时:“真的?” 程时:“真的。” 国家今年发布了《燃煤电厂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虽然不是针对钢铁厂的。但是可以看出国家对燃料消耗大厂的尾气排放要求也越来越高。 一个国家在经历工业粗暴的迅速发展之后,肯定是要控制污染的。 不然环境造成的疾病太多,工业发展带来红利还不够填补造成的损伤。 比如老牌工业大国英吉利。1952年伦敦发生的烟雾事件,祸首就是燃煤排放的粉尘和二氧化硫。烟雾逼迫所有飞机停飞,汽车白天开灯行驶,行人走路都困难,5天内有4000多人死亡,两个月内又有8000多人死去。 漂亮国的洛杉矶市,汽车燃烧汽油产生的碳氢化合物等在太阳紫外光照射下引起化学反应,形成浅蓝色烟雾,让大多数市民患上了眼红、头疼等病症。仅1955年那次就有400多人因五官中毒、呼吸衰竭而死亡。 就连向东市也是整天灰蒙蒙的,医院里的呼吸道疾病和各种癌症患者明显高于其他非工业城市。 程时的母亲也是受害者之一。 程时重生回来,既然打算留在这里发展,自然是要想办法扭转这个局面。 而且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武强军:“你有什么条件?!!” 程时就不是那种帮人不求回报的人,所以肯定是要讲条件的。 程时:“你帮我研发铬钼合金钢。” 武强军:“哪一种。” 程时:“42CrMo钢。” 42CrMo钢有较高屈服强度和抗拉强度,能够承受较大载荷,同时具有较好的韧性,不易发生脆性断裂。 它的良好淬透性又确保了重载直线导轨整体性能的稳定性。 高耐磨性能够抵抗导轨在长期使用过程中的磨损,保证导轨的精度和使用寿命。 最难得的是,它还具有较好的抗疲劳性能,能够承受大量的循环载荷而不出现疲劳裂纹。 简直就是做重载直线导轨的“天选之材”。 武强军皱眉:“我们倒是有生产这个,但是42CrMo钢对化学成分、内部质量和表面质量要求严格。现在我们的原料把控和精确配料计算都能达到要求,就是钢质纯净度,一直不行。” 程时一笑:“哦,这个啊。这个我知道啊。精炼环节用氩气搅拌和真空脱气啊。氩气搅拌可以使钢液成分更加均匀,去除钢液中的气体和夹杂物。真空脱气能有效降低钢中的氢、氮等气体含量,提高钢材的纯净度了。” 武强军:“这个我倒是听过。当时听说这个工艺的设备购买和维护成本高,就算是氩气都消耗不起。” 程时说:“来,我们来盘点一下,运用氩气搅拌和真空脱气技术需要增加那些设备。首先氩气供应系统,等我的空分站一建好就有了。那个安装在钢包底部,具有细小的气孔使氩气均匀地进入钢液的透气砖,可以用氧化铝工业陶瓷制作。这个技术我也有了。真空脱气设备,国内很多厂家都能生产,虽然自动化程度不够高,但是够我们用。” 武强军一听就兴奋起来了:“那,搞!?” 他知道这个氩气搅拌和真空脱气技术可以用在好多都是国内现在还不能生产或者水平不够高的特种钢上。比如高标号不锈钢、高温合金、轴承钢、电工钢和模具钢。 光这个高品质模具钢就能让国内无数企业流口水了。 以后创造的效益绝对是不可限量的。 程时:“搞!!” 武强军和程时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 武强军去买真空脱气设备和空气除尘脱硫设备。 程时去解决氩气供应系统和透气砖。 程时从钢铁厂出来后,索性又去了废气排放大厂化工厂,说了相同的话。 化工厂完全同意程时的意见。他天天被人骂是“放毒”的,早就受够了。 ------ 那天沈伯昭打电话来问程时在不在,他要过来喝茶。 结果张自强告诉他,程时这段时间,不是在陶瓷厂看别人烧砖,就是在空分站看人打地基。 沈伯昭哭笑不得:“哈?!他不是搞机械的吗?!怎么还有时间去干泥水匠和陶瓷厂的活。” 张自强叹气:“嗨,我们这一位,跟个八爪鱼一样。机械行业上下游,几十个行当他都要管。谁要什么行业都要用机械呢?” 沈伯昭:“那行吧。我过几天再来找他。” 张自强敏锐地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了落寞,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沈伯昭:“没。没事。” 张自强:“你下午来吧。我把时哥从空分站叫回来。” 沈伯昭:“啊?不用把他特地弄回来一趟了吧。” 张自强:“要的,要的。省得下次你们讲的时候,我不在。说好了,你下午过来啊。” 挂了电话,沈伯昭心里都直犯嘀咕:没见过这么热爱听八卦的。关键我就不想让你听见。 张自强说下午有个重要客户,一定要见程时。 程时看那边基础基本浇筑好了,该埋的预埋件也确认都埋了。现在只要养护,便回来了。 于大东因为施工好多天都没来过程时家,所以今天也一起回来了。 他进了办公室,发现只有沈伯昭和张自强在,微微挑眉问:“重要客户呢?” 第319章 早已做出选择 张自强:“沈伯昭同志还不算重要客户啊。” 程时哭笑不得:“算,但是你直说是沈伯昭要来嘛。” 于大东搓手:“呦,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原来有热闹看。” 程时出去洗手,张自强已经泡好了茶。 于大东还上去蔡爱萍拿了瓜子花生和水果。 三个人坐定,都盯着沈伯昭。 沈伯昭越尴尬,白净斯文的脸都红透了,不安地在凳子上挪动了一下,说:“我的岳父和父亲都想让我回去金陵发展。毕竟婚后,我妻子也不可能来向东市。” 程时定了定,问:“你自己怎么想的。” 沈伯昭:“就是很犹豫。我当初就是因为要脱离从商的宿命才来从政。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成绩,又放弃,实在是不甘心。” 从商他就得从头来过,之前吃的苦,积攒的经验,就都归零。 可是回去故里,明显更轻松。生活水平也更高,还能跟家人和亲友待在一起。 程时拿出一个五分的硬币,说:“来,这是个魔法硬币。你只要抛一下它,它就会告诉你,你想要什么。” 沈伯昭犹豫了一下,接过,说:“这么神奇?” 程时:“嗯。” 张自强和于大东的眼睛瞬间就变大了:卧槽。这么神奇?!真的家的?! 沈伯昭虽然觉得有点迷信和蠢,但是一来是程时说的,程时这人知道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二来,他自己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下决定了。 他刚要抛,程时问:“等一下,你要定个规则,比如花朝上。就回家。字朝上就留下。或者反过来,随便你。” 沈伯昭:“不影响吗?” 程时:“不影响。这就是这个硬币的神奇之处。” 沈伯昭犹豫了一下:“那就按照你说得来。” 张自强和于大东都紧张起来。屏住呼吸,他们再愚钝也能想到,沈伯昭留在向东市的官场,对他们而言肯定更有利。 沈伯昭把硬币放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之只上,一弹。 “叮。” 那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硬币落下来的时候,沈伯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竟然没接住。 硬币落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停下。 是花。 张自强:“哎呀。” 沈伯昭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忙捡起来说:“没接住,不算,再来一次。如果还是花,那我就接受老天的指示,回家去。” 于大东调侃程时:“你这个不准吧。” 程时笑了笑:“怎么不准,这不已经测出来了吗?” 沈伯昭惊讶地抬头望着程时。 程时:“从你说要抛第二次那句话,就已经测出来了。你想留下。如果你想回去,不管是怎么抛到的花,你都欣然接受。” 沈伯昭定定坐了坐,才回答:“你说的是。” 他把硬币放回桌上。 程时说:“你跟你未婚妻好好商量一下。其实就算是做生意,也未必一定要在苏州。向东市中国中南部几何中心,有铁路、航空,内河航运,以后的京九线的枢纽站。既可以往西南,往北,也可以往南辐射。” 高速路,高铁路一修,去港城,穗城朝发午至。 去苏城也会有高速,所以只要有需求,一样可以利用苏城的海运港口。 未来的物流速度和量,会让不断缩小地域对商品流通的限制。 沈伯昭走后,张自强惊呼:“时哥,你太神了。” 程时沉下脸:“你真是太闲了。这个月的销售任务完成了吗?我交代你去买的东西买齐了吗?” 于大东一听忙悄悄起来溜出去,找蔡爱萍聊天去了。 张自强吐了吐舌头,挠头:“没有。你别生气,我去就是了。你都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天,回来坐坐歇一下嘛。” 程时:“我不生气。沈伯昭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他的去留,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不过,沈伯昭要找谈,你在边上凑什么热闹。快去干活。我们忙得脚不沾地你还有时间听八卦。” 张自强讪笑:“他也是我朋友嘛。我关心他也是应该的。” ----- 机械厂又把C6140数控化改造的第二版方案交上来了。 这一版方案,程时看得又直挠头。 周新生:“程时同志觉得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程时指着方案,问:“你们打算用FANUC0-TD或SIEMENS802S等数控系统?” 周新生:“嗯。这两个都是国际知名的数控系统制造商在全球范围内广泛销售的产品,而且也不在巴统协议禁止向中国销售的商品名录上。” 程时:“你们有去打听一下这两个数控系统的价格吗?” 周新生一愣,说:“没有。” 程时:“据我所知FANUC0-TD,20NM的四轴数控系统的价格最少要20万元,不算后面维护,更新费用。SIEMENS802S的四轴数控系统售价也要30万。” 这个改造做完,机械厂就直接破产了,还玩个屁啊。 周新生一愣,说:“那我们就先做三轴的。” 程时:“FANUC0-TD,20NM的三轴数控也要10万元,SIEMENS802S的要15万。” 周新生脸一下就红了,说:“那就两轴的。” 程时:“嗯,那价格就降到了5万和6万。可是为什么便宜呢?因为二轴的数控系统是他们的最低端产品,精度跟不上发展的要求。而且研发成本早收回来了,所以他们卖出一套都算是纯利润。” 周新生:“不可能吧。” 程时:“你如果拿到他们的三轴定位数控系统产品宣传手册就会发现,他们自己对这个产品的定义是‘具有经济性、易用性和较高的可靠性的优点,可以为低端机床设备提供较为理想的数控解决方案。主要用于教学培训以及加工精度要求不是特别高的小型模具制造和机械加工领域。’三轴都这样,两轴就更加了。” 这样的改造做了等于没做。 因为很快就会落伍。 周新生很为难,说:“可是也没有国产的啊。” 鬼知道程时的是怎么弄出来的。 现在他又不肯给他们用,还嫌弃他们买进口的太贵。 虽然他们确实买不起。 第320章 裹着糖霜的毒药 程时抿嘴,接着看,又说:“现在的国产的混合式步进电机已经可以满足四轴机床了。” 周新生:“麻烦程时同志帮我们列出来。” 你别光嘴上说啊。倒是写出一个给我看看。 程时冷冷的说:“都要我一样一样找给你们吗?” 我指点你们,不就是想你们自己也出点力动动脑子么? 结果你们倒好,张大嘴一动都不想动,就等着我把饭喂到嘴里。 周新生:“主要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程时抿嘴,拿过白纸开始在上面写。 周新生一看,原来他写的都是企业的名称和所在城市。 程时写了足足半小时,密密麻麻写满两张,才揉着手说:“你一家一家去问这些企业,把要求告诉他们,问他们能不能做。问完后把整个情况汇总一下,反馈给我。万一出现确实没人能做的,我看看能不能再想办法。有些企业刚成立,可能没那么大名气,也不会出现在邮局的黄页上,所以你们要自己想办法打听联系方式。” 他有一种教儿子时才有的无奈和无力感:你苦口婆心说半天,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而且没过多久,他又会出同样的问题。 其实他列出的企业里,有一部分是他已经打听过,确定能生产符合要求的产品。 他只是想让周新生自己去把上下游产业情况再摸个底。 其实这个工作,周新生在写第一版方案的时候,就应该主动去做。 但是周新生的技术敏感性太差,等到现在,这个榆木脑袋还不开窍。 所以程时只能用这种方式逼他去干了。 林雪霁的速冻食品在向东市范围内销售还不错,继而扩大到了湘省的其他县市。 带了产品来看程时他们,请蔡爱萍他们提意见。 蔡爱萍说想不到现在饺子都有现成的,早上十几分钟就能吃上热乎的,真是越来越方便了。 程时知道她这种大忙人,不会光为了送几个饺子过来。 请她到茶室里坐下,等她说。 林雪霁说:“光卖水饺,顾客最开始感到新鲜,时间长了就会腻了。所以这才几个月,就开始销量出现下滑趋势。” 程时微微点头:“如果不扩大销售区域,是会有这个问题。不过如果扩大区域你的成本会增加很多。与其长途运输,不如去当地开厂。除非以后交通网络更发达。” 林雪霁说:“是,我也琢磨这件事。决定开发更多的产品。不过我也担心冒然开发新产品,以后扩大销售必定会受到饮食习惯地域的影响。比如粽子和汤圆分咸甜。” 程时:“这个不用琢磨那么多。想要把一个省内所有面食包圆,你这厂子都得连轴转了。” 林雪霁:“所以,接下来开发哪几种最稳当。我列了个清单,你帮我看看。” 程时接过清单在“汤圆”,“粽子”“馒头”这些上面画钩:“先做这几个吧。慢慢来,不要一下铺那么开。” ----- 上面下了一道任命,把程娟任命为老林县信用合作社任社长。 大家都很惊愕。 上次骗贷的事情,虽然最后结果定性程娟没有过错,但是对她而言终归是影响不好。 所以按照常理,就算不降她的级别,短期内也不可能升迁她了。 现在却直接破格提拔她。 一旦成功,她将成为信用社体系建立以来,最年轻的信用社主任。 很多人嫉妒和不平,觉得这肯定是蒋郁东以权谋私。 其实连程娟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市联社的理事长把程娟叫进去宣布这任命的时候,程娟没有半点兴奋和高兴,而是陷入了沉默。 理事长笑了:“程娟同志,是高兴过头了吗?” 程娟问:“理事长,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理事长:“可以,你问。” 程娟:“这个任命是理事长往上递报告建议的,还是上面直接发下来的。” 程娟的这个问题,听上去只是个寻常的询问,其实里面藏了玄机。 如果是理事长提名,上面综合考虑后同意,那还有可能是看好程娟的能力,想培养程娟。 如果是上面直接任命,那就不是好事了。 毕竟程娟身边只有蒋郁东有这个能量,可是蒋郁东别说是在这个节骨眼,就算是平时也压根就不会做这种事。 那就只有可能是上次想要设圈套害他们却没成功的人,再次出手。 从来就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甜头越大,陷阱越深。 这就是裹着糖霜的毒药。 理事长尴尬的笑了一声:“程娟同志不要想那么多。” 理事长什么都没回答,其实什么都回答了。 如果他提名的,为了让程娟感恩戴德,应该会痛快承认。 他既然含糊其辞,那就不是他提名的。或者说,不是他心甘情愿提名的。所以也趁这个机会隐晦地撇清关系。 程娟微微点头:“知道了。谢谢理事长。我可以拒绝吗?” 理事长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回答:“当然。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年轻人不要轻易错过,好好回去在琢磨一下。” 其实他只负责传达。如果程娟直接拒绝,会不会有人认为是他跟程娟说了什么。 程娟越发肯定了猜测,也不想让理事长为难,说:“好的,我考虑几天。谢谢理事长。” 程时也听说了这个事情,本来还想提醒她小心,结果吃晚饭的时候,看程娟心事重重,便知道他这个冰雪聪明的姐姐已经明白了其中奥秘,就不打算多嘴了。 今天于大东又来了,然后抢着洗碗。他这人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心思极其细腻,又善于察言观色。这会儿大概是知道程时跟程娟有要事要谈,所以抢着洗碗。 程时对程娟抬了抬下巴,两个人下楼到了茶室,关上门。 程时默默给她泡了茶就等她说话。 程娟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气:“小时,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辞职了。” 虽然她要追求自己的事业和梦想,可是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让自己成为程时和蒋郁东的软肋。 第321章 完美的借口 这一次对手把程娟调去那鸟不下蛋的老林县当信用社主任,就是要把她孤立起来。 因为对手意识到,只要她在程时和蒋郁东身边,他们就没法下手。 而且上次程娟能洗清对手往她身上泼的污水,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的权利太小了,职位太低了。 小到压根就不可能付太大责任,捅太大篓子。 所以,他们现在把程娟提拔起来,然后给程娟量身定做一个让蒋郁东和程时都填不平的坑。 到时候以蒋郁东和程时对程娟的感情,肯定会牺牲一切来救程娟。 然后蒋郁东和程时后面的人,又会动用一切手段保他们。 一箭四雕。 围点打援。 阴险卑鄙至极。 不过程时重生前见过太多更卑鄙的手段,所以丝毫不觉得惊讶。 不管人处于那个阶层,归根到底都是在抢夺资源。 底层抢夺更好的工作,争取阶层跃迁。 中层抢夺往上爬的机会,争取阶层跃迁。 高层巩固家族,抢夺权利,不让其他人跃迁。 所有人都在等待机会往上补缺,没有缺口就创造缺口。 程时笑了,安慰她:“没有那么严重。大不了躺平。不过,以你的性子,叫你拿工资混日子不干活,可能受不了。” “躺平。”程娟觉得程时的说法很有意思,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又笑了,“你怎么总是会冒出这种很奇怪但是又形容得很贴切的话。” 啧,一不留神就说漏嘴了。 程时尴尬的摸了摸额头:“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了这些词。大概是跟林雪霁她们接触太多了,学会了好多港城的说法。” 他总不能说是这是三十年后的人常挂在嘴边的词,只能假托林雪霁了。 反正程娟也不会去向林雪霁求证。 程娟:“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实在不想虚耗青春。” 程时微微点头:“遵从你的心。我们从来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其实就算你躺平,他们也会想别的办法来打击我们。” 不是他不信任程娟的能力,而是那些人手段太肮脏。 程娟就算是换到其他部门,也没有用。 只要在这个系统里,对方就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她。 其实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程时早就告诉过程娟了。 那就是程娟辞职回来帮他。 不仅仅是因为蒋郁东,更是因为程时。 程时越有钱,程娟在合作社的职位越高,那些质疑程娟利用职务之便向程时输送利益的声音就会越多。 这就是人性! 当某些人发现自己享受不到利益时,上进心,羞耻心,公平正义和真相对他们而言就变得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抹黑陷害那个比大家都过得好,比大家都优秀的人。 不患寡患不均。 程娟说:“我想想。” 程时:“嗯,好好想想。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毕竟这将决定人生的走向。 而且程娟当初那么刻苦才考上中专,又凭借自己过硬的业务水平进入信用社工作。 现在却要为了程时放弃了。 程娟一夜辗转反侧,早上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蔡爱萍:“哎呀,娟儿啊。你没睡好吗?” 程娟勉强一笑:“没有。” 蔡爱萍:“有什么事,你要跟妈说啊。” 程娟红了眼眶,许久才说:“没什么。我可能要辞职了。” 蔡爱萍一愣,想要追问,却收到程时递来的眼色,立刻打消了念头,却说:“没事。老天总会赏口饭吃。妈妈就算捡破烂也能养活你。” 程娟含泪笑了笑:“是。谢谢妈妈。老天总会赏口饭吃,我那么聪明又能干,不会饿死。” 程娟吃过饭,就去市联社递交了辞呈。 理由是,身体不好,要养病。这是程时教她的。不得罪想帮她的人,也让想害她的人找不到理由拒绝。 市联社的理事长都很惊讶。他知道程娟很聪明,看透了背后的阴谋。可是没有想到,程娟竟然这么刚烈,即便自断前程也不肯受人摆布。 理事长沉默良久:“要不这样。你请个病假吧。停薪留职。只要不领工资,就算有人查,也没话说。如果你想回来,还可以回来。” 程娟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站起身,冲理事长一鞠躬:“谢谢理事长。但是我不想给您添麻烦了。” 她知道相比过去的袖手旁观,这已经是理事长最大限度的在帮她了。 理事长轻叹:“行吧,我尊重你的选择。年轻人,路还长。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而一蹶不振。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能成为同行。” 程娟昂首走了出去,去办公室办了离职。 她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大家惊讶地来关心询问。 “娟儿,好好的,怎么要辞职呢?” “这么严重吗?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程娟一律点头微笑道谢。 蒋郁东晚上下班拎了水果和干货过来:“我听说了这件事。不想你因为我,改变决定,所以才没打电话给你。你就好好在家歇息几天。不用想那么多。” 程娟:“我想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种执念,放下了就好了。之前总是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错。现在一身轻松。挺好的。” 程时:“等你歇够了,就帮我整理一下账目。轻轻松松月入过千。还不用打卡,看人脸色。比在信用社受气好。” 蒋郁东离开的时候,跟程时说:“还有几天,高考就考完了。” 程时脸上顿时没了笑:“卧槽。忘了这茬了。” 蒋郁东轻叹:“她说要给你个惊喜,叫我不要提醒你。” 程时心里万马奔腾:这特么是惊喜吗?明明是惊吓好吧?!! 程娟辞职的事,很快传遍了向东市的所有信用社,并引起不小震动。 毕竟她深受领导重视,靠山强硬,短短一年被提拔了好几次,前途光明。 这一次被破格提拔为县信用社主任,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是终其一生都企及不了的高度。她却在这个节骨眼,辞职了。 第322章 打死你个长舌妇 有人为程娟惋惜,也有之前看不惯她,嫉妒她的人,这会儿更像是找到了证据一般,极尽嘲笑和讥讽。 “瞧瞧,靠脸蛋爬上来的,终究是不长久。她还算识相自己走了,不然以后被开除,那才是丢脸。” “哎呦,这不就是活该吗?这狐狸精,早晚这么一天。” “上次她肯定不是无辜的。不然怎么会自己辞职。” 蔡爱萍去买菜,刚走到市场门口,就听见钱大婶在跟人说:“嗨,程娟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小时候运动会上经常跑第一,还会游泳,怎么可能病到要辞职的地步。听说之前跟男人认识第一天就去宾馆里开房了,后来蒋郁东不也经常在她家过夜么?这么不自爱乱搞男女关系,现在肯定未婚先孕,只能在家休息。” 钱大婶哪里知道什么内幕,只不过是嫉妒程娟能找到蒋郁东这样的男朋友,而她女儿钱小英却沦为笑柄。 只是她之前住在程时家楼下,说起来还有鼻子有眼的,所以竟然还有很多人信她胡编乱造的诋毁。 特别是李志刚的妈妈,听着心里痛快无比,拍手说:“那个背时的狐狸精,还看我不上我儿子。还好,我拦着我儿子没娶她。现在她工作都没了,真是老报应。” 蔡爱萍一听气得眼睛都红了,从扫地的人手里抢了扫帚,对着钱大婶背后就是一扫帚下去:“打死你个长舌妇。你女儿才不检点,见着有点钱的都贴上去了。要人家买完包,买衣服。你特么要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钱大婶被打得“嗷嗷”叫着乱窜,拎着篮子跑了。 蔡爱萍又对着李志刚的妈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扫帚招呼下去:“明明是你耽误了儿子的终身大事,还好意思到处胡说八道。你活该一辈子娶不到儿媳妇。” 李志刚妈妈心虚,捂着脸也忙跑了。 其他听八卦的吓得立刻散了。 蔡爱萍追不上,拿着扫帚指着她的背影:“以后别让我见到你,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她又对旁边的人说:“不管谁,再敢嚼舌根子,我一样打。” 她扔了扫帚,菜也不买了,气呼呼回去了。 程时见她空手回来,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村口大妈的杀伤力一直都很强,特别是对同性。 程娟现在心情本来就不好,如果再看到蔡爱萍气成这样,就更难受了。 他拦住蔡爱萍拉到茶室里,给她泡茶:“妈,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呗。” 蔡爱萍眼眶发红,却说:“没什么。” 程时之前不跟蔡爱萍说那么多,是怕吓到她。 现在发现不行,这样伤害更大。 他关上门,把前因后果讲了讲。当然,略去了程娟被歹徒袭击囚禁的事。 蔡爱萍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一会儿才说:“中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程时:“对,所以姐姐,其实是为了我和蒋郁东牺牲了自己。” 他不能说以后农村信用社以后会慢慢退出历史舞台。 所以程娟这会儿的决策,长远来说,基本不会对她的职业生涯乃至人生造成重大损失。 不过呢,现在叫她做这个决策,确实很难。 毕竟她不像他,没有经历过后世三十多年,也看不了那么远。 蔡爱萍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可怜的女儿啊,一直在为家里牺牲。” 其实程时跟蔡爱萍说这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蔡爱萍他们多体谅程娟。 细数起来,这个家为程娟考虑的太少了。 一直都在要求她懂事,让她委屈求全。 这是几乎每个传统中国家庭的模式。 不管是对嫁进来的媳妇还是嫁出去的女儿,都是这样。 以前程时不懂,觉得理所当然。 后来才意识到这有多不公平。 当然,这并不是说父亲和儿子对家庭的贡献就少。 只是说,给女人的资源和关心相对可以再多一点。 程时:“是,以后咱们得多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 蔡爱萍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许久才哽咽着说:“女人嘛,都是这样。嫁人前,多考虑亲爹弟弟哥哥,嫁人后,都是为丈夫和子女操劳。” 程时捉住蔡爱萍的手:“妈。其实您要这么想。每个人来这世界一遭都是单程票,都只有一次体验机会。重要的是自己活得开不开心。我这一次支持她,不是为了方便我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安全。等时机成熟,我还是希望她去做她喜欢的事。你也一样。以前不是喜欢跳舞唱歌吗?以后有空多去去。” 他有些心酸,重生前母亲没过过几天开心日子,饱受病痛折磨去世。 这一世,他既然回来了,即便是最后没法扭转大趋势,也要让母亲在有限的时间里过得更开心些。 蔡爱萍点头:“好的,好的。我家崽真是长大了。” 程时说:“等天气凉快些,你跟爸爸去医院做个体检,以后每年都去全面检查一下。” 按照时间线,最快明年年底,最迟后年年初,母亲的身体就会出现异常。 他这会儿接代加工单赚钱,除了研发要钱之外,也是为了攒钱给蔡爱萍治病。 外面有轻轻的脚步声。 程时听出那是程娟。 其实让程娟听到这些话也没问题。 反正这些话,他也想跟程娟说。 吃过晚饭一小时后,程时对程娟抬了抬下巴:“等下去跑步?!” 程娟:“又想折腾我。你就不能让我多歇会么......” 程时:“你不去,我也要跑。白天太热。” 程娟:“呵呵,那就去呗。反正你也未必跑得过我。” 他们沿着河边慢慢跑。 这会儿在河边散步的人挺多的,看到程娟和程时,不管心里想什么,表面上都会客客气气打招呼。 有人等他们过了小声嘀咕:“诶,不是有人说程娟辞职是因为怀孕了吗?她还能跑步?!!” “嗨,那些人瞎说的呗。人的嘴就两张皮,上下一吧嗒,什么鬼话都能说出来。” “真缺德,往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身上泼这种污水。” “要怪只能怪程娟长得太漂亮了。” 第323章 你还会这个? 程娟隐约听到这些话,意识到程时叫她出来跑步的目的。 他是真的聪明。 这时候这么个小小举动,比说千万句辩解的话都管用。 程时瞥到程娟脸上忧伤,说:“不必理会他们。你不是人民币,不需要每个人都喜欢你。就算你是人民币,那不也有人喜欢美刀和英镑么.......” 程娟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女人。不懂。有时候,我真的不理解。明明没有做任何坏事,没有害任何人,甚至尽量去帮人。为什么这些人总对我怀有那么大的恶意呢?” 程时:“因为在他们眼里,漂亮女人的脸是资源。有些人自己没有这个资源,或者求而不得,就会因爱或者嫉妒生恨。长得好看不是错。就跟黄金有价值,不是黄金的错一样。” 程娟:“你是男人,没有这个烦恼。” 程时笑了笑,不出声。 他不想告诉她,这个世界比她想象得要黑暗,龌龊得多。长得好看的男人一样会被惦记。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对没有仁慈心的强者而言,长得好看不好看的弱者,区别只是味道好不好而已。 两个人跑到了三公里就回头。 程娟说:“出点汗,真好。以后我们常去跑跑吧。” 程时:“我倒是想天天跟你去跑,怕有人要吃醋。” 程娟:“那就三个人一起。” 程时:“呵呵,上次去京城当你们的电灯泡,可要了我的老命了。再不这么干了。” 程娟翻白眼:“你还是小时候不会说话的时候最可爱。” ------ 蒋郁东这几天刚好在外面开会,虽然他给程娟打电话的时候,程娟对辞职的事情只字不提。 但是他还是从各种渠道知道了这件事。 程娟不说,他就不问。 只打电话给程时:“你姐这两天怎么样。” 程时:“总还是有点情绪低落的。我让她帮我整理账目,她忙起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蒋郁东:“你帮我多留意,我明天就回来了。” 程时:“切,要你说。” 程时搞了个单独的办公室给程娟,还给她弄了电脑。 结果账本堆了一桌子,这一堆是酒店的,那一堆是舞厅的,还有机电公司,建筑公司的...... 程娟轻叹:“难怪给我一千一个月。这活儿不也比信用社多几倍么?” 程时知道她的性子,恨不得一天就给全部干完,所以还特地来交代她:“你慢慢干,不用着急。这两天空分站那边要安装自控系统,我要去盯着。” 程娟嘴里应了,其实一开始干活就忘了。 中午有人在门上敲了敲,说:“吃饭了。” 程娟听见声音抬头发现是蒋郁东。 蒋郁东笑了笑,进来关上了门,走到程娟身边,摸了摸她的脸:“我的娟儿受委屈了。” 程娟本来不觉得委屈的,可是听见他这一句,眼泪莫名其妙就涌了出来。 蒋郁东把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谢谢你这么委曲求全。” 程娟没出声,只是搂紧了他的腰。 蒋郁东:“放心,这只是暂时的。” 程时中午都没回来,蒋郁东吃过午饭也走了。 程娟下午又接着看账本。 不知道是不是程时交代了蔡爱萍。 所以蔡爱萍时不时送点谁过来。 程娟都麻木了,谁进来都点头:“知道了。” 直到有人喊:“娟姐。吃晚饭了。” 是个女孩子脆生生的声音。 程娟一边算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应了一声,才觉得不对。 因为那声音不是莫晓溪。 抬头便看见个女孩子笑嘻嘻站在门口,看年龄应该比莫晓溪他们稍大点。 脸上褪去了稚气,打扮更时兴。 扎马尾,白衬衫配牛仔背带裙。 长相只能说中上。不过呢,因为有了女大学生的知性与朝气,浪漫与纯粹,所以很养眼。 程娟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这号人,可是程时的厂里也不是谁进来就能进来的。所以肯定是亲友。 她疑惑地问:“你是.......” 那女孩一笑,一边显出浅浅酒窝:“我是蒋郁东的妹妹。我叫蒋瑾瑜。” 程娟脸上莫名其妙的热了,忙站起来:“啊,你来了。蒋领导知道你来吗?” 蒋郁东中午来的时候也没说他妹妹要来啊。 蒋瑾瑜:“我没告诉他。我跟敏之一起来的。就是想来见见你。” 程娟:“欢迎欢迎。” 她其实心里慌得不行。 蒋瑾瑜过来拉住她的手:“姐姐长得真好看。” 程娟:“你长得也很好看。” 之所以她没认出来蒋瑾瑜,大概是因为蒋瑾瑜长得跟蒋郁东不太像。 蒋瑾瑜的五官线条更柔和,清秀,皮肤更白净,身材更纤细一些。 蒋瑾瑜也比蒋郁东健谈。至少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是这样。 “姐姐喜欢听谁的歌。” “林忆莲。” “啊,我也好喜欢她。她的唱功很不错。” 回到程时家楼下,程时也回来了,一边走一边跟于大东说明天安装的注意事项。 然后蒋瑾瑜就站在那里,眼睛发亮地看着程时走近。 程娟暗暗叹气:说什么来看我,原来也是奔着我这弟弟来的。 程时觉得气氛不对,下意识抬头往这边看,便看到个程娟身边站着的女大学生。 程娟不认识蒋瑾瑜,程时却认识。 毕竟重生前,蒋瑾瑜也时不时会上新闻。 他心里叫苦不迭:一个孙敏之就够麻烦的了。结果现在又来了个蒋瑾瑜。 蒋郁东下班前,收到程时的传呼信息,那“嗡嗡嗡”震动的声音,仿佛传达着程时的慌乱:“速来我家,天塌了。” 蒋郁东勾了勾嘴角,自言自语:“啧啧啧,慌什么,一个女孩子而已。平时你可是面对十几个豪强面不改色。” 按了往下翻的键,他嘴角的笑立刻消失了。 因为下一句是:“你妹来了。” 蒋郁东皱眉,脑海里浮现出上一次蒋瑾瑜向他打听程时的表情。 活脱脱一副少女怀春模样。 这女娃娃不会真的对程时动心了吧。 那混蛋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了。现在怎么连我妹,他也要招惹!! 第324章 招架不住 蒋郁东飞速赶到了程时家。 远远就听到楼上欢声笑语。 他沉下脸回头交代司机就下了车:“你先回去,两个小时后再来接我。” 司机被蒋郁东脸上的阴郁吓得心惊肉跳:平时蒋郁东很少黑脸。 今天是怎么了? 司机忙开着车跑了。 等蒋郁东走到楼下,楼上又静了。 然后响起吉他伴奏的声音,接着蒋瑾瑜开始唱歌。 蒋瑾瑜唱的是她最拿手的《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虽然开始伴奏跟她的节奏有点配不上,但是伴奏努力跟上了她。 而且蒋瑾瑜专业而优美的歌声,就足够让人忽略一切问题。 路人纷纷驻足欣赏。 蒋瑾瑜从小就喜欢唱歌。蒋和平特地请了京城最好的声乐老师教她。 蒋瑾瑜也很争气,从小到大拿奖无数。 学校开完会,经常都是让压轴。 要不是家里按着她,可能现在她都去当专业歌手了。 平时家里来了客人,都想听她唱首歌。 只是蒋瑾瑜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傲气得很,却从不给面子,总是冷脸说:“嗓子不舒服。” 哪怕是亲戚也一样。 这会在程时家,她倒是很积极。蒋郁东心里恨得不行,三步并两步上去了。 蔡爱萍和程永进笑得合不拢嘴。 蒋郁东这会儿才发现伴奏的是程时。 程时一副生无可恋地坐在屋子中央,抱着吉他。 蒋郁东挑眉:你这混蛋,藏得好深,还会玩这个? 程时一看蒋郁东来了,立刻停下来说:“我都是自学的瞎弹,给蒋小姐这么专业的歌手伴奏毁了蒋小姐的优美歌声。” 以前程时自学这个的时候,确实是想过可以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装一把大的。 可绝对不是现在这样被迫当显眼包。 大家都看到蒋郁东了,七嘴八舌的招呼他进来坐下。 “今天的饭煮成了夹生的,还要闷一会儿。” “坐下来听会。” 蒋瑾瑜说:“我哥的口琴吹得很好。可惜这里没口琴。” 程娟回头望着蒋郁东,眼睛发亮:“你会吹口琴呀......” 程时立刻说:“还是我来,怎么能劳动蒋领导呢。” 蔡爱萍也说:“是的,是的,郁东累一天了,让他歇会。” 程时心里怨念万分:“亲妈!!我还在太阳下晒了一天呢。刚才蒋瑾瑜叫我伴奏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我?” 蒋郁东被程娟的笑晃得心都化成水了,说:“车上有,我叫司机掉头送过来。” 司机才开出去不到三公里。 所以,蒋郁东几分钟后就取了口琴上来,问蒋瑾瑜:“你要唱什么。” 蒋瑾瑜:“哥,我好累,要不你独奏吧。” 蒋郁东眯眼看着她:现在才来说累,还不就是在等程时坐下来!! 为了能坐到他身边,你竟然连亲哥哥都能出卖?!! 果然,蒋瑾瑜坐到了程时身边去。 被孙敏之和蒋瑾瑜一左一右簇拥着,程时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入了盘丝洞的唐僧。 蒋郁东越发郁闷:他倒是美女环绕。我还要费劲给他伴奏助兴。 真是气死我了。 可是我刚答应了他们,这会儿不干了,好像又显得有些小气,要让蔡爱萍他们失望了。 程娟看出了他的为难,抿嘴笑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对他说:“我来唱,你来伴奏。不过我唱得没有蒋小姐好。” 蒋郁东深深望向她,眼神温柔:“好。你喜欢哪首歌。” 程娟:“《甜蜜蜜》吧,旋律简单一点,又短。唱完这首该吃饭了。” 蒋郁东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好。” 程时心里酸溜溜的,哼了一声:切!登徒子!!笑得好肉麻。 程娟唱得确实不如蒋瑾瑜专业,不过贵在朴素自然。 听她唱完,大家都拍手叫好,然后也都觉得饿了,齐心协力摆好饭桌。 坐下后,孙敏之只字不提高考,只跟大家说西北的秋天有多美。 胡杨林黄了以后。 碧水、白沙,形态各异的金色胡杨树相互映衬,简直就像童话世界。 蔡爱萍和程永进都是老江湖,一听就知道孙敏之这是在诱惑他们过去玩。 程时肯定不会让他们自己去,那不就得陪着么,孙敏之的目的就达到了。 孙敏之的目的就达到了。 素衣他们虽然心里觉得向往,却不好表露出来。 孙敏之见蔡爱萍他们不接茬,索性直接问:“伯伯,伯母今年秋天想去看看么。” 蔡爱萍望向程时,直接拒绝似乎也不太好。程时惹出来的麻烦,还是让程时自己来解决。 程时大咸不淡地回答:“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他们去的。谢谢敏之。” 他也不说不去。反正现在不去。 蒋郁东发现蒋瑾瑜一直在观察程时。 甚至为了方便观察程时,她还特地坐到了程时的对面。 毕竟是他的妹妹。 蒋和平那样的老狐狸教出来的女儿。 程时的外貌给她造成的视觉冲击和头晕迷恋只是短暂的。 冷静下来后,她便开始考察程时的言行举止和为人。 甚至就连刚才主动上去唱歌助兴,肯定都是他为了组成临时团队观察程时的性格和应变能力。 有机会在漂亮女人们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是一个考验男人的好机会。 高情商且高能力的男人会自信从容,又不会显得过于自负或炫耀,还会努力配合别人,让别人也有机会好好展示。高情商但能力一般的男人积极态度,有足够的热情和努力,不会因为团队中有人比他强,抢了他的风头,而不高兴,只要最后能完成过任务就行。 低情商但高能力的人就会以自我为中心,态度傲慢,完全不在乎别人感受。出现失误时,可能会责怪他人。低情商且能力一般的人存在于团队中,简直就是个灾难。 刚才的伴奏,程时交了满分。 虽然他不是专业乐器演奏家,却在能力范围内尽量配合了蒋瑾瑜,还尽量不抢她的风头。 现在她在观察程时要怎么应对孙敏之。 孙敏之看似热情,其实是步步紧逼。 程时没有不耐烦和厌烦,不卑不亢,且委婉地拒绝了孙敏之。 第325章 别拿我来比较 孙敏之只能说:“你们以后来,一定要来找我玩。” 程娟忙话题引开:“敏之估了多少分。” 孙敏之:“我赶着出来,没参加估分呢。” 反正肯定能考上。她压根就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程娟:“志愿打算填哪里啊。” 孙敏之:“中国的通讯还很落后,所以我就报了Q大的通讯类。时哥也支持我学这个。” 虽然是程时直接给她指了方向。可是她不想被蒋瑾瑜捉到把柄,说她没有主见,所以才这么说。 一直沉默的蒋瑾瑜插话:“哦,那我们很快能做校友了呢。” 她们这样出身的人呢,想去哪个国内大学上学都是一句话的事。 成绩优秀当然更好。可是如果成绩一般,也最多加个特长生的名头。 反正毕业后,那些寒门贵子们也没什么机会来跟他们在同一个平台上竞争。 大家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孙敏之:“可不是嘛?以后表姐多带带我。” 蒋瑾瑜:“Q大好多年轻才俊,到时候,你可别挑花眼。” 孙敏之:“没关系,我也很优秀。” 淡淡火药味在席间弥漫。 蒋郁东饶有兴趣看热闹,没有一点要打圆场的意思。 蒋瑾瑜其实是蒋和平战友的女儿。战友牺牲的时候,蒋瑾瑜才刚出生不就。蒋和平为了保护蒋瑾瑜,对外宣称是自己亲生的。出生证明上父亲母亲一栏都是写的他们夫妻的名字。 反正夫妻两个也一直想要个女儿,而不得,所以对蒋瑾瑜也是视如己出。 整个家族知道,却都默契的假装不知道,并保守秘密。 在孙敏之出生以前,蒋瑾瑜就是家里唯一的女孩。 孙敏之出身之后,家族里才有了个“真命公主”。 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偏向孙敏之的,只认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 蒋瑾瑜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蒋瑾瑜也清楚这一点,所以特别不喜欢孙敏之。 从小跟孙敏之见面就掐,什么都要跟孙敏之争。 蒋郁东早见怪不怪了。 其实他甚至怀疑,蒋瑾瑜来找程时,只是看孙敏之那么喜欢程时,所以要来抢。 他现在想知道的是,程时要怎么办。 估计以程时那油滑的性子,可能会全程装死。 蒋郁东却巴不得程时这么干。 如此一来,两女孩子都能意识到他是个渣男。 这种两个女人为他争斗的情况下,都不表明态度,只想两边都占着。 哪怕他为孙敏之说话,让蒋瑾瑜颜面尽失,彻底死了这条心,也行。 蒋瑾瑜:“我们班有个男生会弹钢琴,高大帅气,出身也好,成绩年纪第一,还是学生会主席。要不要姐姐介绍给你?” 孙敏之本来想呛她“这么优秀的男人,你怎么自己不要现在还单着”,却攥紧了筷子忍住了。 蒋瑾瑜毕竟是她表姐,平时关起门在家里掐也就算了,在外面这么互怼,不太好看。 况且在别人听来蒋瑾瑜也是一片好意。 她要是直接怼蒋瑾瑜,倒显得“不识趣”或者“任性”。 孙敏之笑眯眯地回答:“好的,谢谢姐姐。不过他能比时哥还要帅吗?” 程时本来确实是在装死,这会儿猛然被孙敏之拎出来,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咳嗽起来。 心里万马奔腾:你们讨论你们的,关我什么事。 蒋瑾瑜被将了一军。 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 程时忙说:“啊,我没上过大学,我连高中都没上。没法跟Q大的天之骄子比。” 当然,他重生前自学和蹭课学到的东西,其实比大学生按照课程表去上课学到的要多得多。 关键他是有针对性,需要用哪个就学哪个。 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蒋郁东抿嘴:你这混蛋,让你逃了。直接退出比赛,算不算男人。 蒋瑾瑜:“程时不是靠外貌取胜,而是能力和人品。” 蒋郁东越发觉得不好了:蒋瑾瑜已经开始欣赏程时的内在了。这绝对不是好现象。 孙敏之:“那是。时哥内外兼修,不是那些肤浅的书呆子能比的。” 程时说:“不不不,你们说你们的,不要拿我当参照物。” 他暗自腹诽:你要不要看看你身边的蒋郁东。他也是正儿八经大学生。 你现在这么说,等于一棍子连他也打死了。 关键你作死,还要非要牵连我...... 蒋郁东已经见怪不怪了,就当没听见。 孙敏之噘嘴。 气氛有点尴尬。 程时又说:“年轻人,专注与学习和提高自己的能力。不要每天就想着情情爱爱。等你能力足够大,自然有足够优秀的人关注你。” 他这句话既是含糊地鼓励和许诺:等你们足够优秀,我会关注你们。 又是委婉地拒绝:你们还不够优秀,我暂时还看不上你们。 孙敏之听懂了,嘻嘻一笑:“好的,时哥等我。” 蒋郁东暗暗咬牙:可恶,被这小子用奸猾手段给脱身了。 我假设的两难选项,他都没选,竟然直接把两个人都给拒绝了。 还让人恨不起来。 气氛顿时好多了。 孙敏之开始向蔡爱萍撒娇。 这是她的强项。 本来就长得粉雕玉琢,声音又甜,死死拿捏住长辈的心。 蔡爱萍被她哄得嘴角合不拢,给她切西瓜和苹果去了。 毕竟程娟从小就很懂事,自从程时出生后,她就极少这么黏着蔡爱萍了。 程时和程娟无所谓,只要孙敏之不缠着他,就行。 还能哄老人家开心,多好。 程时撸袖子去洗碗。 程娟拦住他:“我来。你去歇着吧。我坐了一天,要动一下。” 程时:“还是姐心疼我。” 蒋郁东也过来跟程娟一起洗碗,两个人有说有笑。 蒋瑾瑜看在心里,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他们都是从小家里都配了勤务兵和保姆的。 蒋郁东在家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到了丈母娘家,还要干这些活。 程时去楼下茶室,给莫晓溪的宿舍里打了个电话。 莫晓溪肯定是一路跑这来的,所以有些微微的喘:“时哥。” 程时:“今天在估分吗?” 莫晓溪:“是的。过两天我就回家了。到时候来看你。” 程时:“嗯。你应该有很多东西吧。我来接你。” 莫晓溪:“啊,那太好了。” 第326章 宁肯干活也不带孩子 程时挂了电话,给自己泡一杯茶,然后一边喝茶一边整理今天的工作进程,规划后面的工作。 他喜欢这样的独处时刻,消化一整天的劳累和负面情绪,绝不拖到睡觉前。 孙敏之帮着收拾打扫卫生,扔垃圾。 俨然一副自己人模样。 蒋瑾瑜无聊四处溜达,看到程时在楼下茶室里,扶着额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她靠在门口,屏住呼吸看。 台灯的光照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脸上投下浓浓的阴影。 真是赏心悦目。 她确实是想来看看能让不可一世的“小公主”孙敏之都为之倾心的男人到底有什么长处。 现在,就连自己都沦陷了。 楼上忽然传来孙敏之的声音:“伯母,干完了,我下去走走。” 程时心里叫苦不迭:安宁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几乎同时,程时桌上的电话响起。 蒋瑾瑜忙后退,以免程时发现她在偷看他。 程时接起来,是李志刚打来的。 李志刚:“我这里焊接出了个大问题。你有空过来帮我看看嘛?” 焊接是机械制造专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后来专业细化,而且多种材料复合焊接发展迅速,焊接变得越来越重要了,才单独列了一个专业。 刚哥,你真是我的救星。 我宁肯去看你们焊钢板,也不想在这里陪孙敏之她们玩。 程时想也不想便回答:“好。我马上来。” 李志刚:“也不用这么着急,明天也行。” 程时:“要的,要的,我现在有时间。明天就未必有时间了。我开车很快的。十分钟后到。” 他挂了电话站起来出来,看到蒋瑾瑜和孙敏之,以为她们两个人都是刚下来的。 孙敏之:“你去哪儿,我要去。” 程时:“我要干活,不方便带你。” 蒋瑾瑜笑了:“时哥果然很勤奋,晚上还要去干活。” 孙敏之:“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上次还带林雪霁她们去修战斗机了。” 程时:“那不一样。” 孙敏之:“我就要去,说不定你缺啥,我还能帮你弄来呢。” 这个理由,程时拒绝不了。 接收大鹅那边东西最便捷的地方,除了东北就是西北。 孙敏之家在西北有绝对的便利。 程时:“行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只看,不出声,不乱动手。不然很危险。” 孙敏之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好。” 不看僧面看佛面,程时既然让孙敏之跟着去,就不好撇下蒋瑾瑜。 李志刚看到有两个女孩子跟着程时,惊讶之后,又从程时的一脸郁闷瞬时明白了他这么快赶来的原因。 看来是想摆脱她们,没成功。 程时问:“怎么了?” 李志刚:“昨天有人送来了一部奔驰车让我修。这个车是新款。我不敢动随便下手。” 程时一看:“好家伙,这可是今年刚发布的新款W140。现在应该只有欧洲有卖。” 李志刚轻叹:“可不是嘛?就是个德意志客户拿来的。他说他在本市做项目,车子忽然坏了。也没时间运回港城修。结果有人就把他推荐来了我这里。” 说完李志刚也很无奈。 那个推荐的人,本来是一片好意。 可是对方大概没想到,这个车太新了,国内都没见过,别说是修了。 李志刚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修不了。 不然叫德意志人瞧不起。 程时:“我看看。” “而且他坏的是发动机,有异响。就算要运回去也只能叫拖车。”李志刚打开车前盖,压低了声音,“客户还在里面等着呢。他怕把车放在这里,明天我不认账。我只能叫你来了。” 程时看了一眼,说:“这就是爆缸了啊。你还好没动手。这个车的发动机缸体是铝合金铸造,套筒却是铸铁的。现在两种材质结合的部位有裂缝。最好能换个新的发动机。就算是焊接也很麻烦。” 虽然后来汽车上采用多种材料结合的情况很普遍。但是这个年代还是很少见的。保证车身强度的同时实现了轻量化和高性能,发挥不同材质的优势。 比如这个发动机。利用铝合金具有良好的导热性和较轻的重量,来降低发动机的整体重量和散热。同时用具有较高的硬度和耐磨性的铸铁来做缸筒,来承受活塞在缸筒内的高速往复运动所产生的摩擦和高温,保证发动机的密封性和可靠性。 这个想法,很多人都有,可是能实现的厂子却不多。 现在能做到的只有德意志和霓虹的汽车生产企业。 施密特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穿着工装的程时,一愣:“啊,程先生。” 程时哭笑不得:“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了。” 忽然他明白推荐客户的人是谁了,多半就是于大东。 施密特:“李先生说找个高手来,没想到是叫程先生来。” 程时:“我跟李先生是朋友。” 施密特:“这车昨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加了油之后,就这样了。” 言下之意就是中国的汽油不合格。 九十年代中国的汽油质量确实与国际先进水平存在一定差距,但不是刻意而为,纯粹是因为提炼工艺落后,或者运输环节不严谨。 加上有些不法厂商使用石脑油、重芳烃、混合芳烃等廉价原料勾兑汽油,没有正确使用添加剂,就让这个情况加剧了。 劣质汽油的抗爆性不行,容易引发发动机爆震。 汽油的抗爆性是指汽油在发动机气缸内燃烧时抵抗爆震的能力,是衡量汽油质量的核心指标之一,通常用辛烷值表示。 辛烷值越低,抗爆性越差,容易引发爆震,损伤发动机。 因为燃烧时会出现不正常燃烧。未被点燃的混合气在高温高压下自行爆炸,产生爆震,发动机发出金属敲击声一样的“敲缸”声。 频繁的爆震会使缸体承受额外的压力,导致缸体出现裂纹、变形等损坏。 比如现在表征出来的就是这种情况。 劣质汽油还会导致动力输出不稳定,发动机功率波动,出现加速无力、怠速抖动等问题,车辆行驶时可能突然 “怂车”或动力中断。而且油耗还大。 施密特说中国的汽油导致他的车坏了。 现在程时不想修都不行了。 第327章 别把我当保姆用 程时回答:“放心,一定修好。不过价格有点贵。” 他觉得报多少都包不住。因为还要去找设备。 施密特:“多少钱?” 程时:“初步报价一万。如果需要更多再跟你说。” 李志刚吓了一跳,看了程时一眼。 他不知道这车拖到港城,光拖车费都几万。 施密特:“公平。那就这么办。” 这就是两个技术相当的人,说话的好处。 双方都知道技术的难度,所以不需要讨价还价。 程时:“我们修好了会给你电话过来取车。” 施密特:“有程时先生在,我就放心了。” 他们倒是放心离开了。 留下程时和李志刚望着发动机头疼。 李志刚:“你刚才说那个焊接办法有哪些。我看看我能不能搞到设备......” 程时:“他这个最好激光焊。简单地说就是用高能量激光轰击要焊接的地方跟焊条,把它们熔在一起。这个法子速度快,热影响区小,焊缝窄,焊接变形极小,精度高,能够实现微小区域的焊接;可以焊接各种高熔点、高强度的材料,以及一些难焊材料。” “缺点是设备投资大,运行成本高,要求精确的定位和控制;对操作人员的技术要求较高。这个焊接的效果没得说。但是我们现在基本不可能实现,因为国产的激光焊接机还不行。最有可能进口激光焊接机的企业就是精密仪器制造和航工航天。” 他说的自己都有些头疼。 李志刚说:“我记得卢小姐就属于精密仪器制造的企业。她那里应该有这个。” 程时:“是,她那里是有,但是她用的激光焊接机,跟用来修理汽车部件的不一样。她那个追求精确控制和稳定性,功率要求不会很高,而且焊接的速度很慢。修理汽车发动机刚好相反。” 李志刚:“别的焊接技术呢?总有一个能用的吧。” 程时:“熔化极气体保护焊。也就是MIG。采用连续送进的焊丝作为电极,在焊丝与工件之间产生电弧来融化焊丝。钨极氩弧焊,也即是TIG,利用钨极与工件之间产生的电弧作为热源,使焊接区域的金属熔化。这两个都要惰性气体保护。而且很讲究技术。” “还有一个就是电子束焊,在真空环境下,利用高速电子束撞击焊件表面,将电子的动能转化为热能,熔化焊丝。我们现在做不到真空这个条件,这个直接就否定了。” 因为他的中型数控机床要想做得精度高,也要用激光焊和电子束焊。 李志刚:“所以只有熔化极气体保护焊和钨极氩弧焊了。” 程时:“我问问。我用你的座机打几个电话出去。” 程时拨通了张国华的电话。 张国华听到程时的声音很热情:“呀,时哥。” 程时很无奈:“张厂长也被他们带坏了。” 张国华:“没事,技术上,你确实比我们强。” 程时:“我是来求助的,不知道汽车厂那里有没有熔化极气体保护焊和钨极氩弧焊机。” 张国华立刻警惕起来说:“你要干嘛?” 诶,这老头还真有。 程时:“我要修一个汽车发动机。” 张国华沉默了一下:“我有MIG焊,但是焊工出去学了回来还是用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没把全部本事教给他们。你能用好吗?” 程时:“能。” 张国华:“我能无限次借你用。但是你要帮我至少培训出一个能干好这个活的。” 程时:“成交。我明天就带东西过来。” 他跟张国华简单交代了一下MIG焊的工作场所要求,就挂了电话。 李志刚说:“找到了?” 程时:“找到了。明早我来找你。我们开你的小货车去。” 李志刚:“行。” 两人转头才想起来还有两个女孩在。 程时看了一下表,快九点了。 而且出来的急,没带传呼机,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程时:“哎呀,我们忽然失踪这么久,估计家里该着急了。” 李志刚有些无奈:别人把你当对象,你把别人当孩子。 程时匆匆跟李志刚告别,开车往回走。 路上蒋瑾瑜忽然问:“这就是娟姐之前的男朋友?” 程时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嗯。” 孙敏之警觉起来,说:“你可别想歪了。娟姐是我见过的最正直和善良的女人。” 蒋和平本来就对程娟不满意。 如果蒋瑾瑜再去蒋和平面前说几句程娟的坏话,程娟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程时冲孙敏之一笑。 其实没必要解释。 不过孙敏之如此维护程娟,倒是让他有几分感动。 蒋瑾瑜:“别紧张。我也很喜欢娟姐,只是在帮我哥排除情敌。” 孙敏之:“那就更没必要了。表哥知道他的存在。” 蒋瑾瑜:“知道了。我要不怀好意,怎么会当着时哥的面问。” 孙敏之:“反正你回去就不能说娟姐不好。” 程时总觉得觉得怪怪的,现在反应过来是哪里怪了。 蒋郁东和段守正都跟他讲过,孙敏之是几个亲戚家族这一代人里面唯一一个女孩。 那蒋瑾瑜...... 他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所以也就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条信息就算了,压根没有深究的欲望。 蒋郁东知道程娟心中肯定也有着这个疑问,所以自己就跟她解释了一下。 程娟迟早是蒋家的人,自然早点告诉她为好。 程娟恍然大悟:“知道了。” 蒋郁东;“这些事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光彩的,主要是为了照顾蒋瑾瑜的感受,大家才不提。” 程娟笑了:“放心,我也不会提。” 他们回到家,一看程时和两个女孩子都不见了,确实有点慌。 不过程时这人比较牢靠,蒋郁东能想到的最过分的举动就是带她们去舞厅里。 结果等他们回来,才知道原来程时是去干活了。 带着两个美女去修汽车,不是这个年纪的正常男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吧! 蒋郁东也叹息:“你真是天下第一奇人。” 程时:“你能不能看好两个妹妹。搞得我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去工作还得帮你带孩子。” 第328章 以人之道治人之身 蒋郁东说:“蒋瑾瑜年纪比你大。你是不是有点不解风情啊。还是天生情感迟钝。” 程时冷笑:“呵呵。你找个身材好的让我试试,看我迟钝不迟钝。心智年龄跟生理年龄没关系。你那两个妹妹就是没长大。” ----- 蒋郁东把蒋瑾瑜和孙敏安顿到了程时的宾馆里。 他怕蒋和平他们担心,回到自己的住所,打了个电话回去告知蒋瑾瑜和孙敏之的情况。 蒋和平说:“听说你去程家吃饭的时候,还要洗碗?” 蒋郁东:“嗯。我不能总是去吃白食。” 心想多半是蒋瑾瑜跟蒋和平说了。 去程时家吃饭的每个人都要干活,又不仅仅是他。可是从蒋瑾瑜嘴里说出来,就有点变味了。 不过他不打算跟蒋和平说那么多。 就连刚才那一句解释都是不想蒋和平误会程家。 蒋和平:“你好好的人上人不做,为什么要去个无业游民家里做苦力?” 他真的很生气。 蒋郁东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把蒋郁东当人种龙凤培养。 蒋郁东却自甘堕落,完全没有考虑自己身上背负的期望。 蒋郁东:“父亲,您是脱离基层太久,都忘记我家三代以前也是贫农了吗?其实我借调到县里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您以前在军队的时候,那不也要打扫卫生,自己洗衣服吗?搬运东西吗?” 蒋和平一哽,好一会儿才说:“好,这件事先放一边。听说程娟因为身体问题,辞职了?” 蒋郁东:“嗯。” 蒋和平已经气昏头了,根本就没分析其中深意。 蒋郁东知道自己现在越是为程娟边界,蒋和平肯定越觉得程娟有问题。 所以,他索性懒得说了。 蒋和平:“这样弱不禁风的女人,不能进蒋家的门,不然,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弱不禁风怎么办?” 蒋郁东:“她没问题,是为了我,才辞职。” 蒋和平:“什么意思。” 蒋郁东:“就字面上的意思。” 蒋和平气得直哆嗦,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你年轻,想体验一下爱情的滋味,没有毛病。可是体验完了,就该回归正途。难道你真的要放弃父辈们几代攒下来的东西和我们对你十几年的栽培去将就一个没有丝毫背景,只是有点姿色的女人。你不喜欢齐海燕,可是齐海燕能帮你一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可是程娟能给你什么?她只会拖你的后腿!!讲的残酷一点。你们都不属于一个阶层。她上不来,你也不可能下去。所以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结局。” 蒋郁东:“您所谓的阶层,我承认,确实存在。但是我不同意您说的出身决定一辈子地位这个的观点。” 蒋和平:“你何必冒险,联姻才是你的正道。” “我不会联姻的,陪我一辈子的人,必须是我喜欢的人。顺便告诉您。”蒋郁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因为一想起父亲等下在电话那头会露出的惊讶、愤怒和郁闷的表情,他就想笑,“程娟怀孕了。” 想不到吧,我会把程娟被传“爬床上位”的谣言变成让你接受她的武器。 你既然担心她身体有病,我就给你个拒绝不了的理由。 “什么?!”蒋和平失声叫到,话筒里传来钢笔折断的脆响,混着他的叹息声,“你怎么这么糊涂,把自己绑定在一个对你事业毫无助益的女人身上。” 按时间推算,不就是前一阵子蒋郁东遭遇危机的时候吗? 蒋郁东是个极其有责任心的人,既然程娟已经怀孕了,更不可能弃她于不顾了。 就算是蒋郁东肯,蒋和平也不舍得自己的孙子流落在外。 这个女人果然心机好重,这就是趁虚而入。 蒋郁东:“其实,我早就跟她绑定在一起了,只是你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而已。而且人这一生,往上爬的机会是很少,但是遇见无论顺境逆境都不离不弃的人机会更少。而且我说了,我不需要靠女人上位。” 他知道这个谎言很快就会被拆穿。 可哪怕是这样,也能让蒋和平明白程娟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 程时一大早就起来,开车去李志刚。 他离开家的时候,程娟讥笑他为了躲开孙敏之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勤快。 程时当没听见。 等他跟李志刚开车带着发动机到汽车厂的时候,张国华已经把厂里的高级焊接工人都叫过来看程时焊。 那些工人坐在他面前,带着面罩,手里拿着笔和本子,一副很认真严肃的模样。 其实大家心里都在犯嘀咕:讲道理机械厂的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操作机床的,就单搞机床,焊工就单搞焊接。铸造的一辈子就搞铸造。 所以程时应该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其他专业。 张国华竟然把他请来教他们这些老焊工焊接,有点病急乱投医或是太迷信程时了。 程时穿上防护服,带上面罩,一边打开焊机一边说:“MIG焊是五十年代由漂亮国发明的专利,常用于焊接铝合金部件和车框架。它的有点是焊接速度快,生产效率高,适用于较大焊缝的焊接。因为可以调整焊接参数,所以可以较好地控制焊接热输入,适合铝合金和铸铁这样两种不同材料的焊接,也能用在同种材料的焊接。” 下面的工人暗暗交换眼神:诶?这小子还真的知道点门道?! 程时在旁边试了一下焊枪,便开始操作,嘴里也没歇着,说:“现在我们国家也只在航空航天、高端机械制造领域使用。大家不会这个也正常,所以不要灰心,认真看我操作,下来多练习一下就会了。大家都是熟练的焊工,前面焊件清理这些,我就不跟大家啰嗦了。” “MIG焊的焊丝型号和直径选择,跟普通的电弧焊有所不同。除了考虑焊件的材质和焊接要求,还要考虑焊件厚度和焊接电流来确定,焊丝一般选0.8-1.6mm之间的。” 然后他一边操作一边讲。 第329章 心服口服 跟程时每一次讲课一样,大家为了听清楚他的声音,看清楚他的操作,从坐着变成站着,从正常站着到踮脚站,越靠越近,最后都簇拥在他身边。 程时:“这种焊接常用的保护气体有氩气、二氧化碳以及二者的混合气体。氩气适用于焊接铝、镁及其合金等易氧化的金属;二氧化碳气体成本较低,主要用于焊接碳钢和低合金钢;混合气体则综合了两者的优点,能获得更好的焊接效果。” 因为裂缝较小,所以程时十几分钟就弄完了。 大家看到焊缝都忍不住鼓掌,都心服口服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技术展示与教学。 动作流畅熟练,焊出来的焊缝外观均匀美观,宽度和高度一致,形状规则,表面平整光滑细腻,焊缝与母材之间过渡平滑,没有明显的台阶或突变。 焊波就像鱼鳞一样清晰紧密且均匀分布,色泽光亮。 程时说:“铝合金焊缝的宽度相对较窄,这是因为铝合金的导热性好,焊接时需要集中热量,所以焊缝宽度一般在6mm左右。我说那么多都是纸上谈兵,还需要大家通过大量的练习和经验的积累,才能做好。” 张国华本来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反正焊件焊条是程时的,程时动手。他就损失一点保护气体和焊机的使用费。 没想到程时还真的会。 他问程时:“你昨天跟我提的那些要求是有什么含义么?” 程时:“因为这个焊接技术要用保护气,所以要保证焊接操作的时候,焊条周围保护气的浓度,不然达不到保护的效果。” “尽量选择在室内或有遮挡的空间,不要风口处进行焊接作业。如果焊件在室外,没法移动进来,应选择避风的角落,并设置临时挡风屏障。” “临时挡风屏障,可以用金属板、塑料板或帆布,高度要大于1.5米,才能阻挡横风的干扰。如果焊接场地很大就要设置多个可移动的挡风板,根据风向和焊接位置灵活调整。” 有人说了句:“那搞个密闭空间不就好了。” 程时:“不行。这些保护气在工作空间内聚集,会导致操作者窒息。很容易出事故。所以要设置有效的通风系统,将焊接区域产生的废气和多余的保护气及时排出室外。如果有条件,最好在焊接工位附近设置局部通风罩或吸气臂,就像厨房用的抽油烟机一样。可以更有效地捕捉废气和保护气。条件再好一点,增加检测探头。随时监控氧气和有害气体含量。” 张国华:“这两个根本就是矛盾的。” 程时想了想说:“以现在的条件是有点难搬到。不过,把这焊枪喷嘴改一下,将保护气输送到焊接区域,就更容易兼顾两方面。” 张国华:“怎么改?” 程时指着焊枪:“比如在这里增加扩散器或涡流发生器,就能让保护气更均匀地分布在焊接电弧周围。” 张国华:“来,改,你都说到了,你来改。” 程时眯眼看着他:“我只答应帮你教一下焊工,没说还要帮你升级设备。” 张国华:“你以后肯定还要用这个设备的。改造好了,你用起来也省力是不是?” 程时抿嘴想了想:话是没错。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他说:“我量一下尺寸,回去加工一个。” 张国华高兴得用力拍了一下程时的肩膀:“诶,这才是时哥啊。” 程时:“呵呵,你们占我便宜的时候,还真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张国华指挥人帮李志刚把发动机缸体搬回车上,叮嘱程时:“尽快把东西做好拿来。别偷懒。不要被别的事分了心。” 在路上,李志刚问:“你什么时候学的焊接。” 程时:“之前在机械厂的时候,经常溜去各个车间看。什么都学了一点。” 李志刚:“机械厂压根就没有MIG焊机。” 程时:“哦,那个。我最近不是总出入沈州飞机制造厂和穗城空军基地吗。他们有MIG。” 李志刚微微点头,打消了疑虑,说:“我不得不承认,人跟人的智商是有区别的。” 程时心说:你倒是提醒了我。那两地方估计也有激光焊接机。可是我这个中型机床体积太大,没可能搬到沈州或者穗城去焊接。就连弄到汽车厂都不可能。 嗯......所以还是要自己弄一台。 哪怕是二手的也好。 作为一个老练的汽车修理技术人员,李志刚完全能胜任剩下的工作了。 程时便回去了。 他进门的时候,心里有点发怵,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生怕孙敏之从哪里蹦出来。 程娟看见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笑得不行:“啧啧。该。总算有人能制住你。” 程时讪笑:“那熊孩子精力太旺盛,真让人受不了。” 程娟:“放心吧,她今天不会来,跟蒋瑾瑜出去玩了。” 本来程娟带她们去最好,可是程娟要看账本。 蒋郁东也不想她跟着孙敏之她们在大太阳下折腾,便只派了个车和司机跟着她们。 程时松了一口气:“哦,那个太好了。” 他画了一下午画了个焊嘴上的扩散器图纸,晚上找了台空着的数控机床,加工出来。 空分站那边所有设备系统都装好了,打算调试,叫程时去看。 所以程时交代完张自强把扩散器送过去,就去了空分站了。 林雪霁和卢再雪也来了,在控制中心里等程时。 他来了,才敢开始调试。 看到程时,她们就自动靠了过来,站在他左右。 于大东则站在他身后。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就跟狼群里所有狼在行动时,会下意识聚集在头狼身边一样。 程时和林雪霁他们觉得理所当然。 德意志带来的技术人员却觉得很诧异。 要知道于大东和林雪霁他们三个,随便拎出来一个,在各自的领域都是老大。 程时再有能力,一无权势,二无背景,还很年轻,凭什么。 关键就连一向目中无人用鼻孔看人的施密特都对程时尊敬有加。 第330章 人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 其实施密特不仅仅是因为上次谈判,更是因为这一次修车对程时心服口服。 施密特本来想着要是李志刚和程时给胡乱修,给修坏了,或者拖着修不好,就叫他赔。 结果昨天早上李志刚就叫施密特去领车。 他试了试不但没了异响,发动机还被仔细清洗了一下,所以动力更好。 他惊讶地向李志刚询问怎么修的。 李志刚只说是MIG焊,别的就不说了。他还按照程时的话交代施密特:“记得以后来这边加油,要加最贵的,标号最高的。” 施密特有点尴尬。其实他后面问了一下。这边也有合格的汽油。 是因为他的秘书贪便宜,加了低标号汽油,才导致后来的故障。 痛痛快快付了钱。 这会儿看到程时,第一句话就是:“感谢程先生帮我修好了车。” 程时微微点头:“好说。对待朋友,我们一直都是乐意提供帮助的。” 那边工程师已经刚开始单机调试。 控制面板上,空气压缩机、膨胀机、换热器、泵对应的地方一个一个亮起绿灯,运行一段时间,然后关闭。 单机调试主要检测各个设备启动、停止是否正常,运行参数如温度、压力、转速等是否在规定范围内,润滑系统、冷却系统是否能正常使用,设备的密封性能。 像压缩机等高压设备,在调试之前还要进行严格的气密性试验,防止气体或液体泄漏。 在单机调试合格后,进行系统的联动调试。按照空分工艺流程,启动整个系统,检查各设备之间的协同工作情况,包括物料的输送、能量的传递、参数的相互匹配等是否正常。 在进行单机调试和生产系统调试的时候,同时也在进行自动控制系统调试。检查控制系统的所有控制参数设定值是否正确,是否能够根据实际运行情况自动调节设备的运行状态,确保系统的稳定运行。 这个调试是个渐进的过程。会逐步逐渐增加系统的负荷,三套3000立方米的空分塔要单个分别运行,然后两两联机,再三个一起。实现从低负荷到满负荷。来检查整个空分站李各个系统在不同负荷下的运行性能、稳定性和可靠性。 在系统调试稳定后,测试产出的产品,比如氧气、氮气的产量和纯度,氩气等稀有气体的提取率,单位能耗等,能不能达到设计要求。 还有各种安全措施。 卢再雪自己的工厂自动化程度在全国来说都算比较高的,所以她见怪不怪。 可是老牌国企出身的林雪霁和于大东他们没见过这种现场没有什么工人,基本都在总控室解决的场面,都在心里暗暗惊叹。 空分系统中各个关键参数,如温度、压力、流量、纯度等控制面板上直接看到。 站在这里,他们才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程时却好像见过无数次,还时不时跟操作人员叮嘱注意事项。 这边调试完,施密特就回穗城了。 得知空分厂开始生产,无数人打电话来订购各种气体。 于大东感叹:“所以说,人为什么永远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要不是我亲眼见到,绝不信空气折腾一下,都能这么这么好卖。” 程时听了翻白眼:“你以为可乐是什么神奇玩意?那不就是纯净水对色素和糖,再把二氧化碳压进去。一块钱一杯,买得死贵,大家还抢着买。” 于大东:“嘿嘿。以后他们的二氧化碳也得跟我们买。” 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你终于想通了。” 程时办成了一件大事,心里高兴,不过也是真的累,回来吃过午饭,本来想在办公室看会儿资料,结果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听见有人在接电话:“好的,我等下告诉他。” “氩气,有的。要不您打销售的电话吧。” 迷迷糊糊间,还以为自己还在重生前那个三十五层最高楼顶的办公室。 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们。 “马叔叔,他刚从空分厂回来,让他歇会吧。你要的那个零件他几天前就去陶瓷厂说过了。” 电话里传来马常胜那略微沙哑的声音:“空分厂都建好了,他竟然还有闲心睡觉。叫他赶紧起来干活。” 不对。 重生前我跟121厂打交道的时候,马常胜都退休了。 他怎么会给我三十五楼的办公室打电话? 程时一下就醒了,坐了起来。 然后看到孙敏之和蒋瑾瑜两个人一个人接电话,一个蹲在地上,在整理摊的到处都是的书和图纸。 程时无奈摸了摸额头:“你们回来了?” 蒋瑾瑜:“你醒了?” 孙敏之回头一笑:“刚才李志刚送八千元过来。说是那天修车的报酬。我说等你起来给他补收据,他说不用。要不你给他回个电话。” 程时:“这人就是太老实了,一万块修车费,给我了八千。” 孙敏之说:“我也这么说。他说都是你修好的,他就收个清洗发动机和安装拆卸的钱。” 程时:“嗯。” 孙敏之:“这是刚才打电话来的人。” 程时:“谢谢。” 蒋瑾瑜说:“我帮你把图纸归类放在文件袋里了。你也好找。” 程时:“其实你们不用帮我做这些。” 孙敏之:“我们听娟姐说你在办公室,电话响个不停,又没人接,担心你,就上来看了看。” 程时:“好。我来处理吧。你们去休息。” 蒋瑾瑜:“我们明天要回去了。” 程时:“好,一路平安。” 她哥哥蒋郁东自然会送她们,不用他操心。 孙敏之说:“我们两说好了。都去帮你找激光焊接机。” 程时一愣,忙摇头:“这个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好好上学就行。” 只要她们不来烦他,什么能搞定。 蒋瑾瑜:“我们只是打几个电话而已。不会耽误很多时间。而且有资源不用,放着也是浪费。你的时间可以拿来做更多更有用的事情。” 程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确实没有太多时间拿来找这些设备。 又不可能全部都靠自己来研发。 第331章 等不到的人 程时猛然想起今天答应要去接莫晓溪的,看了看表,已经四点了,开车过去最快也要半小时。 匆匆说了一句:“回来再说,我要办点急事。” 然后拿了车钥匙匆匆而去。 蒋瑾瑜指着程时的背影:“他去干嘛?好少见他这么急匆匆的。” 孙敏之说:“可能是去接莫晓溪。” 蒋瑾瑜:“哦,他喜欢莫晓溪?” 孙敏之没有正面回答,却说:“那女孩挺可怜的。” 言外之意,程时对莫晓溪只是怜悯。 可是程时每次看到孙敏之,程时就头疼,可是去见莫晓溪的时候,却满心雀跃。 自己都讲不清楚为什么。 今天因为高三的要清退宿舍,所以家长都可以进来。 别人都是爸爸哥哥来,只有莫晓溪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站在宿舍楼下。 身边摆着一小堆行李,凉席被子塑料桶什么的。 程时有些微微心疼,上去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莫晓溪:“啊,时哥。没关系。我也才下来。” 程时:“塑料桶子凉席这些别要了。反正你去上大学,我也会给你买新的。” 莫晓溪笑眯眯回答:“好的。” 程时回头笑着问她:“这么开心,估分应该很不错吧。” 莫晓溪:“还行,看到你,我就开心。” 莫晓溪笑起来,两个眼睛像半个月亮。 像是夏日里的冰西瓜甜丝丝,又像冬天里的热可可。 两个人有说有笑上了车。 程时:“志愿打算填什么?” 莫晓溪:“我还在想。时哥有什么建议吗?” 程时摇头:“不不不。这是你的人生大事。” 孙敏之不管学什么,如果不喜欢,随时可以回头,如果喜欢,不管多么冷门的专业都能找到好工作。试错的成本很低。因为有个强大的家族帮她兜底。 莫晓溪却不同,志愿却可能决定了她下半辈子人生走向和生活质量。 莫晓溪:“我想去学核物理,可是又不放心我妈,也舍不得你。” 程时的心猛然一抖。猛然明白为什么重生前,这个女孩子在去上大学之后就杳无音信了。 原来是去学核物理了。 这个年代学核物理,如果学得好,最后很有可能就是隐姓埋名几十年,甚至死后才会被人知晓。 程时勉强笑了笑:“好啊。挺好的。不过之前你不是说要学机械吗?” 他不是想干涉莫晓溪。 只是想知道她忽然改变想法的原因,怕她一时冲动,做重要决定,很快就会后悔。 莫晓溪:“我妈总说我爸爸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所以才不要我们母女了。我不相信。我怀疑爸爸只是去做一项需要保密而且很重要的工作。不能告诉我们,也不能回来找我们。” 程时不忍心告诉她,一个残酷事实:很多被父亲抛弃的孩子都会用这种幻想来安慰自己。 但其实就是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可是他又怕自己不提醒他,她真的选了这个不喜欢的专业,才发现真相,后悔终身,还还把自己的一辈子也搭进去了。 虽然他不喜欢莫老师,却也觉得莫老师可怜。 可是她年轻的时候都在在等那个男人回来,难道要她再用下半辈子来等女儿回来吗。 她应该是最了解那个男人的,所以才会那么恨他,想把他的一切痕迹从自己生命里抹去。 就连女儿,都是跟自己姓。 程时说:“你好好想想,不着急。不管你选什么,我都支持你。” 程时把莫晓溪送到家,把东西搬到门口就走了。 他不是害怕莫老师。只是不想她们母女又因为她发生冲突。 晚上程娟倒完垃圾上来,说莫老师来了,在楼下等程时。 程时有些惊讶。 莫老师活得像个修女,除了上班和买菜基本上不出门,也没见过她跟任何邻居聊天打招呼。 当然隔着门骂程时不算。 他们原来做楼上楼下邻居这么多年,都没串过门。 所以就连蔡爱萍都很惊恐,问程时:“崽,你干什么了?让莫老师都找上门了。” 程时一脸茫然:“没干什么啊。” 程娟:“赶紧下去吧。以后丈母娘轮番上门,看你怎么办。” 莫老师脸颊尖瘦,眉眼清秀,还能依稀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她明显哭过,眼睛还红肿着。 程时当没看见,把她带到茶室坐下,给她泡了一杯茶,就默默等她说话。 莫老师有些局促,说:“不好意思,程时同志,这么晚还来打搅你。” 程时听她这句话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来找麻烦的。 其实他也担心是莫晓溪出了什么事。 “晓溪那孩子偏要报什么核物理。我实在是劝不动她。你帮我劝劝她。我真的不想......”莫老师皱眉,说着又红了眼眶,深吸了一口气,才声音发抖地接着说,“这孩子太倔了,真是一点都不体谅父母。今天我说了她几句,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死活都不出来,也不理我。” 程时轻叹:“她吧,是头顺毛驴,吃软不吃硬。你越是不准,她越是要跟你对着干。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己决定。” 莫老师:“这些我也知道。可是我这脾气,看到她拧巴,我就来气。要是别的事情还好。这个可是人生大事。” 程时点头:“关心则乱,可以理解的。不过您先别急。也不要表现出来。晾几天,她就想通了。其实今天回来的路上,她也跟我说舍不得您。选核物理,只是想有机会找到父亲问个清楚。” 莫老师一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觉得自己被男人抛弃的事情是家丑,现在被程时提及,自然是越发觉得丢脸。 程时:“这事,本来我不该多嘴,可是又怕我不说,你们解不开误会,以后追悔莫及。” 莫老师苦笑:“还找什么。他要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家在哪里。哪用我们去找他。再说,那个男人压根就不是学核物理的。而是学机械的。” 可能也就是因为那个男人是学机械的,所以她心里对所有学机械专业的男人都带着敌意。 包括程时。 第332章 人总是要长大的 其实莫老师的物理教得很好,市里乃至省里的重点中学都想把她挖过去。 如果她想离开,去更好的环境,多的是机会。 她还守在这个破旧的机械厂宿舍,是怕那个男人回来找不到她们。 所以她表面上说对那个男人死心了,恨透了那个男人,其实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盼着他回来。 只是程时不知道其中缘由,觉得自己跟这事没任何关系,没有发言权。 程时沉默片刻,才说:“莫老师,其实有些事情,可以跟她讲讲。她毕竟是你最亲的人。什么都瞒着她,反而容易产生误会。” 莫老师微微点头:“以前觉得她小,不想让她有那么重负担。现在才知道,即便我不说。那些压力依然会传到她身上。” 程时笑了笑,不再出声。他说的这几句话,都算是多管闲事,违背自己的原则了。所以绝对不会再多说什么。 莫老师认真看着他,说:“程时,我觉得,你比高中的时候,啊,不对,哪怕是比一年前,都变化了很多。” 程时只上过几天高中,莫老师就当过他几天物理老师。 程时讪笑:“人总要长大的。” “不知道晓溪什么时候能长大。”莫老师摇头叹气,“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你。” 程时:“没事,我跟晓溪是朋友。我们还是那么年邻居,所以你有事尽管来找我,不必客气。” 程时要送莫老师回去。莫老师态度坚决地婉拒了。 他知道她的顾忌,就不坚持了。 程娟在楼上看着莫老师清瘦孤独的背影在昏暗的路灯下远去,对已经上楼来的程时轻叹:“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真可怜。” 程时没出声。 程娟说:“我听机械厂的老人说,以前莫老师小时候个性很好,很爱笑。莫晓溪就很像莫老师年轻时候。下乡回来以后就越来越古怪了。” 程时说:“其实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莫晓溪。就连钱大婶,虽然很讨嫌很可恶,但也是个可怜人。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女儿生活,按照旧社会的说法,那就是绝户。谁都能欺负。” 她们只能用厚厚的铠甲把自己包裹起来。 莫老师用的是不近人情,离群索居的法子。 钱大婶用的是投机取巧,厚颜无耻的招数。 境遇形似,莫老师只防御,钱大婶却总想伤害别人。 人品立分高下。 所以就算不堪莫晓溪的面子,不考虑莫老师教过他,如果莫家有事,来求救,他肯定也会拉一把。 如果是钱家...... 就算了。 让那一对恶心的母女自己毁灭自己吧。 ----- 莫老师回到家,看桌上饭菜没动,想必是莫晓溪还是没出来吃饭。 她去敲了敲门,说:“我回来了,我刚才去找程时了。” 里面立刻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且依旧能感受到莫晓溪的慌张。 莫老师轻叹:“放心,我不是去找他麻烦。我只是想请他帮忙劝劝你。可是他说服了我,让我遵从你的意愿。” 莫晓溪依旧不出声。 莫老师哽咽着说:“有些事,我不告诉你,不想让你小小年纪就藏那么多心事。可是没想到,满腹怨恨却三缄其口的我对你一样是伤害。现在你要是想听,我都告诉你。你不要拿父辈的事情来惩罚自己,惩罚我。我这些年,孤身带着你,吃了不少苦。我并没有错。” 莫晓溪一下打开门,抱住莫老师,哭:“妈妈。我不是惩罚你。我只是为你不平,想问那个男人要个理由。” 莫老师轻轻拍着她的背,流泪:“可怜的孩子,哪有那么多理由,哪有那么多答案。就算要来了理由又怎么样,我们的十八年人生也已经过去了。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仁义道德和责任。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人在权衡利益之后做出了取舍。” 周末,莫晓溪来找程娟玩,带来了莫老师做的大肉包子。 刚好蒋郁东也在,没忍住一口气吃了几个。 程娟抿嘴笑:“我都不知道你那么喜欢吃包子。” 蒋郁东说:“在这边难得碰到好吃的面食。” 莫晓溪笑嘻嘻地说:“你们喜欢吃的话,下次我叫我妈再做。我妈说是我爸以前教她的。” 程娟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不过不用劳动莫老师了。程时在楼下看图纸,也该饿了,你送几个给他。” 莫晓溪脆生生应了,端着包子脚步欢快地下去了。 正在看图纸的程时见莫晓溪进来,站起来说:“诶,你怎么来了。” 莫晓溪:“给你送包子。我妈做的。” 程时起身洗了手,一边吃,一边连连称赞:“莫老师还有这手艺。” 莫晓溪:“我妈说谢谢你,以前是她误会你了。” 程时笑了笑:“莫老师客气了,多大点事。” 莫晓溪说:“我还是打算继续学机械。” 程时:“遵从你的内心就行。” 他转身从旁边拿了个存折出来,递给莫晓溪:“这是你的股份分红,刚好你拿去上大学用。以后每年我都会往上面转钱。密码是你生日的年月日六位。” 莫晓溪摆手:“不不不,时哥,你已经给了我那么多了,不要再给我钱了。” 程时望着她:“你是我的股东。我要是不给股东分红,以后那还有人敢投资我。” 莫晓溪只说:“那你跟他们说已经给我了。” 程时轻叹:“银行和税务局要查的。如果我虚报,他们会罚我的。你记得上次他们查我的财务吗?” 莫晓溪被唬住了,问:“是吗。” 程时一本正经的说瞎话:“是。” 莫晓溪只能接过:“好。” 程时:“不要苦了自己。” 莫晓溪一笑:“好。” ----- 食品级干冰机一开始运转,电话就差点被打爆了。 主要是大家苦小霓虹的干冰价格久已。 现在自己人能做了,真是扬眉吐气!! 钢铁厂,化工厂和穗城空军基地也开始派人来拉各种气体制品。 空分厂的盛况可以用车水马龙形容。 第333章 不好搞 纺织厂的喷气织布机换上程时帮忙加工的零件后碰撞少多了。 传动系统似乎是真的有问题,但是不知道是制造精度,还是安装误差,或是磨损。 还有,找不到的5Hz变频电源的替换产品。 电路板他们也看不出问题,所以还是只能请程时过去一趟。 程时一盘点自己跟他们说过的问题,发现他们只把基础给平整并加固了,别的什么都没干。 所以说,国有企业这个阶段为什么要改制呢? 因为照这样发展下去,没有竞争力,只有死路一条。 别说是研发新设备了,就连外国人造出来的设备,都用不好。 林雪霁最后还是选了国产的食品速冻机,不过程时给厂家提了要求改进。 所以算是定制款。 加了钱之后依旧比进口的便宜许多。只是交货时间比之前预想的久了一些。 今天林雪霁打电话过来说设备到了,也要程时过去看。 程时挂了电话,骂骂咧咧去纺织厂了:“你们把我分成八块吧。一人一块供在神龛里,就什么都解决了。” 程时到了纺织厂拆开了喷气织布机一看。 那个电路板岂止是出问题,电路板上电容都漏液了,简直就烧得发黑了。他都不知道状态可怜的机器最近是怎么强撑着运行的。 如果把它看做人,那就是一个头上和身上受了无数重伤的人还在坚持工作。 这不就是他之前说的“电路板如果已经出现损坏,要换新的”那种情况吗? 胡桂芳小心翼翼地问:“能修吗?” 程时没出声,心说:这个修一下,跟重做一块一样。 胡桂芳又说:“我们问了一下,换一块这个电路板要一万美刀。” 这么个破电路板,好意思要一万美刀。怎么不去抢。 程时一听顿时怒了,咬牙切齿说:“我能修。” 小霓虹这么欺负人,老子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胡桂芳:“哎呀,那可太好了。不愧是时哥。什么技术问题都能解决。” 林雪霁已经开车来程时这里接他了。 程时从纺织厂出来就上了林雪霁的车。 林雪霁:“呦,时哥这脸黑得,去演包公都不用化妆了。到底是谁得罪你了。” 程时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被霓虹人的无耻给气到了。” 林雪霁抿嘴笑得很甜:“哦,那没什么。等下完活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程时挑眉看她:这女人经常都用一种跟孩子说话的口吻跟他说话。搞得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茬。 虽然伤自尊,可是林雪霁也确实比他大了四五岁,所以他还辩驳不了。 关键越辩驳,越显得孩子气,倒是越让林雪霁得意了。 到了副食品厂门外,停好车走进去,林雪霁已经从甜美温柔姐姐,直接切换成冰冷女魔头了。 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眼里的光冷得想要杀人。 像她这种混迹于商场的人,早就练就了控制表情的本事。 只是人吧,毕竟是有情感的动物。 能控制表情却控制不了眼神和气场。 想必最近在这个副食品厂里遇见了不少让她生气的事情,都让她应激了。 程时暗暗好笑,打算今天不管闲事,只看热闹。 不是他不讲义气,不怜香惜玉,而是因为就算他帮了这一次,也帮不了下一次。 要是她连这个都处理不好,他倒要怀疑她的能力了。 所以,他今天选择跟在林雪霁身后。 远远看到车间门口,只有几个大妈坐在门口大毛衣聊天。 里面除了谈笑声,就是练气功的音乐声。 程时知道副食品厂的人一向比较懒散,可是没想到他们能过分成这样。 这哪里像个工厂,简直就是个养老院,休闲公园。 就算是效益不好,之前接的单子还是要做完的。 这就是蒋郁东给的几个约束条件的后果。 虽然是为了保护职工,但同时也助长了这些职工的懒惰和消极。 还有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站在院子的树底下,一看就是设备厂家派来的技术人员。 这会儿他们走上来跟林雪霁打招呼:“林总。” 那几个大妈看到林雪霁来立刻起身一溜烟进去了。 程时都气笑了:好家伙,搞了半天,这几个还是“哨兵”。 果然里面传来机器的声音。 副厂长宋小毛从里面快步出来,冲林雪霁点头:“林总。” 他心里在看不起林雪霁,还是会保持表面的客气。 程时默默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宋小毛的履历。 搞技术出身,以前也曾是技术改造的先锋。 如今怎么沦落成这样了...... 林雪霁问:“昨天到的设备,我让你安排人拆开,拆完了吗?” 宋小毛连连点头:“拆了,拆了。” 结果进去一看,原来只是把外面打包的木框拆了,里面原封未动。 林雪霁一下就火了,看了宋小毛一眼:你特么这是糊弄谁啊?! 宋小毛忙说:“里面不敢动啊。这个设备太先进了,我们怕弄坏了。” 林雪霁心里暗骂:我只是叫你们拆出来,有什么不敢动。我看你是懒得动。 我本来为了顺利交接,才留着你继续做副厂长,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 她忍着气,说:“现在拆也来得及。昨天我让你清理出一个车间放设备,在哪里?” 宋小毛:“所有车间都有设备,没地方放啊。” 场地都没有,所以把程时请过来也是白搭。 那个厂家的技术人员很无奈的站在边上。 林雪霁问程时:“程先生能帮我叫几个人来拆装设备吗?我按日付薪水,二十元一天。” 程时:“好。” 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副食品厂那些人一听二十元一天眼睛都亮了,围了过来。 宋小毛说:“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林雪霁对宋小毛说:“不用了。现在宋厂长可以带人走了。留出位置来让能干活的人干活。” 有个大妈小声说:“二十块钱请外人,都不请自己人吗?” 这大妈姓贾是市里某个领导的亲戚。没什么文化和技术,所以当初才被塞进了副食品厂。 在厂里,她算是后台最硬的关系户。 第334章 你值多少钱 好吧,那就拿你来做典型。 林雪霁暗暗冷笑,淡淡看着她:“你好像忘了,我已经每个月付了你们工资的。” 贾大妈说:“你给我们一百块,给人家二十块一天,那能一样吗?” 林雪霁:“给我创造多少价值,才能从我这里领走多少钱。请问,你给我创造了多少价值,又值多少钱?” 贾大妈恼了说:“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谁稀罕你这二十块钱一样。就算我不干活,你一样每个月都要给我一百。你敢开除我,或者短我的工资试试,” 说完她就一甩头走了。 程时从机械厂下岗的职工里叫了几个过来。 那些人正愁没事做,一听这里有活儿立刻就来了。 这会儿听见贾大妈这么说话,也直皱眉。 他知道林雪霁在谈收购副食品厂的时候,肯定已经把这些人的工资计算在成本里,要求蒋郁东减免了的。 可是这些人的做法实在是太气人。 林雪霁以前都是说一不二。 有那么一瞬,程时觉得她下一秒就会从包里拿出那把不离身的匕首,直接把这个大妈解决。 所以他挺紧张的,默默朝林雪霁靠近,好在她出手的时候及时阻拦。 林雪霁却只是冷冷盯着那个大妈的背影,然后回头对宋小毛说:“你赶紧把人都带走,在我还没有后悔之前。” 宋小毛他们刚才看到了林雪霁眼里的杀意,都觉得腿软,这会儿哪还敢说什么,麻溜地都走了。 程时叫来的人来了。 林雪霁指挥把一个车间已经闲置了的机器拆了,放到仓库里,配合设备厂家安装新机器。 这些人也算是专业对口,而且下岗这段时间十分惶恐,特别珍惜机会,所以干活很卖力,一天就把新的机器安装好。 林雪霁一高兴一人给了三十,中午还管了饭。 下岗职工也很开心,一连声道谢还跟程时说以后有这种活儿记得叫他们。 程时暗暗感叹:人果然还是要经历挫折和低谷,才会成长。 这波人之前在机械厂的时候,都是能少做绝不多做,哪有这么积极。 回去的时候,林雪霁不出声。 程时知道她在琢磨怎么扭转副食品厂的这种局面。 毕竟装机械可以请临时工,以后包饺子什么的,还是要让厂里的职工来。 不然不停换人,卫生也无法保证。 林雪霁:“你之前说得对,这个厂是挺棘手的。第一天开会,来了三个人。包括副厂长。结果副厂长还阳奉阴违。她们现在联合起来,就算有人干活也怕被针对和孤立,所以不敢出头。” 她从来都是靠惩罚来让人服从。 实在是罚钱,打骂还不能管教的就开除。 开除不了或者开除都不解恨的,就直接杀了扔公海里。 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像是热糍粑掉到了灶膛里。 吹不得拍不得。 真头疼。 程时说:“教员同志说过‘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你那些对待敌人的招数,肯定不能用来对待自己人。而且就算对待他们也不能用一成不变的法子。” 林雪霁点头:“你说的是。那要怎么办。” 程时:“先把管理层全降级为普通员工。如果不能帮你,留着也没有用。蒋郁东只说不让裁员和降薪,没说不能进行岗位调动。” 林雪霁:“嗯。那就索性让这些岗位先空着。反正现在不管谁来当,都干不了这些活。但是那些关系户,才是真的让人头疼。” 程时:“其他人,虽然不能罚,但是你可以奖啊。” 林雪霁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太明白。 程时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副食品厂现在发给他们的工资也就够温饱。你发个公告,愿意干活的,增发绩效,保底五十,上不封顶。自愿报名,择优录取。” 林雪霁:“没用的。那帮人家里不缺钱。来这里就是打发时间混点菜钱。” 程时:“总有人缺钱。就算不缺钱,那不也有争强好胜的。哪怕第一次只有一个人来,也算是立了榜样。你除了给双倍绩效,再发奖状,给他升职。三样总有一样能戳中他们。第二个月愿意来的人就多了。” 商鞅立法,开始没人理,那不也是悬赏五十金给搬木头的人,才把威信立住了吗? 等愿意干活的人足够多了,自有他们为林雪霁说话。 当对手太多,最好的办法不是强攻,而是想办法瓦解对手,最好分成无数个阵营。 林雪霁想了想,说:“我试试。” 可是明知道对方再耍无赖,还要奖励对方,怎么看都觉得不符合常理。 所以她怀疑这样做的效果。 可是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程时说:“其实你今天已经布局了第一步。你用雇佣外人向他们证明了,只要肯干活,你愿意也给得起钱。现在只是继续拉他们入局。你要给他们一个正当理由。比如培训。前半个月培训,后半个月开始干活。她都已经参加半个月培训了,肯定不舍得中途放弃。” “就算放弃了,你也要守信,给她半个月绩效。不要心疼这几十块钱,这是在给你自己树立威信。最好一开始就让他们签个协议书,以免他们以后说是被迫的。” 林雪霁高兴得凑过来抱着他狠狠亲了一口。 脸上猝不及防被她软软的唇碰了一下,鼻腔里萦绕着甜腻芬芳。 那火热的触感瞬间从那一小块扩散开来,全身热血上涌。 程时深吸一口气,用手擦着脸:“嘶,你这人,怎么回事。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凑上来亲我。” 林雪霁:“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今天可立了大功了。” 程时:“吃不吃饭的无所谓,你别总吃我豆腐就行。” 林雪霁挑了一处开在河边的饭店。江里有人钓鱼,送到饭店就现做。 此处从向东市串流而过的那条河的上游,水质还挺好。 所以慕名而来的食客很多。 程时感叹:“你才来向东市几天啊,就连这种犄角旮旯吃饭的地方,都知道了。” 第335章 擒贼先擒王 之前都是国营或者集体的饭店,菜式固定,十几年雷打不动。 服务员都是端铁饭碗的,对客人爱理不理。 客人们说是去消费,总感觉像去上贡。 这两年私营小饭馆才慢慢多了。 味道好,服务好。 手头宽裕的人都想来尝尝鲜,调剂一下。 林雪霁撩了撩头发:“省里的一个官二代带我来的。你不会以为我不找你的时候,就孤孤单单一个人没事干吧。追求我的人多到我都懒得理。也就是你,总是对我爱理不理,还能让我追着你跑。” 程时直接略去她后半句话,恍然大悟点头:“挺好的。” 林雪霁哭笑不得:“你真是选择性的装聋作哑。” 程时:“啊,你说什么?” 林雪霁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笑了。 她知道程时这是故意气她。 可惜她就吃这一套。 而且她知道很多女人都吃这一套。 程时越是划清界限,她就越觉得他值得自己喜欢。 林雪霁:“你是本地人,你来点菜。” 程时看了看列了不到十个菜的菜单,却都是这个季节最鲜美的鱼,一边盘算着什么时候带家人们过来吃,一边点了黑鱼烧豆腐,清蒸鳜鱼,青辣椒炒小鱼小虾,蒜蓉空心菜。 其实这个季节的翘嘴鱼,黄骨鱼,鳝鱼都很肥美。 往常女人看到他都会呆愣的盯着自己,今天的眼神却都含遗憾。 那样子,像饥饿的人在看别人手里的鸡腿,满是错过的遗憾。 他倒是不介意,只觉得很奇怪。 他想了想问林雪霁:“你的化妆镜呢。” 林雪霁:“啊,没带。” 撒谎,哪怕是去沙漠,她也会带化妆镜。 程时越发肯定了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他起身要找旁边的女人要,林雪霁忙叫他:“是你脸上有唇印。” 她拿了手帕和镜子递给他。 程时接过一边擦一边嘀咕:“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这么擦都擦不掉。这特么是防疫检验章吗?都说了你不要随便亲我了。” 林雪霁笑得不行:“这是漂亮国最新的防水防晕染唇膏。反正你单身,怕什么。有些男人还把这个当作勋章。恨不得每个人看见。” 程时:“那种种猪一样的行为,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干。我不需要这些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鱼的味道真不错。 林雪霁叹息:“这些美味的东西,可惜只能在特定的地点吃到。换个地方,就算是同样的厨子来做都不行。” 程时:“嗯,这就是食品的特性。” 林雪霁:“所以我在想一个问题。副食品厂那么多工人,每个人的手劲儿都不一样,包的饺子大大小小,各种形状。” 程时:“所以就要建立完整细致的标准。一公斤馅儿,用什么部位的猪肉,用多少,肥瘦比例,加多少盐。每个饺子多重,包多少馅儿,甚至是一个饺子捏几个褶子都要规定出来。而且食品行业最重要的是卫生。每个员工都要做好卫生培训,严格按照要求操作。这一点可以学学霓虹和港城的食品企业。” 林雪霁轻轻扶额:“这帮大爷大妈,愿不愿意学呢?” 程时笑了笑:“以前,不敢保证。你只要把这一次的事情处理好了。以后肯定指哪儿打哪儿。” 林雪霁的父亲有多年的斗争经验。 她耳濡目染,自然在这方面不会弱。 这些大妈,连邪教组织都比不上,纯粹一群乌合之众。 只要把带头那个的气焰打下去,其他人保证服服帖帖。 ----- 次日林雪霁在厂门口贴了两张告示,一张解除原本厂里所有领导的职位,包括小组长。按照程时昨天说的大概意思发了个公告。 然后她就在厂长办公室喝茶,等着。 在厂里立刻引起了不小轰动。 主要是那个条件太诱人了。 还没到中午,就有三个人悄悄来找她,说愿意参加培训和后面的工作。 林雪霁:“你们是自愿的吗?” 那三个人都说:“是,我们是自愿的。” “林总,你说除了工资意外,一个月最少能有五十绩效,是真的吗?” 林雪霁:“只要完成了我给的工作,我一定说话算话。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签个协议。” 她把协议拿出来。 那三个人一看还要签协议,又怕是圈套,所以有些迟疑。 林雪霁:“你们回去想想,不着急。” 下班前,这三个人里有两个人回来签了协议。 次日就开始由厂家进行操作培训。 虽然只有两个人,厂家讲得依旧很认真。 那个姓李的年轻人一边听一边做笔记,另外一个姓张的大妈有点心不在焉的,明显就是来混绩效的了。 林雪霁按照程时之前说的,一律装傻当看不见。 等到理论培训完,要开始实际操作,张大妈就没办法弄了。 她惴惴地来跟林雪霁说自己干不了。 液氮太吓人,她不敢动手。 她肯定不能承认自己没认真听课。 其实,她就算敢动手,林雪霁也不敢让她上。 因为在理论笔试考核的时候,她压根就没通过。 林雪霁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她一个星期的保底绩效,十二块。 张大妈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认真听听,帮忙打打下手,那不是还可以在多混几个月绩效吗? 她拿了钱回去,就跟其他人说:“这个林总虽然看着不好说话,但是给钱是真痛快,说话也真算数。你们悄悄,我就坐在那里听了几天课。等于多赚了一个星期工资。” 她是被贾大妈怂恿去骗钱的。 贾大妈以为林雪霁这种奸商,资本家,肯定不会兑现承诺。 结果林雪霁让所有人都很惊讶。 贾大妈说:“你们别被这妖精骗了。她把你们哄去干活,等你们都去了,她就不会给钱了。” 其他人嘴里应着,转身就去找林雪霁说要参加培训了。 林雪霁也不恼,更没有半点不耐烦,挨个叫他们签了协议,又请设备厂商派人来。 这群大妈就开始学了。 之前那个张大妈又想来,厚着脸皮来找林雪霁。 第336章 组队来抢技术 林雪霁冷着脸说:“你可以来听课,但是我不会给你绩效奖金了。一个人只有一次带薪学习的机会。我不可能总花钱让你混日子。” 张大妈的脸红到了耳根:“没绩效也没关系。我就想好好再学学,以后能上手。” 林雪霁:“行吧,那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贾大妈一看气得不行,故意在办公室外面把收音机的声音放得很大,练气功。 拍拍打打,用各种奇怪的动作吸取田地之精华。 林雪霁只叫人把窗户关上,把车间的电闸统统拉了,反正也不生产,省得让这些人揩油。 贾大妈没办法,只能在办公室外面堵人,捉住张大妈的手腕:“都不许参加了。” 张大妈不服气:“为什么不能参加。你有后台,有人养着你,我们可没有,要为自己晚年考虑。” 其他人:“就是,只有人骂别人懒的,没见过还有骂人太勤快的。” “你想偷懒,就哪里凉快哪里躺着去。” 贾大妈一愣神,张大妈就溜了。 第二天就没有人陪着贾大妈堵人了。 本来不去培训的人就是想偷懒,这会儿更不可能勤快了。 想想那些坐在会议室学习的,电风扇吹着,又不用晒太阳,舒舒服服还有钱拿。 她们站在楼下堵人,大太阳晒着,还赚不着钱,除非脑子进水才会那么积极天天来。 贾大妈堵了两天,晒得中暑也没有任何效果,只能算了。 ----- 因为武厂长那边还在学习氩气搅拌和真空脱气技术,所以现在中型机床的轨道还没着落。 程时只能接着琢磨别的。 他这一次研发的中型数控机床,不单单是体积重量比之前小型机床更大,更重要的是,想一步做成五轴的。 五轴机床听上去只比四轴多了一个定位指标,但是技术差别却很大。 五轴意味着能从更多角度接近工件,加工更复杂形状和几何结构,一次装夹即可完成复杂三维形状加工,减少重新定位造成的误差。 刀具能始终垂直于工件表面,可实现更精确切削,能更好控制切削力和切削路径。所以加工精度和表面质量更高。非局部化的轴布局使加工灵活性大幅提高,可加工各类复杂结构零件,比如倒扣、斜孔、复杂自由曲面,加工范围更广。 正因为这样,所以编程的工作量成本增加。 为了实现这些功能,相比四轴机床,五轴机床需使用专业CAM软件,还要增加一个旋转轴本体、旋转轴驱动装置,精度更高的旋转轴编码器。 还需要更多的检测与反馈元件。比如基本位置检测传感器外,五轴机床还要增加检测旋转轴状态、刀具磨损、切削力等传感器,来实时监测加工状态,好及时调整加工参数,防止刀具损坏和保证加工质量。 蛋疼的是,国产的这些元件基本不行。 举个例子,国产的旋转编码器就没法满足五轴机床的要求。 首先,国产的旋转编码器分辨率有限。国产旋转轴编码器的刻线技术等相对落后,导致分辨率不高,加工精度难以达到要求。 其次,受制造工艺和材料的限制,国产的旋转编码器测量误差较大。较大的测量误差会严重影响加工质量,甚至可能导致零件报废。 而且稳定性和可靠性方面也不行。在长时间运行或高负荷工作条件下,容易出现电气故障,导致加工过程中断。还有信号处理速度慢、接口兼容性方面和带宽不足,都会影响加工效率和产品质量。 不深究还好,一深究就觉得困难重重,两眼一黑。 上次霓虹找麻烦失败以后,肯定一直盯着程时。 但凡他再出点成果,这些人肯定又会蹦起来要查他的各种元件。 所以用国外元件风险很大。 程时对自己说:不能急不能急,只能一个一个来攻克。 他扶着额,在笔记本上把需要攻克的元件一项一项列出来。 还是跟上一次研发四轴小型机床一样,先调查国内的产品到底到什么水平了,才能知道到底怎么改进。 讲道理,121厂造战斗飞机应该会集中全国最尖端的科技,不管是材料,电子,机械还是金属铸造和表面防腐。就连郑拥军他们用到的技术都不会有121厂那么多。 所以他们应该会进行工业大摸底。 如果没有,那他就要提醒他们这么做了。 总靠他一个民营企业家来干这事,第一效率低,第二也不合适,容易让人误会是间谍。 程时这么想着,给马常胜打了个电话。 马常胜:“我要的东西烧好了?” 程时:“没有。烧不过来,你要派个技术人员来守着。我没时间守炉子。” 马常胜:“行,我给你派十个。不过你要把所有技术都教给他们。” 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说什么帮我守炉子,就想把我的技术全学走。 程时心里万马奔腾,说:“行。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讲。关系到以后我们,乃至整个中国技术发展的进程。” 想要让人认真听,就得给人家一个认真听的理由。 所以程时每次说具体事务前都,把对方感兴趣的重点拎出来先讲。 马常胜:“你说。我在听。” 程时:“你们有对全国的所有企业,包括国有和民营的,进行普查吗?看各个厂的产品最新技术达到了什么水平。” 马常胜:“公有制的企业,每年都要报告的。私营的没有。就算我们叫他们报,他们也不会实话实说。” 主要是怕被无偿收编。 程时:“你们不能光想着鱼上钩,不给诱饵。” 马常胜:“昂?什么意思?” 程时:“只要弄个全类别科技发展基金,不管公有私有企业都能来申请。第一年可能参与的人不多,只要你们选几个典型,大把给真金白银。第二年大家就会把自己最好的产品,哪怕是在研发的,都端出来给你们看。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光靠我们,想要把那么多类别短时间内都做到国际先进水平也不太可能。” 其实这个法子,跟他出给林雪霁治理副食品厂职工的是一样一样的。 马常胜:“有道理,有道理。” 程时:“典型很好选,比如我。” 第337章 根本干不完 马常胜那边顿时静了,其实心里在骂:你特么说那么多,主要还是为了提醒我,帮你申请基金的事吧。 隔着电话,程时都能感受他心里的暴怒。 程时又说:“要想把中国的技术力量拧成一股绳一起用力,就必须有个带头大哥,标杆人物。主要还是为了激励其他同志参与中国的技术革新这个大事情上来,我只是顺带得到了领导的肯定。” 马常胜:“我第一次听人把要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程时:“谢谢马厂长这么抬举我。” 马常胜哭笑不得:“我就喜欢你脸皮厚,完全不顾别人死活的性格。” 程时:“你们跟我要技术的时候,也没见有多不好意思。技术摸底之后的详细情况,麻烦给我一份。” 马常胜:“那是机密。” 你要不看看你说的什么话。 刚才还叫我把工业陶瓷的技术全部教给你的人。 现在想起保密了? 所以为什么民营企业防你们像防狼一样。 程时冷笑:“呵呵,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我的五轴机床也是机密。我的好多技术都是机密。以后给不给别人,给那些人,都是我说了算。” 马常胜一哽,说:“行行行,谁能说得过你?你就说你到底要查哪些吧。我先帮你查一遍。你赶紧干活就行。” 程时照着刚才自己列的内容,同时把自己已经调查到的情况都讲了讲。 比如光栅尺,他之前做四代机的时候,就已经通过改进海城光学仪器厂的得到了高于国内已知水平的产品。除非有其他企业研发出新产品比海城的精度还要高。 马常胜那边一边写一边听,还时不时就参数提问。 这就是跟技术相当的人说话的好处。 比较省力。 过了几天,马常胜就回话了。他感叹:“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两年,大家果然都在暗暗使劲儿。你说的信号处理电路。赣省竟然有个厂子能生产些运算放大器和集成电路芯片,在性能上能够满足一般的信号处理需求。这个改造一下,做编码器信号处理电路绝对没问题啊。” “国营第879厂生产也可以生产稳定性较高的电容、电阻等元件。还有个做户外电器设备的厂子,密封胶圈竟然达到了军工水平。以前我们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花大价钱跟人家进口。你说的没错,全民工业大摸底很有必要,而且要定期深度进行。” 程时:“把详细情况,发邮件给我。这样说太费劲了。” 马常胜:“来替你看炉子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我叫他们带过来。顺便把帮你从这些厂采购的最好产品都带了过来,你看看能不能用吧。” 程时:“还是马厂长上道儿。不过呢,你派人在人家陶瓷厂吃住,要给钱。” 马常胜:“可以,没问题,这是应该的。我们的纪律也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所以不可能白吃白住的。” 程时:“还有,最好能跟人家定一批瓷器。” 马常胜:“昂?什么瓷器。” 程时:“比如带盖子的茶杯。一万个。” 马常胜:“我要那么多杯子干什么?” 程时:“那我不管。你不能只占便宜不付出。你拿去送礼也好,发给属下也好,种花也好,养鱼也行。反正这东西又不贵,而且每个人都能用得上。你还可以在上面印个字。分批发,比如1991年中秋留念,国庆留念,1992年五一留念,五四留念,端午留念......不能总让人家干又费劲又不赚钱的活。” 马常胜:“得得得,我知道了。” 马常胜的人次日就到了,程时带着他们去陶瓷厂。 陶瓷厂的左厂长一脸懵。 面前一水儿的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小伙子。 个个身材挺拔,皮肤黝黑。 虽然穿着跟寻常年轻人差不多,可是往那一杵,分明就是个战斗小分队。 这些人是来卧底的么? 左厂长把自己做过的所有坏事,包括小时候用鞭炮炸牛粪和池塘里的鱼这种小事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有什么值得让国家这么大动干戈的。 程时见他脸色苍白,还冒冷汗,知道他误会了,把他拉到一边说:“别怕,这是121厂的技术人员。我不是没空守炉子吗?又要技术保密,所以请了他们来。” 既然是技术人员,其实个个级别都不低。 肯定是马常胜交代过他们要低调,所以他们才刻意隐藏了所有能看出级别的信息。 左厂长神色一松:“哦。” 如果里面烧制的是121厂的东西,那就合理了。 毕竟让别人来干,把关键零件的尺寸泄密,就麻烦了。 他这个厂子忙活那么久没有收益不说,还要被连累。 程时低声说:“他们答应给你一个大的瓷茶杯单子。做一万个。” 左厂长激动得脸上肌肉都在跳;“真的?” 程时:“真的。” 程时留下来花了一整天教这几个军官技术要领,才离开。 他们相比之前陶瓷厂的职工,学习意愿强多了。 不但人手一个笔记本,而且笔记做得极其认真。 程时觉得这个任务交给他们极其放心。 他们做了自己的零件,他也有人帮忙看炉子。 双赢。 所以他好好做了一批陶瓷球送过来一起烧。 化工厂满腹怨念。 这一个多月就光再做氧化铝的提纯了。 关键提纯了半天,就折腾出来那么一点点。 还没焐热就被人拿走了。 干不完,根本干不完。 ----- 副食品厂那边,经过一个星期的二期理论加实操培训,又有七八个能上手的了。 实在太笨,胆子又小,不能操作冷冻机械的,就学包饺子。 最后每个人都顺利拿到了半个月的绩效。 第一批培训的那个李姑娘成了组长,而且刚好干满一个月,更是连绩效带奖励拿了一百多块钱,比她的基本工资还多,一跃成为厂里收入最高的人。 让大家眼红得不行,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来。 贾大妈气得带人把这些人堵在了财务室门口。 第338章 到底谁打谁 贾大妈叉着腰,唾沫横飞大叫:“你们这些叛徒,不是说好一起对抗资本家吗?怎么你们轻易就向她低了头。她这就是在用糖衣炮弹瓦解我们无产阶级的阵营。” 李姑娘:“我是副食品厂的职工。为副食品厂干活是我的本职工作,怎么叫叛徒。” “就是,我们不偷不抢,凭本事赚钱不丢人。” 贾大妈:“你们赚的绩效是厂里的钱,大家都有份,拿出来平分,我们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李姑娘:“凭什么。这是我们辛苦赚的钱。你想要,倒是干活的时候积极一点。又想躺着又眼红别人赚钱,还想剥削人,你才是资本家。” 贾大妈被说得恼羞成怒,上来对着李姑娘就是一个耳光:“让你带头。” 李姑娘被她打得扑倒在门框上,额头上撞了个大包。 她不敢还手,只能捂着脸呜呜哭。 林雪霁在里面听着不生气,反倒笑了:好,真是太好了。 你不动手,我还不好拿捏你。 干这个,我最拿手了。 她立刻打了个电话去报警,说有人在副食品厂里寻衅滋事,殴打职工,干扰企业正常运营,挂了电话就起身出去护住李姑娘。 贾大妈干活不行,扯头发撒泼却是好手。 再加上这半年练气功,她觉得自己无敌了,竟然想趁乱给林雪霁也来一下。 林雪霁利落地捉住她的手腕。 她这种常年跟人打架的人,看着瘦巴巴,其实手劲儿很大,还知道怎么样用巧力,让人受伤还看不出来。 所以,废柴大妈哪里是她的对手。 林雪霁看着好像没动手,贾大妈却不由自主偏了方向,然后控制不住往前冲,重重撞在栏杆上,后槽牙给磕掉了一颗。 要不是林雪霁收着一点力,贾大妈早就直接翻过栏杆下楼去了。 贾大妈疼得捂着脸嗷嗷叫,吐了一口血,吓得脚软,满地打滚,一边吐血一边哭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我吐血了。我要死了。” 那场面之热闹和精彩。 其他人被彻底镇住了,哪里还敢动手。 看不出来啊。这个林雪霁看着娇滴滴的,竟然会功夫,也没看到她动手,怎么贾大妈就开始吐血了。 警察这会儿已经到了,一看这情形都懵了,不知道该抓谁。 林雪霁说:“我是这个厂的总经理,就是这几个人,聚众殴打我的员工。这些人都可以帮我作证。我是为了保护企业职工和财产的安全,才挡了一下,压根没有攻击她。” 李姑娘和那几个参加了培训的人忙说:“对,我们可以作证。” 警察望向其他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只能一个接一个说:“是。她自己摔的。” 他们跟着闹事也就是想多混点绩效,作伪证被关进去就不值得了。 警察就只把贾大妈给抓走了。 林雪霁等警察走了,用森冷的目光扫了一圈。 那些跟着贾大妈闹事的人个个缩脖子,避开她的目光。 林雪霁说:“我劝各位还是善良厚道一点。人在做,天在看。” 那些人忙说:“不敢了,不敢了。” “都是她闹事,我们只是来看热闹。” “您是老板。我们哪敢跟您闹事。” 林雪霁带着李姑娘去医院验伤。 医生说:伤到了头,轻微脑震荡。 林雪霁叫医生开了个诊断证明。 把李姑娘送回家,林雪霁就去找蒋郁东了。 把这事细细讲了一遍。 蒋郁东默默听着不置一词。 林雪霁最后说:“我这是杀鸡儆猴,领导要是不支持我,那以后这些关系户,谁也管不住。” 其实蒋郁东也知道国企里面很多这种人,但也没办法。 有时候是人情往来,有时候是解决领导后顾之忧。 但是这一次贾大妈确实有些过分了。 他这么苦心保他们,他们竟然完全没有一点收敛的意识。 关键默认规则一向是:偷懒没关系,只要你后台够硬保得了你。但是聚众闹事就绝对不行,这个威胁到维持稳定的原则问题了。 林雪霁接着说:“我知道,领导这么做除了不想得罪人,还有一个原因是想拿小厂子来试试这种模式走不走得通。既然要试,那就要让我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能一直停滞不前。要是连我这种背景的人都被坑,以后谁还敢来接手。” 蒋郁东看了她一眼:“是程时跟你说的。” 能一眼看透他的,除了程时也没有别人了。 林雪霁:“是我自己想到的。” 蒋郁东明知道她在说谎,也懒得深究了,回答:“嗯,你尽管按照你的意思做。刚好我也有几个想处理的人。” 程时上次拿来的名单里有些人,他还没找到机会敲打。 这一次刚好一并办了。 林雪霁从蒋郁东那出来就给程时打电话。 程时这会儿正忙着修喷气织布机的电路板。 还好他之前也储备了一些常见的电阻、电容、二极管等元件,所以修起来也不算麻烦。 听林雪霁讲完,他说:“嗯,干得不错。” 不得不说,林雪霁在处理这些事上确实老练。 活学活用他出的主意,而且处理得有理有节。 确保一棍子把对方打死没机会翻身再来咬她。 林雪霁:“都是你出的主意好。我来跟你讲,是想告诉你,这事解决了,食品速冻生产线可能马上就要全面动起来。我会把那姑娘提做副厂长。我不在向东市的时候,李厂长要是遇见什么事解决不了,回来找你。到时候,就要你多费费心了。” 程时微微点头:“好说。” 林雪霁回去厂里发通知说明天一早在大会议室开全员大会,不来的直接开除。 林雪霁接手厂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通知开会以后,人到这么齐。 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厂子现在是林雪霁说了算,谁也保不了他们。 林雪霁只说一件事:“我等下会把厂里的新规章制度发下去。大家好好学习,以后违反哪一条,就照着上面的对应条款处罚,没有例外。” 她麻溜地把贾大妈开除了。 毕竟当初答应不开除不降薪,是在对方遵纪守法的基础之上。 现在任谁来了也挑不出她的错。 ? 第339章 还能这么干啊 贾大妈的亲戚去派出所保释她,也被拒绝了。 因为他们接到上面的命令,要求严肃处理这件事。 一切按法律程序走。 亲戚只能去请律师。 律师说,按照这会儿执行的《刑法》,寻衅滋事,情节恶劣可以处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贾大妈也吓傻了,完全没想到一巴掌能打出这么大事。 关键是她虽然吐着血,看着凶险吓人,去医院检查却查不出伤,真是要命。 她在拘留所待的这几天老实得很,除了哭就是求饶,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 她的亲戚去找市领导说情,却被市领导严肃批评了一顿,还说他没管教好家属。 那人跟蒋郁东谈了许久,然后又在部门会议上公开检讨,才算是暂时保住了位子,只被降了一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杀鸡儆猴。 于是很多人赶紧敲打自己的家属和亲戚:不管在哪个岗位,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不要惹事。 罗红绫听说了这消息,扬眉吐气:该!当年她在副食品厂,可没少挨这些人欺负。 总算是有人能制住他们了。 经过这一次整顿,副食品厂的面貌彻底改观。 极少看到有工人坐在门口嗑瓜子聊天,每天就忙着干活。 林雪霁的冷冻卡车也到了,联系了湘省的各大超市,开始给这些地方送货。 现在空分厂都是开组了马力生产还供不应求。 她庆幸自己当时主动要搞空分厂,现在才能优先得到液氮供应。 不然,就算她不搞,以程时不肯受制于人的性子,一定会砸锅卖铁的搞起来。 到时候,她想跟程时拿点液氮就难了。 在这期间,程时不但修好了喷气织布机的控制电路板,还增加具有保护功能的电源模块来减轻控制系统电源的负载,提高供电系统的稳定性。 它把修好的控制电路板安回去,那台喷气织布机就稳稳的开始运行了。 噪音小了好多不说,运行也明显更顺畅了。 胡桂芳感叹:“还是程时同志有办法。” 她那这个成果直接上去申请研究课题,还写了个论文。 当然,作者署名里面有程时。 分奖金和研究经费的时候自然也要分给程时。 然后其他厂一看,大受启发:诶,还能这么干?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然后他们纷纷效仿。 反正程时给每个厂或多或少都进行了技术改造,都报上去啊。 钢铁厂和化工厂能写的东西可太多了。 毕竟程时平时有事没事就逮住他们两个厂干活,逼得他们在这半年里的技术进步,比之前十年都多。 一时之间,程时的名字几乎出现在所有向东市国有企业提交的报告上,署名都是主要“技术人员”。 关键就连冀城,晋城,沈州和喜都的大厂交上来的报告里,都有他的名字。 上面负责接收文件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打听,这个“程时”到底是谁啊,怎么什么报告上都有他。 程时虽然从每个厂里分到的钱不多,但是俗话说“小数怕长计”,这么多厂的钱汇总起来,还是很可观的。 所以有人又感叹:有技术就是好,躺着都能收钱。 程时用马常胜带回来的东西发现还是缺了一个东西旋转轴编码器里面用来测量旋转轴旋转角度的-角度传感器。 角度编码器通常可分为以下几个部分。 编码盘,角度编码器的核心部件,用于产生与角度相关的编码信息。根据工作原理,分为光学编码盘、磁性编码盘和电容式编码盘。 传感器,用于读取编码盘上的信息,并将其转换为电信号。常见的传感器有光电传感器、磁电传感器和电容传感器等。 信号处理电路,对传感器输出的电信号进行放大、滤波、整形和数字化处理,以便得到准确的角度信息。 机械结构,包括转轴、轴承、外壳等,用于支撑和固定编码盘、传感器和信号处理电路等部件,确保编码器能够稳定、可靠地工作。 机械结构的东西对他来说压根不存在问题。 现在有困难的是前三样。 他翻出马常胜最近又陆陆续续传来的一些工业摸底情况,看了看,被其中一条吸引了注意力。 他挑眉自言自语:“诶,这个中电科技集团生产的磁敏传感器能不用呢。” 如果可以用,他就能用普通金属材料自制一个带有特定磁性/图案的编码盘,与旋转轴同步转动,产生随角度变化的磁场。 之前说海城无线电厂的运算放大器和比较器芯片,可以构建信号放大和整形电路。将子磁敏传感器输出的微弱信号进行放大,然后通过比较器将其转换为数字脉冲信号。再封装一下,不就是个角度编码器吗? 就算是里面有些材料不合要求,他也有完美替代品,来提高精度。比如插芯、套管等精密部件,都可以用工业陶瓷来烧制。 程时激动得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的边缘,然后按照马常胜给的电话打过去了。 自从知道程时的能力之后,这几个要从他这里买零件的厂就特别“善解人意”。 比如马常胜这一次组织工业大摸底,就顺便交代了所有厂,如果有个叫“程时”的年轻人来买东西,必须把最先进的卖给他。不用担心货款,大不了他来支付。 如果有哪个敢推三阻四,不配合,马常胜就要自己打电话来骂娘了。 所以程时打电话给中电科技集团咨询之后,对方麻溜地就把东西寄来了。 程时花了几天时间稍微改造了一下,然后加工了一个,然后测了一下精度,还真的行!! 听说马常胜派去的人在那边学得挺顺利的。 左厂长也对他们赞不绝口。 当兵的,办事牢靠,能吃苦耐劳,没那么多麻烦事。 今天程时在下面看他们做零件,听见楼上办公室的电话响起,走上去,却没接到。 他转身要下去,电话又开始响。 那声音听上去急切而又紧迫。 肯定是出了大事。 程时不敢耽搁,忙接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人,是121厂派去守在陶瓷厂技术小组的组长:“程时同志。你的陶瓷球被人偷了。全都不见了。” 程时:“昂?什么意思。还丢了些什么东西?” 十个军官守着,还有人敢偷东西,胆子也太肥了!! ? 第340章 赔不起 组长的声音很焦急:“就丢了你的陶瓷球。” 程时:“这么奇怪......” 组长:“今天出炉,我们先把大的东西装车,转个身,那个陶瓷球就不见了。可能是因为我们的东西都是大件。只有你的陶瓷球比较小。” 军用飞机厂也需要烧小件,但是小件的单位重量成本相比大件其实还高,精度还更难控制。 所以他们决定从稍微大一点的东西开始做。 组长:“我们也不好搜陶瓷厂工人的身。毕竟是借人家的地方做零件。” 程时想了想,说:“没关系,他们拿去也没用,最后肯定还会回到我这里。” 这会儿有没有监控录像,还真不好查。 烧制只是制作精密工业陶瓷球的第一步,出来后还有经过去毛刺与粗整,精密磨削加工、清洗与去杂质等步骤,再经过精密检测与筛选,然后才能装配到需要的部位。 而且现在有资格用这么高科技配件的设备零件很少,基本都是定做。 所以别人拿去压根用不上。 明显是个外行人干的。 这人可能是听左厂长说全国只有这里能做工业陶瓷,觉得这东西肯定值钱,又不敢偷大件,就把最小的偷走了。 组长有些犹豫:“真的?” 程时:“真的。放心,你们先把你们的东西带回去。不用管了。” 那些技术军官走之前,还是跟左厂长说了这件事。 毕竟他们的正义感不允许他们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 左厂长忙打电话过来给程时:“程时同志,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现在就算我想查也没法查了。我赔给你吧。” 程时说:“没事,不用了。我要是当时就告诉你,搞不好那些人为了脱罪销毁证据,把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陶瓷球给扔了。那才真的损失惨重。” 左厂长:“要的。我作为厂长没把工人教育好就要负责。多少钱。” 程时说:“原料一公斤都几百块,加工完成后G10级陶瓷球单价可能在五十块钱一个。” 抓一把就有二十几个,一千多块了。 何况那个人是整盘端走了。 左厂长立刻安静了:赔不起,这是真的赔不起。 程时:“我有办法找回来,所以不用着急赔钱。现在麻烦你做一件事,跟厂里的职工说,不管是谁拿了陶瓷球,只要放回远处,就不追究了。” 左厂长苦笑:“你太不明白这些人为了钱能做出什么事来。既然都偷了,肯定一早就拿去买了,怎么还会放回来。” 程时:“麻烦你务必这么说,还要把这件事张贴在厂里的显眼部位。以防那个人没看见。” 数日后,那个陶瓷球果然被还了回来。 左厂长松了一口气:“程时同志真是料事如神。我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程时:“因为后面几步程序里的设备只有我这里有,工艺也只有我能做。所以他们拿到半成品,压根不值钱,也卖不出去。” 除了还有数个工艺没有完成,陶瓷球的尺寸是要跟轴承这些相配合的。 不是拿去直接就能用的。 而且就拿精密磨削加工这一步来说,就需使用数控磨床、超精抛光机、圆度仪等精密仪器。 就算有设备也要有那个技术,才能把加工误差控制在微米级。 精密检测的仪器,也只有他这里比较全,且有经验。可通过光学显微镜检查表面的裂纹、气孔、划痕等缺陷,直接剔除不合格品。 哪怕是最后一步分组装配,要根据检测结果,将陶瓷球按尺寸、圆度等参数进行精密分组,确保同一轴承内的球体尺寸一致,减少运转时的振动和噪声。 否则装配上去,用一次就会出问题。 果然,不出蒋郁东所料。派来进修的人回去以后,马常胜立刻就近找了个陶瓷厂,资助他们引进炉子和锻压机,专门来烧制工业陶瓷。 然后跟北方的一个国有大化工厂讲了程时他们提炼氧化铝的工艺,让他们尝试提炼高纯氧化铝。 这些消息被源源不断传递到蒋郁东这里。 蒋郁东很担忧,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只要对方成功偷师走程时的一项技术,就能想办法把别的技术都偷学走。 那“把向东市打造成中南地区工业技术发展中心”的计划,就成了一句空话和笑话。 现在蒋郁东尽量保持隔一周来一次程家。 实在是忙,也要保证每月都来。 除了跟程永进和蔡爱萍保持联系,也是为了方便跟程时面对面交流。 程时却觉得蒋郁东这种坚持,跟老虎每天巡逻在领地边界尿尿标记是一样的目的。定时来这里签到,刷脸,告诉所有人,程娟是有主的。 今天周末,蒋郁东拎着水果和茶叶来程时家吃晚饭。程娟太了解他,知道他肯定是想跟程时说话,就抢着洗碗。 因为蒋郁东今天带了程时最喜欢的“大红袍”。 蒋郁东跟程时到茶室里,坐下。 程时把蒋郁东拿来的茶打开,挑眉:“呦,下了些本钱啊。这可是正宗母树茶。” 后来市面上的“大红袍”多得惊人,但母树就那么一棵。 大家都说自己的是通过特殊渠道搞来的正宗母树茶,具体真假,见仁见智。 不过程时有一次,幸运的全程旁观制茶人从母树上摘了叶子制茶,然后品了一杯。 所以他也能大概能看得出好坏。 蒋郁东:“有朋友做这个生意,送了一小包。我分一半给你。” 程时勾了勾嘴角:啧啧,看来这混蛋今天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啊。 再重要的事情,也要等我喝完茶再说。 他用取茶器取了一壶的量,细细挑拣了一下。 光是干茶都香气扑鼻了,像是暮春的暖阳,裹着细碎的焦糖气息。 待沸水初注,又似极了山风掠过青苔斑驳的石壁踏雾而来,香气里混着岩石间渗出的矿物气息和微微的冷冽。 头泡茶汤入口时,香气便化作游龙潜入喉间,满口都是老树沉淀的光阴味道。 程时很满意这个茶的味道,品完,对蒋郁东说:“说吧。看在你拿来这么好的茶,今天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 第341章 出去抢技术 蒋郁东说:“如果121厂给你提供无限资金和技术支持,你会去那边吗?” 虽然以前程时已经说过“宁为鸡嘴不为牛后”。 但是万一121厂能给其他国有厂子给不出的条件呢? 要他去做龙头呢。 毕竟别人是造战斗机的,是军工企业,比任何一家国企背景都要硬,很容易的得到国家的各种政策和资金支持。 所以程时很有可能改变主意。 严格意义上来讲,程时不管去哪家都是为国家服务,不算背叛。 蒋郁东也阻止不了。 程时想了想说:“我还是喜欢自己掌控做事的节奏。资金总会有的。技术,我本来就有。” 蒋郁东稍微放心,又说:“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烧制自己的工业陶瓷零件了。” 程时笑了:“放心,他们做不成。” 121厂踌躇满志,开始动手,结果发现高纯氧化铝提炼出来了,炉子和纯氮气也有了,却压根没法烧。 因为他们做出来的模具达不到精度。委托了几个厂做出来也一样。 但凡搞铸造和机械加工的人都知道。 模具制造出来的东西,精度只会比模具低不会比模具高。 葡萄酒酿造大师说过一句话:葡萄酒是“风土的镜子”,而酿酒师的任务是擦净这面镜子,而非重铸它。 水土气候决定了葡萄的品质。葡萄的平直决定了葡萄酒品质的上限。而酿酒师的技术则决定了葡萄酒品质的下限。 放到机械加工这个领域上也一样。 机床精度和使用机床人的技术就是养育葡萄的水土气候。 机床上加工出来的模具就是葡萄。 用模具铸造的胚体就是葡萄酒。 如果机床不行,使用机床的人技术不行。那做出的模具精度就不够。用这种模具加工得到的陶瓷胎精度就越低。 后面的工艺压根就不用上了,上了也白搭。能修整的范围很小。 马常胜十分憋闷,只能又给程时打电话:“有几个工业陶瓷零件的模具要请你帮我们加工一下。” 程时假装不知道他们这段时间折腾的那些事,只说:“嗯,你们送图纸来吧。” 为了防止机密外泄,他们每次都是派专人送图纸过来。 结果到了程时这里就彻底不可控了。 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盯着程时的人干活。 就算盯着,也有可能有人半夜溜进来偷图纸。 马常胜甚至想过强行征召程时入伍,可是这好像又有点违反原则。 况且程时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这也是121厂努力想要自制工业陶瓷零件的原因,不是想抢程时的生意,而是为了把泄密的风险降到最低。 马常胜说:“我亲自送过来。” 马常胜次日就到了。 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他干瘦的脸拉得越发长。 程时有点想笑。 马常胜:“这么下去不行。越往后,我们的自制军机数据保密级别更高。要是在你这里泄了密,你也担不起责任。” 程时微微点头:“嗯。” 马常胜:“既然你认同这一点。能不能卖一台精密机床给我们,然后帮我们培训一两个机床操作技术人员。条件随你提。” 程时:“可以,我要一台激光焊接机。旧的也行。” 马常胜抿嘴。 不是他小气,是因为他也只有两台。而且那两台只有一台能用。 程时说:“我不要你们手里那两个。大鹅的激光焊接技术比较先进,趁着他们这会儿闹分裂,赶紧去买技术。” 马常胜叹息:“没有合适的人愿意去。太冒险了。” 大鹅的人自古以来就没什么诚信,跟欧洲几个老牌强国一样,都是靠抢别人东西出身。 前面几十年,表面上对中国很温和又好,也是为了拉拢中国。 这会儿,大鹅已经乱到国不国,家不家,兵匪不分,就更乱了。 确实有人把各种武器图纸和武器,甚至飞机,军舰拿出来卖。 可问题是,给了钱,也未必能拿到东西。 毕竟人家自己国家都管不了,哪有什么秩序和公理可言。 带钱过去就等着被抢。 区别只是被民间还是被官方抢而已。 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程时想了想,说:“如果连那边的技术人员一起带回来呢。他们总不至于自己都坑。” 这样可以一次性解决很多问题。 马常胜沉思了片刻:“可以,只要有合适的设备和人。” 毕竟之前中国的军工生产线,就很多事大鹅的专家指导搭建起来的。 只不过,现在是把对方派来的,变成我们雇佣的。 而且可以选择让对方进入国营企业,而不是直接进入军工企业,这样既学到了技术,又不担心泄密。 马常胜:“我联系一下。你先帮我们做机床和模具。” 马常胜回去没几天就打电话来给程时:“经过我们多方联系。莫斯科拖拉机厂的厂长愿意带着机床,激光焊接机过来。” 拖拉机厂承担着大鹅所有坦克和战车的生产任务。所以机床,焊接,铸造技术水平都不低。 关键现在121厂也没得挑。 程时:“好啊。” 马常胜:“只有一个问题。厂长说只信得过你,叫你去谈。” 马常胜知道上一次程时去莫斯科就差点对付在那边,所以这一次再叫他去冒险,实在是有些为难他。 而且程时现在就是中国机械加工的领头人。让他为了技术去冒险,本身就有点得不偿失。 所以马常胜他们琢磨了好久,决定还是让程时自己来决定。 程时淡淡地说:“那就去吧。” 而且现在掌握这个技术的国家,只有四个:漂亮国,霓虹,德意志和大鹅。 激光焊接机比较大。从其他三个国家走私偷运,获得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可是如果不尽快突破,大型机床和机械的研发生产就会停滞不前。 激光焊接技术对于军工和机械生产都是极其重要的。 因为激光焊接能够实现高精度焊接,减少零件数量和重量,所以能提升武器装备的结构强度,可靠性。可靠性和稳定性等性能。 这个对于武器制造而言十分重要。毕竟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都要越轻越结实越好。 第342章 程时又跑了 激光焊接的机翼整体壁板,增强强度,提高隐身性能和燃油效率。 激光焊接技术连接的舰体高强度钢部件能承受更大水压和外力。 能确保各种武器零部件的精度,从而提高射击精度、可靠性和使用寿命,有助于在复杂恶劣的战场环境中保持武器装备的良好性能,提高杀伤力,降低己方战损率。 而且激光焊接在保证精度的条件下,还能做到快速,实现自动化焊接。到了打仗的时候,武器装备的生产效率决定武器装备补充速度。 对于机械领域,激光焊接能量密度高、热影响区小,能够实现精确的焊接,提高产品的性能和可靠性,减少因焊接缺陷导致的产品报废率。 有了激光焊接以后,可以实现不同材质、不同厚度板材的焊接,机械结构设计就更灵活。 比如那天程时帮李志刚修的发动机缸体。如果用激光焊接来做,效果更好。 以后,机械制造里,多种材料应用的范围越来越多,材料种类也越来越多。拼接焊的重要性就越来越高。 机械制造业向自动化、智能化方向发展。只有激光焊接技术能够跟机器人结合,形成了高效的自动化焊接生产线,提升整个机械制造业的生产水平和竞争力。 所以这个技术,不能只是用别人的成品,必须自己攻破。 马常胜虽然知道激光焊接的重要性,可是没见过后来全是机器人的工厂,自然没法像程时了解得那么深。 所以他对于程时这么快就答应下来,很是惊讶:“你不再考虑一下。” 这会儿程时那么快答应,他倒是犹豫了,开始琢磨要不要让程时这么重要的技术人员去冒险。 毕竟上一次,程时自己跑到莫斯科,都把大家紧张得要命,以为他叛国了。 程时:“不用,这个事情宜早不宜迟。” 这会儿漂亮国,西欧那些国家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难了。 马常胜说:“行吧,你要带几个人?” 程时:“我要一些武器,列给你。你帮我搞。随行人员不要多,两个就行。不然目标太大。而且要保密。” 他从来不怕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对手,特别是像漂亮国这样没有底线的无耻对手。 像漂亮国这种,上一次在国内刺杀他失败,搞不好就会趁乱在大鹅那边动手。 因为他连续做成了几件事,已经开始损害他们的利益了。 马常胜越来越觉得这是个馊主意,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有可能是个陷阱。哪怕不伤害你,把你扣下给他们修机床,也很麻烦。” 程时:“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想不了那么多了。计划永远都会有漏洞。如果一定要等到计划十全十美再行动,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莫斯科气温10度以上的时间大约有5到9月这5个月。 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再不去,就又要在冰天雪地情况下工作。逃亡生存难度更高。 说是保密,可是马常胜要找能陪程时去莫斯科的人。就要挑会俄语,功夫好,会枪械,能灵活应变的人。 挑来挑去,还几乎找不到合适的。 所以还是被林国栋知道了。 林国栋立刻打电话来骂马常胜:“老马,你疯了吗?让程时去干情报人员的工作。他是个技术人员。你这样,跟让谋臣去打头阵有什么区别。” 马常胜叹气:“我当然知道,可是对方只跟程时谈。” 林国栋几乎吼了起来:“他们当然说只跟程时谈。因为他们只需要程时。” 大鹅为什么短短时间变成这样,就是因为各方势力分化了他们的政治派系。 这些军工厂又被不同政治派系控制。实控人和表面所有人可能压根就不同。 所以没人能确定对方想干什么。 马常胜:“那你去劝程时。现在是他一定要去。不是我逼着他去。” 林国栋用力扣断了电话。 那“砰”的一声,刺的马常胜耳膜发痛,打了个哆嗦。 马常胜揉了揉耳朵,嘀咕:“脾气还是那么暴。” 电话又响,这一次是周安宇。 周安宇:“你造飞机造傻了吗?把能帮你造飞机的人送到前线去当炮灰?” 马常胜索性把责任全部推给程时:“是他要去的。我只是帮忙。” 周安宇没说第二句话,直接扣了电话。 马常胜脸皱成一团:啧,程时要是真的去了。这帮人会不会杀到沈州来撕碎我?! 程时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他说要去沈州飞机厂出差一个月。 蔡爱萍他们没有怀疑。 林国栋打给程时,破天荒耐着性子说软话,劝了半天。 程时却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回答:“不要担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那语气跟战士上战场前安慰家人有什么区别。 最后是林国栋自己崩了,挂了电话,又气又急立刻给周安宇打电话。 周安宇安慰他:“别急,我有办法。” 他知道自己直接打给程时压根劝不住,所以打给蒋郁东了。 蒋郁东一听,眉头拧成一团。 当程时的姐夫真是比当他爸还累。 这混小子怎么一天天的能整这么多幺蛾子出来。 周安宇:“你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向东市,他现在可是我们的宝贝,不能有任何闪失。” 蒋郁东回答:“放心,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 蒋郁东打电话给程家,结果是程娟接的。 蒋郁东:“程时呢?” 程娟:“他已经去沈州了。一早就走了。” 什么?这个混蛋! 蒋郁东在那头咬牙切齿攥拳忍住了咒骂声。因为他不能让程娟知道。 程娟:“怎么了?” 蒋郁东努力平静地回答:“没什么。他说去哪家了吗?” 程娟:“没有啊。他每次出差都是这家待两天,那家待两天。所以我们问了也白问。” 蒋郁东心说:这混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上次还跟程娟说去穗城了。 这次彻底连程娟都不说了。 他挂了电话直接给省城的机场打电话,让他们截住程时。 结果程时像是算到了他的下一步,压根就没去湘省机场。 第343章 这是正常人? 向东市的火车站每日有发往全国十几个省市的列车,更是可以通过转车去到全国几乎所有机场。 压根就预测不到程时会从哪里走。 所以蒋郁东只能给马常胜打电话:“别让程时去莫斯科。在沈州拦住他。” 马常胜:“他已经来沈州了吗?” 蒋郁东失声说:“什么,他连你都没通知吗?” 马常胜:“他真的出来了吗?他还说让我帮他找人,让我给他找武器,感情都是怕我拦他,放的烟/雾/弹啊。” 他们都以为程时怎么也要等找到合适随行人员之后才会行动。 结果程时直接零帧起手,自己就去了。 程时这会已经在往莫斯科的软卧车厢里了。 为了防止蒋郁东他们反应过来中途拦截,他先坐火车到汉口,再坐飞机到京城,然后又上了火车。 这趟车是从京城至莫斯科的一趟国际联运快速列车,每周三从京城出发,经由乌兰巴托站,周一抵达莫斯科雅罗斯拉夫尔站,运行130多个小时。 这个年代因为处于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转型时期,人口流动大幅增加。大量人员因务各种原因乘坐火车,人员构成复杂。 铁路运输能力紧张,列车常超员,车厢内拥挤不堪,不法分子容易得手,且方便作案后混入人群逃脱。没有监控,通常车站跟外界可以畅通无阻,随便进出。 而且列车运行线路长,途经不同地区,治安管理协调工作较为复杂。 警力有限,没办法时时刻刻对每节车厢进行全面、及时的监控和保护。 绿皮火车上盗抢时有发生,哪怕是卧铺车厢也一样。 国际列车上的亡命之徒就更加多了了。 在中国境内还不敢太放肆,出了中国以后就无法无天了。 有些连票都不用买,中间扒火车上来,抢完再跳下去。 所以程时抓紧时间睡了会儿。 就算睡觉也不得不保持一分警醒,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列车从京城出发后先沿着京包铁路前行,抵达二连浩特后进行换轮作业,因为中国采用1435毫米的标准铁轨,而蒙古国和大鹅采用1520毫米的宽轨。 完成换轮,列车进入蒙古国境内,一路向北。 凌晨一点,车厢里十分安静,几乎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 绿皮火车碾过铁轨接缝的“哐当”声愈发清晰。 虽然才七月初,可是车厢里这会儿没有空调,在太阳暴晒下闷热得很。 自从列车出了国境之后,程时就醒了,依旧闭眼假寐。 外面的原野浸泡在银色的月光里,带着微微蓝色。 月光透过蒙着灰蒙蒙的车窗,在两个下铺的大鹅商人身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对面下铺那个商人四十多岁,胖得像个圆桶,上嘴唇留着短粗浓密的胡子,脑门却光亮得像地中海。 这会儿他早睡熟了,打鼾地声音像电钻一样。 程时下铺的这个商人瘦巴巴的,鼾声像打雷。 对面上铺是个精瘦且沉默的年轻人,身材板正挺直,皮肤微黑。 脸上带着个吓人的伤疤,从左眼下方斜跨人中到右唇上方停下。 如果没有这个伤疤,他倒是个长得很周正大气的人。 高鼻梁,颧骨微高,嘴唇薄,浓眉大眼。 程时上车后向他自我介绍之后,他只敷衍地回了一句话:“我姓章。” 然后倒头就睡。 当时,两个大鹅的商人还用俄语嘀咕说:这个年轻人看着不像好人。要不要换车厢之类的。 程时知道这会儿章同志也醒了。 这个年纪的男人,睡着了以后不可能这么安静。 门轻轻响了一下。 那是用刀拨开包厢门锁的声音。 程时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借着过道壁灯昏黄的光晕,看见蒙着黑巾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摸进来了。 来了...... 特么的竟然真的有劫匪。 程时心跳加快,夏夜的燥热让手心沁出薄汗,余光瞥见章同志的手缓缓探向枕头下。 门口肯定还有一个歹徒负责瞭望,并吓退隔壁卧铺听见动静出来张望的乘客。 下一秒,高的歹徒就掏出刀子抵在了大鹅胖商人的脖子上。 大鹅商人的鼾声骤停,睁开褐色的眼睛,脸上还有些迷茫。 “把值钱的都交出来!”歹徒小声用俄语说。 大鹅商人用俄语小声说:“我身上没钱。” 歹徒大概只会这一句俄语,也听不懂更多,所以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态度更凶狠和不耐烦。 矮的那个歹徒则在搜程时下铺的这个商人。 这个商人肯定也醒了,因为鼾声停了。 可是他既然不动也不叫,多半脖子上也抵着一把刀。 程时猛然打开手电照着高个子的眼睛。 高个子歹徒下意识用手挡眼睛。 章同志几乎同时起身用什么狠狠敲了一下高个子的头,翻身下铺,飞起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高个子踹得卡在了大开的车窗上。 本来还在搜身的矮个子举起刀就朝着章同志后背扎了上去。 程时捉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拉。 那矮子被迫抬头,整个脖子就暴露在程时的面前。 程时在他窦动脉上按了一下。 那家伙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像条死狗一样瘫倒在地。 一个黑影从窗户跳了出去,摔在外面发出惨叫。 这应该是刚才在外面负责警戒的歹徒害怕,直接逃跑了。 程时打开了灯。 卡在车窗上那人一动不动,头已经变成了个血葫芦。 整个车厢都惊动了,有人伸头出来看,有人去叫乘警了。 不一会儿,两个人都被拖走了。 两个商人朝程时和章同志伸出手来,用蹩脚的中文说:“谢谢你们,年轻人。” “我们该怎么感谢你们。” 程时:“暂时不需要。” 章同志只是沉默着。 胖商人拿钱出来,想要塞给程时。 被程时婉拒后,胖商人又拿出名片,一人给他们塞了一张。 这个胖子原来叫拉尔夫。 章同志沉默地,面无表情地接过名片,垂眼瞥了一下。 脸上的刀疤在脸部的阴影中看着越发冷酷。 两个商人面面相觑: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这个人是不是面瘫? 第344章 我认识你 那胖子脸上的惊恐和诧异让程时有点想笑。 拉尔夫尴尬地用带着俄式英语说:“被那几个强盗吓得尿急,我去上个厕所。” 瘦子也忙说:“对对对,放空回来好继续睡觉。” 等他们都出去了,章同志对程时说了上车后的第二句话:“你练过格斗?” 程时:“没有。就是打架打多了,有了经验,然后跟着朋友学了几招。” 他在心里说:“你就是教我打架的朋友之一。” 是的,他认识对面这个姓章的年轻人。 章启航,1968年生,退伍军人,以前是真正大领导身边的警卫,绝对的传奇人物。 他精通中俄语英四种语言,格斗、枪械,耐力等各项技能。在全军里都算数一数二。 一次护卫任务中被歹徒伤到了脸,不方便再出现在外宾面前,就退居二线。 虽然就算他不挪地方,国家也肯定给他养老。 可是他从此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自尊也不允许自己混吃等死,所以辞职了。 他对那个逃走的歹徒耿耿于怀。 这一次,听说歹徒最近藏在莫斯科,于是孤身前往,追杀对方。 之所以程时知道这些,是因为重生前,章启航追杀完歹徒就逃回了东北,从此成了流浪汉。 程时机缘巧合遇见了他,得知了他的本事,把他给捞起来。 从此他便成了程时的保镖和死党。 这一次追击歹徒的详细过程,是章启航亲口向程时详细讲述的。 所以程时几天前才要这么着急出门,放着飞机不坐,坐火车,就是为了能遇见章启航。 程时清楚记得章启航说的车厢和座位号码。 在没有买到这节车厢后,多还花钱跟人换了票坐到这个车厢里。 其实他也把不准,这一世会精确按照重生前的每个细节推进。 也有可能,结果一样,过程不一样呢? 直到他进车厢看见了章启航,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还想,果然还是早点找到章启航比较好。 重生前,他遇见章启航的时候,章启航胡子拉碴,瘦得吓人,彻底变成了乞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至少十岁。 现在的章启航,虽然一样沉默,却明显健康年轻有活力,衣着干净整洁,至少更像个正常人。 略微方形的脸棱角分明,若不是脸上那个疤痕绝对是个大气的帅哥。 章启航可是中国境内极少数可以合法持枪的人之一。 要不是他把枪交上去了,刚才三枪就能结束战斗。 章启航问程时,声音低沉略带磁性:“我们是不是认识?” 其实关于他的所有事情都属于保密信息,怕歹徒报复或者利用。 程时:“算是吧。” 章启航心说:不可能! 哪怕只见过一面,他也绝对记得。 这是他们这种职业的人要具备的基本技能。 他开始用一种阴冷的略带杀气的眼神从头到脚扫视程时。 程时又说:“我听段守正说起过你。” 章启航眼里的杀气顿消。 段守正倒是清楚他的经历,毕竟他就是从粤省选拔上去的警卫。 章启航坐下,问:“你怎么不坐飞机?” 既然段守正能跟他讲这些,自然是关系不错。跟段守正关系好的人,要么级别高,要么有钱,怎么会坐火车去莫斯科这么麻烦。 程时也不能说实话,只能说:“我要去办点事,不想让人知道我的下落。” 章启航微微点头。其实他也一样。 程时说:“既然都是段守正的朋友,我们也算是朋友。在外面,就是兄弟。难得我们刚才配合得也很默契。要不,我帮你办完你的事。你再帮我办我的事。两个人一起干活比单打独斗要强很多。” 章启航眯眼看着程时:“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 程时:“不知道。不在乎。不管干什么,我都帮你。毕竟我要干的事也挺危险的。” 刚才程时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而且章启航很清楚抱团的重要性,所以朝他伸出手:“那就一言为定。” 程时接住他的手,重重握了握:“一言为定。” 他的笑,毫无防备,让章启航挺不自在的,脸上热了热。 程时:“我们轮着睡觉和警戒,这样两个人都能休息好。” 章启航微微点头:“好。” 这种操作在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很常见。 就算他再强也不可能睁着眼睛整整五六天。 程时:“我先睡。你放哨。” 说完倒头就睡。 章启航这小子,很多臭毛病。比如不擅交际,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但是他有一个无与伦比的优点,那就是正直忠诚。 只要他答应了合作,把后背交给他绝对放心。 章启航心里万马奔腾:我特么...... 原来程时打的算盘,跟他想的完全相反。 因为程时身上带了钱,需要有人帮忙警戒才能安心睡觉。 而他孑然一身,压根不用担心。就算有那不开眼的贼要来搜他的身,他也有把握在对方碰到他之前制服对方。 所以程时才会跟他结盟。 这小子竟然这么奸诈!! 大鹅的商人回来一看这情形,尴尬的笑:“哈,年轻睡眠就是好。” 其实他们两刚才出去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两名中国人太可怕了,身手都这么好,而且配合默契,明显就是相互认识的。 那为什么上车的时候,两个人会显得好像不认识对方一样,还相互介绍。 装的,绝对是装的。 所以这两中国人要是心怀不轨,他们两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要不就换个车厢? 可是换个车厢的话,万一又来几个强盗,别的车厢未必有这么好身手的人。 到时候他们就只能等着被抢。 所以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只能两个人轮着睡了。 结果回来一看,程时和章启航也是这么干的。 原来人家也防备他们。 程时睡了三小时,就起来换章启航睡。 外面的天正慢慢由墨黑转为蓝黑。 六点多的时候,天就彻底亮了。 这会儿已经出了山区进入平原。 微微敞开的车窗涌进带着青草香的风,吹散了车厢里的闷热。 第345章 不要在意细节 广袤无垠的草原从近处一直铺展到天地交接之处。 狼毒花、金莲花等等,黄的,紫的,白的,红的,一片一片,绚烂如锦,在阳光下摇曳。 牛羊如黑白珍珠般散落在绿色的绒毯上,成群的蒙古包点缀其间。牧民骑着骏马驰骋而过,自由而奔放。 远处连绵的山丘上还覆着薄薄的雪线,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轮廓格外清晰。 这个季节,这个年代,此处的景色确实美。 到了后来,草原沙漠化严重。 一起风,吹得人满脸沙。 刚才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车厢里放的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这会儿进了蒙古境内,开始放蒙汉两语的《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章启航也醒了,程时起来洗漱,买早餐。 买回来直接扔了一份给章启航。 章启航现在所处的时期正是他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候,没钱,没人生目标,还有病。 章启航看着自己喜欢的大包子,有些懵。 程时浑然不觉他的惊讶,咬了一口,含糊地说:“放心没毒,将就着吃吧。列车上的东西味道好不到哪里去。回来我请你喝酒吃肉。莫斯科那边现在也食物短缺。” 章启航默默拿起包子啃了一口。 他是很缺钱。 回来的车票都没钱买。 不过他觉得自己活着回来的机会不大,所以压根没考虑这个问题了。 他太了解自己,要是坐其他车厢,看到有歹徒偷抢,肯定没法置之不理。 可是他又不想自己在路上就为了抓贼和保护别人受伤,妨碍后面的行动,所以破费买了更安全的软卧。 没想到还是碰上了贼,还是跟人干了一架。 程时往外看了看,说:“豁,这里的牛羊真多。回来的时候,我们去烤全羊。” 章启航:“你平时话也这么多吗?也这么对人没有一点戒备吗?” 程时:“并没有。” 他在所有朋友眼里都是不喜欢说话的那一类人。 之所以他在章启航面前要多说话,是因为自己要是不说话,这混蛋能三天不开腔。 然后两个人就会陷入尴尬的沉默。 而且,那时候心理医生跟程时说过,对于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身边的人要尽量多跟他说话,让他没有时间去回味那种痛苦。鼓励朋友适当参与社交活动。建立良好的关系后,对方才能自愿的把那段经历和感受讲出来。 直面痛苦,而不是一味逃避,才是治疗的最好办法。 重生前,章启航已经到了能心平气和地跟程时讲那段往事的阶段,疗愈了大半。 这一世,程时也要想办法,让章启航尽快好起来。 不然到了莫斯科,随时要战斗和逃命。 万一最要紧的时候,章启航发病,出现不合时宜的暴躁和攻击性,可能会害死他们两。 所以,此刻程时压根不去管章启航脸上的痛苦不耐烦,又开始说别的。 章启航很无奈,却没办法,把程时的声音当作头顶的广播,自动屏蔽了。 可是有这个声音聒噪着,他似乎要放松很多。 进了大鹅边境后,两个大鹅商人明显放松下来。 列车路过贝加尔湖的时候刚好是白天。 那片湛蓝的湖水突然撞入车窗,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乘客们都跑到窗户边,发出感叹:“哇。” 司机十分体贴,放满了速度。 程时把章启航从床上直接拖起来,拉到窗户边。 章启航也愣住了。 初夏的贝加尔湖,冰雪早已消融殆尽,湖面如同一面巨大的蓝宝石镜子,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近处是清澈见底的浅绿,湖底的鹅卵石和摇曳的水草仿佛触手可及。 越往远处蓝色越深,到了水天相接之处,变成一片如梦似幻的幽蓝,与天空融为一体。 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细碎的波光如同撒落的钻石。 湖畔的白桦林郁郁葱葱,树干笔直,如同忠诚的卫士。 林间,芳草鲜美,野花竞放,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偶尔有几只白色的水鸟掠过湖面,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又消失在远方。 拉尔夫:“咱们的贝尔加湖是陆上最大的淡水湖,也是世界上最深和蓄水量最大的湖泊。” 章启航眯眼:“闭嘴。这个湖本来是中国的。三百年前被你们抢了去。我们终有一天会拿回来。” 拉尔夫吓得缩脖子,不敢出声。 这美景最终远去,消失在了列车后方。 章启航忽然问程时:“你多大来着?” 程时想也不想回答:“二十三。” 章启航冷哼了一声:“不对,你满打满算,虚岁也才二十岁。我刚才想起来,报纸上报道过你几次,虽然没有照片,但是名字和地区是对得上的。” 程时摸了摸鼻子:“不要在意细节。” 心里冷笑:呵呵,小子,你装作不耐烦,但是我说的,你却都听进去了。再说我不往大了说,你怎么会听我的话。 一路上,大概是大家都听说了这个包间的人的勇猛程度,所以再没有人敢来打他们的主意。 别说是这个包间,就连这个车厢和隔壁车厢都很安静。 夜里,其他车厢却时不时传来尖叫“有贼啊”“抢东西了”和列车员吹哨子的声音。 十分热闹。 不管中间发生什么事,只要不到站,反正不会停。 到达莫斯科的时候。那两个大鹅商人对程时他们的感激明显诚心多了。 拉尔夫:“在莫斯科,有任何问题需要帮忙,都请务必来找我。” 瘦子:“是的,这一次多亏了两位。” 程时客气地回应了。 章启航依旧对他们的话,不理不睬,只是站在程时身后,警惕的环视周围。 这是职业习惯,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一米八几,一个一米九,都是肩宽倒三角,腰细大长腿。 就算站在人均身高比中国高了十公分的莫斯科大街上,都十分引人注意。 莫斯科的初夏,早晚还是有点凉,要穿长袖和薄外套。 出了车站,章启航问程时:“现在去哪里。”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竟然因为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句话,就相信人家,跟着人家跑了。 第346章 全能的工人 程时:“我们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来,顺便拿点家伙。” 程时打了个车,直奔上一次来的时候住的酒店,还要了之前住的那个标间。 章启航知道程时不是为了省钱更不是对他有什么意思才只要一个房间,这是两人行动的基本操作。 互相保护,也是互相防备。 程时进房间后从卫生间的天花板里取了枪和一盒子弹下来。 章启航本以为程时会按照常规操作去黑市上买点家伙。 结果程时路子这么野的。 他面无表情接了一把,熟练地退膛,检查弹夹,又面无表情说:“马卡洛夫手枪,便宜,但是不好用。射击距离和杀伤力都太小。稍远一点距离,精度就不行了。” 程时:“不不不,我只是要它的子弹。不要这个枪。” 他把行李箱打开,里面露出几个被毛巾包着的零件。 这个时代有个好处就是进机场和火车站不会有人细查行李。 民航局到今年年底才开始国内航班实施安全检查。 而且有个更炸裂的事情。 那就是,虽然中国1981年就颁布了《枪支管理办法》,明确了枪支的等级、日常管理等相关制度,缩小了配枪人员的范围,并对全国各地的枪支进行清理、登记,收缴大量非法枪支。 但是直到1996年才通过了《枪支管理法》,把禁枪上升到了法律高度。 也就是说,在那以前都没彻底禁枪。 现在,离那个年限还有好几年。 民间保有大量自制的,从各种渠道得到的枪支。 这也是间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使用枪械来威胁程时安全的原因。 理论上,在这个时候的中国,只要肯出足够多的钱,就能搞到枪。 程时三下五除二组装好了一把枪,递给章启航:“这是我改进了马卡洛夫手枪。马卡洛夫手枪使用的9×18mm手枪弹初速相对较低,枪口动能有限,导致停止作用和杀伤力不足。所以我增加了枪管长度,使子弹在枪管内的加速行程变长,从而提高初速,进而增加枪口动能和杀伤力。” 章启航说:“可是如果枪管太长的话,会使手枪整体长度增加,影响便携性。那么多人选用这个枪,就是因为可以揣在口袋里。” 程时:“所以,我不仅仅是增加枪管。还优化了膛线设计,改变膛线的缠距、深度和宽度参数。让子弹在出膛时获得更稳定的旋转,提高射击精度和穿透力。” 章启航:“这需要精确的设计和加工工艺,以确保与原有子弹的适配性。你确定你优化以后还能用原装子弹吗?” 程时笑了笑:“确定。因为我有精密机床,而且我多次实验过。” 其实这个优化改进,是他们重生前一起进行的。而且经过反复试验,最后还提交给了军工厂推广卖到国外。既节省了当时已经生产出来的马卡洛夫手枪子弹,又提高了枪械的性能。 章启航眼睛发亮,打量着手里的枪:“不错不错。还有哪些改进。” 这是他见到程时后第一次表现出来正面情绪。 程时知道这个法子一定有效。因为章启航就对这个感兴趣。 程时接着说:“我还优化击发机构。增强击锤的打击力度,确保底火能够被更充分地引燃,使发射药能够更完全地燃烧,从而提高子弹的初速和威力。” 章启航:“我看你对扳机力好像也进行了调整,没有之前那么大后坐力了。” 程时:“对,这样能使枪械既便于操作,又能在射击时更准确地控制发力,提高射击精度。” 章启航看了看弹夹:“你把弹夹也改了。” 程时:“是。将原来的单排8发弹匣改为双排12发弹匣,这样可以在不改变弹匣宽度太多的情况下,增加弹匣的容弹量。” 章启航:“这个很好,实战的时候,可以大大减少换弹夹的次数。” 程时接过手枪,说:“我对手枪的握把部分进行重新设计,改变了握把形状,使其更符合人体工程学。同时也能确保在弹匣的长度和宽度增加以后,不影响手枪的握持手感和整体平衡性。” “为了适应新的弹匣,我也对供弹口和进弹坡进行优化设计,确保子弹能够更顺畅地进入枪膛,提高供弹的可靠性。也加强了弹匣复进弹簧的强度,以保证在弹匣装满子弹时,也能有足够的弹力将子弹顺利推出。” 章启航越听越惊讶:“这个要多专业协作才能做到。” 只说最基本的,刚才程时说的几个改进,都要重新做弹簧。 弹簧听着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可是材料和加工工艺要求却不低。 光枪械里面的弹簧就包括了复进簧、击锤簧、扳机簧等。 这些弹簧用的位置不同,对材料的要求就不同。 比如复进簧,要用具有较高的强度和硬度,具有良好的弹性极限和疲劳极限的高碳钢。 性能要求较高的击锤簧和扳机簧则必须使用有更高的强度、韧性、耐腐蚀性和抗疲劳性能的合金钢。 一些对耐腐蚀性能有较高要求的枪械,如在海洋环境或潮湿地区使用的枪械弹簧就只能用不锈钢。 弹簧的加工工艺,包括了卷绕,热处理,表面处理和强压处理。 每一项工艺都有严格要求。 弹簧的平行度,垂直度,外径公差和节距公差都要在规定范围内。 不然弹簧弹力不够,还容易断裂和疲劳,精度不够就保证不了枪械的精准度。 弹簧都要求这么高,更别说这枪管,扳机这些零件了。 程时有些小小得意:“那是,我可是揪住一个喜欢搞技术的人折腾了大半年才得到这么完美的作品。”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武厂长那生无可恋的脸。 章启航:“报纸上说你是个技术天才。果然名不虚传。” 简直就是全能,好吧。 工人当成这样,合理吗? 正常吗? 要是机械厂每个工人都这样,那中国早就赶超西方列强了。 说话这会儿功夫,程时又组装了一把手枪,递给章启航:“我做了两把,我们一人一把。” 章启航:“可你只是个机械厂的工人,怎么会对枪械这么熟悉。” 第347章 强强联手 章启航:“可你只是个机械厂的工人,怎么会对枪械这么熟悉?” 程时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因为是重生前章启航教他的。 不过他也早准备好了标准答案:“因为我认识好多人都懂枪械。” 具体是谁,他就不打算说了。说多错多,特别是在章启航这种过目过耳不忘的人面前。 不然章启航出于职业习惯,以后遇见程时提到过的人,都会跟他们核实这件事。 那就没完没了了。 章启航犹豫了一下,说:“其实还有好多枪可以改。” 程时说:“是的,是的。你懂武器,我懂技术,我们强强联合,以后想改哪个改哪个。” 其实重生前,也是章启航跟他讲了各种武器的优缺点,他才会了解那么深。 程时只有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才会带上这个年纪该有的跳脱。 章启航觉得自己大概是太久没有过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了,竟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干咳了一声,转开头:“先办你的事吧。” 程时付了他从火车站到这里的食宿和交通费用。 他不尽快还清这个人情,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程时:“不慌,先办你的事。我的事有点麻烦,时间要得久。” 章启航:“我都没说我要办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能很快解决。” 程时:“你来能干什么,肯定是追杀弄伤你,害你任务差点失败的杀手啊。” 章启航盯着他:按照行动准则,他应该杀掉程时,来确保消息不泄露。 可是程时帮了他那么多,他又不忍心。 程时看了他一眼:“放心。我要是想破坏你的事情,怎么可能跟着你到这里来还不动手。” 章启航紧绷的脊背一松:也是。如果是那样,程时在路上就应该把他举报了。 他说:“可是我还不知道那个人确切在哪里。无从下手,所以未必能很快解决。” 程时:“没关系,我知道他在哪里。” 章启航:“嗯?你怎么知道?” 程时:“我也有线人。” 他在心里说:“那个线人,就是你啊。当年你连几点几分击毙了他,还有你怎么逃脱追捕,从边境上哪条线路回来的,都告诉了我。” 不过这一次,他不打算用同样的法子。 当年章启航是孤身奋战,没有任何情报,最后是靠遭遇战,误打误撞解决。 结果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一次,他要事半功倍,坐山观虎斗。 章启航没有再追问,这一行的规矩,有些事情不要问太细。 程时:“今晚上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章启航只带了个小背包,里面只有牙刷毛巾水壶和一包饼干。 洗澡的话,衣服洗了在干之前没衣服穿。 虽然之前军营里全是男人,洗澡什么的也是大淋浴间。 可是他才认识程时几天,就这样光着身子在程时面前来来去去太奇怪了。 程时从箱子里拿出一套新衣服,包括内裤和袜子扔给章启航:“将就着穿穿。” 章启航接过看了一眼:190,他的码。 程时应该穿185的。也就是说,这个衣服,是程时特地为他准备的。 他又开始用那种打量危险人物的眼神打量程时了:这小子,计划太缜密了,连我的尺码都知道。他最好不要干什么损坏国家利益的事。不然一回国,我就报告给上级把他抓起来。 低着头看资料的程时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别想呢么多,是路上买的。既然我要跟你一起行动,总不能让你的穿着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这个也说得通。 章启航收回目光,起身去洗澡了。 等他出来,程时不知道把枪藏到哪里了。 程时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主要是你现在这个状态,晚上还是不要拿着枪比较好。” 章启航发病的时候,连他都控制不住。 他可不想半夜被做噩梦的章启航用枪指着。 章启航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倒头就睡。 他又梦见那个匪徒忽然从雨伞伞柄里抽出一把巴掌长的匕首。 他下意识挡在首长前面,刀边毫不留情的划过他的脸。 他愤怒而惊恐的一下坐起来,一拳打过去,却打在了空气里。 瞬间惊醒,喘着粗气转头警惕的张望,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莫斯科的宾馆里。 旁边床上没有人。 程时跑哪里去了? 章启航起身看了看。 原来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被子和枕头搬到了地上,睡在床和窗户之间。 章启航问:“你怎么睡在地上?” 程时含糊地说:“没事,我睡地上,你万一做噩梦也打不到我了,你睡吧。不用管我。” 然后翻了个身就继续睡。 章启航沉默地慢慢退了回来,坐在床上。 晚上这样不受控制的在梦魇中狂叫挣扎,也是他连二线的工作都做不下去的原因之一。 这是第一次,有人没被他吓到,也不在乎他的怪异,还用更奇怪的方法来化解。 程时含糊地继续说:“睡吧,睡吧,多大点事。你发你的疯,不会影响到我。” 章启航想:或许这个朋友可以深交试试看...... 程时早上起来,发现章启航已经梳洗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研究他。 他知道在解除心病前,章启航是睡不安稳的。 况且以章启航的个性和职业习惯,跟陌生人同处陌生环境里,会尽量保持清醒。 只要能让章启航安心干活,想研究他就研究呗。 反正他也不怕章启航研究。 章启航说:“有一件事,不问清楚,我始终觉得不安心。” 程时说:“你问呗。” 章启航:“我们没有任何交情,你对我包容和慷慨得有些过头了。这不合理。” 程时:“你就当我养了个死士吧。” 章启航默然了。 古代的有钱人,会砸钱养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平时什么都不让他们干。 只需要这些人在紧急的时候,为他们卖命。 一辈子可能只用一次。 程时淡淡地说:“你以前,不也等于是死士吗?” 事实是没错,可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很伤人。 不过章启航没打算活着回去,只要能办成他自己的事就行。 第348章 借刀杀人 章启航:“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你用熟人岂不是更稳妥?” 程时嘴角一勾:“上哪里找比你身手更好,背景更干净,更忠诚的人呢?” 这是大实话。 重生前,他也是有这个考量的。 但是后来仔细琢磨,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重生前的他还没从亲人离世的痛苦中解脱,到处游荡寻找商机和人生的意义,然后就遇到了同样失去目标孤魂野鬼一样游荡的章启航。 那时的他拯救章启航,就好像在拯救自己。 章启航:“好。办完这件事,我们就两不相欠。分道扬镳。” 程时暗笑: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喽...... ----- 章启航等着程时说时间地点。 程时晚上却带着他去逛酒吧了。 整个酒吧里光线阴暗晦涩,只有吧台那一片稍微明亮。 章启航很不习惯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进去之后浑身紧绷。 特别是看到衣着暴露的女侍者走来走去,他更是眉头紧锁。 程时快笑死了:这特么就是唐僧被逼着进盘丝洞啊。 要说这世界上,还有谁比我还正经,那就是章启航!! 他带着章启航坐下,点了酒却不喝。 章启航开始扫描整个酒吧,角落里,背靠墙坐着那个是个大佬。 身边的人全部都配了枪。 一个熟悉的声音欢快的响起:“啊,程先生。” 章启航下意识去摸怀里,然后发现是空的。 出来的时候程时不让他带枪,以至于就算他现在想突突人,手里也没家伙。 那个秃顶的肥胖身影快速移动过来,原来是火车上那个拉尔夫。 “好巧。”他的大嗓门震得章启航耳朵发痛。 程时很惊讶:“哎呀。拉尔夫先生,好巧。” 拉尔夫:“我给你们引荐一个人。” 他不由分说就拉着程时去了那个角落。 那些原本站的人,迅速挡在了前面。 坐着的人也都站起来了。 拉尔夫:“妹夫,这是我的朋友,放心。” 保镖搜了一下程时和章启航的身上,确认没带武器,就放他们过去了。 拉尔夫介绍:“这是我老婆的妹夫,伊万诺夫。” 章启航的心抖了抖:伊万诺夫。俄黑手党资格最老的“教父”之一,刚被保释出狱。 我们运气真特么太好了。 伊万诺夫看着四十岁左右,椭圆脸,发色深,褐色眼睛。鼻子和眼睛不像一般白种人那么突兀,倒是有几分像黄种人。 此刻他叼着雪茄,的头发往后梳得锃亮,胡子也修剪得很整齐。西装革履,不像黑手党,倒像是金融大鳄。 伊万诺夫上上下下打量着程时。 拉尔夫绘声绘色把路上经历讲了讲。 伊万诺夫微微点头:“看不出来,两个小伙子还挺有胆量的。你们来是来旅游的,还是办事的。” 程时说:“我来,是想来跟伊万诺夫先生,做个交易的。” “嗯?!”伊万诺夫愣了一下,就像是听见了个笑话一般,大笑起来,“你能跟我做什么交易。就你?凭什么?就凭你救了我这个没用的连襟?” 程时说:“我知道伊万诺夫先生搞到了一批军备的图纸和技术资料,打算把这些东西卖给漂亮国。” 伊万诺夫止住了笑,冷冷盯着程时,好像毒蛇盯着猎物。 “我能预见未来。你的家乡在格鲁吉亚拉恰省对吧。你的家人现在都在那边。”程时看了看表,说:“二十分钟后,拉恰会发生里氏7.0级地震。也就是说,你还有二十分钟通知他们逃到安全地方。” 程时重生前,在新闻上看到这个消息。这次地震死伤无数。 想必伊万诺夫的亲人在这次地震中基本死绝,他才会心灰意冷,在不久后投诚了美国。 “开灯。”伊万诺夫叫了一声。 酒吧里一片雪亮。 伊万诺夫已经站起来打电话去了。 家里人说今晚上狗叫个不停。 伊万诺夫几乎是吼着叫家人立刻全部到平地上去,什么都不要收拾。在他打电话回去前,不准进屋子。 他又打了几个电话,才回来坐下,望着程时:“年轻人,你说的最好是真的。跟我开玩笑的后果很严重。” “可能要明早才会有消息了。因为地震会毁坏电话线路。你们政府可能会有人收到消息。不过以政府现在的效率。”程时摇了摇头,“想要迅速响应,很难。” 伊万诺夫:“没关系,只有真的地震了,我会知道的。” 章启航很紧张,攥着拳,眼睛把程时身边所有人都盯着,耳朵听着眼睛看不到位置的动静。心里骂骂咧咧:程时,你个神经病啊。我还以为你要来谈什么,原来是装神弄鬼。 这么多人,还都有枪,我们想活着离开,几乎不可能。 伊万诺夫明显也很紧张,拿着雪茄的手抖个不停。 他不说话,身边的人也全部都不敢出声。 侍女和客人们一看这情形,以为要打架,都被吓得悄悄离开了。 整个酒吧,安静到让人窒息。 伊万诺夫盯着程时,程时却拿出随身带的本子开始写程序。 这二十分钟好像一辈子那么久。 吧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吓得所有人打了个哆嗦。 酒保接了电话,一脸呆滞对伊万诺夫说:“先生,有人让我通知你,说拉恰地震了,7级。” 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程时,包括章启航。 伊万诺夫又打电话回去,可惜没打通。 伊万诺夫心神不宁坐回来。 程时安慰他:“现在你着急也么有用。只要他们不在屋子里,应该不会有大的损伤。” 伊万诺夫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才他还威胁程时,觉得程时胡说八道,干咳了一声:“谢谢,你要我做什么。” 程时摇头:“等我再救你一次。漂亮国不想付钱,又想要你手里的技术文件,所以派了个杀手过来杀你。那个杀手今天以伊利斯.霍尔身份入境了,现在住在驯鹿宾馆401房。你要先下手为强。” 章启航的心狂跳了一下:借刀杀人。 程时说的这个人,就是他的目标。 第349章 轻松得到一群马仔 经过刚才的事情,伊万诺夫现在对程时的话深信不疑。 只是他也不是小白兔,不会以为程时会无缘无故为他做那么多事,问:“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来救我。” 程时说:“因为我知道他杀了你之后,多年之后还会来杀我。” 伊万诺夫想了想,觉得这合理。 毕竟干他这一行,一向是宁杀错,不放过。 杀个把人就能免去未来大风险,很划算。 大概程时也这么想。 现在这么乱的时候,一个用化名进来的外国人失踪,根本不会有人追查,所以对伊万诺夫来说,杀错了也没什么风险。 伊万诺夫对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去动手。 章启航用俄语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伊万诺夫挑眉。 程时:“我的朋友见过这个人,为了避免你们弄错,他跟着去比较好。” 主要章启航的身手比这里面任何一个人都要好。他去能确保事情办成。 伊万诺夫:“行,带上他,给他一把枪。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他这也是在警告章启航不要玩什么花花肠子,因为程时还在他这里。 章启航面无表情接过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就走了。 伊万诺夫开始琢磨程时,一边用格鲁吉亚语低声问身边的拉尔夫:“你确定是在车上偶遇他的?不是他故意接近你的。” 拉尔夫现在也有些迷惑了,说:“是。” 如果程时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神奇,那所谓的偶遇也可能是精心策划的计划中的一环。 比如程时算到他跟伊万诺夫的关系,算到有盗贼在火车上抢劫他,然后通过救他来接近他,来达到接近伊万诺夫的目的。 那也是能说得通的。 可是程时真的又那么神吗? 拉尔夫凑近:“啊,程先生,你真的能预见未来吗?” 程时:“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伊万诺夫先生的亲戚,在车上救你,还来这里找你。” 拉尔夫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说:“帮我算算我明天去买彩票,什么号码能中大奖。” 程时瞥了他一眼:“拉尔夫先生,我倒是能告诉你,可是你确定你中了大奖以后,有那个福气享受吗?” 拉尔夫一愣。 程时又说:“再说,我也不会为这种无聊的小事浪费自己的神力。” 他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 再说他重生前压根就没关注这些。 拉尔夫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那你再预测个地震。” 程时:“一周内没有了。” 倒是有很多认为的灾难和事故。但是他不能说,不然就会被当成制造灾难和事故的头号嫌疑犯了。 伊万诺夫打电话叫附近城市的朋友去帮忙看看,并把家人接出来。 程时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只管专心干活。 半小时后,章启航他们就回来了。 看到章启航脸上带着一种放空的迷茫,程时就知道事情肯定是办成了。 一个支持自己活下来的愿望或者说让自己夜夜梦魇的恶魔消失后,就会是这种表情。 伊万诺夫的人进来跟他说:“那人带了各种暗杀武器。还有好几本护照。” 伊万诺夫点了点头:“好。很好。” 就光着两条便可以认定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游客了。 具体这个人是被谁派来的,来莫斯科具体执行什么任务,已经不重要了。 程时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前世这个杀手是来执行别的任务。有没有可能,这一世就是来杀我的?” 他从家里出来快十天了。漂亮国的间谍说不定已经把消息传回去,然后派了杀手过来。 那就真的是一举三得了。 程时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尸体怎么处理的。” 伊万诺夫的手下说:“放在宾馆。” 程时摇头:“如果对方发现这个杀手被杀了,很快会派新的来。最好让人短时间内找不到他。比如用粉碎机搅碎扔海里或者浇筑在混凝土里。至少短时间呢,敌人不会知道失手了。” 他说完这些话,处于游神状态的章启航终于找回了一点意识,看了程时一眼。 处理尸体这个,不是他的强项。 毕竟他以前只负责保护人,防守多,主动出击少。也没有什么现场要处理。 就连伊万诺夫和黑手党那些人都惊悚地看着程时。 这么残忍又“特别”的法子,程时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 程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对方杀你的时候,可不管你死得好不好看。” 伊万诺夫点头,对手下:“去办吧。务必保证任何人都发现不了他。” 程时:“我们来谈谈你该给我的报酬。” 伊万诺夫笑了:“你能帮我的都帮完了,我为什么还要给你报酬。” 程时也笑了:“你怎么确定以后就没有能威胁到你和家人安全的事情了?” 伊万诺夫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程时说:“不要紧张。我要的东西,你很容易弄到。” 他拿出一个清单,放在桌上:“这些东西,你帮我弄来。我知道,有些你已经有了。我不要实物,你给我技术文件就行。不要错漏,浪费我的时间。不然以后,我绝对不会救你。”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用命令的语气跟伊万诺夫说话,还能好好坐在这里。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伊万诺夫绝对不敢对程时怎么样。 伊万诺夫可以不受法律约束,不信宗教,不讲道德,却不敢跟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人作对。 因为这个力量太神秘太强大。 伊万诺夫咬牙切齿拿起清单看了看,说:“战斗机和直升机的图纸比较难。激光焊接机可以有。特种钢不在莫斯科,在马格尼托哥尔斯克。” “怎么弄来,是你的事情。”程时起身,往外走,“好累,事情办完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伊万诺夫攥拳忍住了掀桌子的冲动。 程时说:“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彩票中奖号码,却能给你更多发财的信息。我告诉你多少信息,取决于你的事办得怎样。” 要想拉磨的驴跑得快,前面吊着的胡萝卜必须够大够鲜美。 第350章 来,都跑起来 伊万诺夫一愣,眼睛里放出光来:没错啊。他可是能预知未来的神人啊!肯定知道哪里将会发现新的金矿,股票价格涨跌什么的。 只要这个中国人肯从牙缝里漏出一条信息来给他,那他不都比收保护费,贩卖军火要来得容易和快吗? 而且那样赚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钱,不用担心会被查。 他忙站起来,说:“程先生。我给你派两个保镖吧。现在莫斯科太乱了。” 程时轻叹:“哎呀,现在面包太贵了,我们昨天都没好好吃饭。” 伊万诺夫对酒保说:“快去,把厨房里给我们准备的夜宵,都给程先生端上来。” 不一会儿,罗宋汤,俄式饺子,罐焖牛肉什么的摆了一桌子。 程时坐下,笑了笑说:“一起吃。” 反正俄罗斯人都是分餐制。跟谁吃都一样。 伊万诺夫:“好的。” 坐下后又觉得不对劲,郁闷地想:等等,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啊。 怎么什么都听他的。 伊万诺夫的手下坐在旁边那桌去了,只留下了伊万诺夫和拉尔夫。 毕竟现在酒吧里就他们几个人,没什么好防备的了。 程时对章启航说:“坐,吃完了好回去睡觉。” 章启航已经从迷茫中恢复了一些,坐在程时身边靠外面的位置,一边吃一边习惯性地留意门口的动静。 伊万诺夫指着章启航对程时说:“你这个保镖,好专业。比我身边这些人专业多了。” 程时:“这是我过命的朋友,当然不一样。” 章启航身体一僵看了他一眼。 伊万诺夫絮絮叨叨说。 程时就含糊应着,其实他跟章启航吃饭都很快,而且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一个是因为之前的工作,每次吃饭的时间很短,养成的习惯。 一个是因为是工作狂,不愿意把时间花在吃饭上。 特别是在外面陌生环境里,处于战斗状态的时候,吃饭的目的不是享受,纯粹为了获得维持生命体征的能量。 所以五分钟内两个人已经吃完。 程时:“吃完了吗,吃完了走吧。我困死了。” 章启航起身。 伊万诺夫也放下叉子,吩咐手下:“开车送程先生回去。” 看着好像是周到,其实主要是为了弄清楚程时到底住在哪里,好监控他,随时找到他。 章启航一路沉默,程时就顾着睡觉。 章启航憋着回到房间,关上门,才问程时:“你真的在火车上就知道拉尔夫是伊万诺夫的连襟?你是怎么把我们凑到一起的。” 程时跟他或者拉尔夫中的一个坐同一个车厢,章启航能理解。 因为挨个车厢找他或者拉尔夫,然后换票过来,就能办到。 可是程时是怎么做到让他和拉尔夫一个车厢的。 毕竟他和拉尔夫是分开买票,程时压根控制不了他们。 程时:“不知道。我只是想来酒吧,找机会跟伊万诺夫谈话。没想到这么巧,拉尔夫和伊万诺夫是亲戚。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顺水推舟骗他一下。” 他有些头疼。 章启航这种人,还有个缺点就是有时候很较真,不接受不合逻辑的事情,因为其中可能蕴藏着未知的危险,必须提前排除。 程时给的理由,听上去很敷衍。 章启航却觉得这是唯一解释得通的。 毕竟就连他这种能看到很多外国黑手党人资料的人,都不认识拉尔夫。 程时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可能认识。 程时倒在床上:“睡觉,累死老子了。现在就等着伊万诺夫去弄东西来。” 章启航:“你会不会太乐观了一点。” 伊万诺夫可不是那种,会被一个小伎俩就唬住,然后任人使唤的傻子。 即便是在监狱服刑的时候,他也能凭借强硬手段和个人魅力,牢牢控制着犯罪帝国,还能不断发展组织成员,显示出极强的组织管理能力和威慑力。被称为“法外之贼”。 这些也能侧面反映出他是个意志坚定且不容易被左右的人。 程时:“任何人都可以被利用,只要找到那个人真正害怕或者想要的东西。” 他现在既给了伊万诺夫想要的,又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成为了伊万诺夫害怕的人,所以伊万诺夫不可能跟不上钩。 章启航沉默了。他这样获得像个影子一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的人,程时不也照样给他想要的,拿捏了他,让他干活么。 程时指了指柜子下:“枪在那里,告诉你,以免要用。” 一大早就有人来敲门。 程时还没醒,章启航已经取了枪拉开枪栓,站在门边。 伊万诺夫略沙哑的声音欢快地在门外响起:“程先生,起来吃早饭了。” 程时用枕头捂着脸:“草,万恶的黑手党,这么早就叫人起来干活,以后生儿子没屁眼。” 章启航看了一眼程时。 程时只能说:“让他去楼下餐厅等我们。” 十分钟后,程时带着满脸怨气出现了。 章启航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跟在他身后。 伊万诺夫献宝一样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程时:“看看。” 程时打开,是激光焊接机的资料。 他略微看了一眼,还挺齐全的。 虽然里面的参数一时之间没法验证,不过,他相信伊万诺夫不会骗他。 毕竟在伊万诺夫这种粗人眼里,激光焊接机只是个小机器,远没有战斗机,坦克什么的值钱。 程时:“谢谢。”就要收起来。 伊万诺夫按住文件袋:“程先生,你答应我的事呢。” 程时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伊万诺夫先生的家人,应该已经确认平安了吧。” 伊万诺夫一愣,松了手:“啊,是。” 程时救了他全家人,讲道理,这点东西,压根就不够报答。 程时默默把文件袋递给章启航。 章启航立刻装到他的那半新的挎包里。 程时慢悠悠地对伊万诺夫说:“不要着急,等我办完事,自然会告诉你。现在都给我跑起来,不要偷懒。” 伊万诺夫恨得牙痒痒,虽然程时现在告诉他,他也会保证程时的安全。毕竟程时对他而言,就是个摇钱树和护身符。 可是程时现在吊着他,他就不得不更积极一点。 第351章 真不怕死 程时:“其他东西呢?什么时候给我。我几天后就要回去。” 伊万诺夫含糊回答:“在找了。” 伊万诺夫的手下心里万马奔腾:我的个娘嘞,我的教父,你怎么能当跑腿的使唤? 程时:“你打算卖的图纸,这里一份都没看到。” 伊万诺夫一哽:“那个.......” 程时说:“我只要复印件,不耽误你卖图纸。” 伊万诺夫:“其实我还没弄到。那个图纸有点大,没法复印。只能想办法把副本弄来。” 程时想了想,说:“国防部的资料库里应该有。” 伊万诺夫在心里狂骂: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什么。国防部的资料库,那是我能进得去的地方吗?要真的那么容易,我怎么可能现在还没弄到。 程时说:“你帮我找点东西来。一些元件和小设备。” 他又列了个清单。 伊万诺夫:你当我是仙女教母呢,什么都找我要。 程时:“今天就给我。” 伊万诺夫抿嘴。 程时:“我去弄图纸,弄到了,分给你一份。” 伊万诺夫挑眉:“程先生,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国家国防部资料库防守的严密程度。首先我连仓库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只知道它在地下几十米深处。而且采用高强度的建筑材料修筑,厚钢板、厚钢筋混凝土,多层防护那是标配。防火、防水、防辐射,防爆防冲击。就像在地下埋了个碉堡。” “哪怕是里面的工作人员,早上上班,都要验证身份无数次。听说要输密码对口令。每隔几步就有监控摄像头,以及各种报警器。比监狱看守还严密。别说是人,就算一只苍蝇混进去,都别想活着出来。” 程时默默听着,却没有半点惊讶。 以后进门有X光,火药探测仪,金属探测仪。 还有指纹,虹膜识别,头顶有红外线感应,连脸上寒毛都能看清楚的超高清夜间摄像仪。 地板上有压力变化感应等等,各种想都想不到的法子。 可是还是有人能突破。 因为再严密的防护系统都是人脑子想出来的。 只要是人脑子琢磨出来的东西,就会有疏漏。 程时等他们说累了,回了一句:“尽快帮我把东西找过来。” 伊万诺夫有点着急了:“不是,你真不怕死吗?犯这种事被抓起来,可不是进一般监狱。要是进一般的监狱,我还能想办法让你在里面舒服点。而且你是外国人,要是被当成间谍,只要用刑的,搞不好直接杀了。” 程时:“我没说我要去国防部啊。所以不要慌。” 伊万诺夫松了一口气:“哦,那你打算去哪里弄。” 程时:“保密。” 伊万诺夫抿嘴:这个中国人,真是油盐不进。 而且年龄明明还没有他儿子大,他却要像供祖宗一样供着。 他瞥了一眼清单:NE555定时器芯片,CD4011与非门芯片....... 抬头皱眉:“这都是些什么啊,我完全看不懂。” 程时说:“莫斯科有电子市场和商店,你直接给电子市场的老板。每样帮我采购几个。宁多勿少。怕有残次品。” 伊万诺夫的执行力还是很好的。 毕竟没有执行力,就算是混黑手党也做不到老大。 中午他就把程时要的东西送来了。 程时花了一个下午在房间里做了个两个设备。 章启航默默看了一个下午。 说实话,虽然他也学过一点,但是除了9V电池,二极管,电阻、电容这些,他也看不懂是什么。 程时说:“睡会儿,晚上我们要干活。” 章启航:“你真的要去人家资料馆偷东西啊。” 程时挑眉:“嗯?你有更好的办法?” 章启航抿嘴。 程时冷笑:“国家利益面前,个人荣辱算什么?敌人用轰炸机炸我们国土,杀我们人民的时候,可不会有任何愧疚和怜悯。” 章启航若有所思。 程时接着说:“暂时收起你的正义感。如果能保护身后的人,别说是十几亿,哪怕一千万,那我也愿意背负骂名。你要不去,就在家里等我。” 章启航的脸皱成一团,咬牙切齿:“去,我可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他现在已经彻底被这混蛋绑定了,已经有点后悔了。 程时带着章启航进了共青团站的男厕所,然后在里面等到夜幕降临,工作人员下班,繁华热闹的地铁站彻底安静下来。 他们才出来。 章启航又恢复了沉默的状态,没有问程时到地铁站跟偷图纸有什么关系。 只是跟着程时跳下站台沿着地铁隧道,一路小跑往前。 到了一处铁门。 程时用下午做的那些东西里的一个,一扫铁门上的盒子,门就开了。 章启航挑眉:门禁的干扰器? 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章启航拿出手枪,打开保险栓,倒退着跟上程时。 程时打开手电筒,老鼠从里面窜了出来,掠过脚下。 章启航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差点就开枪了。 程时回头对他做手势示意他不要紧张,接着往前。 又到了一个铁门边,是键盘式密码锁。 程时从包里掏出另外一个小设备,搭在上面。 三十秒,门就亮起了绿灯,开了。 再往里又是一个很长的通道。通道的墙上每隔一段就会出现一个圆顶的门洞,透过门洞可以看到有楼梯上去。 明显是通向不同的地面建筑。 楼梯边还有编号。 程时上次救卢再雪和林雪霁的时候,就觉得地铁图纸里面这个通道很奇怪。 这么长,却没有任何标注。 功能,尺寸一概不知。 他后来跟莫斯科市地图比对了一下才发现这个地道把几个设计局串了起来。 那时候猛然意识到,这就是修来给设计局重要技术人员在紧急时候逃生和转移图纸用的。 结合重生前,多年后从各种解密资料上看到的信息,他就门禁和监控系统的形式都搞清楚了。 程时手里拿着地图从一个楼梯上去,又开了一个门禁锁。 把一个小设备摆在门边,直接就进去了。 章启航猜,那个应该是监控摄像头的干扰器。因为比前面两个都略大些。 第352章 大圣入了蟠桃园 程时进了个库房,翻了翻,拿了几个文件袋,塞给章启航。 章启航紧张得手心冒汗,不停地看门口。 程时则全神贯注地在各个架子之间穿梭搜索,偶尔还会停下拧眉在想什么。 章启航感觉他也是很紧张的,似乎都想拿,却也知道拿不了那么多东西。 所以不得不尽快的思索和抉择。 就好像孙悟空进了蟠桃园,看着哪个桃儿都又大又红,却又吃不下那么多,所以不知道该先吃哪个好。 所以他不能催,不能搅乱他的思维。 程时把整个房间看了一遍,才跟章启航一人抱着一堆出来。 他明显加快了步子,一边收回门边的干扰器,一路开门关门。 章启航也明显感觉到他比刚才进来的时候紧张多了,沉默的加速跟上他。 程时没有从刚才下来的地方上去,而是从另一边一直跑,从一处检修井爬上了地面。 章启航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在大使馆外面。 程时把手里的所有资料,包括干扰器和地铁线路图全部塞给他,接过他手里的枪:“这个,你用不上了。报你的编号,使馆就会放你进去。我知道,你的所有证件都在包里,所以他们肯定能确认你的身份。这些资料,你只管说是我给你的,别的什么都不要说。帮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拜托了。” 章启航皱眉:“你什么意思。” 程时没理他,对着里面用中文喊了一声:“救命。我是中国公民。” 然后把章启航往前面一推。 警卫士兵立刻端着枪靠过来。 莫斯科越来越乱,他们不得不小心防备。 章启航忙放下资料,举起双手,然后报自己的编号和服役军队。 这个编号只有自己人知道,所以没法假冒。 程时转身一路狂奔离开。 章启航回头看着他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 章启航咬牙切齿地说:“混蛋。你怎么能撇下我一个人去冒险。” 程时跑出去好远,才拦了一架夜间营业的的士车。 他跟对方说了酒店名字。 对方却没忘酒店开。 的士司机说:“不好意思。我也是被迫的。伊万诺夫先生说,如果看到有个中国人往上在路上晃悠,就直接带到他那里去。要是有人敢隐瞒,以后都别想在莫斯科做生意了。” 程时往后一靠:“哦,去吧。没关系。” 的士车开到了一个院子里。 伊万诺夫刚才接到了的士站的电话,这会儿已经在等着程时了。 他张开双手,对从的士车上下来的程时说:“程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街上转悠。” 他派去监视程时的人说这两人进了地铁站就没出来,也没上地铁。 他以为程时逃了,所以只能让的士车司机大海捞针一样帮他拦截程时。 毕竟这个点要去机场,也只能坐的士车了。 有人上来搜了程时,把他的枪都拿走了。 伊万诺夫带着程时进了办公室,大家都出去了,关上门才问:“拿到图纸了?” 程时摇头:“没有。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 伊万诺夫:“你的同伴呢?” 程时:“他已经回去了。毕竟身上背着一条人命,不好总在这里晃悠。” 伊万诺夫认真研究着程时的表情,压根看不出来真假。 讲道理,他不相信这么快就能弄到图纸。 他问:“下一步,你的打算怎么办?” 程时:“我要去拖来机厂,跟他们谈谈。说不定,他们能给我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 伊万诺夫:“最近拖拉机厂的厂长换人了。” 程时:“嗯?换了谁。” 伊万诺夫:“谢尔盖以前的主管。听说是因为解决了一台先进机床的修理问题。立了功。” 程时嘴角抽了抽:呦,这不是巧了吗? 伊万诺夫:“你找他没有用的,那家伙是个顽固派。不赞成走资本主义。更不会出卖图纸和技术。” 程时:“总是要试试的。” 伊万诺夫:“试完了不行,你就会离开?” 其实他现在巴不得程时离开。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程时这种能力的人,如果在异国他乡,让你能打个电话咨询一下,那就是活神仙。可是如果摆在身边,就成了火药桶。 因为你想不到他下一步会用他预测的信息,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给你挖一个爬不出来的大坑。 程时:“应该是,如果能顺利离开,我肯定不想留在这里。” 伊万诺夫咬牙切齿:“能,一定能。我就算是用热气球,也要把你送回去。” 程时:“行,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伊万诺夫:“阿不不不。你就住在我这里。我已经让人把你的行李从宾馆里都拿回来了。包括你用剩的那些元件。” 程时:“也行。我还省了今天的酒店费用,吃得好,睡得好。我求之不得。” 这个绝对是实话。说不准漂亮国什么时候就会派第二个杀手来。 他一个人住在酒店,是不安稳。 更别说现在莫斯科物价飞涨,在伊万诺夫这里肯定吃得比外面好。 伊万诺夫心里痒痒的,想问程时,到底是什么信息能让他发财。 可是他也知道,程时肯定不会说,只能又强行忍住了。 伊万诺夫派了两个人守着他,把他的枪也还给了他。 毕竟按照拉尔夫的描述,以程时的身手,他这里的手下,都未必是程时的对手。 程时要是想跑,刚才在路上,就会打晕的士司机,开车离开。 所以把枪还给程时,让他有个防身的东西,还更稳妥。 晚上大家闲着没事,程时坐在大厅里写他的程序,几个保镖在旁边飞刀,看坐在台灯下的他,个个看得心痒痒,用俄语议论。程时一直用英语跟他们交谈,所以他们以为程时听不懂俄语。 “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看着像个女人一样。” “我怀疑那个死胖子是被吓迷糊了。这样小白脸怎么可能很能打。多半是那个脸上戴刀疤的干的吧。” “趁着这会儿他那个保镖不在,我们跟他玩玩。” “不是说他能预测未来么?看看他能不能预测出自己今晚上会出事。” 第353章 独闯虎穴 程时全部听在耳朵里,却当没听见。 伊万诺夫正好闲着无聊,也想知道程时到底能不能打,所以打算袖手旁观。 那三个人见伊万诺夫不吭声,愈发肆无忌惮。 那三个人里个子最大的那个用大舌头的英语说:“喂,小白脸,跟我们玩玩。” 程时攥紧了手里的钢笔,挑眉:“你们要怎么玩。” 那人笑了一声:“我们也不欺负你,你跟我们其中任何一个打一架,赢了,我们身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送给你。” 程时微微点头:“就你吧。” 三个面面相觑,然后爆笑。 用俄语说:“这小子真的不怕死。” “竟然选了个最能打的。” 程时笑了:“怎么,你害怕了?” 那人眼冒凶光:“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战斗民族。” 大家其他人呼啦啦把大厅中间挪开一个圆圈。 程时把外套脱下,衬衣脱下,露出精壮的八块腹肌。 不是他非要这么显摆,而是这么薄的衣服这会没有任何保护作用,还会妨碍他的行动,还会让人很容易捉住他。 他盯着那人,阴森森地说:“你可以说话算话哦。你要是输了,我可以拿走你身上任何东西。” 那人说:“我要是赢了,也不要别的,你告诉我明天彩票的号码。” 说完就扑了上来。 大家眼睛一花,那人就倒下了。 而且是直挺挺往前趴在地上,像个死猪一动不动。 程时其实只是闪开对着他的窦动脉劈了一掌。 他挑这个大个子,绝对不是自负,而是知道比拼力量的话,自己肯定落下风,那就只能比速度了。 而刚才他观察了一下,这三个人中,这个大个子虽然力气最大,行动却最迟缓,所以挑了他作为杀鸡儆猴的“鸡”。 这会儿周围的人倒吸冷气,面面相觑。 程时说:“我知道他是前克格勃成员,啧啧,没想到他这么弱。” 他把那人腰间的匕首拔出来,拿在手里比划,自言自语:“是割鼻子好,还是切一根手指好呢。” 伊万诺夫走过来说:“好了,你拿了他的匕首,就不能再伤他了。” 程时其实只是吓唬一下他们,便站起来说:“行吧。” 闹了这么一出,再没人敢骚扰他。 这把匕首挺有意思的,程时拿在手里摆弄。 原来是克格勃的侦查匕首,看着像匕首,却可以当手枪用。 可装入一发7.62×42毫米微声手枪使用的SP-4特制受限活塞子弹。枪口位于刀柄尾部。通过按压枪管开放拉杆,可将枪管从刀柄里旋转出来装弹,然后插回刀柄并旋转固定。横挡护手上有一个缺口充当简化瞄准装置,还有滑动保险栓防止意外走火。 挺有意思的。 他重生之前听章启航讲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 早上,谢尔盖听说程时来找他了,很吃惊,觉得肯定是有人冒充。 结果程时笑嘻嘻地进来,大大咧咧在他面前坐下:“谢尔盖同志,好久不见啊。” 谢尔盖从惊愕中惊醒,起身关门,压低了声音:“你不怕死啊。没听懂我的暗号吗?这里现在可是老虎窝啊。” 他特地跟来联络他的人说,只跟程时谈,其实就是告诉程时,上次给他设陷阱的人并没有打消念头。 程时:“不怕,那不是有你吗?你还能让我出事。” 上次被漂亮国严重警告以后,现在西地公司明摆着不敢为大鹅提供技术服务了。 程时就成了谢尔盖暂时能找到的,唯一会修西地五轴机床的人。 其实程时很能理解漂亮国当时假模假式骂了几句大鹅,却狠狠惩罚霓虹的原因。 漂亮国不想大鹅太强,但是也不像大鹅太弱,不然就没办法遏制中国。 所以霓虹卖机床给大鹅,卖了就卖了。 他们担心的是,霓虹从此生出反骨,卖先进的精密机床给中国,那就麻烦了。 因为中国一直都是他们最忌惮的国家。 谢尔盖:“你这次来是要干嘛?” 程时:“我是来请你跟我一起回中国的。我怕电话被人窃听,所以一定要当面跟你说才放心。” 谢尔盖一愣。 程时说:“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大鹅现在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接下来,社会动荡,工业体系崩塌。你们之前为之奋斗和努力的一切,都会化成泡影。我可以为你提供更安稳和向上的研发空间。你可以不用再生产拖来机,专心搞战车。” 谢尔盖垂眼坐着,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程时:“我只能再逗留一天。再等下去,不单单是你,我也走不了了。” 他感觉第二批杀手已经在路上了,或者更糟,比如一开始就派出两队杀手。 现在另一队杀手在找他。 那种危险逼近的压迫感,不会错的。 谢尔盖:“我还有家人。” 程时:“那就一起走。不过会麻烦一点。就只能等我回去后再策划了。” 谢尔盖:“好。” 今天伊万诺夫亲自送程时来的。 他还是怕程时见完谢尔盖就偷偷跑了。 回去的路上,程时发现后面有台车跟着他们,对伊万诺夫:“杀我们的人来了。” 伊万诺夫:“到底是杀你的,还是杀我的。” 其实他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那天派人跟章启航去杀人可能是上了程时的当,被他当枪使了。 程时冲他一笑:“现在还有区别吗?所以不用纠结了。” “还真是。”伊万诺夫骂骂咧咧地拿出枪,“我特么干了一辈子黑手党,都没有跟你认识三天刺激。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被漂亮国派杀手追杀这种“荣耀”,以前他做梦都想不到会落在自己身上。 他以为自己最多就是跟本国的警察斗智斗勇。就连克格勃都未必有兴趣搭理他。 程时也拿出枪,一脸谦虚:“老哥别这么说,你也不是一个一般人,跟着我以后更刺激的时候可多了。” 伊万诺夫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抱头趴下尖叫起来:“卧槽。他们竟然带了火/箭/炮!谁家好人当杀手用火/箭/炮!?” 第354章 不可能的事 现在可是在莫斯科,堂堂世界第二大国的首都!! 这跟直接开战有什么区别?!! 真是墙倒众人推,漂亮国现在彻底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司机也是个老黑手党了,猛地踩油门,拐了一下,那发火/箭/炮落后面,发出巨响和冲天火光。 可是他们后面那一辆车就没有好的运气了,被那炮火震得往旁边冲了出去。 现在后面没有人帮程时他们阻挡杀手了。 杀手坐了回去,继续装弹。 程时转身以座椅靠背为支撑,掏枪,瞄准后面,说:“别慌,稳住方向和速度三十秒。给我个机会干掉他们。” 伊万诺夫说:“不可能的。你这个马卡洛夫的最远射击距离最多30米,现在距离他们至少40米了,就算你能射到,精度也不够。” 程时说:“闭嘴。”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爆响。 后面那台车的司机就直挺挺往前倒下,压着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尖锐的响声。 这些杀手为了隐藏身份,还特地选了大鹅1989年产的伏尔加三厢轿车,这款车拥有8.2秒破百的惊人性能。用来追踪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这个车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操控难度大,方向盘很重。 现在被司机压住,速度还那么快就更没法控制了。 副驾驶座的人手忙脚乱去抢方向盘,车依旧在路上拐来拐去,划着八字。 端着火/箭/弹的人别说瞄准,装弹都装不了。 程时又趁着车侧偏露出油箱那一侧,利落地给了油箱一枪。 “嘭”地一声,那辆车原地炸成火球。 伊万诺夫呆滞地回头看了一眼,又惊讶地盯住了程时手里的枪,说:“你这个确定是我们的马卡洛夫手枪。” 程时:“是,又不是。我改良了。” 伊万诺夫问:“现在去哪里?” 程时:“肯定有杀手守在你办公室附近。” 伊万诺夫:“那怎么办?换个地方住?” 可是程时的证件都在那栋楼里,不拿到的话,压根回不了国。 程时:“把车开进院子里,然后直接关门。杀手应该反应不过来。” 伊万诺夫也觉得待在外面,还不如回去。 那栋楼可是他精心加固后的堡垒,肯定比外面要安全。 里面还藏了很多武器,易守难攻。就算被困在里面一个月也不愁吃喝。 他们把车开到院子外,老远就按喇叭,提醒人开大门。 结果门开了,冲到一半,发现院子里躺了好几个。 司机下意识踩了刹车。 这就是“瓮中捉鳖”。 程时紧张起来,说:“倒车。不要熄火。” 话音刚落,司机已经被一枪打成了血葫芦。 伊万诺夫脸色苍白,趴在车座上,不敢动。 程时已经在那一瞬,打开后车门下去,躲在贴在外墙边,拿出枪。 感觉身后有动静,他立刻举起枪。 结果来的人竟然是章启航。 他左手把另外一把枪扔了过去,右手依旧开枪了。 那子弹擦着章启航的耳边过,打中了章启航身后正瞄准他的杀手。 章启航接住枪也毫不犹豫冲程时这边开了一枪。 程时听见身后闷哼一声,知道那是另外一个杀手中枪的声音。 章启航扑到了程时身边,藏好。 程时叹气:“唉,你怎么又回来了。” 章启航沉着脸:“先进去再说。” 两个人起身,背靠背,往里面走。 搜寻了一圈,确认杀手已经全部干掉,立刻关上了大门。 伊万诺夫这时才从车后座爬下来,脸色苍白踉踉跄跄走到台阶上坐下,看着院子里一地尸体发呆。 章启航说:“我已经向家里汇报了。上级要求我一定要把你平安带回去。现在就走。” 他们把司机从驾驶座抬下来,放到旁边。程时上去拿了行李下来放在车上。 章启航已经发动车子。 伊万诺夫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站起来说:“你要走了吗。” “这个送你。”程时把手里的枪塞给他,“这就是我给你的发财之道。这把匕首也还给你吧。我反正都带不走。还有你虚构一批资产,找银行抵押贷款,然后用这笔钱全部去换成美元。” 伊万诺夫眼神呆滞地看了看手里的枪,一脸迷茫,问:“你什么时候再来。” 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的。你多保重。” 然后跳上了车,摆摆手,呼啸而去。 伊万诺夫这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追了出去,怒吼说:“你这个混蛋,答应我的金矿呢?特么给我一把破枪,还让我去跟银行借钱就算是完事了?有本事你别回来!!”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大哥!!你回来啊。我害怕。” 章启航已经把油门踩到底:“系好安全带。” 车子在红场前快成一道闪电,行人们纷纷惊慌闪避。 路上的车也吓得靠边停下,挥拳冲他们的车尾用俄语骂脏话。 正午的阳光照在红场上的斯巴斯克塔楼青铜钟面上泛起幽光。 钟鸣声忽然敲响,惊起广场上的鸽子。克里姆林宫的高墙仿佛都在震颤,越发让场景紧张而混乱。 程时捉住头顶的把手,对章启航说:“啊喂,不要那么紧张。你再开那么快,我怕等下我们就去莫斯科警局里蹲着了。” 章启航一边瞥了倒视镜,一边说:“我现在巴不得有警察追我们。” 程时皱眉:“嗯?为什么。” 章启航:“因为,漂亮国的尿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次会派两拨人,甚至是三拨人。加上上次留下的一组,一共有四组或者五组杀手。” 程时喃喃自语:“对啊。现在才干掉三组,也就是说至少一组甚至两组。” 章启航:“他们知道我们肯定要回大使馆寻求庇护,所以会捉住最后机会,在路上布置狙击手。车的速度越快,狙击手越难瞄准。” 话音刚落,一个子弹打在车盖上“当”地一声弹起打穿了玻璃,然后擦着程时的耳朵过。 章启航低声咒骂了一句,按着程时的头:“趴下。” 程时看到屋顶的狙击手,也火了:“特么的,没完没了了。” 第355章 缺德的好主意 程时拿出枪瞄准狙击手。 章启航:“打不到,受重力影响,目标在上方的时候,仰角越大,射击的有效攻击距离更短。” 狙击枪的实际射击范围会受到多种因素,如射击角度、风速、温度、湿度、海拔以及目标特性等的影响。 但是熟练的狙击手用最差的枪也能保证两公里外的高命中率。 所以一般被狙击的对象压根就没有机会看到狙击手,就已经被一枪爆头。 这一次是因为程时的活动毫无规律,让对方没法提前制定计划选点远距离攻击,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程时瞄准狙击枪的枪管:“我不用打到他,我只要干扰他就行。” “啪!” 狙击枪的枪管被打得往上一抬。 狙击手几乎同时开枪,可是第二枪的子弹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下意识就缩回躲避,等再冒出来准备瞄准,发现那部车已经远去。 这么近距离狙杀还失败,是他轻敌了。 按照规矩,只要自己还活着,要么继续追杀程时直至完成任务,要么等着被灭口。 这一次的目标果然难杀,被追杀还能这么沉着,心理素质罕见的强悍,关键枪法还特别准。 狙击手十分沮丧,沉着脸,迅速收枪下楼。 刚跑出这楼的出口,后面“啪”的一声响。 胸口火辣辣的,身上却奇怪无比冷。 他低头,一个星芒状的伤口出现在胸口,鲜血已经爆发而出。 这是子弹从后背穿入前胸穿出的造成的伤口。 他看过太多这种伤口,只是以往,都是在别人身上看到的。 狙击手往前跪下然后倒地,努力支撑自己,想用最后一丝力气,看看到底是谁打中了他,便看到刚才出现在他瞄准镜里的人朝他走过来。 他忽然意识到,程时那一枪压根没想打中他,只是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好趁机下车,然后守在楼下干掉他。 他呢喃地用母语说:“难怪要派这么多组人来杀你,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这会儿章启航的车倒了回来,程时跳上去。 程时看了一下弹夹,说:“干,只有三发子弹了。” 章启航说:“我身上什么都家伙都没有,所以,你特么是不是有病,这个时候把枪送人。” 程时叹息:“我以为,你会带家伙来啊。结果你竟然空手来了。” 程时远远看见前面路边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 两个肥胖的留着短胡子中年阿sir正在靠在车边吃热狗,聊天。 程时说:“我有一个好主意。不过有点缺德。” 章启航看了他一眼:“你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觉得很不好。” 程时打开车窗对警察比了个中指。 那两个阿sir一愣,然后跳上车,骂骂咧咧挂上警笛,一踩油门追了上来。 章启航咬牙切齿:“我草。我说的让警察追,是远远地追,不是这么近距离。” 程时:“当然是越近越好,不然怎么帮我们挡住杀手。” 章启航:“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么近,会让我们连进大使馆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是打过招呼,车子到了大使馆前面,也要停下接受检查。 在进大使馆大门前,都属于所在国管辖范围。 警察是有权利抓他们的。 他不是怕警察,而是他们被警察困住的时候,就是让杀手瞄准他们的最好机会。 程时说:“不要慌,他们没办法跟那么远。也只能帮我们挡一时。” 车子这会儿开到了车辆相对少的路段。 一辆车从旁边的巷子冲了出来。 警车以为是程时的同伙,勇猛地把对方隔在了后面。 章启航:“想不到,大鹅的警察这么敬业。” 话音刚落,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伸出一把机枪,冲着警车后尾箱就是一梭子。 “哒哒哒”的响声响彻街道上空。 章启航咬牙切齿地说:“竟然在闹市用机枪扫射。这帮人真是没有下限。” 程时:“呵呵。他们什么时候有过下限了。他们眼里只有利益。再说,他们压根就不是大鹅的人,哪会在意这里的人死活。” 原本在程时他们前后左右的几辆车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一样,不约而同闪开,停在路边。 包括那辆警车。 两个胖警察趴在车里,头都不敢抬:大家都是拿份薪水,干嘛那么卖命。 再说这种冲突,压根就不是他们两个能解决的了。 程时:“你稳住。我要去后面了。” 章启航紧张地瞥了他一眼:“你要干嘛。” 程时已经起身爬到后座,把后座掀下来,利索地进入后备箱,再把后备箱盖打开一条缝,趴在那里,朝后面射击。 整个过程只花了三十秒。 现在,他有了完美的掩体和射击支撑,还缩短了射击距离,对着车轮和驾驶座,连开三枪。 那辆车失去控制撞在街边的路灯上。 章启航说:“没子弹了。” 就算把枪砸过去也没有丝毫意义。 程时笑了一下,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了第二个弹夹,迅速换上:“谁说的,我可以换弹。我只是把枪给伊万诺夫了,没给子弹。” 机枪手不甘心,跑下来,还要对着程时他们的车扫射。 程时又是一枪。 那个人倒地。 程时又对着油箱方向连开两枪。 那个汽车和路灯一下爆燃成了火炬。 这下彻底没有人敢跟过来了。 程时:“瞧,我说了吧,他们不可能跟那么远。” 章启航哼了一声:“切,小聪明。” 远远看到大使馆了,后面再没有车。 章启航说:“你就趴在那里别动。” 程时关上后备箱盖子,爬回副驾驶座坐下,嘴里一边说:“切,我怎么可能让自己那么憋屈。” 章启航想了想,问:“这不是大鹅产汽车的标配。” 嘎斯20M“胜利”小汽车,他以前也开过,但是没见过别人这么用。 程时:“对。我刚才放行李的时候发现这个车改装过。克格勃经常么改。我猜伊万诺夫是学了他们的。” 章启航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当这台车跟踪追击的时候,这么反击是最安全同时也是效果最好的方法。 第356章 自知之明 到了使馆前,卫兵跑过来迅速查看了一下,就把他们放进去了。 里面一群人从办公楼里,在阳光下朝他们跑过来。 程时心里一暖。 他不知道这些都是谁。 反正到了国外,使馆的人都是亲人。 跑在最前面的人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他们,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带到挂使馆牌的车旁边:“这是你们的身份文件证明。你们是来学习考察的,而且来了以后,没出过使馆。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程时他们一边回应,一边上车坐好。 那个工作人员郑重地说:“祝你们回家顺利。” 程时跟他握手:“谢谢。” 那人点头:“保重。” 然后关上门。 所有人都在冲他们挥手。 程时不知道是谁交代了他们,才能这么快准备好资料。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 他要是被抓住或者被漂亮国的杀手干掉,损失巨大的不仅仅是他的家人和企业。 章启航的身体像是拉满的弓,一直紧绷着,下车后侧身走在程时的左边,方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程时的左半边身子,左手在他背上也刚好挡住左后背心脏的位置。 右手伸到胸口的兜里,捉住了枪。 程时知道这是他们的规范动作。 章启航本来是个左撇子,为了练这个姿势,苦练左右手都能开枪。 程时也在注意周围的动静。 他也不能确定大鹅的情报部门,有没有发现地下库房被入侵的事情。 更不能肯定漂亮国的所有杀手都被干掉了。 海关要来搜身。 本来有外交工作人员证明文件,是不需要搜身的。 章启航皱眉要说话,却被程时使眼色制止了。 美女拍着程时身上,搜到一卷美刀。 程时冲她笑了笑。 她脸一红,不动声色拿出来塞到自己口袋,就冲他招手让他过去。 搜章启航的时候也很敷衍,连手枪都没搜出来。 一切都在程时预料之中。 整个国家都在崩塌的时候,别指望个体还能保持原则。 一个小时后,程时和章启航终于上了国航飞机的头等舱。 章启航坐下来,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背后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吓出来的冷汗,还是因为这么剧烈运动的正常反应。 他揪住程时的衣领子,咬牙切齿地说:“混蛋,再也不准直接撇下我一个人跑了。我不需要你保护。” 程时那个行为简直太伤他的自尊心了。 他是警卫,应该是他来保护程时才对!! 程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两害相较取其轻。你也知道,我的选择是最优的。如果我们两一起行动,被抓住,就前功尽弃了。现在这样至少可以保住图纸和资料。” 章启航忿忿松了他:“少狡辩,你那天明明跟我一起进使馆,就什么危险都没有了。” 程时:“那时候,我有个老朋友,必须去见一面。” 章启航:“我当时特么真的想杀你的心都有了。” 程时笑了笑:“我们配合不是挺默契的吗?我给你的资料呢?” 章启航:“早就送回去了。” 程时:“看,多完美,一点事情都没耽误。” 章启航翻白眼,生了一会儿闷气,又粗声说:“我虽然不能回警卫部队,但是被另外一个部门要走了,而且被指给你做专职保镖。” 程时皱眉说:“我?!不可能吧。你是被指给蒋郁东的吧。” 章启航冷笑:“你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蒋郁东向上面要了我,然后给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 章启航正值做这一行的黄金年龄阶段,去做别的可惜了,放在领导身边又不合适。 所以放在程时身边最好。 既不辜负章启航的能力,又不会造成不良影响。 反正程时需要人保护。 而且以章启航的背景和经历,组织也可以放心让他跟随程时进入任何的保密单位。 程时叹气:“这叫保护我吗?这明明就是监视。” 章启航冷冷地说:“你给我老实点。别乱跑。” 程时:“我可是你的保护对象,你就不该对我客气尊重点吗?” 章启航:“并不需要。” 程时:“呵呵,不知道是谁几天前还落魄到连个肉包子都买不起。” 章启航有些破防了,却又生不起气。 程时咧嘴一笑:“别老是板着一张脸嘛,我们可是刚刚打了个大胜仗,有惊无险,完美收官。” 他冲章启航竖起手掌,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 章启航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跟他重重击掌,又说:“为了方便我保护你,上面还特批了一批弹药给我。” 程时一脸疑惑:“光给弹药不给枪?我们的枪呢。” 章启航冷笑:“上面拿去研究了,还说你既然会做,就自己再做一把。” 程时:“我特么,等于我用一把最好的手枪,换了几盒子弹。这帮人算盘打得真精。” 飞机到东北某机场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林雪霁竟然还在机场等他。 看得出来,她十分生气,看到程时一句话不说,先攥拳锤了他的胳膊一下。 章启航转开头,当没看见。 他要不是因为身份限制,刚才就在飞机上教训这混蛋了。 现在有人帮他出气,正好。 程时夸张地叫:“啊,好疼,胳膊折了,完了。” 林雪霁:“少装,我这力道还不够给你挠痒痒的。” 程时:“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别一见面就打我啊。” 林雪霁红了眼眶:“你还知道是死里逃生啊。” 程时:“那有杀手追杀我,也不是我的错啊。我是受害者。” 林雪霁抿嘴。 程时:“先帮我找个味道正宗点的饭馆,让我填饱肚子再打我。我快饿死了,这一整天都在打架逃命。” 林雪霁顿时就忘了生气,想了想,回答:“只能去我家剩菜剩饭对付一口了,这会儿哪还有馆子开门。” 程时皱眉说:“不好吧......” 他空着手,这么晚上人家女孩子家去吃饭...... 可是他们被大鹅的食物折磨了几天,又连续饿了两顿,实在是没力气折腾了。 第357章 都是一家人 林雪霁直接捉住他的胳膊往车上拖:“走吧。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再说我家也不用我做饭,有阿姨。” 程时:“撒手,撒手,别拉拉扯扯的。啧啧。你这女人,手跟老虎钳子一样。” 林雪霁这才改成挽着他的胳膊:“啧,时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比女人还斯文。可是看你打架,又爆发力十足。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这会儿才算是恢复了平日的淡定娇媚。 程时:“呵呵,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人逼的。没事的时候,把我当吉祥物。一有事,又个个把我推出去。” 林雪霁有些内疚和心虚,替他揉着自己刚才捶打的地方:“我那不是担心你吗,看来是真打疼了,我给你揉揉。” 程时:“哼。” 程时回头冲章启航挤挤眼睛。 他要不这么干,还要费力气哄林雪霁。 章启航又想起他说的,人都可以被控制的话,心想:这个泼皮,无理都要占上风,何况他有理。 到了林雪霁家才发现,哪里是临时把人叫起来做饭,原来已经做好了等他们。 饺子,酱骨头,锅包肉...... 这几个菜做起来都挺费时间的。 看来林雪霁早精心准备好了饭菜,却让程时自己开口。 要是她直接说,程时肯定不敢来。 程时:“太麻烦了。” 林雪霁:“不麻烦,我也还没吃晚饭。” 程时挑眉问:“你为什么不吃。” 林雪霁冲他横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肯定是担心你,所以没心情吃,一定要接到你才放心啊。 章启航觉得程时就是在装。 不然一个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想不明白。 林雪霁不停地给程时夹菜,碗里都堆不下了。 程时:“停停停。我只是饿了,不是要死了。今晚上这顿没吃够,明天还能继续吃。” 林雪霁才停下,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吓坏了,才会这么反常。 程时开玩笑:“豁,你这架势,知道的说你好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把我喂饱,再干掉我。” 林雪霁:“以后别这么干了。真的别这么干了。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 程时含含糊糊回了一句:“知道了。” 林雪霁:“明天就回去吗?” 程时:“嗯。” 林雪霁:“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程时想了想,说:“你把全国做羽绒服和皮毛大衣的企业攒一攒,有多少要多少,码数要加大号以上的。” 林雪霁有些恼,还以为程时要说什么好听的话,结果他还是在谈工作。 哼了一声:“要那么多衣服干什么。” 程时:“今年冬天莫斯科会难熬。不趁着夏天多攒点,冬天怎么有货给他们?” 林雪霁顿了顿,说:“知道了。要多少。” 这会儿夏天,羽绒衣和皮毛大衣便宜,正式囤货的最好时机。 程时:“至少要准备二十万件以上。你去调查一下赣省,苏省的几个企业。我写名字给你。这几个厂应该是去年刚上马了羽绒服生产线。而且这几个省是养鸭大省,原料丰富。要想扩产也容易。” ----- 蒋郁东在家里笑眯眯等着程时他们。 程时总觉得他的皮笑肉不笑,让人不寒而栗。 等程时跟家人聊完,用在机场买的东北土特产哄蔡爱萍他们开心之后,蒋郁东就把他叫到了茶室。 门一关,蒋郁东的脸色就沉下来了,压低声音说:“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竟然自己一个人直接跑去莫斯科了。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程时:“你不要看过程,要看结果。你就说我拿回来的东西有没有用吧。” 蒋郁东:“还敢狡辩,你要是出点事,我怎么向你姐交代?!!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怎么向上面交代。” 程时:“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怎么会出事。” 蒋郁东这么斯文的人都忍不住爆粗口了:“你特么有个鬼计划,还不是脚踩西瓜皮,溜到哪里算哪里。要不是刚好路上遇见了章启航。你现在已经在莫斯科直接见到列宁了。” 程时:“不可能,章启航也在我的计划之内。 章启航在门外听着,有些无奈:第一次见到两个人压低着声音还能吵得这么激烈。 关键等下他们两要是打起来,他应该帮谁? 上面让他保护蒋郁东。蒋郁东又把他派给了程时。 所以两个都算是他的保护对象。 蒋郁东气急败坏揪住程时衣领子:“你特么,真是冥顽不灵,信不信我把你送戈壁去关起来,让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来。” 程时烦了,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姐!!” 程娟立刻在楼上回答:“嗯?!怎么了?!” 蒋郁东在唇边竖起食指,对程时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满眼威胁的意味。 程时干咳了一声,还要说话。 蒋郁东已经抢先一步,开门出去了,一边上楼一边淡定回答:“没事。他抽风了。” 程时得意洋洋地走出去,对章启航说:“瞧,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一物降一物。只要方法得当,我可以控制任何一个人的行为。” 章启航翻白眼:呵呵,你个小无赖。 大家吃饭,按照规矩章启航是要守在旁边的。 可是现在又没有敌人,就有些尴尬了。 蔡爱萍他们都很不习惯。蒋郁东交代今天不要有外人在,因为有重要事情要讲。 结果程时却带了个陌生人回来。 程时把章启航拉过来坐下:“以后你就是我兄弟,都一起吃饭。” 章启航很局促:“这样不太合适吧。” 特别是在蒋郁东也在场的时候。 程时说:“没什么不合适的。我让你坐,你就坐。” 蒋郁东:“没关系,进了个屋子,你就不用管什么级别了。” 章启航这才说:“好。” 吃过饭,蒋郁东:“我帮家里请了个保姆,明天就会过来。她不住家,就每天来搞卫生做饭。” 主要是他要忙起来了,程时明摆着也没空,也不舍得程娟做家务,所以先斩后奏。 蔡爱萍刚想说:“我们工人阶级,不用请保姆,会被人说的。” 程时却抢先说:“好的,还是领导想得周到。” 第358章 来了个怪人 程娟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一下蔡爱萍的脚。 蔡爱萍才反应过来,忙改口说:“好。挺好的。” 就算不心疼蒋郁东,也要为程时考虑。 程时不忍心所有家务都让蔡爱萍他们干。可是他每天这么忙,好不容易在家吃顿饭还要干家务,也不是长久之计。 蒋郁东:“启航就住在时运机电的宿舍里吧。” 程时的厂子扩大以后,跟纺织厂租了一栋小楼,翻新改造之后,给厂里的单身职工住。 程时:“没问题。安排个单间给他。” 蔡爱萍他们心里直犯嘀咕。 这个章启航看着挺吓人的。 个子那么高大不说,气场也很吓人。 这么个人整天在自己身边站着,压迫感十足。 关键他一点行李没有,感觉像是程时在路边随便捡了流浪汉,就往家里带。 可是程时平时也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啊。 他们对这个儿子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可是又不敢多问。 程时:“今天百货公司下班了,你现在茶室的沙发上对付一晚上。明天我带你去买点生活用品。被子褥子什么的。” 章启航:“我自己去就好了。不麻烦领导。” 呵呵,这会在蒋郁东面前,你叫我领导。 之前在莫斯科的时候,你要么叫我“那个谁”,要么叫我“喂”。 程时暗暗好笑,说:“我先预支一个月工资给你。” 章启航:“谢谢领导。” 虽然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是他觉得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 程时:“你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 章启航:“好的领导。” 然后起身下去了。 蔡爱萍立刻小声问程时:“这个小伙子到底是谁啊。” 程时笑了笑:“我也不太清楚。” 他肯定清楚,但是不能说太多啊。 蔡爱萍:“他没有家人吗?听口音是外地人,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程时:“没事,你就把他当于大东一样看待就好了。以后他经常要陪我出差。” 蒋郁东以为程时对章启航另眼相待是因为这一次在莫斯科的同生共死,所以也没有觉得不对劲。 这会儿,他还来替程时解围:“伯母,上面考虑程时现在的重要性,上次又差点被间谍伤害,所以派了章启航同志来保护程时。章启航的身份本来就是保密的。他的身份要是曝光,不但会危机他自己和家人的生命,也会危机程时的安全。” 一句话堵死了蔡爱萍他们以后探究的欲望。 这句话其实不纯粹是吓唬蔡爱萍。 好比有间谍或者歹徒知道了章启航的家人,然后用家人逼迫章启航伤害程时,远比搞那么多暗杀方案要省力,还不用担心会暴露自己。 蔡爱萍吓了一跳,忙说:“好的,知道了。” 程时顺势说:“不单单你们不要多问。就算是有人打听,你们也要替他遮掩。就说是我家的远方亲戚好了。” 蔡爱萍和程永进忙说:“好的。” 次日一早,程时开车带章启航去了百货公司。 章启航说:“你先回去忙吧。我买完了自己回来。” 程时知道他是要熟悉尽快这个城市,以免以后用得上,所以也不跟他纠缠,塞了个信封给他,就回去干他的事了。 章启航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了一叠百元大钞,有些惊讶,抬头望着程时的车消失的方向。 虽然才认识不到半个月,可是程时却不停地颠覆他的判断。 他本来以为程时是富二代,压根不知道赚钱的辛苦,所以才出手阔绰。 可是昨天到程时家一看,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 也就是说,程时是个正儿八经的白手起家企业家,花的钱都是自己赚的。 从防备和不屑,到信任和尊重。 他把向东市走了走,买齐了生活用品回到宿舍,布置完坐好已经到下午了。 这五层的宿舍楼,是个建于八十年代典型的单边连廊砖混建筑。 每间宿舍只有十几平米,好就好在改造后加了独立的洗手间。 每间都有大窗户,外面还有走廊可以晾衣服。 放到哪个单位都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他在床边坐下休息。 夕阳透过窗外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光。 外面大街上传来公交车驶过时售货员报站的声音和自行车的铃声。 还有小贩的吆喝声:“甜酒,买甜酒不!” 这几天,好像做梦一样。 他辞职以后,一直通过各种正当和非正当的渠道寻找那个杀手的动向。 杀手和画家一样,是为了防止有人冒充自己,回复信息时都会留下独特的记号。 他在大鹅的一段通讯里截获了那个信号,便立刻抛下一切追踪而去。 原打算跟那个杀手同归于尽,因为仇人死了,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在他下定决心埋骨异乡,却莫名其妙被火车上碰见的陌生人拽进了另外一个局,不但报了仇,还恢复了身份。 短短几十个小时内就在这个地级市落下脚,重新开始人生。 人生的际遇,有时候真是很奇妙。 一停下来,他就很慌,想知道程时又在干什么。 程时这会儿在看他带回来的激光焊接器的图纸和文件。 当时他把其他资料都给了章启航,只把激光焊接机的文件藏在了胸口。 一来是他自己要用,二来万一被抢走,也很容易再搞到。 仔细琢磨之后,他有些失望,因为没有办法照搬大鹅的技术。 激光焊接机的原理是,主机里的激光发生器产生高能量密度的激光束,再由光路部分把激光束传输并聚焦成合适的光斑尺寸在焊接部位上,达到满足焊接能量密度的目的。 大鹅的激光焊接机属于Nd:YAG激光焊接机。 它在结构组成上与后来先进的激光焊接机有相似之处,比如组成部分。主要包括激光焊接主机、冷却系统、激光焊接自动工作台或运动系统,工装夹具、观察系统和保护系统。 但是大鹅现在的激光焊接机,有很多地方都不如后来的,甚至比不上漂亮国和霓虹同期的先进技术。 第359章 大订单 比如大鹅的激光器功率只有50千瓦,效率只有5%,稳定性也不行。光路系统较为简单,因为光学元件的精度和性能不足,导致无法精确控制聚焦,所以无法实现更小的光斑尺寸和更高的能量密度分布。 自动化程度和控制精度不高,所以将会导致各部分的精度、速度和灵活性都不太行。 不过就算是改进这些相对落后的产品,也比他从无到有来研发要省力和迅速。 可是,即便是有了图纸,也有了像他这样的带着几十年后的先进技术来的先知者,想要造出先进的激光焊接机,仍然是很难的。 首先先进激光焊接机需要高性能的激光介质晶体或玻璃材料,中国的产品无论是纯度、均匀性以及光学性能等方面可能难以达到要求。比如制造高功率Nd:YAG激光器所需的钇铝石榴石晶体,生长工艺复杂,对原料纯度和生长条件要求苛刻。 如果晶体尺寸不够大、质量不够高,激光器的输出功率和光束质量就达不到要求。 一句话来讲,就是连合格的激光都没法产生。 还有激光焊接机中的反射镜、透镜等光学元件需要具有高反射率、低吸收率和高精度的光学性能。而国内光学玻璃制造技术无法满足要求,生产出的光学元件在折射率均匀性、表面精度等方面不足,导致激光传输过程中的能量损耗较大,光束聚焦效果不佳。 简单来讲,就是产生了激光也没办法用。 先进激光焊接机需要稳定性、精度和效率高的电源来驱动激光器。比如,激光器对电源的纹波系数要求很高,纹波过大可能会引起激光功率的波动,影响焊接质量。可是这会儿中国的电源电子技术相对薄弱,就做不到精准控制波纹。 还有其他的,比如集成电路,各种配套零件等等。 如果避开高功率Nd:YAG激光器,而是做二氧化碳激光器呢。 讲道理,我们国家1964年就研制出了二氧化碳激光器,所以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 实现二氧化碳激光焊接机会不会更容易呢。 程时又拿出笔记本开始列两种激光发生器的优缺点。 二氧化碳激光器焊接技术,功率输出高,能够满足对厚板材料的焊接需求,实现较大的熔深。光束质量好实现精确的焊接,焊缝宽度窄,热影响区相对较小,有利于保证焊接质量和工件的精度。可以连续焊接。 主要用于汽车制造、机械加工、航空航天等领域都有重要应用。 高功率Nd:YAG激光器焊接技术的激光波长为1.06微米,比二氧化碳激光器的10.6微米波长更短,更易于被金属材料吸收,特别是对于一些高反射率的金属,如铜、铝等。 其脉冲宽度和频率可以精确控制,能够在焊接过程中实现对能量的精确控制,适用于一些对热输入要求较高的材料和焊接工艺。 它的结构相对紧凑,体积较小,便于集成到各种自动化生产设备中,而且可以通过光纤等传输介质将激光传输到焊接部位,具有较高的灵活性和可操作性,适用于一些复杂形状和空间位置的焊接任务。 所以主要用在在电子工业、珠宝加工、医疗器械制造等领域。 二氧化碳激光器的主要技术难点在于实现高功率输出时的气体放电稳定性、气体混合比例和流速的精确控制以及谐振腔的优化设计等。 高功率Nd:YAG激光器则面临着更多复杂的关键技术问题。比如,高功率泵浦源技术,还有前面说的大尺寸晶体的生产,以及晶体本身在高功率激光作用下的热效应问题。 而二氧化碳激光器的工作物质是高纯的二氧化碳气体,辅助气体是氦气、氮气。这些气体,他这里刚好都有。 章启航进来,就看到程时抱着头盯着桌面的笔记本,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该退出去。 程时抬头对他招手:“进来坐吧,你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 章启航:“嗯。” 他这性格能用一个字回答,绝对不用两个字。 桌面的电话响起,是蒋郁东打来的。 他问:“你在莫斯科的时候交给使馆的枪,是自己造的?” 程时:“昂。” 蒋郁东:“他们叫你再造一千把。” 程时皱眉:“哈?!一千把,他们是要拿去当柴烧吗?!!我这里又不是军工厂,造那个纯粹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出门防身用。” 蒋郁东:“呵呵。他们说,你乖乖帮他们造也就算了。要是拒绝,就要追究你私自制造和藏匿枪械的罪名了。” 虽然没有全面禁枪,但是也不是人人都合法持枪。 非要揪着这一条为难程时也很容易。 程时抿嘴: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果然没有危险的时候,自己人就是最大的危险,看到我有什么好东西,他们都想要。 蒋郁东:“谁要你去卖弄你的东西。” 程时:“不是,这不是我卖弄啊。我一进大使馆就被他们把枪没收了。” 蒋郁东:“嗯,赶紧做吧。” 程时:“等等,我要是答应他们,我这里不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军工厂了。” 以前还只是加工零件。现在可是做完整的枪械,区别可大了。 蒋郁东冷哼:“可不是嘛?所以我都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么大的军工订单,多少民营企业求都求不到。" 授权民营企业做兵器,中间要经历诸多复杂的手续和无数大佬点头。 可见这一次是上面难得地达成了统一,大概也是想把程时成为试点。 看看让民营企业承担重大机密项目的可行性。 其实分析一下,上面最终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选择了程时有三个原因。 第一,程时已经无数次证明了他的能力和忠诚。 第二,这一次程时弄回来的图纸和资料确实很有用。算是立了一个大功。 第三,好多人,包括蒋郁东为程时背书。担保人足够多。 程时想也不想就回答:“我拒绝。” 第360章 非正常办法 蒋郁东:“你还是没搞清楚自己压根没有拒绝的资格。而且他们付钱,又不白要你的。其实他们也想过让你把图纸直接拿出来照着做,可是拆解那把枪之后发现有些东西的精度没法做到跟你一样,所以只能要你做了。” 程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嗯。” 蒋郁东:“还有,他们在研发新一代枪械。希望你能积极参与进来。” 程时:“我抗议。我要干别的活。而且这个风险太大了,万一流入到市面上,会出大事的。我付不起这个责任。” 蒋郁东:“呵呵,你现在知道害怕了。这些话,你自己去说,我只负责传话。之后最后这句话,是我自己要跟你说的少给我惹事。”然后把电话挂了。 程时抿嘴盯着话筒:你们要是这样,我可就要用点小手段了。 到时候不要骂我阴险狡诈。 章启航的习惯是跟任务无关的事情,一个字都不问。 根据他的判断,程时刚才跟蒋郁东说的那些,跟他保护程时这件事没有关系,所以打算装聋作哑到底。 只不过程时此刻脸上的郁闷是真的,明摆着是不想帮人干这个活的。 所以让他好奇程时要怎么摆脱这件事。 程时想了想给马常胜打电话:“马厂长。” 马常胜:“好小子,你回来了。你搞回来的资料太好了。” 程时:“嗯,我费了老劲了,九死一生啊。” 马常胜:“好的,好的,你赶紧帮我加工零件吧。也要赶紧把中型机床搞出来。不然有图纸也没有用。经费什么的我帮你去想办法。” 程时:“唉,没空啊,我被这帮人征用去做手枪了。” 马常胜静了静,开始狂骂:“这帮人真是杀鸡用牛刀,让能造飞机的人去造手枪。” 然后重重挂了电话,去跟人吵架去了。 程时冲章启航得意地一摊手:“解决了。” 章启航又想翻白眼了,且忽然有一种感觉:这小子费尽心机把他弄到身边,除了保护他之外,更重要的是有观众看他表演,有队友分享胜利。 毕竟在保密和防泄密方面,他受过专业训练比任何人都要可靠。 于大东摇摇晃晃进来,手插在裤袋里,短袖衬衣上面四粒扣子有三粒都没扣,脚上还趿拉着一双拖鞋。 章启航脸上虽然很平静,其实心里已经嫌弃到不行了:这是哪里来的二流子,小痞子。 于大东看到章启航一愣,老远就伸出手奔着章启航过来,然后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 章启航不知道怎么的,猛然也有了一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而且于大东这么热情,搞得他的冷脸也绷不住了。 于大东说:“你就是时哥请回来的高人吧。” 章启航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不知道程时是怎么跟别人介绍他的身份的。 于大东用手指在自己脸上指了指:“豁,你这个好酷,好有男子汉气概,这就是英雄的标志。” 别人怕让章启航不快,所以对他脸上的疤都是闭口不谈,就连对视的时候,目光也尽量避开。 所有章启航还是第一次遇见于大东这种直接说出来的人。 于大东的神态,就跟说脸上长了一颗痣一样自然,毫不避讳。 这反而让他轻松了许多。 因为那个疤,就算别人不提,它也在那里。 别人故意绕开,反而显得好像同情可怜他,或者觉得这个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程时有些无奈摸了摸头。他私下跟于大东说章启航受过心理创伤,不太喜欢说话。所以跟章启航聊天的时候,要主动一点。 可是没想到于大东竟然是这么主动的。 于大东一本正经地说:“太好了。我们这里终于有人比时哥高一寸。不然他老觉得自己高人一头,用鼻孔瞧人。” 章启航一愣,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在讥讽程时。 程时气笑了,拿起桌上的一团纸就朝于大东扔了过去:“你来蹭饭还不去干活,在这里耍嘴皮子。” 于大东灵活地躲开了,一脸严肃地指着程时:“你看,你这人,就是听不得一点真话。” 他又跟章启航握了握手,说:“真心欢迎你。你来得太及时了。不然他每次出门,我们都提心吊胆的。” 然后一溜烟走了。 程时对章启航:“不好意思,都是兄弟。他叫于大东。以后你就知道了。他除了花心,什么都好。” 章启航嘴角抽了抽:我也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夸自己朋友。 这会儿,程时望着门口,心里想的却是:嗯,四剑客凑齐了三个了。话说,陆文渊那小子现在在哪里呢。 ----- 马常胜去骂了一圈之后。渝城兵器厂迫于压力,不敢再叫程时加工,而是花一万块把图纸和技术说明书买回去了。 但是改造其他枪械和研发新枪械的事情,还是要程时做。 莫斯科那边丝毫没有提图纸被盗的事情。 不知道是管理太混乱压根没人发现,还是发现了觉得丢脸所以捂着不让说。 毕竟这个漏洞挺大的,一时半会儿想要堵上也没那么容易,要是细节泄露出去,有人模仿,那就麻烦了。 不过,程时他们倒是听说莫斯科黑手党最近做出了一款马卡洛夫手枪的改进型PMM。 这款新枪射程远,精度高,后坐力小,弹夹大,携带还方便,一经上市,就成了黑市上的抢手货。 几百美刀一把。 伊万诺夫赚得盘满钵满。 程时上交的那把枪,林雪霁试过。 她觉得很好用,想留下。 上面说要拿去测试,就收走了。 后来听说PMM跟程时做的枪一样,她又弄了一把,试了试。发现做工远不如程时的。所以打电话来叫程时帮她做。 程时问:“你要那个干嘛?你个女人家,别整天舞刀弄枪的。” 林雪霁:“你就说帮不帮我做吧。” 程时:“行行行,你过几天来拿。” 林雪霁亲自过来取手枪,顺便跟程时商量采购羽绒衣和皮毛大衣的事。 第361章 你行你上 林雪霁带来了最近调查全国大服装厂的资料。 程时跟她研究之后,挑了几个合适的。 林雪霁:“那个伊万诺夫怎么回事。总向我打听你的情况。问得特别细。跟查户口一样。还总问我很多白痴问题。” 程时挑眉:“他问什么?” 林雪霁:“他问中国现在流行的气功,是不是可以激发特异功能。” 程时忍不住笑出声。 林雪霁摇头:“我跟你说,东北最近练气功的人多到你想象不到。满大街都是各种流派气功班。” 程时:“最近西方也在搞替代医学,还有新纪元运动,强调神秘主义、身心疗愈,有些归国的人,把这个思想带了回来。然后就有人结合中国传统的气功,增加了很多玄幻的东西。” 林雪霁:“我原来很坚定的,觉得什么包治百病,能让瘸子站起来都是无稽之谈。可最近,不但退休老头老太太练,连大学教授,医生,研究人员也在练。他们应该是最将科学和实事求是的。所以我也疑惑了,难道是我悟性不够高?所以开不了天眼,吸收不了天地灵气?” 程时:“这么多人信这个,其实可以解释得通。我也相信它能治某些病。” 林雪霁一听,很惊讶,坐直了:“连你也信?我以为你会嗤之以鼻。” 程时:“你有没有发现城里练气功的人多?” 林雪霁:“是。为什么呢,这些人应该文化层次更高。” 程时:“这个气功跟那个不一样。之前大家都是吃大锅饭,单位包办一切,包括精神层面的东西。学习,娱乐,运动。虽然物资紧张,但是每个月定期能领到工资,所以大家都很放松,充实。可是最近这两年,国企效益不好,下岗职工增多。竞争加剧,贫富差距扩大,很多人的信仰崩了,焦虑、迷茫,空虚。气功刚好契合了他们寻求心理慰藉的需求。 ” 林雪霁:“那你说它能治某些病.......” 程时:“嗯,因为有些病,本来就是心理问题。你说是心理暗示也好,你说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也好,或是歪打正着也罢。” 林雪霁轻轻叹气:“这道也是,可是这些人太痴迷了,还说自己有特异功能,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程时:“不怪他们。在群体意识里保持个体的独立性,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只要不干出格的事,就当是锻炼身体吧。” 林雪霁:“有没有什么办法赚钱。” 程时:“最近伊万诺夫不是总带旅行团来东北玩吗?” 林雪霁:“嗯。” 程时:“中国气功体验之旅安排上啊。随便找个气功大师,带他们搞一搞。一人收他们五美刀体验费。一百个人不也有五百美刀了么。再搞点香囊,玉石,湖泊,玛瑙吊坠,手串,跟他们说是增强功力的能量石卖给他们,提高体验感。顺便帮东北工艺品厂消耗掉一些库存。” 林雪霁拍手笑:“时哥脑子真好。” 程时:“顺便的事。” 林雪霁从程时这里出来,就去找各个厂谈羽绒服的事了。 刚好这会儿是羽绒服的淡季,厂家的货都积压在仓库,流水线也停了,停一天就亏一天,厂里急得不行。 这会儿听见有人要,求之不得,给的价格几乎是成本价。 林雪霁又下了二十万件订单。 资金回流,还能让机器转起来,几个厂子一下就活了。 几个厂多招了一批人来干活,顺带解决了几个市部分下岗职工的困难。 真是一举三得。 向东市服装厂坐不住了,听说林雪霁来了,厂长高跃进领着礼物找她谈。 林雪霁要他把厂里的基本情况介绍文件拿给她,她看看再说。 结果一看就没了消息。 高跃进只能去找蒋郁东。 自从上次被程时点拨了一下,发了一笔小横财之后,服装厂又陷入了困境。 毕竟亚运的风潮已经过了。 十万羽绒服订单。别说是上新的流水线,就算是让他们不睡觉,手搓出来,他们也愿意。 再说程时是向东市人,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把订单给别人呢? 蒋郁东听高跃进说完:“嗯,我留意到了。我组个局,叫林雪霁和程时来吃饭。你问问他们的要求。” 他当然也想这个大订单留在向东市。毕竟这个不仅仅是能带动服装厂,还能带动纺织厂和农业。 不过他也听说林雪霁把全国所有省份的服装厂都调查过,选了几家能做的,没选向东市服装厂,明显是面料和技术不合格。 不过他直接这么跟高跃进说,除了打击服装厂没有任何帮助。 要林雪霁具体告诉高跃进到底哪里不够格,才能促进服装厂搞技术革新。 程时和林雪霁自然知道蒋郁东的意思,所以没有推脱。 约的是市宾馆餐厅包间。倒不是菜式多好吃多贵,而是安静。 本来想按照以往的套路,高跃进应该带几瓶茅台过来,可是听说程时从不喝酒,只能算了。 他坐下后诉苦了一番,说自己厂里有多少人。 然后介绍服装厂这一年的技术改进。 他们跟纺织厂之前合作研发西装面料,现在第一批西装已经做好,在寻求销路了。 如果能扩展产品的种类就更好了。 这个暗示很明显了。 林雪霁看了程时一眼。 服装厂都是程时帮她选的,她大概知道标准,让她一条条摆出来,却做不到。 程时问高跃进:“你对羽绒服的生产知道多少。” 高跃进:“不就是往两层步中间填鸭绒吗?还能比西装的裁片,定型复杂。况且我们还有现成的棉服生产线。” 程时微微点头:“要不这样吧。你们厂里那么多裁缝,布料也全,做一件羽绒服出来给我们看看。如果你们行,那就你们上。” 高跃进:“行,后天就能做出来。” 程时:“到时候来我办公室谈吧。我随时都在。蒋领导最好参加。” 程时像是笃定高跃进他们做不好,所以连这顿饭都没让高跃进请,而是自己买了单。 蒋郁东知道他不缺钱,也没说什么。 高跃进却觉得很没面子:程时这小子也太瞧不起人了。我们一定要把羽绒服做出来,让你心服口服。 第362章 因地制宜 服装厂厂长回去就找了几个老裁缝,去菜市场家禽档口收了一些鸭绒回来,做了一件。 然后问了蒋郁东的时间,请他到程时办公室来,接着谈。 他把羽绒衣拿出来,已经有多毛钻出来了,满屋子飞。 高跃进有些慌乱,说:“这是面料的密度不够,以后我们会找空隙更小的面料。” 程时摇头:“其实这事一门专业技术,叫防钻绒处理。国际上是用涂层工艺或多层结构设计,减少绒丝从面料缝隙钻出。而且羽绒服面料不仅需防风防水,还需兼顾透气性、重量和耐用性。你们这个,一个都满足不了。” 程时拍了拍羽绒服说:“这个不够蓬松,不保暖。” 高跃进:“不会吧,都是鸭毛,有区别吗。” 程时:“羽绒的蓬松度和清洁度,是要用仪器检测的。蓬松度可越高,空气储存能力越强,保暖性越好。” 他把羽绒服拎起来,抖了抖,所有鸭绒全部沉到了下面边角处。 高跃进的脸一下就红了。他们分了格,可是依照棉服的分格,分的很大,所以鸭绒就到处跑。 程时放下羽绒衣,不说话了。 就连蒋郁东都觉得很丢脸。 高跃进艰难地说:“我们现在去学,还来得及吗?” 程时:“来得及。不过这一批赶不上了,下一批吧。实在不行,你们加工毛皮大衣吧。” 蒋郁东暗暗皱眉。 其实这就等于是拒绝了高跃进。 因为湘省湖泊河流多,水田多,所以从古至今家家户户都有养鸭子的习惯。做羽绒服,原料是现成的。哪怕是现养,从鸭苗到出栏也就两三个月。如果做皮毛大衣,至少得一年才能有羊皮。 等高跃进他们走了。 蒋郁东问程时:“你在策划什么?” 程时:“过一阵子,你就知道了。” ----- 程时觉得是时候让伊万诺夫再干点活了,给他打电话。 伊万诺的声音比初见程时热情不知道多少倍,毕竟程时给他带来了真金白银的好处。 “啊,程先生。你什么时候再来做客。” 程时冷笑:“呵呵,上次我离开的时候,是谁威胁我来着。” 伊万诺夫有些不好意思:“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程时:“来,帮我干点活。” 伊万诺夫:“昂?” 程时:“你搞个旅游公司。组织莫斯科居民来我们东北旅游。” 伊万诺夫:“贩卖人口?我不干这种活。太缺德。” 程时:“放屁,谁说要贩卖人口,是正儿八经的旅游。你不用亲自带队,只要派个你比较信任的人来就行。具体怎么操作,我告诉你。” 伊万诺夫:“不是,你到底要干嘛?” 程时:“你别问那么多,就只管照做。办好了这件事,我告诉你哪里有金矿。” 伊万诺夫兴奋起来:“成交。” 伊万诺夫的执行力绝对是刚刚的,一个星期就搞定了大鹅那边的旅行社手续。 程时这边有林雪霁牵头,自然也不是问题。 这个旅游线路是游历东北三省和晋省,历时三周。 等这个旅游团来了之后,程时就让向东市机械厂的名义向莫斯科拖拉机厂发去了考察的邀请。 因为向东市机械厂之前也生产农用机械,还是国内比较大的农用机械厂。 最近新上市的几款小型农用机械销量很不错,所以莫斯科机械厂对这次考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由厂长谢尔盖带队,几个关键技术人员组成的考察组便来中国了。 然后这群人来了中国之后就消失了。 而且这些组员的家属早在半个月前就来东北旅游,然后一直没回去。 大鹅那边发出严正抗议,要求中方交出这些人。中方说对此事毫不知情。可是他们现在国内局势风雨飘摇,也就只能抗议一下,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谢尔盖其实这会儿已经在427厂扎根了。 讲起来谢尔盖跟林国栋他们还有几分渊源。 谢尔盖的老师就是当初给林国栋他们培训的人。 所以两边交流起来没有一点问题。 蒋郁东罕见地对程时进行了不吝辞色的夸奖。 可惜这些夸奖不能公开,只能在他们两个坐在茶室喝茶的时候说。 夸完之后,蒋郁东拿出了个设计方案:“这是机械厂最新的小型农用机械。你给点意见。” 跟程时预测的一样。发现机械厂的面条机销售好卖,各种小企业就开始疯狂仿制,不管好不好用,反正价格是便宜很多。 这样一来就把机械厂的生意抢走了很多。 所以机械厂又不得不想别的出路。 程时疑惑:“现在机械厂已经怂到这个地步了吗?连送方案都不敢过来?” 蒋郁东冷冷的说:“上次你把人家的方案贬得一无是处,人家哪还有脸来见你。” 程时的脸皱成一团:“这就受不了了。他们也太玻璃心了。” 蒋郁东:“怎么也算是你的娘家人,你花钱心思和力气拉他们一下。别总是到处窜。” 程时接过方案看了一眼:豁,还真是五花八门,搞了五六种。 什么去皮机,小型收割机,摘果机,秸秆还田机...... 程时翻了翻说:“没什么看的,一个都没用。” 蒋郁东眯眼:“就这样?人家绞尽脑汁想了好多天才写出来,你一句话就全打发了?” 程时轻轻叹了一口气:“都是些费劲不讨好的东西,做出来也没人用。这个什么秸秆还田机。秸秆收到一起都不值油钱,有什么必要弄个机械来搞秸秆还田。还不如集中到一起加工成饲料,或者搞沼气。” “这个摘果机,说是摘橙子的。他有没有想过中国的实际情况就是平坦的,好的田,都要拿来种粮食和菜。只有边角地方不好种粮和菜的才拿来种果树。特别是南方,果树一般都是种在山坡。这种不平坦的地势上,机器压根弄不上山。最多就是弄个轨道,摘完了,不用人力,而是用轨道运下来。北方倒是会用大片平地种果树,可是那样的话,这种小型摘果机又不合适。” “古人说因地制宜,最初说的就是种植业。” 第363章 我不免费干活 蒋郁东微微点头:“你说的这些都对。” 他下乡比较多,程时一说就知道。 可是周新生他们在厂里待着,压根想不到。 程时说:“我建议,他带着主要技术人员去各个县里吃住一段时间。了解一下农民兄弟真正的需求,再来搞研发。” 一个连客户的真实需求都不了解的企业管理者是可笑又可悲的。 蒋郁东抿嘴:“嗯。” 机械厂的技术人员次日就满腹怨愤的下乡考察去了。 就连周新生都觉得程时是为了报复他们而故意折腾他们。 伊万诺夫:“好了,事给你办成了。告诉我金矿在哪里。” 程时:“已经告诉你了啊。” 伊万诺夫:“昂?!!” 程时:“这个旅行社生意,那不就是个金矿。你现在的势力不够大,就算告诉你金矿,你也守不住,还会害了你。” 伊万诺夫:“你特么,大骗子。我就不该相信你。” 程时:“你觉得莫斯科的物资短缺会越来越严重,还是会缓解。” 伊万诺夫:“当然是越来越严重了。” 程时:“嗯,所以这条旅游线路,能帮你把需要的东西源源不断从你们那边运到我们这边,也能把我们这边的东西运过去。你如果要车皮,我帮你想办法。我们要高品质的各种矿石。” 有些话,他不好在电话里说。 伊万诺夫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想得到。 伊万诺夫停了停,忽然爆了一句:“卧槽,我明白了。” 然后把电话挂了。 ----- PMM手枪的爆火,让兵器集团认识到了,小型枪械的市场。 他们其实也计划把小型枪械投入国际市场,所以才要程时加工一批枪试一下,现在被人抢了先,他们很恼火。 兵器集团渝城厂枪械负责人谢有为打电话过来:“程时,这么重要的机密,你怎么能泄露呢。” 程时说:“他们只是拿我的枪械外壳去复制,连弹夹都没有,性能肯定比不上我原装的。” 谢有为的语气立刻好了很多:“哦,那就好。” 程时:“而且你们也可以对子弹做一些改进。马卡洛夫手枪的9×18mm子弹是一种常见的手枪弹药,只要稍微优化,就能在很多枪械上使用。” 谢有为:“比如那些枪械呢。” 程时:“我从来不免费教人。” 你们这些人,光想占便宜,不想付出。 那肯定不行啊。 谢有为:“你要什么。” 程时:“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提供完整枪械改装图纸,你们给我设计费,每款底价五万,看枪械复杂程度酌情增加。你们自己加工整枪。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代加工一些决定精度和射程的关键零件,代加工的费用到时候另议。” 这样程时又能把弹簧这些小零件委托给向东市钢铁厂等企业,他自己的压力就小很多了。 谢有为:“可以。但是我们对外会说是我们自己研发的。” 如果真的要出口,推向国外市场,那程时这几台机子几个人的产能肯定不够。 所以就算程时不说,他们也打算这么干。现在等于就是加了个向他买专利的条件。 程时:“署名无所谓。” 谢有为:“第二个条件呢?” 程时:“子弹的改进我给你们技术方案,报价两万。具体的细化和检验,你们自己完成。比如解决材料的问题。” 反正就算用原来的马卡洛夫子弹,改造后的枪也能用。 所以这个就算慢一点也没有关系。 谢有为:“可以。以后新式枪械的设计,也这么操作。” 程时:“我建议你们一边改造81式枪械,一边做新系列枪。” 谢有为:“嗯,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你的子弹改进方案,什么时候给我?” 程时:“一周以后。” 对于别人的要求要果断拒绝,犹豫的答应。不然别人会觉得你很容易就做到,不但不感激,还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程时挂了电话,望向一直像个石佛一般坐在那里的章启航:“对于子弹的改进,你有什么想法。” 章启航犹豫了一下,本来他不该多嘴的。 可是想想上次程时跟他讲述改造马卡洛夫的过程,他觉得自己提几个建议应该问题不大。 他说:“子弹太重,如果携带很多,士兵负担太重。如果太少,又怕战斗力不够。” 程时取了本子一边写一边说:“嗯,可以用部分复合材料代替传统的铜制弹壳。这样可以把减轻重量,还能可以提高耐腐蚀性和绝缘性,减少了弹药在储存和使用过程中的损坏风险。” 章启航:“现在弹壳表面不够光滑,所以装填和退壳不够顺畅,有时候会卡壳。” 程时:“嗯,形状也要改一下。” 章启航:“现在弹壳与弹头的结合力不够,有时候会松动,让子弹受潮。甚至造成更大的危害。” 弹头和弹壳的结合紧密非常重要。既要保证在子弹尾部受到撞针撞击,火药爆炸的时候,子弹头能从弹壳里顺利冲出去。又要保证平时结合的机密性。 章启航说的更大危害包括很多方面。 首先影响射击精度。弹头和弹壳松动会改变子弹的重心和外形,使其在飞行过程中受到的空气阻力不均匀,从而导致飞行轨迹不稳定。 其次会降低初速和射程。正常情况下,发射药燃烧产生的气体压力会均匀地作用在弹头上,推动弹头以较高的初速飞出枪膛。但如果弹头和弹壳松动,部分气体可能会从松动的缝隙中泄漏,导致作用在弹头上的有效压力减小,进而使弹头的初速降低,射程也会相应缩短。 还有,会引发枪械故障。松动的弹头在发射时可能会在弹壳内发生位移,甚至在枪膛内卡住,导致枪械无法正常击发或出现卡壳等故障。增加弹壳破裂的风险,破裂的弹壳碎片可能会损坏枪械的内部结构,甚至对射手造成伤害。严重的时候会引起炸膛。 弹头和弹壳松动会也会让运输的时候产生安全隐患。比如灰尘、水分等杂质进入子弹,影响发射药的性能,子弹报废,甚至引发意外爆炸等安全事故,造成人员伤害。 第364章 给钱都不要 章启航自己都亲眼见过因为这个产生的事故。使用者被炸掉手指。 弹片飞入眼睛致盲,甚至死亡。 灼伤,以及各种不同程度的伤害。 这就是个把猛兽关到笼子里的过程。 但是他不想跟程时说那么多,只说:“我们执行任务之前都会仔细检查每一发子弹,来排除这个问题。但是真正到了战场上,压根没有时间检查。” 程时点头:“好。马卡洛夫手枪子弹的弹头和弹壳是通过过盈配合和卷边工艺的结合。我们可以对弹壳的肩部和颈部进行优化设计来增强。” 过盈配合,是让弹头的直径略大于弹壳口部的内径。通过冲压或其他机械方式,将弹头强行压入弹壳口,使两者之间形成紧密的过盈配合。 卷边工艺则是在将弹头压入弹壳后,使用专门的模具和设备,对弹壳口部进行卷边处理。将边缘向内卷曲,紧紧地包裹住弹头的底部。卷边不仅增加了弹头与弹壳之间的结合力,还能进一步防止弹头脱出。 章启航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而且程时明显也挺专业的。他再多说就显得有些不知轻重了。 程时知道他的个性比较谨慎,今天已经算是破例了,点头:“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琢磨琢磨。” 剩下的比如形状优化,改进制造工艺,已经是章启航精通枪械的使用者想象不到,也没法提出建议了。 ----- 程时一周后把子弹的改进方案寄给了兵器集团。 除了章启航讲的那些,程时还采用了空尖、船尾等特殊形状设计。 这么做的好处是,空尖弹头在击中目标后会迅速扩张,增加弹头与目标的接触面积,从而提高停止作用,让目标更快失去行动能力。 船尾形弹头则可以减小空气阻力。在中远距离射击时,这个造型提高弹头飞行的稳定性和精度的效果更显著。 兵器集团收到这个子弹的设计方案十分惊喜,立刻就试做了大大小小好几个规格的子弹。测试效果都不错。 他们尝到了甜头,痛快的给程时打钱,然后要他继续对81式枪械进行改进。 程时把子弹改造方案的报酬分了一半给章启航,然后把枪械改造的任务直接交给了他。 作为专业的最高级别安保人员,章启航是受过严格的表情控制训练。 所以他一般不会露出很大的表情波动,除非真的忍不住。 章启航皱眉:“你确定要把这种事交给我?” 程时:“昂,确定。反正不外出的时候,你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在枪械等小型武器方面,你比我更专业。毕竟你有那么多年使用经验。你只管提改进意见,具体怎么实现,由我操心。我按照设计人员的工资额外支付你报酬。” 章启航犹豫了一下地接过图纸:“我试试看。” 程时:“他们这会儿想改进81式枪械,是因为向出口赚外汇。你以这个方向为主。” 1990年各个国家武器贸易额以当年的美刀价值计算,漂亮国约89.8亿。大鹅约44.54亿美刀,这还是在社会动荡面临瓦解的情况下。德意志15.81亿美刀,就算是英吉利也有9.27亿。 而中国,这么大国家,这么多人口,这么大工业体量,当年的武器出口额才8.93亿。 这就相当于放着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去吃。 而且,武器制造很考验一个国家的综合工业水平。 比如飞机,就是全方位,所有工业制造和技术都要强,才能造好。 造高端武器,就是逼着全国工业产业链一起升级。 几天后,章启航就交了一份报告上来。 他有些紧张,说:“我没写过这种技术报告,如果有什么表述不妥或者缺漏,你告诉我,我去改。” 程时:“昂。你说。我听。” 章启航说:“81式枪械,主要以自动步枪为主。技术相对成熟。可靠性高,我们在各个战场上,比如风沙、泥泞、潮湿等恶劣环境条件中都验证过,都能保持较好的工作状态,故障率低,这一点比56式枪械整体都要强。” “81式的射击精度也不错,400米距离内可以具有良好的瞄准精度。而且操作简便,初次使用也能快速掌握,所以军队里,新兵联系射击的枪都是用的81式。而且它火力强大,持续性较好在中近距离内对有生目标具有很强的杀伤力。不但如此,还很灵活,既可以使用30发弹匣供弹,也能选择75发弹鼓。” “其实兵器集团也一直在对这个系列的步枪进行改进。” “这个系列步枪的缺点也很明显。因为当初外观设计的时候,没有考虑人体工程学,所有枪托不适合长时间握持和抵肩射击;枪支的重心分布不太合理,在单手操作或长时间持枪行军时,会让士兵感到较为吃力。” “可是如果想要克服这些缺点,只能将某些部位改用轻型材料。”章启航一边说,一边用笔指着图纸上的部位,“比如厚重的金属机匣和枪托就可以用其他高强耐久材料代替。” “把折叠枪托被改为弯曲式,提高抵肩射击的舒适性和稳定性。还有增加战术附件,比如瞄准镜、觇孔式瞄具,战术灯这些东西,提高枪的价值,卖给高端客户。” 程时:“第一次写,已经很不错了。我来给你批注一下,你回去改改就能交给他们了。” 章启航:“就这样?” 他虽然也付出了时间,可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这钱也来得太容易了吧。 他们作为贴身警卫的工资是比一般士兵高出很多,可那是拿命换来的,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为首长当枪子的准备。 程时动动笔杆子和脑子,就几万几万地收钱。 “就这样。”程时点头,瞥见章启航的犹豫,又说,“我们又不是来普度众生的。付出了劳动,自然要收取相应的费用。” 章启航不出声,明显是没有被说服。 程时有些无奈:是非观太强的人就会有这个问题,太死板。给钱都不要。 第365章 干就是了 程时:“我们提供的技术和经验为这些企业节省的钱,创造的效益,是他们付给我们的几百几千倍。再说,人不会珍惜任何免费得到的东西。我收费高,他们拿回去就会认真对待,好好琢磨。哪怕不能完全照搬也会想办法用上。况且我有钱继续研发,提高科技,给国家创造更多的效益,养活更多的人。” 章启航:“好。既然你已经发工资给我了,不需在另外给我那么多钱。我也没什么地方可以用。” 程时:“我会成立一个武器研发部门,你来负责。你作为部门领导,工资不能太低。” 章启航:“这个部门有几个人?” 程时:“暂时只有你跟我。” 那就是他这个光杆司令了。毕竟他不可能领导程时。 程时为了提高他的待遇,名正言顺给他发钱,竟然还专门设立一个部门。 这跟古代养死士是一样的道理。 章启航:“真的没有必要。就算你只给我基本工资,遇见危险的时候,我一样会拿命保护你。” 说是为了报答程时的知遇之恩也可以,说是他敬业也行。 程时:“我知道。也绝对相信你会这样。但是,你为国家做得够多了,这是你应得的。所以不要有太重思想负担。你如果非要觉得我是想拉拢你也行。毕竟以后小型武器的开发,还需要你的建议。” 章启航:“那我再多琢磨几个改进方案吧。不然这钱,我拿得心里不踏实。” 他花了几天,除了开始说的那种外贸枪型,还提出了增加射程和准度,也就是有更长枪管,更好瞄准性能,更强弹药的狙击步枪。 渝城兵器厂对这个报告也很满意。 他们觉得把章启航派给程时,是一个非常明智的举动。 章启航等于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还开发出了程时的潜在功能。 ----- 不知道是不是程时带回了几份重要图纸,或是蒋郁东和那几个支持程时的厂子能量太大,反正程时机床的研发基金被批下来了。 这意味着,每年有一定数量的拨款给他。 虽然是杯水车薪,也比过去纯粹自掏腰包搞研发要好。 向东市钢铁厂终于把之前程时要他们攻克的氩气搅拌和真空脱气技术给搞得差不多了。 然后一边骂骂咧咧帮程时做中型机床的轨道,一边还骂骂咧咧接了好多特种钢订单。 这些人,像是饕餮一般,闻着味就来了。 武厂长第一次意识到特种钢的应用范围有多广,而且要求比程时的要变态得多。 航空航天厂说:“我们要在极端条件下运行。所以需要高强度、高韧性、耐高温、耐腐蚀,耐低温,还能反复高低温横穿,还能保证各种性能不变的特种钢。” 兵器装备制造厂说:“我们要那种炮弹都打不穿的高强度钢,还要能穿透一切坚硬无比的钢。” 能源和电力厂说:“我们要能耐得住酸性高温水,然后还能在酸性高温水里弯来弯去,搅拌都不会断的高韧性抗疲劳钢。哦,对还要抗辐射。” 石油化工厂说:“我们要能抵抗强酸、强碱等腐蚀性介质的钢。” 汽车和机车厂说:“我们要天天磨,磨十万次,还撞了撞去,都不会损耗断裂的钢。” 武强军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钢铁厂的厂长了,成了许愿池里的王八。 那些香客往池子里扔个一毛五分钱的钢镚,就想要富贵荣华,金榜题名。 不过今年上半年,向东市钢铁厂在连续亏损五年后,第一次扭亏为盈。 这还是在新引进了那么多设备,并且做大幅折算之后。 毕竟要求越变态,钢的价格越贵。 武强军也深切的感受到了程时那句话的含金量:“能人所不能,就能赚尽别人赚不到的的钱。” 程时自己不也是这样么,专做别人想都不敢想,或者想不到,或者想到了做不到的东西。 嗯,对了。 最近这小子在琢磨什么来着,哦,对了激光焊接机。 程时最近确实在琢磨二氧化碳激光焊接机。 他觉得从大鹅拿回来的Nd:YAG激光焊接机和国内其他厂的二氧化碳激光焊接机的性能都达不到他的要求,所以打算结合这两种设备的优点。 二氧化碳激光焊接机的主要组成部分跟Nd:YAG激光焊接机相似,只是激光发生器不同,热量功率不一样,导致各个部分都有区别。 中国自研二氧化碳激光焊接机技术相对成熟是相对于中国自研的固体激光焊接机,而不是相对于国外的激光焊接机。 用于工业焊接的设备与国际先进水平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 而且中国自研的二氧化碳激光焊接机的脉冲频率比较低,在几十赫兹到几百赫兹范围。较低的脉冲频率限制了焊接过程中能量的输入方式和控制精度,自研的焊接机最大功率不超过1kw,聚焦的能量低,焊接速度慢,只能勉强做到0.5-1米/分钟,压根没有办法运用到汽车制造这些领域。 相当于大家常说的“高射炮打蚊子”“张飞穿绣花针”,不单单是浪费,更因为很难做到。 这也是大鹅执著于研发固体激光焊接机的原因。 同期的法兰西已经做出了45kW的工业用二氧化碳激光器。在焊接相同厚度材料时,速度可能比中国的快50%-100%。 在做固体激光焊接机时遇见的问题,在做二氧化碳激光焊接机的时候一样也会碰到。比如光学元件,控制系统技术落后,导致精度不够,焊接质量不高。 程时把马常胜数次发来的摸底资料翻出来,在笔记本上左边列自己需要的产品,右边列国内能生产相应产品,或者产品改造后可以使用的厂家。 10.6μm二氧化碳激光管,京城激光仪器厂有,要改造成更大功率的。 气体混合系统可以自制。 10-30千伏高压电源电压。高压线路向东市有,但是这附近没有,要另外接线。高压电箱国内也有厂家能生产。 光路传输部分的反射镜和聚焦透镜,要在川省和海城光学仪器厂的产品中择优。如果不行可能是要找卢再雪帮忙。 机械部分自行解决。 控制部分的控制器可以采用单片机或可编程逻辑控制器(PLC)和传感器苏省电子厂都有。控制面板只能自己用国产的来改造了。 诶......这么说起来,其实难度也不算很大。 搞!立刻开始。 第366章 无事献殷勤 程时在大鹅的图纸基础上,重新设计自己的激光焊接机。 画出草图后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上次搞小型机床。 虽然是他的老本行,那个图纸都折腾了好久。 如果这一次做激光焊接机,他不是很熟,如果还用手绘,进度就太慢了。 程时给马常胜打了个电话:“那个。马总。” 马常胜:“诶,等等。平时你叫我不是这个口气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忽然叫得这么尊敬,我很害怕。你说吧,又想要我干什么?” 程时:“我要用CAD绘图软件。” 马常胜:“嗯?买啊。中科院有个中文版的。” 程时:“买不起。我是你的兄弟企业,你把你买的给我用。” 马常胜憋着好一会儿才说:“好,我派人来给你送光盘过来,顺便帮你安装。” 程时:“不用,寄过来就行,我自己会装。我也会用。” 老子以前不但会用,还会自己加快捷命令,附加功能进去。 马常胜:“要的,要的。明天他们就会坐飞机过来。” 程时:“这个光盘你要送给我,不能装完拿走哦。” 马常胜:“送你送你,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我还送一台台式电脑给你。” 然后挂了。 程时一脸茫然:“嗯?!!为什么这么积极。这个老狐狸又在琢磨什么。怎么总感觉表面上是我揩他的油,其实他要揩我的油。” 来了四个人。 送一个光盘。 程时脑子里警铃立刻拉响了:卧槽,我明白了。特么的,他是想让我帮他培训CAD操作员呢? 这个软件的中文版今年才出来,之前会用英文版软件的人也少之又少。 他们觉得软件开发者讲得又比较笼统,且没有实际操作经验。 肯定不如我这种已经用了好多年的人讲得透,讲的活。 送我一台电脑,那是为了方便这么多人有电脑可以练习。 毕竟我肯定不会让他们用我的电脑。 程时心里骂骂咧咧。 想想这台电脑也值一万多。远比四个人的吃住学费多。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呵呵,马常胜既然送人来给他,就别怪他把这几个人用到尽了!! 他把这四个人安排在厂里的宿舍里。 次日就开始跟他们讲CAD。然后给了他们几张图纸让他们一人两小时用电脑绘图。 每个人各画各的。 没轮到画图的人就去车间里做零件。 张自强刚好发愁找不到熟手。 现在一下来了四个,还都是年轻力壮,聪明勤快的小伙子。 他喜笑颜开,感叹:“马厂长真好。” 那四个人本来有些憋屈:我们里面级别最低的也是中校,是国家花了大价钱培养的造飞机的高精尖人才,来这里给你程时免费车零件?!! 可是发现程时这里有国内最精密的数控机床和最好的技术工人。 而且程时不但教他们使用数控机床,还教他们编程和调机床精度。 他们就心甘情愿给程时打短工了。 程时还把章启航叫过来一起学,用他的电脑练习。 章启航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在心里骂娘了:这混蛋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当十个人用。 我给他当保镖,还要帮他设计军械,现在还想让我帮他绘图。 程时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说:“以后你的枪械图纸也要用CAD绘制,毕竟这些都是机密,不好假手于人。” 章启航想了想:“也是。” 程时:“我有些图纸没空画,也不好委托给别人。你帮我绘制,我比较放心。” 我信你个鬼,给我带个高帽子好让我乖乖干活。 章启航:“你还是不要那么现任我。” 程时:“要的,要的,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渝城兵器厂也根据程时他们提交的81式改良枪械做出了第一版,请程时他们过去试用,提提意见。 渝城兵器厂给两个人报销交通食宿,还给专家费。 可见是把程时和章启航真的当作专家来看待的。 程时就跟章启航去了。 正好程时也想搞清楚渝城兵器厂里面到底有那些先进的设备,以备不时之需。 渝城兵器厂比飞机厂还要神秘,还要严格,若不是这样的机会,他压根就别想进去。 飞机厂的东西一般人光看看是学不会的。除非整套偷走卖给国外。 可是兵器制造厂不同,有些武器,民间就能手搓出来。 渝城兵器厂派人到机场接他们,走得VIP通道。 程时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神态自若,不卑不亢。 虽然章启航以前陪同首长出行的时候也常有这待遇,可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小子是装逼,还是真的见过这种场面。 那个人接了程时他们直接去厂里了。 厂长谢有为是个典型的四川汉子,短小精悍,一脸精明,一口川普。 程时跟他握手的时候发现他手异于常人的坑坑洼洼,又坚硬如铁,忍不住低头看了看。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手啊。布满纵横交错的沟壑,指节粗大如虬结的老树根。 掌心结着厚厚的茧子,边缘处开裂的纹路里还嵌着洗不净的黑色机油与铁锈。手背上爬满蚯蚓般凸起的青筋,在布满烫伤与划痕的皮肤上交织。 谢有为红着脸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有些是火药烫伤的,有些是弹片崩到的,有些是零件划伤的。以前条件艰苦,全部要靠手工来做子弹和枪械。” 程时的眼一热,什么也没有说,抽回了手。 谢有为热情得很,带程时到厂里的食堂吃了午饭,就直接去会议室了。 程时看到会议室里摆了一桌的枪,这会儿才明原来谢有为原来不仅仅是想让他们来看改进版81式枪械试用,而是试用所有渝城兵器厂所产的枪械。 渝城的这个兵器工厂是兵器集团下的渝城分厂,有着悠久历史。前身是前朝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军工厂-汉阳兵工厂。抗战时是兵工署第一工厂。曾经造出过24 式马克沁重机枪、捷克式轻机枪。 现在他们生产的轻型枪械就是以56式和81式改进为主。 第367章 玩枪的男人 男人看到枪,多少会有些激动。 毕竟平常没什么机会碰到。 程时拿起一把56-2式自动步枪在手里把玩翻看。 56式枪族是中国第一代制式枪族。包括56式半自动步枪、56式冲锋枪(自动步枪)和56式班用机枪。 制式枪族是指国家或军队按照统一的标准、规格和战术要求,研发或装备的一系列枪械系统。这些枪械通常具有相同的核心技术基础、弹药规格和主要零部件,通过结构改进或功能调整形成不同类型的枪械(如步枪、冲锋枪、机枪等),以满足不同作战场景和人员的需求。 同一枪族里的枪械,用统一弹药,关键部件通用或可互换,所以简化了后勤补给和训练难度。所有降低生产、维护和库存成本,便于大规模生产和战术协同。而且士兵掌握一种枪械的操作后,可快速适应枪族内其他型号,降低训练成本。 除了中国的56式。还有大鹅的AK枪族。AK-47为核心,衍生出AKM步枪、RPK轻机枪、AKS短步枪等,成为全球最庞大的枪族之一。 漂亮国的M16/M4枪族。以M16突击步枪为基础,衍生出M4卡宾枪、M203榴弹发射器、M16A4等型号。 80年代初,一系列对外实战暴露了56式枪族的一些不足。 比如枪身较重,影响士兵在复杂地形作战时的机动性,消耗体能,影响战术动作。自动化程度不足导致火力输出受限。每次射击后需要手动拉动枪机进行再次装填,射击速度相对较慢,无法短时间内输出大量火力,对敌方压制不足,导致错失战机。因为应对突发能力弱,增加士兵暴露和被击中的风险,还会在实战中造成伤亡增加,士气大受打击。 所以渝城兵器厂,对56式自动步枪进行了改进,采用了折叠式金属枪托来提高便携性,这一点跟81式的改进思路是一样的。护木和握把改为工程塑料结构,减轻了枪支重量,同时也提升了耐用性和抗腐蚀性。供弹弹匣可选20发或30发,能半自动射击或者全自动射击。 还加上带有导轨的护木,能外加枪灯、激光指示器和40毫米下挂式榴弹发射器等,变成战术版步枪。就形成了程时手里这个56-2自动步枪。 谢有为在旁边默默看他摆弄,不发一言。 虽然跟程时已经通过电话,可是他依旧跟大多数人一样,见到程时第一面的时候很惊讶:这就是最近最火的机械专家?枪械改造的神人?! 不可能吧。这么年轻? 那些改造方案,各种神乎其神的传言都是别人做了,套在他头上的吧? 所以他想看看,程时拿到枪会跟普通群众一样,看个热闹,还是会像专业人士一样,分析拆解。 程时看了两眼,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递给了章启航。 56比81式设计得更早,主要也是借鉴大鹅的枪械。 81式列有的缺点,56式都有。 81式列没有的缺点,56式也都有。 章启航接过,三下五除二就把整个步枪拆成了零件摆在桌面,很含蓄地说:“56-2的机械精度比56-1要提高了很多。” 但是依旧很糙。 其实56式还有一个显著的缺点,就是后坐力大,很不好控制。因为后坐力大,倒是射击的连续性和准确性大受影响。尤其是在全自动射击模式下,持枪者难以稳定地控制枪支进行持续射击。就会出现那种,扣动了扳机以后,枪就成了乱杀狂魔,到处乱窜。 经验不够的人,用这个,能不能打到敌人不一定,肯定能撞上自己的肩膀,连带浪费一梭子子弹。 程时自然知道,所以才不去试。 谢有为也知道,所以弹夹里其实只装了两发子弹。 万一程时冒然拿起来尝试,也就“突突”两下。除了把他自己搞伤,对别人没损害。 可是程时却把枪直接递给章启航了。 谢有为有些失望:这小子是真的懂行,还是运气好躲过去了。 他不甘心,问程时:“你不试试?” 程时:“大鹅的东西一直有个缺点,抗造,但是不好用。仿造大鹅的东西,当然也是一样。” 谢有为:“怎么说?” 程时:“采用楔铁式枪托卡榫,以为制造技术和成本限制,精度低,特别在远距离射击时,子弹的散布范围相对较大,难以实现精准命中。用专业技术语言来说,就是不符合人体工学。” “56-2虽然将握把和枪托护板的材质改为玻璃钢,减轻了重量,但是枪支的外形设计不够贴合人体,在长时间持枪和操作过程中,让人感到不舒适,影响作战效率。这一点跟81式一样。改进后的弹匣在持续射击时换弹速度还是很慢。” “而且换了工程塑料结构的护木和握把,在高温环境里,会出现变形、老化等问题。因为精度不够,缝隙大,在沙尘、泥泞的环境,枪管里容易进杂质,出现卡壳。这就可能是会要士兵的命了。” 章启航给谢有为面子,程时可没那么多顾虑。 作为搞机械的人,看到用来保家卫国,决定士兵生死安全的武器精度这么低,他是有些恼火的。 谢有为脸上热了热:虽然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可是依旧感觉像是被程时打了一巴掌。 他有些不服气:“你那意思是你能改。” 程时摇头:“改的意义不大,不如设计新的。就拿减小后坐力这一条,就要做很大变动了。” 首先要优化枪机结构,在枪机框与机匣尾部之间加入缓冲弹簧或缓冲垫,吸收一部分后坐能量。改进枪机复进簧,就能在后坐时更有效地控制枪机的运动速度,并且在复进过程中提供更平稳的动力,减少枪机往复运动时产生的冲击。 还有将枪管与机匣的连接方式改为浮动式,即枪管仅在前端与准星座固定,后端不与机匣直接刚性连接。这样可以减少射击时枪管的振动和变形,提高射击精度的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小后坐力的不规则变化,使后坐力更加平稳。 第368章 年轻的老狐狸 这款枪需要重新设计合适的膛线,使子弹在枪管内获得更稳定的旋转和加速,减少因子弹运动不稳定而产生的额外后坐力。 调整枪械整体布局,将一些较重的部件,如弹匣、枪托,进行轻量化设计,调整位置,使枪械的重心更靠近射手的握持部位,降低重心高度。这样在射击时,后坐力产生的力矩较小,更容易被射手控制,从而感觉后坐力减小。 还可以用设计伸缩式枪托,合适的抵肩位置能够更好地分散后坐力,减少后坐力对射手肩部的冲击,提高枪械的便携性和适应性。 甚至可以通过改进弹药,让发射药在膛内能够更充分、更稳定地燃烧,产生更均匀的推力,从而减小后坐力的峰值和波动。保证弹药杀伤性能的前提下,适当减轻弹头重量。 谢有为他们肯定也知道,不然就不会要搞新系列枪支了,也不会花钱叫程时他们改81式,而不是56式。 谢有为:“如果一定要改呢。你们来都来了。提提意见吧。” 好家伙,这是想白嫖啊。 让我们直接说要点,你们的技术人员记下来,自己去琢磨。 就不用花那几万块钱改造方案费了。 难怪那么大方直接报销来回机票和食宿,毕竟这几个加起来满打满算一千元了不得了。 程时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谢有为的老脸不由自主一热,心说:怎么回事?这小子那眼神,跟个老狐狸似的,完全没有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清澈愚蠢。 他只能厚着脸皮说下去:“我们打算在56-2的基础上做一款短自动步枪。新系列枪械从设计生产验证需要很长时间。可是敌人不会等我们。” 所以只能边做新的,边改老的。 最大限度上提高枪械的先进性。 边境上一直不太平,特别是南亚,东南亚。 那边丛林多,空间狭小,地形复杂,太长太大的枪械不适用。 程时抿嘴:这个倒也是实话。而且这个理由,他拒绝不了。 他冲章启航挑眉:“你先说。” 章启航说:“如果改短的话,刚好减小重量,改成设计伸缩式枪托,使用者可以根据自己的身体条件和射击姿势,调整枪托的长度,使抵肩位置更加舒适和稳定。还能减小后坐力。更灵活机动。如果近距离突击,不需要在开阔地带进行肉搏,也为了减小长度,就不用刺刀了。” 谢有为:“减轻重量这个。我们之前用工程塑料,但是工程塑料在炎热环境容易软化。可是又找不到更好的材料。” 程时:“不是用塑料的思路不对,而是塑料选用的种类不对。如果用增强型尼龙工程塑料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增强型尼龙的热变形温度可以达到150℃。只要不是直接扔进火里,地球上大部分地方的气温,它都不怕。” 以后还有碳纤维复合材料,玻璃纤维复合材料,钛合金等又轻又强的材料。 可惜现在说了也没有用。 谢有为:“你说的这个增强型尼龙工程塑料,哪家有生产。” 程时把那本工业摸底资料从包里翻了出来,看了看,说:“有几家生产中低端的,还有几个研究所在研发高端的,虽然跟国际先进技术还有一定差距,但是如果能把他们结合起来,进行支持,应该能搞出来。” 谢有为:“什么厂,让我瞧瞧。” 程时:“你叫你的人抄一下,太多了。我懒得念了。” 谢有为接过资料,毫不犹豫递给手下:“去复印两分。” 手下一溜烟的跑了。 程时:“昂?不是,你怎么这样。” 谢有为翻白眼:“岂有此理,这么好的东西,我们都没有,你竟然有。” 程时:“啧。你们这些兵工厂,尿性怎么都一样。” 还好只拿了一张出来...... 章启航被他憋屈的神色逗笑了:呵呵,叫你小子显摆。 谢有为:“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复印完就还你。你们两接着讲。” 程时:“我要看看你们的生产设备,才能继续说。” 谢有为:“为什么?” 程时:“不然说了也是白说。” 谢有为:“你要看什么?” 程时:“有什么就看什么。” 谢有为心里直嘀咕,却还是带程时去看了。毕竟马常胜这种做战斗机的,都让程时直接在厂里吃住了。 兵器制造其实就是机械电子制造专业最高端技术集成。 所以机械制造所需要的所有设备,这里都有。 比如机床,焊机,锻造和热处理设备,金属表面处理,各种检测设备。 普通机械制造用不上的设备这里也要用到。 比如膛线加工设备,爆炸成型装置,以及各种极端环境测试设备。 程时要求看一遍,除了想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揩油,也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忙把这里的设备水平提高一下。 谢有为让人介绍,他就陪着程时一个一个看。 其实本来一张清单就搞定的事,但是他不想直接给程时纸质的东西。 而且程时如果一边看一边写,他也会终止参观。 毕竟只靠程时的脑子记,对他而言不会太大危险。 程时前面一直很安静,看了一眼焊接设备,就说:“没有激光焊接机。” 谢有为:“没有激光焊接机。” 程时:“那火炮和坦克都是用电弧焊机和气体保护焊机焊的?” 谢有为:“嗯。” 程时又说:“所以也没有激光切割和打孔。” 谢有为像个复读机一样说:“也没有激光切割和打孔。” 程时:“那高精度的瞄准具的刻度还是靠人工?” 谢有为:“我们的雕刻师傅经验丰富手艺精湛,用放大镜辅助,微型雕刻刀雕刻,深度误差能控制在0.02毫米以内。虽然耗时,但是跟霓虹的激光刻字机的精度相当。能满足小批量特种装备的需求。” 程时想起《核舟记》。 他不怀疑工匠们的手艺。 但是纯手工这种制作方式只适合高端奢华用品,卖情怀。 而他们的目标是流水线量产。 所以现在的生产模式明显已经不符合未来发展了。 第369章 决定生和死 这会儿已经回到刚才看枪的地方了。 虽然一路上程时没评价一个字,可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有为的自尊心被深深地伤害了,问:“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好,我说点直接的。”程时把刚才章启航拆开的那把56-2式步枪三下五除二又重新组装了回去,指着枪,说:“刚才你说要做短自动步枪。那表尺就要从滑动框式转变为凸轮转动式,这样让操作效率大幅提高。” 56式现有的枪械都是用滑动框式表尺。 根据抛物线的原理。不同射程对应的弹道高差异需要通过表尺调节来补偿。 例如,对于7.62×39mm弹药,100米与800米射程的弹道高差约为2.5米。表尺就是用来确保照门高度变化能够覆盖这一差值。 谢有为:“怎么说?” 程时比了个左手托枪,右手扣扳机同时用右手拇指转动旋钮或转盘的动作。 谢有为和章启航这种精通枪械的人立刻明白了。 如果是旋钮,手指单向旋转就能快速调节,而滑动框式表尺,却要双手或大范围拨动, 凸轮结构可设计为机械定位档位。 带着手套,或者特别紧张的时候,需要快速从100米近战突变为400米远射,这样大幅射程切换,旋钮的优势就很明显了。 每卡一格“咔嗒”响一声。好比100米一格,从100米近战突变为300米时拨动响三声就调节好了。 熟练了以后,压根不用眼睛去看去判断。 就好像老司机挂挡不用看速度表和档位标线一样。 而且滑动式表尺在很容易因为使用者的力度不均,导致的刻度偏移,很难确保每次调节的重复性和一致性,还必须让操作者腾出注意力和视线来调节。 不熟练地,还要侧转枪械,调整完,再瞄准。 战场上,视线每一秒离开目标都是冒险,都有可能失去最好攻击时机。 耽误的这几秒更是意味着生和死的区别。 章启航:“旋转动作比滑动推拉更顺手,符合手部自然运动轨迹都不用改变据枪姿势就可以调节。而且旋钮的瞄准视野更连贯。旋钮可以放在侧面,不遮挡瞄准基线,不影响快速瞄准。” 谢有为想了想说:“没错。旋钮占的空间确实更小。滑动框式表尺需在枪管上方预留较长的滑动轨道,56-2的表尺滑动距离大概是5厘米。如果改成凸轮转动式表尺仅需一个直径约2厘米的旋钮突出于枪身,大大节省顶部空间,可以用来集成瞄准镜这些附件。” 程时:“我讲几个更专业的。凸轮的轮廓曲线可根据子弹弹道抛物线精确设计,使转动角度与表尺抬高量呈非线性对应关系,更贴合实际射击时距离越远,瞄准点抬高量增速越快这个规律。相比滑动式的直线滑动也就是线性调整,能减少估算误差,提高不同距离的命中精度。” 谢有为沉思了一下,说:“确实。” 程时:“从机械的角度来说。滑动框式表尺的导轨与滑块长期使用后易因磨损产生间隙,导致射击时表尺框晃动或滑动不到位。而凸轮是通过齿轮、棘轮或弹簧卡榫锁定位置,机械间隙小,重复定位精度更高,尤其在持续射击震动或磕碰后仍能保持瞄准状态的稳定。” “滑动轨道还容易刮到衣物和其他装备,导轨缝隙易积灰、进水或卡入泥沙,导致卡顿;低温下可能因金属收缩导致滑动阻力增大。凸轮旋钮更贴近枪身,更符合流线型设计。携带行军时更安全。旋钮的密闭性可以做得更好,因为活动部分是埋在盖子下面的,抗污染能力更强,适合复杂狭窄且恶劣的战场环境。” “如果你们真的想做一款适合多种复杂环境的短自动步枪,表尺必须改。” 谢有为很激动:“这个忽然让我茅塞顿开,解决了好多之前卡住的问题。” 他转头问跟着他们的技术人员:“记下来了吗?” 技术人员:“记了。” 谢有为搓手:“还有什么?” 程时:“你们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可能还更快。” 谢有为:“现在56-2的弹匣是30发子弹。我们为了减轻短自动步枪的重量,打算做成20发的。可是这样一来,真的短兵相接的时候,换弹匣次数就增加了百分之五十。这又大大降低了战斗力和活力压制能力。” 章启航抿嘴:这个是的。既要又要,是不可能的。在轻巧和大容量之间必须选一个。 程时笑了:“上次改进马卡洛夫枪的时候,我就产生了想法。其实我们不要那么死板,觉得一款枪械就只能一种弹匣。好比这个短自动步枪。完全可以配备两种甚至三种弹匣,比如30发弹匣和20发弹匣。” 谢有为:“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程时:“平时装在枪上的就装20发的,这样轻巧一点。备用弹匣用30发的。如果真的打起来了,打完第一个弹匣,后面换的都是30发的,接解决了小弹匣要频繁换的问题。” 谢有为恍然大悟,惊喜得用力拍着程时的肩膀:“要不怎么说新脑子好用呢。” 程时:“嘶,你那拿枪的手力气真大。” 谢有为:“再说说弹簧。我看你那个马卡洛夫的弹簧就改得很好。关于我们的新版短自动步枪的弹簧,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程时:“我建议把复进簧由单股簧改为三股簧,最好能在复进簧导杆上增设卡笋功能。但是这样一来每根弹簧的线径、螺距及材料配比均就要重新设计。” 谢有为:“为什么改成三股,本来就够小了。除非加大机框,那样又跟我们减小步枪的重量和尺寸的原则相违背了。而且三股簧制造成本会大大增加。” 程时问旁边的人:“有弹簧吗,拿几个过来。” 很快有人去旁边的车间拿了几个过来。 程时拿了一个弹簧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虽然有外壁限制。但是单股簧压缩时易发生侧向弯曲,也就是失稳。失稳就会造成重心偏移。这个风险有多大不用我多说吧。” 第370章 小东西的大问题 谢有为:“知道。失稳轻则影响射击体验,重则导致任务失败或安全事故。” 如果是弹匣弹簧,失稳会导致弹簧无法稳定推送弹药,可能引发卡弹、供弹不到位或连续供弹中断,影响射击连贯性。 若为击锤簧或扳机簧,失稳可能导致弹簧弹力输出不稳定,击锤或扳机复位延迟或不到位,造成无法击发、连击,或者是击发力度不足造成哑火。 在自动枪械中,复进簧等关键弹簧失稳会破坏自动机的正常运动循环,导致退壳、抛壳或复进失败,甚至卡壳停射。 弹簧失稳还会让枪械内部构件比如枪管、枪机运动轨迹偏移,引发振动或冲击,造成弹着点散布增大,尤其在连发模式下精度下降更明显。 侧向弯曲会使弹簧与导杆、弹簧座等接触部位产生异常摩擦或碰撞,导致弹簧表面磨损、裂纹甚至断裂,同时可能磨损弹匣仓、机匣导轨,缩短整体使用寿命。 若扳机簧或击锤簧失稳后卡住或弹力突变,可能导致扳机力突然变轻或变重,增加误触或意外击发的概率,威胁射手安全。 严重失稳可能使弹簧瞬间释放能量时发生“崩断”,碎片飞出可能伤及人员或者导致枪械报废。 如果弹簧经常失稳,就要经常更换或者维护,在恶劣环境中,弹簧失稳概率更高。 也就是说,紧张的战斗中,忽然枪就卡壳了,那才是要命。 程时又取了三个弹簧聚拢在左手摊开的掌心上,用手指一压:“但是三点确定一个平面。三股簧可以通过相互支撑形成稳定的三角截面。单股弹簧可靠性、结构稳定性明显更高。复进过程中导杆的受力中心更稳定,摆动幅度就能大大降低,减少枪机框与机匣导轨的摩擦损耗。” “单股簧在高频次后坐冲击下,簧体局部应力集中易导致金属疲劳。3股弹簧的应力均匀分摊至3组簧体组成的并联结构上,单股承受载荷大大降低,抗疲劳寿命肯定更长。使用寿命完全可以抵消制造成本。” “而且弹簧被压缩后释放的弹性,是从强到弱。三个弹簧比一个弹簧造成的弹力剧增,弹力波动要小。这个你们也可以去用实验检测一下。使枪机复进速度波动减小,提升点射/精度。” 谢有为:“这个我理解了。可是这么小的弹簧,维护起来更麻烦。” 程时摇头:“不不不。空气不流通是造成金属生锈的重要原因。因为会导致水汽发散不出去,容易形成相对潮湿的小环境。加上有害气体积累会形成微型酸性溶液,从而加速金属的锈蚀。” “而且金属的氧化,不是因为有氧气,而是氧气不均匀,导致氧化层覆盖不致密,水蒸气渗入到氧化层以下,持续产生氧化。3个弹簧远比1个弹簧的空气流通好,像三把风扇形成紊流,锈蚀概率下降。所以反而不容易锈蚀,需要维护次数大大降低。” “你们一定要用单股弹簧也行。那就要优化弹簧参数,形式和材料。” “比如减小长径比(自由长度与直径的比值),降低失稳临界载荷。采用变螺距设计或不等径弹簧,提高抗侧弯能力。或者为弹簧加装导杆或套筒,限制侧向位移,比如像M1911手枪那样设置复进簧导杆。或者采改用复合弹簧,双股簧或组合弹簧,通过相互约束抑制弯曲,用高强度弹簧钢或非金属材料来提高弹性极限和抗疲劳性能。其实我做的那个马卡洛夫改进版,同时用了我刚才说的好几种方法,所以你们才觉得好用。” “有句话叫时间和功夫花在哪里,成果就出现在哪里。” “当然我只是建议。具体是优化单股还是改成三股,你们自己决定。你们甚至可以两种改良都尝试,选你们觉得效果最好的。” 谢有为:“那改来试试。” 其实道理他听明白了。但是在实践检验之前,他不能下定论。 章启航问:“那个复进簧导杆增设卡笋的功能是怎么个时。” 程时拿起那把56-2,又拆开。弹簧一下就跳出来落在地上。 章启航抿嘴。56-2分解时需按压复进簧释放,就是容易导致弹簧弹出丢失。 他是老手,所以提前预防了。 程时说:“如果在战场上进行紧急维护,这个弹簧一丢,这把枪就废了。就算捡起来,上面沾了泥沙灰尘一样有影响。” 章启航捡起弹簧:“所以,如果加个卡笋,枪械分解时,卡笋能将复进簧固定,就不会弹出来。” 程时:“单手即可完成拆装,维护的时候不用特殊工具。拆卸所需要的时间可以从45秒缩短至15秒。战场上,30秒能救自己一命,多杀一个甚至几个敌人。” “万一发生卡弹故障或者掉进去了异物卡壳时,卡笋可固定复进簧压缩状态,便于快速拉动枪机框排除异物,避免单股簧因弹力过大导致的操作费力。” 谢有为望向章启航。 章启航微微点头。 程时:“这个卡笋,还能使枪机框导向增强。因为卡笋位置对应枪机框复进到位时的卡槽,形成导杆前端定位和卡笋后端限位的双重定位,提升枪机框复进到位精度,完全消除轴向窜动,减少闭锁斜面磨损,延长机匣寿命。” 谢有为:“你这一套理论学的西方的?!好像又不太一样呢。” 程时:“中西结合疗效高啊。这就是解决结构冗余和机械限位相结合的方法。你们又不想不改变原枪机匣主体结构,又想要解决56-2在高强度使用中的复进系统缺陷,所以只能想办法用最低成本产生高效益。” “好好好,我们马上去改。”谢有为转头问旁边那个五官端正,中等个子的小伙子,“全部下来了吗?” 那小伙子抬头一笑:“记了,放心。” 这个年轻人今天亦步亦趋跟着他们,恨不得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看他胸前别的工牌,是个技术人员,级别也不高,这么积极认真也是难得。 不过为什么要刻意把名字挡住? 第371章 一开始就走在正路上 谢有为又问:“这个81式班用机枪呢?” 81式班用机枪属于轻机枪范畴,是56式班用机枪的升级改进型。有81式枪族“皮实耐用”,维护简单的特点。 它放弃了56式班用机枪的100发弹链+弹盒的设置,改用75发弹鼓。相比56式,更加轻巧。主要用于步兵班近距离火力支援,兼具可靠性、机动性和火力持续性。 它采用木质折叠枪托(后期改进型为金属托),携行时缩短长度,适合乘车或丛林作战。机匣右侧设小握把,重心更靠前,单手提枪或行进间射击更稳定。因为可调节高度两脚架,适应不同地形的射击姿态。 程时:“之前自动步枪的机械问题,我就不重复了。81式班用机枪是我国枪械经典之作。但是因为它用的是中口径弹药,所以有先天劣势。比如初速较低,弹道弯曲明显,400米外射击需大幅抬高枪口,压制精度下降。速度衰减快,远距离存能不足。75发弹鼓太少。要不停地换弹药。” “因为是中型弹药,所以重量与尺寸偏大长时间行军或复杂地形机动作战时,士兵体力消耗严重。机械瞄具为传统缺口式,夜间射击需加装单独的夜视仪,瞄准速度慢于现代觇孔式瞄具。缺乏战术附件接口,以后先进的单兵系统全部接不上。火线高度较高:卧姿射击时暴露面积较大,在低姿战术动作中如匍匐前进隐蔽性不足。” 谢有为:“那有改的必要吗?” 程时:“你们可以改成民用版出口到国外。比如将其改成半自动射击模式,加装附件。如果是自用的话,没有必要了。因为很快就会用小口径枪械替换之前所有中口径枪械。不要在不符合发展趋势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谢有为抿嘴:其实他也知道,后续都会改成小口径的机枪,步枪。 因为小口径弹药的弹道优势明显。 初速高、弹道更平直,终点效能也就是杀伤力和精度都更高,还能通过高密度射击,压制敌人。 关键单发重量小,意味着同样的力气可以带更多发弹药,显著提高单兵的杀伤力和持续作战能力。枪械轻量化,机动性优化,让作战更灵活机动,适应性更强,后勤补给更简单。 现在国际枪械发展趋势就是采用小口径轻型枪械。 特别是漂亮国再那场东南亚的战争中使用5.56毫米口径的M16突击步枪替换7.62毫米口径中型M14突击步枪,实战效果显著,给全世界都打了个样。 中国之前之所以都用中口径子弹,是因为沿袭了大鹅的武器体系。 现在既然觉得不好,又要跟国际化接轨,中国是时候摆脱之前的束缚,建立符合自己军队战术特点的轻武器标准了。 其实就连渝城兵器工厂自己也参与研究生产第一代轻武器,87式5.8毫米枪族。 谢有为:“那你试试我们做的马卡洛夫手枪,子弹和81式列狙击步枪的改进版。” 程时摇头:“今儿累了。明天再说。” 特么的,从来只有他把人当骡马使唤,谢有为怎么敢这么用他? 中午一顿食堂就把他们打发了,还让他免费提供了一个改枪方案。 要不是看在谢有为之前付了几万块,还派人来接他,他刚才就掉头走了。 谢有为一愣,尴尬的说:“啊哈,啊哈哈哈,是啊,都五点多了。晚上我请你吃火锅。” 程时:“火锅不火锅的无所谓,主要是想休息了。” 也不知道谢有为是因为今天太开心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反正非要带程时去吃火锅。 程时:“渝城这会儿跟个火炉子一样,还去吃火锅?!” 谢有为:“渝城八大怪,有一怪就是三伏火锅逗人爱。因为湿热,需要靠出汗来排湿。” 程时:“行行行,去吧去吧。” 谢有为:“走走走。” 程时:“不坐车?” 谢有为:“渝城第二怪,坐车没得走路快。因为到处是坎坎。” 程时重生前,十年后才来这里。那时候渝城已经变成了直辖市,市容大有改观。 现在暂时还是到处是灰黑低矮的砖混结构房屋。 大部分墙皮已经开始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块。 窗户大多是木质窗框,有些还安装了防盗的铁栅栏。 货船、客船、游船在江面上穿梭,汽笛声回荡在江面上。 让程时惊讶的是,渝城这个时候竟然已经有的士车了。 黄色战斗机的名号果然不是吹的,在路上快得像要飞起来。 谢有为说:“厉害吧。山城虽然上坡下坡,地势不平。但是却是全国最早拥有的士车的程时之一。” 程时:“确实有点意外。” 谢有为:“我们以前还拆解过外国车来研究机械制造。” 程时咧嘴一笑:“我也拆过。” 他虽然对父亲让他停学顶职这件事情很有意见,但是并不妨碍他对机械的喜爱。 进了车间以后他好像一天都没有浪费。 不是在这个车间研究机床,就是去那个车间看人家拆拖拉机修汽车。 可是他到好多年后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十分幸运,虽然感情走了弯路,但是事业却没有。因为从一开始就在做自己最喜欢且擅长的事情。 谢有为带着他们上楼梯下楼梯的,到了街边的一个火锅店。 灰不拉几的条石石阶,油滋滋的地面。 那个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 就连很不讲究的程时和章启航都有点适应不了。 谢有为:“不是我小气不舍得钱哈。这样街边老店的火锅味道才正宗。” 坦胸漏背的精壮汉子拿着圆圆的竹竿站在街边等人召唤。 谢有为说:“那是棒棒军,帮人挑东西赚辛苦钱的。这也是渝城第三和第四怪。背起棒棒满街站,光着膀子逛大街。程时同志出身应该是富贵家庭,可能没见过这种。” 程时说:“我也是正儿八经工人家庭出身,我自己以前也是在车间做体力活的。” 谢有为给程时倒茶的手一顿,看了一眼程时说:“真看不出来。” 第372章 章启航的秘密 程时:“嗯。我家最穷的时候,顿顿喝粥配咸菜。” 谢有为:“不好意思。” 程时:“不,这没什么。因为那不是我的黑历史,那是我的来时路。要不是在车间摸爬滚打那么久,我也积累不了那么多实践经验。” 他也曾因为出身贫穷自怨自艾。 后来在这世界上游荡得够久,才猛然醒悟,父母该给他的一样都没有少,他甚至比大多数人拥有的都要多。 健康的体魄,聪明的脑子,出众的外貌。无私的亲情。 剩下的,他想要的东西,应该靠自己的双手去挣回来。 谢有为叹息:“想不到,想不到。” 他这会儿坐下来仔细看,才觉得章启航面熟,好像是以前领导下来视察,跟在领导身边的人。 便指了指章启航问程时:“你们怎么认识的。” 程时:“机缘巧合。刚好我们两都喜欢枪。我公司里又缺人就把他请过来了。” 谢有为:“真是强强组合。挺好的。” 程时吃了一口牛肉,半天都说不出话:干啊,忘了这具身体这一世还是第一次到渝城,压根还没接受过这么刺激的考验。 那个花椒味,已经让他所有的味觉都失去作用了。 汗珠就争先恐后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章启航也好不到那里去,虽然表情控制得好,可是脸上却依旧红得吓人。 谢有为笑:“哈哈哈,年轻人们,还是差考验。” 程时对招手服务员:“牛奶,牛奶。豆奶也行。” 漂亮的服务员从程时进来就一直盯着他看,这会儿见他跟自己说话,立刻去拿了冰的豆奶过来,还顺便给章启航拿了一瓶。 程时一口气灌了半瓶豆奶,然后后面就没怎么吃了。 服务员给他拿了泡菜,米饭。 谢有为带着酸意用渝城话说:“妹娃,平时啷个没看到你这么体贴。” 美女翻白眼:“那平时你也没有带这么帅的哥哥来嘛。” 两个人回到酒店。 程时:“再去吃点,这一顿跟没吃一样。” 章启航:“嗯。去吃碗面也好。这特么是什么苦难。我第一次吃招待餐吃成这样。” 程时:“不知道有没有夜啤酒烧烤。” 讲道理,现在应该慢慢有夜市了。 章启航:“你很能喝?” 程时:“开玩笑!!我喝不了山城啤酒,还不能喝菠萝啤吗?” 渝城的美女一直很多,而且皮肤白皙,身材高挑。 关键还敢穿衣服。 穿着超短裤,吊带裙子的美女随处可见。 章启航的职业习惯,不能喝酒,因为要时刻保持意识清醒,视线良好,手不抖。 程时也一样。 所以两个人最后吃了点烧烤,就走了。 章启航沿着街慢悠悠散步,看着漫不经心,程时知道他这是要去渝城的最高等学府“渝城大学”。 他知道章启航很多年后还经常自己一个人来这里。 但是他不知道原因。 他问过两次,章启航不说,他就不问了。 现在想想,好像四十多岁的某一天,章启航就忽然不来了。 于是这件事就被尘封在往事里了。 现在章启航就站在大门口,就这么看着,也不进去。 程时也不催,站在他身后转头默默打量这个七十年前创立的高等学府。 渝城的道路,楼梯,地面乃至大门,围墙多就地取材,用不远处山上凿下来的青条石砌筑。 结实,好打理。就是时间久了有些灰蒙蒙的。 建筑的地基和多层楼的一楼也是用青条石,往上再用红砖,白粉墙和红色的柱子,或者整栋都用青条石砌筑。 里面铺红色木地板,木质窗户。 深绿色或者黑色伞状的屋顶。 特色鲜明,跟金陵的那些民国时期建筑是同样的建筑风格。 程时一边打量一边琢磨,难道章启航是来看某人,却又不想对方知道。 所以后来那人死了,他就不再来了。 现在想想,极有可能是女人呢。 程时兴奋起来。 大概是怕程时察觉异样,所以章启航略站了站就要走。 程时却说:“都来了,索性进去走走。听说这里面的刺槐树很漂亮。” 章启航想拉住他,又觉得这样欲盖弥彰。 程时已经大摇大摆进去了。 章启航只能跟上。 这会儿校园随便进,连个门岗都没有,后来就要过闸机了。 渝城跟向东市有点像。 毗邻大河,重工业城市,空气中灰尘多。 只不过的被山环绕,水汽散不出去,所以空气潮湿且多大雾天气。 这会儿雾气已经上来了,迷迷蒙蒙,在寂静的校园里飘荡。 这个年代为了省电,校园里路灯少,到处都黑乎乎的。 情侣们牵着手在校园里散步,角落里还有模糊的人影抱在一起。 章启航一般不脸红,除非实在太尴尬,低声说:“回去吧。” 程时:“慌什么,走走看看,说不定这会儿还有人做实验呢。” 现在才8点多,有人做实验也很正常。 这所大学的机械电子专业全国闻名。 程时跟这个学校搞过产学研合作,所以很熟悉。 他看似漫不尽心,其实在往机械学院走。 那栋青色的建筑里,一楼灯火通明,还传来机械运行的“嗡嗡”声音。 程时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自己推门就进去了。 章启航抬头看了看门口簇新的牌子“机械传动国家重点实验室”。 他不太想进去,讲道理这里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 但是作为专业人士,他也知道不能让保护目标自己独自进入陌生环境。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大门,然后站在实验室门口,微微侧身,既可以确保程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又能把外面的情况净收眼底。 那些在做实验的研究生们,回头看到程时跟他们差不多年纪,以为是学弟或是其他学院的,直起身来,说:“这里是实验室,闲人免入。” 这个实验室名气挺大的,总有男生溜进来看。 特别是这种长得帅的绣花枕头,进来就为了学点皮毛回去好跟美女们吹牛显摆。 程时笑了笑:“别紧张。我也是这个专业的,进来学习学习。” 带实验的老师拷过来问:“你哪个学院的。” 第373章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程时拿出名片:“我是军工企业特聘的技术人员。” 老师接过一看:霍,密密麻麻,一张名片都列不下了。而且都是些121,427这样的大型军工厂。 他肃然起敬朝程时伸出手:“欢迎程时同志光临指导。” 章启航在外面听着有些好笑:这混蛋总说出来身份是自己给的,其实平时都很低调。 今天倒是没有藏着掖着。 程时:“没事,你们继续做你们的,我就随便看看。” 那些大学生面面相觑。 老师说:“要不要我叫院长来。” 程时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老师热情地介绍:“我们实验室今年刚通过国家验收并开放。主要开展高性能机械传动及其相关领域的应用和基础研究。涉及材料结构功能一体化、高性能制造与装备、服役行为与控制、智能技术与系统、新型传动理论与技术等研究方向。目标是成为全球传动领域顶尖研究机构。” 程时点头:“会的,会的。” 他扫了一眼,不由自主感叹:“还挺全的。” 这里面还真是什么机械传动实验装置都有。 机械传动是把动力源的动力传递到工作部件,使工作部件能够完成相应的运动和作业,并根据需要改变动力源的转速,以满足不同工作部件的速度要求。同时也可以改变运动的方向,如将旋转运动转换为直线运动,或改变旋转运动的轴线方向。甚至可以通过不同类型的机械传动装置,实现运动的合成与分解。 机械传动按照传动方式分为带传动、链传动、齿轮传动和蜗杆传动。 带传动就是用带与带轮之间的摩擦力传递运动和动力。是结构最简单,成本低廉的传动方式。也是人类运用最早的传动方式。这种方式过载时,带会在带轮上打滑来能缓冲吸振,防止其他零件损坏,但传动比不准确,传动效率较低。 链传动是通过链条与链轮轮齿的啮合来传递运动和动力。优点是能在高温、潮湿等恶劣环境下工作,传动准确,效率较高,但平稳性较差,有噪声,容易出故障。最常见的就是自行车摩托车和农用机械上链条。 齿轮传动是利用齿轮的轮齿相互啮合来传递运动和动力。传动精确,效率高,结构紧凑,工作可靠,寿命长,但制造和安装精度要求高,成本也较高。在各类机械中应用极为广泛,如汽车的变速器、工业减速器,钟表等。 蜗杆传动,蜗杆的螺旋线推动蜗轮的轮齿,实现运动和动力的传递。这个方式传动比大,结构紧凑,传动平稳,噪声小,但传动效率较低,容易发热。常用于需要大传动比的场合,如电梯、机床的进给机构等。 除了燃烧室的效率,传动装置很大程度决定了能源的利用效率,并决定了机械的精度、载重能力,安全可靠性和使用寿命。 这个年代,我国的机械传动水平跟国外还是有比较大差距的。 比如齿轮传动,因为设计制造精度、材料与热处理工艺等方面的差距,所以我国齿轮的传动效率跟世界先进水平比较,普通圆柱直齿轮传动效率低0.02-0.05左右,普通圆锥齿轮传动效率低0.03-0.06。 带传动方面,世界先进水平的带传动在材料研发上投入较大,开发出了高性能的合成橡胶和纤维材料,使得传动带具有更高的强度、耐磨性和耐疲劳性,能够在更高的速度和负荷下工作,且传动效率损失较小。 中国在这一时期虽然也在不断研发和改进带传动材料,但与国外先进水平相比,材料的性能和质量稳定性仍有一定差距,导致带传动的效率和使用寿命受到限制。 同样落后的还有带传动张紧装置与控制。先进的带传动系统配备了更为精密的张紧装置和自动控制技术,能够根据传动负荷和工作条件实时调整传动带的张紧力,保证传动带始终处于最佳工作状态,从而提高传动效率。中国这方面相对滞后,因为控制不够精确,所以容易出现传动带打滑或过度张紧的情况,增加了能量损耗。 链传动的精度主要还是机床的精度和材料限制。链节尺寸精度高,链节之间的配合间隙小,传动过程中链条的运动更加平稳,减少了振动和冲击,从而提高了传动效率。 说句泄气的话,我们当时的润滑油技术都比不上人家。润滑与磨损控制方面不如人,也影响了链传动的效率和使用寿命。 这也是国家在渝城这样重工业和军工重地开设机械传动研究实验室的用意。 渝城有钢铁厂,汽车厂,摩托车厂和几个兵工厂。 既有上游供给材料的能力,也有下游的需求,还能尽快把研究成果应用于实际生产,转化成效益。 他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一台精密数控机床,只有两台普通的小机床。 程时:“你们的精密零件怎么制造?” 不管是链条还是齿轮,亦或是蜗轮蜗杆都需要精密机床来加工。 老师又说:“我们的院长主持研究的‘曲线零件’新制造方法,可以用普通机床加工精密复杂曲线零件。” 这个方法程时倒是听过。 数控机床是在电脑上输入运动轨迹的函数来精准控制刀头和带加工零件进行相对运动。 所以能控制的轴数越多,加工的零件复杂程度越高,越精准。 “曲线零件”新制造方法是将直线运动和旋转运动进行精确的空间组合,用特定的机械结构和原理实现刀头和待加工零件的相对运动,进而产生各种相对复杂的曲线。 能够在普通机床上实现对一些复杂曲线形状的加工,突破了普通机床加工曲线零件的局限。在没有数控机床的时候,这个法子打开了普通机床运用的新世界。 但是加工效率很低,没法加工极其复杂的曲面和多维度复杂结构的零件。受到普通机床本身精度以及人工操作等因素的限制,难以达到数控机床的超高精度水平,也没法实现自动化生产。 有个研究生看程时没什么表示,觉得被冒犯了,扶了扶眼镜,讥讽地说:“看你好像对机床懂得挺多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啥也不懂,倒是装得挺像。 第374章 谁家好人随身带枪? 这里面现在在做实验的,至少都是个硕士在读研究生。 程时看着就是大一的学生。不知道从哪里混了张名片就来骗人。 章启航面无表情瞥了那个研究生一眼:恭喜你,一下就精准卡到了他的专业上。 程时不想大晚上的跟人费那么多口舌,点头含糊地说:“略微懂点。” 他的谦虚让那个老师误会成没有底气。 老师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些军工厂可都是用数控机床。你要是不懂,怎么做他们的供应商。” 程时:“我就帮他们加工一点小零件。” 那个研究生不依不饶:“你看了这么久,倒是给我们点建议啊。” 他的语气里满是讥讽,明摆着就是想让程时下不来台。 程时淡淡地说:“那我就提两个不成熟的意见,你们不要把网撒的范围太大,选一两个课题集中精力来攻关。比如齿轮,或者滚珠直旋作动器。” 他记得这个实验室建立了五六年才拿出点像样的成果。 可见这段时间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那个研究生想要反唇相讥。 章启航进来,打断了他们:“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这会儿全国的治安都不太行。 渝城处于中国内陆腹地,依山而建,各种可以藏匿的角落比较多。 所以内地犯了事的都喜欢往这边躲。 章启航个子高大,气息森冷,脸上还带疤。 他一进来,里面刚才还愤愤的男生们立刻像锯了嘴的葫芦,安静下来。 外面有散步的人拿着收音机路过,里面播放着晚间新闻:“今日,以刘发为首的犯罪团伙携带自制短枪在湘省实施抢劫后出逃。据悉已经逃窜到本市。居民若有发现该团伙的踪迹请立刻向公安局报告。” 这伙人,程时听说过。 他们手里有数把短枪,在川湘鄂三省之间流窜作案,杀人累累,抢劫无数。 他们跟之前程时干掉的那个赵庆不同。 赵庆只在省道上打劫,挟持车和司机,总体来说,还是不敢这么嚣张,直接跟军警对着干。 这个刘发肆无忌惮,专门大白天的打劫闹市的金店,百货公司。 很有几分港城悍匪的做派。 所犯下的事情后来被称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刑事案件。 那个老师的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 因为刚才程时的名片上也说他是湘省人。 不会这么巧合吧。 门口那个煞星的腰间好像还别着手枪。 谁家好人出门带枪啊?!! 虽然程时知道以刘发的作风,压根不屑于在路上打劫抢几十块钱这么麻烦。 但是他也没必要冒险。 万一还有别的小贼借着这个事情作妖呢? 程时点头:“回去吧。” 他跟章启航出了这栋楼,往大学校园外面走。 远处警车带着警笛声呼啸而来,然后把他们包围了。 不用问,肯定是刚才那几个学生报警了。 章启航轻叹:“我说你能不能安分点。” 程时:“啊喂,我就去看了一下实验室,什么都没做。” 一群武警跑下来围住他们:“举起手来。” 程时和章启航只能举起手。 程时:“误会,我们是渝城兵器厂请来的专家。” 章启航说:“别白费力气了。这种事都是宁杀错不放过。既然接到了线索,肯定要把我们抓回去好好调查一下的。” 抓错了,大不了放了。 抓对了,那至少是个三等功。 要是不抓,万一错过了坏人,那就有大麻烦。 果然武警一言不发过来把章启航的枪和两个人的证件都搜走了。 半小时后,程时和章启航就在拘留所里坐着了。 外面几个武警严阵以待。 其中武警小队长在摆弄从章启航那里缴获的枪,嘴里嘀咕:“诶,还别说,还真别说。这两个土匪自制的手枪精度还挺高的。” 他把子弹退出来看了看。 虽然枪上没有编号和兵器厂的标识,是自制的。 可是子弹确是标准的9×18mm子弹,而且一看就是兵器厂造的,外壳光滑锃亮,标识清晰。 太奇怪了。既然搞得到子弹,为什么费劲自制枪。 要知道造枪比造子弹需要更高的技术水平。 而且作为经常摸枪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把枪的制造水平和精度远比子弹要高。 他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悠然闭目养神的程时和章启航。 然后看了一眼证件。 章启航......国家安保人员。 刚才他们觉得证件是伪造的,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程时的BB机一直在响。 程时:“要不你帮我回一个。我要是匪徒,跟我联系的人,不是同伙就是包庇我的人。你就不想一网打尽么。” 队长盯着BB机看了一会,走到旁边,拿起座机拨了回去。 谢有为:“喂,程时同志,你明天几点过来试枪。” 好家伙,果然是同伙。还是个私造枪械的悍匪!! 队长捂着话筒,对程时说:“叫他现在就来找你。配合的话,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程时有些好笑:“来哪里找我。不如我告诉你地址。你直接去抓他吧。” 队长:“你当我傻吗?” 要不是兵器厂的电话属于保密信息,这个队长级别低,不知道这个号码,也不能通过查号台查到,他现在哪用费这么多口舌。 程时:“要不这样。你通过你的上司给渝城兵器厂的厂长,问问他认不认识我。” 队长:“兵器厂?” 程时:“嗯。他总不至于是匪徒吧。其实现在给你打电话这个就是兵器厂的厂长。” 队长觉得这肯定是程时故意拖延时间,给同伙报信,立刻把话筒放到耳边。 那边果然挂了。 过了几分钟,有电话搭进来,是渝城武警的首长电话。 首长:“你发神经吧,把兵器厂的专家给抓了,害我刚才被谢有为那个土行孙打电话过来骂了好几句。” 程时暗暗好笑:谢有为果然聪明,刚才觉得不对劲挂了电话,立刻去查这个打过来的号码,然后直接给这些人顶级上司打过去了。 因为他的权限比较高,所以几分钟就搞定了。 第375章 神枪手 队长:“可是他们有枪。” 首长:“你查了他们的证件吗?” 好像是有提证件这件事的,可是当时他们太激动,没理。 队长:“证件可能是伪造的。” 首长:“同志,你连基本操作规程都忘了么?就算担心漏人,先抓回来,也要第一时间核实身份啊。而且他们当然有枪,因为他们就是上次在俄罗斯干掉了漂亮国五组杀手的人。” 首长有点恨铁不成钢,因为也不能说的再细了。 队长心里万马奔腾,忙说:“啊,是他们。我知道了。” 他打开了拘留所的铁栅栏门,把程时他们放出来:“真是不好意思。抓错了。主要是那伙人太凶残。我们不得不小心一点。” 程时笑了笑:“同志们也是为了工作。” 队长:“为了表示歉意,我们派车送你们回去。” 章启航面无表情把手枪和证件收好。 程时知道他很不爽。 毕竟他以前隶属的警卫部队跟这些武警其实同属于武警部队。 现在等于是被自己人当匪徒抓了起来。 他们回去倒是很快。 章启航下车后,站在酒店门口用一种冷冷地略带责备的眼神看着程时。 他也经历过不少危险时刻,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奈。 毕竟其他首长不会像程时这样,没有危险制造危险也要上。 程时讪笑:“今天是个意外。” 章启航垂眼慢慢走了进去。 程时心说:还好今晚上定的两间房,各睡一间。不然要被你这小子用杀人的眼神盯一晚上。 程时刚进房间,谢有为就打电话来了:“喂,程时同志真是不好意思。明早你几点过来。” 程时很无奈:“谢厂长,你太积极了。” 都骂我资本家,其实不管是黑手党还是军企、国企都恨不得把我用到尽。 谢有为:“没有办法。经费有限,每一分钱都要花在钢刃上。” 程时知道谢有为是艰苦奋斗那一代出来的,这是基本操作,也不忍心苛责他,哼了一声:“十点。” 谢有为:“太晚了,8点半。西南军区和武警的首长要来看。” 程时:“你们都定了时间了,还问我干嘛?” 谢有为:“为了表示尊重。” 程时:“行行行,我知道你很尊重我。我都怀疑你这么快把我弄出来,是怕我明早上不来试枪。” 谢有为不置可否,因为这确实是一部分原因:“我会通知章启航,你不用操心。” ----- 程时虽然不想起那么早,可是没有迟到的习惯,一脸怨气的起来吃饭就去了。 章启航见程时脸色比他还黑,有点想笑。 程时路上一直在想为什么西南这一块会对他这么熟悉,然后猛然醒悟自己身边就有一个接着西南选调生来湘省的人,那就是蒋郁东。 这帮人肯定是跟蒋郁东打听他了。 程时他们几乎是跟西南军区的人一起到的试枪点。 每个首长跟程时握手的时候都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他。 程时被打量得身上寒毛竖了一层又一层。 谢有为今天派那个昨天跟着他们记录的小伙子来讲解。 展示的第一把枪是那把改装版的马卡洛夫。 技术人员精神抖擞,熟练地介绍着枪械的各个改进要点。 枪械明明是程时改造的,这么好的露脸机会,谢有为却安排给了别人。 还当着程时的面。 把程时叫来,也不是真的想让他看着试枪,而是怕有人提问这小伙子答不上来,程时好救场。 昨天谢有为还特地把比较难搞的56式枪械跟程时沟通了一下。还想让程时提前试一下,有什么问题提前发现,让这个负责讲解的人有抄作业可以抄。 啧啧,看来,这个小伙子来头也不小啊。 章启航早见怪不怪了。 只是程时被抢走风头,好像没有半点不高兴,却让他很惊讶。 程时进来后压根就没有往前靠的意思,一直站在人群最后。要不是个子高,他肯定会被前面这一群穿军装的人完全挡完了。 这会儿那个小伙子已经讲完,然后如行云流水一般把枪械装了起来,一看就是练习了很多次。 这些将军们都饶有兴致上来试了两枪,然后都感叹这个枪的准心,射程,操作性和后坐力都比以前有了大幅改进。 有人忽然说了一句:“听说有人用这把枪,坐在行进中的车上,打中了五十米外后车的司机额头。后来还在车里打中了楼顶埋伏狙击手的枪管。” 本来悄悄打哈欠的程时顿时停了,暗暗冷笑:“呦,这是奔我来了吗?是谁看不惯我,非要把我拎出来呢。” 他抬眼瞧了瞧便恍然大悟。 那人穿着武警的制服,大概是因为昨天为了程时,部下被人骂了,所以有点不爽。 其他人不知所以,纷纷感叹:“这么厉害?” “这就是移动的时候还打移动靶子,难上加难,就不仅仅是枪好了,准心也好。” 那人回头看了程时一眼:“是你们哪位的战绩,来打一枪,让首长们开开眼界。” 这样就把程时推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程时不好好打,便会被人嘲笑。 好好打便会抢了这个讲解员的风头。 心眼小的人肯定记恨他。 章启航上前了一步,敬礼:“报告首长,是我。” 其实他不算完全撒谎。虽然坐在车上开枪击中后面司机的那个人不是他,但是后面的战斗,他确实也有打中五十米外歹徒的记录。 那人挑眉,问:“你?” 章启航说了一句“献丑了”,就上前拿起枪,检查了一下,熟练地换了弹夹,然后“啪啪啪”连开三枪,都打中五十米外靶子的正中央。 三十环。 程时暗暗喝了一声彩。 那个首长有点恼火,瞪着章启航:“你是谁。” 谁要你冒出来为程时扛事的?! 章启航敬礼,大声回答:“首长,警卫部队退役军人章启航,向您报告。” 首长一听,顿时不生气了,用力拍了拍章启航的肩膀:“不错。我们武警的兵,就算退伍了也是好样的。” 搞了半天是自己的兵。那没事了。 警卫部队都是从各个部队万里挑一去的。有这枪法也正常。 第376章 枪好还是人强 章启航:“谢谢首长夸奖,主要还是枪好。” 程时有些好笑:章石头,其实你端水也端得挺好的嘛。 长期在首长跟前混的果然有眼力见。 这么小小的动作就化解了尴尬,大家都开心。 有个将军感叹:“这个枪不错,给我们一人配一把才好。” 手枪这种武器,一般也就间谍,警卫和首长配备。 因为除了方便携带这个优点,相比其他枪械,根本不值一提。 谢有为:“有的,有的,我们在加紧生产了。这个不是我们的主流产品,我们的主流产品是81式改进和56式改进。” 虽然他们是兵工厂,可是兵工厂之间也有竞争。 首长喜欢,给的经费多,他们就能研发更多新式武器,拿更多订单。 而且最近中国军工已经明确表示要开启进攻海外市场的步伐,就算以前想躺着,现在也不得不蹦起来努力搞产品,抢市场了。 不然以后就会眼巴巴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喝风。 甚至被强制转民营,然后等着破产或是被人合并。 章启航心里想的却是:程时这样精明的生意人,这次试枪后,会不会因为自己几万块就卖掉了这个枪改进图纸而后悔。 程时却没有半点不悦。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枪械图纸要不是卖给渝城兵器厂,他一分钱都赚不到。 毕竟他自己生产枪或者卖给其他企业都是要被抓进去踩缝纫机的。 接下来介绍的是81式步枪改进版。 那个小伙子明显就没刚才那么流利了。 大概是因为81式步枪改进方案是章启航写的,不像程时那么老道。 程时从专业角度剖析每一个改进步骤的原理和作用,而章启航是默认看方案的人就是用枪的人,所以只讲怎么改,不讲为什么。 其实光81式步枪的改进版都有两种,一种是外贸枪,一种是加强后的狙击枪。 这个小伙子却压根没讲出区别来。 有人提问:“小伙子,你凭什么说改进后的81狙击枪能可对600米内有生目标进行精确打击?” 其实这事人家在好意提醒他,把狙击枪的改进讲透,那个小伙子却觉得对方是在刁难他,所以涨红了脸,抿嘴。 武警的领导说:“这个让设计的人来讲更好。” 然后大家又望向了程时。 这一次章启航不好再顶上去了。 毕竟程时才是“时运机电”的老板,而自己并非时运机电的正式员工。 程时走上前,淡淡地说:“这款虽然叫狙击步枪,但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专业狙击步枪,而是类似于美国KACSR25战斗步枪的性质,兼顾精确射击和一定战斗任务的武器。” “我们在81式自动步枪基础上改进的导气式自动武器,采用活塞短行程导气式自动方式,可选择射击模式。其枪托可折叠但不可伸缩,携行较为方便,适合在多种复杂环境下使用。配备20发弹匣,在保证一定火力持续性的同时来兼顾武器的轻便性和灵活性。” “为了增加枪的有效狙击距离和提高目标的杀伤力,我们对弹药进行了改进。原版81式使用7.62×39毫米步枪弹,我们改成了更长的7.62×51毫米北约标准弹,也就是全威力步枪弹。并对弹头结构进行优化,来进一步提高弹药的初速、精度和杀伤效能。换装穿甲弹后能对付轻装甲目标。” “为了配合子弹的型号,确保子弹能以正确角度进入弹膛,继而对供弹坡坡角,弹膛进行了相应的调整。枪管也用了更适合远距离高精度射击的重型枪管,并对缠距进行了调整,有进一步确保射击精度。” “因为子弹尺寸变大,所以射击的时候枪膛内部压力更高,为了承受高膛压,避免炸膛,我们加强了闭锁机构。” “为了让使用者更舒适,根据人体工学,用四面导轨护木取代原来的木质护木,以方便安装各种战术附件,如战术灯、激光指示器及各种瞄准镜等。改变机匣盖位置,取消了标尺座和标尺,延长了瞄准基线,有利于提高精度。枪托主体虽未大变,但贴腮板有所改进,更便于贴腮,提高射击舒适性和稳定性。” “关于人体工学的设计理念,跟设计外贸版的时候,是一样的。只是外贸版更短小轻巧。毕竟两种改进版考虑使用的环境不同,一个是远距离狙击,一个是相对近距离的突袭缠斗灵活作战。” 也不知道那个小伙子是真的想学,还是不服气,问程时:“它既然是狙击枪,怎么又不是传统的狙击枪。” 程时:“传统专业狙击步枪主要用于远距离精确射击敌方重要目标,如指挥人员、车辆驾驶员、机枪手等,以隐蔽精确射击消灭高价值目标为目的。用来执行特种作战、侦察渗透、远程狙击等任务。射击距离为800到1000米,好的狙击手配上好的狙击枪在理想状况下可以对2000米距离的人体头部进行无/修正的射击。也就是一枪爆头。” “我们的这个狙击步枪,只是把81式的400射击距离增强到了600米内有生目标进行精确打击。在战场上主要作为战斗步枪或精确射手步枪使用,为步兵提供中远距离的火力支援和精确打击能力。” 小伙子:“既然都改了也不差这200米,为什么不一步到位。” 程时:“这200米有效射程和高精度意味着非自动或半自动方式,因为自动机构对射击精度的影响。还要配备3-9倍固定或可变倍率、兼具测距功能的光学瞄准装置,甚至是微光瞄准镜、消声器等附件。采用加工精度高的专门精制枪管。子弹也是用的经过精心设计,具有更好的弹道性能,如更高初速、更平直弹道、更小风偏影响的大威力步枪弹或特制的狙击步枪弹。以上每一项都意味着一件事。” 他顿了顿。 其实其他人已经听懂了。 可是这个小伙子明显没有经验,又被吊足了胃口,追问:“什么。” 第377章 有来头 程时:“成本高。传统狙击枪,所有装备配齐,几十万一把。就算不用纯黄铜,而是用我们铜覆钢来做,专业小口径狙击子弹售价也要几十元一发,大口径子弹更是要一两百元一发。” 那个小伙子现在终于明白了。 程时:“而且我刚才说了,我们的81式兼顾精确射击之外还需要用来近距离缠斗,火力压制,要连续快速输出子弹,所以非自动的不合适。” 如果他解释下去,他觉得对自己而言都是一种羞辱了。 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就连首长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在心里对解说的小伙子骂骂咧咧:这是哪里来的一个倒霉玩意,什么都不懂,还上去讲解,被一个非军队内部人员说得哑口无言,真是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要不是不知道他来头,我现在就把他赶下来了。 谢有为忙说:“啊,讲讲这个弹药的改进吧。这也是我们的重头戏。” 程时放下枪退开:特么说那么多话口干舌燥,你终于出声了。 那个小伙子不出声。 程时也懒得理他,又走到人群最后站着。 现在谢有为最尴尬,这些首长是他潜在客户和金主,他又仰仗程时以后继续提供技术支持,所以谁都不能得罪。 他只能自己上了,把程时对对马卡洛夫手枪子弹的改进的理念讲了讲。 讲完他又不放心,问程时:“程时同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大家又回头。 程时懒得动了,站在原地说:“我建议发展特种弹药来满足不同作战任务的需求。” 要不是这决定着以后近战的能力,他才懒得出声。 西南军区的首长觉得转头太累,索性转身靠过来,饶有兴致地问:“比如呢?” 这个首长长着一张菱形脸,棱角格外分明。 程时:“比如能指示射击方向的曳光弹,可用于在黑暗,浓烟大雾等能见度低的战斗场景。还有能对付有一定防护的目标的穿甲弹,用于杀伤躲避在战斗机械里面的敌人,还有可用于纵火或对付易燃目标的燃烧弹。这三种子弹都能跟普通子弹同时运用于81式改进版,灵活应对不同作战场景。” 首长问:“小同志,你明天有空吗?” 程时:“嗯?!” 首长:“来我们蓉城坐坐。” 程时知道他在打的什么算盘。 蓉城也有个枪械制造厂,国营947厂,只不过主打的是85式的枪械。比如高射机枪,坦克机枪,还有刚才说的传统狙击枪。 这位首长肯定是想要他过去帮忙看要怎么改进。 这帮人,都一样。 又不舍得给马儿吃草,又想叫马儿使劲儿跑。 程时含糊地说:“这次时间太紧,可能没空。” 想叫我干活就老老实实跟我签合同,给我钱。 那位首长不依不饶:“来都来了。渝城跟蓉城只有不到三百公里。你办完这里的事情,顺便去一趟,然后从蓉城回湘省。我给你买票。” 谢有为本来听首长说要叫程时去蓉城有些紧张,可是听说对方给解决程时回去的机票,立刻说:“我这里的事情明天就办完了。” 能省两个人的机票钱呢。多好。 程时凉凉地说:“想谢厂长费心了,我可以自己安排自己。” 这叫什么事,你把我骗来也就算了,还要把我卖给别人?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那位首长说:“好的,那就这么定了。明早,我来接程时同志一起出发。” 程时皱眉:“诶诶诶,我还没答应呢。” 首长转头望向章启航,一脸肃穆:“你虽然是武警退役的,但是首先是海陆空的兵。” 警卫部队的人都是从各个军区挑选的尖子,所以他这么说绝对没问题。 章启航立得笔直,回答:“是。” 首长:“嗯,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程时:“昂?!!你们这是把我当囚犯了吗?” 首长:“没有的事,只是为了避免你跟昨天一样莫名其妙被抓起来。” 这特么绝对是在威胁他,要是不来,就把他抓去!! 可是军方要用什么人是可以无条件征用的。 程时抿嘴。 章启航心中此刻也万马奔腾,死也想不到,自己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如果首长要伤害程时,章启航肯定毫不犹豫护送程时离开。 可问题对方只是要程时过去干活,这个好像不违背他的工作原则。 但是程时明显又不愿意。 他要是逼程时去,又太不地道,对不起程时。 正应了那句话: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谢有为忙出来打圆场:“啊,今天主要是试枪。首长们要不要试试我们的81式狙击步枪。” 几个首长都用两种步枪试了一梭子。 “还别说,改进之后是轻巧了好多。” “嗯,上膛也顺畅了许多。可惜这样光打普通的靶子测试不了杀伤力。我很好奇这个新子弹的效果。” 谢有为:“我们有专门的杀伤力测试场,首长们要是有兴趣,可以移步到那边去。” 现在大家打着玩,除了能试一下手感,也是测试中的一环,叫固定靶射击测试。就是在标准距离上设置固定靶标,射手使用枪械进行多次射击,测量弹着点与瞄准点之间的偏差,计算出射击精度指标,如圆概率误差等。较高的射击精度意味着枪械能够更准确地命中目标,从而提高杀伤效果的有效性。 但是光测这个是没用的。 因为好的枪不但要命中多,打得远,还要有足够的杀伤力,还要确保使用者在不被误伤的情况下,最大提高战斗力。 几个首长都说:“去吧,把你们的56式新枪也拿来。” “就是,来都来了。” 然后几个首长说着就走了。 程时和章启航沉默的站着,没有半点要跟上他们的意思。 程时也知道章启航的为难,所以先打破沉默,说:“那就跑一趟呗。我肯定不会吃亏。” 呵呵,我就不信你们还能逼着我开口。 章启航暗暗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刚才那个讲解的,是华北片区首长的工资,姓辜。” 第378章 为了脱身不择手段 程时恍然大悟,点头:“哦。难怪......” 章启航:“听说喜欢他喜欢机械。” 后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程时这种聪明肯定已经明白了。 辜公子喜欢枪,首长又想让辜公子留在军队里,最好的办法两人各退一步。 辜公子到兵器厂来任职,搞搞技术,历练一下,再往上走。 不过辜公子为什么不留在华北片区,那边的兵器厂也不少。 难道是辜公子想自力更生。 要这么说起来辜公子还算是有几分骨气。 辜公子忽然伸头进来,说:“程时同志,你们怎么没跟上。” 程时哼了一声:“嗯。也没我什么事了。” 辜公子说:“程时同志不好奇,我们怎么测试枪械的杀伤力么?” 程时不置可否,在心里说:有什么好好奇的。不就是弹道性能测试、侵彻性能测试、终点效应测试、射击精度和散布测试吗? 老子又不是没看过。 老子不但看过后来国内最先进的,还看过漂亮国和大鹅最先进的测试系统。 那种测试细致到,子弹在空中的轨迹,每一个位置的动能和偏移,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破片分布,精确量化弹药的毁伤能力都能测出来。 测试一次就能在电脑上用ai模拟出风速风向,湿度温度变化时的子弹的轨迹改变。 辜公子看程时不动,走过来笑着说:“程时要是真的不想去蓉城,那就不去了。大不了我跟曹伯伯说一声。” 刚才西南军区那个首长原来姓曹。 程时瞥了他一眼:你有这么好心? 辜公子:“我还没跟程时同志自我介绍,我叫辜峰。” 程时从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只要没有大的过节,人家对他表示尊重,哪怕是表面上的,他也肯定会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他缓和了脸色,接住辜峰的手:“你好,辜峰同志。” 辜峰:“947厂想搞新型枪械。曹首长大概是因为刚才你说的关于专用狙击步枪的事情,觉得你能帮忙,所以才非要把你弄过去。” 947厂的产品一直以85式12.7mm口径枪械为主,技术积累较为深厚。这一次多半也是要搞12.7mm专用狙击步枪。 程时淡淡望着辜峰:“谢谢,辜峰同志费心了。” 言外之意是:无利不起早,你忽然跑来跟我说这么多,是有什么企图。 辜峰:“我已经申请跟程时同志一起过去学习一下。” 程时恍然大悟:“哦。” 辜峰:“曹首长其实人很好,你只要能帮上忙,他绝对不会亏待你。” 程时垂眼想了想:这个他肯定知道。 只是他的精力有限,现在只想专心做机床。 而且曹首长肯定也明白按头干活,干不好,威逼不了就会用苦肉计。 谢有为一溜烟跑进来,托着程时的胳膊就走:“你这人,年纪轻轻,怎么磨磨蹭蹭的,难道还要等我来扶你,才能走得动。” 程时哭笑不得:“诶诶诶,谢厂长,你不要慌啊。” 那边已经开始做弹道性能测试了,主要是测量初速和膛压测试。 初速测量是利用外弹道测速雷达等工具测量弹头离开枪口瞬间的速度。初速是衡量枪械杀伤力的重要指标之一,较高的初速通常意味着弹头具有更大的动能和更远的射程,能更有效地穿透目标和造成杀伤。 膛压测试则是通过在枪膛内安装压力传感器,测量射击时膛内的压力变化。膛压反映了发射药燃烧产生的能量以及对弹头的推动作用,与枪械的威力和安全性密切相关。合适的膛压既能保证弹头获得足够的速度,又不会对枪械造成过度的磨损和损坏。 接着是侵彻性能测试,就是打不同材质如钢板、铝板、陶瓷板等和厚度的靶板,然后用模拟目标测试,比如装甲车,汽车,建筑物。 然后还要做终点效应测试,比如用凝胶模拟测试枪械对人体造成的伤害,从而评估枪械的杀伤效果。 程时站在首长们身后百无聊赖一起看技术人员测试。 到了射击精度和散布测试时,要打移动靶射击。 那个武警总队的首长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程时了,回头看着程时:“小伙子,移动靶,你敢不敢来试一下。” 刚才他跟程时握手的时候,没察觉到他手上有练枪留下来的老茧,所以就认定程时的枪法不行。 程时心里骂骂咧咧:你特么还没完了。昨天明明是你的人抓错了我,我还没跟你计较。 他黑着脸上前,接过那把改进81式狙击步枪,检查了一下子弹,打开保险,上膛,示意那边放靶方向,然后端枪瞄准“啪啪啪啪”连开四枪,把里面的子弹打完了,停下,拉好保险,把弹夹卸下,摆好。 他的动作流畅无比,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盯着他。 程时:“诸位首长慢慢玩,我还有事情要办,不奉陪了。” 说完扬长而去。 章启航默默向首长们敬了个礼,就转身追上了程时。 那边把移动靶的结果送来了。 五十米,移动靶,四枪总共四十环,他打了三十五环。 虽然跟专业狙击手相比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平时没机会摸枪的平民算很不错的了。 这些首长面面相觑。 那个武警的首长有点下不来台,指着程时的后背,对其他首长说:“没进军队磨练过的年轻人就是心高气傲,不服管教。” 其他首长就笑笑。 曹首长说:“我倒是挺喜欢他的。年轻人,没有一点血性,不行。” 章启航默默跟上程时。 他一点也不惊讶程时刚才忽然甩脸子。 情商再高的人,也有崩溃的时候。 再说一大清早被人叫过来这么折腾,任谁也脾气好不了。 其实这帮人都是有求于程时,却还把架子端那么高。 也就是因为程时没什么后台,不然这帮人哪敢这样。 可是他不擅长安慰人,也没法安慰。 因为他勉强也属于寒门贵子。 程时上了出租车,长出了一口气:“不演这么一出,我们还跑不了了。” 第379章 出租车里的战斗机 章启航哭笑不得:好吧,我在这里白白担心了半天。 这混蛋压根就没生气内耗,纯粹就是不想干了,不择手段就为了脱身。 程时看了看bb机,说:“我约了渝城一个复合材料厂,看看他们的玻纤产品。结果这帮老兵没完没了的。” 章启航以为他跑出来是为了去玩,搞了半天还是为了去工作,果然是个工作狂。 章启航:“你不是有个摸底清单吗?” 程时:“这是个新厂。今年刚建好的。有些小的民营企业,清单上也没有。” 这个厂后面做得很不错,填补了我国的一些空白。他去接触一下,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对方把进程提前。 程时和章启航很快就不出声了。 因为这个出租车太吓人了。 渝城的出租车,低空飞行的法拉利。 急转弯不减速,大下坡不带刹。 羊肠小道超车,坎坎下面躲人。 绕来绕去,发现直线距离才走了一百米。 要不是怕刮车底,程时怀疑司机会逼着出租车爬楼梯。 章启航也是被特别训练过飙车躲避敌人,护送保护目标的,却依旧被吓得爆粗口。 而且他飙车的时候开的都是性能高的好车。 渝城出租车司机却能把十年车龄的菲亚特开成这样,实在是让他佩服。 两个人捉住头顶的把手,系好安全带,准备实在不行就跳车。 因为司机速度太快,路边的人都是闪现而过。 让程时想抽空欣赏一下路边的肤白大长腿美女都做不到。 前面一个行人忽然从人行道上跑出来,司机一脚刹车到底。 程时和章启航要不是早就预防着,直接就冲出去了,在前面的座椅上脸刹。 两个人惊魂未定,骂骂咧咧坐好。 司机安慰他们:“不要怕,不要怕,今天天气挺好的,路不打滑。” 程时:“我们怕的就是你。” 司机:“小伙子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是婆娘,不会对你起歹意。” 半小时后,司机在一栋青条石砌筑的楼前停下:“到了,复合材料厂。” 程时付了钱,下来,扶着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干,第一次坐出租车坐到想写遗书。早知道我宁肯走着来了。” 章启航抬头看着那栋灰蒙蒙的房子:“你确定这是新厂。” 程时:“是。” 重生前他来过,地址肯定是这里。 不过是十多年后。 他们那时候已经把旧楼推了建新楼,鸟枪换炮,看着就上档次多了。 因为程时打电话过来联系的的时候,说自己是军工企业合作方,国内机械领域带头人,所以对方很重视,老板到门口来迎接。 然后见到程时和章启航,对方不知道该向谁伸手。 一个太年轻太帅,一个太冷酷太凶。 两个人都不像是搞技术的。 程时主动朝对方伸出手:“图总好,我是程时。” 图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时,感叹:“真是少年才俊。” 可以把这句话当成称赞,也可以当作委婉的质疑:这么年轻,这么帅气,确定不是靠脸吃饭的人?! 他引着程时他们往里走,边走便问:“程时同志主要想看什么产品。” 程时:“我来是想看看你们厂的玻纤产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能用到我的数控机床上的。” 图老板:“比如呢。” 心说:你知道什么是玻纤产品吗?就跑来跟我说这些。你要能说出个门道,算我输。 程时:“玻纤增强聚碳酸酯、玻纤增强聚苯醚,玻纤增强聚甲醛和环氧玻纤板。” 图老板有些不甘心说:“你要这几个来做什么?机床上不都是特种钢,合金材料吗?” 程时挑眉:这是瞧不起谁?你也来配来考我?!!不过我要让你为我好好干活,现在就必须让你心服口服!! 他说:“玻纤增强聚碳酸酯和玻纤增强聚苯醚,具有良好的机械强度,同时具有较好的耐热性和尺寸稳定性,所以用来造控制柜外壳挺好的。玻纤增强聚甲醛的摩擦系数很低和几何稳定性良好,强度、刚性和耐磨性都很不错,能够满足精密传动的要求,所以我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拿来做丝杆螺母、导轨滑块、精密齿轮等部件。FR-4环氧玻纤板具有良好的电气绝缘性能、机械性能和耐热性,用来做高端电路板、集成电路板,绝缘垫片、线槽挺合适。当然有些还能增强材料强度、耐磨和耐腐蚀的玻纤材料,以后我们也可以合作开发玻纤跟合金或者其他有机化合物的复合材料部件。” 图老板听得目瞪口呆。 程时顿了顿,又说:“当然,这些都必须在贵厂有能力生产这些的前提之下。” 图老板被深深地刺激了,憋红了脸说:“不瞒你说,我们这个厂子刚成立几个月。现在展示还只能做一些玻璃纤维的基础产品,比如玻纤粗纱、电子级细纱等纤维,还有多轴向织物、方格布、复合毡这些玻璃纤维织物。FR-4环氧玻纤板上的电子级玻璃纤维布,我们生产不了。” FR-4环氧玻纤板是以电子级玻璃纤维布为增强材料,以环氧树脂为粘合剂,经过浸胶、烘焙、热压等一系列工艺制成的板状层压制品。 没有电子级玻璃纤维布一切都是白搭。 而电子级玻璃纤维布要求玻璃纤维具有更细的纤维直径、更高的密度和均匀性,以实现更好的绝缘性能和信号传输性能,同时满足高精度线路制作的要求。 程时:“你们能做到的电子级细纱最小尺寸是多少。” 图老板:“9微米。” 程时:“那已经达到做电子级玻璃纤维布的要求了。” 等于就是有了合格的丝线,只要织成布就行。 图老板脸上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神色,说:“就是织不起来。” 程时默然。 要是别人可能觉得图老板有些矫情。 可是程时自己也是搞研发的,知道这跟爬山一样。 望山跑死马。 看着差一步就能到,可是这一步其实是个天堑。 可能好几代人都没法跨过去。 第380章 一分钱当两分钱用 首先纱线准备就是个大问题。 整经过程中,要使各根电子级细纱玻璃纤维纱线的张力均匀一致非常困难。张力过大,纱线容易断裂或产生内应力,影响玻璃纤维布的力学性能;张力过小,纱线在后续织造过程中易出现松弛、打绞等问题,导致布面不平整。 然后浆纱工艺控制。浆纱的目的是提高纱线的可织性,浆纱量过多,会使纱线变硬变脆,影响玻璃纤维布的柔软性和最终产品的性能;浆纱量过少,纱线的耐磨性和抗毛羽性能得不到有效改善,在织造过程中容易起毛、断头。 还有后处理工艺热处理温度和时间控制,表面处理均匀性这些。 一个不慎,也会前功尽弃。 整个过程过程需要退绕机、加捻机,整经机、浆纱机、织布机和后处理设备。 所以织布机只是其中一个部分。 程时说:“跟纺织厂联系过吗?” 图老板:“联系过,可是他们的织造机都没办法达到我们的要求。” 那倒也是....... 精度,静电消除能力,高速运行稳定性,普通织布机对玻璃纤维纱线特性适应性都不够。 程时抿嘴,说:“如果,买最高精度的织造机来改造。” 图老板:“我们也想过,但是精准控制这个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了。” 程时:“用电脑配合呢?” 图老板:“想法很好,可是不管是硬件和软件都达不到。比如高精度张力传感控制元件。” 电子级玻璃纤维布对张力控制要求极高,张力不均会导致纤维断裂或布面褶皱,所以张力传感器是核心部件之一。 但是用来制造电子级玻璃纤维布的纺织机上需要的传感器远远不止这一个。 还需要位置与位移传感器,用于监测纺织机运动部件的位置、速度或位移,确保纤维布的均匀性和纺织精度。 温度传感器,纺织过程中,温度会影响纤维的物理性能(如柔韧性、强度),需精确控制。 湿度传感器,电子级玻璃纤维布生产对环境湿度敏感,湿度高易导致纤维吸湿、导电性增加,影响电子产品性能,需实时监测。 压力传感器,用于监测设备内部压力或流体压力,确保工艺参数稳定。 视觉与图像传感器,用于在线检测纤维布的表面缺陷、经纬密度等,属于质量控制的关键传感器。 振动与噪声传感器,用于监测纺织机的机械状态,预防设备故障。 静电传感器,电子级玻璃纤维布易因摩擦产生静电,静电积累可能导致纤维吸附灰尘、干扰生产或引发安全隐患。 既然他提到了压力传感器,那就先看这个有没有可能解决。 程时从包里拿了一份工业大摸底汇总清单来,转身翻看。 图老板好奇程时在看什么,伸长了脖子,却被章启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这个清单上有诸多军工企业的信息,是需要严格保密的。 所以程时随身携带,现在也避着图老板看。 之前被人抢走了也无所谓,是因为那些都是军工企业的负责人,有看这个的资格。 而且他每次只拿一部分出来。所以就算被他们拿去复印,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图老板的身份,暂时不适合看到这份东西。 程时翻了一下,回来说:“我国的高精度张力传感控制元件整体还欠缺。不过有几个科研单位已经在做了。你回头把缺的元件和设备整理个清单给我,要把每一种元件和设备的技术参数要求写清楚。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想办法。” 虽然摸底清单上有注明几个研究所能做,但是没注明详细的参数。 所以还要去核实一下。再说过了那么久,说不定别人有新的突破呢。 图老板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一下他,心说:小伙子,口气不小啊。 程时给了他一张名片:“整理好了,发给挂号信给我。这是我的地址。以后可以发电子邮件。” 图老板:“年轻人果然赶时髦。我都还没有电子邮箱。” 主要是网络都还没普及,电子邮件什么的都还只是听从外国或者港城回来的人说过。 程时:“赶紧申请一个,以后方便我们联系。电脑,网线什么的很快就会有了。” 图老板:“好的,好的。” 程时:“向东市的纺织厂有一整套设备,还有我改造过的喷气织机,精度应该能达到要求。你跟他们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委托他们织造。就算他们的设备达不到要求,离我近,也方便我帮他们改造好。” 图老板:“哎呀,那可太好了。” 图老板要留程时吃午饭,程时拒绝了。 民营企业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心情,他太有体会了。 从厂里出来,程时望着章启航:“去吃碗面吧。” 章启航:“嗯。” 时不时有的士车路过。 程时和章启航默契地当没看见。 那种“飞一般”的感觉,他们两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前面有个公交车站,那种没有空调,开起来“哐哐”响的公交车呼啸而来,停下了。 他们两跳上去,很快又后悔了。 这特么比的士车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的士车还能系上安全带,公交车全靠抓扶手抓得紧。 两人下车的时候,胃里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已经前胸贴后背,却一点都不想往里灌东西,反而想倒点东西出来。 程时:“难怪以前飞行员要在这里培训呢。这么翻江倒海的,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 章启航也苦笑:“这不是山城吗?怎么感觉全民都是航海员。” 他们胃里翻江倒海,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面馆,一人叫了一大碗面,吃得额头冒汗,心满意足。 章启航问:“下午还要去哪里。” 以程时的性子,肯定不会浪费时间。 程时说:“去渝城钢铁厂看看。哪里比较偏。只能坐的士去。” 然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觉得胃在隐隐作痛。 这特么是什么人间疾苦?!! 第381章 能把他怎么样? 渝城钢铁厂。前身为近代亚洲最早、最大的钢铁煤联合企业汉冶萍的汉阳铁厂,抗战时期内迁至渝城,也是新中国钢铁工业基地,重要的钢铁企业之一。 向东市钢铁厂的级别远远没有渝城钢铁厂的高,受到的政策倾斜,资金技术支持自然也比不上。 所以程时想看看渝城钢铁厂能不能给他些惊喜。 毕竟后来渝城钢铁厂的拳头产品是低合金钢板。 低合金钢板是一种含有少量合金元素的钢板,具有较高的强度、良好的韧性和可焊性等特点,在建筑、机械制造、桥梁建设等多个领域有着广泛应用。 相比普通碳素钢板,低合金钢板的强度明显更高,能够承受更大的荷载。具有较好的韧性,能在不同温度条件下保持较好的抗冲击性能,降低了结构在使用过程中发生脆性断裂的风险。具有一定的耐腐蚀性。 由于合金元素的合理搭配,低合金钢板在焊接过程中形成的热影响区相对较小,并且能够通过合适的焊接工艺参数,保证焊接接头的性能,因此具有良好的可焊性。 程时想看看有没有可能让渝城钢铁厂早点开始生产。 渝城钢铁厂的俞厂长,脸颊黑瘦,中等个子,有点像个老农民,一看就是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人。 其实一般实干的人特征都是相似的。 程时以前也不喜欢说话。后来是因为要应酬和在各种场合发言,被逼得能一口气说半小时不带停顿。 俞厂长看到程时明显有些不高兴和不耐烦,准是又被程时的外表迷惑了,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他毕竟是国家重点企业的厂长,要是什么人都亲自接待,那就不用干别的活了。 章启航意味深长看了程时一眼:瞧瞧,你就长得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程时见怪不怪,直接上大招:“啊,我来是想问问贵厂最近有没有开始研究低合金钢。” 俞厂长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时,没出声,心说:我们两个月前才得到国家叫我们搞低合金钢,你怎么知道的?!! 程时:“我做精密数控机床要用到Q345B、S355J2+N,15MnVN钢等低合金钢板。” 俞厂长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毕竟刚才还瞧不起程时,现在就被他贴脸开大。 粗声粗气地说:“S355J2+N属于欧标钢种,国内整个钢铁行业对欧标钢种的生产技术掌握程度有限。我们生产重点主要是满足国内市场需求的钢种。” 他心里其实已经骂开了:你这小混蛋是来找茬的吧。上我这来要欧标的钢材。跟上河里捞海水鱼有什么区别?!! S355J2+N里的具有较高的屈服强度和抗拉强度,在低温环境下仍能保持较好的韧性和延展性,焊接性能和加工性能优异。 主要用于制造数控机床高速运转中承受较大的冲击力和交变应力的关键零部件,如高速运动的工作台、传动齿轮等。S355J2+N钢板的高性能能够确保它们在复杂的工作条件下的良好性能,减少故障发生的概率,提高机床的整体可靠性和使用寿命。 程时叹了一口气:“那Q345B呢。” Q345B具有良好的韧性、焊接性能和冷成型性能,耐大气腐蚀性能也比Q235钢高20%-38%。适用于制造机床的床身、立柱等需要承受切削力、重力等多种力作用的结构件。 15MnVN钢,强度较高,且韧性、焊接性及低温韧性也较好,可用于制造一些大型的机床结构件或承受较高应力的零部件。 俞厂长艰难地说:“暂时,也做不到。” 他有点恼羞成怒了:这个混小子绝对是来砸场子的!! Q345B需要对合金成分的精确控制,还需要一定的轧制和热处理工艺来保证其性能。 他们才起步,连基础的低合金钢都还没开始做,就更不可能做这种特定牌号且性能要求较高的产品。 程时:“你们能做什么?” 俞厂长:“暂时,什么低合金钢都做不了。” 程时摇头:“啧啧啧。向东市钢铁厂都开始用精炼环节用氩气搅拌和真空脱气生产42CrMo钢了。渝城钢铁厂可是全国重点钢铁企业......” 俞厂长又气又羞,窘迫到脸红到能滴出血来。 程时拿出名片:“加油。先把基础钢炼出来。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有什么问题欢迎打电话跟我讨论。” 十分钟,结束了谈话。 离开的时候,章启航回头看了俞厂长一眼。 俞厂长咬牙切齿地把程时的名片搓成一团,想扔进垃圾篓又停下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忿忿展开,放进抽屉里。 章启航忽然有些同情俞厂长,从俞厂长的角度来说,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白脸洗刷。 其实他知道程时说这些话的底气。一来程时自己肚子里确实有货。二来,他前一阵子还从大鹅那里弄了不少“干货”过来。 之前他以为程时把资料都给他交上去了。 现在想想,当时他顾着向外瞭望和警戒,看不见里面的程时。 说不定程时那时往包里藏了不少要紧的东西。 比如有些特种钢的冶炼技术,压根不需要那么多资料,只要一个配方和条件控制。 程时走出钢铁厂,看了看跟向东市一样灰蒙蒙的天,说:“好了,敲打够了,回去歇会。累死老子了。” 章启航有些好笑:“你大老远的,自费打车过来,就为了羞辱他们一顿吗?” 程时:“这帮人太自大了,太没有紧迫感了,不敲打不行。” 他们晚上找了个地方,好好点了几个菜,然后去两江交汇的朝天门码头看了看,才回宾馆。 前台看程时回来了,追着送果盘,还提醒程时说:“下午好几个首长打电话来,叫我们提醒你,明早8点出发。” 程时哭笑不得:这帮人真是阴魂不散。 他含糊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他就不信了,不起来,他们还能把他怎么样?!! 第382章 还是得听我的 前台又转向章启航:“还有留给章同志的留言,说让你盯着程时同志起床,不要迟到。” 章启航和程时同时抿嘴。 前台明显很害怕,怯生生地说完了,转头就走。 程时讥笑章启航:“瞧瞧你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你在首长眼里等同于闹钟。” 章启航反唇相讥:“呵呵。有没有一种可能别人害怕的是你呢。你不会觉得自己看起来像好人吧。你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个图书馆。” 既然对方这么跟章启航说话,程时肯定不等章启航叫,自己就会起来了。 程时心说:本来东北,西北片区够我干的了。想留着西南片区以后再来放血,现在也不得不一起拿下了。 程时果然一早起来,洗漱收拾吃饭,然后准时在楼下等着。 章启航比他起来得还早。 两人心里都怨念万分。 程时:这哪是给我派了个保镖,这特么是派了个定时炸弹啊。 章启航:这哪是要我当保镖啊,这是要我当保姆。 车准时八点到了门口,是一辆大班车。 除了曹首长,还有辜峰,谢有为,以及昨天那几位首长,以及首长的警卫。 程时心里直犯嘀咕:怎么总觉得这是尽心策划的局,而不是临时起意呢? 曹首长看到程时很得意:呵呵,小子,你蹦哒得再高,再傲气,还不是得听我的。 程时瞥见他脸上的得意,暗暗冷笑:行吧,本来想宰你一刀就算了。现在要多宰几刀了。 蓉城到渝城三百公里,那是直线距离。 走国道,绕来绕去,天气晴朗的话,开车要9个小时,不然要十几个小时甚至更久。 如果坐火车,绿皮火车站站停,15多小时,快客列车全程也要12小时左右。 程时觉得不管是哪种方式都很浪费时间。 结果曹首长的车却直接去机场了。 程时猛然想起,就是因为公路和铁路都不方便,两地又要频繁交流,所以从今年起,西南航空在蓉渝两地开通了类似于后来京沪空中快线一样的航线,一周飞行二十几个航班。飞行时间50分钟。 加上往返机场的时间五个小时也足够了。 他一直觉得西南航空的空姐是全国所有航空公司最漂亮的,川渝的美女都汇聚在这里,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首长们坐头等舱。 本来程时也是可以坐头等舱的,可是他知道让他们给章启航也买头等舱,他们不愿意,就索性跟章启航一起坐到经济舱去了。 辜峰也跟着他们还有警卫们坐经济舱,明显不想跟那帮老头子坐在一起,觉得太拘束。 上了飞机,跟平时一样,坐靠窗的位置,程时拿出本子写写画画,各种琢磨。 辜峰选了个离他最近的位置,本来想跟他请教问题,看他这样,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况且中间还隔着个章启航。 即便是隔着章启航,他也惊讶于程时的思维敏捷。 手绘图纸,写函数计算。 飞机上那五十分钟,除了喝水一刻都没歇着。 连空姐想跟他说话,程时都没空理。 辜峰都怀疑这一趟飞机坐下来,程时已经设计出了一套完整的机械。 下飞机的时候,辜峰忍不住问:“程时同志,刚才设计了一个什么新型机械。” 程时淡淡地说:“没什么,一个机械厂交过来的小型农用机械图纸,我觉得有问题,顺手就给他们改了一下。” 到了蓉城,程时已经做好了连轴转的准备,果然直接去947厂开会了。 会议室都准备好了,难怪这么急赶慢赶的。 程时的起床气顿时荡然无存,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章启航他们在他一左一右落座。 947厂的技术人员这会儿都很疑惑:这么机密的会议,怎么忽然来了三个陌生的年轻人? 曹首长坐下说:“开始吧。这三个都是我请来的技术支持人员。绝对可靠,你只管说。” 947的厂长说:“我们根据领导的要求,研发新的匕首枪,做出了第一版设计图和样品。” 原来是研讨会。 程时恍然大悟,难怪非要把他弄过来,因为他把马卡洛夫手枪改装得很成功。 有他参加,947厂肯定能少走好多弯路。 匕首枪是一种外形像匕首,却可以当手枪使用的新型武器。 80年代,大鹅由图拉武器厂为大鹅的特种部队和克格勃生产了一款侦查匕首,其刀柄中有枪膛和短枪管,既可以当匕首用,又可以当手枪用。 即便是很多年后,这款匕首仍被用作大鹅斯特种部队和特种执法团体的个人武器。用过的人对其性能赞不绝口。 中国虽然没人见过,但是听说了这款枪的名声,所以也想搞一个类似的武器。 所以80年代,搞出了第一版。 当时的设计思想是非致命、轻便、有效、隐蔽性强的武器,兼具反劫机功能。 它使用威力较小的5.6mm运动短弹,被设计成折叠式匕首外形,容弹量3发,有效距离5到10米。刀刃可折叠,采用多膛结构,有三根线膛枪管,击发方式类似转轮手枪,遇到哑弹可直接跳过。 有结构紧凑精巧的优点。 但是它只适合于警用,也就是说是近距离缠斗时。 可是对于军队或者情报人员,5到10米的有效距离就太短了。威力相对较小,只能击穿5m处8.5mm厚松木板,无法击穿1mm厚铝板。如果目标有一定防护能力,就基本没有杀伤效果。 因为枪管较短,导致子弹初速变化较大。而且扣扳机用力方向不太理想,扳机力偏大,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对射击精度产生了不利影响。 它的结构还很复杂,由刺刀、刺刀体、击锤支架、枪管体、扳机、保险和握把等49个零件组成。影响其可靠性和维护保养的便利性。 到了战场上,这种匕首枪就是个烧火棍和玩具。 所以,军队就要求军工厂研发一版威力更大,杀伤力更强,更精准的匕首枪。 程时有些好笑:如果要做这个,他们还真是找对人了。 第383章 找对了人 全中国可能只有两个人亲眼见过大鹅的这款匕首枪,那就是他和章启航。 上次他从伊万诺夫那个大个子手下赢过来的匕首,就是一把匕首枪。 他把玩拆解了一晚上,大概明白了构造。 有人把图纸钉在大黑板上。 那个样品也被拿了出来,在首长们面前传递。 程时看了一眼图纸:啧,差太远,不用看了。 开始低头弄自己的东西。 曹首长转头找了一下程时,发现程时压根没听,就好像抓住了上课开小差的学生一样,沉着脸对他说:“来来来,程时,坐前面来。别想磨洋工。” 程时正在琢磨他的中型机床集成电路板,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一抬头就被一群人回头盯着。 947厂的人心里一阵山呼海啸:我特么,这原来是程时。就是那个轻松改了马卡洛夫手枪的神人。 然后那把样品枪就递到了程时手里。 程时拿在手里装模作样看了一下,就敷衍的说:“挺好的。” 这些老狐狸们都是老兵,一拿到这个匕首枪就知道哪里不对了,却都装聋作哑,想让他来做坏人。 他才没那么傻。 曹首长:“说实话。” 程时:“废了,重做吧。” 辜峰差点笑出声。 章启航默默转开了眼。 曹首长抿嘴:“好好说。说具体。” 程时看了一眼章启航:“你来说。” 曹首长:“不要怕得罪人。你说就是了。” 程时心说: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既然都知道会得罪人还非要逼着我说。 曹首长:“你总要对得起我给你买回去飞机票的钱。” 程时只能说:“匕首枪的精髓不是能打多少发子弹,而是看着像匕首,且能像匕首一样携带,却能同时拥有匕首和手枪的功能。所以总长不能超过40厘米,重量最好不要超过500g。” 他掂了掂手里的匕首枪,又说:“现在你们这个,就是把84式微型手枪上加了个刀刃。笨重,重心还不对,把手太大太宽,不好抓握,很容易脱手。所以现在得到的结果就是,当枪和当匕首都不好用。而且,现在这个就算是外行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它是枪,压根起不到隐藏功能的作用。” 曹首长:“嗯,很好。说说怎么改进。” 程时:“要把结构紧凑集成,精心设计内部,削减一些普通手枪的功能,比如改成只填装一发子弹。而且子弹也要重新设计。换更好的材料,提高制作精度。” “这是作为特种作战武器,所以在细节设计上要考虑如何隐藏射击相关部件,比如枪口、击发装置,总而言之就是看上去越像匕首越好。大鹅的匕首枪,就是把瞄准器巧妙的设计成为匕首把手上一个缺口。” 章启航暗暗惊讶,看了他一眼:这混蛋什么时候见过大鹅的匕首枪? 程时接着说:“因为这个武器要给特殊人员使用。所以最好做到无声击发或尽量降低击发声音,才能最大限度保护使用者,避免暴露位置。还要考虑从匕首换到枪的便携性。初次使用,超过三十秒都没办法转换过来,都算失败。因为对手不会给你时间来慢慢组装和切换。” 厂长望着自己的技术人员,无声地说:瞧瞧,瞧瞧,人家怎么分析的。你们真是一点脑子都不想多动。现在丢人了吧。 曹首长:“有个法子最快,最省力。” 厂长:“嗯?” 曹首长:“你们把这个匕首枪的设计委托给程时同志来做。你们专线研发12.7mm专用狙击步枪和新式手枪。” 毕竟匕首枪使用范围窄,产量也不会太大,所以他也理解947厂不愿意花太多时间和人力在这上面。 厂长望向程时:“如果程时同志愿意,就最好不过了。” 程时:“不愿意。” 他们做不做得好匕首枪,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为什么要把锅甩给他? 曹首长:“好了,我就当你答应了。” 程时:“嗯?!!有你这样强人所难的吗?” 947的厂长:“好了,请各位首长移步射击场,去试一下我们的新款枪械。” 其他首长都走了。 剩了曹首长和947厂长。 辜峰本来不想走,都被谢有为拉走了。 曹首长对程时抬了抬下巴:“来,说说你要什么才肯好好干活?” 程时:“没有上限的资金支持和全国任何一家企业、科研单位无条件配合的权限。” 曹首长:“不可能。老子都没这个权利。” 程时:“所以,你们能给得很少,要的却很多。” 嘶,这小子,太狂妄。 要不是看着以后各种枪械武器还要他帮忙,现在就毙了他。 曹首长气得脸发绿:“换一个条件。” 程时:“你们都叫我研发枪械,那就索性从你们的研发经费里固定拨款给我。如果我需要什么特殊元件和设备,你们也要想办法帮我弄。” 其实他想要947厂股份和分红,可是也知道这似乎不太可能。 而且现在的军工厂也基本属于亏本状态,设备先进性还不如他自制的。 算来算去只有扶持和特殊采购渠道这两条对他有点用了。 曹首长:“我们考虑一下。” 程时:“行。您慢慢考虑。” 反正他的工作效率取决于对方的效率。 他的订单和方案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bb机一直在响。 程时看了一眼,叹气:“沈州飞机厂在催我回去了。” 曹首长:“慌什么。321厂还没看呢。” 321厂也是飞机厂,在蓉城。 这可是后来做出J10,J20系列的大厂。 程时还是很有兴趣去看看的。 不过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这老头又要他免费做这个,做那个。 程时摇头叹息:“唉,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我只能去看一眼就走。后面行程都排满了。” 321厂跟很多重要军工企业一样,都在交通不便的郊区。 一来是为了有更大的厂区面积,二来也是因为有噪音为了不扰民,三来也有保密的考虑。 从947厂到321厂倒是不远。 这一次,曹首长只带了程时和章启航,其他人一律没通知,包括辜峰。 毕竟这个是高度机密,带上那么多人也不合适。 第384章 最艰苦的条件下创造奇迹 曹厂长:“为了节约时间,午餐就在食堂对付一顿吧。忙完正式我请你吃大餐。” 程时:“行,这都不是问题。” 天气已经比较热了,特别是中午的时候。 哪怕是天府之国的蓉城气温也达到了三十六七度。 这个时候条件有限,哪怕是军工厂的食堂里也没有空调,只有大风扇呼呼吹,能带走一丝暑气。 技术人员和工人们有些只穿了个背心,拿着铝制饭盒,蹲在门口树荫下,或者坐在里面木质的桌椅上吃饭。 时不时听见有人抱怨说:“两个月没发工资了。” “再等等,等这一批洗衣机卖出去就有钱了。” “听说因为我们的J10一直拿不出成果,上面都打算把这个项目下马。搞米格-29的仿造机型了。” “是,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所以我们更要加紧了。” “可是我们都这么困难了,经费还要缩减,怎么活下去。” “没事,是在不行,我可以不拿工资,下班去摆地摊。” 有两个人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是中年人,长得圆圆胖胖,穿的背心都烂成渔网。 一个头发花白,微秃,白短袖旧得发黄。 看得出来曹首长经常来,跟大家很熟。 所以大家看到曹首长都站起来打招呼。 曹首长向程时他们介绍那个中年人:“这是我们的苏总工。” 程时多年后曾在报纸上见过他,听说过他们的事迹。 可是现在亲眼见到条件竟然艰苦成这样。 堂堂总工,竟然朴素成这样,他还是有些心酸,跟苏总工重重握了握手。 那人一边把短袖衬衣穿上,一边说:“不好意思,不知道有客人来。” 曹首长:“我们还没吃饭一边吃一边说。” 苏总工就叫人去打了三份饭菜,搬了一张椅子给曹首长。 程时和章启航就只能站着吃。 曹首长本来以为程时这种看着像富家子弟的小白脸,肯定以为故意怠慢他,吃不了这种苦,受不了这种气,搞不好会掀桌子走人。 结果程时却神态自如,就端着饭盒站着吃。 曹首长问:“听说你们的主起落架缓冲器的防卡滞遇见了问题?” 苏总工说:“这个问题其实跟以前的很多问题一样,都是因为西方的技术封锁,有些材料和设备禁止向我们出口。就这么个起落架,他们竟然跟我们要两千万人民币啊。蓉城去年总产值也才不到两百个亿。” 他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程时对他的愤怒和无奈很能感同身受。 从零做起,就好像黑灯瞎火摸石头过河。 前面哪里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哪里有暗流,一无所知。 大家觉得到处都不顺,看不到希望也正常。 他能一直保持乐观,是因为他是从几十年后回来,知道了很多问题的解决方案。 曹首长:“程时同志是机械类的专家。所以我特地把他请过来,看看能不能解决。” 苏总工惊喜:“哎呀,那可太好了。” 程时放下盘子,对苏总工说:“让我看看你们的起落架缓冲器设计图。” 曹首长也暗暗诧异,看了一眼程时: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主动要求干活?前面他可一直是先条件在干活。 图纸很快被拿过来。 苏总工说:“我们设计了好几种,都不行。用不了几次就卡。” 起落架缓冲器是飞机起落架中的一个关键部件,主要用于在飞机起降过程中吸收和耗散撞击能量,起到缓冲减震的作用,以保护飞机结构和设备,确保飞行安全。 如果这个部件出现卡滞,不能按照设计要求自由地伸缩或移动,无法正常发挥缓冲减震功能,会导致飞机受到较大的冲击力,影响飞机的着陆姿态和稳定性,增加着陆滑跑距离,甚至可能导致飞机弹跳或失控。 战斗机降落的过程本来就很紧张,如果缓冲器还不好用,就很容易出大事。 程时拿了笔和本子出来,一边画一边说:“卡滞问题,除了可能因为材料,润滑油,密封系统不行之外,还有可能是制造装配工艺和设计造成受力不均匀。缓冲器内筒或外筒之间的运动类似于活塞运动。如果运动轨迹跟物理中线不能高度吻合,就会造成两个套筒碰撞,摩擦,局部应力太大,形成卡滞,甚至是损坏。” 有人说:“对的,对的,每次一卡,拆开看,外筒内壁和内筒外壁经常都会磨坏。” 他画的时候,旁边的工程师就都围了过来,把曹首长和章启航都挤到了外面。 本来坐在苏总工身边的老头也被曹首长拉着站到外面去了。 立刻有人搬了凳子过来,让程时坐下来方便他画图。 程时接着说:“我建议把主起落架改成外八字形状。还有缓冲器的内部结构也要好好优化一下。如果有CAE软件就会容易得多,很多问题在电脑上就能先模拟一遍活动部件的运动和受力。现在只有CAD,那先就把CAD用好。” 苏总工点头:“好好,试试看。” 程时又说:“起落架的材料选择和结构设计不能偷懒,要想办法防止漂亮国的300M钢,这个你们找渝城钢铁厂试试,不行的话再来找我。” 苏总工:“好的,记下来了。” 程时想了想,继续说:“还有这个密封圈的问题。密封不好,造成润滑油泄露,各种杂质进入到套筒之间,也会造成卡滞和损坏。现在在蓉城这种空气质量好的地方都这样,以后去西北,风沙大,基本上一次就废。” 苏总工:“这个密封,我们想了很多法子,都不行。不管把密封圈的精度提高到多少,一样密封效果不好。” 程时:“其实不要局限于油封,可以封油和气封组合运用。密封圈也要考虑多种材料符合,比如氢化丁腈材料,聚甲醛这些。有一家已经能生产了。还有,用来制造缓冲器的关键摩擦部位耐磨环的高强度、耐磨损材料也有个厂子在研制,我觉得他们很快也能拿出东西来了。你打电话去问问。” 第385章 军民两用 程时拿出他那张“宝典”来,把两家民营化工厂的名称和联系方式写在刚才画的图纸旁边,把那一页撕下来递给苏总工。 曹首长盯着那张纸,眼里冒绿光,冲苏总工使眼色。 可惜苏总工也全神贯注看着程时,没注意到。 章启航紧张起来,攥拳想提醒程时,又不好开口。 等程时把“宝典”收起来,苏总工才接收到曹首长的眼神,恍然大悟,只能硬着头皮问程时:“程时同志刚才看的那个是什么?” 程时说:“121厂做的工业大摸底清单。” 然后曹首长就跟苏总工大眼瞪小眼:卧槽,那个鞋拔子脸,前一阵子打电话问东问西。原来是在干这事?! 这可不就是正确的抱团方式吗? 比一个人摸黑过河要稳妥快速得多,至少别人踩过的坑,自己不用再踩了。 苏总工:“能给我们复印一份吗?” 程时:“行。” 然后把所有的,厚厚一叠全部拿了出来。 章启航很惊讶。 毕竟程时之前都是藏着掖着的。 别说章启航,曹首长和苏总工都很诧异:他竟然给得这么痛快?! 程时:“你们才是共和国的功臣,我能做的少之又少,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曹首长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程时,心里直犯嘀咕:你这小子,觉悟怎么忽然变高了。是又揣着什么坏水吧? 他这么坦诚,让苏总工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么?” 他觉得程时不可能无偿干活。 厂里的员工还会抱怨工资不能按时发。 何况一个外人。 程时想了想,说:“润滑油的问题,仅凭我的力量解决不了。这个要靠化工企业加大投入研究高粘度基础油的生产技术。” 他要用有限的精力来解决机电领域的关键问题。 而且他的精密数控机床一样要解决润滑油的问题。 所以提出这个问题不仅仅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自己。 曹首长都忍不住出声问:“就这?” 程时说:“嗯。不过,你们不是一直同时在生产洗衣机来提高效益吗?怎么还会拖欠工资。” 每个军工企业都会同时生产民用产品,因为国家条件有限,需要研发的东西又那么多,坐着等喂饭是会饿死的。 比如121厂做战斗机也做汽车、民用飞机和民用大型机械。 427厂做火炮,也生产电机,拖拉机,机床和汽轮机。 加上国家的支持基本上能自给自足。 其实很多国家的军工企业都是这样。 苏总工看了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老头一眼。 那老头说:“没办法,钱都拿来搞研发了。没有经费来研究洗衣机,产品落后就卖不出去。” 程时知道,这个其实就是321厂的葛厂长,说:“让我看看你们的洗衣机。” “你不再吃点吗。年轻人吃这么少?也不急这一会儿。”苏总工按着他坐下,对里面叫了一声,“再打一份来,多弄点肉。” 程时盛情难却,只能又吃了半份,然后跟着厂长去看洗衣机了。 他看到洗衣机以后,半天都没出声。 都不用看里面零件的质量,就看装配水平和设计外形,都好让他头疼了。 然后他让人试用了一下,洗衣机转起来的时候到处跑,还得找个东西压着。 那个声音跟打雷一样。 且不说洗不洗的干净,方不方便。 八十年代的造型,七十年代的减震技术...... 就这? 这特么谁会花几百块钱买? 程时轻叹:“这个改造起来有点难......” 洗衣机都造不好怎么造的好飞机。 葛厂长苦恼的挠着头:“我们也知道,也在想这个问题。主要洗衣机和飞机差太远,很多技术不通用。” 程时:“不不不,你们要去想它们的共同点。首先飞机动力来源虽然是燃油发动机,但是空调系统、液压泵、通风系统等都需要电机来驱动。洗衣机的核心部件之一也是电机。还有飞控和洗衣机的控制系统,原理上都是采用传感器来获取实时数据,通过微处理器或控制器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和处理,再根据预设的程序或算法来控制相应的执行机构,以实现精确的控制。在流体中运动状态的精准控制逻辑是不变的。” 葛厂长:“这倒也是。” 程时:“飞机和洗衣机都要安装减震器、使用隔音材料,阻尼器降低减震降噪。两者都需要减轻重量、提高强度和耐腐蚀性,还需要密封,防水,所以材料选择考虑方向基本相同,且都是多种材料符合,制造工艺相近,只是在相同方向上,飞机要求更高。飞机上要用到的技术,你们可以现在洗衣机上验证。” “特别是装配工艺。现在这个洗衣机上因为装配粗糙引起的部件之间的缝隙,不但影响美观,更影响密封性,导致电机,线路板寿命大大缩短。以后我们的战斗机也是要流水化作业,批量生产的。从现在就要开始研究怎么提高工人的装配技术,制定规范让作业流程更严谨,不能再用小作坊的思维来组织生产了。” 虽然三十年后机器人自动化生产线会占据主导,人操作的误差不再对产品质量有影响,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是需要依赖工人装配的技术。 而且后来的自动化生产线的要求和标准,也要依靠从手工装配流水生产线上积累的经验来指定。 有些事情就不能偷懒。 就像程时放手让工人们去自己尝试调精度,构造生产线。 葛厂长:“是的。程时同志说得对。” 程时:“从外面采购的零部件质量不好,那就自己做。飞机的零部件最后也都是要自己做的。我在研究数控机床和激光焊接,这两个你们不用管,我只要能把产品的精度和可靠性稳定下来,肯定第一个供应给军工企业。但是飞机上要用的特种材料,比如合金钢,铝合金,你们要自己想办法。” 葛厂长:“好。” 程时:“葛厂长知道我前一阵子从大鹅那里拿了一批飞机的资料回来吗?” 第386章 画了一筐饼 葛厂长:“我倒是听说了,但是不知道资料现在在哪里。” 程时:“在121厂。你们争取复印一份回来看看他们的发动机。虽然那些资料里没有最先进机型的,但是或许对你们的起落架各种零部件的设计制造有所启发。” 葛厂长咬牙切齿:“那个马常胜,竟然还藏着掖着。” 程时有些好笑,说:“他可能自己还没研究透。想晚点给你。我下午要回去了。你们有事再给我电话。” 葛厂长握住了程时的手:“辛苦程时同志了。我帮你买机票回去吧。” 程时想起曹首长说要帮他买回来的机票这件事,转头找曹首长,没找到。 连他的卫兵都跑了。 程时问章启航:“人呢?” 章启航叹气:“你们说洗衣机的时候,他就悄悄走了。” 葛厂长:“没事,你来指导我们的工作,我给你买机票是应该的。” 程时看了看他发黄的T恤:“算了,你们留着钱研究飞机吧。我自己解决。” 他自己打电话定了机票就跟章启航去了机场。 别说是大餐了,连食堂都没空吃。 上了飞机,程时本来累得够呛,他想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结果被曹首长偷溜的事情气得睡不着,闭着眼睛好半天,又忽然坐直了说:“不是,他有病吧。” 大饼画完一个又一个。 章启航哭笑不得:“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缺这点钱。大不了,我这份我自己出。” 程时抱着胳膊又靠坐回去,忿忿地说:“那倒不用,我就是觉得这帮人太坏了,逮着我可劲儿薅。别让那个老头落我手里!!” 从机场回来的时候,张自强开车来接他们。 一上车他就开启了小喇叭模式:“我们第三台四轴数控机床又组装出来了。这一次伙计们自己就调好了精度。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已经跑通了流水线。” 程时:“等我回去看看。” 张自强:“前面两台工人拿着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造,结果很皮实,一直没出过问题。我觉得觉得质量已经稳定下来,所以把广告都打出去了。” 程时:“什么,你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张自强:“放心,我有信心。反正撤不回来了。” 程时:“哎呀,我去。你真会给我找事情。” 张自强:“还有。” 程时:“别说了,我脑袋疼。让我睡一会儿,你要无聊就听会儿广播。” 张自强只能打开了广播。 正好在放新闻。 然后程时就彻底睡不着了。 新闻上说,昨天刘发一伙人在渝城抢劫了百货公司的金首饰柜台,不知道逃窜到哪里去了。 程时和章启航交换了惊讶的眼神:这帮人真是无法无天,武警眼皮子底下都敢抢劫。 程时有些恼火。重生前,新闻对刘发案件的报道也不是很详细。 可能是害怕有人模仿,也可能是有些案件警方没查到,刘发又没交代,所以不可能一一例举每一个案件的时间地点。 所以这一次就连他,也没法预知刘发下一步会去那里作恶。 早上程时一到办公室,电话都被打爆了。 郑拥军咬牙切齿:“好小子,你不是说好了,机床正式开始销售,第一台卖给我吗?” 程时:“给你给你。你把第一台拿走吧,那台是我亲自组装的,质量不会比后面的差。” 郑拥军这才转怒为喜:“诶,这才对啊。早这么样不就没事了吗?多少钱。” 程时:“四十万。” 郑拥军:“我去,其他国产的才卖十万一台,你竟然敢要四十万。” 程时:“呵呵。那你去买别人的啊。” 郑拥军:“保修多久。” 程时:“十年。” 郑拥军:“十年?你有这个把握?” 程时:“有。不然我哪敢卖40万一台。” 他在心里说:你压根就不用不了三年,就要跟我买五轴的机床了。 我对自己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郑拥军:“行。我信你,老子受够了那些外国人的气了。反正你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停的有人打电话来咨询机床,程时都直接转给张自强了。 郑拥军次日就带着人和车过来取机床了。 程时收到了四十万,刨除生产成本,算上他投入到研发成本,预留后期维修的成本,收益也有二十万。 拿了一万出来奖励之前参与研发的工人们。 工人们干劲更大了,连轴转。 为了保证那些代加工的订单。 刘光荣给大家排好了班,白天新职工做代加工的,晚上老职工生产机床。 马常胜打电话来抱怨:“你小子嘴真快,怎么就把资料的事告诉321厂了。” 程时:“大家公平竞争啊。你们条件比他们好得多,虚什么。” 马常胜:“话是这么说。” 程时:“你不是要机床吗,来拿。四十万,保修十年。” 马常胜:“留给我,我给你打钱,叫我的人把它带回来。” 白白给程时干了一个月,该回去了。 程时一看这四个人的图纸也画完了,就放他们走了。 结果他没怎么花力气就把图纸搞出来。 马常胜得到了四个能熟练操作CAD和精密数控机床的技术人员。 程时很开心,马常胜也很开心。 双赢。 这四个人走的时候,张自强还挺舍不得的。 多亏了他们搭把手,之前他疯狂接的单,才能基本按时交货。 以后再难有这么优秀免费劳动力了。 要不以前那些师傅怎么都喜欢收学徒呢。勤快聪明的学徒是真好用。 只有那四个人在心里骂骂咧咧:在这里又画图,又加工机械,有时候还要干苦力,真是男人当骡子用,女人当男人用。 不过程时在他们走的时候一人给他们封了个一千块的红包,他们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本来卢再雪要把剩下的那台买走,可是考虑程时这里生产需要用,所以她只能定下在造的那台机床。 程时一下收了一百多万全款,再加一百多万定金。 整个向东市的所有企业都轰动了。 三台几百斤重的机械,就卖了一百多万啊。 他这个小作坊,才开业多久啊?!! 第387 机械厂不能没有程时 汽车厂的车,几吨重的车也才卖十几万一台。 程时做的这个非金非银,凭什么那么贵。 贵也就罢了,还抢手得很,订单都排到明年了。 向东市机械厂的人听得眼睛冒绿光,议论纷纷。 “程时这小子是造了个印钞机吗?一出手就是几十万一台。” “呵呵,可见他在机械厂的时候,不知道藏了多少本事。不然怎么一出去就变得这么厉害。” “人家这叫藏锋。再说,他在机械厂辛辛苦苦干了几年,机械厂给了他什么?绿帽子还是大巴掌?!机械厂把他给气走了,现在怨得了谁?” “就是人家又不欠机械厂的,别总看到人家好了就酸。” “那机械厂就跟别的厂一样,想办法请他帮忙出出主意也好啊,之前他就说了一嘴让我们做面条机,我们不都解决了几个月工资吗?请他接着指导啊。不就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吗?” “嗨,他现在是大忙人,有钱的大型国企排着队请他。我们这种小破企业,他已经瞧不上了。” “不是,你们的思想都有问题啊。就算他有功夫也不是一定要帮机械厂啊。都说了他不欠机械厂的了。现在不是他离不开机械厂,是机械厂离不开他。” 他们都向周新生提议来“请”程时帮忙搞新产品。 程时这会儿压根管不了那些风言风语。 他在忙着继续做他的激光焊接机和中型数控机床。 他从蓉城回来以后,向东市钢铁厂的武厂长已经把导轨做好送来了。 中型机床的研发总算是迈出了一大步。 他在各个厂定的元件设备也陆陆续续到达了,又开始“闭关修炼”。 程时把图纸交给程永进。 程永进负责去组织工人们加工激光焊接机和中型机床的机械部分。 程时就只要琢磨其他内容。 ----- 周新生他们去基层住满了一个月回来。 蒋郁东这一次叫周新生自己来问程时那个微型农机的事情。 周新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每次去见程时,他都比退伍前去见政委的时候还要害怕。 因为他的思想绝对没问题,可是技术就...... 程时给他泡了一杯茶,坐下,和颜悦色地问:“你们这一次去基层有什么感受?” 周新生红着脸说:“之前设计的农机有点太理想化了。做出来,送给他们,他们都未必肯用,别说让他们花钱买了。” 程时:“不错啊。这就是大收获。你说说原因。” 周新生:“我是北方人。那边地势平坦,老早就开始用联合收割机,播种机了。所以,我没觉得这是个问题。可是现在才发现,湘省一部分地区是丘陵地貌,另外一部分是山区。农民兄弟们都是见缝插针的播种,机械根本用不上。” 程时微微点头:“嗯,是。用商场上的术语来讲,就是要花心思研究客户的真正需求。” 其实用后来的商业术语讲这个应该是“精心探究客户的真实需求痛点”,但是他觉得那个不适合现在的商场语态,有点装腔作势。 周新生:“所以我觉得,有没有一种机械,用一个小型柴油机或者汽油机作为动力,换个机具或者轮子,就能解决爬坡、平地短途运输、耕地、收割、抽水甚至是发电,这些所有的问题呢。” 这混蛋终于肯花点脑子,说到点子上了。 程时很欣慰,回答:“你可以琢磨一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个思路跟挖机换个头就能做钻地机一样。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来找我。把这个做好了,机械厂至少三五年之内,不会倒闭。” 周新生:“好的。” 程时:“做出方案就给我看,不要怕改动甚至是重做。其实你要这么想,有人指导你,告诉你怎么改,比你自己闷头干,最后做出来卖不出去要好。” 周新生红了脸,说:“是的。谢谢程时同志。” 程时:“为了预防你走太多弯路,我给你提醒几个方面,你先记下来。” 周新生:“好的。” 程时:“分别是动力匹配,传动系统的效率,发动机防水密封,可操作性。进行转化后,实现各种功能的效果。做这种机械最忌讳的就是什么功能都有,却什么功能都不好用。” 周新生光听着这几个,就觉得太阳穴在“突突”跳了。 一听就很难了。 机械厂之前的农机卖不出去,还不就是因为前三个没做好吗? 结果还是绕回来了。 程时:“我知道想做好是不容易,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没有哪个厂家做新品的时候能一步到位,都是做出来后不断改进。比如这个电机的选择。不可能面面俱到,完美契合所有情况。所以要选择几个最常用的工况。比如丘陵的旱地、水田、果园作为一种型号,适合平原的旱地,菜地,果园的作为一个型号。所以你要把这一个月里考察到的情况总结一下。估算最大最小马力,才好选电机。” 周新生:“好。” 程时:“趁着这一次做多用微型农机,你要把整个机械厂的技术水平都提高。首先从你自己开始,就要拿出刚入伍时,那种愿意吃苦,愿意啃硬骨头的决心来。不要总想着轻松就能成功。” 程时说这话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又浮现出蓉城飞机厂总工和厂长那破烂的衣服,谢有为那被枪械火药崩得伤痕累累的手,还有自己曾经再各种厂房里睡在机器旁度过的夜晚。 周新生:“好的,知道了。” 程时:“有些技术未必要要从零琢磨起,可以派人出去学习,比如铸造,锻压这些,虽然国内比不上国外的水平,有些企业已经能把一个细分类做到比较先进。” 周新生回去搞了两个攻关小组,一改之前闭门造车,把人都派出去考察。 通过研究全国十几个农机厂的马力之后,确定旱地浅耕和水田深耕两种作业功能的马力很接近,所以选定了1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 开始设计外形,农机头什么的。 以前他们做的拖拉机和农机都是用的皮带传动。 现在既然要做精细机械,用皮带传动,自然就不合适了。 可是别的传动,机械厂也做不好。 第388 后台很硬 现在市面上的农机,主要有两种传动模式:直传动型和全轴全齿轮传动。 直传动型的发动机与变速箱之间通过法兰盘直接连接,动力通过湿式摩擦离合器或锥面摩擦离合器直接传递到变速箱内,通过变速箱换向、减速后将动力输出。 全轴全齿轮传动的整个传动系统主要由多个齿轮和轴组成,动力通过一系列相互啮合的齿轮进行传递,从发动机输出轴传递到驱动轮或工作部件。 光是把这两种传动的优缺点搞懂,都让他很头疼了。 周新生比较之后选用了直传动。 虽然全轴全齿轮传动效率较高,能达到90%以上。但是齿轮和轴的数量多,结构复杂,加工难度大,精度要求高,制作成本也高。使用的时候,还需要定期对齿轮进行润滑、检查齿轮的磨损情况,以及对轴的支撑轴承进行维护。 最后图纸和方案交到程时这里。 周新生很紧张。 他觉得以程时的脾气应该会更倾向于叫他直接做技术要求更高,看上去更高级的全轴全齿轮传动。 所以他在方案里详细比较了两种传动。 程时看完,说:“你们的选择很明智。先做直传动是对的。不然就会卡死在传动上,很长时间做不出来。毕竟现在是要先救命,先保住厂子。等这个直传动做好了,再来做全轴全齿轮传动也来得及。” 关键如果他们非要上全轴全齿轮,最后加工齿轮的可能还是他。 周新生松了一口气:“程时同志也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程时:“虽然直传动的齿轮没有那么多,但是里面的轴和齿轮一样要尽量精确。还要考虑整体结构的紧凑性、稳定性和操作性。就是既要轻巧又要好用又要有劲儿。虽然听上去有点像为难你们,但是其实多花点功夫琢磨和设计是能做到的。” 周新生:“好。” 程时:“机械厂之前有很多优秀的设计技术人员。你要把他们的潜能发掘出来。多借鉴一下其他厂的设计。搞不到图纸就让蒋郁东帮忙。” 蒋郁东这会儿正在京城开会。 蒋和平也来参会。 他等了两个月才发现自己被蒋郁东骗了,正一肚子气。 散了会,他示意蒋郁东跟上。 在外人面前维持父慈子孝的体面,是他们的基本共识。 要吵架也要换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吵。 所以蒋郁东跟着蒋和平上了车。 蒋和平在车上一言不发,回到家进了书房,才说:“你好啊。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种事竟然也敢骗我?!!” 蒋郁东:“怎么能叫我骗你呢。反正关系是发生了,她也有两个月没来月事。我就误会了。” 其实关系是没发生。 但是程娟确实月事不正常,大概是因为上次的惊吓和长时间的压力大。 所以这也是他支持程娟暂时休息的原因。 工作机会,多的是。 不在乎这么几个月。 蒋和平抿嘴:这绝对是那个女人的主意。无耻,下贱!! 他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蒋郁东:“娶她。” 蒋和平:“你都知道她没怀孕还要娶她?” 蒋郁东:“我娶她是因为我爱她,跟她怀孕不怀孕没有关系。” 蒋和平:“你这孩子怎么就跟中了毒一样,死活听不进去我们的话呢。她真的不适合你?” 蒋郁东:“这个问题,我们一直在讨论。我也解释了很多遍了。我不想再解释了。今天我回来,是想把户口本拿走,去换新的身份证。” 他手里这个还是1984年的第一批,现在新版的身份证,已经采用专用防伪纸张,制作工艺更先进。信息内容更加规范和完整,标准化。 蒋和平:“你的新身份证,我已经帮你去办了。办好了,我会寄给你。” 心说:你这小子,就是想骗走户口本去跟程娟结婚。只要我不同意,她别想嫁进我们蒋家!! 蒋郁东:“行。” 他回答得这么痛快,蒋和平像是信了。 蒋和平缓和了语气:“这一次去看看你姥爷和爷爷再走。你许久不回来,每次回来都来去匆匆。两老头天天骂我,不让你回京。” 蒋郁东:“嗯,去吧。” 晚上去的蒋郁东的爷爷蒋安洲那里。 蒋安洲快七十了,年轻时候受的枪伤让他的腿脚不太灵便,别的都还挺好。 蒋郁东的到来,让他很高兴。 饭桌上不住地给蒋郁东夹菜:“明年我七十了,能看到孙儿媳吗?” 蒋郁东:“只要您想看,随时可以带回来。” 蒋安洲一听笑得眼弯弯:“那带回来啊。最好明年给我填个重孙。” 蒋郁东叹气,看了蒋和平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样子。 蒋和平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小子,你给我装什么柔弱?!! 果然,蒋安洲立刻就炸毛了,冲蒋和平一瞪眼:“你小子,又使什么坏。不让我孙子结婚。安的什么心?!!” 蒋和平完全没想到蒋郁东会来这一手,有些头疼,含糊地回答:“那个不合适。” 蒋安洲:“我孙子说合适就合适,又不是你结婚。都什么年代了,早该自由恋爱了,你还搞封建余孽那一套,包办婚姻。” 蒋和平哭笑不得:“爸,我谈恋爱结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门当户对最重要。” 蒋安洲吹胡子瞪眼:“放屁,你那能一样吗?我怕要不是拦着你,你现在就娶了个反动派。” 蒋和平抿嘴:这个年纪的老头真让人头疼,精力旺盛,思维清晰,口齿清楚,血压却很高。 我还不能回嘴,只有受气的份。 不然气坏了他,倒霉的还是我。 谁说程娟没有后台,程娟有蒋郁东这个后台,就够硬的了!! 他含糊地回答:“知道了。下次回来,就让他带来见你。” 只要在那之前逼着这小子娶他给调好的媳妇,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去了孙如月的娘家,孙老将军问蒋和平话的顺序几乎和蒋安洲一模一样。 蒋和平忽然意识到,蒋郁东肯定是提前打电话回来跟两位老人通过气了。 第389章 软刀子 当然,孙将军骂蒋和平的时候不会像蒋安洲那么直接和残暴。 毕竟蒋和平是他女婿不是儿子,而且他的性格也比蒋安洲要温和一些。 孙将军:“我知道,你对如月一直不是很满意。所以对我的外孙也不满意。所以才想方设法要让他孤独终老,不过呢,不管孩子妈妈是谁,蒋郁东都是你的骨肉,你这么厌弃,实在是不明智。” 虽然他声音温和,其实骂得比蒋安洲狠多了。 阴阳怪气,软刀子直接扎心尖上。 蒋和平虽然当年是被逼着跟孙如月结婚,可是结婚以后两个人相敬如宾,感情也还不错。 现在老丈人当着孙如月的面这么说,他要是不澄清,孙如月就会当真,回去又要跟他闹。 蒋和平忙说:“爸爸,没有的事。我对如月很满意。郁东这些年也很给我争气。” 孙将军:“那就赶紧让郁东娶媳妇吧,我跟你丈母娘也活不几天了,走之前,能抱到重孙就最好了。” 蒋和平:“知道了,知道了。” 蒋郁东饶有兴致旁观,全程美滋滋吃着姥姥最拿手的鲅鱼馅儿饺子。 蒋和平气得不行:这小子打小就一肚子坏水!!现在竟然敢给我,他的亲爹,挖坑!!害我一天挨两顿骂!! 在回家的路上,蒋和平已经没力气跟蒋郁东说话了。 蒋郁东:“我明天要回湘省了。下午回去整理资料,不回家吃饭了。” 蒋和平有气无力:“嗯。” 蒋郁东让司机把他放在宾馆前,转身就去户籍所在的派出所开证明了。 他说自己的户口本丢了。 蒋和平以为拿着户口本,他就没办法了。 《婚姻登记法》的“本人户口证明”除了指户口本,还可以是由户籍管理部门出具的证明材料。 户籍的民警本来十分客气,办得也很顺畅,进去查了个资料出来,就说:“抱歉,您的证明开不了。” 蒋郁东:“嗯?什么意思?查不到我的户籍资料吗?” 民警说:“不是。是户主打电话过来说,户口没丢,如果有人说丢了来开证明,是想冒充他们家人的骗子,叫我们绝对不能开。” 蒋郁东气得直抿嘴,回到宾馆打算给自己的认识的人打电话看看能不能想办法。 结果最后还是没打。 他想来想去,家里的矛盾,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比较好。 不然就算他跟程娟结婚结成了,以后大家都会带着有色眼光看程娟。 母亲和父亲就是先例。 他郁闷到不行,又不能找别人倾诉,回到向东市,第一个就去找程时。 他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有些事竟然只能跟程时说。 程时只能听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个结婚要户口本的事情本意是为了防止重婚,骗婚。 但也确实卡死了好多人自由结婚的进程。 而且无解。 程时:“只能想办法把户口转出来了。” 蒋郁东深吸一口气:“没用的。转户口也要户口本,除非我跟他选的女人结婚,不然,他绝不会把户口本给我。”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黄昏,下班的人群骑着自行车,叮铃叮铃地穿梭在街道上。 还有买西瓜香瓜的小贩,推着车一路吆喝着在楼下经过。 “西瓜,香瓜,甜呱呱。” 程娟从外面走进来,问:“诶,你们两在谈什么,神色这么凝重。” 程时和蒋郁东同时说:“没什么。” 程时又加了一句:“我们在讨论机械厂的微型农机,比较让人头疼。” 程娟:“别想了,吃饭了。” 蔡爱萍看蒋郁东神色郁郁,问:“郁东啊。最近太累了吗?你脸色不太好啊。” 蒋郁东忙收敛心神:“没有,可能是坐飞机坐累了。” 在这里太放松,他都忘了掩饰情绪。 蔡爱萍:“哎呦,坐飞机是很辛苦。明天周末好好歇一天。” 她给蒋郁东夹了一个鸭腿:“来,你喜欢的红烧鸭子。” 蒋郁东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其实他最担心的是蔡爱萍和程永进,看他这么久都不跟程娟结婚怀疑他的人品,逼着程娟分手。 程时了然,替他把话说了出来:“妈,蒋郁东总不跟姐姐结婚,你会不会觉得他不想负责任。” 蔡爱萍:“嗨。我跟你爸早想通了。年轻人自有打算。有些事情,你们比我们看得清楚。再说郁东也不是那种人。” 嫁了人就一定好吗? 当初他们还觉得刘厂长的儿子是好女婿,程娟嫁给他一辈子不愁。 后来又觉得李志刚很好,结果李志刚妈妈也是那样。 现在每次想起来,他们都觉得后怕。 还好程娟意志坚决,程时也强烈反对,还好李志刚自己退出了,不然现在程娟才真是如入深渊,一世不得翻身。 程时笑了:“不愧是我的爸妈。真是明智至极。” 蒋郁东眼眶发热:其实无数次事情已经证明了这家人对他的真情。 他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解开这个死局。 自从有了保姆,蔡爱萍他们轻松多了。 蒋郁东也可以坦然做甩手掌柜,吃晚饭就牵着程娟散步去了。 这条厂里的路,到了晚上就很安静。 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宽大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漏下几缕细碎的月光。 程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蒋郁东知道在充分了解他的程娟面前,自己所有掩饰情绪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任何不经意的微小动作都能暴露他的心情。 他只能把自己向家里要户口本没要到,开户籍证明还被父亲预判到,然后吃了瘪的事情讲了讲。 程娟忍不住笑了:“知子莫过父。” 蒋郁东:“我要娶你,我恨不得现在就能跟你结婚。” 程娟拉住他的手:“不着急。他们总有一天会接纳我的。” 蒋郁东被程娟眼里倒映的月光惊艳到了。 那莹白的光也让她原本就美丽的脸带着圣洁的光。 他的心不能遏制的悸动着,想要做点出格的事情,把她拉到树后,托着她的后脑勺,低头肆意亲吻着她的唇。 程娟青涩地回应着。 两个人正情到浓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程时重重的干咳声。 第390章 犯了天条 两个人正情到浓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程时重重的干咳声。 “咳咳。” 蒋郁东只能松了程娟。 程时拎着垃圾袋目不斜视路过,远去,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登徒子。就会占便宜。” 蒋郁东无比憋屈,盯着程时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这混蛋真可恶。” 在程家,程时时刻盯着,他啥也干不了。 为了形象,他又不能带程娟去外面,或者回宿舍。 就连在外面找个偏僻的地方亲一下,程时也阴魂不散地追着骂他,真是气死了。 程娟忍不住笑出声。 蒋郁东:“明天我们去商场逛逛。我要买夏天的衣服了。” 买不买衣服的无所谓,关键是能跟程娟独处。 程时这会儿扔完垃圾回来了,说:“你们还是别去了。最近有一帮匪徒,专门抢百货公司。” 蒋郁东:“呵呵,你就是不想让我跟娟儿独处。” 程时:“不是,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叛逆啊。跟你说不要去,你非要去。” 蒋郁东:“那些人几天前才在渝城做过案,已经被通缉了,又不能坐飞机,怎么可能来向东市。” 程时:“这倒也是。不过,反正小心一点没错。” ----- 周末的百货商场里人真多。 蒋郁东也是个绝好的衣架子,审美又不错,而且适合穿着上班的衣服款式和颜色也就那么几种,所以半小时不到,就买完了。 然后逼着程娟买了两条连衣裙,鞋子,化妆品。 程娟:“你这是怎么了。” 蒋郁东:“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花钱。去看看首饰。” 程娟:“我不用上,平时也不戴。” 蒋郁东:“不喜欢金的就买玉的,不然珍珠,宝石,红珊瑚也行。” 程娟:“我真的不需要。” 蒋郁东:“我需要,我看程时带了一对宝石袖扣,我也想买一对。” 他撒谎。他买了也不能戴。 程娟不忍心再跟他较劲,只能去了。 蒋郁东果然只看女人的首饰。 他指着一排翡翠吊牌:“这一些都拿出来我看看。” 程娟一看价格,忙说:“别,这些东西太张扬了,不好。” “啪”一声巨响。 大家以为是那个熊孩子放鞭炮,回头就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枪指着天空。 那人张扬的一笑:“打劫。” 这人长得国字脸,中等身材,精瘦黝黑,满脸横肉。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拿着鸟铳的男人。 商场的人惊了一下,此处逃窜。 蒋郁东拽着程娟,往后跑。 这就肯定就是最近在湘鄂川三省流窜的悍匪,刘发。 这种时候硬拼,绝对是不明智的,特别是身边还带着程娟。 刘发他们已经开始用锤子敲开了玻璃柜台,开始往袋子里装金银首饰和各种珠宝了。 蒋郁东回头,发现竟然还有保安想要上前阻止,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停下脚步。 那人果然毫不犹豫对着保安就是一枪。 保安往后仰倒,抽搐着,不动了。 所有人吓得尖叫,跑得越发快了。 蒋郁东攥紧了拳头,虽然知道自己劝阻没有用,可是做不到看着匪徒这么伤害人民群众,而不管。 可是怎么样才能将伤害减到最小呢。 别说他现在手里没有武器,就算是有,也没可能跟对方硬碰硬。 他只迟疑了两秒,就吸引了伪装成群众留在外面瞭望匪徒的注意。 那人认出了蒋郁东,以为蒋郁东也认出了他,愣了一下,便从口袋里拿出枪,对着蒋郁东开了一枪。 蒋郁东把程娟护在怀里,刚好匪徒在另一边,离程娟更近。 程娟先看到了那乌黑的枪口,只挪动一小步就抱住了蒋郁东挡在他跟匪徒之间。 “啪”枪响之后,程娟扑倒了蒋郁东。 蒋郁东心神俱碎,抱着程娟:“娟儿!!程娟......” 匪徒大概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为蒋郁东挡枪,况且他离他们还挺远的,所以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刘发他们已经抢完跑出来了,拉着那个瞭望的匪徒就跑,跳上了车。 警察和救护车到的时候,刘发他们的车已经消失在了马路上。 程时上午在厂里弄激光焊接器,bb机一直嗡嗡响也没注意。 等他拿起来看的时候,上面有各种人发来的几十条短信。 “百货公司被抢了。有人被打伤。” “被打伤的是娟姐。” “快来市医院抢救室。” 程时如雪水浇头,嘴唇发麻,一言不发冲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又下来。 张自强看他脸色不对又不敢问,只能默默跟着他。 章启航:“我开来,你说,去哪儿。” 程时没理他跳上车,发动了就把油门踩到底。 章启航和张自强交换了个眼神,只能一个上了副驾驶,一个坐到了后面。 路上程时眼神冰冷,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章启航和张自强都不敢出声,只能系好安全带,捉住头顶的把手。 程时到了停车场,挂空挡拉手刹,对章启航说:“你来停车。我去抢救室。” 章启航对张自强努了努嘴,示意他跟上。 程时下车一路小跑到了抢救室门口。 蒋郁东抱着头坐在抢救室外面,看到程时过来,立刻站了起来。 沈伯昭被程时脸上的杀气吓得后退了一步。 程时直接上来拎住了他的衣领子抵在墙上:“你怎么回事?!自己女朋友都保护不了。” 蒋郁东脸色苍白,声音嘶哑:“其实我们已经跑出来了,负责瞭望的那个匪徒认出了我,忽然朝我开枪。我没注意到,程娟替我挡了一枪。” 程时咬牙切齿:“我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为她偿命。” 蒋郁东失神的说:“不会的......不会的。” 沈伯昭在边上急得不行,又不敢劝。 章启航默默拉着程时的手,让他松了蒋郁东,然后按着他坐下。 其实蒋郁东也没有错,错在开枪的人。 程时肯定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气急攻心,关心则乱,要找个人发泄一下。 蒋郁东就成了炮灰。 程时坐下,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这特么的,我姐是犯了天条吗? 为什么不管我怎么防范,老天都要变着法子想弄死她。 第391章 我信不过你 蒋郁东无意识地呢喃:“我已经调了向东市最好的医疗团队,不行的话,我们坐飞机去京城。她不会有事的。” 程时:“不能全怪你。” 他从来都不喜欢管闲事,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管尽天下不平事,所以知道这伙人会流窜作案,在渝城的时候,他也没有特地去解决他们。 没想到回旋镖最后还是打到了他身边的人。 就好像老天在给他警示:给了你能力,你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对恶视而不见,你就会被这些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波及。 蒋郁东在他身边坐下。 程时问:“她进去多久了。” 蒋郁东不出声,因为压根没有精神去注意时间。 沈伯昭忙替蒋郁东回答:“三个多小时了。” 程时说:“我怀疑认出你的人是个退伍的武警。” 蒋郁东:“为什么这么说。” 程时:“他好像很熟悉他们的运作方式,甚至有可能保留了通讯设备,所以才能完美的避开武警每一次围捕 。” 这个年代,武警统一行动的时候,用的大多TK系列警用对讲机进行沟通。 只要搞一个对讲机,有能力的甚至能自己组装一个,如果又知道波段,就能掌握警方的行动。 蒋郁东想了想:“现在想起来,当时我确实看到他腰上别了一个手持对讲机。如果是武警系统的,认识我也很正常。” 程时微微点头:“那就没错了。他们开的什么车。” 蒋郁东:“七成新的上海牌车。” 程时:“他们都有什么武器。” 蒋郁东:“击中了程娟后背的人拿的是散弹枪。另外三个,一个拿着54式手枪,两个是自制土枪。” 54 式手枪是中国军队装备的第一款制式军用手枪,且广泛装备解放军、武警及公安系统,是中国军工史上产量最大、使用最久的手枪之一,至今仍在部分二线部队和训练中使用。 因为生产量大,且装备广泛,所以流落到民间的也多。 程时咬紧牙关:如果程娟没有被伤到脊柱和神经还好。不然...... 他知道,不管多么着急和紧张,这会儿也只能等。 这种时候,时间好像流逝得特别慢,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见过家属等手术的,没见过这样四五个差不多年纪,身材又都很高挑的男人坐一排等的。 气息森冷到好像整个楼层都比外面低三度。 护士和其他人有点害怕,不敢靠过来。 抢救室的灯红灯灭了,所有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医生出来说:“万幸,弹珠虽然多,但是都没伤到要害,也不算很深,我们清理花了些时间。伤者失血有点多,要好好休养,争取不要留下疤痕。只要不感染,过几天就能出院。” 程时和蒋郁东紧绷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蒋郁东喃喃地说:“幸好她聪明推着我往后走了一步。” 射程哪怕是远半米,威力都差很多。 就是说,如果当时程娟没有多走那一步,现在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程娟就被推了出来。 她是趴在担架车上的,已经醒了,捉住程时的手:“别跟爸妈说。” 程时看她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咬紧牙关点头。 程娟:“不要去报仇。” 程时:“你好好休息,不用管这些。” 蒋郁东陪着程娟进病房,压根没注意到程时已经转身走了。 章启航跟上了程时,在外面拉住他:“你不能跑去找那几个人,那可是悍匪。有枪的。” 程时冷冷地说:“你要么就一起去,要么就在家里等我。” 章启航叹了一口气:“总要给我时间,回去拿枪吧。” 张自强小心翼翼上前说:“时哥,时哥,你听我一句劝。这事交给武警来处理。你别去。” 程时回头说:“你只管把厂子管好。别的不用管。” 张自强:“可是我......” 程时已经走了。 张自强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跑回来。 这会儿程娟已经睡着了。 蒋郁东看张自强一副天塌下来的惶恐模样才注意到程时不见了,起身跟张自强去了外面,低声问:“怎么了,程时呢?” 张自强:“他去找那几个劫匪报仇去了。” 蒋郁东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说:“你看着程娟。我去打个电话。” 那边程时回家跟蔡爱萍说:“妈,姐受伤了。你去医院照顾一下。” 他不可能不告诉蔡爱萍,毕竟程娟要在医院待好几天的。 蔡爱萍:“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程时:“不是什么重伤,不用担心。详细情况,你去医院问蒋郁东。我有点急事,要跟章启航去出个差。” 蔡爱萍这会儿满心都沉浸在程娟受伤这件事里,压根没注意程时在说什么。 自从有章启航陪着程时出差之后,他们就没有以前那么担心程时了。 毕竟章启航看着就是个很靠得住的人。 程时回去取了枪收拾了几件衣服,发现章启航一直跟着他,也没有回宿舍。 程时:“你怎么不去收拾东西。” 章启航:“我信不过你,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程时:“行行行,我跟你一起去。” 十分钟后他们就在出向东市的省道上了。 两个人都是野外求生的高手,行李简单到可怕。 干粮水打火机,一套换洗的衣服和武器,还有少量的外伤消炎药物,就没有别的了。 程时连bb机都没带。那东西只能接收短信,却发不了信息。在真正紧急的时候,没有鬼用。 这一次,章启航在开车,问:“现在去哪里?” 程时:“赣州市。” 章启航:“我听说刘发是湘省人。” 程时:“我按照他们的行为模式推断出他们下一个要袭击的就是赣省。” 章启航:“缘由呢。” 程时:“他们是干完一票,就往山区跑,躲几天,然后去下一个省。好比因为他们刚在湘省作案。湘省全省未来几天内会全部戒备。他们就变得很危险。而向东市位于湘省和赣省的交界处,往赣省方向走都是山,方便躲藏。而且他们要抢金店,必须选地级市以上的百货商店,才有那么多金器可以抢,不然干一单不划算。放眼周围,只有赣州市最符合要求。” 第392章 只能靠自己 这些分析虽然没错。 可其实都是程时在敷衍章启航。 最重要的,能让他断定匪徒回去赣州的原因,不能说。 重生前,报纸上虽然只列举了刘发犯下无数案件中的两三个。 赣州市这个却刚好是其中一个。 按照时间也差不多。 这个年代跨省警务合作还很薄弱,主要是没有网络,要一个一个打电话通知,也不太可能。 而且监控设备基本没有。所以刘发都在那么多地方作案了,带图像的通缉令都还没传到各个省市。 这帮匪徒就是吃准了这个特征,才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章启航知道就算程时能预测,多半也不会说。 因为如果直接说出时间和地点,如果刚好吻合,过后就会被人怀疑是抢劫团伙的成员。 程时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给自己惹这种麻烦。 本来知道匪徒大概的行踪,是可以请求当地武警支援的。 可是现在匪徒能偷听武警的通讯,这么干就等同于向匪徒通风报信了。 所以不管怎么算,都只能靠自己。 章启航不再追问了,说:“那就去吧。” 可惜当时他和程时都不在场,不然就能一路跟踪过去,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大海捞针了。 “他们会在山里躲几天。所以我们也不用着急。”程时想了想,又问,“你现在是不是还有查非机密人员档案的权限。” 章启航:“是。” “你帮我查一下帮几个人的资料。”程时递了一张纸给他,问,“你那里还有多少子弹?” 章启航:“只有两个弹夹。” 他的任务是保护程时,不是去突袭抓捕。 如果只是防御的话,两个弹夹足够了。 程时变魔术一样又掏了一把枪出来。 蒋郁东:“你什么时候做的。” 程时:“早就做了。我怎么可能把所有武器都交出去。” 章启航好无奈:学机械加工的人真可怕,只要给够原材料,他到哪里都能手搓武器。 蒋郁东把自己派给程时,到底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阻止程时把自己作死。 程时到了赣州市,在最大的百货公司附近找个酒店就住了下来。 然后就围着百货公司绕圈,东看看细看看。 章启航知道他这是在勘察周围地形,思考最佳的伏击方案。 这个地方人流量很大。 对歹徒来说是好事,对他们来说却很麻烦。 因为他们怕误伤群众,歹徒却不怕。 这也是歹徒能在各个闹市,屡次得手的原因。 而且百货公司周围四通八达,压根不知道他们从那个方向来,而且对方有车,在路上伏击也是不可能的。 程时说:“如果有两把狙击枪,从高处埋伏,远程狙击呢。” 章启航摇头:“除非只有两个目标。不然有一个人中枪倒下,人群立刻会大乱。剩下的犯人就会挟持人质逃窜。我们没有机会开第二枪。” 程时:“可是只靠手枪,射击混杂在人群里的几个犯人就更冒险了。” 章启航:“嗯。” 想来想去,只能守在商场里,等歹徒出现,然后硬刚了。 对方四个,他们两个人各对两个。 以他们的枪法,倒是不难。 就怕四个人不一起出现,击毙了前面的,后面的受惊逃跑,再想追就难了。 程时大概也这么想,溜达着进了百货公司。 他拿出自己的名片,跟保安说自己是港城来的商人,想要找商场的经理租铺位。 章启航暗暗惊讶,这小子什么时候又印了一版名片,还是繁体字加英文的。 这小子明明是个干实事的,可是有时候比那些开皮包公司的骗子还要会骗人。 而且他很疑惑,就算见到了经理又怎么样。程时又不可能告诉他,有人要来打劫这里。 这个年代,对港城的商人还是有几分滤镜的。 所以,几分钟后程时就坐在经理办公室里面了。 经理搓着手:“程先生,想跟我谈什么呢?” 程时故意用带着港城口音的普通话说:“我想来你们这里租个柜台,摆卖自己的商品。要考察一下你们的珠宝首饰柜台的销量和人流量。” 经理说:“哦,这个数据我们有的。你们不用那么麻烦。” 程时:“不不不,我要自己感受,在柜台里,跟你们的销售员一起工作几天。” 经理一愣:“这样......不符合规定啊。” 这可是珠宝柜台,少一件都很麻烦。 更别说程时有可能是来探路的匪徒。 程时:“我交保证金给你。不碰你们的任何东西。只是站在后面看你们的售货员操作。明天结束后,你们再把保证金退给我。” 港城的商人一向跟内地的操作不太一样。 经理也把不准这是不是程时的某种策略。 程时拍了一万块在桌上:“这是保证金。我全程不碰钥匙。完事后,我会再付你铺位租金。” 经理还在犹豫:一万块太诱人了。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 而且全是他的收益,压根不用上交。 可是值不值得冒险呢。 章启航把证件掏出来:“经理同志的警惕性真高,值得称赞。我们要抓一个特务。听说他最近在这附近出没。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只能装成你们的售货员了。只要抓捕成功,我们会向上级申请嘉奖你。”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我也是为了抓劫匪,不算是滥用职权。 程时勾了勾嘴角,把钱收起来,心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把你这个证拿出来呢。 经理恍然大悟:“哦,早说嘛。既然是组织上要抓人,我们肯定配合。” 他暗暗擦着冷汗:娘希匹,差一点上了这个小白脸的当了。还好我经受住了考验。 程时哭笑不得,吃硬不吃软。给你钱赚,你也不要。 章启航:“这是绝密,以后不管是谁问起你,这次行动,你都只能说,我们是来考察的。” 经理忙说:“知道了。保证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从百货公司出来的时候,程时一脸肃穆,望向章启航的眼底:“章启航。他虽然曾是你的同僚,可是现在已经走上了罪恶的道路。是他,伤害了我的姐姐和无数无辜的人。等到交手的时候,你绝对不能心软。” 第393章 一瞬间结束战斗 章启航知道他的意思:“放心,我知道的。” 次日程时和章启航便穿着经理给他们的工作服分别站在两个珠宝首饰的柜台里。 经理只跟售货员这两个人是上面派下来交流的。 售货员们都没有怀疑。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程时那么年轻,又高又帅,就算不是来交流的,售货员都觉得他是富家子弟来体验生活的。 其实哪怕经理说他是明星来体验生活,售货员也会相信。 就连来珠宝柜台咨询的女人都多了好多,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女人们问东问西,试来试去,只为了多看程时一眼。 毕竟他穿最普通的白色短袖衬衫都帅得像杂志上的明星。 章启航那边却天差地别,门可罗雀。 他那张脸太阴沉,虽然努力摆出温和的样子,也还是很吓人。 程时却自顾自地望着玻璃柜台陷入了沉思。 这个年代的防抢防盗意识太差了,银行和这种放黄金的柜台竟然都是用的普通玻璃。虽然透明度好,展示效果好,可是用拳头都能杂碎,抢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现在防盗玻璃价格是多少来着?差一点100,最好的500元。 这个柜台全部装防盗玻璃也就几千块。 嗯,这个生意,有得做。 “帅哥,你帮我看看这个手链戴着好不好看。我的皮肤够不够白细。” 程时:“好看,好看。跟鸡爪子一样白细。” “啊哈哈哈,你好幽默。” “我的耳环呢?配我的耳垂怎样。” 程时:“好看,好看,跟弥勒佛一样肥头大耳。” “哎呀,你怎么这样,你好坏哦。” 程时回答得很敷衍,眼睛盯着门口正往里面走的两个人。 那张方脸,像是从过年前的报纸上活过来,跳到他眼前一般,让他脑子里警铃大作。 “我去一下洗手间。”他跟其他售货员说了一声,默默绕到旁边出去,同时把手伸进口袋里,把保险栓打开。 章启航也看到了,几乎跟程时同时行动,像两只伏在草丛里的狮子一般悄无声息对那几个人形成了个小包围圈。 他们配合默契, 一个往楼梯上走找最佳射击位置,一个往门外的柱子后面走,确保逃出来的歹徒在他火力网笼罩之下。 门口的柱子后,站着负责瞭望的人。 那种气质,章启航太熟悉了。 就连里面那三个突进的战术和站位,肯定都是这个人教的。 多好的一个人才,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章启航叹息了一声,举枪瞄准了那个人的后背。 刘发站到了大厅中间,周围的人发现他们拿着枪,全跑开了。 人流像是碰到了石块的水流,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个空白区域。 那些歹徒巴不得人都跑出去,而且每次进来闹那么大动静,也是为了让这些人跑开,不要拦在柜台前,妨碍他们干活。 刘发咧嘴笑着,得意洋洋扯着嗓子喊:“打劫。” 朝天花板上扣动了扳机, 只是伴随着那声枪响,楼梯上和门外几乎同时各响起了枪声。 刘发和门外那个应声而倒。 刘发身边的人惊慌的转头。 接着又是“啪啪”两声。 这两个也倒下了。 所有人一愣,然后尖叫着往外跑。 其实战斗已经结束了。 这些人前面几单抢得太顺利,傲慢而嚣张,压根就没有注意观察周围,不然也不会站在那里,让程时当靶子一枪一个撂倒了。 原本停在路边的那台上海牌轿车从震惊中醒过来一般,忽然发动,疯狂地逃跑,却被追上来的章启航一枪打中轮胎,撞在了电线杆子上。 察觉头顶有人,程时立刻掉转枪口。 原来是二楼办公室里的经理哆哆嗦嗦伸头出来查看。 程时说:“报警。” “诶......”经理颤声应了,转身却脚软到直接跪在地上了,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回了办公室。 大厅里的顾客已经跑完,只剩下地上的三个人。 血腥味和火药味在整个大厅里弥漫开来。 刚才还嘻嘻的售货员,现在都不嘻嘻了,躲在柜台后哭的哭,叫的叫,晕的晕。 有胆子稍微大点的伸头出去看,便看到刚才还和和气气的俊美男人,这会儿举着枪如地狱修罗一般杀气腾腾向地上的人靠近,便吓得捂着嘴立刻又缩了回来。 程时把地上的枪一一踢开,依次检查一下那三个罪犯。 刚才但凡犹豫一下,让这些人有力气还击,他都对不住自己。 他本来是瞄准左胸,最后却转了念头,打中了他们其他要害部位。 这会儿三个人都惊恐的望着,吐着血喘息。 他们想不通,临时起意,从早上决定来这里到真的付诸实践也就一个小时。 怎么可能有人能提前埋伏?!! 程时居高临下,阴森森地说:“我本不想管闲事,可你们非要伤不该伤的人。” 门外武警的车呼啸而至。 程时出去,把枪摆在地上,举起手。 章启航把枪放在地上,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掏出来证件打开,确保所有人能看到。 武警的队长看了章启航的证件,什么也没有说,脸上却很不悦。 到手的二等功,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人抢了。 程时说:“我们只是协助武警同志们抓捕了罪犯。” 章启航有些好笑,瞥了他一眼:他确实不在乎这个功劳,不过程时这么快就把功劳让出去,有点太鸡贼了。 嘶,诶?!小子,挺会来事的。 武警队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脸色顿时就好了:“谢谢这位小同志的见义勇为。不过还是要请你们回去配合我们调查。” 程时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章启航帮他查到的资料:“我怀疑这是他们的同伙,你们先把这些人抓回来。” 这又是个三等功菜单啊。 简直不要太爽。 你小子这么懂事,我也不好意思亏待你。 武警队长接过名单:“好的。多谢程时的配合,我一定会为你们顶格申请嘉奖的。” 投桃报李是必须的。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说不定以后还能带这他们立功。 第394章 随时发现商机 程时:“这个百货公司的经理配合行动有功,请首长务必嘉奖。” 武警队长:“行。” 经理这会儿出来刚好听见,激动得浑身颤抖:“谢谢首长。” 这两个人不但长得帅,身手好,还说话算话,对帮忙办事的人太厚道了!! 这种人谁不愿意帮他们办事?!! 武警队长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时,问:“你是不是叫程时?” 程时:“是,就是我。” 队长忙热情地跟他握手说:“哎呀,原来是你啊。上面交代,如果你要有什么行动,我们务必全力配合你。结果你自己就完成了。” 不用问,肯定是蒋郁东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哦。”程时恍然大悟,“我也是刚好撞上他们。事发突然,来不及叫你们支援了。” 歹徒们都被武警抬走了。 包括外面轿车上晕了的那个。 程时盯着门口放哨那个人,问章启航:“他死了吗?” 程时肯定是想自己亲手解决这个伤了程娟的人。 可是为了能全歼这帮匪徒,他只能把这个事交给章启航。 毕竟他擅长攻,章启航擅长守。 所以他们指定的策略是,他在内线歼敌,章启航守外围打援助和防逃跑。 章启航回答:“我打中了他的右肩胛骨。他那只胳膊基本废了。” 程时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果然到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他在这里被击毙反而是最好的结局。现在被抓住,虽然最后一样是死,但是要多忍受一段时间身体和心理的折磨。” 章启航抿嘴:没错。 那人伤了程娟,蒋郁东怎么会善罢甘休? 就算是死刑,中间还有很长判刑和等待执行的时间。 章启航看大厅中间那三个匪徒也没咽气,瞥了一眼程时。 程时淡淡一笑:“是的,我也没下死手。” 干嘛为这种人造杀孽,留着他们多收点折磨多好。 他太了解章启航了,本来章启航训练有素,会毫不犹豫把匪徒一枪毙命。 可是他提醒了一句,反而会让章启航犹豫,出于对同僚的怜悯,手下留情。 章启航心里想到了这一点,却不敢问出口。如果程时肯定了他的猜测,那他也成了程时算计中的一环。 他接受不了。 程时转开头说:“你有时候,就是太妇人之仁了。结果却经常会跟你期望的背道而驰。想象一下,如果刚才他虽然右肩胛骨却用左手开枪,伤到无辜的人或者你,后果会怎么样。” 章启航垂眼不语。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左撇子占人群百分之十。部队里的武器也能根据利左和利右转换的设置,不会逼着左撇子改用右手。 但是有些人比较要强,为了让自己能适应不同战况,更好的使用所有武器,会逼着自己左右手都能用。 程时:“我也不是说要你违背自己的心意,只是一旦决定了,就不要犹疑反复,很容易错失良机。” 章启航:“知道了。” 在公安局,程时和章启航一口咬定他们是来考察的,恰好碰到了劫匪。 章启航上面指定给程时的保镖,带枪是合法的。 一来有人打过招呼,二来,这个说法也确实是最合理的。 由不得武警不相信。 所以做了笔录,就把他们放了。 程时和章启航回到宾馆睡了个昏天黑地。 即便是只开一枪,杀人都是很伤自己元神的。 除了第一次开枪,当晚紧张得睡不着,之后每次战斗完,都会疲惫不堪。 程时从莫斯科回来,也睡了两三天。 次日一早,他们才驱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程娟已经出院了。 医生说只说要她按时去医院换药。 蒋郁东毕竟要上班,多亏了有莫晓溪每天来医院陪程娟。 程娟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应该不会留疤。 似乎一切都过去了,重回岁月静好。 没人知道程时和章启航离开那三天的惊心动魄。 只有蒋郁东从各种渠道得知了个大概。 他虽然很生气程时的莽撞,但是也知道,要不是程时设计一次性解决这个犯罪团伙,还不知道多少人要被祸害。 再加上,他没保护好程娟,心里有愧,所以也不能像以往那样唠叨程时。 程时却主动来找他。 蒋郁东心里始终是生程时的气,憋得慌,所以没人的时候,对程时的语气就好不了:“我今天比较忙,长话短说。” 程时:“我来给你送政绩,你还爱理不理。那算了。” 蒋郁东深吸一口气,换回平日温和亲民的模样:“你说。” 程时:“我这一次出去,发现百货公司和银行防护意识很弱。就连卖珠宝的柜台都是用的普通玻璃。防盗玻璃这一块有很大的市场潜力。而且现在全球的特种玻璃都还在起步阶段。如果向东市玻璃厂现在就开始研发防盗玻璃,防爆,防子弹玻璃,不但能扭亏为盈,以后还能成为全国乃至全球的行业头部。” 有一说一,这小子的商业敏锐度真是无人能敌。 就连出去剿个匪,也能发现商机。 蒋郁东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柔和和真诚。 向东市玻璃厂是向东市的骄傲和传奇。 曾经创造过多项“全国第一”。如第一片压花玻璃、第一片夹丝玻璃、第一片军用夹层磨光毛坯玻璃等,都是在这里诞生。 八十年代的时候,玻璃产量一度位居全国第三,成为经济效益最好的市属企业。生产的普通玻璃畅销全国及欧、美、亚、非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可是最近两年,却因市场萎缩,被新兴企业抢走订单等因素影响,陷入困境并连年亏损。 厂里,市里、省里一直在想办法让玻璃厂恢复荣光,收效甚微。 今年年初已经在商讨转制和让部分职工下岗的事情了。 他本来以为程时是搞机械的,玻璃这个专业,沾不上边,也帮不上忙,所以也没指望程时。 没想到,程时竟然一直都在琢磨。 程时站起来:“我的话说完了,领导忙。我就不打搅领导了。” 说完他就要走。 蒋郁东:“回来。你这说到一半,跑什么。” 第395章 一点亏都不吃 程时:“你不是说你忙吗?长话短说,说完了啊。” 蒋郁东咬牙切齿:“我错了。谢谢你这么为本市的工业发展考虑。请坐。” 程时:“呵呵。” 蒋郁东叫人给程时泡茶。 程时回来坐下:“这还差不多。” 这小子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有什么不爽,当场就找补回来。 蒋郁东好无奈,说:“你的想法很好。我把玻璃厂的人叫来,我们详细谈一下。” 程时看了看表:“我只有一个小时。” 蒋郁东眯眼:“少装,你自己的公司,时间压根就不用卡那么死。” 程时:“沈州飞机那边来取零件,还要给我下新的订单。” 这个,谁也替代不了。 蒋郁东想了想,说:“那就改天,我让玻璃厂的人上门来找你求教。” 呵呵,这才像样子吗。 又想向我取经,又要把架子摆得那么高,怎么可能。 程时想了想:“也行。” 蒋郁东让玻璃厂的人周末来,自己刚好也能在旁边听听。 程时现在就是所有厂子的启明星和财神爷。 那些厂子平时想叫他出主意,他都未必有空理会。 现在他主动要帮忙,玻璃厂的谷厂长欣喜若狂,心说“终于轮到我们厂了”,拎着水果,茶叶上门。 程时自然不在乎这些东西。不过,这是表明对方了态度。 人总说贵人提携很重要。 可是贵人也不是碰到什么人都肯伸手提携,第一条就是要挑肯沉下心来听和学的人。 坐下后,程时问:“现在5毫米普通透明玻璃的价格大约多少。” 谷厂长:“20到50元。” 程时:“嗯,普通防盗玻璃200元一平米,世界上最好的防盗玻璃的,单价去到600元,还供不应求。现在银行和珠宝柜台这些应该用防盗玻璃的场所用的都是普通玻璃。这一次抢劫珠宝柜台事件之后,全国应该会硬性要求所有黄金,珠宝首饰柜台和银行的服务窗口要加设防盗玻璃。” 谷厂长越听眼睛越亮。 程时接着说:“防盗玻璃有好几种。比如夹层玻璃就是在两片或多片玻璃之间夹有一层或多层有机聚合物中间膜,经特殊的高温预压或者抽真空,再高温高压工艺处理后,使玻璃和中间膜永久粘合为一体。还有钢化玻璃和在玻璃内部嵌入金属丝或金属网的夹丝玻璃。为了美观,银行和珠宝柜一般用透明度更好的夹层玻璃和钢化玻璃。但是这两种价格也更高一些。这两种是无机玻璃。成分上还是以二氧化硅为主。” “还有有机玻璃,那个成分比较复杂,光靠你们短时间也做不出来,所以你们先研究我刚才说的那些吧。” 谷厂长说:“可是就算我们把全国的珠宝柜台,银行都拿下来,也没有多少量,更何况,也不会只有我们一家能做钢化玻璃的厂。” 中国的脾性,就是只要有一个人做某种生意赚了钱,就会涌出无数人来做这个生意。 不能做也会想办法把技术学会。 这种牛劲也大多数时候都是好事。 程时说:“钢化玻璃的用处也不仅仅是这些,以后高层建筑的门窗、玻璃幕墙、玻璃栏杆、淋浴房、玻璃隔断等,汽车挡风玻璃、高铁车窗、飞机舷窗。家电与电子还有各种家具,工业设备都需要不同类别的钢化玻璃。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防盗的玻璃的技术复杂度高于单一的钢化玻璃。你把这个做好了,以后做其他用途的钢化玻璃就容易了。只要你的产品足够好,害怕卖不出去吗?” 这帮人总是这样,总想着花一点功夫就能躺着源源不断的收钱。 谷厂长:“好的,好的。我回去召集技术人员开会研究一下。” 程时说:“我们国家的工业和房地产行业很快就会进入爆发期,在那之前,要做的就是积蓄能量,把本事练好。不然就算有海量的订单,泼天富贵,你也接不住。” 蒋郁东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对谷厂长说:“你只管搞出来,到时候真卖不出去,我替你想办法。” 他能看到的政策文件比程时多得多,自然知道称呼说的工业和房地产进入爆发期这个事情,绝对不是随口一说。 ----- 那五个劫匪,供出了部分同伙。 他们没招出来的那些,比如帮忙销赃和窝藏的人,都被警方用程时提供的名单一网打尽。 五个主犯被判死罪,立刻执行。从犯基本上也只能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了。 听说那几个主犯,因为伤势严重,几乎是靠呼吸机和强心针吊着命撑到最后行刑的时刻。 章启航心里藏着这个事,极其不舒服,最后还是问程时:“你是不是故意不一枪毙命。” 程时:“没有的事。他们三个的站位不好瞄准,我也没有犹豫的时间,所以只能打到哪里算哪里。” 章启航心说:不可能,你打50米外移动靶,都能4枪35环,也就是说,至少3枪9环1枪8环。现在打三十米的固定靶子,心脏还比九环靶圈大多了,没可能打不中。 蒋郁东每天中午接程娟去换药,下班再来,不管多晚。 虽然说明他对程娟的依赖和深情,搞得程时好烦躁。 本来他是这个屋里头最亮的崽,众星捧月,天之骄子。 只要蒋郁东一来,所有人注意力都转到他身上。 这就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吗? 蒋郁东却不理程时,反正他的目的是要把程娟娶回家。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死皮赖脸的意思了。 程娟总说:“你不用来这么勤。程时送我去也行。” 程时:“啊喂,我送你去是因为心疼你,不是心疼他。他送你去也是应该的。” 蒋郁东:“我要跟你姐单独聊天。伯父伯母都出去散步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去你的办公室画图纸吧。” 程时:“这是我家。” 蒋郁东:“你要识趣。” 程娟塞了十块钱给程时:“我想吃西瓜,你去买一个回来。” 程时:“大半夜的,我去哪里买西瓜?!” 第396章 我要娶你 程娟:“那就买冰棍。去化肥厂,他家的更好吃。” 程时骂骂咧咧走了:“这里过去化肥厂要开车二十分钟。你真能折腾我。” 程娟忍不住笑了。 蒋郁东叹气:“他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有时候看着像个老谋深算的老妖怪,有时候又像个磨人缠人的小妖精。” 程娟叹气:“原谅他吧。他十八岁前,是我为他担心。他十八岁以后,都是他在为我操心。这两年多,我身上的意外真是连绵不绝......” 蒋郁东脑海里忽然又闪现出自己在泥石流淹没的村子屋顶,抱着程娟,以及程娟那天浑身是血倒在他身上的画面。 那种惊恐和绝望的心情,好像把他一下拉入了地狱。 他下意识抱住了程娟,像是怕她会忽然消失。 程娟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她以前以为蒋郁东是个石佛。永远淡定,脸上永远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永远从高处俯瞰他人。 结果蒋郁东一旦 以身入局,就炙热得像熔岩。 她挣扎着出来,安慰他:“没事,我已经好了,不用害怕。这不是你的错,你真的不用每天过来。” 蒋郁东:“是我想见你,跟其他事无关。” 蒋郁东从程娟那里回来,就打电话回家:“请父亲帮我把户口本寄过来,我要娶程娟。” 其实蒋和平听说程娟帮蒋郁东挡了一枪也很震惊。 他曾怀疑这是程娟特地安排的。如果是那样,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可是那些悍匪四处流窜,连警察都掌握不了他们的动态。 而且他了解了所有细节之后,确认这是突发事件,程娟为蒋郁东挡枪是下意识的,发自内心地舍身保护他。 这种勇气,哪怕是男人都很难有,更别说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了。 他也挺感动的,只是感动归感动,必须权衡利益。 蒋和平:“她虽然帮你挡了一枪,你没有必要非要娶她来报答。” 蒋郁东:“我想娶她不是因为这一次她救了,而是因为我爱她,怕失去她。我怕现在不赶紧把她娶回来,以后会后悔。这一次,如果你再阻拦,我可以不娶她,一世背负不负责任,负心汉的骂名,但是我这辈子也不再踏进家门,更不会再娶别人。” 蒋和平:“你个逆子,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吗?” 蒋郁东:“这不是威胁,只是告知你我的决定。”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蒋和平气得走来走去。 孙如月叹气:“人家姑娘都为他挡枪子了,我们如果还是推三阻四的,以后谁家姑娘还敢嫁给他。你知道他那性子,可能真的不回来了。” 蒋和平阴沉着脸坐下了:“难道就这样让他如愿?” “儿大不由娘。你为了这张老脸跟儿子闹僵有什么好的。”孙如月进去拿了户口本出来,对蒋瑾瑜说,“你给你哥寄过去吧。就说是你偷偷拿出来的。” 蒋瑾瑜抿嘴笑:“妈妈真是善解人意。我觉得那个程娟姐姐挺好的。再说她弟弟那么强,我们家说不定以后还要仰仗他。” 蒋和平看了蒋瑾瑜一眼:“你回来以后,三句话不离开他。你不会也喜欢上那小子了吧。” 蒋瑾瑜红了脸:“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很优秀。” 说完,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孙敏之可以任性,她却不可以。 她只能做乖乖女,等着蒋和平帮她选一个对家族有利的乘龙快婿。 蒋瑾瑜特地坐飞机过来,把户口本送给蒋郁东。 蒋郁东很惊讶:“你偷拿的?” 蒋瑾瑜越大越懂事就越顺从安分,似乎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所以蒋瑾瑜忤逆蒋和平,在他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 蒋瑾瑜说:“嗨,爸爸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就是面子上下不来。所以叫我演一出。” 在蒋郁东这么聪明的人面前,任何谎言都是自作聪明。 所以不如说实话。 这才合理。 蒋郁东抽了抽嘴角:“嗯。谢谢了。” 他中途请假,先去百货公司买了三金,买了花,就直接去程家了。 以前他觉得别人送花,送金首饰太俗气。现在才觉得,有时候这样庸俗热闹的东西,才能充分表达出自己的喜悦和渴望。 程娟这会已经耐不住无聊又开始帮程时搞账本了。 听到楼下热闹,她出来一看,就看到蒋郁东拿着花笑嘻嘻站在楼下:“程娟,嫁给我。” 程娟很惊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蒋郁东走上来,把花塞给她:“我拿到户口本了。我们今天就去领证。” 程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出声。 罗红绫急了,说:“娟姐,你快答应啊。” 大家都好心疼这个漂亮温柔又倔强的姐姐,心里为她终于遇见个良人高兴。 以蒋郁东的条件,多少女人巴不得上位。 她怎么还推三阻四的。 真是急死人了。 大家面面相觑,被程时赶小鸡一样赶下去。 程时:“散了吧,都去干活吧。他们两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蒋郁东把程娟拉进办公室关上门:“跟我说说吧,怎么了。你不想嫁给我吗?还是觉得委屈。我知道,本来我父母至少应该上门来见见伯父伯母,求娶你。可是你也知道我家那情况。我不想跟他们耗着了。” 程娟摇头,眼泪落下:“不是的。我做梦都想嫁给你。” 蒋郁东把她拉到怀里,心疼地为她擦眼泪:“你别哭,慢慢说。” 程娟:“我不想让你跟家中因为我而闹矛盾,现在你逼着首长答应了,他始终心里是不痛快。那我还是不受欢迎的人。” 蒋郁东笑了,亲了程娟一下:“有时候你真是太老实了,简直就是傻到可爱。他们喜不喜欢你,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他们要是对你好,我们就多回去住几天。你要是觉得回去不开心,我们就一年回去一次。等孙子都生出来了,就该他们求着你回去了。” 程娟抬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破碎的眼泪像早晨玫瑰花瓣上的露珠:“那你呢,你是真的因为爱我才娶我吗?如果只是因为我为你挡了一枪,以后肯定要后悔。” 﨔 第397章 余生请多指 蒋郁东:“我以为你懂我的,所以从没跟你说过这些。可是我不能让你带着迟疑嫁给我。我并不是在你受枪伤后,才想去你的,而是一直都想。真是这一次你遇险,我才越发觉得人世无常,好害怕还没有跟你结婚,我们就天涯永隔。我要娶你,哪怕是只做你一天丈夫也好。我知道我不够温柔,不够有耐心哄你,不够细心察觉你的情绪变化,但是对爱你这一点,我绝对没有半点怀疑。”程娟:“所有人都说我是不祥之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你不怕我连累你吗?” 蒋郁东:“非要说不祥,我们两也只能算是彼此彼此吧。上一次不好说,但是这一次绝对是因为我导致你受伤的。” 程娟破涕而笑:“好。那余生就请多多包涵。” 蒋郁东高兴得把程娟一下抱起来摁在墙上亲。 靠在外面墙上的程时听到这里,笑了笑,转身下楼去了。 其实他也觉得程娟有点委屈。 可是难得程娟这么爱蒋郁东,蒋郁东也那么坚决。 那就这样吧...... 到了楼下,他发现蒋瑾瑜也在。 蒋瑾瑜冲他伸出手,一笑:“以后我们就算是一家人了。” 程时象征性地握了握她的手,就松开了:“这次多谢你。” 蒋瑾瑜上前一步:“我不仅仅是为了我哥,更是为了你。” 程时退了一步,淡淡的说:“好好学习,多关注身边的人。” 他心里嘀咕:你们家怎么回事,逮着我们一家薅吗? 就不能换一个人? 蒋瑾瑜:“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蒋郁东的亲妹妹。我的生父是养父的战友,我一岁多就成了孤儿,” 程时微微一愣:哦,那蒋郁东他们之前那些看似矛盾的话,就说得通了。 蒋瑾瑜:“我以前什么都喜欢跟孙敏之争。就连最初毛遂自荐陪着孙敏之来向东市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程时:“好好学习,多关注身边的人。” 蒋瑾瑜嘴角抽了抽:“你真的很特别。别人听见我这么说,多少会同情我。” 程时:“没什么好同情的。你的生活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要好了。你不要被孙敏之影响对我的判断。她看我总带着滤镜,把我美化过分了。其实我没她想象中那么好。” 程娟和蒋郁东从楼上下来。 蒋郁东一看程时和蒋瑾瑜这个姿势就警觉起来,望着程时用眼神说:离我妹妹远些。 程时一脸无辜回答:管我毛事。 蒋郁东和程娟回去程家拿程娟的户口本,说要去登记。 蔡爱萍高兴得直流眼泪,抱着程娟:“太好了,我女儿可算是能嫁个好人家了。” 程娟知道,妈妈嘴里说没关系,心里还是有点着急的。 程娟和蒋郁东去登记,叫程时送他们。 程时翻白眼:“你不是有司机吗?非要拉着我跑一趟干嘛?” 蔡爱萍佯装生气,轻轻拍了程时一下:“赶紧去,别淘气。” 程时以前不知道,现在才发现这个年代结婚登记还挺麻烦的。 先要去居委开婚姻状况证明。然后再去申请,接着要登记管理机关审查,然后才能登记发结婚证。 中间还要找地方拍结婚照。 蒋郁东属实有点迫不及待了。 结婚照片本来隔天才能取的,他都用了加急加快。 上次回京还把婚姻状况证明给开回来了。 所以他硬是一个上午就办完了。 他们登记完出来,脸上都被手里的红彤彤的结婚证,映衬得喜气洋洋。 靠在车边等他们的程时等他们走近了,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程娟:“恭喜。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这是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 程娟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对拇指大小的玉雕娃娃吊坠,一男一女,憨态可掬。 满翠的冰种缅甸翡翠。没有五位数也拿不下来。 程娟:“我很喜欢,谢谢。其实你不用这么破费。” 程时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你说你们那么着急结婚干什么。再等几年,我更有钱了,能送你们更好的。” 蒋郁东笑了笑:“以后你更有钱了,可以重新送。而且,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说完,他把下巴微微抬起,好整以暇望着程时。 程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姐夫。” “诶。真乖。”蒋郁东拿出一个红包拍在程时手里。“这是改口费。” 程时有些郁闷:妈的,又被他在辈分上占便宜了。 以前我还能用姐姐拿捏他,现在拿捏不了了。 前两年流行穿红色衣服,这两年,又开始流行粉色婚纱。 因为接触到了西方的东西,想要赶时髦,又觉得白色太晦气,就折中了一下。 程时和于大东他们满城跑了一天,没找到新的粉色婚纱。 程娟都说算了。 程时却固执地说:“你这辈子就嫁这一次,当然要漂漂亮亮的出嫁。” 最后他费劲波折去省城买来了一件回来。 程时还是不太满意,想去港城买。 最后是被程娟按住了,说时间来不及了,才作罢。 大家都觉得程时有点小题大作,故意在拖延,不舍得程娟出嫁。 只有程时自己知道,他这是在弥补上一世的缺憾。 这一世能亲眼看到程娟风风光光嫁个好人家,真是太好了。 蒋郁东的西装就自己解决了,幸好他也不缺。 摄影师都说,程娟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新娘。 程永进和蔡爱萍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所以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所有人知道程娟嫁了。 在纺织厂里摆了十桌,请了以前的所有邻居和关系好的同事。 当然,除了钱大婶。 本来以蒋郁东的身份,不适合这样大操大办,但是他能体谅岳父岳母的心情,所以没有反对。 况且他们只摆酒不收礼,够小心谨慎了。 唯一不足的就是蒋郁东这边没有家长出席,只能请他现在的直接领导来坐镇。 领导提前给蒋和平打电话:“首长,要不您还是过来一趟吧。” 关键他觉得自己这个级别代替蒋和平做蒋郁东的家长有点太不知轻重。 第398章 瞒不过 蒋和平:“不要有思想负担,你是他的上级,作为家长出席也符合惯例。我不会介意的。” 不管是革命年代还是后来上山下乡开发矿山边疆,年轻男女们都离开家乡。 有些离家太远,在单位结婚的时候,都由领导担任家长的角色。 别说是他现在跟蒋郁东闹成这样,蒋郁东压根没通知他。 就算蒋郁东真的叫他,他也放不下身份,大老远跑到一个工人家里去。 挂了电话,孙如月开始埋怨蒋和平:“看看这事闹得。我们就一个儿子,他结婚,我们都不能出席。” 蒋和平一瞪眼:“我不去,你也不准去。这会儿要是低头,以后我们还不被程娟拿捏得死死的?我就不信,那小子真能不认我们。” 领导只能战战兢兢去了,然后代表单位送了蒋郁东一床被子。 蒋郁东这边,请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和领导吃了一顿饭。 这事就算是办完了。 单位给蒋郁东安排了两居室。 程娟就打算搬过去了。 蒋郁东要她只带书和衣服过去,其他什么都不用拿。 所以程娟没花多久就收拾完了,然后坐在闺房的床上发呆。 程时靠在门框上打趣她:“这是舍不得吗?那就别走了。” 程娟笑了:“以前我们在机械厂住的时候,你一直住在厅里,总说让我快点嫁人,好搬进房间。现在我真的要走了。” 程时:“别说傻话,你嫁出去,那也是我姐姐。以后就算我结婚了,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能回来住。” 程娟抿嘴笑:“那可不行。就算你媳妇不介意,我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他们结婚以后,蒋郁东就不好意思总回来蹭饭了,况且他也确实忙。 程娟每天会来上班,但是下午下班后要回去做家务,等蒋郁东回去。 要是程时再一出差,家里就剩了程永进他们两口子。 家务事都有阿姨做,蔡爱萍无聊得很,总嘀咕:“家里好冷清。崽,赶紧娶个媳妇回来,生个孙子。” 程时笑:“妈,你要觉得冷清,叫于大东他们回来吃饭,能把屋顶给吵翻了。再说我还年轻着什么急。让我慢慢挑个好媳妇。” 老人家真奇怪,平时总叫累。 让他们休息,又说无聊。 ----- 蒋郁东一登记就跟外公和爷爷打了电话。 因为知道瞒不过家里,毕竟他的婚姻情况是要往上报的。 两个老首长知道蒋郁东结婚了,眼巴巴等着他回来办婚宴,没等到。 又眼巴巴等着蒋郁东带孙媳妇回来见一面,还是迟迟未等到,都气得不轻,天天打电话骂蒋和平。 蒋和平最后撑不住,给蒋郁东打电话:“既然都登记了,就带她回来吧。” 蒋郁东:“嗯,我把户口本送回来,顺便带她回来见见你们,还有几位老人家。” 孙如月抢了话筒:“最好让程时也一起来。” 蒋郁东:“他?为什么?” 孙如月:“敏之对他念念不忘,瑾瑜又是这样。我要看看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 蒋郁东:“我可以叫他来,但是你怕不怕敏之过后跟你闹。” 孙如月沉默了片刻,说:“那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蒋郁东:“敏之年纪还小,对程时的迷恋未必会长久。说不定到了大学,见到学历比程时高,出身更好的男人,就转了性子了。我们现在越紧张,越不让她喜欢程时,她反而越执著。你知道她的脾气的。” 孙如月:“也是。还是你了解她。” 蒋郁东:“倒是蒋瑾瑜。你们尽快给她张罗一个对象。我觉得她不对劲。她比孙敏之大那么多,比程时还大。她要是喜欢上程时,那就是认真的了。” 孙如月:“嗯。知道了。” 程娟听说要去京城见蒋郁东的父母,紧张到睡不着,晚上回来跟蔡爱萍他们告别的时候,顶着两个黑眼圈。 程时:“你平时咋样就咋样。有蒋郁东给你撑腰,你怕什么。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程娟:“你去干什么,又不是去打架......” 程时:“放心,但凡他们让你有一点不痛快,蒋郁东都会帮你找补回来,他那人有个优点,就是特别护短。” 程娟蹙眉:“还有一件事,让我很苦恼。我不知道该送他们什么才好。” 她能送的东西,蒋家都瞧不上。 蒋家瞧得上的,程娟也买不着。 程时:“不用费脑子,也不用刻意去讨好。你就买一盒包装好看一点的本地的茶叶。再买点水果,不空手就行。” 讲句不好听的,对方要是看得起你,你送根树枝,人家都说这树枝长得真有特色。 对方要是瞧不起你,你把心挖出来,别人都嫌弃你脏了他的地方。 这事从来都是谁更在意谁就更卑微。 他上前拍了拍程娟的肩膀:“姐姐,把脊背挺直了。咱们程家人,没有半点不如人。你更是值得最好的人家,最幸福的生活。” 程娟点头:“是。” 程时:“你把我给你的玉吊坠带上。实在紧张,就把它攥手里。” 程娟和蒋郁东前脚走了,程时越想越不对,后脚就也坐飞机去京城了。 沈州飞机厂早就叫他再过去看看,晋城的两个厂也说请他过去。 其实绕了老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借口。 虽然听程时说完以后,程娟的心定了很多,但是到了蒋郁东家门口,她还是忍不住又紧张起来了。 毕竟普通人家不会住这么大四合院,门口还有警卫。 蒋郁东察觉她手心在出汗,捏了捏她的手:“不用怕,你要是不想说话,他们问一句,你就回一句。不问你就不出声。桌上的菜,有喜欢吃的就吃几口,没有的话,我们等下再出去吃一顿。” 程娟:“嗯。” 蒋瑾瑜跑到门口来迎接。 见到蒋郁东他们进来,孙如月想站起来,却被蒋和平拍了拍手背阻止了。 蒋和平四平八稳坐在大厅正中央沙发上的样子,像是坐在帷幕中迎战的大将军。 他这种上过战场的人,沉下脸来杀气腾腾。 壮汉看了都脚软,何况是个和平时代长大的年轻女人。 﨔 第399章 石头的痴心 程娟的心一紧,嘴唇有些发麻,摸了摸缠在手腕上的玉娃娃。 保姆端了两杯热茶上来。 这是改口茶。 在程家办婚宴的时候,蒋郁东也是规规矩矩给程永进和蔡爱萍敬了改口茶的。 手不能抖,决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程娟在心里对自己说,双手捧了茶杯,弯腰,四平八稳地送到蒋和平面前:“爸,请喝茶。” 弯腰不低头,守礼不自损。 蒋和平暗暗诧异,微微点头接了茶,喝了一口,一只手从旁边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 “谢谢爸。”程娟双手接了放在一旁,又端起另一杯送到孙如月面前,“妈,请喝茶。” 孙如月忙接了:“诶诶,乖了。” 取了个盒子,打开:“这是咱们蒋家家传的玉镯子,从今天起就传给你了。” 程娟忙接了:“谢谢妈。” 给了玉镯子,表示接受了。 蒋和平的脸再难看,她也不用管了。 吃饭的时候,程娟有问必答,不卑不亢,温柔有礼。 蒋郁东挑她喜欢的菜夹给她。 程娟就温顺地只管吃。 蒋和平想找错处都找不到,最后只能在心里说:始终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女人,上不了一点大场面。 孙如月问:“枪伤好全了吗?” 程娟:“好了。让妈担心了。” 蒋瑾瑜:“嫂子,你真是太勇敢了。有几个女人做得到用身体帮人挡子弹。要不是你,我哥刚好被击中前胸和脸,后果不堪设想......” 孙如月听得一阵后怕,放下筷子握住程娟的手:“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工作的事不着急。” 蒋和平:“你既然结婚了,不去工作也没有关系,照顾好郁东就行。” 听着像是安慰程娟,其实就是讥讽她连工作都没有。 程娟握紧了筷子。 蒋郁东:“我这次来京城,顺便联系了几个外商谈引资,你去帮我做翻译吧。” 程娟笑了笑:“好。” 蒋郁东要的是同声翻译,她的水平还做不到。 可这明显是蒋郁东在帮她撑腰,她自然只能应下来。 蒋瑾瑜:“哎呀,程娟姐姐,你还会英语啊。听说你在市联社的时候业务比赛第一呢。” 这些话要是从蒋郁东嘴里说出来会很刻意,但是蒋瑾瑜说就很合适。 程娟感激地笑了笑:“瑾瑜过奖了。” 蒋和平的脸色好了许多。 程娟的能力,他也曾听很多人说过。要不是为了不给蒋郁东他们添麻烦,她也不会辞职。 要是程家还因为这个嫌弃她,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蒋瑾瑜:“娟姐牺牲好大,这些日子很难捱吧。” 程娟笑了笑:“其实静下来想想,我也不太适合市联社那么复杂的人家关系和吃大锅饭的氛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都有不顺的时候,能有时间充实下自己也挺好的。” 蒋和平不知道是不是被勾起了回忆,微微点头:“人生的起落很难免。顺境不骄,逆境不馁。于顺境看人品,于逆境见格局。” 这算是他在程娟进门后说的最和气的一句话了。 程娟回答:“爸爸人生阅历比我们丰富,我以后还需要常向爸爸请教。” 难怪这小子会喜欢她。不卑不亢,关键会说话...... 蒋和平被哄得心花怒放,说:“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机会总是有的。” 蒋瑾瑜跟蒋和平交换了个眼神:瞧瞧。这才几句话就被拿捏得死死的。 以前说程娟没有程时那么油滑,现在看来,程娟不是不会,只是不屑于用这些心思。 吃过饭陪他们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孙如月便催着他们去休息。 程娟进了卧室,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挺直的脊背垮了下来。 蒋郁东把她揽在怀里:“今天表现很不错呢。看得出来妈妈很喜欢你。” 程娟:“没给你惹麻烦就好。” 程时坐在宾馆里看技术文件,把bb机放在手边,如果程娟给他发信息说受了委屈,他就飞奔过去把程娟带回家。 可是从早到晚,传呼机都很安静。 房门上传来敲门声,程时一愣,跳起来开门。 坐在旁边看书的章启航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结果是孙敏之。 孙敏之:“嗨,时哥,我来陪你玩。” 程时很无奈:“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孙敏之:“我猜的。你们姐弟两个感情那么好,你怎么可能让娟姐一个人来。肯定会偷偷跟来。姑姑家附近最好的酒店就是这家了。” 程时有气无力哼了一声:“你真聪明。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家为上大学做准备吗?” 孙敏之:“有什么好准备的。反正我家在京城也有房子,缺了啥叫人送就是。” 程时:“那你自己玩去,别来烦我。” 孙敏之把他的胳膊一挽:“我们去逛园子吧。” 程时:“行行行,姑奶奶。你别拉我,让我拿上东西,总行吧。” 章启航默默起身跟上。 孙敏之知道章启航对于程时不仅仅是保镖,更是朋友。 而且经过这几次的事情,连她都觉得程时很需要一个随时跟在身边防止他作死的保镖,所以章启航跟着他们,她没有半点不悦。 出了门,章启航对上一个身材高挑,容貌艳丽的女孩,然后两个人都一愣。 孙敏之笑嘻嘻地说:“我妈给我挑的警卫同志。我很喜欢这个姐姐。” 程时脸上很淡定,心里万马奔腾:这个世界真是个大圆圈。谁知道会在这里遇见韩桑榆。 章启航和韩桑榆在警卫队的时候就相互爱慕,可是因为纪律,两个人都把这份心思藏在心里。 章启航受伤辞职后,没有告诉韩桑榆他的去向。 多年后再次相遇,韩桑榆已经嫁人了。 章启航终身意难平,没有结婚。 那时候程时就感叹:想不到,他这辈子遇见那么多人,表面最冷酷,像个石头印章一样方正的章启航,其实是最痴心的那个。 韩桑榆跟章启航握手,以为自己没有泄露心事,其实手一直在抖,眼眶也红了。 第400章 程时的短板 章启航艰难地转开头,默默挪了一步,远离了韩桑榆。 不是他厌恶韩桑榆,而是职业训练教会他,执行任务的时候,私人感情会影响判断。 离韩桑榆太近,他怕自己也会情绪崩溃。 程时心说:得,现在我想不陪孙敏之出去,也不行了。 他歪头看了看外面:“这么热的天,我们找个附近地方走走就行了。不必大老远的去颐和园了。” 孙敏之:“行,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程时:“什刹海?” 孙敏之:“好,这会儿前海的荷花开得特别好。” 到了湖边,还挺多人在划船的。 程时问孙敏之:“划船吗?” 孙敏之求之不得:“行。租两小船吧。我们两一条。” 章启航和韩桑榆这会儿已经恢复了镇定,各自默默评估了一下。 湖面,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孙敏之的脾气,不顺着她,她就越发作死。 所以两人都没有表示异议。 程时给孙敏之套救生衣:“穿好,到了水上,有什么事,我可救不了你。” 我的那点水性,特么连自保都难。 唉,带娃带得心好累。 要不是为了给那个冷脸的家伙制造机会,我这么何苦作践自己。 孙敏之:“你不穿?” 程时嗤之以鼻:“这么个小水池子,我站在里面都能露头。怕个毛。” 走之前孙敏之回头叮嘱章启航:“你们不要靠太近,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 程时把船踩到荷花附近,让孙敏之能近距离赏一会儿花。 耳朵却在注意后面的动静。 可惜这湖面上有点喧闹,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 章启航和韩桑榆都沉默地盯着前面程时他们,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是韩桑榆先说话:“你这一年多去哪里了?” 章启航:“去办了点事。” 韩桑榆:“为什么忽然辞职,连我都不说一声。你知道吗,我到处找你。” 章启航:“你的注意力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 韩桑榆:“我不觉得是浪费。你不要总是自作主张,帮我做决定。就算是普通同事,共事这么久,也有几分感情,你也不能直接消失不见吧。你不知道,我会......” 她红了眼眶,转开头。 章启航又沉默了,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韩桑榆。 孙敏之:“哇,时哥你看这个白荷花,花蕊是金色的。好美。” 程时点头:“对对对,好美,好美......” 孙敏之:“啊,那一朵竟然是一半粉色,一半白色。好神奇。” 程时:“好神奇,好神奇。” 孙敏之:“还深红色的荷花,我第一次见。” 程时:“第一次见。第一次见。” 孙敏之:“还有黑色的荷花。” 程时:“黑色,黑色的荷花。” 孙敏之:“时哥,你太敷衍我了。像个复读机一样......” 程时:“复读机不错。” 孙敏之不出声了。 程时才意识到不对,眨了眨眼,望向她:“嗯?!!” 孙敏之噘嘴望着他:“你都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程时这才发现,孙敏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船划到了远离荷花的地方。 哪还有什么荷花。 程时:“你消停一会。我请你吃肯德基。” 孙敏之:“诶,你还知道肯某基啊。” 程时:“嗯,知道,知道。那老头,我见的次数可多了。” 1987年肯某基在京城前门开了第一家,相对当时的物价,贵的离谱。 很多人花几顿的饭钱就为了去尝尝洋快餐。 三十多年后,这东西却沦为了穷酸宅男三件套。 “嘭!!” 一只船从旁边的树荫后钻出来,速度极快,冲着程时他们的船中间撞了过来。 程时看见他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转向避开,下意识转身抱住孙敏之。 他的后背被狠狠了撞一下,眼前一黑。 落水时,他呛了一口水才清醒过来,憋住气,发现他们被翻过来的船扣在了船底。 这个时候穿着救生衣更麻烦,因为无法下潜游出去。 特么的,怎么在公园划个船也能出这种事!! 程时在心里骂骂咧咧,帮孙敏之解了救生衣,拉着她潜下去,从船底出去。 只是把孙敏之托了出去,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了。 章启航他们全力把船划过来了。 章启航跳下水,帮助孙敏之上船,然后潜下去找程时。 没找到。 他记得程时的资料上清清楚楚写着“不会游泳”。 种荷花的地方,水草多,且水质浑浊,能见度低。 程时很有可能被缠住,然后悄无声息地挣扎着死去。 章启航急了,咬牙,浮上来打算深吸一口气再潜下去,发现程时在远处的荷花丛里站起来了...... 手里还抱着个救生衣。 章启航哭笑不得:这混蛋果然聪明,知道能长荷花的地方水深都不会超过一米二。 就抱着救生衣游到那边去了。 长得高还是有好处的。 这时候岸上的工作人员也看到了这个情形,大呼小叫划着船过来,把他们两依次拉上来。 岸上警察也来了,把那两个开船撞程时他们的人叫回去配合调查了。 孙敏之拍着手大笑:“哈哈哈,时哥刚才抱着救生衣的样子好好笑。” 程时:“我活该,就不该来划船。” 上了车,程时说:“今天有惊无险,所以都当没发生过。包括韩桑榆。你也不要傻乎乎往上报,给自己惹麻烦。” 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 可是要是报上去,依旧会算做是警卫人员疏忽。 章启航饶有兴致看着程时。 孙敏之也问:“时哥,我都没告诉你她叫韩桑榆,你怎么知道的。” 程时一本正经的说谎:“章启航说梦话的时候,经常叫她的名字。” 韩桑榆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章启航的脸也红得像要烧起来,有些气急败坏:这小子果然欠揍得很。 我虽然是他的保镖,可是一天都有八百回亲手掐死他的冲动。 孙敏之又望向章启航,问:“你怎么认识她。” 这个事,她必须搞清楚。 不然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一样。 章启航只能说:“我跟韩桑榆同志曾经是同事。” 孙敏之恍然大悟:“也对,你们都来自警卫部队。” 第401章 活久见 孙敏之的司机已经开车买了几套衣服过来给程时他们换了。 孙敏之问程时:“时哥。刚才你受伤了吗?要回去休息吗?” 程时:“没有,接着逛。去逛紫禁城吧。反正都出来一趟。逛完刚好去吃肯某基。” 我一点瓜还没吃到,白白呛了几口水,太不划算了。 不拖点时间,怎么能让章启航原形毕露? 孙敏之有高兴起来:“好。” 进了故宫,程时直奔珍宝馆。 主要是孙敏之喜欢这些动,而且这里没有危险,范围小,还凉快。 孙敏之说:“这是英吉利制造的铜镀金写字人钟。里面的机械人能写‘八方向化,九土来王’八个字。” 孙敏之背在后面的手对韩桑榆摆了摆,示意他们不要跟那么紧。 韩桑榆和章启航会意,就放慢了脚步。 程时浑然不觉,盯着那个钟说:“嗯,这是发条驱动齿轮传动系统,复杂的齿轮啮合实现多系统同步运作。头部能随笔画摆动是因为凸轮与连杆机构的联动。” 孙敏之:“清朝的造办处做的黑漆彩绘楼阁群仙祝寿钟,每逢整点,门扉开启、仙人献宝、仙鹤起舞,黑漆彩绘也是一绝。” 孙敏之:“这是广州制造的铜镀金嵌珐琅葫芦顶渔樵耕读钟,那个时候就有能用水的机械了。” 程时:“嗯,挺难得的。底层那个叫水法装置。转花系统借鉴了西方机械原理。水力学与机械传动的完美结合。” 孙敏之说:“这个是法兰西制造的铜镀金滚球压力钟。” 程时:“诶,这个钟很有意思。传统的钟是用拧紧的发条提供的弹性恢复力作为动力。这个钟是以钢球的重力为核心动力源。顶部储球盒里的钢球进入轮盘格后,其重量产生偏心力,驱动轮盘顺时针转动,进而带动齿轮系统走时。只要保证上面的盒子里有球,它就会一直运行。所有有人说它是个永动机。” 孙敏之:“听上去好像是。” 程时笑了:“怎么可能。钢球从上面落下来的时候,势能就损失了。所以要靠人手来把这个球从下面的收集盒里放到上面的储球盒里面去。这个过程,其实跟拧发条和手机充电是一样的作用,就是补充能量。不过这个设计是人类对能量储存与转化的探索,也挺有创新的了。而且机械联动的同时,还能显示环境数据,比如和寒暑表和晴雨表。” 孙敏之:“诶,这是什么。” 程时:“豁,铜镀金七政仪表。托了你的福,竟然连这个都看到了。以前它都是被收起来的。” 孙敏之:“嗯?听名字,它是个模拟太阳系运行的天文仪器吗?” 程时:“对,它的动力系统是发条驱动,用齿轮咬合实现多轨道同步运行。底座内的齿轮组将动力传递至七政仪,行星轨道套环间通过拉杆联动,确保各星体按预设速度公转。只有一个问题。” 孙敏之:“是什么?” 程时:“它展示的哥白尼日心说,日心说本身就是错的,所以这个演示就失去了意义......” 孙敏之:“哦,难怪把它收起来。” 程时:“不过,它的齿轮咬合精度和传动效率很高。所以被称为天文演示与机械工艺的巅峰之作,历史价值很高,堪称18世纪中西科技交流的缩影。它还是个计时器,顶端这个直径10厘米的小表能精确报时。” 孙敏之:“你评价这么高,我倒是很像看它运行一下。” 程时:“估计动不了了。长时间不运行,不润滑,就会生锈。机械放着不动比运行起来时坏的速度要快很多。因为运行的时候能磨掉表面的小锈斑,不会一直锈蚀到里面去。” 孙敏之:“底座装饰用了铜镀金、珐琅、鲨鱼皮有意思,既有洛可可风格的卷草纹又有中国传统吉祥图案。哦,这个介绍说了,核心齿轮系统与动力装置是英吉利钟表匠造的,外壳镶嵌、漆艺等装饰工艺由穗城工匠完成,难怪.......” 程时:“嗯,当时的很多钟表都是用的‘西洋机芯+中国妆奁’的制造模式。比如这个铜镀金双千里镜象限仪也是一样。” 孙敏之:“这也是展示天文的?” 程时:“这个是用来观测角度。你看,它的弧盘直角边下方固定的望远镜,那个是定表,象限仪中心有个移动望远镜作为游表。两架望远镜都是开普勒式折射结构,观测目标在里面都是倒像,还设置了十字丝用于精确瞄准。这种双镜设计可同时锁定两个观测点,通过夹角测量实现三维空间定位。弧盘下方安装了纵、横半圆形齿轮,通过旋转齿轮可调节仪盘角度,实现水平面与垂直面的角度测量。” 孙敏之:“就是说是个高精度的量角器。” 程时:“对。它是光学与机械的融合。开普勒式望远镜源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科学革命,而齿轮调控系统则与中国传统浑仪的环规设计异曲同工。这种‘西学为用,中学为体’的融合,使仪器既符合西方精密测量需求,又适应清代科技器物的审美标准。仪器的双重刻度系统是西方角度计量法与中国传统分野理论的共存。它可以用来做火炮仰角校准或建筑基址定位。就好像现代测量的全站仪,坦克上的象限仪和测角器。” 韩桑榆和章启航远远跟着他们。 韩桑榆低声:“想不到他们看着那么年轻,其实懂得还挺多的。” 章启航嘴角抽了抽:“千万不要被程时这小子的表象所迷惑。他就是个老妖精。” 韩桑榆忍不住笑出声:“看来你跟他关系不错。我第一次听到你这样称呼保护目标。” 章启航:“嗯,他跟别人不太一样。” 程时听见了韩桑榆的笑声,心里说:章启航,这是活久见。 想不到我有一日还能看到你小子哄女人开心。啧啧啧,也不枉我花一天时间帮人带孩子。 韩桑榆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他说:“其实你不必躲着我。在我心里,你跟过去没有任何变化。” 第402章 遗憾吗 章启航望向远处,说:“可是在自己心里,我已经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程时见他们两停下说话,为了配合他们,也停下。 可是这会儿刚好走到门边,没什么好看的。 其实他想往回走的,又怕那两人见他回去,就不说了。 孙敏之:“时哥,你在看什么。” 程时:“啊,你看。这个门闩两端插入墙体的门簪孔洞中,过顶部将军柱与门板固定,形成水平杠杆锁定,所以外力难以从外侧撞开。如果是边关为了在外敌来袭的时候尽快关闭城门,还会在城门上设悬门装置,用上方绳索或滑轮系统升降让门闩快速落下锁定城门。跟我们现在用的插销式机械锁的原理是一样的。” 孙敏之:“嘶,诶,我来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注意这个。” 程时:“你看工匠为了让关门更快,在建造的时候会把城门内侧地面做得略高于外侧。利用斜面原理使门板在关闭时因自重产生向里的分力。” 孙敏之:“那开门岂不是很难。” 程时:“开门时就要借助人力沿斜面推升,减少垂直方向的用力。有些门还会设隐蔽的竹制滑轮组,通过绳索连接门顶,多人拉动绳索拉开门来省力了,就好像现代起重机的滑轮组原理。” 章启航慢悠悠走过来:“回去吧。让你这么胡诌下去,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还没说建筑的榫卯结构和屋面地面排水系统。” 程时叹息:回去吧,我也是真的编不下去了。 孙敏之这会儿也看出来问题了,小声问程时:“时哥,他们两......” 程时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到了肯某基,程时说为了吃的开心,打包回去吃。 他这次定的是两室一厅还带个茶室的行政套间。 他跟孙敏之在茶室里吃饭,让章启航和韩桑榆在厅里吃。 关上门,相互不干扰,还不用担心安全。 孙敏之问:“时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程时:“也没什么,就是顺便帮兄弟解决一下终身大事。” 这辈子,他总不能再看自己兄弟孤苦一世吧。 孙敏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上次说帮程时找激光焊接机,结果没找到。程时都开始自己研发了。 她觉得自己没帮上忙,挫败感挺强的。 程时:“你一定要的话,就当是我有件事要求你帮忙。” 孙敏之立刻精神一震:“你说。” 程时:“你回去要多在首长面前说研发J10的重要性。这个项目再坚持几年一定能做出来。” 孙敏之听了又泄气了:“就这个啊。这也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啊。” 程时:“你能办到这个,比帮我什么忙都让我高兴。” 关键别的忙,你也帮不上。 孙敏之:“真的那么重要吗?” 程时重重点头:“嗯。” 孙敏之:“那好吧。” 她想了想,问程时:“时哥,自从那天在你家跟蒋瑾瑜讨论组会后,我一直有个疑惑。你不想去大学深造吗。” 果然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 这个问题跟司马衷问“何不食肉糜”有什么区别?! 你以为普通人家的孩子想上大学,就能上的吗? 那是要有机会上高中,然后参加高考,还有要人支付四年生活费的。 程时暗暗叹息,含糊回答:“不去了。” 孙敏之:“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帮你申请通过其他渠道上大学。” 1977年以前工农兵有推荐上大学的指标,后来取消了。 现在也有保送上大学的,只不过更注重考核了。 以他现在的水平,想上大学倒也不难。 程时:“这个,我知道。只不过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花几年去系统学习所有基础知识了,而且我这里比任何大学的实践机会都要多。” 孙敏之:“可是,我总觉得你这么聪明好学,却没能上大学,太可惜了。以后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和遗憾呢。” 程时:“要说一点遗憾都没有,那也是骗人的。毕竟那张大学文凭还是很有含金量的。而且大学生活肯定比在车间有意思,接触的人层次要更高。但是到了社会上,大学文凭只是个敲门砖,垫脚石,能让你够得到更高的门槛。如果没有真本事,也没法长久。而且我现在接触的人层次已经比绝大多数大学校园里能接触到的人高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只是走了一条跟大多数人不同的路,谁慢谁快还不一定。” 孙敏之:“说得也是,不愧是时哥。看问题的方式都跟大多数人不一样。” 程时往后枕着胳膊懒洋洋的说:“别别别,别这么夸我,我受不起。其实我没有那么多超凡脱俗,只是因时而动,随遇而安。” 此刻,章启航和韩桑榆在外面也一脸深沉研究程时今天的怪异。 韩桑榆:“航哥,你也觉得不对劲了吗。” 章启航:“嗯。” 程时今天搞那么多事情,绝对是在故意撮合他和韩桑榆。 可是他从没跟程时讲过自己的私事,就连档案上也没记载这些,就连警卫队的其他同事都不知道。 因为他和韩桑榆都没有把那份爱慕说出来。 程时怎么可能知道呢? 所以等孙敏之跟韩桑榆走了以后,章启航严肃的问程时:“你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程时装傻:“什么?” 章启航既然装傻,他也装傻到底。 章启航:“你要再这样,我就大报告上去,要求调走了。” 程时无奈:“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她吧。” 章启航的脸顿时又热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度:“别转移话题,说实话。” 程时:“这就是实话,我只是看出你喜欢她而已。” 章启航眯眼:“就从刚才在门口打了一个照面,你就笃定我喜欢她?” 程时:“对啊。不管是在大鹅,还是任何地方,也不管有多少顶级美女在身边来来去去,你都像个没有感情的防护盾一样。只有看到韩桑榆的时候,你的眼神才像个正常男人。这不就足够说明一切了吗?” 第403章 败家子 章启航垂眼。 程时:“有句话叫,如果你真的爱她,就算你捂住嘴,爱意也会从眼里流出来。所以放弃吧,何必跟自己作对呢。反正你现在跟她已经不是隶属于同一个部门。也不用受那些规矩的约束了。错过她你会后悔一辈子。” 章启航:“现在我还没跟她确定关系,都这么轻易就被你看到弱点了,那以后我要是真的跟她在一起,会大大影响工作的。” 程时叹息:“人生是单程票,你是来体验人生的。不是来做奴隶的。爱情到了就欣然接受,工作嘛,永远都做不完。” 章启航垂眼不出声了。 程时:“洗澡,睡觉,今天这一天真是有够折腾的。” 诶,对了,程娟有没有呼他呢。 他这一下午都忙着做媒,完全忘了这件事了。 他低头看,结果发现传呼机坏了。 大概是泡了水。 程时皱眉:“哎呀,我去。” 他拿起电话,想给程娟的传呼机发条信息,想了想,却又放下了。 算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他也不可能为程娟操心一辈子。她总是要自己面对的。 章启航:“明天去哪儿?” “明天去沈州。你帮我订票吧,我要去睡一会人,带孩子太累了。”程时一边说,一边进去了。 章启航也抓紧时间洗澡。 不是他担心有人在这个时候冲进房间对程时不利。 而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处理内务的时候都要快。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且危险的目标,最好有两个人轮着来,确保总有一个人在警戒状态。 他出来的时候,房间的电话在响,而且好像已经响了很多声了。 程时压根就不理,直接进去洗手间了。 章启航有些无奈:真是个大爷。 他接起来,是韩桑榆打来的。 执行任务期间,其实是不准往外打电话的,除非遇到了紧急事件需要支援。 所以,章启航有些紧张:“怎么了?” 韩桑榆的声音温柔无比,明显在刻意捏着嗓子:“航哥,你明天去哪儿?” 她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章启航瞬间警觉。 肯定是孙敏之逼着她打的,而且孙敏之这会儿就在旁边听着。 他淡淡回答:“你知道的,按照纪律,我不能透露。” 看看,看看。 他就说谈恋爱耽误工作吧。 这都还没谈呢,孙敏之就利用韩桑榆来打听他的保护目标的事了。 韩桑榆:“好的,知道了。” 一副完成任务的口气,而且听到章启航这么说,她似乎还松了一口气。 孙敏之抢了电话,说:“哎呀,启航哥,大哥,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嘛。虽然我也查得到,就是嫌麻烦。” 章启航:“对不起,纪律就是纪律。” 叫他违反纪律,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孙敏之:“你要帮我这一次,我给桑榆姐姐放一天假,让你们去约会。” 章启航脸都憋红了,多少有点气急败坏了,攥拳:“不好意思,我不能违反纪律。” 程时洗了澡出来,听见章启航难得被气成这样,伸个头过来:“干嘛?谁把你气成这样?” 然后那边孙敏之一听见程时的声音,吓得立刻就挂了。 程时却不走,等着章启航回答。 章启航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没什么。有人打错了电话。” 程时缩回去,回房间关门睡觉。 章启航在这边却睡不着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跟韩桑榆再不会有交集,从此封心锁爱,古井无波。 谁知道这么快就又跟她成了日日见面的同僚。 真是世事弄人。 章启航有一种不做贼也心虚地感觉。 第二天到了机场,他总是转头张望,总觉得孙敏之又会忽然从哪里冒出来。 他现在能体谅程时的无奈了。 孙敏之对程时的依恋简直像糖浆,绵绵密密,黏黏糊糊,虽然甜,但是真让人受不了。 偏偏程时又是那种不喜欢拘束,爱自由的性子。 程时一直在观察他,上了飞机以后终于忍不住问:“你是跟韩桑榆约好了今天私奔,她没来吗?是不是还有一个情敌在阻挠你。” 章启航直接石化了,好一会儿才皱眉问:“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的。” 程时:“你从早上起就处于一副警戒的状态。那个眼神既紧张又兴奋。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毕竟如果是有杀手警报,你只会觉得紧张,不会兴奋。” 章启航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孙敏之出现的,毕竟孙敏之出现,韩桑榆也会来。 他的表情变得不自然:“没什么。只是怕孙敏之追过来。” 程时:“哦......我也有些奇怪,她怎么没追来。” 空姐忽然走过来,对程时说:“程先生,孙小姐托我们转交这个给你。” 程时接过一看是盒子和一张纸条:“我爸把我抓回去了。我的传呼机泡坏了。我猜你的也是。这个送给你,下次再来找你玩。” 章启航心说:嗯,果然甜到发腻。 程时皱眉:“2000多块钱啊,普通人家一年收入。说送人就送人了。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赚钱的辛苦。扔了可惜,可我又不想用她买的东西。” 女人缘太好也不见得是好事。 章启航:“那你就收下呗。反正你也有吃软饭的资本。” 程时打开盒子:“诶?是两个呢。原来还有你的一份。” 章启航:“我不能收。2000多块钱啊,说送人就送人了。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赚钱的辛苦。” 程时:“嗯??你刚才说我什么来着。” 章启航:“呵呵,老子是靠本事吃饭。不像你靠脸。” ------ 今天马常胜亲自到机场来接程时他们。 不是他有多客气,而是怕程时一下飞机被人截走了。 他和林国栋有个默契,知道程时很厉害,但是绝对不宣扬。 可是这一次程时帮947搞枪械改造的事情,就让所有军工企业都认识到了程时的强大。 好几个都等着程时来,想办法弄过去给他们的产品提个意见。 上了车,马常胜说:“上次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跑了。把我吓得够呛。你要出点事,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了。” 第404章 老狐狸,小狐狸 程时:“没事,放心我心里有数。” 马常胜问:“听说莫斯科的黑帮都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用的什么招数。” 程时:“就是技术。我一向靠技术这个硬通货打天下。” 章启航有些好笑转开头:你的技术就是去装神棍说自己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吗? 马常胜说:“蓉飞这件事,你不地道啊。明知道他们是我们的竞争对手,还跑去指导他们,告诉他们图纸的事。” 程时说:“市场这么大,你们一家吃不下,有个旗鼓相当的竞争者,才能共同进步嘛。” 再说,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这几个飞机厂不管谁先有突破,都对中国有利。 马常胜:“这次,你要帮我们参谋参谋选那款大鹅的战斗机国产化。我们写了几版方案,有点抉择不下。” 虽然上面会有人决策,但是技术方面,他们要先把管。不能让上面去费这个脑子。 程时:“你们不是从八十年代就启动了把大鹅的苏-27国产化吗。接着做呗。” 苏-27作为第三代重型战斗机的巅峰之作,具备不可替代的性能优势。 最最重要的,是漂亮国和欧洲对中国的技术封锁。 大鹅是中国获取军工技术的唯一来源。 苏-27也成了中国最有可能买到全套技术的先进战斗机了。 马常胜:“现在我们手里只有一架,又不敢拆。拆了怕合不上了。而且要获得他们的授权很难。” 程时:“如果拿到技术文件,消化改进,不获得授权也无所谓。” 第一代说侵权,不让拿到国际市场卖,那第二代第三代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况且现在的大鹅,是它过去三十年最弱的一年,却是未来三十年最强的一年。 它现在找不了中国的麻烦,以后就更别想了。 马常胜:“话是这么说,可是消化技术,哪有这么容易。” 其实他们一早就得到了大鹅的战斗机,一直都想搞逆向工程。 可是“看得懂”和“做得出”完全是两码事。 程时:“现在卡在哪里。” 可见马常胜之前还是防着他的。只让他帮忙修机床,造零件,对关键技术只字不提。 现在看来是彻底信任程时了。 马常胜:“涡扇发动机的稳定性问题。” 程时:“具体的故障是哪些?” 马常胜:“发生空中停车、叶片断裂等严重故障。而且推力不够。” 程时说:“材料,气动设计,精密加工和控制系统都可能有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 马常胜:“是,你上次帮我们把龙门铣床修好调了精度,给我们了一个小型四轴精密机床之后,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但是五轴中型机床和电火花机床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绕了一大圈,原来是想要他的五轴中型机床。 他们真是把他当千手观音啊。总让他跑来跑去,却又恨不得他能变出所有机械。 程时说:“等着,我还在研发。” 他几个月前才开始做五轴机床,最近还一边在做激光焊接设备。 如果还要攻克电火花机床,就算是千手观音也做不过来。 马常胜:“全部自己从零做起,真的不太可能。” 程时说:“所以,我总跟你们说,趁着大鹅乱,把能买回来的技术都买回来。现在虽然付钱付得有点心疼。可是以后你们会感谢现在付出去的每一分钱的。” 他虽然搞回来了技术图纸。 可是钛合金焊接、电传飞控这些核心技术在档案管是压根找不到,所以他这一次也没弄到。 这也是他当时在里面徘徊了那么久的原因之一。 马常胜:“这个事,我向上面建议了。但是上面还没有决定下来到底先引进哪一款战斗机的技术。毕竟资金有限,要用在刀刃上。上面说近期会组织人员去莫斯科谈购买战斗机的事。如果我打算把你作为我们厂参加谈判的技术人员上报,你愿意去吗?” 程时:“行。去呗。” 马常胜高兴得把程时的脖子一搂:“诶,时哥就是有觉悟。到时候我按照编内认识给你发出差补贴。” 程时被他逗笑了:“瞧你说的,我不是一直都很有觉悟吗?不过我不会喝酒,你们要找个特别能喝的,要巨能喝的那种。几瓶白酒下去也没事的那种。” 马常胜:“昂?这又是为什么?” 程时:“之前大鹅就是这么对阿三的,把人都喝晕了,然后就迷迷糊糊签了购买协议。他们关这个叫以烈酒为武器‘技术性击倒’对手。” 马常胜:“嘶,那确实重要。” 程时:“我建议最好让那位跟大鹅有渊源的将军带队。这样对方天然觉得亲近,比较好谈。” 马常胜:“这个倒不用操心,上面也会考虑的。” 程时:“好。这个事就只能你们费心了,我也帮不上忙。” 程时进了工厂,一群技术人员围上来跟他握手。 上次跟着他学了几天编程的技术人员更是直接叫他“程师父”。 韩愈在《师说》里说:“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引申到技术这一领域,意思是技术高的就是师父,跟身份和年龄没有关系。 程时技术最强,他们叫他师父也理所当然。 天气太热,大家都穿这个背心。 后面总有人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像个老头,其实以前男人在衬衣里穿背心是标配。 因为普遍都没有空调,干活热起来就要把上衣脱了。 可是大家都是知识分子,不想坦胸露背的,所以在里面穿个白背心折中一下,最大可能的兼顾凉快和不失礼。 程时也觉得热,一看这里都是男人,也把衬衣脱了。 技术人员和工人们正在用钛合金TC4加工战斗机的发动机叶片。 程时穿个背心,背着手跟马常胜站在一旁看。 他背着手的时候虽然依旧脊背挺拔,却总让人有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 特别是是跟马常胜这种明明比他大了快三十岁,站在一起,气质却一模一样的时候,那种年轻皮囊下藏了个千年狐狸的感觉格外明显。 第405章 负重前行 章启航默默转开头,怕自己总盯着他看,被人误会。 程时问马常胜:“国产的TC4怎么样?” 马常胜:“一年能产个几百吨吧。但是成分均匀性差,质量稳定性低。只能用来做起落架部件什么的。发动机等关键部位,还是只能从大鹅进口钛合金TC4的铸件成品。” 程时微微点头。 国内的钛合金TC4依赖传统工艺,手工混料、多次熔炼,导致成分均匀性差。而且此时国内又缺乏像超声探伤这样先进的无损检测技术,所以TC4铸件内部缺陷检出率低,废品率较高,所以飞机厂不敢拿来做关键部位。 讲句不好听的,在天上的时候,起落架有问题,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发动机的叶片断了,那就死定了。 程时:“那铝合金7050呢。” 这个技术属于高强度、高韧性的航空级第三代先进铝合金,能满足航空航天、国防军工及高端制造业对轻量化、高强度材料的极致需求,是现代高性能飞行器结构的核心材料之一用来做飞行器的“骨骼”。 马常胜:“被漂亮国封锁得死死的。飞机机翼梁、机身框等关键部件材料完全依赖进口,进口价格每吨十七八万元。还得在别人高兴的时候,才卖给我们。” 程时和马常胜说完一起微微皱眉。 虽然不同战机的用量不一样,但是一架战机几吨7050铝合金是跑不掉的,再加上钛合金TC4,光原料进口,一百万美刀就没了。 程时抿嘴想了想,说:“扶持一个国有大企业,专门研发航空材料呢?” 马常胜:“试了。可是难度太大。” 然后他就开始扳手指头了。 首先是没有原料。国内电解铝生产技术落后,杂质含量普遍,比如铁元素,超标。还需额外精炼工序,导致成本增加且成品率低。微量稀土元素Zr是7050细化晶粒的关键,但我国稀土提取技术尚未成熟,且国际市场对高纯度Zr粉实施禁运,所以进一步制约了我们的生产。 听到这里,程时就气笑了:后来我们的稀土提炼称霸世界,谁会想到九十年代竟然还被别人卡脖子。 然后是真空熔炼炉和大型模锻压机都在巴统协议对中国禁售名单上。 航空用7050锻件需万吨级水压机成型,我们也没有。 就是说,就算有了原料,都没法压成锻件。 程时:“我们不能想一个补一个。要搞从上到下全产业链。中国这么多厂子。各个行业齐心协力,是能做到的。” 马常胜:“是的,国家现在也意识到了,在统筹规划。但是被人家甩开太多,想追赶上去,是需要时间的。” 程时微微点头:“嗯。这也是。” 马常胜:“关于起落架,我们跟321厂也有相似的问题。你给321厂画了个图,对吧?我问他们,他们死活不肯说。这帮狭隘的自我保护主义者。以为那样我就没办法了么?他们肯定想不到我可以直接找你画吧。” 你藏着图纸不给人家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 程时哭笑不得,说:“行行行,我给你画。” 临走前,他跟马常胜说:“把超声探伤这个搞出来,看看上次摸底的清单里,有哪家能做。以后很多都需要,实在不行再找我,我看看我能不能想想办法。” 现在他的感觉就是一个人拖着无数条大大小小船组成的舰队在前行。 中途还不停有新船加进来。 ----- 这会儿程娟正跟着蒋郁东一家人依次拜访了蒋郁东的爷爷和姥爷。 顺便在这边补办个婚礼和家宴。 总而言之,两边老人都很高兴,对程娟很满意。 然后顺带又把蒋和平给骂了一顿,说要不是他拦着,说不定他们都抱上孙子和外孙了。 蒋和平很无奈:得,横竖只有他是坏人。 隔代亲真可怕。 晚上两边的叔叔,姑姑,舅舅,阿姨什么的亲戚聚餐。 据说没到齐,但是也来了三十号人,坐了三张大圆桌, 孙敏之笑嘻嘻地挽着程娟撒娇:“哎呀,嫂子,你怎么才来看我。” 她把手腕上套着的满翠玉镯子秃噜下来直接给程娟套在手腕上。 程娟:“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孙敏之按着她的手,冲她挤了挤眼:“嫂子,给你就拿着。” 家里的小公主直接为程娟站台,其他长辈就算对程娟的出身有几分不屑的人,这会儿也不会表现出来了。 程娟只要大家维持表面客气就行,也乐得装傻。 毕竟蒋郁东说得对,以后反正见面的机会很少,他们背后怎么蛐蛐和瞧不起她都没关系。 程娟跟他们打过招呼,就忙着跟孙敏之说话:“你的传呼机怎么换了。” 孙敏之:“之前那个掉水里了。” 程娟:“又出去淘气了吗?” 孙敏之“嘻嘻”一笑,却不说话。 程娟忽然觉得不对。 自从她认识孙敏之之后,好像孙敏之都是跟着程时淘气。 难道程时来了? 忙问:“你见到程时了?” 孙敏之:“是,他去沈州,路过京城。我就跟他见了一面。” 然后她就被抓来了这里吃饭。 要不是为了给程娟撑腰,她压根就不想来。 想一想,程时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沈州飞机厂干完一天活了。 嗯,好想跟着他去玩。 蒋郁东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却没有出声。 吃过饭,他给孙敏之使眼色,要她出来到外面说话。 孙敏之不理他。 蒋郁东越发知道他们肯定没有干好事,不然不会这么躲着他。 然后他打听到了章启航房间的电话打过去问了情况。 章启航觉得程时才是他的保护对象,孙敏之不是,是可以向蒋郁东汇报的,所以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蒋郁东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程时这个混蛋,真是...... 孙敏之知道瞒不过,等聚会散了,在蒋郁东身边低声说:“你要是敢回去骂程时,我就天天上我的爷爷,也就是你的姥爷那里告你的状去。” 蒋郁东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别每日跟着他厮混了。他真的不适合你。” 第406章 重病下猛药 孙敏之:“他哪里不适合我?他又高又帅,聪明善良还勇敢,踏踏实实做事,为人更是没得说,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赞口不绝。” 蒋郁东:“这些我都承认,可是他的出身配不上你。” 孙敏之顿时就炸了:“真好笑。所有人跟你说娟姐不适合你,你还不是坚决要娶她。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就想不明白了呢?” “一个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吗?不能!所以程时有什么错?!我看到的他,比我身边那些花花公子纨绔子弟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我以为你会是最理解最坚定支持我的人,结果你比所有人都要反对得激烈。哪怕你不能理解我,看在我那么支持你的份上,你也该支持我。不然你算什么男人?!白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见过那么多人。” 孙敏之明显是气糊涂了,有点口不择言了。 平时别人怎么说她,她都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蒋郁东还很淡定:“你不要生气,听我说。他太花心了。身边的漂亮女人成群结队。你那么单纯会被他骗的团团转的。” 孙敏之冷笑:“你又错了。他身边的女人都不是他主动招惹的,而是这些女人看他太优秀,主动接近的。而且,他要是想骗我,倒还好了。偏偏他对我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只有友情,也可以说是兄长对妹妹,甚至更像父亲对女儿的爱护。你知道吗,每一次遇见危险,他都是先确保我的安全。” 蒋郁东:“他这么对你,不是因为他有多善良和负责,而是因为你身后有个强大的家族,他怕被追责,同时还要把利益最大化。” 孙敏之看了一眼程娟。 蒋郁东的眼神却瞬间冷了,无声的警告:“你要敢扯上程娟试试看。” 孙敏之又似笑非笑看着他,无声反驳:“瞧瞧,你自己有多双标?!” 蒋郁东说,语气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孙敏之摇头:“蒋郁东同志,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个家里被权利和阶级思想腐化得最轻的那个人。现在看来我错了。” 蒋郁东:“你可以喜欢他,但是请你,请你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多观察一下他。这个世界就没有完美的人。你心里对他美化得太过分了,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你还年轻,见到的世界还太小。等你见过足够多的优秀异性,就没有那么迷恋他了。所以,你能不能在大学四年里,暂时远离他,尝试接触别的异性。” 孙敏之微微点头:“好,如果,到时候我在大学里真的喜欢上一个只想凭借我往上爬的凤凰男,你们可以别后悔。” 里面的长辈们听蒋郁东句句都说的是他们想说的话,正觉得畅快无比,猛然听到孙敏之这一句威胁,顿时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讲道理,那样的话,更可怕。 程时好歹还是程娟的弟弟,知根知底,能力也在那里摆着,前途无限。 他们面面相觑,忽然觉得不阻止她喜欢程时可能还更明智。 孙敏之说完就气呼呼走了。 韩桑榆向蒋郁东敬了个礼就忙追上去了。 蒋郁东进去。 所有长辈都假装若无其事,继续聊天。 只有程娟面色淡然垂眼的喝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郁东暗暗叹气: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故意跟孙敏之在所有长辈面前说这些话,万一以后孙敏之真的嫁给了程时。这些长辈也不会埋怨他没阻止孙敏之了。 而且要不是他故意这样,孙敏之压根没有机会一次性跟所有长辈把这些话说清楚。 只是程娟能不能理解他的苦心呢? 回去的路上,程娟一直沉默着,蒋郁东心里直打鼓。 可是身边有其他的人,他又不好解释。 况且男人的自尊让他拉不下脸向程娟解释。 回到蒋家门口,程娟说吃得太饱,要出去走走。 蒋郁东:“我陪你吧。” 程娟摇头:“不用。我想一个人静静。” 蒋郁东没出声。 程娟已经出去了。 她发现出不了大院。只能在里面绕圈。 走了老远,才找到个小卖部,打电话给寻呼台给程时的传呼机发了条信息。 程时一整天忙着给人画图纸,调程序,不亦乐乎。 晚上回到宾馆吃完洗澡,然后倒头就睡。 章启航欲言又止,犹豫要不要把蒋郁东询问孙敏之的事情告诉他。 最后还是没说。 他觉得程时大概也没兴趣管。 反正蒋郁东想知道的话,也有的是办法知道。 结果程时睡到一半被bb机给呼醒了。 打过去,竟然是程娟。 程娟问:“你昨天在京城?” 程时:“嗯。你怎么了?跟蒋郁东吵架了?还是那边长辈给你难堪?” 程娟:“没有。长辈们对我都很好。” 程时:“你瞒着我,我会更担心。你肯定有事。” 程娟想了想,只能说:“今天吃饭,孙敏之来了。” 程时这么聪明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蒋郁东当着所有长辈的面劝孙敏之不要喜欢我?” 程娟:“嗯。” 程时:“他说我很多坏话,让你难受了?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说,我出身不好,身边女人多,孙敏之会吃亏。” 程娟没出声。 蒋郁东刚才好像确实也没有说别的问题,不过光说这些都让她很难受了。因为蒋郁东的这些话,在她听来明摆同时也在说她。 程时从她的沉默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说:“他这是在帮他自己也在帮孙敏之,更是在保护你。他要不当着长辈的面表明立场,以后长辈们会以为他为了你不阻止孙敏之接近我,然后迁怒你。不然,他那种人精,那么善于做表面功夫的人,怎么可能在那种场合下,贬损我,破坏自己形象?!” 程娟本来是有点生气的,现在听他这么说,觉得这倒是也有可能。 “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至少再他那个圈层看上去是没有问题的。”程时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事吧,对蒋郁东而言,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不过重病下猛药,他这么说一次,以后都不用费唇舌跟任何长辈解释了。也让孙敏之有机会在长辈面前表明心迹。毕竟有些话,平时说会显得太刻意。” 﨔 第407章 人精里的人精 程娟:“我只是亲耳听到他说你不好,心里很不舒服。我可以埋汰你,但是别人不行。” 程时笑了:“我的姐姐啊。我从小到大,都是被人骂得多,夸得少。这一年多,才开始有所转变。但那其实也不是因为我变了,而是因为我能带人赚钱了。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的。对自己有利的就是好人。损害自己利益的,就都是坏人。所以别人怎么说我,压根就不重要。” 程娟:“可是你帮了他那么多,他还那样说你,我都怀疑他以前在我面前都是装的。其实他的品德,并不见得多好。” 程时:“他有没有可能言不由衷呢?” 程娟沉默了。 程时:“你跟他结婚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他们这种人,都是人精里的人精。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别的我不敢说。他肯为了你这样跟家族对抗,确实是真爱,所以不可能故意伤害你。但凡你有想不通的时候就直接问他,不要生闷气。这样对你和你们的感情都不好。” “男人嘛,有些事,你不问,他默认你能理解他,就不会解释那么清楚。特别是心里的事多,又累又烦的时候。” 程娟:“嗯,知道了。还有一件事,你的传呼机怎么掉到了水里。” 程时:“没拿稳,没什么大问题,你要是没别的事。我要睡了。” 他慌慌张张就挂了。 程娟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好像又干了坏事一样。 她付了钱,转身,就看到蒋郁东在马路对面默默等着她。 心里一暖,他嘴里不说,心里还是担心她。 而且这个距离很微妙,听不清楚她说的话,却能看清楚她和周围的状况。 程娟站在原地不动,眼里带着几分哀怨隔着马路看着他。 蒋郁东慢悠悠走过来:“告完状了?他骂我了?” 程娟:“没有,他在帮你说话。说你是这么干是为了保护你自己,我和孙敏之。” 蒋郁东叹气:“他果然很了解我。我是不在乎什么出身的。可是敏之是个女孩子,又是蜜罐里长大的,压根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我好担心她会被男人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程娟:“我能理解你,我自己都差点被渣男给害了。” 蒋郁东:“你不生气了。” 程娟:“本来有些生气的。现在不生气了。” 蒋郁东牵起她的手,握在手里:“以后有什么事,我做得让你觉得不舒服,你要直接问我。我一定好好跟你解释。每天在外面猜人家心里想什么,就已经很累了,如果回来还要猜你在想什么,就太可怜了。” 程娟:“我只是听见你埋汰他,心里不舒服。” 蒋郁东:“他今天带着敏之去划船,两个人掉湖里了。别说骂他几句,他要是今天在这里,我都想掐死他了,多大的人了,还总是做这些没谱的事。” 程娟一愣,然后咬牙说:“难怪刚才被我问起传呼机的事情,他慌慌张张的。” 蒋郁东:程时,别怪我用你转移你姐姐的注意力。要怪就怪孙敏之的事太难处理。 程娟进门的时候,神态自若。 蒋和平心想:诶,还别说,还真别说,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挺懂事大气聪明的,能理解蒋郁东的苦心。 程时刚想睡,传呼机又响,一看是孙敏之打过来的。 他本来不想理,可是想想这姑娘今天因为他受委屈了。 再说他刚接受了人家一个传呼机,这点情绪价值还是要给的。 于是他就打过去了。 孙敏之接起了电话,沉默着。 程时有些头疼。 这也是他觉得跟莫晓溪相处起来更轻松的原因之一。 莫晓溪委屈了就哭,开心了就笑。 不像孙敏之,看着很任性,其实很压抑。 程时叹息:“大小姐,谁让你不开心了?” 孙敏之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就是无聊,想跟你聊聊天。” 程时想了想,也明白了。 本来他就总跟孙敏之说别来找他。孙敏之这是怕自己告诉他家里那么反对,他就会更加排斥她。 程时:“想哭就哭吧。不然你还能找谁哭呢。” 孙敏之沉默了一下,觉得无从说起,只能没话找话:“你今天在忙什么。” 程时:“我今天在沈州飞机厂当了一天牛马。” 孙敏之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叫“牛马”,形象又有趣,破涕而笑:“那你明天继续在沈州做牛马吗?” 程时:“不不不。明天去喜都车辆厂打螺丝。” 孙敏之大笑:“哈哈哈。时哥。我太喜欢你了。” 程时:“好了,不生气了就赶紧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孙敏之:“我想跟着你,看你干活。” 程时:“你想帮我对吧。” 孙敏之:“嗯。” 程时:“那就还是那句话,先好好把大学上完,学点真本事,不然你帮不了我。” 孙敏之:“时哥。你是怎么做到一直都这么坚定清醒的。” 程时:“保持独立思维,不背负别人的梦想和希望。所以,你要找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而不是走我要你走的路,才能走得远,走得开心。刚好暑假,你没有别的事,就多看书,多想想我跟你说那些话吧。” ----- 程时答应去车辆厂,是知道林雪霁的很多不能明说的东西都是靠铁路从港城和各个口岸运到需要的地方。 比如被巴统协议禁止的机械....... 而且他知道几年后到未来三十年内中国铁路将进入一个高速发展阶段。 现在应该还处在一个在黑暗中摸索,四处碰壁的状态。 涂厂长派人开车来接程时的,所以一早就在去喜都的路上了。 司机说:“我们厂长听说你愿意去我们厂,开心坏了,还说一定要我把你早早接过去。” 程时苦笑:“不要钱的技术牛马,大家都喜欢。” 程时之前叫427厂帮车辆厂加工零件。 两边合作得很开心。一个有了稳定可靠的代加工商,一个开拓了新的收入来源,可以安心研发火炮。 所以程时不知道涂厂长非要把他弄来的原因。 﨔 第408章 全都很重要 涂厂长按照老规矩,中午先请程时吃一顿好的。 这一次,他没提喝酒的事,也不准任何人说。 因为他也意识到,让程时保持现在的状态有多么重要。 林雪霁本来在黑河口岸处理事情,也赶了回来,就为了跟程时见一面。 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在。 涂厂长打趣林雪霁:“雪霁专门赶回来,是怕我们灌程时同志吧。” 林雪霁难得脸热了下,娇嗔:“我是担心他喝酒会干不了活。” 以前大家打趣她跟别的男人暧昧,林雪霁都是继续暧昧。不承认也不否认。 程时岔开了话题,问:“你把我叫过来干嘛。” 涂厂长:“啧。别着急啊。我找你来肯定有事啊。最近我们接到一个任务,研发无缝钢轨技术。从焊接到铸造,要把价格打下来。提速的同时,减少列车振动与噪音。” 程时:“这个确实很重要。” 说完他也很无奈,好像什么都很重要。 可是他分身乏术。 涂厂长眼睛顿时就亮了:“诶,时哥连这个都知道吗,那真是太好了。” 程时:“嗯,大东北是我们的工业基地,把技术提上来,争取不要让它衰败。” 关于这波下岗潮,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东北的这些钢铁厂,机械厂的衰败。 以至于很多年都一蹶不振。 涂厂长:“太对了。程时同志真是睿智。我们现在遇见了这么几个问题。首先高纯净度钢液冶炼技术就不够。然后连铸技术也不够。这些技术不够就会导致材料性能,比如抗拉强度和耐磨性达不到要求。” 这个年代国内多数钢厂仍使用平炉炼钢,钢水杂质含量高。 因为国内连铸比不足30%,多数钢轨仍采用传统模铸工艺,铸坯内部易出现缩孔、疏松等缺陷。如果投入试用,会出现横向裂纹。 程时:“这个要炼钢厂发力。升级为氧气顶吹转炉+炉外精炼,把杂质含量控制在0.02%以下。提高连铸的比例。” 涂厂长:“解决了这些问题后,就是长轨焊接工艺还是用的闪光对焊技术,自动化程度低,焊接质量不稳定。焊接过程中轨端对齐精度不足,就很容易出现焊接接头‘错牙’(左右偏差)或‘高低差’(垂直偏差),影响轨道平顺性。因为所有焊接参数都靠人工经验,工人经验参差不齐,所以焊接出来的东西,质量也参差不齐。很多有内部缺陷,比如未焊透、夹渣什么的。这个除非敲开,不然也没法检测。” 程时:“嗯。要用气压焊或激光焊来配合计算机控制的自动化焊接设备试用。激光焊我在做。那个自动化焊接设备,可以想办法从最近新开的合资汽车企业偷师。而且你们这个普通超声探伤都不行了,要用相控阵超声和射线探伤技术。” 涂厂长一愣,问:“程时同志说的是哪个厂?” 程时:“喜都那个啊,跟霓虹合资的。汽车的焊接点那么多,他们肯定用自动化焊接。” 涂厂长一拍大腿:“对啊。现成的师傅呢。” 程时:“嗯,这就叫曲线救国。” 涂厂长:“还有轨条校直与打磨精度也不足。” 焊接后的钢轨会因热应力产生微小变形,需通过机械校直和打磨消除。 国产校直机吨位不足,打磨设备为单头机械打磨,效率低且表面粗糙度高,难以满足高速列车要求的平顺性。 程时:“这个我有办法。但是要叫液压设备厂来配合。我跟他们讲,他们去具体实施改进。叫他们记得带图纸和技术人员。还有笔记本。最好有个录音机,把我说的录下来,没听懂的下去反复听。记不起来也可以听。” 林雪霁:“啧啧,瞧瞧你们把他逼成什么样了。肯定是平时跟你们说,你们都没记下来,然后反复问他,他才会这么说。” 涂厂长叫人出去打电话给喜都液压设备厂了。 林雪霁嗔怪:“你先让他吃一口菜啊。他早上才从沈州赶过来,一来就帮你们解决技术问题。这都几点了,一口东西都没吃。” 程时:“没事,等的时候吃吧。” 林雪霁叫他们赶紧上菜,然后给程时夹菜。 涂厂长又说:“雪霁啊,我看你都只给别人倒酒,没夹过菜呢。” 林雪霁翻白眼:“赶紧吃吧,你。” 其他工程师也起哄:“看雪霁那样子,还知道程时同志喜欢吃什么。” “我还以为雪霁只会动打架喝酒,原来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林雪霁笑:“是啊,是啊。他救我的命,你们救过吗?” 然后所有人都闭嘴了。 程时笑得直咳嗽,揶揄他们:“该。吃饭不好吃饭,偏要吃醋。” 程时才吃了几口,那个液压设备厂的卢厂长就来了。 程时喝了一口茶,定了定,就跟他们开始讲逆向德意志的校直机这件事。 他一开始讲,林雪霁就按下了录音机开始录。 想要提高校直机的吨位,先从核心部件开始改。要把现在的叶片泵改成用真空熔炼的42CrMo钢制造的轴向柱塞泵来提高压力。 其他还有用二通插装阀替代传统滑阀,减少管路接头来减少泄漏点。关键密封件要用氟橡胶替代国产丁腈橡胶,解决高压下漏油问题。 这个橡胶的厂家,他这里有。 缸体材料要用38CrMoAl氮化钢替代45钢。 再加上二级增压回路和皮囊式蓄能器,就能把吨位提上来。 因为吨位提上来了,所以机架与传动刚性需要加强, 既要想办法铸钢整体铸造闭式框架代替传统焊接机架。 这一点,喜都液压设备厂自己去跟钢厂对接解决,要考虑预应力组合机架技术。 大导程滚珠丝杠,他可以解决。 静压导轨可以问向东市钢铁厂。 先争取把现有500吨校直机的吨位提升至800吨,满足无缝钢轨的需求,再想办法继续往上提。 他讲几句就停一下,还一边在图纸上的相应部位标注重点信息,因为他发现那些技术人员记不过来。 第409章 最好的时机 卢厂长索性站起来到他身边来看。 然后涂厂长嫌他挡住自己,也站起来了。 所以很快程时身边又围了一圈人。 程时讲完。 林雪霁把录音机关上,把刚才的录音放了一遍,确保录上了,才说:“吃点东西吧,不记着这一时,反正也讲不完。” 她给程时夹了几筷子菜。 程时点了点头,往后靠坐,问:“有什么想问我的么?现在可以问了。” 卢厂长小声说:“这些都需要很多研发改造费用,厂里的能力有限......” 每一项都是一个技术节点攻关。 要几家厂合作才行。 程时:“想办法向上头申请研发基金。” 卢厂长:“这个费用的问题一向是难题。我们申请过,但是上头没批。” “那是时机不对。现在就是再申请的好时机。”程时看了一眼涂厂长,问,“明年辽省是不是有一条铁路要进行重载改造。” 涂厂长:“对,两个港口城市的,据说也是为了货运需求,好像已经批下来了。” 程时:“你们可以向上头申请校直机国产化升级研发基金,先搞25米钢轨的焊后校直,然后在本省这条铁路上试用。” 卢厂长意识到这是个奇人,然后跟技术人员围着程时就各种机械问题问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最后是涂厂长看不下去,说:“好了好了,你们也不能指望,程时同志一天就帮忙解决所有问题。有些问题,他回答了你们,你们就要回去自己做实验试试。” 卢厂长点头:“好的,好的,程时同志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我们以后有问题还可以请教。” 程时拿了一盒名片出来,技术人员都上来领,一下发掉了半盒。 涂厂长:“你什么时候的飞机去晋城。” 程时看了一眼传呼机:“那边已经在催我了。明早吧。还没订机票。” 中午程时去酒店放了个行李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去车辆厂了。 既然是要求提速,那肯定不是光铁轨要升级,车头,车厢,整个系统都要升级。 这个时候的车辆厂还没有形成南北差距。 喜都车辆厂承接了部里的许多研发和改造。 比如25Z型准高速客车的研发与量产。就是开发构造时速达到160公里的准高速列车。 程时看见面前还只是个雏形的列车,有些感叹。 他要是现在跟他们说:“你们厂生产的列车,以后能以400公里的时速在祖国大江南北穿梭。” 大家肯定以为他在说梦话。 起步总是比较艰难的。 所以他小心一点,务实一点,没有坏处。 涂厂长说:“我们现在有几个大问题。第一就是减震,第二是制动,第三是减小车厢重量的同时要增加强度。最后一个我们知道,是材料的问题。前面两个就真的把我们难倒了。这么大体积的东西,速度这么快,要保证旅客在车上的舒适度,这个减震就是个大难题。虽然我们已经在研究怎么让铁轨的起伏更小,可是在那个速度下,很小的起伏都会造成很大的波动。” 程时说:“但凡地面运行的车辆原理其实都是一样的。汽车虽然大部分时速到不了160公里,但是减震的方法可以借鉴。英吉利已经用在火车上了。” 涂厂长:“是什么?” 程时:“空气弹簧悬挂。” 涂厂长:“往细里说。” 程时:“就是把车厢放在一个气囊上。可以分为橡胶气囊卷制而成的囊式,这种寿命长、成本低,适用于载荷变化较大的场景,如货车。还有采用橡胶膜片与金属压环组合的膜式,刚度低、舒适性好,适合用在客车上。” 涂厂长:“可是那样一来,倒是能减缓落下去的瞬间冲击,可是弹回去的时候会让车厢震动更大。” 程时:“所以要用附加气室,高度控制阀,差压阀、减振器和自动控制系统一起配合,自动调节气囊充气量,确保车体高度恒定。” 涂厂长知道再问下去,程时不会理睬了。 他从来都只负责指出努力的方向,不会包办。 涂厂长又问:“那制动呢。以前都是用闸瓦制动。这样轮子发热,且车轮踏面磨损严重。这个速度下,跑一趟就玩完。就算没磨坏,车轮过热也会引发脱轨风险。” 程时:“所以要换个方式。用盘式制动。通过制动夹钳夹紧旋转的制动盘产生摩擦力,将动能转化为热能实现减速。” 涂厂长:“怎么说?” 程时拿出笔和纸开始画:“很多事情说半天不如一张简图来得清楚。” 涂厂长看完,恍然大悟:“哦。” 程时点头:“嗯。” 涂厂长把本子抢了过去,撕下了那一页,又还给程时。 程时:“最讨厌,你们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了。” 晚上程时拒绝跟他们吃饭,跟章启航在楼下吃了碗面就上去睡觉。 可是郑拥军的夺命连环call已经来了:“明天过来吗?” 程时含糊地说:“我还没买票。” 郑拥军:“我给你定明天最早一班飞机。就这么说定了。” 程时:“喂,你不要替我决定啊。总得让我有机会去逛一逛喜洲的洗浴中心。” 郑拥军:“逛什么洗浴中心,你过来,我带你玩更刺激的。我给你定头等舱。” 然后挂了。 程时只能早早睡了,然后一早就坐飞机去晋城。 虽然有人接送,他还是很不高兴。 这就是起床气。 章启航有些好笑:“啧啧啧。人前老谋深算的,好像个大人物。其实起床早点都要生气。” 程时:“我跟你们这些当兵的不同。你们早起惯了,我这种自由职业者,干嘛非要那么为难自己。” 他嘀咕着,眼睛忽然盯着最后一个进头等舱的男人,嘴角微微扬起,眼睛发亮:我草,陆文渊。 你小子,竟然在这里。 真是巧了。 陆文渊,1967年出生,鲁省人,身高183,体重80公斤,会中俄德法日英六国语言。 天生对酒精免疫,两斤白酒灌下去,还能神志清晰地站着。 第410章 看那个奸商 程时忽然的安静让章启航警觉起来。 他转头瞥了一眼,发现程时眼光发直,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不就是一个穿着白色商务POLO衫的男人吗...... 有什么特别呢? 像是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那人在斜前方的座位坐下后,回头把他们两都打量了一番。 让章启航也有机会看清楚他的脸。 这个男人,二十四五岁。 他给章启航的感觉很奇怪。 怎么说呢。 如果说程时是商人和技术人员的综合体,务实和圆滑。做技术的时候,干净纯粹阳光。谈判的时候唯利是图。 那这个人就像是个商人和军人的混合体,狡黠与冷峻,无论战场还还是商场都杀人不眨眼,嗜血而贪婪。 两个人的身上都具有两种本来应该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又出奇的和谐。 他的斜飞入鬓的眉骨像被风沙打磨过的岩角,瞳仁是淬过铁的深棕色。 鼻梁高挺尖细,嘴唇薄而线条锋利,皮肤白皙。 笑的时候,右嘴角会比左嘴角微微高。 左手食指和中指总是习惯性地并拢,像随时准备递出酒杯,又像随时能扣动扳机。 他应该是很了解自己,所以特地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来让自己看起来更温文尔雅和具有亲和一些。 章启航问程时:“怎么,他是你的熟人?” 程时拿出本子,在上面写了一行字:“他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合法军火贩卖商。” 章启航惊讶的挑眉望向程时:国内,合法的,军火贩卖商...... 这三个词分开,他知道什么意思,合起来总觉得不对劲。 程时默默把本子收起来,对空姐招了招手。 空姐微微红了脸,靠过来:“程先生有什么需要。” 程时:“帮我上一杯香槟给对面的陆先生。说我请他喝的。” 空姐一愣,尴尬的笑了笑,还是点头回答:“好。” 头等舱的客人稀奇古怪的要求多得去了,她已经见怪不怪。 章启航一脸嫌弃,冷笑:“我说你怎么平时面对那么多漂亮姑娘都稳如泰山。原来你喜欢男人?!!” 程时:“放屁。我绝对是个钢铁直男。这混蛋很有钱。” 章启航:“比你还有钱?” 程时:“我只是个苦哈哈的技术人员。他可是贩卖军火啊。世界上利润最高的生意之一。跟他搭上关系,以后我的机床能卖给非洲部落酋长和南美热带雨林的食人族。” 那边空姐已经到了一杯香槟端给陆文渊,把程时的话说了一遍。 陆文渊回头看了程时一眼,眼里满是疑惑和鄙视:你神经病吧。头等舱的香槟是免费的。要你请我?!!没见过你这样搭讪的。死基佬,无良富二代。 陆文渊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能力就是对人的行为分析。 只是他跟犯罪现场那种侧写师不同的是,他分析的是普通人的行为、性格,身份特征。 重生前,他也教了程时许多从小动作,微表情快速给人分类和从别人那里获取信息的技巧。 程时知道自己被陆文渊误会了,咂了咂嘴摇头:“不好搞。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章启航也摇头苦笑:“遇见你,我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刚起飞,平稳,经济舱那边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打劫。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 程时一愣,捂眼:草,哪个大聪明竟然来劫机,而且是在他和章启航,陆文渊都在飞机上的时候。 所以说,登机前的安检很重要!! 那边的劫匪又说话了:“听说今天有几个很有钱的人在飞机上。大家还是配合一点。把身上的现金,首饰,手表都交出来。” 程时焕然大悟:哦,是陆文渊仇家请的杀手。 军火生意太好赚,太多人眼红了。 有人想要用这种方式除掉陆文渊。 要是用普通方法压根动不了他,因为他的背景也很硬。 搞个劫机,让劫匪打死他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陆文渊面无表情摘下了眼镜收好插在胸前口袋里,顺便把别在上面的钢笔拿了出来,攥在手里。 章启航在努力筹划行动发难:真麻烦,不能开枪,这么多乘客误伤谁后果都太严重。 要是打破了窗户,那大家就一起完蛋。 还好今天头等舱只有他们三个,不然还要担心第四个人会不会是匪徒同伙。 程时和章启航本来坐在一排。 现在章启航起身去了靠近经济舱那一排,程时的斜对面,作为第一道防线。 程时则起身挪到了外面这一行。 他们要挤在一起,反而施展不开。 现在三个人的位置就成了“品”字形。 陆文渊以为程时和章启航跟劫匪是一伙的,等着他们过来。 结果那两人却都做出防御的姿态,他才放心了。 只是他暗暗惊讶:这两人那么训练有素,怎么看着像是经常遇见这种事。 空姐战战巍巍伸出头。 陆文渊对她摇头,叫她躲回去。 劫匪一掀帘子进来了,手里拿着把匕首,看都不看程时和章启航,径直朝陆文渊过去了,明显登机的时候,就已经看好了陆文渊在哪里。 章启航放过了他。 后面肯定还有。 关门才好打狗。 果然又进来一个。 一看这些匪徒就是没什么经验的。 连帘子都不知道要拉起来。 倒还替章启航他们省事了。 那人冲章启航挥舞着刀子:“把钱交出来。” 章启航捉住那人手腕,摁着他的头在座椅上狠狠磕了一下。 那个劫匪都来不及出声便晕了。 章启航把他拖到座位下。 前面那个听见动静回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同伙忽然不见了,想转身来查看。 胸口一凉,低头发现他的手把匕首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劫匪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倒在地上。 空姐吓得想尖叫,被陆文渊捂住嘴,在耳边低声说:“嘘,别看。进去躲着。” 然后把她推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头等舱蔓延开来。 章启航小声对程时说:“要想办法搞清楚后面还有几个。” 程时阴森森一笑:“想弄清楚也容易。” 第411章 追着危险跑 章启航挑眉:“嗯?” 程时把座位下那个歹徒拖出来,照着脸就是“啪啪”两耳光,立在帘子后,挡住自己。 那个匪徒被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 章启航躲在旁边,迅速掀开,让程时看了一眼,又放下。 程时冲章启航比了“三”,用匕首抵在匪徒脖子上,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匪徒这会儿也看见旁边地上胸口插刀的同伙了,战战巍巍点头,然后对外面叫:“老大,钱太多,我们拿不完。你进来一下。” 程时捏了一下他的脖子,把他弄晕,放在座位上。 外面那三个匪徒压根不知道里面有诈,争先恐后进来,然后被程时他们三个一脚一个踹翻。 陆文渊手在匪徒面前一挥。 匪徒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几不可见的伤痕。 匪徒刚要还击忽然感觉脖子上一热,血溅到了天花板和行李架上,才意识到自己的动脉被割开了。 他惊慌失措的捂着脖子,血却从指缝里源源不断溜出来。 他朝陆文渊伸出手。 陆文渊面无表情退了一步,躲开,拿出眼镜布慢条斯理擦着钢笔里藏的匕首。 那人倒在地上抽动,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渐渐失去了动静。 陆文渊把匕首收回去,钢笔别回胸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时直接一拳把手里这个的肋骨打断两条。 那人痛得脸都白了,却叫不出来,嘴巴和鼻子里都冒着血沫子,明显是伤到了肺。 场面极其血腥。 章启航还是手下留情,只把对方打晕了事。 他掏出枪,掀开帘子,对经济舱的乘客,说:“诸位坐着不要动,以免误伤。” 乘客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不过听声音里面打得挺热闹的。无痛感受劫机,真是刺激!! 章启航心里浮上一丝疑惑:虽然这会儿国内民航航班通常不配备乘警。可是航空公司也会配至少一个安全员。 安全员一般会打扮得跟普通旅客一样,坐在经济舱靠近紧急出口和过道的座位上,以便观察整个客舱并快速反应。 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安全员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章启航瞥见有个乘客脸上盖着帽子好像还在睡觉,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这么闹,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肯定就是被人弄晕了的安全员。 所以安全员的枪呢...... 跟安全员隔着过道坐的那个人,拿枪指着旁边的一个胖子:“别动,把枪放在地上踢过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那胖子开始扯着嗓子尖叫:“别杀我。” 章启航举起手,对歹徒说:“别激动。你是来求财的。我们的钱都给你。” 那人:“你把枪放下。” “别紧张,没必要伤人,我们都听你的。”章启航弯腰放枪。 那人盯着章启航。 章启航弯腰的那一瞬间,身后举枪的程时露了出来。 “啪!”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额头上便多了个弹孔,脑浆四溅。 那人睁着眼就死了。 章启航几乎在对方的手落下的同时,接住了那把枪。 胖子直接吓晕了。 其他乘客也像死了一样,大气不敢出。 整个机舱安静得吓人。 除了程时他们,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看杀人。 章启航用手把匪徒的眼睛合上。 身材比程时高和壮也有好处,可以完全挡住他。 刚才章启航的枪连保险栓都没打开,压根就不打算开枪,举枪只是为了迷惑匪徒。 其实程时瞄准歹徒左胸会没那么吓人。 但是那样的话,歹徒可能还有力气扣动扳机,所以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程时回头对吓傻了的空姐说:“六名歹徒都已经被制服,三人歼灭,三人被俘。你们来安抚乘客,并向地面和机长报告情况。” 空姐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给机长舱。 这样子让她们安抚乘客,只会越安抚越恐慌。 章启航忙着安慰乘客们:“危机已经解除,大家不要怕。” 程时和章启航一起把这个死了的劫匪抬到前面去,消失在头等舱的帘子后 经济舱这边才传出倒吸冷气和抽泣的声音,不少人狂吐不止。 这一会儿功夫,陆文渊已经在把三个还活着的匪徒都给绑好了。 现在头等舱里满是死尸和晕了的匪徒。 见程时他们抬了尸体进来,陆文渊擦了擦手冲程时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陆文渊。” 程时咧嘴一笑,握住他的手:“我叫程时。他是章启航。” 章启航看了他一眼:平时你挺警觉的,怎么今天什么都告诉人家。 飞机此刻已经下降。 舱门打开的时候,先冲上来一堆武警。 武警们看到这情形,也吓呆了。 整个头等舱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脑浆,人临死前排泄物,等不可名状的混合气味。 墙壁和天花上都是血,包括陆文渊的身上。 陆文渊似乎连擦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双手却很干净。 程时身上出奇的干净,手上却满是血。 章启航则像完全没参与过战斗一样。 三种截然不同的状况,却都让人不寒而栗。 陆文渊和章启航把证件拿在手里,对他们说:“别发呆,先把犯人弄走。再把乘客们疏导出去。再等下去,乘客们会有人承受不了了。” 话音刚落,后面的经济舱里,有人发出哭嚎:“武警同志们,你们终于来了。” 武警才如梦方醒,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证件,开始干活。 他们三个单独坐一辆车。 其他乘客下来后,上另一辆大巴。 从舷梯到大巴的路上两边每隔几步就有一个荷枪实弹的武警首长。 那场面让乘客们腿软到不行。可是他们看到在旁边等待的程时他们,还是下意识绕着走。 在他们心里,这三个人虽然是英雄,但是实在是可怕。 程时坐上武警的吉普车后座,忍不住叹气:“又要花一个小时做笔录。我特么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这种事。” 章启航冷笑:“呵呵,不是碰,我觉得你就是自己找上去的。” 第412章 军火头目 程时:“冤枉啊,明明每次都是他们找我。” 其实今天匪徒是奔着陆文渊去的,跟他真没关系。 因为有章启航和陆文渊在,所以程时没有被审问太长时间就被放了。 但是其他乘客却要逐一仔细盘查。 这也是防止有匪徒假装乘客逃脱。 刚才那个持枪的就是想装傻混过去,却被章启航他们发现,不得不负隅顽抗。 好不容易出来,陆文渊问程时:“你们去哪里?要不要我捎你们一段。” 刚才并肩作战带来的热情已经消失,他又恢复了那种疏离的客气。 没等程时回答,郑拥军就骂骂咧咧过来了:“你小子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没上飞机,我都要等得睡着了。” 程时:“刚才遇见了劫机的。” 郑拥军倒吸了一口冷气:“劫你们三个的飞机?” 程时:“昂,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倒霉。” 郑拥军摇头咂嘴:“哦呦呦呦,真是千载难遇的倒霉蛋。” 程时一点都不惊讶郑拥军认识陆文渊。 陆文渊既然是做军火生意的,自然跟所有军工厂的头都熟悉。 其实重生前,也是因为陆文渊的引荐,程时才能接触到那么多军工企业。 陆文渊很有些惊讶,问:“你们认识?” 郑拥军说:“哦,忘了给你介绍了,这就是我们的机械专家。” 陆文渊猛然醒悟:“改马卡洛夫那个?我说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郑拥军:“对对对,我们的四轴精密小机床也是他做的。” 陆文渊现在看向程时的眼神要热烈和真诚多了,毕竟刚才是看路人甲,现在是看摇钱树。 从他眼神里就能看出那改造手枪有多好卖。 章启航心里暗哼:这才叫奸商。跟他比起来,程时简直就是个大善人。 郑拥军拍着程时的肩膀:“小子,我带你去看打炮。” 程时:“昂?!!大叔,你这么猛的吗?大白天的直接就上?” 章启航勾了勾嘴角。 陆文渊忍不住笑出声。 郑拥军翻白眼:“别瞎想。老子是正经人。真的打炮,‘嘭嘭嘭’那种。” 程时笑:“霍,还带响呢,您老真是老当益壮。” 郑拥军眯眼:“小子,别贫嘴。信不信我把你绑在炮筒上。” 程时一边上车一边问:“你别急啊。试用哪一款火炮?” 郑拥军:“83式52毫米自行加榴炮改进版。” 这个大叔坏得很,难怪催着他过来,原来是要在陆文渊面前搞产品展示。 陆文渊对世界上所有主流武器如数家珍,对大多数冷门武器也比绝大多数人要了解。 只要是关于武器的问题,任何人都想别他面前蒙混过关。 有程时在,万一陆文渊这个大客户有意见,他马上就能提出改进办法。 程时心里骂骂咧咧,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哦。” 郑拥军:“这款炮是83年在66式152毫米牵引加榴炮基础上改进的。明天实验的是83版的第三次改进版。当然,不仅仅是使用这个,还有别的炮......” 程时没出声。 郑拥军回头一看,发现程时已经睡着了,忍不住咂嘴感叹:“年轻人睡眠真好。” 章启航:“他昨天一天连轴转,一大早起来赶飞机。本来想在飞机上睡会儿,结果在飞机上也忙得要死。打打杀杀,还要抓人,斗智斗勇......” 陆文渊小声跟郑拥军说:“我真想不到他就是这个程时,还以为是哪个同名同姓的富二代跑出来玩。关键他还带了个保镖。” 这个保镖还是警卫部队的。 真是头一回见这种事。 毕竟有资格配警卫的人,他基本都认识。 郑拥军笑:“嗨,第一次跟他见面的人都这样。不过,他会每次都用技术让所有人服服帖帖。” 陆文渊心说:“我说的不是技术,而是打架和杀人的狠决。跟我有的一拼了。技术嘛......这么个毛头小子,还能比我和你强么?我是提出问题专家。你是解决问题专家。” 中午程时歇了一会儿,下午就被拉去看打炮了。 原来来的“客户”不止陆文渊,还有各个炮兵部队的首长。 大太阳下,首长都站在前面。 程时一个人支着下巴坐在后面,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远处开始操作。 火炮“嘭嘭嘭”地打得热闹。 炮声一响,男人们身体里的血就沸腾了,大家都很兴奋。 程时也被吵醒了,心说:搞了半天,还是个人工装填弹丸加自动装填药筒的半自动化输弹机。 等那边终于打完了,郑拥军开始介绍:“之前的那一版行走系统可靠性差。所以我们对履带板材质进行改良,采用高强度合金钢,把屈服强度提升至650MPa,并优化悬挂系统的减震结构,使故障率下降40%。还在发动机舱引入涡轮增压技术,功率从383kW提升至420kW,显著增强了越野机动性。现在行走效率大大增强。” 程时默默在心里数着他给他们的精密数控机床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履带的栓,发动机,还有里面数不清的各种精密零件....... 难怪这大叔从年初就跟火烧了屁股一样,催着他给他们一台精密机床。 郑拥军:“好了现在可以提问了。” 陆文渊看了看手里的计数器,说:“最一分钟,最多的那个,打了8炮,最后一分钟却变成了5炮。还有两个出现不同程度的卡壳。还是液压波动的问题吗?” 郑拥军:“为了稳定液压,我们用了高压柱塞泵和低压齿轮泵组合,把工作压力从12MPa提升至16MPa,输弹速度从12秒/发缩短至8秒/发,同时解决了仰角大于45°时的卡滞问题。液压系统压力波动从±2MPa降至±0.5MPa,卡滞故障率下降90%。” “现在的卡滞,是因为要靠人工装填弹丸,操作几分钟后,体力下降了。炮手要手动调节液压阀门开度,若操作不当就会引发卡滞,特别是在体力下降以后,动作变形。” 第413章 异想天开 陆文渊点头:“这个最好想办法克服。战争一般不可能在几分钟内结束。” 郑拥军:“这个确实有点难度。现在自动加弹丸这个还做不到。” 陆文渊:“还有液压油的问题,现在的液压油能适应的温度有多少。” 郑拥军:“零下十度。” 陆文渊:“嗯。不错。保持了一惯的水平。” 陆文渊最擅长的就是用软刀子捅人心窝。 听着像是在夸人,其实是讥讽他们没有一点进步。 郑拥军脸上发热:“够用了。” 陆文渊:“零下十度能保证液压油不凝固,但是能不能保证它的流动性呢。” 郑拥军好一会儿才憋出两个字:“不能。” 程时有些好笑:果然挑刺还是要专业人士来。 陆文渊的提问,句句都直插弱点。 陆文渊:“之前在冬季试验中,出现过因为液压油冻结导致整门火炮瘫痪的事故。这一款火炮本来就是为了适应西南边境复杂地形和海拔4500米以上的高原而生产的,所以液压系统低温启动可靠性一定要保证大于90%。如果以后要去环境更恶劣的地方作战呢?比如零下四十度的西伯利亚,能做到吗?” 郑拥军:“不能。可是现在条件有限,我们的液压油的品质只能做到这样。” 陆文渊又说:“我是个商人,只管做买卖,根据市场向厂家提要求。” 言下之意就是“生产应该是你们操心的事,不必浪费时间跟我诉苦。” 郑拥军抿嘴:这混蛋就是这样。关于品质丝毫不会让步和留情。 陆文渊:“还有,上次在西北戈壁试验中,因为沙尘侵入导致液压泵磨损,故障增多的情况解决了吗。” 郑拥军:“我们增加了管路防尘护套,提高了防沙尘性能。” 陆文渊:“光加防尘护套没有用。还要想办把已经进去的灰尘给清理隔离出来。要保证液压系统里面的污染等级一直在NAS7级以下。” 郑拥军:“后面可以考虑。” 陆文渊微微点头:“我问完了。” 明显看得出来,他还有很多问题,可是看在这么多人在场的份上,给郑拥军留了面子。 过后,陆文渊肯定会给他写个长长的报告讲缺点。 有首长说:“这个装填的弹丸导致体力下降的问题要想办法解决。现在操作人员还没有穿防护服,不然体力消耗更快,操作的时候更不方便更容易出错,卡顿的频率就会更高。而且这个问题已经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有人问:“最大射程多少,还是17公里吗?” 郑拥军:“是。” 那人摇头:“这都什么年代了。早就要求机械化部队大纵深作战了,敌方二线炮兵阵地通常部署在20到30公里外,你只有17公里射程,火力压制能力根本就不够。” 立刻有人附和说:“没错,火炮的射程不够,最后就会导致己方士兵牺牲增加。难道真的要靠咱们的士兵去用步枪突突敌人吗?” 进攻的时候,都是先飞机炸一轮,再炮击来一轮。士兵最好只需要过去插旗,清剿剩下的少量敌人。 如果是防守,也要靠炮击把对方压制住,比如把对方的火炮阵线扫平,才能保证守阵地的士兵的安全。 所以就要求己方的火炮射程要比对方的远。 不然就会形成互相轰炸,同归于尽的场面。 还有人说:“关键到了海拔3000米以上地区,空气稀薄会导致发射药燃烧效率下降,实际射程还要缩减10%到15%。就是说到时候连17公里都保证不了。那就真的是面对面轰炮了,根本达不到用火炮保护有生力量的目的。” 总结起来,就是这个火炮一无是处。 林国栋转头对程时说:“别偷懒了,上来吧。” 程时无奈起身,悠然走上前。 然后各个炮兵部队的首长都皱眉:这是哪个部队的兵油子,懒懒散散的。 要是我的手下,我现在就罚他跑个负重十公里。 林国栋对程时抬了抬下巴,说:“来吧,说说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程时:“这个装弹其实可以搞成液压踏板联动设计,就是让炮手一踩踏板,就能同时完成输弹与药筒装填,还能保证液压阀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顺利启动。” 首长瞪大眼睛:“诶,这个可以啊。站着动动脚,肯定比抱着弹药跑来跑去要省力啊。穿着防护服也可以可以很好操作。” 程时:“最好在炮尾增设有机玻璃观察窗,炮手不用俯身即可观察弹丸定位状态,确保联动系统在完好运行。” 有个首长问:“那液压油温度问题呢?” 程时:“加个热得快啊。” 所有人都怪叫:“哈,那不把油烧黑了。” “嚯,你这小子,还真是异想天开。” 程时:“所以在里面加个温度传感器,跟加热棒联动。加热启动用手动,但是温度达到上限就自行停止加热。温度测试数据要能外显。” 还有人说:“可是超低温的时候,靠这个可能太慢,而且黏度增加,怎么都会有影响。” 程时:“所以要研发超低温的液压油。比如黏度指数VI大于180的合成酯类低温液压油。-45℃还是能保持良好的流动性。” 陆文渊:“适应风沙这个呢?” 程时:“在增加防尘套的技术上,增加5μm烧结滤芯和活性炭吸附层,双层滤料,就能滤除99.9%的沙尘颗粒。这样就算液压油污染度等级达到NAS10级,通过过滤之后也能降至NAS7级。后面保养的时候只要换滤料就行了。” 他收回之前的话,这小子解决问题比郑拥军强多了。 陆文渊暗暗惊讶了,由衷称赞:“我觉得你这个法子更稳妥实用。万一出现缝隙,灰尘漏了进去,也有第二重防护,至少可以保证当时的使用不出问题。” 刚才问射程那个首长问:“射程你能解决吗?” 程时:“在弹底加装底排固体燃料药柱啊,发射后药柱燃烧产生气体填充弹底低压区,减少空气阻力,就使射程提升到20公里以上。” 第414章 外表不重要 首长立刻转头问陆文渊求证:“这个能做到吗?有成功的先例吗?” 陆文渊:“有的。大鹅在1989年列装的2S19‘Msta-S’152mm自行榴弹炮已配备底排固体燃料药柱增程弹。该炮采用47倍径身管,底排技术通过多杆协同承载和闭式结构设计,显著提升了射程和精度,发射底排弹时最大射程达29公里。其地面密集度纵向约60米、横向约12米,使用‘红土地’激光制导炮弹时命中精度小于5米。” “挪威也在持续开发并生产155毫米炮弹底排药柱。该公司对基线复合推进剂进行改进,通过引入新型粘结剂、抗氧化剂和纤维增强材料,提升了底排药柱的机械性能和抗老化能力,满足了更严格的战术需求。” “英吉利1986年启动了L118式105毫米榴弹炮的底部排气子母弹研发,计划将射程从17.2公里提升至20公里以上。据我所知尽管现在尚未完成量产,但技术验证已进入关键阶段。” “法兰西的‘恺撒’52倍径155毫米车载榴弹炮和德意志的PzH2000自行榴弹炮的底排技术也在预研阶段,尚未实际应用。但是足够说明这个技术运用是没有问题的。” 程时:“以后还可以学火箭一样,在后面增加增程发动机,发射后火箭点火进一步加速弹丸,理论射程可达30公里。总结一下,就是三模块装药系统,从弹头往后数,依次是基本药、增程药和底排药。” 有人摇头:“火箭发射器不行,太重了。” 程时:“是,现在是不行。所以我说先考虑底排燃料药增程技术。火箭发射器这个是以后考虑,以后咱们的火箭发射的技术进步了,可以把増程发动机集成到弹头上,就能做到了。” 郑拥军:“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程时:“我有一个问题。” 郑拥军挑眉:“昂。你问。” 心说:你能有什么问题。你问的问题,最后我还是要你来解决,不就是自问自答吗? 程时问:“最大仰角还是45°吗?” 郑拥军:“现在改进后增家至65°了。” 程时:“为什么不直接改成155毫米口径,那仰角就可以达到70°。” 郑拥军:“66年把这一款生产出来的时候,主要用于集团军级火力支援。当时152毫米火炮的压制火力可有效阻断敌方装甲集群的推进。若采用155毫米,虽射程更远,但超出当时侦察手段,比如光学观测、气球校射的覆盖范围,反而造成资源浪费。” “而且我国的多山多林地地形要求火炮机动性高,不能太重。66式战斗全重5.65吨,可由卡车或履带牵引车牵引,适合复杂路况;而同期西方155毫米牵引火炮重量接近6吨,且依赖专用牵引车。明显是152毫米火炮更适合中国不完善的公路网,部署灵活性更高。” 程时摇头:“那是当时的情况。现在情况变了。155毫米火炮曲射弹道灵活性更大。刚才我说的模块化装药、底排增程等技术也更容易被运用上。反正小口径的已经有122的了。刚才你也挺陆文渊同志说了,国家上还是以155mm火炮为主。” 郑拥军:“我们考虑一下。” 程时说:“我知道我们军工有了新目标,就是把落后的武器出口到周边国家。这些国家以前都是用的北约的武器,所以火炮炮弹都是155毫米口径。就算我们的火炮更好用,家为了不让仓库里的炮弹都报废也不会买我们的。所以我建议把口径做大。155毫米口径火炮的可以用152毫米的炮弹,反过来却不行。所以改进后,不会影响152毫米炮弹的使用,却可以扩大适用范围,提高客户接受度。” 陆文渊现在心里不止一点点惊讶了:我收回之前的话。这小子不但是解决问题的专家,也是提问的专家。比我跟郑拥军都强。 那人首长说:“诶,这小伙子是谁?真不错啊,懂得挺多的。” 林国栋:“这是我们的技术顾问,程时同志。” 因为炮兵部队一般都在比较偏僻荒凉的地方,所以这些首长们基本没见过程时。 但是他们却都听说过程时。 有人说:“哦,改手枪那个。” 另外一个:“不是,是在莫斯科偷图纸那个。” 还有一个:“不是,不是,是加工数控机床那个。” 程时哭笑不得:啊喂,你们这些老头的记忆都好零碎。有没有可能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呢。 郑拥军说:“好了。我们来看,今天的另外一个重头戏。90式122毫米轮式火箭炮。” 他示意了一下。 有人挥旗。 那边就有一辆炮车开了出来。 有个首长说:“豁,这不就是小卡车配炮筒吗?” 郑拥军:“别看样子不好看。这个可是我们自主创新的武器。” 程时倒是对这个炮车更感兴趣。 因为它意味着中国从“仿制追赶”开始向“自主创新”转型。 后来从几次实战中,也证明了这个车挺实用的。 郑拥军继续介绍:“这个轮式炮车采用铁马XC2030型6×6轮式底盘,搭载6140型柴油发动机,公路时速85km/h,越野时速50km/h。承载能力10-12吨,可在30°坡度、泥泞、沙土地等复杂地形行驶。适合在紧急情况下向戈壁,荒漠、高原等公路铁路不发达地区快速火力增员。” 正说着那边也开始从弹药补给车上取弹装弹了。 郑拥军有些尴尬说:“我们接下来会借鉴刚才程时同志说的,把人工填装改为自动填装。这个我们后期也会加上双层过滤装置。” 那边已经打完,迅速收好,撤退。 程时说:“诶,还别说,还真别说。这车看着不起眼,倒是挺灵活的。到了就能打,打完立刻就能撤。”刚才笑话这个车的首长说: 首长们一听也纷纷点头:“是,好不好看是其次,关键要好用。” “上了战场,能打能跑才是王道。” 第415章 全凭经验和运气 郑拥军有信心多了,接着说:“我们把弹药补给和发射分别做成两个车子,是考虑到车子的大小和灵活性。毕竟车子太重就很难做到适应多种地形,还跑得快。在发射车耗尽自带弹药40发后,能立即由专属补给车进行二次装填。” “而且如果有需要,一台发射车可以配备多台弹药补给车。在发射车需连续射击时,多辆补给车可同时作业,1辆负责装填发射管,另1辆更换备用弹箱,可以保证每分钟6发的持续射速。设计成122毫米的小口径,也是在为了让炮车在相同自重下,能装在发射更多炮弹。大家可以提问了。” “初速度约690米/秒,飞行时间约110秒。因为弹道曲线较平直,适合对敌方前沿集群目标,比如装甲部队集结地、炮兵阵地,实施覆盖打击。” 陆文渊问:“涉水深度多少。” 郑拥军:“理论上是0.6米。但是零度以下气温时,0.5米就对发动机不太友好了。” 陆文渊摇头:“太浅。下点雨有点积水都不行,别说过溪流小河了,暴雨天气了。要上战场的东西,不能太娇气。” 还有人问:“射程呢?” 郑拥军:“20公里。如果按照程时刚才说的增程,应该可以大幅提高。那火力压制敌人二线炮兵。杀伤半径约30米,爆炸力可摧毁轻型工事和暴露的有生力量。” 章启航在后面听得寒毛直竖。 虽然他是天天拿枪的人,可是也仅限于一枪一个。 现在这些人讨论的,却是成片成片的杀人。 一炮下去灰飞烟灭,还嫌弃打得不够远,发射不够快不够密集。 这么比较起来,程时竟然是这里面最慈眉善目的人。 那些将军讨论完了,又等着程时回答。 程时说:“增加涉水深度这个其实也好解决,改成德意志的独立悬挂和液力传动系统。” 有人说:“德意志怎么可能教给我们,他们可是欧洲国家。” 程时:“军用的不行。民用的可以啊。汽车底盘技术那也是空气悬挂和液力传动系统啊。我们跟他们搞合资汽车生产线,那不就学会了吗?” 首长们都沉默了:太坏了,你这小子。 不过我们就喜欢你这种脑子活,又一肚子阳谋的人。 郑拥军沉默了一下,才问:“那个炮弹家増程发动机的。我有个疑问,讲道理,自重增加了之后,射程只会缩短,所以增程的效果可能没有你想象中效果那么好。” 他不得不在这里就说明。 不然首长这会儿听程时讲,觉得好像很容易。 然后他们厂做不出来,这些首长又要来骂娘。 程时点头:“郑拥军同志说得对,所以同时要进行火药和轻量化弹药的研发。比如耐高温铝合金弹体。火药全部改用硝化棉基无烟火药,在增加合适的催化剂,就能确保高原地区使用射程也不会减少。其实这些都有化工专业研究团队在研发。你们去摸摸底。实在没有就在军校里开设相应的科研课题。尽早开始。” 他把“摸摸底”三个字咬得很重,意味深长。 郑拥军赫然明白了。 之前马常胜他们摸底只着重摸底了跟飞机制造相关的。 大学和研究院研究的那些材料,燃料,火药,润滑油这些,明显就没统计到。 这个肯定要去摸一下底的,不然有人做出来,他们也不知道。 不然总觉得被人卡住了脖子,然后发现只是毛衣穿反了。 程时觉得自己在这里的活应该差不多干完了,有点想回家了。 晚上吃饭,是郑拥军他们招待。 几个首长喝了几杯,开始讨论他们年轻的时候当炮兵的经历。 有人说:“我们那时候要自己算抛物线和落点。微积分什么的都得用上。能打得准,那是真的数学好。” “他们做出计算机的时候,我们好慌啊。人家都用计算机算弹道了,我们还在用纸和笔算弹道。” “你们打阵地还有时间算。我们高射炮打飞机,窗口期只有十来秒,要目测飞机高度,速度,风向,风速,算弹道,炮弹提前的距离。如果飞机速度改变或者转弯,又得重来,大多数时候都来不及,只能直接不算,碰运气了。” “听说前一阵子打猴子的炮兵很给力。我方有个阵地只剩了一个人。那个兵也是个有种的,直接说‘向我开炮’。结果所有炮一起从十公里开外开火,把他周围五十米敌人全部轰了,只剩了那个阵地完好无缺。我特么,真是太准了,太解气了。” “嘿嘿,那就是我的兵。那段时间,刚好轮到我们军区去战区锻炼。后来那个兵说三十米还有人。我们叫那个兵趴下,然后又轰了一轮。才彻底清除了。那一仗打完,敌人好几个月都不敢靠近,来收尸都不敢。” “哈,伙计,那我高低要跟你喝一杯。” “一般一般,主要是班长算得准,瞄准手又瞄得准。” 程时反正不喝酒,谁来敬酒都一样。 因为他不隶属任何军队,所以那些首长也不好逼他。 再加上郑拥军他们都护着他,所以他能优哉游哉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吹牛。 陆文渊问程时:“下一次,我出去谈生意,你愿意一起去吗?我给你分利润。肯定比你做机床,帮人做顾问快。” 程时这种专业人士,身手超群,还见多识广有聪明的同龄人,就是他绝佳的生意搭子。 只是他不知道,重生前,程时就经常跟着他到处卖军火,顺便带一点自己要的元件和设备回来。 程时怕自己答应得太痛快,陆文渊会起疑,一脸深沉地回答:“我要去查一下我的档期。有空才行。” 陆文渊:“行。” 程时:“先说好,非洲我不去。死也不去。” 那地方,蚊子能把人抬起来咬。 疟疾、艾滋、埃博拉,各种想象不到的变态病毒泛滥。 还有军阀混战,吃人族,食物、饮水短缺,交通通讯闭塞...... 中国人第一次去那里,跟末日求生一样。 第416章 鸿门宴 陆文渊笑:“那鬼地方我也不去。” 程时心说:啊喂,你不要说那么快。 这个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我提前跟你说,就是想告诉你到时候不要拽上我而已。 他塞了一张名片给陆文渊:“欢迎来我公司坐坐,我有朋友介绍给你。” 章启航越发觉得奇怪:这小子对陆文渊的感觉,怎么跟看到我的时候一样。 难道他也早就打听过陆文渊。 晚上回到酒店,蒋郁东打电话过来了:“我说,你今天又遇见劫机了?你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这种事。” 这混蛋真是比他亲爸还管得宽。 程时有些头疼:“啊,我今天喝了酒,好困,先不说了。” 然后就挂了,还把电话线给拔了。 这明显是借口。 因为都知道他从不喝酒。 蒋郁东只能又给章启航打电话。 章启航讲了讲。 蒋郁东听说是奔着陆文渊去的,才没那么生气了:哦,怪不了程时。 陆文渊确实特别招黑。 程时他们一早的飞机飞京城,打算第二天从京城回湘省。 结果蒋郁东说晚上有个朋友想见程时一面。 这种情况在商场上也常碰到。 未必是多重要的事,可能就是先建立关系,以防以后需要用。 程时想反正下午也没事,跟谁吃都是吃。 再说蒋郁东好歹也是他大舅子,这个面子还是要给。 况且他还能顺便看看程娟的情况。 结果他跟章启航到了饭店,章启航守在门外,专门有自己的餐食。 程时进去发现程娟没来,倒是来了两个中年女人。 蒋郁东向程时介绍:“这是我的母亲和舅妈。” 程时有些头疼。 那两女孩是不是在各自亲妈面前说了啥,以至于两位夫人都找上门了。 蒋郁东也太没义气了,竟然设局害他。 孙如月温柔地笑:“我们现在都是亲戚了,不用拘束。本来应该上门拜访的,听说你路过京城,就先跟你见一面。” 程时无比乖巧点头:“好的。谢谢首长。” 孙如月和孙敏之的妈妈夏安宁的军衔都不低。所以他叫她们“首长”也没有错。 不然叫阿姨,叫伯母都太卑微,或者太自以为是。 蒋郁东暗暗好笑:啧啧,这会儿装小可爱了?你带着孙敏之到处折腾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这一天? 夏安宁对孙如月笑:“程时同志果然长得帅。怪不得姑娘们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孙如月:“嗯,确实一表人才。” 夏安宁:“程时同志想吃什么,我们还没点菜。” 程时:“长辈们点吧。” 跟她们坐在一起,他也吃不下。 点不点菜的没区别。 程时心里又问候了一遍蒋郁东的三代祖宗:都怪你把我骗来。 孙如月和夏安宁点完,把菜单递给蒋郁东。 蒋郁东象征性地看了一遍,就递给程时,让他点。 程时看都没看,就直接递回给了服务员。 刚才孙如月和夏安宁点了那么多,全是不辣的,甜口为主的,压根就没留加菜的余地,所以他也懒得看了。 不过这两个都算是程娟的婆家长辈,所以他也只能忍着。 夏安宁和孙如月对程时的“懂事”很满意,开始审问程时。 夏安宁为主,孙如月偶尔插一句。 “程时同志这一次去东北,是开展什么工作啊。” 程时:“就是一些技术支持。” “听说程时同志没有上过大学,可是技术却这么强,还能经常指导专家们,真是难得。” 程时:“首长过奖了,我就是实践经验多一点,跟着专家们凑凑热闹。” “我很好奇,程时同志的实践经验从哪里来的呢,虽然16岁就上班了,可是也才在一个二线城市三流机械厂上了两年班。” 程时:“自学的。” 心说:造孽,我又没妨碍你们,干嘛要跟你们解释那么多。 特么的,老子快绷不住了,还要装小可爱还到什么时候。 服务员鱼贯而入,上菜。 红烧肘子,烤鸭,京酱肉丝...... 蒋郁东知道程时不喜欢这么腻的东西,叫服务员拿了一碟子辣椒酱过来。 程时吃了一口,辣酱也是甜的,就放下了筷子。 夏安宁给程时夹了一筷子肘子上最肥的那一块。 程时盯着那晶莹剔透,在灯下晃悠的肥肉,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他本来都讨厌肥肉,要是以前家里缺衣少食的时候,还能勉强吃下一点。 现在每天到处吃酒席,压根不缺吃的。 看程时不动筷子。 夏安宁笑:“程时同志跟外表一样斯文。咱们北方的男子汉,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程时同志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入乡随俗啊。” 呦,搞了半天,还是个鸿门宴呢? 前面说那么多,也就算了。 现在暗讽我不喝酒,不吃肥肉,不像个男人? 老子像不像男人,你特么有资格评价吗?! 这种PUA的套路,老子见得太多了。 不就是服从性测试吗? 要我来了就得听你们的。 程时冷笑,放下筷子:“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 夏安宁:“诶,都还没吃呢,你怎么就走了。” 程时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收起客套的笑,懒懒回答:“诸位慢吃。” 心说:我特么这几天累得要死,就想睡觉,给你们脸才来赴宴。 结果你们真是给脸不要脸。 除了我爸妈和姐姐,谁都没有这个资格让我委屈自己。 再说了,我还是你女儿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就好意思来为难我?!! 孙敏之猛然推门进来。 夏安宁和孙如月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有些慌张。 程时看都没看她,就扬长而去。 站在门口的章启航,忙跟上了。 旁边摆着一盒没有动的盒饭。 请人来吃饭,却连椅子都不给章启航一把,一个盒饭就打发了,明显是“杀鸡儆猴”,打随从的脸,让主子难看。 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还搞这一套,真特么让人恶心。 程时更生气了。 里面传来叮呤咣啷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听着好像是孙敏之把桌子给掀了。 好,很好。 要不是看在蒋郁东和程娟的面子上,他刚才就掀桌子了。 程时头也不回,跟章启航说:“找个地方吃碗面吧。这顿饭吃得真特么难受。” 﨔 第417章 又丢了 章启航点头:“嗯,不过,我知道一家湘菜馆,要不去那儿吧。今儿到了我的地盘,我请你。” 程时:“你好不容易能回来吃顿家乡菜,还是去吃京菜吧。大不了点一个辣的。” 章启航:“你开心就好。附近就有个饭馆不错。走着就能去。” 吃饭的时候,程时的传呼机“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程时不用看都知道不是蒋郁东就是孙敏之打来的,压根就不理。 最后烦得不行,直接关机了。 接着章启航的传呼机又开始响。 他低头看了看,是韩桑榆发过来的信息:“请程时同志务必回个电话。” 默默关掉了。 刚才夏安宁在里面说的话,他一字不落都听见了。 他也很生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孙敏之缠着程时,夏安宁他们是管不住孙敏之所以才来为难程时。 虽然平时总跟程时顶嘴,可要是有人让程时难看,他绝对不答应。 他们两个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章启航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说这么多话,包括嘲笑程时:“呵呵,某人说过,任何人,他都有办法控制。现在自己却被拿捏了。” 程时:“她要的不是钱,不是机器,是我啊。我总不能为了满足她,牺牲自己吧。” 吃过饭,他们实在累了,就近找了个宾馆住下。 章启航放好行李,看到传呼机上有蒋郁东的信息:“叫程时务必回个电话。如果不好开口,就把你们房间的电话告诉我。” 跟韩桑榆不同,蒋郁东是他的领导,所以这是命令。 章启航拒绝不了,只能打电话回去把电话号码传给了蒋郁东。 蒋郁东立刻就打过来了,问程时:“你有空吗,能不能抽空过来一趟。” 程时:“没空。” 他累得要死就想挺尸,没空管别人的家务事。 他又不是孙敏之的亲爹,不要一有事就叫他。 蒋郁东:“孙敏之回来以后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谁叫也不理。” 程时:“这跟我有关系吗?” 之前他就是太心软了,不然现在怎么会这么多麻烦。 蒋郁东:“只能麻烦你了。长辈们是有点着急了。之前他们不阻止她找你,是因为觉得你对孙敏之都是正面影响。现在我娶了你姐,他们觉得给孙敏之带了个不好的头。所以他们就紧张起来了。” 他那天跟孙敏之说的话,其实句句都是长辈想说的,也是他在给孙敏之打预防针,提醒他。 长辈们控制不了他,但是想控制孙敏之还是挺容易的。 毕竟孙敏之离了家,连活下去都是问题。 可惜孙敏之完全没有体会他的苦心,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程时:“不关我事。我姐肯定也不想我掺和。” 程娟绝对是个犟种。 孙如月要是敢逼她伤害程时,她连蒋郁东都能不要。 蒋郁东从程时的话语里听出了威胁,无奈的问:“你要怎么样。” 程时:“要孙敏之以后能离我多远就离我多远。” 蒋郁东:“说正经的。要不这样吧。我给你申请一块扩建厂房的地。” 程时冷笑:“这个,不用你给,多的是人想给我。讲句不好听的,向东市不想留我,我也多的是地方去。” 蒋郁东被刺激得气血上涌,差点直接把电话给扣了,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太过分。” 程时:“呵呵,我就这么过分,怎么了?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们离了我办不成任何事。所以不要总好像你在施舍我一样。” 蒋郁东想说:你再这样,我把章启航调走了。 可是转念一向章启航也是个犟种,搞不好会直接辞职,反正他不是第一次辞职了。 到时候才真是关系搞僵了。回不了头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现在让程时干活要紧,先咬牙服个软。 蒋郁东:“我替我舅妈向你赔不是。” 程时:“不不不,不敢当。我真的不是赌气,也不是想要凭借这个跟你们提什么要求。就是想让孙敏之,孙家都离我远些。” 本来孙家就觉得他想攀龙附凤。所以这个时候他提任何要求都像是在敲诈孙家,更说不清楚了。 倒不是他多在意孙家对他的看法,而是犯不着这样埋汰自己。 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电话里远远传来夏安宁惊慌的声音:“刚才我们打开门进去,发现敏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翻窗走了。” 蒋郁东叹了口气,对着电话说:“你听见了吧。来帮忙找人吧。” 夏安宁扑过来抢了电话,对程时说:“程时同志,都怪我太想保护她了。求你帮忙找找敏之。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蒋郁东说了他们的地址。 程时才发现刚才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在孙家附近。 程时骂骂咧咧挂了电话,跟章启航说:“去找吧。好特么烦这些人。” 章启航:“可是去哪里找呢。京城这么大。” 程时:“只能从这里往孙家走,沿途找了。” 他跟章启航打算到前台借个手电。 结果到了大厅,发现孙敏之就坐在大厅里。 程时一愣,猛然明白了。 刚才章启航把房间电话发给蒋郁东,蒋郁东拨出来以后,孙敏之一查就知道这是哪里的电话,然后就直接走过来了。 程时无奈看着她:“你都来了,干嘛不索性打电话叫我下来,省得叫那么多人着急。” 孙敏之:“我没脸见你。她们真是太不可理喻了。不管我怎么跟她们说。她们都非要怪罪你,真是莫名其妙。” 程时认真看着她:“孙敏之,你想要自由,想不受任何人干涉,想像蒋郁东那样自己决定自己的婚事,对吧。” 孙敏之:“是。” 程时:“那你想过没有,蒋郁东为什么能自己做主?” 孙敏之一愣。 程时接着说:“因为他独立,可以不靠任何人。讲究不好听,蒋家把他扫地出门,他也能过得很好。你静下来想想,你能吗?” 孙敏之神色暗淡下来,小声说:“不能。” 她花的每分钱,都是别人给她的。 﨔 第418章 活得拧巴 程时接着说:“你没觉得自己过得很拧巴吗?一边要靠别人生活,一边又想要自由。” 虽然这些话很残忍,但是他实在是不耐烦继续这样拉扯了。 浪费他的时间,对孙敏之自己也不好。 孙敏之低下头。 程时:“所以,你首先要拿到大学文凭,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才有资格说自由。这是你获得自由最快的方式。这也是我为什么总跟你说,要好好读书的原因。在那之前,都不要做任何挣扎了。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孙敏之好一会儿才说:“知道了。” 程时:“我打个电话叫他们来接你吧。” 孙敏之微微点头。 章启航忙在前台接了电话打过去。 夏安宁和蒋郁东十分钟后就开车过来了。 夏安宁挺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说:“谢谢程时同志。” 程时面色淡然,点了一下头就当回应了,也懒得管夏安宁会怎么想,还有没有话要说,转身直接上去了。 夏安宁本以为程时这个年纪,晚餐时受了气,这会儿逮着机会,肯定要羞辱她几句。 结果程时还是那么疏离而又客气,淡淡应对。 反倒让她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孙敏之回去以后,安分得出奇,跟蒋瑾瑜借了大一的教材,整天关在房间里学习。 夏安宁他们暗暗诧异,虽然不知道程时跟她说了什么,反正这个姑奶奶安安分分不闹,不那么痴迷程时就行。 ----- 程时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飞机上坐好,他跟章启航说:“终于可以回去了。我这一路比取经还累,打怪升级,什么妖怪都遇见了。” 章启航:“你太能折腾了。消停两天吧,我现在宁肯在家画图,帮你车零件也不想跟你出来了。” 他们到家后睡了一整天,才开始各忙各的。 章启航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出差的时候跟着程时到处打架,回到向东市就安安静静做个技术人员。 程时则继续做他的中型数控机床和激光焊接机。 他现在无比珍惜关门在家里不受干扰搞研发的时光。 周新生带着改进后的图纸来找程时帮忙看。 程时只花了半小时就看完了,因为周新生明显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这个农机结合了好几个牌子的优点,大方向没有问题,接下来就看细节磨合了。 他说:“把使用舒适性好好琢磨一下,我看你们现在基本没有考虑。把这个加进去之后,就可以先做样机出来,拿去山区试用一下。最好你跟带技术人员跟着下去,有问题现场记录。” 周新生:“好,不过有几个模具要委托贵公司帮我们加工一下。” 程时:“你跟张自强联系,他负责安排生产。” 周新生其实本来想要程时亲自帮他做,却被程时直接拒绝了,有些失落却没办法。 他也知道,程时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他们高攀不上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时运机电厂”现在连模具的活都不怎么接了。 一锤子买卖,还要重新设定程序,花的时间多,赚得少。 压根没有做批量零件来钱快。 程时肯帮机械厂做模具,就已经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了。 沈伯昭带着未婚妻关灵玉来程时家做客。 程时家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蔡爱萍拉着关灵玉的手,说:“这个妹子长得真好看。” 程时生怕她又说出“我儿子怎么还不找对象”之类的话,忙对程娟使眼色。 程娟拿了一个盒子出来:“这是我跟程时的一点心意。请你们务必手下。” 关灵玉打开一看,是个翡翠手镯:“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虽然沈伯昭的未婚妻家里也是世家,不稀罕这些,不过也不能随便收人东西。 沈伯昭说:“你收下吧。这也是娟姐和时哥的一片心。” 其实他心里明白。程娟送这个有两层意思,一来替程时送,二来也是因为沈伯昭是蒋郁东的得力干将。 程娟跟蒋郁东结婚以后,比以前要更会处理这些事了。 ----- 晚上于大东来找程时吃饭,看那样子有些闷闷不乐的。 程时叫上章启航、张自强一起跟于大东喝茶。 最近他给茶室和办公室里都装了空调,喝茶就更舒服了。 程时一边泡茶,一边说:“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呗。钱能解决都不是大问题。” 于大东:“福利房二期工程都做完准备交楼了,化工厂才跟我说,说最近的钱都拿去搞研发了,没钱。” 程时手一顿,问:“你垫了很多?” 于大东:“二期总工程款的一半。” 那也有几十万了。 关键里面还有程时的钱。 程时坐下:“你打算怎么办。” 于大东:“这就是我觉得麻烦的地方,以前要账的手段一律用不上。关键把关系搞僵了,以后接工程就不好了。” 程时:“你想我从动用上面的关系帮你吗?” 于大东:“这个钱虽然不少,但是感觉搞那么大动静又不值得。” 他当然明白一切的帮助都是有代价的。 程时微微点头:“化工厂原话怎么说。” 于大东:“他说等有钱了再说。” 程时想了想:“要不这样,你让他用房子来抵工程款,不过他必须按成本价给你。要他们帮你办房产证。你要缺钱可以直接卖了,其实比拿钱更好。” 于大东一愣:“可以这样吗?” 程时:“今年五月国家刚出了个新政策,允许企业职工按成本价或标准价购买公房。” 是不是职工的,还不就是厂里一句话。 于大东不要现金,化工厂肯定愿意配合。 不然三期四期,没人敢来接活了。 于大东:“对啊。” 算成房子那就十几套了。 他想了想又说:“可是能卖出去吗。” 程时:“国家肯定会逐步放开商品房交易的。毕竟国企都在转制了,这个福利房的政策也不可能长久执行。” 企业就算想搞也得有那个资金才行。 程时:“而且房子肯定会涨价。就是因为住房短缺问题突出,国家才会出台这个政策。物价一直再涨,钱攥在手里只会贬值。而且我们的现金流现在还挺好的。” 现在多数城镇居民仍依赖单位分配公房,然后支付单位租金。 人均居住面积仅6.7㎡。 以前程时家在机械厂住的房子就是租的。 房子破旧,配套落后,明显不适合经济发展和提高生活水平。 﨔 第419章 你想留我一辈子么 于大东脸上乌云散尽:“好的,好的。” 他再笨也能听明白程时的意思了,等房子涨了,再加价卖出去。 程时对章启航说:“我另外给你工资你也不肯要,不如帮你买套房吧。自强也拿一套。” 张自强比他们两个见得多,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好处,兴奋得直搓手:“好。” 有了房子,他娶罗红绫的时候就有自己的家了。 章启航挑眉:“你还真打算让我在向东市待一辈子?!” 程时:“我知道这里困不住你。你走的时候,我再帮你卖掉呗。手里有套房子,娶媳妇的时候,也有底气些。” 于大东和张自强一听,立刻望向章启航:“啊哈?” “媳妇?” 章启航脸红了:“别听他瞎说,就是碰到了一个以前的同事而已。” 于大东和张自强交换了个若有所思的眼神:呦,竟然是真的。 于大东跟李民富说要以房抵债。 李民富虽然肉痛,却不也不好拒绝。 他说没钱给其实已经很无赖了,要是把于大东逼急了,将这事告到上面去,他还是要给钱。 再说,跟于大东撕破脸,就是跟程时撕破脸。 以前他完全不用管程时,现在却绝对不行。 房子的成本价700元/㎡最后结算下来,于大东拿了一梯两户的整整一个单元。 他和程时一人一半。 程时给了章启航一套,程娟一套。 于大东以成本价卖了一套给张自强和沈伯昭。 张自强和沈伯昭就开始各自装修房子准备结婚了。 于大东又把这几家装修和做家具的活都接了下来。 程时觉得于大东接做家具活儿的精神状态,跟做其他生意的时候完全不同。 因为做木工活是兴趣,其他生意是谋生。 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重生前那一世,于大东非要开个家具厂了。 这就是他的减压方式。 其实他时不时就会给程时家或者自己住的地方补上个小家具。 程时的茶台,各种柜子,椅子都是他做的。 于大东开始开开心心干活,很用心的给程娟他们打了一屋子漂亮的家具。 蒋郁东要给钱,于大东还不要,说是送给程娟的新婚礼物。 蒋郁东只能作罢。 在这期间,程时把中型机床的框架做出了个雏形,机械问题基本解决,只需要细节调整。 接着就要解决诸如支持5轴联动的数控系统。 这个系统的硬件组成需满足多轴同步控制、高速数据处理、高精度反馈等复杂需求。 其中包括中央处理器(CPU)执行数控系统的核心算法,如纳米级插补计算、轨迹规划、逻辑控制,协调各硬件模块运行。 这个中央处理器需具备高速浮点运算能力,处理速度大于100MIPS,能支持多任务实时操作系统。 还有数字信号处理器DSP分担实时性要求高的任务,比如矢量控制、伺服滤波、位置环计算,减轻CPU负担。 要求能集成硬件乘法器,运算速度达200MFLOPS以上,且支持16/32位定点/浮点运算。 还需要伺服驱动器和五轴伺服电机,位置检测与反馈单元,输入输出与逻辑控制模块,人机交互与通信模块,电源与辅助模块。 其中有些可以跟四轴机床通用,有些却是跟四轴机床差异性比较大。 程时决定把差异性比较大部位先做出来。 比如主轴摆角机构。 它是五轴数控机床实现主轴在两个旋转自由度上摆动的关键部件。 常见的类型有摇篮式摆角机构、摆头式摆角机构和叉形摆角机构。 摇篮式摆角机构一般由一个绕水平轴旋转的A轴和一个绕垂直于A轴的轴旋转的C轴两个旋转轴组成。主轴安装在一个类似摇篮的结构上,通过A、C轴的运动实现主轴的摆角。 优点是结构刚性较好,能够承受较大的切削力,适用于加工大型、复杂的零件,如航空发动机的叶轮、叶片等。 缺点是由于结构相对复杂,占用空间较大,所以机床的整体尺寸较大,而且摇篮式结构的运动惯性较大,响应速度相对较慢。 摆头式摆角机构的主轴直接安装在一个可摆动的头部结构上,通过电机和传动装置驱动摆头实现主轴的摆角运动。 优点是结构相对紧凑,运动部件的惯性较小,因此具有较高的运动灵活性和响应速度,适合加工一些对精度和表面质量要求较高的小型复杂零件,如精密模具等。 但是由于摆头的结构尺寸相对较小,所以其刚性相对较弱,承受大切削力的能力不如摇篮式机构。 叉形摆角机构的主轴安装在一个叉形部件上,通过叉形部件的摆动来实现主轴的摆角。通常有一个水平摆动轴和一个垂直摆动轴,实现两个方向的摆角运动。 叉形结构在一定程度上兼顾了刚性和运动灵活性,能够适应多种类型零件的加工。而且在一些特定的加工场景中,叉形摆角机构可以提供更灵活的刀具姿态调整,有利于提高加工效率和质量。 但是结构设计和制造相对复杂,对传动系统和控制系统的要求较高,维护成本也相对较高。 程时现在要做的,是从这三个里面选一个出来作为他的五轴数控机床主轴摆角机构。 首先不管选用那种机构,在高精度的旋转轴、轴承、驱动电机的困难都是一样的。 旋转轴、轴承,他可以自己搞定,但是电机和传动装置就需要想办法。因为小型机床的电机功率不对。 所以只要比较其他的元件。 摇篮式摆角机构需要的工作台材料,向东市钢厂已经解决。光栅尺之前也解决了。联轴器是齿轮或蜗轮蜗杆传动。他的四轴小型数控机床可以加工。 摆头式摆角机构的联轴器是膜片活十字轴联轴器,除了精度还要良好的弹性。他现在只能保证精度。弹性是材料专业才能解决的问题。 叉形摆角机构的关键是叉形部件。需承受复杂的机械载荷、交变应力及高精度运动要求。所以对它的高强度与刚度,耐磨性与耐疲劳性,尺寸稳定性和加工工艺性要求很高。 通常采用40Cr、42CrMo、38CrMoAl等合金钢,马氏体不锈钢、沉淀硬化不锈钢、高强度铝合金和钛合金。 遗憾的是,以中国现有的冶炼技术、加工工艺和设备水平,以上这些材料,就算能生产也达不到要求。 而且叉形摆角机构的联轴器为万向联轴器,要求更高。他的四轴数控机床加工起来都很难保证。 程时把之前摸底的资料翻出来确认了一下。 嗯,彻底死心了。 第420章 转变思想 所以,综合比较下来,摇篮式摆角机构相对来说最有可能实现。 那就用摇篮式吧。 摇篮式摆角机构的控制核心用单片机。体积小、价格低、可靠性高,编写相应的控制程序,可实现对主轴摆角的精确控制。 国内对单片机的生产还是不行啊。怎么摸底也没有用。 只能用漂亮国的IT8051。 位置传感器反馈可以直接用之前的光栅尺。 最后是摆角机构驱动电机。 五轴机床的摇篮摆角机构对驱动电机的核心要求包括高精度与高动态响应。需实现亚微米级定位精度,响应速度快(毫秒级),以满足复杂曲面加工的轨迹精度。 还有高扭矩与平稳性,也就是在低速或静止状态下需提供足够扭矩,且运行平稳、无振动和爬行现象。还要能适应长时间连续加工,电机温升低、可靠性高,维护周期长。需匹配高精度伺服系统,支持闭环控制,实现多轴联动的协同控制。 之前程时的四轴机床,就是因为国产的步进电机与直流伺服电机不行,最后用金陵微电机厂产混合式步进电机,搭配基于国产CMOS芯片CD4017分频电路自行设计的细分驱动器,将步距角细分,模拟“准闭环”效果。 但是这个方法可以满足四轴,却没办法满足五轴。 那是因为混合式步进电机的本质局限。 步进电机依赖脉冲信号开环控制,无位置反馈机制,无法实时修正累积误差。五轴机床摆角机构需要连续轨迹插补(如圆弧插补),开环控制会因机械间隙、负载变化等因素导致定位误差随时间累积,最终精度崩溃。 即使通过细分降低步距角,也仅能提高理论分辨率,无法解决实际运行中的失步、振荡问题。 加上混合式步进电机的扭矩特性不足,而且动态响应滞后。 五轴摆角机构需驱动工作台或主轴头(质量可达数百公斤),低速时需要大扭矩输出,步进电机的扭矩随转速下降明显,无法满足负载要求。 步进电机的加速时间通常为数十毫秒,而五轴机床要求摆角轴在插补时达到毫秒级响应,以匹配其他轴的联动速度,步进电机的惯性和绕组电感会导致响应延迟。 CD4017分频细分驱动器的技术缺陷也让它无法满足五轴机床的要求。 因为国内缺乏12位以上高精度D/A转换芯片,只能通过电阻网络实现粗略分压,模拟细分的精度最多达到16细分,远低于五轴机床所需的亚微米级分辨率(需数万细分)。 模拟电路易受电源波动、温度漂移影响,导致绕组电流不稳定,引发电机发热、振动加剧,进一步降低精度。 五轴机床要求绝对位置精度,误差小于1μm,而“准闭环”无法补偿这些误差,难以实现微米级定位,且动态响应速度较慢(加速时间通常为数十毫秒)。 现在到了做五轴机床的时候国产电机的拉胯就更明显。 步进电机的“失步”和“振荡”问题显著,无法满足五轴机床对高速、高精度轨迹控制的要求。 直流伺服电机说是开始研制,但但核心技术还是依赖进口,自主化程度低,精度,稳定性也达不到要求。 那交流伺服电机? 交流伺服电机也是起步,而且后面会逐步取代直流伺服电机。所以既然都是起步,索性把精力都放在最先进的上面。 程时查了一下大摸底的资料。发现现在国内只有少数科研院所(如中科院电工所、沈阳工业大学)和高校开展基础研究,企业尚未形成产业化能力。 主要借鉴霓虹、德国的早期技术技术路线,采用异步感应电机或稀土永磁同步电机。但是由于无自主知识产权的数字伺服算法,稀土材料纯度低,磁性能不稳定。电机效率比国外低15%-20%,控制精度相差1-2个数量级。 他记得自己曾今查阅过国内某机床厂承担五轴龙门铣床自研攻关项目的资料。 项目组的结论是:“配套体系空白,无法形成系统解决方案,国产伺服系统短期内无法替代进口,制约五轴机床研发,只能暂停,等待时机”。 他当时阅读这报告时,从这短短的一行字上,感受到了项目组人员经过数年的艰苦研发,最后却不得不放弃的无奈和悲凉。 其实还是卡在那几个地方:芯片,编码器,传感器,系统。 这些在年初的会议上已经跟很多专家和厂子讨论过了。 才过去了半年不到,也难这么快就有起色。 根据摸底的情况来看,并没有其他企业有突破。 现在又加上了减速器和电机制造工艺与可靠性瓶颈瓶颈。 这个事靠他一个人还是不行,太慢,也很难,得拉几个厂子来。 激光焊接机在解决光学元件问题,他也是找卢再雪帮忙。 他的精力有限,需要拿来做更重要的事情。 蒋郁东跟程娟回来看他们。 程时跟他喝茶的时候讲了这个问题。 蒋郁东说:“稀土这个,国家已经在想办法了。中国稀土产量那么高,却在精度和提炼专利上被别人卡脖子。” 中国的稀土冶炼分离产品产量在五年前就超过漂亮国,成为世界最大的稀土生产国。可是提炼效率很低。 这玩意叫“稀土”,就是因为含量少。 所以挖一点就少一点。 而它在军工航天电子机械等很多方面又是必需品,绝对的战略性资源。 漂亮国和澳洲国都在封存自己的稀土矿从中国进口。 中国却还在一味扩大产量,造成了巨大的资源浪费和经济损失,还有难以恢复的生态环境污染。 资本主义国家掌握着定价权,就拼命压低价格来买,跟直接抢差不多。 程时:“我建议我们转变一下思路,向我们最厌恶的霓虹国学习。” 蒋郁东挑眉:“嗯?” 程时:“我们已经在用资源换技术和产品这条路上走太久,要想办法变成从别的国家买资源来加工,再卖给别人。比如稀土。我们周边多的是稀土资源比我们丰富的国家。我们把提炼技术做到极致,把稀土矿变成高纯稀土,再卖给别人。” 第421章 能认清自己也是进步 蒋郁东:“想是这么想,但是实施起来太难了。提纯这个也没有什么技术壁垒。” 程时:“有的。就算是提纯听上去这么简单地工艺,做到极致也有技术壁垒。而且我们不但要把技术做到顶尖,还要把成本打下来。找到质量最好还能最便宜的办法。” 蒋郁东:“这可能吗?” 程时:“可以的。我有一个思路,叫串联萃取。但只是一个思路,实现每一步的具体方法和技术参数要企业自己去实验和琢磨。我写给你。你要找一个绝对信得过的,能控制的稀土企业,把这个交给他们。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顺着这个路径走肯定能做成。所以要绝对保密。这将是我们未来几十年,对抗西方的重要筹码。” 蒋郁东听他说得那么郑重,也严肃起来:“好的。” 要是一年前,程时跟他这么说,他会觉得程时在故弄玄虚。 毕竟程时看着就像是个不靠谱的二世主。 可是程时一次一次让他看到了奇迹。 如今,他跟程时的联盟,比跟任何人的都要稳固。 这也是程时到现在才会说这件事的原因。 任何事情,都要讲究时机。 程时不但写了稀土提炼新方法的路径,还把他最近做五轴数控系统遇见的问题讲了讲。 想让蒋郁东去联合相应的企业一起来解决问题。 蒋郁东看着长长的清单陷入了沉思。 今年开年那个会议上,程时已经列了个清单。 结果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长,还包括了许多材料方面的。 程时:“这些材料,不仅仅是我的机床要用到,战斗机和火炮上也用得上。我跟几个飞机厂和枪械厂都说了。他们也在寻找有可能能突破的企业。” 蒋郁东点了点头,默默把单子收了起来。 程时只画了个匕首枪的概念图,把设计的落实工作交给了章启航。 ----- 周新生和技术人员天天泡在车间里,花了两个多月终于组装出了第一台微型农用机。 他激动得跟技术人员带着农用机就下乡去试用了。 没几天就回来了。 他放了东西就来找程时。 程时看他晒得像个乌眼鸡,有些好笑,给他泡茶,和颜悦色地说:“啊,遇见了什么问题了。慢慢说,不着急。” 周新生说:“我不明白。那么厚的外壳怎么用几天就变形了。我们也没有撞击和摔打它啊。外壳一坏,泥水渗进去,发动机立刻就报废了。” 程时想了想,问:“有没有可能是产生了共振呢?” 周新生一愣,喃喃自语:“共振......” 程时捂眼:“你们出厂前不会没有测试吧。” 周新生小声说:“没有想到震动会这么厉害。” 程时:“你们采取了那些减震措施呢?” 周新生:“没有。” 程时好无奈:“我要你们考虑舒适性呢?” 周新生:“我想着先运行顺畅以后,在慢慢加。” 其实他觉得没必要。一个一两千块钱的农用机械还要考虑使用舒适性,感觉像是多此一举。这东西不是节能,耐造就行吗? 程时:“光有这个是不够的。减震做不好,转向不灵活,用的人会很累,就达不到减轻劳动强度的目的。” 周新生拿出本子和笔来:“请你给我讲讲,我记下来再去改。” 程时:“我看你的图纸发动机的减震是做了的,可以继续优化,比如在发动机与机体连接处加橡胶减震垫。然后就是选用高精度齿轮和链条。刚才那个共振的问题,需要加强整体结构刚性,在机体外壳添加隔音材料来解决。” “你们要去研究一下汽车的人体工学设计的理念。比如手柄的弧度和粗细符合人手握持和操作习惯,安装减震套或柔软的握持材料,减少操作人员手部疲劳。手柄高度和角度要设置成可调节的,让不同身高和操作习惯的人员都能找到舒适的操作位置。手柄附近要设置一些便捷的操作按钮或开关。这个你们自己去琢磨,我不可能讲得那么全面。同理去考虑座椅,倒后镜,操作按钮的设置。” 其实还有很多,但是因为现在的传感器和自控技术做不到,所以说了也是白说。 “既然你今天出了问题,来问我。我就索性把你后面可能遇见的问题都讲讲。” “比如轮胎的防滑,防刺。短期内肯定是发达国家生产的轮胎各方面性能都要强。以你们的客户对价格的接受程度来看,我觉得用国产的轮胎足够了。” 周新生:“我感觉现在用的轮胎就不行。不停地打滑。” 程时:“轮胎要看着机械的总重量和运用场景来选择。这是现在做得比较好的轮胎厂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你改完之后,打电话去向厂家咨询,让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来建议轮胎类型和尺寸。可以少走一点弯路。” 周新生忙把厂家的信息记下来。 程时接着说:“发动机的防水防潮防尘,空气滤清器、机油滤清器和燃油滤清器。采用更轻质高强度的材料和多种材料复合。去除不必要的零部件或简化结构,减少整机重量。优化喷油嘴和发动机结构设计,提高燃油使用效率。” “机械的各个部分是相互影响的,如果改变其中一个,就要重新协调平衡整个机械。想把一个产品做到极致,是有点难度的,而且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且,我也要提醒你。生产出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销售和售后才是真正考验企业长期实力的。比如让目标客户群改变传统的耕作习惯和贪便宜的消费习惯。比如在保证盈利和性价比,又要做好售后这三者之间寻找平衡。” 周新生轻叹:“看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程时微微点头:“是,研发的过程肯定是反复的,波浪式前进。简简单单一个白炽灯的灯丝都试了几百种材料才选到合适的。所以出现了问题,不用气馁。因为至少证明了那样不行。” 第422章 树大招风 周新生说:“我回去找技术人员们商量一下。但是我觉得,可能期间还会遇见很多问题。只能时不时来请教你了。” 程时微微颔首:“不错,不错,能客观地看待自己,也是一个大进步。” -----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时在几个军工厂里让数个军区的首长都见识到了他的本事。 马常胜帮他申请的国家专项支持资金被批准了,而且是一次两项,分别是中型数控机床和激光焊接机。 这笔资金跟批给那些厂的不一样。 那些厂是有阶段性技术成果再去领奖励或者支持。 程时是手里甚至连个方案都没有,上面就肯砸钱给他搞研发。 在外人看来,他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程时却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一次能这么快成功,是因为太多人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多东西。 他拿到了多少资金必须要交出双倍价值的成果,因为没有人能帮他托底。 所以,他关上门安心生产和研发。 可是他的成功让很多人有一种错觉:“程时行,我们也行。” 于是很多人都跑去申请,却连省里这一关都过不了。 他们不知道,努力都做在了暗处,大家看到的胜利只是最后的台前展示而已。 这些人打着来祝贺程时的皇子,想顺便取经,却都被程时婉拒。 原本的嫉妒和愤恨越发涨到了极点,各种攻击程时的言论也甚嚣尘上。 还有各种闲杂人等整日在程时工厂外徘徊。 蒋郁东都提醒程时“树大招风”,不要太张扬。 张自强今天进来的时候慌慌张张,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 程时被他这样子也搞得很紧张,问:“干嘛?” 张自强:“我刚才在门口看到间谍了。” 章启航下意识就去摸枪,才想起来,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了。 程时冲张自强挑眉:“昂?!” 他只好奇什么间谍蠢成那样,能被张自强一眼看出来?! 张自强:“他问我们厂在哪里,我给他乱指了个方向就赶紧跑了。” 程时:“那人长什么样。” 张自强:“很高档的Polo衫,金丝眼镜。一米八出头。看打扮是个斯斯文文,笑眯眯的商人,但是不笑的时候,眼神好凌厉,总是在观察周围。” 程时和章启航异口同声地说:“陆文渊?!!” 他们一起走下去,就看到陆文渊站在大门口摸着下巴琢磨“时运机电有限公司”的招牌。 程时指着陆文渊笑:“哈,还真是你。” 陆文渊叹气:“刚才遇到个傻子,给我乱指路。” 程时笑:“啊,其实是我的销售经理。他的警觉性比较高。” 张自强在楼上看到,尴尬无比,忙下来,跟陆文渊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时哥的朋友。” 陆文渊笑了笑:“是我太势利了,压根没想到做出那么多好东西的厂子,竟然这么不起眼。” 他说得已经很委婉了。 其实心里想的是:这不就是个小作坊吗? 程时:“我们一直追求专而精。” 陆文渊想了想:“也是,你们这种公司是要低调一点好。” 他发现,这个公司虽然看着破败狭小,防卫还挺强的。 周围至少有三四个便衣在转悠。 就算程时没看出来,章启航这种职业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比如街对面那个修鞋的,就明显是个便衣。 当然,也有可能是间谍。 要不是这些人,他还没办法找到这里。 陆文渊跟章启航握手,用眼睛瞥了瞥对面,向章启航示意。 章启航微微点头。 陆文渊放心了:哦,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程时问陆文渊:“你怎么有空来。” 这会儿陆文渊应该忙着去京城汇报最近的“战果”才对。 陆文渊:“上次你说的那个去大鹅谈判的事情已经批了,上面正在选人。名单里已经确定有我们三个了。初步定在下个月。我来133厂,就顺便来看看你这里。” 程时微微点头:“嗯。那我带你转转。” 以他对陆文渊,知道他在出发执行任务前喜欢搞清楚所有的伙伴的底细。 想必这一次的团队里,对陆文渊来说,只有程时是陌生人。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程时来说,陆文渊和章启航却是最熟悉的人。 而且以后陆文渊还会是他最强海外销售推手和采购人员,所以很有必要让陆文渊尽快了解他。 陆文渊点头:“那就有劳了。” 虽然这个厂子不大,可是每台机器都干得热火朝天,而且到处都干干净净,安排得井井有条。工艺流程顺畅无比。 相比某些国有厂子的颓废衰败,这里才像是企业该有的样子。 陆文渊回到办公室坐下,感叹:“果然是专而精。” 程时:“这多亏了我的大总管张自强同志。” 张自强刚才把茶端进来放下之后,就悄咪咪坐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因为他从陆文渊的手表上看出,对方绝对是个真正的收钱人,是他们的大客户。 张自强忙起身跟陆文渊握手:“不好意思,都是误会。” 陆文渊:“听说贵厂的销售很厉害啊,订单都排到明年去了。我们是同行,要多向张自强同志学习。”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夸人能夸到点子上,且绝对让对方听着心情舒畅。 这是陆文渊作为顶级销售的基本技能。 张自强哪里是他的对手,被陆文渊三两句话就哄得心花怒放:“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时哥厉害,产品才好卖。” 陆文渊听见郑拥军也叫程时“时哥”,猜这是他们对他的尊称。 不过,他没觉得任何谄媚和吹捧,因为程时的技术水平确实当得起。 陆文渊:“我有个疑惑。133厂就在向东市,竟然没有找你加工零部件什么的。” 程时笑了笑:“可能是因为他们之前正在转型。而且也许他们自己的精密数控机床够用。” 133厂之前就是专门做航空发动机的,有数控机床和相应的人才也不奇怪。 而且他之前名不见经传,也是近一年才引起人注意。 所以来找他合作的都是急于突破不惜冒险的老厂,或者机缘巧合见识到他本事的人。 第423章 阵仗挺大 其他国企这几年遇见的问题,133厂一个不落的都会碰到。 比如效益下降太快,人员编制繁冗,负担太重,迫切需要进行体制改革、技术提升和拓展外贸销售渠道。 这也是这几年陆文渊特别忙的原因。 陆文渊沉默了片刻,说:“也是。” 这一次其实是133厂邀请他来开会。 因为133厂开始研发涡轮风扇发动机,想问问他的意见。 不过这个还是机密,他不能告诉程时。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说不说,其实对程时没有区别。 因为程时对这个厂的时间节点了如指掌。 133厂是我国中、小型航空发动机的主要研发生产基地,主要是轻型运输机,直升机等领域提供动力支持。 其实程时也很想去看看,133厂的技术到底达到了什么水平。毕竟涡扇发动机对于未来的大型无人运输机很重要。 不过,对方是军工企业,为了避嫌,除非被邀请,他不方便申请去看的。 陆文渊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我觉得他们很快就会来向你请教了。” 因为133厂已经瓶颈好久了。 本以为他能解决问题,特地把他请过来。 结果他是销售,只会挑刺。 他知道产生问题的原因,却不知道怎么解决。 他很疑惑。 133为什么放着程时,这个能解决问题,且就在向东市的最佳人选不请,却舍近求远请他来。 难道程时只是个花架子?而133厂正因为在向东市,知道程时的底细? 如果是这样,把枪械研发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就很不合适了。 所以他特地亲自来考察“时运机电”。 现在看来程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133厂的观念。 程时:“你千万别提醒他们。我现在的活已经多到干不完,要躲起来了。” 陆文渊笑了:“放心,我不喜欢管闲事。” 晚上程时把于大东叫过来吃饭,跑到上次林雪霁带他去吃鱼的那个地方定了个包间。 他很少这么积极的组织饭局,一般都是于大东他们厚着脸皮上他们家来蹭饭。 所以大家对他的激动和兴奋很不理解:你这小子是凑齐了一桌麻将吗? 程时还罕见的叫了一箱啤酒:“诶嘿,庆祝我们四个合体。以后一起搞钱。” 章启航:神经,谁要跟你搞钱?你是用我用上瘾了吧?陆文渊那么大来头,会帮你搞钱?! 陆文渊也有点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再说你才认识我几天?就这么称兄道弟的。 陆文渊刚走没几天,133厂就给程时打电话了:“啊,你好啊,程时同志,我是133厂的厂长杜大明。” 程时记得之前的厂长姓多,看来是他们的体制改革已经完成了,连厂长都换了。 他回答:“啊,杜厂长,你好。” 杜大明:“我们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想请你来指导一下。” 程时:“啊,不敢当。具体是什么问题呢?” 他感觉这波人现在把他当机器猫一样,以为把他弄过去,就能从肚子里掏出工具来。 杜大明:“我们的中型数控机床精度最近一直有问题,怎么调都调不回原来的。而且总是出问题,总是要修。” 程时恍然大悟:哦,保质期到了。 任何机械都有最佳使用寿命,这个期限是由其设计制造水平,材料特性、设计冗余度,使用方法和环境条件等很多因素决定。 高温、高湿、粉尘条件下,机械的腐蚀速率加快3到10倍。波音737发动机设计寿命为3万飞行小时,但在高原机场使用时,因空气稀薄导致发动机喘振风险增加,实际大修周期缩短至2.5万小时。 不是说超过最佳使用寿命期限,机械就彻底报废,而是精度下降,能耗增加,维护费用也会大大提高。 拿德意志70年代生产的数控机床来说,最佳使用寿命一般10到15年。 前10年维护费用占设备原值的15%,第15年升至40%,第20年就高大达65%。 这个时候其实最经济的方法是报废,买新的。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让厂家买不到新的,就只能一直用旧的。 133厂的机床,使用时间明显是已经超过二十年了。 前面一直没找他,除了企业转型之外,也因为机床修修还能用。 程时:“嗯,我可以来看看,但是不保证一定能解决问题。” 刚好他的中型数控机床也处在关键阶段,多看看别人的总没坏处。 杜大明:“好,下午我派车去接你过来。” 程时:“这周都没空,下周吧。” 这也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心急,他要是有一对翅膀,他们都恨不得叫他现在就飞过去。 但是他的原则,答应别人的请求时不能太快,回绝别人时却要快。 杜大明:“哎呀,程时同志帮帮忙。我们这个确实比较紧急。能不能提前一点。” 程时:“你等我查一下时间安排。等下给你回过去。” 他干了半小时活,才给杜大明回了过去,说后天挤出一个上午时间。 其实他下午也没什么重要事情,但是不这么说,这帮人就恨不得天天免费用他。 然后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毕竟他一开始研究加工机床就全身心投入,两耳不闻窗外事。 有时候午饭都是程娟给他送到车间里。 他在楼下穿着工装用四轴机床加工五轴机床上需要用的零件。 不是他艰苦朴素非要穿工装,不舍得买好衣服,而是工装是专门设计制作来给人穿着干活的。 那个布料结实耐磨,有防高温辐射,防勾扯撕裂、防静电,防水,防油污,防金属玻璃火星碎屑飞溅的功能。 设计上安装各种口袋来装工具和笔。 把裤腿和袖子口束起来的,防止虫或者别的东西钻进去,也有其他的安全考虑。 有些还有荧光条,确保在黑暗里,被光照到时能被人看见。 鞋子底也是加厚带钢板,防刺穿的。 这些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但是关键的时候能保命。 第424章 直接把球踢回去 程时在车间的时候见过有女工人穿丝袜和的确良布料干活,火星飞溅到身上,烧成火球的。 也见过衣服带子被轮盘卷进去,直接勒死的, 见过因为衣袖太宽大,被机器卷进去,把手臂碾碎的。 他在机械厂待几年,除了技术,学会的另外一个重要事情就是:绝对不要心存侥幸。每一步都要严格按照规定来操作。不出事是事故率为零,一出事就是百分百。 工装的每一个功能和设置,车间里每一个规定都是从血的教训得来的。 忽然有人在后面问:“小同志,办公室在哪里。” 程时头也不抬,指了指楼上,继续忙他的。 过了一会程娟走下来,又好气又好笑地对他说:“你是不是答应别人什么又忘了?别人来找你,你还把人家指着跑上跑下的。” 刚才问他路那人这会儿跟在程娟身后,朝他伸出手:“程时同志,我是133厂派来接你的。” 程时忙摘下护目镜,说:“哦,不好意思。请稍等。” 他上去拎着自己的工具箱才下来。 一路上司机开得飞快,搞得程时心里直嘀咕:也不用这么赶吧。 结果到了133厂,发现阵仗挺大。 除了本厂技术人员,还有各种媒体的人,甚至还有电视台的摄像师。 一个中等个子方脸的中年男人上来握住程时的手用力摇了摇,说:“啊,程时同志你终于来了。我是厂长杜大明。” 其实心里在说:啊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年轻工人吗?哪有他们吹的那么神奇?! 程时有点莫名其妙,指着周围人:“啊,杜厂长,这是.......” 杜大明:“我们怕看不清楚你的操作过程,所以打算录下来,方便过后反复观看和学习。” 程时心里顿时万马奔腾:这特么谁教你们的,比录音还狠啊。 打着学习的幌子其实是在给我挖坑。 万一一个操作不合你们心意,你们就能推卸责任,说是我弄坏了你们的机床。 以后还会成为我的黑历史,被当成反面教材反反复复拿出来播放。 杜大明皮笑肉不笑地说:“程时同志技术过硬,应该不会介意吧?” 程时:“录呗。” 谁怕谁? 他说不录,他们岂不是就要一口咬定他心虚了。 本来打算闷声修好就算了。 既然他们要挖坑,他就来好好教育下他们,给他们“*亿点点”震撼。 杜大明:“程时同志真是大气。” 程时:“先看看机床什么情况吧。” 杜大明:“好的,就是这三台。” 厉害了,这是攒到一堆,准备召唤神龙吗? 程时一眼就看出来这三台80年代从德意志进口的70年代生产的数控车床,数控磨床和加工中心各一台。 他对杜大明说:“说说每一台机床的具体问题。” 立刻有技术人员上来像是念发言稿一样字正腔圆地介绍:“这台高精度轧辊磨床是我们从德意志进口的。德意志的磨床以高精度和稳定性著称,我们引进来后主要用于航空发动机叶片的加工。它的导轨直线度误差,以前一直能控制在0.01mm/m以内,现在已经飙升到0.03mm/m,导致加工零件圆柱度不合格。” 程时微微点头打开工具箱,然后摄像机就凑上来了,把他工具箱里的东西拍了个遍。 其实他还知道更多。比如这个磨床采用的是静压导轨和砂轮自动修整技术。 程时拿出放大镜,看了看,说:“这台磨床上的轨面已经有磨损沟槽了。” 技术人员扶了扶眼镜:“不可能吧。我们用得很小心。” 程时拿出平尺和塞尺量给他看,凹槽最深的地方足足有0.1毫米。 平时肉眼压根就注意不到。 难怪程时要拿出放大镜来。 他拆开了磨床,仔细检查了一下说:“虽然各个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但是问题最大的还是导轨。” 程时把磨床又装了回去,冲车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讲这个。 另外上来了个技术人员说:“这台车床也是德意志进口的。主要这个有异响。” 程时拆开车床:“主轴套筒上有裂痕了。” 德意志的数控车床以晶体管逻辑电路为核心,采用模拟量控制,具备直线插补和简单轮廓加工能力。 程时朝第三台抬了抬下巴。 又换了个人上来说:“这台是德意志的数控加工中心,以三轴联动为主,配备液压换刀系统。也是精度下降的厉害。” 70年代德意志的加工中心生产还处于起步阶段。 程时检查了一下,说:“第三台的问题主要是丝杠螺纹损伤导致精度下降。” 他收好东西。 杜大明问:“能修吗?还是需要报废买新的设备?” 程时看了他一眼,忽然明白这家伙搞那么大阵仗的原因了。 杜大明刚接手这个厂,发现一大片设备都不行了,修起来太麻烦,而且搞不好修完了很快又坏了,所以趁机会想报废买新的。 不过上面肯定不会答应,毕竟一台新的动辄几十万,所以叫他凑合着用。 最近133厂又开始参与基础教练机发动机和涡轴8D发动机的研制,杜大明就想借程时的口说出:这些机床都没有修的必要了,得全部换新的。 因为程时现在是热门人物,上面挺多人看重他的。 他说话比较顶用。 只要他开了口,杜大明至少不用被骂铺张浪费。 关键的是,买新机器里面很多猫腻。 以后万一杜大明被查出来有问题。 程时还会被连累。 那才真是没吃到鱼也惹得一身腥。 又或许,只是上面有个大人物要求找杜大明找咨询。 程时松口,133厂才能买新的设备。 程时不松口,那就让程时来修。 修不好也是程时的事。 反正横竖杜大明都没有责任。 程时似笑非笑望着他,不答反问:“杜厂长是想修还是想买新设备呢?”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不想修就直说,别想甩锅给我。 杜大明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心里万马奔腾:这小子年纪轻轻这么奸猾,竟然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直接就把球踢回来了!! 第425章 还好意志坚定 杜大明有些恼羞成怒,微微红了脸说:“为了节省成本,当时是能修就修了。” 程时微微点头:“嗯,如果你们真心想修,那自然是能修。” 杜大明:“好的,要怎么修呢。” 其实杜大明压根就不相信程时能修。 滚珠丝杠或者齿轮坏了,程时还有可能重新帮忙加工一个新的。 可是导轨被磨花了,除非重新铸造。 他心里很清楚,以现在中国的材料和铸造水平压根就达不到这么高的精度要求。 如果做得到,那飞机零件的精度也不会一直达不到了。 毕竟精密数控机床的精度比零件的要求要更高。 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 程时修不好更好,他就能名正言顺买新设备。 程时说:“用激光熔覆可以修复。” 杜大明:“什么熔覆?” 程时:“激光熔覆,就是用高能量密度的激光束将预先铺设或同步输送的熔覆材料与基材表面薄层快速熔化来显著改善基材的耐磨、耐腐蚀、耐高温等性能,或修复磨损、腐蚀、裂纹这些缺陷。” “这个导轨上的沟槽,用激光熔覆陶瓷复合涂层修复后,表面精度、硬度和摩擦系数都可以满足需要。滚珠丝杠的问题,也可以用激光熔覆镍基高温合金配合研磨工艺恢复导程精度。主轴套筒上的裂痕可熔覆不锈钢、铜合金、陶瓷等材料,能精准恢复轴径尺寸,并形成冶金结合层,结合强度可以达到300MPa以上。” 杜大明:“这是常规方法?” 程时:“算是吧,之前就国外就有研究,但是真正运用这就是这两年的事。” 杜大明:“用跟基材不同的熔覆材料也可以保证修复效果?” 程时:“是,材料适应性广,可熔覆金属、陶瓷、复合材料,甚至能实现多种材料的梯度复合,比如表面是耐磨层下面再加一层缓冲层。所以才有改变基材表面性能的作用。” 杜大明:“不会把旁边的东西都熔化掉?” 程时:“不会。跟激光切割和焊接是一个道理。想要多精确都行,只要激光的光斑直径足够小。而且热影响区小,基材变形小,所以适合精密零件微笑区域修复。” 杜大明:“修这个导轨需要多久时间?” 程时:“设备和材料到齐以后五六天吧。” 杜大明:“不可能吧。拆装都要两天了。” 程时:“不用拆下来,直接在上面修。” 传统更换导轨需拆卸整机、重新刮研,工期至少20天,效率提升75%啊。 杜大明:“那麻烦程时同志帮忙用激光熔覆修一下这三台设备。” 他心里说:听着似乎很厉害,但是我觉得你在吹牛。我就顺着你的意思说,看最后谁下不来台。 程时:“好,只要你们先把高功率激光器、材料供给核心装置,数控运动平台和气体保护系统弄来。我就能立刻开始操作。” 杜大明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掀桌子的冲动:我特么要是能弄到这些设备,还用修这几台破机子?!为什么不直接弄个新的数控机床回来?!! 程时:“好了,我的话说完了。” 杜大明示意人把录像机关上。 程时挑眉:“怎么?不录了。” 杜大明:“我看程时同志好像有点放不开一样。” 程时:“那倒没有,因为你录不录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毕竟我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杜大明又被暗讽了,尴尬得不行,忙问:“程时同志,你跟我实话实说,有没有别的办法修。” 程时:“我一直都在实话实说。” 杜大明:“可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设备都找不到,所以没有实操性。有没有别的更可行的办法。” 程时:“滚珠丝杠和主轴套筒,我能做。导轨我也知道有人能做。就看你们想不想修了。虽然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好钢也要用在刀刃。这些设备本身还没有大问题,直接报废太可惜了。” 杜大明嘴里说:“是的,是的。” 心里却十分不屑:你个嘴巴上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人都觉得自己的表情控制或者伪装得好,其实呢,眼神,微表情,手脚都会暴露心里的真是想法。 就好比现在他的躯干向后倾斜,下意识物理上拉开距离,心理上明显觉得自己高于程时,且对程时排斥。 程时看破不说破,也不打算再给更多建议了。 其实要不是不想他们浪费国家的外汇,抢占其他厂子的资金,他连刚才那几句话都懒得说。 程时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把杜大明给得罪了。 不过就算让他重来一次,还是会那样说。 别说是现在他已经有本事用技术打天下。 就算是重生前,这帮人想逼着他低头也绝不可能!! 人总有坚持的东西。 技术和良知就是他这辈子唯二坚持的东西。 今天晚上蒋郁东说要来吃饭,让程娟在这边等着他吃过饭再一起回去。 程时知道蒋郁东多半是要跟他说今天133厂的事情,所以在茶室里坐下后默默等他开口。 蒋郁东:“你今天处理得挺好的。看来你已经看出来杜大明的伎俩。” 程时挑眉:“你看了录像?” 蒋郁东:“不仅仅看了录像,还听了全程录音。” 程时暗暗咬牙:我去,这帮人果然不老实。说把录像机关了,结果还藏着录音机在继续录音。 前面他说了一句“录呗”,就被默认为知道录音机的存在。 万一他当时意志不坚定,松了口,这会儿就要背锅了。 蒋郁东冷冷地说:“这个杜大明靠耍心眼子上位,我看他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程时:“这个,我不好评判。不过,我能体谅国家和厂长们的难处。” 国家这么大,人口那么多,到处都要用钱,僧多粥少。 哪个厂子和地区都想多分一点。 有郑拥军,马常胜,苏总工那样一心一意搞生产发展技术的楷模,自然就会有杜大明这样的蝇营狗苟之辈。 第426章 看人真准 做实业跟搞金融不同。 搞金融或许能投机一世。 做实业,搞技术却只能投机一时。任何侥幸取得的成就,最后都会像大浪淘沙一般被时间冲刷走,钱怎么来的,就能怎么去。 特别是这种高科技技术密集型企业。 所以,杜大明要是不踏踏实实干,压根不需要程时来踩一脚,也很快会下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程时也见过那种在权力斗争和技术研发两方面都很擅长的人。 比如他自己。 或者虽然只擅长搞权力斗争,却也能坚定不移支持擅长技术的人。 比如蒋郁东。 蒋郁东:“你越受瞩目就越要小心。很多人都是自己不行,却不准比他行的人上。” 程时微微点头:“放心,我不害别人就是最大的善良了。别人要是想害我,那他自己也得脱层皮。” 蒋郁东:“你这次跟他们去莫斯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是去做技术支持的,不要出风头。那个谈判团里的人级别都不低。除了警卫团,都是你惹不起的人。” ----- 这一次去莫斯科谈判的团队加上警卫团的人,一共十二个人,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而且除了程时以外都是现役军人或者退役军人。 所有人基本都能讲俄语,平均年龄三十五岁。 如果不是有程时、章启航和陆文渊他们三个年轻人,特别是程时,这个团的平均年龄至少要往上再提五岁。 团长是个少将,姓吕,五十多岁,高鼻深目,长得向外国人。 看到程时,大家心里直犯嘀咕:虽然知道早知道程时比较年轻,可这也太年轻了吧。 这个年纪的人涉世不深,太浮躁和冲动,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国家损失大量外汇,买回一堆没有用的东西。 这团里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吕将军挑的。 只有程时,是上面指定的。 上头还说技术方面要多听这个小伙子的意见。 其实定了名单之后,吕将军心里头很不舒服,还找陆文渊来打听了一下程时的情况。 结果陆文渊也对程时不吝美词,还说只有程时跟着去,这事才能办成。 吕将军怀疑上面有人给陆文渊施压。 所以他对程时做了个详细的背景调查,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身份。 结果发现程时是如假包换的工人子弟,从工厂的最底层工人靠技术一路摸爬滚上来。 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背景,那就是姐姐嫁给了蒋家的少掌门。 可是那最多能给他多拉点生意,不足以让他技术超群,让上面煞费苦心拉他入局。 大家在京城的一个酒店里汇合,次日就要坐飞机去莫斯科。 晚上,吕将军召集所有成员开会,强调出去的纪律和注意事项。 按照习惯,开会的时候要喝茶的。 如果在会议室,有服务员泡茶。 没有服务员的时候,就是级别最低,最没地位的那一个去泡茶。 这就是潜规则,是男人们定地位排序的方法。 跟狼群打架是一样的。 现在的情况,就很玄妙了。 警卫不在,大家都觉得应该程时去泡茶,因为他没有级别,最年轻。 程时却装傻,坐着不动。 有人提醒他:“叫你去泡茶呢。” 程时起来,打电话叫前台派个服务员来泡茶。 陆文渊有些好笑:我就喜欢你这一身傲骨和油滑。 为了防止泄密,服务员给大家泡好了茶出去之后,吕将军才能说话。 白白等了十几分钟。 吕将军很郁闷,只能简单讲几句,大概意思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未经允许不能外出。 要警惕敌人的美女计。 说这句的时候,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从程时身上扫过。 大家会心一笑:讲道理,美女特工要是被派来攻克程时这样的目标,应该会很高兴。 章启航在外面听着,心里想:你们应该担心的不是对方的特工来招惹他,而是他主动出去惹事。 程时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大家都看我。这里面最不可能中美女计的就是我了,好吧。 毕竟我重生前什么美女都体验过了。 再说,你们倒是想得美。 说不定别人觉得,在我们身上用美女计不划算,用更直接和猛烈的法子呢。 上了飞机,陆文渊在飞机上先看89年版《资本论》,过了一会儿又换成了《鬼谷子》。 章启航觉得他好撕裂,这两本书差别也太大了。 程时却觉得很正常。其实谈判就是人性博弈,谋略技巧和心理战术。 程时则在继续写他的程序,画他的图纸。 章启航在看有关机械的书。 最近改良枪械,让他不得不恶补专业知识。甚至还要学习机械制图和材料等方面的知识。这会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难懂的知识点,眉头紧锁。 吕将军想:诶,还别说,还真别说,这些小子虽然看着不着调,但都这么上进,也是挺难得的。 这会儿陆文渊和程时停下来休息,跟空姐要了饮料。 两个人都是要的美式咖啡,然后边喝咖啡一边聊天。 还时不时拿出笔和纸来画个图什么的。 吕将军越发觉得奇怪:看来陆文渊并不是被上头逼迫的。 真是奇了怪了。 按理说,陆文渊打交道的人层次都很高,所以眼睛长在头顶,就算是同圈层的同龄人,都鲜有能入他眼的,更别说圈层比他低那么多的。 而且听说程时是个纯技术人员。只跟搞技术的打交道,照理说,在他眼里,陆文渊这种人就是个投机倒把分子。 所以他们两应该互相看不顺眼,是怎么能聊到一起去的。 谈判团到了莫斯科,下榻的是总统饭店。 两人一间。 程时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尽头,最里面。 不是吕将军重视他,担心他的安全,而是吕将军最提防他。 把程时放在最里面,万一晚上想偷偷出去,就要穿过长长的走廊和每个成员的房间。 每个人都有机会阻止他。 吕将军还叮嘱章启航一定要看好程时。 感觉不像带了个帮手,而是带了个逃犯出来一样。 章启航感叹:果然姜是老的辣,看人看得真准。一下就看出来程时就是团队里唯一的不安分因子。 第427章 喝最烈的酒,搂最美的妞 程时在房间里安顿好以后,先给伊万诺夫打了个电话。 伊万诺夫惊喜地声音都在发抖:“啊,时哥来了!!晚上我请你喝最烈的酒,摸最美的妞。” 终于把财神爷盼来了,能不激动吗?! 程时:“诶诶诶?别说了,再说就要犯错误了。” 伊万诺夫停了一下,小声说:“你身边有人?” 程时:“嗯。” 伊万诺夫:“除了章启航,还有别人?” 程时:“没有。” 伊万诺夫:“嗨。哪怕个毛啊,带他一起来,我给他安排个一米八的美女,什么姿势都舒服。” 程时干咳了一声:“咳咳。别胡说八道了。找你正事,你在这里拉皮条。” 伊万诺夫:“主要是听到你来了,太激动了。什么事?” 程时:“米格-29和苏-27的各种参数,给我一个。” 他其实压根就不用伊万诺夫告诉他,就能如数家珍说出来。 可是,如果他不问一声伊万诺夫,会被人怀疑他的数据从哪里来的。 毕竟这个年代,这两组数据还是大鹅的绝对机密。 伊万诺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苏-27是我们的拳头战机,太先进,弄不到的。” 程时:“哦。行吧。” 伊万诺夫:“诶诶诶,就这样?” 他说弄不到,程时就算了? 程时会有那么打好打发?!! 这小子绝对还憋着什么坏招。 不能让这小子去找别人,坏了他的生意。 程时:“没事,我再想办法吧。确实有些为难你了。” 伊万诺夫的自尊心被彻底激发出来了,毕竟上次在程时面前被掏了老窝就让他耿耿于怀。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丢了面子!! 他粗声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弄。图纸弄不出来,连个参数都弄不到吗?等着,明天我一定给你弄来。” 程时:“你要悄悄给我,写在纸条上就行。只要一些简单参数,不需要太详细的。” 伊万诺夫:“详细,一定要详细!!不然我白在莫斯科当教父那么多年。” 程时:“再帮我想办法找找乌克兰或者乌兹别克斯坦的人,我要买飞机。” 章启航正在维护和清理随身携带的手枪,听到伊万诺夫那么激动,冲程时一挑眉。 程时讪笑:“没什么,这头驴不听话,要用小鞭子抽一抽,他才肯干点活。” 其实谈判次日早上就开始,他觉得伊万诺夫压根就来不及把数据给他。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有个服务员给程时端了一杯咖啡上来。 程时压根就没有要咖啡。 而且他在外面的时候,从来不喝别人单独端上来给他的东西。 他端起咖啡假装喝了一口,其实把垫在咖啡杯下面的餐巾拿出来,攥在手心里。 陆文渊看破不说破。 程时回到房间才打开。 餐巾纸上面写着:米格-29,双发中型战斗机,空重约10吨,最大起飞重量约16吨,配备两台RD-33型涡扇发动机,单台最大推力50千牛,加力推力81.4千牛...... 苏-27,双发重型战斗机,空重16吨,最大起飞重量30吨,翼身融合体技术,悬臂式中单翼,双垂尾正常式布局...... 这些字密密麻麻写在一张餐巾纸上,看得程时头疼。 虽然不是关键数据,没什么大用,但是帮程时验证了一下记忆没有出现偏差。 他把那张纸撕碎,扔到马桶里冲走,整理好虽然要带的东西,出去。 走廊上,各位成员们都出来了,先到吕将军的房间开小会。 吕将军:“今天是对方将派两个军事装备公司,向我们展示他们的飞机。我们今天只管和听,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报价。晚上回来商量和向上面请示之后,明天再反馈。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说:“明白。” 吕将军望着程时:“程时同志听明白了吗?” 程时:“明白,除非首长你问我,不然我绝对不说话。” 他还巴不得不说话呢。 就怕到时候他们要追着问他。 谈判地点在大鹅国防部的会议室里。 大鹅方负责谈判的是个牛高马大的胖子,叫马克西姆。 磨盘一样的脸上红光满面,金发头发褐色眼睛。 这家伙身高跟程时差不多高了,但是比程时至少重了一半,挺着个大肚腩。 也不知道是因为比大多数人高,还是怎么的。 程时总觉得他看着和蔼,其实十分瞧不起他们。 陆文渊从他们进来以后,就已经默默给每个人都做了个初步侧写,特别是马克西姆。 这人脚步刻意拖沓,像是某种炫耀的前奏。 嘴角总是不经意间勾起轻蔑的弧度,喉结上下剧烈滚动,像是咽下了什么得意的秘密。 浆洗得笔挺的半新军装,袖口精致的刺绣却依旧彰显着曾经的特权。 只是此刻穿在他身上,倒显得格格不入,宛如一件陈旧的戏服。 他腰间崭新的鳄鱼皮皮带扣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与他略显沧桑和灰暗的军装形成刺眼的反差。 无意识摩挲腕表的动作频率与利益相关话题的激烈程度呈正相关,暴露了物质占有欲已渗透进其决策神经。 今天这种商务谈判,完全没有必要穿得这么隆重,根据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这种过度补偿的炫耀性消费,本质是补偿大鹅解体带来的身份认同危机。 而犯罪心理学中的差异接触理论在此处显影,他在权力真空期形成的特殊利益网络,正通过不断索取填补道德失范造成的心理空洞。 当年轻军官起身致意,他微扬的唇角勾起不足 5 度的轻蔑弧度,眼轮匝肌却未产生任何收缩。这种典型的 “杜兴微笑缺失”,暴露出他对下属发自内心的轻视。 他坐下后双手习惯性地交叠于腹部,这不仅展示了权力和权威,更暴露了潜意识里对失去地位的恐惧。说话时下颌始终保持上扬 15 度的傲慢角度,眼球运动轨迹却频繁向藏着别人的西装内袋位置偏移,又无意中泄露了对金钱的欲望。 说明这个人放不开过去的荣光。虽然也有几分爱国之心,却敌不过内心对金钱的贪婪。这两年利用职权倒卖了不知道多少军火发国难财。 傲慢,贪婪、虚伪...... 第428章 别中计 陆文渊收回自己打量马克西姆的目光,无意中发现程时也在打量马克西姆。 跟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程时没有半点躲闪,却狡黠一笑,仿佛在说:我知道你跟我想的一样。这特么就不是个好人啊。 陆文渊勾了勾嘴角:有点意思。这混蛋竟然也会这个? 真是惊喜。 最先开始做介绍的是莫斯科机械制造厂介绍米格-29:“这是由著名航空设计局155局研制的最后一款战机,也是第四代战斗机中的佼佼者。我们从1982年起生产。它的特点是机身紧凑,进气口设计独特,在起飞和着陆时,辅助进气口可避免发动机吸入杂物,对野战机场起降适应性强。” “就在不久前在阿拉伯国家结束的战争中我们的飞行员驾驶他击落击落了两架狂风战斗轰炸机。击伤一架B-52G轰炸机和一架F-111F战斗轰炸机。它是我们国家军工的骄傲,所以自从它诞生之后,每次阅兵和表演都用它。” “狂风”战斗机是由英、德、意三国联合研制的双座双发超音速可变后掠翼多用途战斗机,主要用于近距空中支援、战场遮断、截击、防空、对海攻击、电子对抗和侦察等任务。是冷战时期欧洲联合航空工业的代表作。 B-52G轰炸机是漂亮国波音公司研制的远程战略轰炸机。最大速度0.95马赫,实用升限16800米,续航距离19000公里,飞机总重约22吨。是漂亮国实施大规模地毯式轰炸的主力机种之一,也是“三位一体”战略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能够在远距离上对敌方的军事基地、工业设施、交通枢纽等战略目标进行集中轰炸,以摧毁敌方的战争潜力和抵抗意志。 F-111F是漂亮国通用动力公司研制的F-111战斗轰炸机的一个改进型号,是世界上最早的实用型变后掠翼飞机。空重2吨,正常起飞重量约3.8吨,最大起飞重量约4.5吨。最大速度2.2马赫,巡航速度1924千米/小时,实用升限18287米,航程5851千米。主要用于战术轰炸和战略轰炸任务。 吕将军一听眼睛都亮了。 只要是军人就会关注那场战争,因为那是自二战以后的第一场现代化战争。 漂亮国展示了他们无与伦比的高效打击能力。 全世界为之震颤。 如果米格-29能够对抗美英,他们肯定要买。 莫斯科机械制造厂的人最后说:“这个报价3000万,配备不同价格略有不同,可以商量。” 接着是共青城航空生产联合公司介绍苏-27战机:“这款重型战机这是苏霍伊设计局的。所以叫苏-27。也属于第四代战斗机。机身尺寸比米格-29更大。单座4000万美刀、双座型5000万美刀。不讲价。” 这几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就报了个价。 着实有点傲慢了。 吕将军忍着气问:“能不能再多介绍一点苏-27的具体参数。比如实战中的战绩。” 宣讲人:“没有实战过,所以没有战绩。” 吕将军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说:“那带我们去看看实物吧。” 马克西姆:“行,去看看吧。” 这要能看出问题来,还要什么实战检验啊。 他打了个电话问了问,问到哪里能同时看到两种战斗机,然后叫了个大巴车来,把这一堆人都拉去机库里了。 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打开机库的门,谈判团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苏-27,机身线条流畅而硬朗,表面的钛合金蒙皮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充满了力量感。 前机身微微上翘,犹如蓄势待发的猛兽,彰显着其独特的攻击性。尖锐的机头直指前方,好像一把矛头。 座舱盖晶莹剔透,宛如一颗巨大的宝石镶嵌在机身上。透过座舱盖,可以隐约看到内部复杂的仪表盘和操控装置。 双垂直尾翼高高耸立,如同两把利剑,坚定地守护着战机的平衡与稳定。巨大的翼展仿佛雄鹰展开的双翅 机翼下方,挂载点整齐排列,虽然此刻没有携带武器,但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它强大的威慑力。发动机进气道宽大而深邃,虽然准备提供无尽动力。 一切的一切都在宣告着它对天空的渴望。 米格-29战斗机与苏-27的庞大形成鲜明对比。 它身姿矫健,线条流畅灵动,犹如一只灵巧的猎豹,充满了动感与活力。 独特的双发设计,两台发动机紧凑地排列在机身尾部,具有强大的机动性能。 机身表面的涂装以灰色为主,点缀着黑色和白色的线条。 小巧的机头微微向下倾斜,仿佛在专注地凝视着地面,专注而警惕。 座舱盖采用气泡式设计,为飞行员提供了广阔的视野。 机翼采用后掠式设计,翼尖微微上翘,既增加了升力,又提高了飞行的稳定性。 吕将军明显对米格-29更感兴趣,一进来就往米格-29走过去。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在往那边去。 大家围着飞机热烈的讨论着。 程时却在远离众人,靠近苏-27。 陆文渊跟着程时。 章启航默默走到前面挡住他们,让其他人注意不到他们。 陆文渊小声问程时:“你怎么看?” 程时本来不想管的,可是又不能看着自己人被坑,只能说:“他们明显不想卖苏-27给我们,所以苏-27肯定更好。米格-29是滞销货,积压在仓库里,以后会越来越难卖,所以他们才会着急降价卖给我们。” 他知道一千个能证明苏-27比米格-29要好的理由,但是这会儿没法一一细说,所以只能给出一个能最快让陆文渊这个商人明白的理由。 而且只有陆文渊能说服吕将军,因为除了陆文渊,其他都是搞技术的。 陆文渊看了一眼程时,说:“你的意思他们把苏-27拿出来,本来只是想让我们有个比较,踩一捧一,诱惑我们买米格-29?” 第429章 1v18 程时:“是。以前我们是没得选,现在有的选,肯定要买更好的。现在不趁着他们生病,抢一块肉,以后就会等着别人来吃我们的肉。我们要统一意见,说服吕首长,不要中了他们的计。” 陆文渊微微点头:“你给我讲讲。我对这个苏-27了解不多,因为他们没有对外销售过。” 莫斯科机械制造厂正在卖力地向吕将军介绍米格-29:“这个是我们的成熟机型,生产稳定。交钱就能拿货。所以才优惠。” 他压低了声音:“不像苏-27,要现做。你知道的,我们国家现在乱的很,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我们也想赶紧把手头的东西卖掉,攒点养老钱。” 吕将军不由自主微微点头附和:其实现在国际上已经有了个共识,大鹅离解体就差临门一脚。 万一交了钱,大鹅解体,换了新的领导人上来,不认账,那钱就打水漂了。 要知道国家凑齐这一大笔外汇有多难。 所以除非有现货,不然没有人愿意跟大鹅交易。 大家都在看米格-29,恨不得现在就能开一台回去。 吕将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想想出来前上面交代的话,打算把程时叫过来问问。 结果转头看着程时和陆文渊却在围着苏-27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吕将军说:“你们两过来看看这一架。” 这些年轻人太老实,他反而心里打鼓。 程时和陆文渊交换了眼神,就靠过来了。 他们两像驴拉磨一样,围着米格-29转了一圈,神色不虞,却一言不发。 马克西姆心里冷笑:你们两个黄毛小子,能看出问题吗?少装模作样的。 吕将军也皱眉,对他们说:“有话就说。” 程时:“我觉得有点小。” 卧槽,这小子真是直接扎在他们胸口上了。 “别看它个头小,但它的机动性,那些大块头可比不上。只有真正懂行的人......”马克西姆被戳到了痛处,语气立刻变得像威士忌的辛辣浓烈,将手掌贴在米格-29的机身侧面,指尖微微颤抖,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才知道这小家伙的厉害。它可是我们大鹅军工人的心血.......” 程时懒得争辩:呵呵,东西不好,说再多煽情的话也没有鬼用。 要打情怀牌,我能说出一万种让你痛哭流涕的长篇大论。 莫斯科机械制造厂的人看气氛不对,忙说:“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尽地主之谊。” 程时转头望向陆文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陆文渊忽然觉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差点没忍住揪住程时的领子问:“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抿嘴攥拳,才迫使自己转开头。 到了饭桌上,他才知道程时那么笑的含义。 对方轮番灌他们沃特加。 最猛烈的攻击都是朝着吕将军和程时去的。 灌吕将军酒,是因为他是决策人。 想灌醉程时,是因为他们发现程时看出问题了,想要让他闭嘴。 结果程时滴酒不沾,有人来敬酒就直接递给马常胜叫来的那个能喝酒的人。 可是那个也没撑几杯就倒下了。 程时哭笑不得:这就叫能喝?!!还不如我。 大鹅那边却还有十几个人,暗暗在心里狞笑:现在看你往哪里躲? 有人倒了满满一大杯沃特加,递给程时:“程先生,是打算认输吗?” 程时却一点都不慌,递给了陆文渊。 陆文渊瞪着他。 程时讪笑:“反正你能喝。我看到你刚才已经吃了东西打底了。” 陆文渊暗暗咬牙:你特么从哪里知道的关于我的这些事情?!! 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没有一点反应。 那个敬酒的吓到了,看了看酒瓶:没错,是45度啊,怎么跟喝水一样。 程时冲他一笑:“我们喝完了,你也不能留着养鱼哦。” 陆文渊喝53度的白酒都跟喝白开水一样,这算个毛。 那人咬牙一口闷了下去,然后往后一仰,倒了。 程时冲吕将军那边抬了抬下巴向陆文渊示意。 吕将军正被四五个围着灌酒:“我们的米格-29是战斗机中的战斗机。你们买回去,绝对不会后悔的。” “快点拿定主意哦,我们的飞机很抢手。” 再不采取点措施,吕将军就要犯错误了。 没办法,只能一战了。 陆文渊暗暗咬牙,脱了外套,解开衣领子。 本来在敬吕将军的人也被吸引过来了。 其他人也围过来给他们加油。 陆文渊一杯白酒,他们其中的一个就要喝一杯白酒。 章启航帮着喝了两杯,就去洗手间吐了。 后面基本是陆文渊一对十八。 虽然很不公平了,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对方的十八个也倒了十六个,还剩下两个。 程时:“这样喝下去,没完没了。我们玩点刺激的。一杯解决问题。” 那两大鹅人被他的笑,激得寒毛倒竖,虽然害怕却不能认怂,只能硬着头皮说:“行。” “你们要怎么喝都行,奉陪到底。” 程时:“不过,我有个要求,我们喝一杯,你们两个人要各喝一杯,不然不公平。” 那两个人觉得陆文渊再喝一杯肯定倒,毕竟前面他已经喝了十六个人了,便回答:“行。” 程时对服务员招了招手:“拿一瓶啤酒来。” 然后取了个中等杯子倒了大半杯啤酒,再把小酒杯倒满伏特加连杯子带酒沉到了啤酒杯里,说:“这个叫深水炸弹。我们在中国都这么喝,清爽,不烧喉咙。” 陆文渊心里骂骂咧咧:你这混蛋,真是睁眼说瞎话。 酒就是混着喝才容易醉。 他淡定地喝完,还是没有反应。 程时对那两人一抬下巴:“来吧,直接认输也行。不过你们十八对一干了这么久,还耍赖,就太不要脸了。” 他的激将法起到了作用。 那两人说:“怕你我就不是斯拉夫人。” 然后一人一杯干了下去,喝完一个直挺挺就倒下了,另外一个跑出去吐了。 其他大鹅人吓得脚软,哪还敢过来。 第430章 速战速决 这边谈判团里的人都在悄悄向陆文渊竖大拇指。 陆文渊轻叹:虽然他酒精免疫,但是胃还是会难受。 而且,他身经百战,从来都只有他利用别人,何曾这样被人利用过?更气人的是,竟然被程时这个才见过几面的半大小子给利用。 真是日了狗了!! 程时给他夹菜,叫服务员给他们端了热牛奶上来,笑:“陆大哥英勇。一比十八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陆文渊拿了手帕,优雅擦了擦嘴,把外套穿了回去,笑得有些阴森说:“你个混蛋出卖起我来,真是毫不犹豫。你最好能干成这件事。不然回去以后,我一定把你泡在酒缸里。” 其实他也知道,要不是程时用这种办法速战速决,不知道还要鏖战多久。 他们回到酒店,开总结会。 十个成员里有四五个都有点微微醉了。 吕将军努力保持清醒,但是坐在座椅上还是会不由自主滑下去。 这一次吕将军特地带了一包茶叶来。跟酒店借了杯子,自己带了个小的热得快。 这样每次开小会前,还可以一人泡一杯茶,然后慢慢说。 刚才他吐了两次,才好些了,一边指挥组员去泡茶,一边对程时和陆文渊说:“你们两个来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陆文渊对程时抬了抬下巴:“你先说。” 这种时候,不能再排资历论年纪,谁行谁就要顶上! 程时一改这几日的低调和谦让,说:“这个米格-29的问题很多。” 吕将军一愣,问:“是吗?详细说说。” 程时:“米格-29早期型号内油容量为4300公升,航程只有1430公里。所以它只能执行作战半径只有500公里的典型空战和作战半径200公里对地攻击任务。他们今天总说灵活灵活,却对这个避而不谈。” 吕将军:“你怎么知道。” 程时:“这是因为设计它的时候,就定位为前线战斗机,为了追求高推重比,在机体尺寸受限的情况下采用双发设计,内部燃油容积小。涡扇发动机的油耗本来就高,他们还搞个双发,耗油量更高。而且为了满足在前线野战机场短跑道起降的要求,采用了辅助进气装置,又占用了原本可用于设置油箱的空间。所有这些设置都让这个飞机的航程已经到了顶,改都没法改。” 吕将军垂眼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今天看到的米格-29的尺寸。 还真是...... 诶,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肚子里还真的有货!! 他认真打量了一下程时,说:“你接着说。” 程时:“而且航电系统非常简陋。早期为适应前线机场维护要求,尽量简化电子设备,导致其发射中距弹时,都没有基本的射击热线和提示,需要飞行员心算导弹发射条件和命中目标的时间。而在格斗发射红外导弹时,需要在仪表盘和操纵杆上按下6个不同按键,而同期的F-16只需要按下2个按钮。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哪怕晚一秒都是在拿飞行员的生命在开玩笑。” 吕将军眉头紧锁。 程时接着说:“米格-29的外形虽然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其气动布局和结构设计,但是格斗时后向视野很差,飞行员基本看不到飞机后面的情况,这在近距离空战中是一个相当致命的缺陷。会让飞行员在应对后方来袭敌机时处于劣势。” “此外,装备的老式的脉冲多普勒雷达等航电设备性能有限,在超视距作战中根本没办法跟漂亮国的先进战机航电系统抗衡。而且配备的RD-33型涡扇发动机推重比不到7,最大载弹量才4吨。各方面性能真的不咋地,不值这个价。他们这是拿我们当冤大头呢。” 吕将军:“你的意思是要苏-27?” 程时:“是。苏-27作为第三代重型战斗机的巅峰之作,具备不可替代的性能优势。而且它是设计来对抗F15的,推力强要比米格-29得多,飞行性能出色。比如它气动设计的革命性。采用翼身融合升力体设计、边条翼和双垂尾布局,在大迎角机动时边条涡可提升升力30%,能做出如‘眼镜蛇机动’等高难度动作,灵活性和可控性明显更好。您知道‘巴伦支海手术刀’事件吧?” 吕将军:“嗯。” 程时:“苏-27在那次时间中展现出惊人的近距格斗能力。它的航程可达4000公里,作战半径达1500千米,在远距离作战和国土防空方面明显更有优势。光这一点都更适合我国了。毕竟我们国土面积大,不像那些小国家,一脚油门就到边境了。” 吕将军自然知道这种“跑得远”特性对中国广袤国土的防御至关重要。 中国的东西跨度最大约为5200公里。南北跨度大大距离约为5500公里。 苏-27的作战半径,至少能保证从中国中部起飞,能到达任何一个角落,或者从沿海起飞能到达领海任何一个位置。 同期的F-16作战半径是830公里,幻影2000的作战半径是700公里,都比不上苏-27 他频频点头。 程时接着说:“苏-27还配备有综合火控系统和相干脉冲多普勒雷达,相比米格-29能更有效地探测和锁定目标。最大载弹量可达8吨是米格-29的两倍。机身和机翼有更多的外挂点,可携带种类更丰富的武器弹药,具备更强的对地、对海攻击能力,多用途作战性能远超米格-29。” “而且苏-27是采用模块化设计,所以可扩展性强。也就是说以后存在无限的升级空间。可以进行多用途改进,舰载机适配,还有电子战的潜力,能实现体系化作战。它的数据链系统可实现16架战机组网作战,能给我空军打开现代空战新世界大门。” 吕将军:“你的这些数据准确吗?” 程时:“绝对准确。” 吕将军:“那就想办法把苏-27的价格谈下来。” 程时:“好,所以明天我们不能直接说要苏-27。不然他们会漫天要价。” 第431章 说你不行行也不行! 次日早上接着谈判。 昨天晚上在酒桌上被陆文渊洗刷了一通之后,这些人今天的态度就恭敬多了。 果然,对于这些国家,礼让和隐忍都是无用的,只会让人以为你软弱好欺负。 只有把他们打趴下,才能平等对话。 马克西姆:“啊,将军考虑得怎么样了。” 吕将军一脸嫌弃把昨天程时说到的米格-29的缺点都讲了讲,最后说:“而且我也打听了,这次阿拉伯国家的战争中,漂亮国说击落了5架米格-29。你们这个不行啊。” 马克西姆气到不行,拍桌子:“舆论战,那绝对是美帝的舆论战。你们也是社会主义国家,怎么会轻信资本家的鬼话。” 他说这些话之前下唇短暂向内轻抿,同时喉结快速滚动,暴露了内心深处对权力被削弱的焦虑。这些微表情在1/25秒内完成,却如同精密仪器般泄露着真实情绪。 他越愤怒,越说明这些情报的可靠性。 程时跟陆文渊交换了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吕将军瘪嘴摇头:“之前,我们买回去的米格21也总是出故障。贵国的米格系列做工一直都很粗糙。所以我们绝对不会买米格-29了。” 他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其他成员也立刻站了起来。 马克西姆昨天已经从他嘴里套出这一次的采购任务足足有十几亿美刀那么多,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这些中国人走。 他忙说:“那看看苏-27吧。” 他明显很紧张,又开始摸他的腕表了。 吕将军摇头:“虽然你们昨天没怎么介绍,但是我们知道苏-27的缺点也很多,关键价格还那么高......” 一直沉默为米格-29当配角的那个苏-27制造企业航空生产联合公司负责人,这会儿被吕将军的话激怒了,忍不住出声:“什么缺点?请将军详细说说。” 看着好像是虚心求教,眼神和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却颇有挑衅意味, 吕将军对程时和陆文渊抬了抬下巴:“你来说。” 陆文渊和程时眼里都冒出嗜血的兴奋:诶嘿,挑刺,我们是专业的。 程时:“首先苏-27太笨重。在近距格斗中转向半径较大,瞬时盘旋角速度比不上F16。” 他第一句话就成功激起了所有大鹅人的愤怒:米格-29你说太轻,飞不远。 苏-27你又说太笨重,转弯不够敏捷。 你特么这就是纯找茬啊?!! 程时压根不给他们留面子,接着捅刀子:“苏-27上虽然配了综合火控系统和相干脉冲多普勒雷达,但是N001雷达重量大、能耗高,探测精度和多目标处理能力却欠佳,仅能同时跟踪10个目标并攻击其中2个。而且火控系统自动化程度低,近距格斗时,要手动操作多个开关控制武器发射,流程繁琐,容易贻误战机。而且抗干扰能力较弱,在复杂电磁环境下,作战效能会大幅下降。” 陆文渊:“苏-27为追求大航程和高机动性,采用了大量钛合金材料,但在加工工艺上存在不足。主承力结构框架使用大量中型锻件焊接组合,增加了机体重量,影响了飞行性能。此外,机体内部空间布局不够合理,限制了后续升级改装的潜力,难以加装更先进的设备。” 程时:“尤其是座舱设计不合理,空间狭小,飞行员在长时间飞行中易产生疲劳感。而且,视野存在盲区,尤其是后向视野不佳,在近距空战中,飞行员难以观察到后方敌情,增加了被敌方攻击的风险。” 陆文渊:“而且这款飞机的AL-31F发动机虽然提供了强劲动力,但是存在技术缺陷。可靠性不足,发动机的使用寿命较短,维护保养复杂且成本高昂。在极端环境或高强度飞行条件下,容易出现故障,影响战机的出勤效率和作战能力。这次阿拉伯战争在沙漠里鏖战如果用苏-27未必能比米格-29更好。” 程时:“导航系统在定位精度和可靠性方面不如英美的同期战机,在复杂地形或恶劣气象条件下,导航误差较大。执行远程作战任务时,对地面指挥引导的依赖程度较高,限制了作战灵活性,也容易被敌人截获信息。” 陆文渊:“结构还特别复杂,尤其是机翼和机身结合处的钛合金部件,对维护工艺要求高。表面铆钉数量又多,易出现疲劳裂纹,需要定期探伤检测。维护和保养麻烦,要依赖特定的工具、备件和技术人员,一缺零件没法维修就等于一堆废铁。” 程时:“对的,最大速度看似可观,但持续超音速飞行时,机身蒙皮温度升高会导致结构疲劳加剧,且燃油消耗激增。低速飞行时,机翼升力系数下降明显,操纵面效率降低,容易进入失速状态。就是说,落地和起飞的时候,很容易故障。” 陆文渊:“AL-31F发动机就更加了。寿命短,500小时就要大修一次,1500小时就报废了。我们粗略算了一下,维护成本占整机使用成本的40%以上。这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他们两一唱一和,说的那个负责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差点掀桌子。 昨天他对对方还爱理不理,结果人家对苏-27一清二楚,还特别专业,字字戳到他的痛点,句句都是事实。 让他压根没法反驳。 他不甘心,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们挂弹的能力强。” 程时摇头:“设计它的时候,就定义为制空战斗机,所以压根没有装精确对地攻击所需要的光电瞄准吊舱、地形跟踪雷达等设备,只能携带无制导炸弹或火箭弹。所以轰炸精度低,空有轰炸机的体型和飞行距离,却没有什么实际用途。如果只是本国的空中防御,没必要用这么大的飞机。关键现在内部构造都已经这么挤了,以后想加装都装不进去。这才是最掣肘的地方。” 第432章 两个活爹!! 陆文渊说:“啧啧,且不说轰炸精度,就那个外形设计,基本不隐身。还没飞到别人的领空就被发现然后锁定击落,还炸个屁啊。” 负责人快哭了,扯着嗓子说:“你凭什么说我们不隐身?!!” 程时:“我问你个问题,你们的机身表面缝隙、铆钉等细节有没有做隐身优化,有没有喷涂雷达吸波材料?” 负责人不出声,等于默认了。 程时:“外形设计采用传统气动布局,这就意味着垂直尾翼、发动机进气道这些部位都是强烈的雷达反射源。我粗粗估算了一下苏-27的雷达反射截面积至少15平方米,如果在超视距空战里,一早就被敌方的雷达发现了,所以它在空战里压根就没有优势。” 负责人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嘴唇微微颤抖:“什么武器都有优缺点。你们这样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程时的战友们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说你不行,你就不行!! 程时瘪嘴摇头:“人吧,最难得的就是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你们都知道这东西缺点这么多,还敢要四五千万美刀一架,那就有点不要脸了。” 陆文渊:“我去过那么多国家买卖军火,没见过这样以次充好的。这就是坑蒙拐骗,有失道德水准。” 马克西姆气得脑袋瓜“嗡嗡”的,脸涨的通红:这特么哪里找来的两个活爹?!! 一向稳重的章启航都忍不住笑了,只能转开头装作看向别处来掩饰。这两人一唱一和,进行心理和自尊的璀璨,压根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 吕将军觉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马克西姆要发飙了,接过话,说:“反正就是太贵了,我们肯定买不起。你也知道,我们穷。还是发展中国家。十几亿人口要吃饭。没办法。” 昨天说的十几亿美刀就当放屁吗?! 还说我们不要脸,你们变脸也变得忒快了!! 马克西姆深呼吸,声音都在抖:“中午休息一下,下午再聊。” 他的肩膀都塌下去了,沮丧到了极点。 这两年轻人年龄加起来都没有他大,他却被他们洗涮了一上午,心好累,需要疗伤。 马克西姆他们甚至都没留程时他们吃工作餐,可见是气得够呛已经顾不上礼节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莫斯科物资短缺,马克西姆不舍得请,也请不起。 程时出来的时候直摇头:“这帮人真小气,听不得真话。” 陆文渊也说:“就是,这样还怎么做生意。” 章启航哭笑不得:“被你们两这么洗涮,谁也受不了。” 他刚才有一度觉得那个马克西姆好像要被气晕了,又被旁边的人紧急掐虎口给掐醒了。 然后大家都忍不住都笑了。 昨天大家虽然都没说,可都感觉到了大鹅这边的轻蔑和傲慢。 相对于昨天,今天的谈判,简直是打了一场痛快的翻身战。 这都是程时和陆文渊的功劳。 刚出发时,对程时的顾虑和不屑都烟消云散,换做了敬佩。 吕将军拍了拍程时的肩膀:“小子,不错,继续加油。” 陆文渊的那些话肯定是程时教的,不然一早就会跟他讲了,就不会出现昨天他差点被迷惑的危机了。 程时:“都是陆文渊同志指点我的,我就负责配合他。” 他不想太出风头,免得被团里的人嫉恨。 吕将军看破不说破,只说:“行吧,吃饭去。下午还有一场恶战。” 他们在饭店里点了一桌大鹅的特色菜。 这是他们来了以后,吃得最好的一顿了。 前面几顿为了省钱都是对付,因为现在莫斯科的食物贵到离谱。 面包店每天限量供应面包,居民需凭票购买。 饭店里的饭菜价格也吓人得很。 吃到一半,有人从门口进来,然后直奔他们桌子而来。 几个警卫立刻起来拦住他。 章启航的手也放到了口袋里,握住了手枪。 那人远远的说:“我是格鲁吉亚的人,来找你们的领导谈重要事情。” 吕将军对程时和陆文渊说:“你们两跟我来。” 章启航和另外一个警卫立刻跟上了。 那个人把他们带到了楼上的总统套间。 里面有个黑发黑眼睛的矮胖男人等着他们。 那人热情地说:“你们好,来自中国的朋友,我叫帕维尔,受上级嘱托来跟你们谈苏-25的出售。” 吕将军暗暗诧异:讲道理,格鲁吉亚作为大鹅的加盟共和国,他们是有大鹅的各种飞机的。 帕维尔接着说:“苏-25就是在格鲁吉亚生产的。所以要多少有多少,绝对比莫斯科开价低得多,只要1000万美刀一架,而且是现货,付钱之后随时能开走。” 1千万美刀啊。一台苏-27至少可以买三台苏-25了。 吕将军狠狠地心动了,问:“全新的?” 帕维尔点头:“全新。我们也有八成新的,还能更便宜。” 程时干咳了一声:“咳咳。” 吕将军顿时又清醒了,心说:这么便宜,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帕维尔:“主要是我们有全套流水线,可以批量生产苏-25。而且想尽快实现经济独立。可是放眼全球愿意买苏制武器的国家不多,因为都担心以后升级,维修都有麻烦。但是我们可以保证售后,而且为了开拓市场,对于第一批客户,格外优惠。” 吕将军:“好的,我们商量一下。你也知道,我们要向上级汇报。” 帕维尔:“好的,我就住在这个饭店里,你们确定了可以直接告诉我。” 回到饭桌边,接着吃饭。 不过吕将军变得心事重重。 程时知道他在想什么,吃过饭,对吕将军说:“首长一起喝杯茶?” 吕将军:“好。” 三个人关起门来坐下后,吕将军问:“你们觉得苏-25怎么样。如果苏-27谈不下来,要不要买苏-25回去。” 程时摇头:“不不不,不要光看价格。要看实际价值。苏-25跟我们的J5重合度太高。没有必要花这个钱。这个原则绝对不能变。” 第433章 你好坏 吕将军想了想,说:“也是。” 程时:“现在买得起大鹅战机的人,要么就是自己有更先进,要么就是被漂亮国威慑不敢下手。所以我们竞争对手不多。这就是我们最有用的筹码。” 吕将军:“你分析得对。” 程时 “而我们愿意花这个钱买飞机,不仅仅是为了短期提高战斗力,更是早点构造自主产权的空战系统,所以我们一定要咬死一个原则,我们只买苏-27。而且对方必须提供全套技术和图纸,我们才付钱。” 吕将军:“这个我也知道,可是对方肯定不会答应。连普通手艺人都知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大鹅不可能笨成这样吧。” 程时:“以前的大鹅肯定不会,以后等他们缓过劲儿来,也不会。所以我们要趁这个机会赶紧拿到图纸。飞机实物倒是可以分批交付。反正我们付钱也是先付一部分。” 吕将军:“好,下午谈判,你们两为主,唱红脸。我打圆场,唱白脸。” 程时:“在那之前,我要给他们上点强度。” 他走到电话边拨了马克西姆的电话。 等电话里响起马克西姆的声音,他立刻用最低沉的嗓音和纯正的俄语,说:“格鲁吉亚要贱卖苏-25给中国人了。新机只要五百万。我看中国人已经在叫嚣买不了吃买不了上当,打算下定了。” 马克西姆急得大声说:“什么?这消息准确吗?你是谁?!喂喂喂!!” 程时已经把电话挂了。 陆文渊隔空用手指点着他笑出声:“你好坏,我喜欢。” 程时两手一摊:“啧,没办法,谁让他们先坑我们。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边马克西姆如临大敌,把人叫到一起召开临时会议。 马克西姆咬牙切齿:“可恶,格鲁吉亚人竟然跑来搅局!!” 共青城航空生产联合公司的负责人:“不要慌。苏-25,我们也有。他们想要的话,就卖苏-25给他们。反正我们正好不想卖苏-27。” 马克西姆:“可是格鲁吉亚人才卖500万,这不是纯亏本吗?” 负责人沉默了:500万?那我们肯定不干。 马克西姆:“你要赶紧想个最低报价出来。还要好好想想苏-27的底价,总要想办法把这十几亿留下,不能让人家把砧板上的肉都给抢了。” 吕将军他们下午一过来,明显感觉到气氛比上午紧张多了。 玛卡西姆一看到他们就下意识摸自己的腕表,这是他觉得局势无法掌控,让自己镇定的习惯动作。 而且造米格-29那家伙索性就不出现了,明摆着是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看来程时的“加压”起作用了!! 这小子还真是滑得像泥鳅。 他们几个强忍着笑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马克西姆说:“啊。我们讨论了一下,如果你们觉得苏-27太贵,我们也有更便宜的机型,比如苏-25。” 吕将军摇头:“苏-25,白送给我都不要。” 马克西姆觉得这是他们压价的策略,说:“有什么问题可以谈嘛。” 那个负责人又觉得被羞辱了,说:“对,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说出来嘛。” 如果说苏-27是他们提前打听到了消息,所以上午才能那样侃侃而谈,倒也不奇怪。 苏-25是中午才提到的,他就不信这几个中国人,也能搞那么清楚。 程时说:“要不,你先介绍一下它的优点给我们听听。” 程时心说:你只管说,老子挑不出刺,算你赢! 负责人心说:好的,就怕你们不问,老子终于可以扳回一局!! 负责人精神一震,侃侃而谈:“因为苏-25采用常规气动布局,大展弦比梯形直机翼,使得飞机在低空具有良好的稳定性和机动性,能够在复杂的地形和气象条件下,以较低的高度贴近地面飞行,准确地发现和攻击地面目标。对机场条件要求低,在简陋的前线机场甚至是泥泞的道路、黄沙土路上也可以直接起飞降落,能在最靠近前线的地方迅速部署和出动,及时为地面部队提供火力支援。这一点也弥补了你们上午说的苏-27的缺点。” “它还具有强大的生存能力和安全性。机身结构坚固,全焊接座舱,底部及四周装有10至24毫米的钛合金防弹装甲,能抵抗一般的地面炮火攻击。飞行操纵采用推拉杆驱动而非钢索,减少了被击中后操纵系统失灵的风险。发动机装在由不锈钢板做成的舱内,并有8毫米厚的装甲保护,油箱中有吸震防火树脂,可避免中弹后起火。” “这一点比苏-27和米格-29都强。我们的苏-25至今为止还没有被击落的记录。多次被地面火力打的遍布弹洞依旧安全返航。当之无愧的战场之王。” 程时:“等一下。都是攻击机,苏-25为什么会具有这样的优点。” 负责人说:“因为它是以亚音速为主的支援型对地攻击机。意思是专为近距离直接支援地面部队作战设计的军用飞机,能提供实时火力打击、压制敌方地面目标,如装甲部队、防御工事、有生力量等。” 程时微微点头:“哦,你说的这种作战模式,还停留在五十年前。不太合适我们国家军队的空军、陆军的作战模式未来发展需要。” 负责人一愣,满脸呆滞的说:“昂?!” 虽然但是,前面你们也没说这些啊。 程时:“我国的空军更强调争夺制空权以及远程精确打击能力,需要战机具备良好的空战性能和较大的航程、作战半径,才能在广阔的空域执行任务。苏-25的最大起飞重量17吨,航程仅1000公里,载弹2000千克的时候作战半径才560公里,这个作战半径与航程不值一提。而且没法与陆军的通信、指挥控制等系统的对接,做不到高效协同作战。” 负责人又差点哭出来:妈的,没有你这样埋汰人的。 这一句话就把我们拍死了,还说个屁啊。 第434章 兵不厌诈,程时最诈 负责人:“你听我解释。” 程时两手一摊,满脸无辜:“你说,我一直都在听。” 负责人努力整理了一下情绪,艰难地继续说:“苏-25构造简单易维护。所有的部件都可很容易地拆下来,用集装箱运走,维护保养方便,易于操作,能在前线恶劣的环境中快速进行检修和保养,保持较高的出动率。” “它的可靠性很高。配备的R-195涡轮喷气发动机具有很高的可靠性,能在恶劣环境下稳定工作,提供可靠的动力支持,而且可使用前线机场中的各种燃油,后勤保障压力小。这个一项也比苏-27强。” 程时:“R-195发动机的设计耗油多少。” 妈的,又是一道送命题。 他要是实话实说,程时更要贬低他们。 他要是不说实话,又要被质疑不够专业。 负责人含糊的回答:“涡轮喷气发动机的油耗本来就高。” 因为它完全靠废气产生推力,需要极高的燃烧温度,要大量喷油,燃油却难以完全燃烧跟随废气一起喷了出去。现在的涡轮喷气发动机从燃烧原理到进气系统,再到材料工艺等方面,都存在导致高油耗的因素。 程时:“据我所知,贵厂制造的发动机油耗明显高于同类的发动机。本来因为油箱容量限制之下作战半径就已经很小了,油耗高就让续航能力更小。这不仅增加了后勤保障的压力,同时也使运营成本相对较高。” 负责人抿嘴。 程时问:“苏-25上装有制导武器吗?” 负责人的脸又憋红了,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两个字:“没有。” 程时:“我知道它能挨得住地面的大炮,但是它能扛得住导弹吗?” 负责人:“不能。” 程时:“你没说这个机型的航电系统。” 负责人本来想避开这个问题,却被程时直接揪了出来,只能说:“我们有光电瞄准系统。” 程时:“没有火控雷达?” 负责人沉默了。 程时说:“所以捕捉距离也很有限,一般在20公里上下,不具备远程打击能力,必须飞到距离目标很近的地方,甚至在目视距离内发动攻击,这很容易让自己进入敌方防空火力范围,增加了被击落的风险。它有隐身设计吗?” 负责人继续用沉默来回答。 程时:“这种机体外形和结构的雷达反射截面积较大,还没有隐身设计,所以很容易就被被敌方雷达发现和跟踪。还没配备制导武器,火控雷达。所以只能挨打,躲都不知道躲。” 负责人被刺激地不行,又努力从垂死状态挣扎着坐起来:“但是我们配备了强大的火力。一门GSH-30-2式30毫米双管机炮,机翼下共有10个挂架,载弹量为4400千克,可挂载多种武器,包括火箭吊舱、空对地导弹、空对空导弹等,能对地面的各种目标进行有效打击。敌人没机会打我们。” 程时:“虽载弹量可观,但是搭载的普通航弹和火箭弹,需要飞行员贴地飞行到较近位置投放,增加了飞行员和飞机的风险。风险那么大,却只有装甲防护。隐身设计,电子对抗能力较弱。总结一下,就是个战斗力很一般,除了皮实没有任何优点的独狼,只适合拿去消耗别人的导弹。” 负责人:“我们可以以很便宜的价格卖给你们。” 程时:“这种白送都不要。而且这么一分析,我们连苏-27都不想要了。” 马克西姆恼羞成怒了,冷冷地说:“你们不买我们的东西,难道还能自己造。就你们那个军工水平......” 程时笑了一声:“瞧你说的。手里有钱,害怕买不到东西吗?再说我们上别家肯定能买到。可是你们不卖给我们,还能卖给谁?” 马克西姆大笑:“我们的东西从来就不愁卖!!” 程时:“以前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你们国家是一块铁板,是一个让那个全世界仰望的巨人。现在你们却是一盘散沙,摇摇欲坠。所以你们的东西卖不出去了。” 马克西姆:“国家的状态不影响武器的质量。” 程时冷笑:“是吗?买武器除了考虑质量,更重要的是考虑潜规则。因为这就是变相地在向武器出售国交保护费。现在这种局势,其他国家还会交保护费给摇摇欲坠的你们吗?他们肯定选择交给如日中天的漂亮国了。” “再说,这一次阿拉伯国家的战斗也证明了你们的东西不如漂亮国。你们已经被他们甩开了老远了。我们还肯来看看,除了穷,被迫退而求其次。没有别的原因。” 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俄的人很尴尬,很愤怒,很憋屈。 中国人却都在暗暗鼓掌,觉得扬眉吐气。 马克西姆:“不需要再用什么谈判的技巧了,直接告诉我们你们的出价和条件吧。” 程时看了一眼陆文渊:“该你上场了。” 陆文渊:“苏-27单座型2000万美刀一架、双座型2100万美刀一架,定金现汇为总价的百分之十。一年内交完。” 负责人的头摇得拨浪鼓:“不不不。这个价格肯定不行。没有利润。” 呵呵,成本的底线一下就问出来了。 那,就好谈了。 陆文渊:“我们穷。没有多少上浮空间。” 马克西姆的脸皱成一团:特么的最讨厌跟穷鬼做生意了。 三句不离这个“穷”字。 你们穷倒是买便宜的东西啊!!偏偏又坚持要最好的。 会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之中。 程时不紧不慢地说:“我们虽然没钱,但是有大把你们需要的生活用品。比如衣服,卫生纸。暖水壶,塑料盆,化肥。” 马克西姆定在那里。他灰褐色的眼睛,随着程时报出那一种一种他们急缺产品而光芒越来越亮:诶诶诶,这个可以有啊。 虽然他努力控制自己,可是右眉尾都不自主上挑,伴随鼻翼轻微翕动。 这是杏仁核因潜在利益刺激产生兴奋生理反应的外露。 第435章 双赢的法子 陆文渊忙乘胜追击:“我们的轻工业产业链很健全。你要什么物资,只管列个清单给我们。按照市价折算成美刀计入战机的费用里就行。” 这个法子简直不要太秒。 跟十年前的物资短缺,工业产能低下不同,现在国内现在很多工厂都出现了生产过剩。 如果能用内循环消耗不了的产品换回战斗机。 那便是妥妥的双赢。 马克西姆看了一眼自己的幕僚,不想就被这么控制住。 那人努力挽回局面,说:“可是这么大数额日常用品也不好保存。” 陆文渊:“所以你们要尽量选择好运输和保存的。不要选食物。其他的东西,比如衣服,锅碗瓢盆,电器都可以。” 马克西姆:“那不得一百多吨啊,怎么运过来。走陆路,很容易半道被人劫走。走海运,绕太远。” 现在他们连莫斯科的治安都只能勉强维持,联邦里的其他小国压根就不听他们指挥了。 不然格鲁吉亚才敢来挖墙脚。 程时淡淡地说:“很好办,你们卖几台伊尔-76MD运输机给我们。我们用运输机给你们几趟就能把这些物资运完。” 马克西姆心里万马奔腾:特么说了那多,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吕将军在桌子下死死攥拳,才忍住没做任何表情。 几年前他们就来联系过,想买伊尔-76MD,结果直接被拒绝了。 伊尔-76MD运输机号称“空中大力士”。是由伊留申设计局研制的四发大型喷气式运输机,对标漂亮国C-141重型运输机。 6个小时内飞行距离超过5000公里,可以在设备不全或设施简单的机场起飞。 载重能力为48吨,最大起飞重量190吨。可运载140名全副武装士兵或125名伞兵。 而我们此事空军运输能力最强的机型运-8,正好是伊尔-76淘汰对象安-12的仿制型号,运-8最大起飞重量只有61吨。 这一次阿拉伯地区的战斗也告诉了全世界,能迅速把兵力运到战场有多重重要。 中国的疆土那么大,南北,东西横跨都超过5000公里。 太需要这样的大型运输机把人和物资迅速从各地运往目的地。 团里立刻有人想质疑程时突然加东西,被吕将军狠狠瞪了一眼,吓得立刻又把话咽了回去。 马克西姆含糊地说:“今天那个厂家没来。谈不了。” 程时:“那就把他叫来谈。刚才你说我们除了跟你们买,就没地方买了,其实这句话也不完全对。苏-27和伊尔-76MD,乌克兰也有。他们肯定比你们更需要我们这样的客户。” 跟谁买都没有跟乌克兰买要扎大鹅的心窝子。 乌克兰在大鹅眼中就是个吃里扒外的逆子。 马克西姆:“你们跟乌克兰买了也运不回来。” 程时:“总有办法的。你们现在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马克西姆被程时的话扎的心里直流血:谁说不是呢,现在真是谁都可以踩他们一脚,要是放在几年前,压根不敢想象。 吕将军说:“你们考虑一下需要的物资清单和正式报价,把运输机的生产厂家叫来。我们再谈。” 程时从谈判的地方出来,就看见伊万诺夫穿着花衬衫,西裤,还带着墨镜,带着金链子,手里拿着个大哥大,浑身散发着暴发户的铜臭气,张扬地站在马路对面。 这家伙大概是看程时一直没联系他,有些着急了。 程时跟吕将军说:“我要申请离队四小时。” 吕将军现在对程时已经很信任了,都不细问,便回答:“行,让章启航陪你去。” 程时:“还有陆文渊。” 吕将军看了一眼陆文渊:“行吧,你也去吧。” 陆文渊一头黑线:怎么回事,现在你都同意让他随便使唤我了? 程时已经过马路去了。 陆文渊和章启航只能跟了上去。 有人在吕将军耳边嘀咕:“吕将军,那群人看着就不像好人呐。” “就是,这不就是黑手党吗?” 吕将军当没听见。 能力强的人,从来都不拘小节。 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门路广,办事才更快。 而且他们现在干的事情,以前也没有干过,自然要剑走偏锋了。 伊万诺夫等程时走近了,才指着他大笑:“哈,你小子。竟然还敢来。” 程时龇牙:“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不有你罩着我吗?” 伊万诺夫的旅行社能见光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不能见光的生意也好得不得了。 他赚得盘满钵满,所以看到程时笑得牙肉都漏出来了。 伊万诺夫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我猜你这几天肯定没吃好,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程时比他高了一个多头。 他勾在程时肩膀上,像只猴子勾着电线杆子。 章启航和陆文渊暗暗翻白眼,然后默契地一左一右转头观察周围的情况,警戒。 陆文渊对程时上次在莫斯科做的事情就算不知道细节,也知道了大概。 这小子才冒出头一年,就被漂亮国三番五次派杀手刺杀,可见有多能折腾。 搞不好这会儿周围都有杀手埋伏着。 伊万诺夫像是看透了他们的想法,回头说:“放心,我刚才已经叫人把方圆一公里都查了一遍。” 他说完就爬上了旁边听着的一台防弹加长悍马。 程时挑眉:“啧啧,不错啊。鸟枪换炮了。” 伊万诺夫:“上次地震,我救家人的时候顺便通知了几个人。有一个是当地的矿主,送了这辆车给我表示感谢。” 程时微微点头,其实心里说:我信你个鬼,你肯定是还搞了别的事。比如用我告诉你的方法走私军火。 伊万诺夫拿了一盒雪茄出来,依照礼貌问所有人。 陆文渊默默拿起一根,闻了闻,感叹说:“好东西啊,‘雪茄之王’高希霸。” 他熟练剪掉头,用打火机小火点燃,递给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挑眉说:“诶,你竟然知道。绝大多数中国人见都没见过这个,更别说能品鉴了。” 第436章 躺着赚钱不适合你 陆文渊手轻搓茄身,这是资深爱好者喜欢做的“醒茄”动作。 用体温让烟叶轻微升温。 或者将雪茄放在常温环境中静置片刻,来改善燃烧条件。 然后用特制的剪刀“剪口”。 其实这个剪口都很有讲究。剪口是为了确保空气流通,可是如果过深或过浅,会影响点燃效率。 然后他才用雪茄专用火柴来点雪茄。 程时和伊万诺夫知道这是个很考验经验和耐心的活,所以都默默看着他操作。 雪茄雪茄由茄芯、茄套和茄衣三层组成,且完全由天然烟叶手工卷制。 而茄芯通常由多片烟叶交错堆叠,密度较大,空气流通性差,导致热量传导较慢,需要足够时间让烟叶从外到内均匀受热。 优质雪茄的烟叶还要发酵和陈化处理,使得含水量保持在12%-14%。不然过干易裂,过湿则难以点燃。 可是这个湿度也意味着点燃时需要更多热量驱散水分。 天然烟叶中中含有糖分、植物纤维和水分,点燃时不仅需要点燃烟叶表面,还需让内部纤维和糖分充分碳化,形成稳定的燃烧层。 缓慢点燃的核心是让雪茄从头部开始形成均匀的“燃烧环”,确保每一层烟叶都能逐步释放木香、皮革、坚果味等香气。 若点燃时间不足,内部烟叶未完全点燃,会导致后续燃烧不均匀比如“斜烧”,甚至中途熄灭,就要不停的重新点烟。 若点燃过快,用大火猛烤,会导致雪茄头部瞬间碳化,内部烟叶未充分点燃,此时吸食会产生大量辛辣的烟气、焦苦味,且燃烧面不规则,影响后续吸食的层次感。 陆文渊的手法熟练,火焰与雪茄头部保持约2-3厘米距离,缓慢旋转雪茄,让头部均匀受热,花费了差不多1分钟。 直至茄衣边缘呈棕色、内部烟叶微微冒烟,才递给伊万诺夫。 一切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常做这件事。 陆文渊说:“这个牌子雪茄,烟草来自布埃尔塔阿瓦霍地区的顶级烟草园,采用独特的三段式发酵法,制作工艺精湛口感丰富,通常具有木香、酒香、丁香等味道,香气浓郁且持久,燃烧也比较稳定。我也很喜欢。我跟高希霸的高管有点交情,听说他们为了庆祝雪茄诞生500周年,准备推出世纪系列SIGLO雪茄,等他们出了,我弄来给你尝尝。” 伊万诺夫越发惊讶,接过雪茄问程时:“这是......” 程时:“我兄弟,陆文渊。他以后可能经常要跟你打交道,所以我把他带来跟你认识一下。” 陆文渊搞关系的本事,绝对是顶级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炉火纯青,绝对让人察觉不到任何怪异。 程时怀疑就算去了外星球,陆文渊也能三分钟内跟外星人混熟。 程时重生前性格其实是有点内向的,是常跟着陆文渊出入各种社交场合,才被带得越来越油滑,在各色人群中都游刃有余。 以后这边的具体交易,多半是陆文渊跟伊万诺夫直接进行。 所以很有必要给陆文渊机会和时间拉近跟伊万诺夫的关系。 陆文渊起身跟伊万诺夫握了握手,用正宗的莫斯科口音俄语说:“你好。” 伊万诺夫不认识他,他却知道伊万诺夫是谁。 最近一年,俄罗斯黑市上卖出的军火有一大半都要经过伊万诺夫的手。 只是他一直没机会跟伊万诺夫结交,也一直以为自己的交际都够广了,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要靠一个地级市的小工人来为他拓展人脉。 人生真是处处柳暗花明...... 伊万诺夫:“陆先生在雪茄这事上真是个内行人。” 陆文渊:“古巴雪茄大师说‘点燃雪茄的时间,决定了它三分之一的口感。’其实如果用雪松木条点这种传统雪茄,口味会更好。只是需要花费更多时间,需要先点燃木条,等木条燃烧至无明火,用木炭的余温来点燃雪茄。我见过外行人用煤油打火机,煤油味把整个雪茄都污染了。” 伊万诺夫:“其实我也挺喜欢蒙特克里斯托,因为它的口味比较多,有咖啡、可可、香草、木香等味道,我最喜欢咖啡味的。烟气醇厚,层次感丰富。” 陆文渊:“如果喜欢咖啡味道的,那我建议你尝尝帕特加斯。它的烟质浓郁而细腻,燃烧平稳,烟雾丰厚。有橡木、咖啡、巧克力等多种香气和味道交织的口感,更高档,才更配得上你教父的身份。” 伊万诺夫:“好的,好的。程先生身边真是藏龙卧虎,竟然还有陆先生这么有品味会享受的人。我以为他身边全是死板无趣的技术人员和杀手。” 程时说:“呵呵,原来之前事情还不够刺激,让你觉得无聊了。那我就给你来点更刺激的。” 伊万诺夫:“阿不不不,够刺激了。你一来,又是地震,又是暗杀的。多少条命都不够。老子还想多活几年。” 程时:“那我以后不来了。” 伊瓦诺夫:“你来找我玩,带我赚钱,我张开双臂欢迎。要是干刀尖舔血的活儿,就算了。以前我根本想不到,自己这个堂堂莫斯科黑手党教父,竟然会因为跟人待了两天,就吓到整晚失眠做噩梦。夭寿啊。” 章启航又忍不住笑了。 程时:“我这一次来是想买苏-27跟伊尔-76MD。我让你找乌克兰或者乌兹别克斯坦军方的人,你找了吗?” 生产伊尔-76MD的塔什干航空工厂在乌兹别克斯坦。 如果能跟塔什干航空工厂直接交易还省去了中间商赚差价。 伊万诺夫眯眼看着程时:“你又想白白使唤我。” 程时伸手敲了敲车豪华的内饰:“你管这叫白白使唤?你开的车,你抽的雪茄,这些好东西哪里来的?” 伊万诺夫:“这一次总要给我点实际的。能让我躺着赚钱的。” 程时坏笑了一声:“躺着赚钱,可不适合你。” 章启航听懂了,脸上发热转开眼。 第437章 只有你敢 伊万诺夫恼羞不已,白眼翻到天上去了:“我特么,你连我都敢调戏!!这世界上,也只有你敢不把我这个黑手党教父放在眼里!!快说,你能给我什么。不然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帮你。” 程时:“嗯,我告诉你哪里有矿,你去挖。不过我没办法在地图上指给你,只能带你去现场看。” 伊万诺夫声音立刻拔高了几度:“哈?真的,什么时候去。” 程时:“我们走的时候,你跟我们的飞机一起去。我告诉矿具体在那里,然后我们分道扬镳。” 伊万诺夫:“远吗?” 程时:“不远,最好找个附近的机场让我们停下来。” 伊万诺夫:“只要给够钱,这都不是问题。但是买矿的话,我没有那么多钱。” 程时:“我有个法子能让你空手套白狼,但是我和陆文渊要占股份。” 陆文渊看他一眼。 伊万诺夫眼睛一亮,问:“是什么。” 程时一笑:“先干活。” 伊万诺夫脸又垮了下去。 程时:“黑手党,开心一点,今晚请我们吃什么?” 伊瓦诺夫骂骂咧咧:“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今晚给我啃大列巴去吧。” 伊万诺夫把程时他们拉到了他的那栋小楼。 现在这里更像个碉堡了。 他下车后指着周围说:“上次这里被打得惨不忍睹。我又重新招了一批人,墙上加了电网,门也加厚了,在这里吃比去外面饭店放心。我们今晚上吃我的家乡菜。” 主要他的仇家也多,程时的仇家也多。 去外面吃饭,跟打怪升级一样,太吓人。 而且外面做得也不正宗。 他对客人的最高礼节就是带到家里。 陆文渊转头默默打量周围。 程时已经跟着伊万诺夫进去了。 伊万诺夫用格鲁吉亚语大声说:“孩子们,上次救你们的那个人来了。” 然后跑出来一堆孩子。 程时退了一步,下意识就想跑,却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章启航和陆文渊的保镖默默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了。 那些孩子和女人轮着上来抱程时。 程时尴尬地回应着,想:我要是带了点糖就好了,偏偏空着手...... “上次地震以后,我就把家人们都接出来了。在莫斯科,好歹什么都能买到。乡下现在太难了。”伊万诺夫跟程时说完,就像赶小鸡一样赶着孩子们,“好了,好了。你们去那边吃饭吧。” 进了大餐厅,程时看见里面站这个熟人,就是中午找他们谈苏-25的格鲁吉亚官员,帕维尔。 程时看了一眼伊万诺夫,无声地说:“我就知道是你出卖了我!” 伊万诺夫摊手说:“嗨,家乡的人没办法。而且地震后重建什么的都要钱。再说了,你们多个选择也不是坏事。” 程时觉得这这些话里至少有一大半是真话,点头:“嗯。” 帕维尔:“是我们请伊万诺夫先生引荐的。请程时先生不要怪罪伊万。” 程时:“好说好说。” 反正他们是分餐制,所以跟谁吃饭都一样。 他们坐下后,胖胖的大妈端上来了格鲁吉亚的传统奶酪面包哈恰普里。 炭烤猪肉或羊肉串、鱼子酱,炖菜什么的。 最后是红烩牛肉汤。 格鲁吉亚美食以其丰富的风味、独特的香料组合和悠久的历史闻名。融合了中东、地中海与东欧的饮食文化。 而且家里做的,比饭店的菜味道要好得多。 吃饭的时候,主要就是伊万诺夫把他旅行社的事情讲给程时听。 其他人偶尔插一句。 陆文渊想:堂堂黑手党教父,跟程时说话,怎么感觉像是在跟老板汇报工作一样。 吃过饭喝咖啡的时候,帕维尔才问:“不知道贵方考虑得怎么样了。” 程时:“我们不打算买苏-25,不过如果你们有苏-27或者伊尔-76MD,我们倒是可以谈谈。” 帕维尔皱眉:“这两个都太先进。以前莫斯科这边没给我们配。别的行吗?只要我们有的,都可以。” 程时看了一眼陆文渊。 陆文渊:“你们有S-125防空导弹系统对吧。” 帕维尔:“这个,比较难,因为我们只有几套,卖掉,自己就没了。” 陆文渊:“我们只要雷达技术、导弹制导技术的图纸和文件。” 帕维尔犹豫了一下:“我想想办法。你们出价多少。” 陆文渊:“不会太多,我们还要留着钱买飞机。” 帕维尔:“要万一这个不行呢?还有别的需要的吗?” 陆文渊:“那就伊曼尼冲锋枪和G5突击步枪。这个你们总有了吧。格鲁吉亚设计和生产的。我们也只要技术文件。但是,这些我们只是拿来参考,所以价格不会太高。” 帕维尔又沉默了:以前他们就是太听话了。莫斯科怎么说,他们怎么做。 结果莫斯科那帮人一直留着一手,压根没给他们任何先进技术。 现在他们就很被动了。 看着这个庞大大物就要分崩离析,自己却没办法自保。 就连倒卖资产,都没有东西能让人瞧得上。 程时:“不要慌。就算这一次没能合作。你们的矿产那么丰富。我们人多,用量又很大。以后我们一起开发。” 帕维尔点头:“好的,好的。我先回去问问防空导弹系统的事。” 那边马克西姆知道程时被伊万诺夫接走了,也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格鲁吉亚...... 马克西姆咬牙切齿地想:连黑手党都拉进来搅局,真特么太讨厌了。 现在想对程时下黑手,也不得不谨慎一点了。 ----- 程时走的时候叮嘱伊万诺夫:“赶紧找人。别耽误我的事。” 伊万诺夫叹气:“也就是你,敢这么使唤我。” 其实他有现成的人,但是想着先满足格鲁吉亚,才按着不告诉程时。 回到饭店,先去找吕将军销假,然后简明扼要汇报了一下今天的谈话。 毕竟不管买什么,最后还是哟啊吕将军点头,才能买。 吕将军微微点头:“要是能把防空导弹系统的技术文件搞回去,倒是不错。马克西姆刚才回话了,说后天接着谈。” 第438章 要给敌人压力 晚上就有两拨人给程时打电话,说自己是乌克兰和乌兹别克斯坦的,问程时能不能找个时间面谈。 程时挂了电话,就去跟吕将军汇报了。 吕将军其实已经睡下了,骂骂咧咧起来,听程时说完,立刻说:“谈,他们后天一到就谈。你和陆文渊跟他们谈。我跟莫斯科的接着谈。” 他这是想节省时间。 毕竟十个人在这里多吃住一天都是不少成本。 程时笑了笑:“别啊,把莫斯科的会谈日期往后推啊,要给他们压力。” 吕将军想了想,立刻给马克西姆打电话要求推迟后天的会谈。 他含含糊糊地说有要事,不得不推迟。 可是他越含糊,马克西姆就越觉得有问题,然后挂了电话也睡不着了,骂骂咧咧召集人开会商量价格。 那群人被从被窝里叫起来,个个眼神呆滞,头发乱七八糟的。 伊尔-76MD的制造商塔什干航空工厂的人更是下午才坐飞机过来,这会儿就被抓来开会。 总而言之,会议室里没有一个人心情好。 听马克西姆说完情况,塔什干航空工厂的人直皱眉:“一群中国人,值得我们这么大动干戈?” 他们都保持着以前的刻板印象,觉得中国就是个等着他们援助的菜鸡和小弟。 马克西姆:“上面的指使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中国人买我们的东西,不能让他们去买漂亮国的。因为他们是我们的邻居。想想这一次阿拉伯地区的战争吧。我们现在的水平,已经打不过漂亮国的装备了。” “中国人又多,还不要命。抗美援朝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还能把漂亮国揍成那样,如果再装备了漂亮国的东西,等于就是漂亮国自我们身边又插了个大钉子。我们还欠着他们一大堆土地,以后还能有安稳觉睡吗......” “如果他们全部用我们的装备,我们只要升级,以后想要防御他们也很容易。” “再者,中国那么大体量,技术又落后我们那么多,以后会源源不断的跟我们买飞机买零件。这种大客户,必须稳住。我们可以把飞机卖便宜点,以后零件和维修的价格往高了要。一样能把钱赚回来。你们先报个底价给我。” 航空生产联合公司负责人:“苏-27最低也要三千万美刀。” 塔什干航空工厂的人:“伊尔-76MD底价5000万。” 马克西姆想了想,问塔什干航空工厂的人:“有没有别人问过你价格。” 塔什干航空工厂的人:“没有。” 马克西姆:“如果包括图纸多少钱。” 塔什干航空工厂的人:“图纸肯定不能给啊。就算我肯乌兹别克斯坦也不会肯啊。” 马克西姆点头:“好的,如果有别人问价,你报的价格一定要高过5000万,最好往高了报。不要忘了。中央政府才有我们国家所有军备的买卖权!!没有经过中央政府同意进行军火买卖的一律视为叛国。” 塔什干航空工厂的人:“知道。” 马克西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所以我们还要商量一下,万一对方还要压价,我们有什么策略能让对方同意我们的价格。” 有人小声说:“贿赂他们的吕将军呢?” 马克西姆摇头:“有程时和陆文渊在,吕将军根本不敢松口。” 那人说:“那就三个一起贿赂。” 马克西姆:“不不不,中国人都是深藏不露的。这个团里搞不好就有他们最高层派下来监督他们的。我们有任何动作,可能都导致他们的高层直接换一拨人来谈判。那才是浪费时间。” 那人又说:“其实把陆文渊和程时搞定就行了。我看那个吕将军什么都听他们两的。” 航空生产联合公司负责人想起这几天的屈辱,忿忿地说:“对,就是他们两,特别是程时。” 马克西姆:“说得也是。你们说怎么让他们两低头。” 有人说:“给钱不好使的话,那就用色呗。两个血气方刚,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我们斯拉夫民族的美女,拿捏他们太容易了。为了防止他们不认账,给他们留点证据。” 马克西姆:“那得要受过训练的女人才行。我看这两个人虽然年纪不大,心眼子却很多。” 关键他们长得都很出众,没受过训练的女人不但不能钳制这两人,还会被他们迷住叛变。 那人又说:“他们要不上当,也很好办。直接诬陷他们就好了。” 只要没有旁人在,女人说被非礼了那就是被非礼了。 马克西姆:“可是有保镖寸步不离跟着他们。” 那人说:“那就连保镖一起诬陷。两个男人非礼一个女人,更恶劣。只要他们被关进了警察局的牢房,为了不留下污点,肯定只能服软。” 马克西姆转头看了一圈,问:“你们觉得呢。” 另外一个回答:“试试吧,反正不成也没损失。” 马克西姆想了想:“再搞个备用方案。我昨天也查了一下程时这个人。听说他比较难杀。” 不得不说,马克西姆他们的效率很高。 凌晨开完会,上午两个精挑细选的美女特工,就已经到程时他们住的酒店里入住了。 为了寻找时机制造偶遇机会,她们的临时身份是酒店的楼层服务员。 这样她们一直待在酒店,会说英语,出入程时他们的房间,就不会引起人怀疑了。 为了迎合程时和陆文渊的口味,马克西姆还特地挑了两个黑发黑眼睛的特工。 先到达的是乌兹别克斯坦的人,定在上午谈。 程时他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吃早饭一边开短会。 欧美人的早饭,让他们特别不习惯,就是除了咖啡和茶,什么都是凉的。 大冬天的也是。如果夏天牛奶还特地要冰镇着。 所以程时出来这边出差,早上都是烤两片吐司喝口茶吃下去,填饱肚子就行。 连吃了三天,他是真的咽不下去了,烤了两片面包之后,就放在盘子里摆弄。 吕将军:“今天还是以程时和陆文渊同志为主。其他同志补充。有不同意见,谈完之后再总结。或者现在就说。” 这分明是在警告昨天那个试图打断程时的组员。 第439章 最慌的人是他 那人脸一热,心里有些恼羞成怒:诶,吕将军,出来的时候,明明是你告诉我们,万一程时在谈判的时候有什么出格的言辞,要出声制止,不让他说下去吗? 怎么现在你倒说起我来了。 大家现在对程时的套路已经很熟悉了,就是拼命挑缺点,打击对方的信心,然后占据谈判的上风。 乌兹别克斯坦明显很重视这一次的谈判,不但有政府官员,还有塔什干航空工厂的人。 以前各个加盟共和国是没有独立的国防部,其军事事务由大鹅统一管理。 现在大家心照不宣,大鹅解体的历史性时刻很快就会到来,以后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所以乌兹别克斯坦今年成立了国防事务部,部长由兼国民卫队司令的艾哈担任。 艾哈说:“我们非常想跟贵国达成合作。”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 乌兹别克斯坦经济以棉花种植为主,是大鹅的“棉花基地”。工业发展相对滞后,主要依赖于大鹅其他地区的工业产品和技术支持。 大鹅能统一调配的时候还好,现在眼看这个大家庭要分家,乌兹别克斯坦的人就有些慌了。 棉花只能造衣服,粮食日用品,各种机械从哪里来? 以前的兄弟,现在成了外人,所有东西都要跟外面买。 更别说乌兹别克斯坦还身处内陆,连个港口都没有。 讲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打架,都没地方跑,只能被人摁着揍。 乌克兰之所以那么硬气,不就是因为至少还有个黑海港口么。 乌兹别克斯坦政府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盘了盘,好像只有一个塔什干航空工厂。 所以听到中国人要大批采购伊尔-76MD,他们立刻就来了。 陆文渊:“你们的报价多少。” 艾哈:“4000万美刀一架。” 陆文渊:“3000万美刀。我们只有这么多钱。” 艾哈:“你们要多少。” 吕将军:“你们能给多少。” 艾哈看了一眼塔什干航空的人。 那人说:“现在仓库里有十架。” 程时皱眉。 吕将军一看程时皱眉,立刻等他说话。 程时问:“怎么会有那么多?” 讲道理,大鹅现在还是计划经济。 以乌兹别克斯坦这样经济能力,肯定是中央下单一架飞机,厂里生产一架。 这可是运输机啊。 一架成本就算只有两千万美刀,十架也有两亿。 乌兹别克斯去年一年的国民生产总值也才13.36亿美刀。 它们会把百分之十几的国民生产总值都堆在仓库里吗? 艾哈没想到程时一眼就看到了问题,有些囧。 塔什干航空的人只能实话实说:“是中央定的。我们拖着没交。” 吕将军抿嘴:这个问题可就太大了。 乌兹别克斯坦是内陆,而且跟中国不接壤,就算他们能从乌兹别克斯坦买下飞机,只要大鹅不松口,他们就运不走。 塔什干航空的人:“莫斯科这边,我们可以拖着先不交货。” 反正拖着拖着大鹅就没了,变成小鹅了。 吕将军:“我们考虑一下。” 散了会,有人小声说:“要不还是答应莫斯科的人吧。感觉绕来绕去,还是要找莫斯科买,如果拖到最后,莫斯科就要加价了。” 其实大家不在乎节省这几千万的,关键要完成任务。 除了大鹅,明摆着别人又不可能卖战斗机和运输机给中国。 吕将军看了一眼程时。 程时不出声。 你这小子,不会到关键时候装死吧。 吕将军想,对大家说:“不要慌。看看跟乌克兰谈了以后怎么样。” 其实要说这会儿心里最慌,那肯定是他了。 他是吕将军,功过都是他顶着。 程时和章启航走到房间门口发现房间大门敞开,一个长腿细腰的女人用一种让任何男人看到都会血脉偾张的姿势弯腰站在床边。 他们立刻停下了脚步。 程时默默转身望向外面:重要的东西反正都随身带着了。随便搜。 章启航干咳了一声。 那女人忙直起身,转过来。 是个穿着酒店的黑底白色围裙女仆装的服务员。 程时回头瞥了一眼。 这姿色,满分一百,他给八十五分。 女服务员脸羞得通红,一直弯腰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今天来晚了,还没把房间整理完。” 章启航默默点头,让开一抬下巴,示意她离开。 女服务员转身抱起毛巾放在清洁车推车上,忙走了。 程时这才进去,拿出个小仪器,把整个房间扫了一圈。 诶,稀奇,竟然没有安窃/听/器? 纯色诱,不干活? 程时站在那里琢磨。 章启航坐下擦枪,挑眉问:“怎么,美女没有冲着你来,让你不习惯了?” 程时笑了:“还是你了解我。我就是这么警觉。” 章启航哭笑不得:“我不是在夸你。” 程时:“如果不是奔着我来,那是奔着谁呢?” 章启航哼了一声:“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就是个正常的服务员。” 莫斯科的物价已经高成这样了。 为了吃饱肚子,漂亮又没有文凭的年轻女人,只有两条路:出卖色相,出卖体力。 程时轻叹:“是啊,大鹅给我们打了个样板,我们绝对不能走到这一步。” 章启航擦枪的手顿了顿,垂眼回答:“嗯。” 他们上一代很多人都会说俄语,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世界只有两种国家意识形态,大鹅是跟欧美对立国家的领头羊,还曾支援中国工业和军事建设。 中国人都积极的学习俄语,想向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靠拢。 眼看着它被欧美忽悠得分崩离析,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靠山忽然没了的感觉。 在这历史转折的关键时刻,不单单是中国,第三世界很多国家,都很慌。 程时说:“不要慌,以后我们就是领头羊。我们赶着来买大鹅的技术,就是为了接过这杆旗。” 陆文渊忽然来敲门进来,关门,神秘兮兮地问:“你有没有发现异样?” 程时挑眉问:“女人?!” 陆文渊微微点头又出去了。 程时垂眼想了想,又问章启航:“你猜一共有几个?” 第440章 下了血本 章启航有些茫然:“嗯?” 程时:“真是下了血本。” 章启航莫名其妙:这两人怎么说话没头没脑。 过了一会儿,吕将军又来了,还把陆文渊也叫过来了。 吕将军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程时:“我赞成您的话。” 吕将军:“嗯?!哪一句?” 程时:“跟乌克兰谈完再说。” 吕将军脸上皱成一团:“你是压根没计划,还是憋着不说啊。” 程时两手一摊:“没计划。” 吕将军差点掀桌子:“我就不应该相信你。” 程时:“非要说计划。那就是利用跟乌克兰和莫斯科不对付,来搞点事情。所以要看乌克兰人怎么说,我才知道怎么应对。” 谈判本来就不可能制定严密的计划,因为事件是流动的,是变化的,只能随机应变。 吕将军想了想,说:“行。下午别乱跑了。我收到风,有人想对我们三个人下手。” 程时坏笑:“吕将军,你房间那个服务员是哪个类型的。你要不喜欢,我跟你换。要么让陆文渊跟你换。” 吕将军的脸顿时就红了,恼羞成怒:“你这个小子,真是没一点正经。” 然后摔门而去。 陆文渊狠狠隔空点了点程时:“你就是皮痒。” 也走了。 程时咂嘴:“啧,怎么还恼了呢。明明是关心他们。” 章启航:“你又何苦气他们呢?” 程时:“不这么干,这老头会总跑来找我说话。他就不能闲着。我就没法干活了。” 程时下午坐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写了一下午程序。 章启航也看了一下午书。 乌克兰的人下午到了,也住在这个酒店,跟他们约了晚上就谈,可见是心急了。 吕将军嫌弃人太多,只留了技术人员。所有警卫都在外面等着。 乌克兰跟乌兹别克斯坦和格鲁吉亚不同。这会儿它已经宣布独立了,所以不用看莫斯科的脸色。 乌克兰这会儿还拥有几百枚核弹头,所以硬气得很。 来谈判的是国防出口集团的契科夫。 契科夫:“听说贵国想买苏-27和伊尔-76MD。” 吕将军:“嗯,报个价吧。” 契科夫:“苏-27,3500万美刀,伊尔-76MD,4500万美刀。不讲价。” 吕将军抿嘴:这个价格比莫斯科的也没便宜多少。关键苏-27的工厂在莫斯科。 程时:“其实我们更想要安-225。”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不是,这小子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这个安-225又是怎么回事? 契科夫很惊讶:安-225前年初才试飞成功。他们根本就没有对外宣布过。 乌克兰宣布独立后,莫斯科方面逼着乌克兰交出航空母舰和各种飞机,其中就包括安-225。 他们想压着这个事,以免更多的人来趁火打劫。 契科夫:“什么安-225,没听过。” 程时:“安-225,机长84米,翼展88.4米,高18.1米,现今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运输机之一。最大有效载重为250吨,若算上机身顶部挂载,可达到约450吨。” 这么一比起来,伊尔-76MD就是个小不点。 而且它的空载航程可达15,400千米,载重200吨时航程为4500公里左右。 中国后来的运20的标准载重也才60多吨,满载最大航程4500公里。 所以安-225就是个空中怪兽。 吕将军听得眼睛都直了。 中国的运8就是在安12的基础上自行研制的。 “我们只有一架,还没量产。”契科夫顿了顿,又说,“以后都不会再生产了。” 程时皱眉:“有一就有二,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造了呢。” 契科夫:“这个飞机,是由多个厂联合生产,在我国组装......” 那些厂现在分散在大鹅的各个加盟共和国里,以后是不可能合作了。 程时微微点头:“所以,如果我们跟你们买伊尔-76MD和苏-27,以后维修,换零件都是个大问题。” 这两个都不是乌克兰生产的,自然也就没有零件。 吕将军猛然醒悟:这小子不是要买安-225,而是要诱使契科夫承认他们做不到售后,打击他的自信心。 契科夫很尴尬:真是一下就被戳到肺管子里。 乌克兰有造船,造导弹的,造坦克的,甚至有造飞机发动机的厂,就是没有造整架飞机的厂。 莫斯科方面当初说均衡发展,是早就防着所有加盟共和国,把工业制造分散在各处。 后果就是所有加盟共和国都没有相对完整的工业和农业体系。 “我们可以想办法自己解决零件和维修的问题,但是你们这个价格。”程时摇了摇头,“就要考虑考虑了。” 契科夫:“你们觉得多少合适?” 程时:“我知道你们想换美式装备,好跟大鹅对抗。所以需要把手里的东西脱手。你们赚一点,不要太多,凭良心说。” 契科夫:“苏-27,3200万美刀,伊尔-76MD,4200万美刀。不能再低了。” 程时:“伊尔-76MD,4000万美刀一架,你没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但是你们要把安-225全套设计技术文件给我们。” 契科夫说:“什么技术文件,没有。” 程时:“呵呵,安-225不就是你们基辅西郊的安东诺夫飞机设计局设计的吗?怎么会没有。你们不但有最初设计图纸,还有试飞成功的最终版图纸。” 契科夫:“这个事太大,超出了我的权限,我要跟设计局和我的上司商量一下。” 程时微微点头:“尽量快点。莫斯科那边已经在催促我们表态了。他们的价格可比你们的便宜得多。而且我们跟你们买,运费成本要高很多。所以你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安-225的图纸了。” 契科夫觉得自己膝盖有被狠狠扎了一下。 乌克兰到中国,走海运的话,需要通过两个海峡,几万公里。走空中也要路过无数个国家。 大鹅一个不高兴,还可能收过路费。 散会的时候,其他人都觉得心好累。 谈来谈去,啥也没谈成。 只有程时和陆文渊觉得很有收获。 第441章 真话?假话? 首先,程时他们搞清楚了两件很重要的事情。 第一,安-225的真机和图纸都还在乌克兰这里。 第二,苏-27报价3200万美刀,伊尔-76MD报价4200万美刀,都还有利润。 所以他们跟莫斯科谈的时候,还可以往下压价。 吕将军很累,但是很兴奋,又拉着陆文渊跑到程时的房间,说:“现在有个问题。” 程时支着头有气无力:“嗯?!你这老头真有活力。” 吕将军:“我打电话回去了,上面说苏-27,伊尔-76MD和安-225图纸,都想要。给我绝对的定价权。砸锅卖铁都要弄回去。越多越好。” 既要,又要....... 程时好无奈:“不可能啊。” 吕将军:“我不管,你现在既然把这几个都说了,必须想办法解决。” 陆文渊似笑非笑看着程时:“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想办法解决。” 程时:“啊喂,你这么说就太不讲义气了。我搞那么多事,还不是为了压价。” 吕将军:“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程时:“老头,你精力真好,这么晚了,回去睡觉吧,做梦的时候什么都有了。” 吕将军吹胡子瞪眼的,骂骂咧咧走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懒得要死,就知道睡觉,睡觉!” 陆文渊:“好戏上场了。” 程时有气没力哼了一声:“嗯。” 章启航关上门,想问陆文渊说的是什么意思,思索了两秒又放弃了。 乌克兰明显比他们着急,次日上午又要约谈判时间。 莫斯科也来催促他们定下下一次谈判时间。 吕将军吃过早饭就在他的房间召集大家开短会。 跟平时一样,警卫都在外面等。 自从到了莫斯科之后,吕将军恨不得一有机会就跟程时说话,自然不舍得让程时泡茶浪费时间。 吕将军和陆文渊自然不会去。 那就只剩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里,级别最低的,刚好就是那天质疑程时的人。 所以这会儿都不用吕将军叫他,那人就会去泡茶。 虽然憋屈,但是没有办法。 谁叫人家程时技术强呢。 吕将军问程时:“现在两边都在约我们,怎么办?” 程时:“两边同时开始谈。” 有人问:“现在不用吊着莫斯科继续给压力了?” 程时:“给他们的压力已经足够了,我们想摸的底也摸清楚了,现在就是决战的时刻。” 他这么一说,大家不由自主都坐直了望着他。 程时说:“所以我们要分成两拨,一波跟着你去跟乌克兰谈,让陆文渊去跟莫斯科谈。” 吕将军:“这么设计的目的是......” 程时:“要让莫斯科觉得,我们更重视乌克兰。” 陆文渊:“你呢?” 程时笑了笑:“把两个会谈地点定在这里楼上楼下。哪边需要我,我就去哪边。” 吕将军:“叫马克西姆他们过来?” 程时:“是。测试一下他们的迫切程度。他们要愿意来,我们就更好拿捏他了。你只说,你这边有要事,走不开。他就明白了。” “你个坏小子。二桃杀三士。”吕将军恍然大悟指着程时笑,又问,“具体怎么谈。” 程时:“我还没想好,等下中午我们三个碰头再说。” 吕将军:“约下午?” 程时:“好。” 吕将军就去打电话了。 乌克兰很快同意。 马克西姆说是要考虑一下。 吕将军坐回来。 大家都很紧张:万一马克西姆不同意,他们就只能服软了。 程时淡定的继续写他的程序。 其他人沉默的看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都在心里嘀咕:“要等到什么时候?” 电话猛然响起,吕将军硬生生等它响了好几下才去接。 大家屏住呼吸,听吕将军说话:“嗯,好的,好的,那就下午见了。” 吕将军挂了电话说:“马克西姆打来的。说同意下午来饭店跟我们谈。” 大家都欢呼雀跃,越发佩服程时的惊人预测能力。 只要马克西姆低头一切都好说。 中午吕将军他们三个人的闭门会议,其他人都不用参加了。 吕将军亲自泡茶给程时。 程时喝了一口,说:“吕将军泡的茶,味道真是特别好。” 吕将军冷笑:“你小子,真是舌尖嘴滑。” 他吹了吹浮沫,正要喝。 程时把杯子抢了过去:“下午我们这么来......” ------ 马克西姆坐下后,看到只有陆文渊带着一个人,程时和吕将军都不在,有些不悦:“陆先生,你们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人了。” 陆文渊眼里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冽,有些呆滞:“组长病了。” 马克西姆:“程时呢?” 陆文渊犹豫了一下:“现在就去叫他来。” 旁边那个组员,忙上去叫程时了。 程时下来的时候,眼神呆滞。 这是成了吗? 马克西姆暗喜,用询问的目光望向那个负责去叫程时的中国人。 那人飞快的点了点头。 马克西姆派出的特工发现程时和陆文渊他们都像铁桶,滴水不漏,就没敢再试,而是启动了备用方案,叫美女特工去攻破其他人,只要其中一个屈服并在程时和陆文渊他们的茶里下克格勃用来刑讯的吐真剂就行。 他之所以要把程时叫来,是想要确定他们三个都喝下了吐真剂,不然这个计划实施不了。 现在他需要问几个私人问题再核实一下。 他问程时:“你叫什么?” 程时:“程时。” “身高。” “185cm。” “学历。” “初中。” 马克西姆又问了陆文渊几个问题,比问程时的要深入得多。 比如陆文渊第一次跟女人发生关系是几岁? 跟谁发生关系? 有没有戴套?! 陆文渊都面无表情回答了。 马克西姆这才彻底放心,问陆文渊:“你们跟乌克兰怎么谈的。” 陆文渊用没有情绪的声音回答:“二十架苏-27,每架2800万,带图纸,先交付图纸和四架双座飞机,我方付定金百分之二十。” 马克西姆:“你们的定金最多能付到多少?” 陆文渊:“百分之二十。” 马克西姆转向程时问:“他说的是事实吗?” 第442章 谁控制谁? 程时:“是,最高百分之二十。” 马克西姆:“所以伊尔-76MD什么的,都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谈判策略?” 程时:“是。” 马克西姆:“你们上级给的价格是多少。” 程时犹豫了一下,不出声。 马克西姆重复了一遍问题,语气更威严,好确保自己对程时心智的控制。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法,确保能摧毁对方最后的心理防御。 程时这才回到:“2900万。” 如果这是底线,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在乌克兰之前签合同。 马克西姆拿出合同:“行,那就2900万,二十架。签合同吧。” 程时:“必须按照我们的签。” 吐真剂只能让人说真话,但是不能让对方违背所有意愿。 程时刚才这句话也是真话。 马克西姆:“看看你们的合同。你们已经把合同写好了对吧。” 陆文渊的动作很慢,很不情愿。 马克西姆抢过了合同看了看,跟刚才说的内容相符,问:“你有签字权吗?” 陆文渊:“有。” 马克西姆忙签了,递给陆文渊:“快签。” 陆文渊看着像是要醒了,很纠结。 马克西姆站起来,双手支在桌上俯身向前,逼视陆文渊:“快签。这是按照你的价格签的,并不违反原则。” 陆文渊拿起笔,签了,递给程时。 程时低头看着,一动不动。 马克西姆已经叫人去拿图纸了,对陆文渊说:“按照国际贸易的惯例,你可以通过两边都认可的银行,向我们转账或者开局支票来交付,定金。” 程时说:“图纸。” 马克西姆的人已经来了,把图纸放在桌上。 程时翻看着图纸,很认真,很慢。 大概是受了“吐真剂”的影响,所以程时虽然知道要检查图纸,但是反应会慢很多。 马克西姆有点紧张,因为时效只有两个小时。 马上就要过了。 他对着陆文渊说:“先开支票。” 讲道理,合同签了,如果不给钱,就算是拿了图纸,他们也别想离开,更拿不到飞机。 不过,他还是先拿到支票比较保险。 陆文渊看了一眼程时。 程时微微点头。 马克西姆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 陆文渊开了支票,递给他。 马克西姆数了一下上面的零好几遍,才放下心来。把支票放进支票夹。 吕将军从门口进来,问:“你们谈得怎么样。” 马克西姆有些疑惑:吕将军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吃了药,眼神清明得很。 程时起身,眼里星光那一瞬间又回来了。 他左手抓图纸,用右手手指弹了弹图纸,颇为得意地说:“搞定!” 吕将军:“那行吧,你过来看这边的图纸。” 程时拿着图纸跟着吕将军走了。 马克西姆急了,一下站了起来想要拦住程时:“等等。怎么回事?” 陆文渊的警卫却拦住了他。 陆文渊:“马克西姆先生想问什么?” 马克西姆:“你们怎么会......” 陆文渊:“我不明白马克西姆先生的疑惑。我们刚才在友好的气氛中表达了各自的诉求,并且达成了共识,顺利完成了合同签署。” 马克西姆猛然醒悟到,自己中计了,下意识就望向那个刚才去叫程时的人。 那人似笑非笑回望。 马克西姆攥紧了手,气得鼻子都红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并不是被美女特工攻陷那一个。 程时他们已经发现了问题,才将计就计。 现在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了,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想要用下三滥的手段欺骗对方签下不平等协议,结果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人。 而且图纸都给人家了,现在毁约,是他们吃亏。 说不定他还会被上面认作通敌的叛徒。 陆文渊:“现在我们来谈一下交货的细节吧。” 马克西姆:“交不了。” 陆文渊:“哦,那支票也兑现不了。” 马克西姆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出去打电话叫人了,看来是要耍无赖。 那人出去后一脸懵的回来了,在马克西姆耳边低语:“图纸已经被走了。” 马克西姆脸色一变:“不可能吧。” 从刚才到现在二十分钟都不到。 程时这会儿不是应该还跟乌克兰那边谈吗? 那人:“我问了酒店的前台,说程时一出去就直接把图纸送到楼顶停着的直升飞机运走了。” 马克西姆:“叫机场拦住他们。” 程时和吕将军忽然打开门又进来了:“马克西姆先生稍安勿躁。” 马克西姆盯着他们:“你们又想来拖延时间吗。” 程时:“不是。我是来继续跟马克西姆先生讨论这个合同的细节。” 马克西姆粗声说:“我们少赚了几千万,还有什么好谈的。” 程时:“当然有得谈。我们之前就跟你提议,用商品代替现钞。具体用哪种商品代替就需要商量了。以莫斯科现在的情况,不管持有那种现钞都是贬值。因为物价肯定会涨。” 马克西姆:“这也抵消不了那么多钱。” 程时:“我来给你算一下。去年11月1日以前,卢布官方汇率一直是1美刀兑0.9卢布左右,之后贬值至1美刀兑1.80卢布。到今年6月1美刀可兑换100卢布。胀率超过10000%。” “卢布大幅贬值,居民购买力暴跌,即使有物资,普通民众也买不起。现在莫斯科国营商店里,10个鸡蛋40卢布,1公斤糖30卢布。但是要凭票采购,也就是说,有钱也没有用。所以现在莫斯科黑市上的东西价格飞涨,10个鸡蛋2000卢布,1公斤糖1000卢布。这些,马克西姆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莫斯科有物资分配特权,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别说了。所以货币没有物资保值,不管那种货币都是一样。这种物资缺乏只会随着冬季的到来越来越严重。因为产粮的地方也不敢把粮食运出来了。” 马克西姆面部肌肉的瞬时收缩双眉内侧迅速上抬并聚拢,形成 “川” 字纹,下巴却下意识抬起,然后伸手摸了摸下巴。 这是他被戳中心事,潜意识里想要点头肯定程时的说法,可是理智却让手制止了这个行为,避免心事透露。 第443章 将计就计 程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心理,乘胜追击:“中国人有句俗话,叫物以稀为贵。所以即便是用美刀计价,生活物资的价格也会暴涨。” “我现在跟你按照现在的汇率结算货物。比如羽绒服。一件一百美刀。一千万美刀就是十万件。等到两个月后,冬天来临,这十万件羽绒服,至少要卖五六千万美刀。莫斯科消化不完,你可以卖给别的小国。这一来一去四五千万美刀差价,不比我直接多给你两千万美刀要香?” “再说了,就算是按照你们最开始的底价一架3000万美刀签合同,你也要等到交完货,才能拿全款,也才能把多赚这两千万美刀拿到手。以你们的情况,能不能把二十架飞机组装生产出来,都是问题。所以所谓的多赚几千万,也只不过是纸面富贵。” “况且现在汇率波动那么大,不好计算。我们现在以物易物,就排除了汇率的影响。” 马克西姆抿嘴:“行,那就索性大头都用物资来抵扣吧。你怎么把东西运给我们。” 程时:“用乌克兰卖给我们的伊尔-76MD,一趟运不完就两趟。而且你们的飞机分批交付,我们的物资自然也只能分批交付,所以这个不是问题。” 马克西姆猛然想起刚才吕将军说看图纸,难道是去看伊尔-76MD的图纸? 乌克兰那个反骨仔,难道把伊尔-76MD的图纸都给他们了? 真是墙倒众人推,这个反骨仔捅他们刀子捅得最起劲。 马克西姆:“羽绒服什么时候能交?” 程时:“羽绒服是现货,只要我们收到第一批伊尔-76MD和苏-27,就能把羽绒服给你们运过来。” 马克西姆在心里算得飞快:这小子说得没错。 现在交了百分之十的定金,就算给他们两架飞机也不亏了,然后他们还给那么多羽绒服,多的都是赚。 程时默默望着他,等他算明白。 陆文渊心说:这个马克西姆果然是个武将出身,一副老谋深算,算有算不明白的样子。 马克西姆:“我要二十万件羽绒服,还要两万件羊皮毛大衣。按照四千万美元计价给你们。” 程时摇头:“那你第一批就要多给两架苏-27,不然我们不划算。” 谈判就是这样,谁先着急谁处于下风。 现在明显是马克西姆更着急,更想促成这个交易。 讲句不好听,现在大鹅的信誉已经很低了。 他们要是拿了支票,不给中国人飞机,以后没有人再敢跟他们做生意。 那就是摔自己的饭碗。 毕竟大鹅除了能源就只有军工,还有一些机械可以摆上国际贸易的台面了。 马克西姆:“好。那协议要重新签。” “可以的。”程时拿出一份新的,“这一次我们吕将军来跟您签。” 马克西姆签完约,心情也好了。 说起来,他还觉得自己赚了。 钱他可以交上去。扣下几千件羽绒服,上面压根就查不出来。 程时他们也圆满完成任务,回到吕将军的房间。 那个被美女特工策反的同志刚才一直被看守在这里。 这个同志就是每天负责泡茶那个。 他没忍住美女的诱惑,脱光了自己衣服,才发现是仙人跳。 美女威胁他,要把照片交给他们领导,说他是大鹅的间谍。 他只能乖乖按照美女说的去做。 本来计划是把美女给他的东西涂在热得快上。 这样一来程时他们三个人开小会的时候,就会中招,还不会留下痕迹。 可是他纠结了好久,觉得自己不能背叛祖国和人民,一错再错,所以告诉了吕将军。 吕将军说办完正事再来处理他,然后把他关在这里了。 程时跟吕将军定下了这个将计就计的计划。 这会儿看吕将军他们回来,那个人后悔万分,这会儿哭着说:“我真的什么都还没干,就被他们逼着拍了好多不堪入目的照片。请组织惩罚我。” 程时有些累了,找个座位坐下。 吕将军问程时和陆文渊:“你们怎么说?” 程时不出声。 他都不是体系内的人,谈判的时候,技术上可以帮忙。 这种事再多嘴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人了。 吕将军肯定想好了怎么处置,只是怕程时和陆文渊这两个“受害人”和大功臣有意见,才让他们先说。 陆文渊说:“我提点不成熟的看法,其实就算他不上当,敌人也会想别的办法来攻破我们。还好他及时报告,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从某种意义上促成了这一次的谈判,口头教育一下就算了吧。” 吕将军看向程时:“你表个态。” 程时:“我完全服从领导安排。” 吕将军点头:“好,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来处理。”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陆文渊完美的猜中了他的想法,所以他没有什么顾虑了。 他们次日去看要交付的苏-27。 程时表现得兴趣缺缺。 追求任何东西的时候都一样,自由,金钱,女人,地位,都是在知道自己可以得到,却还没有得到的那一瞬间最快乐。 一旦拿到手就没意思了。 吕将军现在对他的容忍度非常高,因为任务已经完成了。 以前他的队伍里也有这种兵,平时比较有个性,真打起仗来,比谁都拼命,比谁都有韧性。而且脑子活,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 有时候往往就靠他扭转战局。 他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后,觉得程时就这种人。 也难怪几乎所有人都能容忍他,对他还赞不绝口。 气人是真的气人,用也是真的好用。 路过几个工人时,听见他们再用俄语讨论:“听说,放绝密档案的地下室被人入侵了,现在在清点到底少了什么。” “还有这种地方吗?我们怎么从来不知道。” “嗨,好多设备图纸都在里面。现在上面暴怒,说如果查出有什么重要图纸丢失,就要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正在悄悄打哈欠的程时,立刻就停了。 章启航下意识就向他靠拢,呈现出警戒姿态。 程时问:“今天几号?” 章启航:“二十号。” 程时皱眉,没出声:卧槽,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第444章 不能说的秘密 按照程时的记忆,今天莫斯科地铁会发生一件大事。 陆文渊敏锐的感觉到了程时异样,却不好在这里问。 吕将军带来的技术人员上去把几架飞机检查了一下,拔了钥匙,关了门,下来,跟马克西姆说他们明天来直接开走这六架飞机回国,请马克西姆帮忙加好油。 还好这一次来的人都很强,吕将军,陆文渊和另外两个成员都能开战斗机。 如果不飞越其他国家的领空,莫斯科到东北直线距离3400多公里。 苏-27以950千米/小时的速度飞行,正常油量航程2200多千米,最大油量航程3600多千米,也就是说加满油,是可以飞回去的。 马克西姆满口答应下来。 来的时候赶时间,谈判团是打车来的。 现在回去,吕将军说为了省钱,坐地铁回去。 因为太远,再叫的士过来,怕会被漫天要价。 程时说:“别坐地铁了。出打车的钱,我来出。” 吕将军皱眉刚要问。 陆文渊对他使眼色。 吕将军立刻改了主意,说:“那行吧。打得到再说。” 程时给伊万诺夫打了电话,叫他派几辆的士车来接一下他们。 伊万诺夫嘲笑程时:“你竟然也有这么胆小的时候,连地铁都不敢坐。我们的地铁是全世界最安全的。” 程时:“少啰嗦,我坐地铁回去要坐二十几站,累死了。” 伊万诺夫:“我给你派四辆车。我请你。” 程时:“神经。让你请,司机哪敢收你的钱。我会照付打车费,你就帮我调司机过来好了。” 半小时后,车来了。 陆文渊和吕将军把程时夹在中间,挤在一辆车上,让章启航坐副驾驶座。 陆文渊问:“说吧,怎么回事。” 程时回答:“没什么,就是累了,不想坐地铁。” 他们立刻意识到,这个事情就算连司机都不能听。便没再追问。 他们的车路过地铁站时,忽然看到几个通风口都在冒烟。 无数人争先恐后的从地铁站里跑了出来。 地铁站外一片混乱。 好多人停下观望。 路上人和车都在惊慌乱窜,司机不得不减速,顺便问了问路边刚跑出来的人:“怎么了?” 那人说:“起火了。还有爆炸声。我也不知道。不要问我。” 然后跑了。 章启航他们一起回头看着程时。 程时一脸无辜:“不关我事啊,我一上午都跟你们在一起啊。昨天我都没出门。” 三个人又抿嘴转过去望着前方:说的也是。这小子有再大的胆也不至于干这种事。关键也没有必要。 好不容易从拥挤路段开出来,他们发现一路上所有通风口都浓烟滚滚。 有几个还冒出火苗。 讲道理,地铁的隧道就是个横着的烟囱。 如果着火的时候地铁没有及时停下来,会引发“活塞风”,风速速度可达5到10米/秒。 火源前面的新鲜空气源源不断涌入火灾区域,加剧燃烧,一点点火星就能变成大火苗。火星会顺着风向往后跑,灰烬也能重燃。 所以几秒钟就能从头烧到尾。 如果列车立刻紧急制动停车,活塞风会消失。 但是火灾产生的热量仍会驱动烟囱效应、特别长隧道或深埋隧道,垂直高差越大,烟气会沿上坡方向迅速蔓延,甚至通过顶部竖井喷发至地面。 地面的多个出入口高度差会形成“天然烟囱”,从低位出入口吸入冷空气,从高位出入口排出热烟气,加速气流循环。不停的有新的氧气补充,让火一直熊熊燃烧。 发生火灾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死于吸入高温有毒气体。 而在隧道里,高温烟气会沿隧道向上坡方向或出入口扩散,优先占据隧道顶部空间,并逐渐向下“沉降”,封堵后方乘客的逃生路径。 相比于正常火灾0.5到1米/秒烟气扩散速度,烟囱效应可使烟气流动速度达到2到4米/秒,这会让烟气在几分钟内从一个着火点往两边迅速蔓延至数百米外,像个恶魔一样,吞噬一个又一个地铁站和隧道。 这样逆向流动的烟气也会让救援人员难以进入火灾区域,消防水枪的射程和压力也会受气流干扰。 莫斯科的地铁设计老旧,压根没有后来的“火灾模式”和自动救火系统。 正常通风系统与烟囱效应叠加,加剧了火势和烟在整条地铁线蔓延的速度。 本应该救命的设备,却成了绞杀生命的利器。 地铁里是封闭且拥挤的环境,出现火灾,首先波及的就是电力系统。 人群在黑暗、浓烟中盲目逃生,会引发踩踏,倒下的人堵住了出口,后面的人急着想出去,压根就不会停下,会努力爬过人群出去,最后就会把两边出口都堵得严严实实。 被堵在中间的人就会缺氧而死。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既惊且怕。 想想刚才他们要是坐地铁回来,现在可能就被卡在某个站里跟随者人群往外跑,或者在火场里挣扎,就不由得嘴唇发麻。 果然,下一个地铁站不但有惊慌失措从里面跑出来人群和满街乱窜的车,而且整个进站口里面都浓烟滚滚。 有些人浑身是伤,跌跌撞撞地一跑出出口,就立刻倒在地上不动了。 还有人身上带着火苗在往外爬。 可见火势不但挺大而且范围很广。 所以,多半是地铁的列车起火了。 出租车司机心情沉重,停了车,回头颤声对程时说:“先生,不好意思,这里离你们的酒店也不远了,能不能麻烦你们走回去。我想帮忙运送伤员去医院。” 程时掏出钱递给他:“好的,请你务必注意安全。” 他们下了车,其他成员也下车了。 有人问吕将军:“吕将军,我们要不要去帮忙救人。” 吕将军摇头:“是,于情,我们是该去救人。可是我们没有灭火设备,又没有车,更不是专业人员,所以帮不上忙。进去里面只会添乱送死。而且时候追查追责,我们掺和进去容易成替罪羊。” 第445章 一顿饱和顿顿饱 程时说:“回去吧。站在这里不安全,还妨碍救援。” 回到酒店,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吕将军:“本来说好明天去逛逛,今天这个情况,大家也看见了,下午就不要出去了。一来怕不安全,二来也不给莫斯科人民添乱。” 其他人压根不知道刚才吕将军说要坐地铁被程时拒绝了的事,应了后,各自回房休息。 吕将军对程时使了个眼色,程时只能跟着他进了房间。 陆文渊最后进来,关上了门,坐下,默默等着程时开口。 程时说:“那个秘密档案馆的出口在地铁里。” 吕将军和陆文渊联系前后一想,立刻就明白了。 所以档案全都烧没了,自然就查不出来了。 普通人是想象不到会有人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用这么狠毒的法子。 偏偏吕将军和陆文渊,一个是战场和官场九死一生过来的,一个是商场斗争和世家争权摸爬滚打才有今天,所以最清楚人性的黑暗。 既然他们想明白了这些,自然能想明白程时刚才忽然要坐出租车的原因了。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 程时未必知道今天会出事,但是既然已经猜到可能会用这个手段,为了安全避开总是对的。 这也是大鹅对各个部门和方面渐渐失去掌控的表现之一。 以前的很多小问题,变成了大问题。 以前一些看似安分守己的人也变成了暴徒。 而且这种情况还会加剧,最后会演变成让人啼笑皆非的局面:黑手党来制定规则,维持整个社会各个方面的秩序。 晚上吃饭的时候新闻上都是地铁站的混乱和惨状,医院里人满为患。 新闻说具体原因和伤亡人数都还没搞清楚,而且火灾还在救援中。 饭店的餐厅里,平日里热闹非凡,谈笑声不绝于耳。 今天除了刀叉和桌椅移动的声音,安静得吓人。 晚上,终于忙完一切的伊万诺夫打电话来问程时:“你是预测到了吗?” 程时断然回答:“没有。” 你傻不傻啊。就算我预测到了也不可能说。 伊万诺夫:“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程时:“明天。” 伊万诺夫:“你答应我的事呢?” 程时不答反问:“之前我叫你借钱,你借了吗?” 伊万诺夫:“借了。” 程时:“我让你换成美刀,卖任何东西都只收美刀你照做了吗?” 伊万诺夫:“照做了。” 程时:“好,现在你就继续屯美刀,黄金还有从东北运回来的货也行。记住,不管谁来游说,你都要持有现钞黄金现货,不要存在银行。” 伊万诺夫:“为什么。” 程时:“因为你们的银行都有可能崩。实在不行,你离开的时候,这些东西还能带在身边。” 伊万诺夫:“然后呢。” 程时:“大概明年初,你们国内的矿产会疯狂贬值,你再用这笔美刀一部分买矿产,如果银行还没倒闭,你就用另外一部分美刀换成卢布还银行的债务。” 伊万诺夫:“啊,你是不是不会算数啊。借钱是要加利息还的。我从银行借钱,放在家里,等两年又还回去......” 然后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半年,特别是这三个月卢布已经贬值了十倍。 就是说,他现在只需要拿出之前兑换美刀的十分之一就能换上贷款了。 程时说:“不管你买什么矿产,都要给我百分之三十股份。” 他之前一直不谈分红,不是圣母,而是等到现在再来一次性收割。 伊万诺夫差点脱口而出:“凭什么。” 然后想想,借钱换美刀跟造枪,搞旅游,走私这些事,好像都是程时教他的。 而且这些事没什么技术含量,程时换个人指导,也一样能成。 可是他离了程时,就会被别人淘汰!! 一顿饱还是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想要取代他的人在他后面排着长队。 伊万诺夫咬紧牙关回答:“行。不过购买的时间点,你要告诉我。” 现在他越发相信程时开了天眼,能预见未来了。 听上去很滑稽,可是程时就是每件事都说中了。 事实不但胜于雄辩,也胜过任何逻辑,知识和经验。 程时:“我让你去安排的事,安排好了吗?” 伊万诺夫:“我办事你放心。” 程时挂了电话。 章启航在旁边感叹:“你的路子真野。” 程时:“一般一般,都是基本操作。” 其实陆文渊,以及想要来分大鹅一块肉的各个国家金融大鳄,财阀,已经在这么干了。只不过,这些人没有从大鹅银行银行借钱这一步,以后直接携美刀入场就行。 早上他们很早就起来了,坐车去开飞机。 伊万诺夫帮他们找个面包车,一车拉过去。 路过地铁口,发现今天所有的地铁口都是关闭的。只有消防员和救援人员进进出出。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是阴天,还是大火把出入口和通风口附近的东西都熏黑了,以至于大家感觉整个世界都比昨天火灾之前要灰暗了许多。 就连路上的行人步伐似乎都慢了许多。 伊万诺夫絮絮叨叨:“不知道火是什么时候灭的,希望不要有太多的人死伤......” 每个人都这么想,可是也都知道,这条线是最繁忙的,昨天着火的时候又刚好是上下班高峰期,在那样的情况下...... 吕将军心情沉重,转回头,说:“回去国内,一定要向上面提议进地铁和火车也要安检。” 国内最近才在全国硬行要求飞机安检。火车和地铁上想带什么就带什么。 之前火车也多次出现过带易燃易爆物品造成重大火灾事故。 只是这一次亲眼见到,才觉得这事已经迫在眉睫。 毕竟中国会逐步在各大城市修建地铁,线路越多,坐地铁的人越多,出事的概率就越大。 陆文渊闷声应了:“嗯。” 章启航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如果程时能预测时间,为什么不告诉莫斯科来制止这件事呢?他难道就那么冷血,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看着这些无辜的人惨死吗? 第446章 联合敲竹杠 不过章启航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地铁那么长,那么多个站,就算程时告诉了大鹅会出事,大鹅的警方也压根防范不住。 毕竟今天防住了,明天也防不住。 警察不可能一直都守在这里,可是歹徒却能随时出现。 万一没出事,大鹅会怀疑程时故意捣乱。 就算应验了,程时却会成为首要嫌疑人。 程时虽然心情也很沉重,却很坦然。 他不是圣母,没可能拯救全世界。 这个世界每天有1万人意外死亡。 人各有定数,过好自己就很不容易了。 马克西姆今天都没来。负责接待他们的人很不耐烦。 吕将军发现六架飞机的油箱都只有一半的油,气得不行,给马克西姆打电话。 马克西姆接了电话,只说了一句就挂了:“忙着救灾。” 吕将军大骂:“特么的,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要不要脸。” 程时早就预料到,塞了卷美钞给接待的人。 那人才含含糊糊,说:“你们中途在草原内陆国家加个油就好了,让人家赚点钱。” 吕将军顿时明白了:这就是马克西姆跟人联合起来敲诈他们。 那个草原国家肯定不会只收点油钱就算了。 可是他们必须照着大鹅规定的航线走,不然就会被当作入侵者给打下来。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伸长脖子等着人砍一刀。 伊万诺夫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想溜走,却被程时捉住肩膀拽了回来。 程时对吕将军说:“没事,我们有伊万诺夫先生。” 吕将军压根不知道程时这么说的意思,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伊万诺夫:“我就算能搞定空管,也搞不定这两个伴飞的飞行员。” 程时:“这个我来解决。” 他过去,不知道跟那两人说了几句话。 那两人就点头同意了。 陆文渊挑眉问:“你说什么了?” 程时:“我给了他们一人一根五十克的金条。许诺等下降落后,再给他们一条。到了中国再给一条。” 程时坐吕将军开的那架领路。 伊万诺夫坐的是陆文渊那架。 六架飞机分别滑入跑道,起飞。 在飞机等待起飞的间隙,伊万诺夫开始疯狂用大哥大打电话,求人放他们改变航线,许诺人家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就给各种好处。 打电话的间隙还要抽空骂程时几句,忙得要死。 陆文渊忍不住笑出声。 最后他终于摆平了一切,程时他们的油也刚好撑到那个地方降落,加满油。 程时拿出地图,给伊万诺夫圈了个地方。 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伊万诺夫:“我就知道,这从头到尾都是你骗我干活的诡计!!” 程时笑了:“别那么小气嘛,最后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就行。” 他们顺便检查了一下飞机,又准备走。 伊万诺夫问:“你什么时候再来。” 程时:“不知道,到时候看。” 伊万诺夫:“你至少告诉我未来一年不能去哪里。” 程时:“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 两个小时后,八架降落在了东北的某军用机场里。 来了不少重要人物,在机场像欢迎英雄一般迎接他们。 图纸早就在前一天由使馆人员送回来了。 按照合同,上面已经开始叫人准备羽绒服和皮毛大衣了。 林雪霁这里有现成的货,背景又足够强,之前又承接了好多秘密采购,而且还能解决运输问题,所以直接拿下了这任务。 那边草原国眼巴巴等着程时他们降落,好敲诈一笔,却发现中国的飞机压根就没有来,打电话给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因为从伊万诺夫那里得到了更多钱,也乐得装傻:“没来吗?不可能啊。我还叫两家战斗机跟着他们,确保他们按照规定航向航行。” 草原国:“可是他们就是没有来。” 马克西姆:“哦,那下一次,还有下一次的,不要着急......” 草原国偷鸡不着蚀把米,却不敢抗议。 毕竟他想干的事情不光彩,而且大鹅和中国再弱,揍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吕将军给马克西姆打电话,说服装准备好了,要大鹅放行从乌克兰过来的伊尔-76MD。 基辅过来中国东北不到5000公里,伊尔-76MD的最大燃油航程7800公里,路上不用加油。 马克西姆又开始耍无赖:“路过可以,要交过路费,不然我们担的风险太大了。我们也要空军护航的。” 吕将军:“哦,那算了,我们想别的办法。不过剩下的苏-27,我们也不要了。羽绒服也没有办法运过来了。” 反正他们都有图纸了,谁怕谁啊。 再说大鹅以后还指望他们供应生活用品。 马克西姆咬牙切齿:“行行行,放你们过。” 反正你们要用送衣服过来,到时候我再狠狠敲诈你们一笔。 次日六架伊尔-76MD抵达。 马克西姆打电话过来问:“什么时候送羽绒服过来来。” 吕将军:“哦,列车明早上出发。一周内到达。” 马克西姆:“不是说用伊尔-76MD运吗?” 吕将军:“嗨,用飞机成本多高,火车就慢一点,没问题的。” 马克西姆快气疯了,忽然意识到,这个服装的事情,就是中国人用来骗他放行伊尔-76MD。 可是现在明白也晚了,生米煮成熟饭。 都怪那个程时。 当初看他年轻,就提防吕将军和其他人了。 结果那混蛋真是一环扣一环,不但已利用对手,还利用对手的对手和自己人来层层布局。 让他们上完一当又一当,当当不一样。 谁都别想跑。 因为这一次谈判团的成果丰硕,还顺带解决了好几个省制衣厂未来两年的订单,领导们非常高兴,重重奖励了所有参与人员。 别人可以升职记功。 比如,章启航就记了三等功。 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用打架,就得了军功章。 到了程时这里就有点麻烦,因为他不属于系统内的人,自然没法升职和给军功。 那就只能给钱。 可是给钱的话,给多少合适呢? 太多了,有人有意见。 太少的话,显得小气。 毕竟这一次他又起了关键作用。 如果不奖励他,所有人都觉得心不安,也怕以后叫不动他干活。 第447章 神奇组合 吕将军打电话来征求蒋郁东的意见。 毕竟蒋郁东跟程时打交道最多,最了解他。 蒋郁东想了想回答:“其实他这个人说简单,也简单。他就喜欢搞技术,只要他搞技术的时候,上面支持他,一切都好说。现在他厂子地方小,扩建没地没资金,妨碍扩大生产和研发。如果能解决这些问题,对于他和国家都有好处。” 吕将军立刻上去提议把程时的企业设为重点扶持民营企业。 相对于程时这一次帮国家省下的和赚回来的钱,够他十个厂子了。 这个获批之后,省里和市里也顺势把“时运机电公司”设为省市重点扶持企业。 向东市说给程时一块地来扩建厂子,位置他随便挑。 程时愿意买还是租都随便他。 林雪霁靠着这一次赚了个盘满钵满,直接把利润分了一半给程时。 程时把纺织厂旁边的一块十公顷的荒地买了下来。 对外他说自己被掏空了,其实花掉的钱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这块地就在程时现在的厂房的围墙外面。 他找人设计亲自把关,由于大东来组织修建。 一期工程占地两公顷。 “时运机电”的工人站在这边的宿舍楼顶,就能看见那边工地上每天干得热火朝天的。 他们有一种看见自己的城邦在扩张的自豪感。 不仅仅他们很兴奋,向东市所有机械专业的人都很兴奋。 程时的厂子扩大规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还要招更多的人啊! “时运机电”的待遇现在放在全国哪个厂子和公司都是最好的。 关键它的前途无量,一直在扩张。 现在还有了官方的力挺。 程时压根没空管这件事,要研发机床和焊接机,还要琢磨飞机上的好多零件。 这一次,吕将军特批了一套伊尔-76MD和苏-27,安-225的图纸给程时,还专程派人给程时送了过来。 因为他们知道有程时的加入,才能进展更快。 这些图纸已经复制很多份且发到几个大军工厂去研究了。 过一阵子,上面就会组织军用飞机厂,召开对这几款飞机的研讨大会。 把它们的技术吃透了,中国才能仿造升级,继而创造属于自己的先进战斗机和运输机。 孙敏之说上大学之前想来看看程时。 要是以往,程时肯定尽量委婉拒绝。 可是现在,孙敏之过来,韩桑榆才能过来。 为了章启航的终身辛福,他也只能同意。 感觉孙敏之好像攥了个人质在手里一样。 程时咬牙切齿地答应:“行。” 挂了电话,他就想:这样不行,要想个法子。 而且孙敏之一去上大学,韩桑榆和章启航也基本没机会见面了。 正在看枪械图的章启航抬头问:“谁啊。” 程时把心里刚才涌上来的一万种完美杀人方法强按下去,回答:“没事。” 孙敏之一向行动力很强,挂了电话立刻就买票来了。 程时本来打算忙自己的,不理孙敏之。 可是给蔡爱萍和程永进带来了一大箱白兰瓜,杏和梨等各种水果特产。 还要小羊羔皮毛做的护膝,马甲。 那个护膝柔软温暖,真是送到了蔡爱萍的心口上。 而且自从程娟嫁出去后,蔡爱萍觉得家里冷清了好多,正巴不得有客人来热闹一下,抱着孙敏之“乖乖”“宝贝”的叫。 搞得程时都不好意思不理她了。 不得不说,论拿捏老人家的心,她比他身边的任何女人都强。 程时:“来来来,我带你去逛百货商场。你喜欢什么买什么。我从不欠人人情。” 孙敏之:“你没欠我啊,一直都是我欠你。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点东西算什么。我会用一辈子来还你的情。” 程时听得寒毛都竖起来了:要命啊。那真是生不如死。 孙敏之:“不过你送我的东西,我肯定喜欢。” 任是程时如何泼皮油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个孙敏之,对他而言,真是糍粑掉到灶膛里,吹也不是,拍也不是。 孙敏之:“你说带我去逛街的。不能反悔。” 蔡爱萍:“是的,人家敏之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要好好陪她逛逛。” 程时皱眉:“妈......” 你怎么能为了这么点东西就把你儿子给出卖了。 蔡爱萍:“你要么就出差,要门就把自己关在车间里,总要出去走走。” 以前她觉得孙敏之太孩子气,可是现在却觉得,只要能把程时弄去扯证,孙敏之也挺好的。 孙敏之对韩桑榆说:“桑榆姐,在这里你就不用跟着我了。有时哥保护我,你休息一下。” 程时立刻会意,对章启航:“韩桑榆也是客人,我给你放一天假带韩桑榆去逛逛公园。” 章启航正想说“那破公园有什么好逛的”,却被程时一句话打消了念头:“不去就扣奖金。” 这算是他们两个正儿八经第一次约会。章启航开始有些尴尬,不过看到韩桑榆阿么开心,他也就放松下来了。 反正韩桑榆说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反正韩桑榆之前也没有约会过,也不知道约会该干什么。 所以,他们两去公园里面打了一上午的气球....... “啪啪啪”。 他们两个倒是打得老兴奋了。 可是那个老板被打崩溃了:这特么来两个什么变态?!! 我这一个摊位就两把气枪,你们两个一人占一把,真特么是一对神奇组合。 一枪一个,一枪一个。 我吹气球的速度都没你们打气球的速度快。 吹到最后,他放弃了,坐在那里不动。 章启航第十次清了板上所有气球后,皱眉问老板:“诶,怎么不挂了。” 他本来就牛高马大,气质冷酷,沉下脸来特别吓人。 老板被吓得不行,带着哭腔:“同志,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吹不动了。我这里的奖品,你们喜欢那个,随便拿。” 韩桑榆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说:“我们去划船吧。” 公园里人多得不得了。 他们两一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下意识警戒。 背靠背,转头四顾。 猛然又察觉不对,尴尬地改成并肩而立。 第448章 素未谋面的熟人 韩桑榆:“航哥,前面那个穿黑衣服的好像是个小偷,要不要管。” 章启航:“别管了吧,我们是出来玩的。” 韩桑榆:“也是。可是他把路边卖冰棍的老奶奶钱包偷走了。” 章启航:“可恶,不能让这种人跑了!!” 那个黑衣人回头看到章启航,想也不想就跑。 章启航一路狂奔而来。 黑衣人吓坏了,还把钱包扔给了穿白衣服的同伙。 章启航对韩桑榆朝旁边用食指一点,韩桑榆立刻会意去追那个同伙了。 章启航在这边已经一脚把前面黑衣人踹翻。 那人倒下的时候是脸着地的,直接就晕了。他下半身在惯性下依旧往前,所以屁股撅得老高。 白衣人看跑不过韩桑榆,掏出匕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扎向韩桑榆。 韩桑榆侧身,膝盖猛顶白衣人的胃部。 白衣人弯腰抱着肚子,像个虾米一样倒在地上。 章启航拖着晕了的黑衣人的手腕,像拖死猪一样,走过来,摔在白衣人身边。 韩桑榆已经解了两个贼的鞋带把他们手绕到背后,绑住了大拇指。 旁边围观的群众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韩桑榆擦了擦额头的汗:“逛公园真有意思。” ----- 那边,程时把孙敏之拉到百货商场,站在门口对孙敏之抬了抬下巴:“挑吧。” 纯粹的完成任务,没有任何个人感情。 孙敏之:“你送我一支钢笔吧。以后我每次写字都能想起你。” 程时:“这里没有进口的钢笔卖啊。要去省城友谊商店才有。” 孙敏之:“国产的就行。时哥,你放心。这一次,我是彻底想明白了。我会好好学习,努力独立的。不然我越努力向你靠近,就给你惹的麻烦越多。” 程时:“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孙敏之:“我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特别想学的专业,就学通讯,我入学后会去每个系听课,如果有更想学的,再转专业。” 程时:“挺好的。” 其实就算不换专业,以后出来未必会从事这个专业的相关工作。 人本来就是在不断地自我探索和调整的过程中前进的。 程时把钢笔柜台认认真真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一支好用的,皱眉,说:“要不我做一支送给你吧。” 孙敏之很惊讶:“你确定?直接帮我做一个。” 程时点了点头:“嗯。不过我做的话,就只能做全金属的,会比较重。因为单独做一个橡胶墨胆不好定制。” 孙敏之也兴奋起来:“好好好。我最喜欢看你工作了。会不会太麻烦。” 程时:“原料齐全的话,也就几天功夫。反正我最近做机床也做烦了,调节一下。” 他回去,把桌上的钢笔拆了,开始设计、绘图。 孙敏之给他打下手:“没想到机床还能做这个。” 程时指着桌上的零件说,“钢笔其实就是个结构简单,精度却要求比较高的小机械。它的设计和制作需要用到材料力学、流体力学,人体工学和精密加工的知识。所以,现在世界上两大钢笔品牌分别来写德意志和漂亮国这两个老牌机械制造强国。” “一支钢笔,由供墨系统,笔尖和外壳组成。” “供墨系统是心脏。我们用得比较多的是挤压式墨囊。靠按压墨囊挤出内部空气,形成负压将墨水通过笔尖的毛细管道压入墨囊,完成吸墨储墨的过程。这个结构简单、成本低,但储墨量小,需频繁吸墨,且橡胶易老化。” “高端钢笔用得比较多的是活塞上墨系统。活塞柱前推或者后拉,吸入推出墨水。储墨量大相对更大,密封性强,只要不暴力损坏,能用很久时间。” “还有真空上墨系统。就是用真空腔体、气压调节杆和密封圈代替橡胶墨囊。按压调节杆的过程跟按压墨囊的过程一样。吸墨效率高、清洁方便,但结构复杂,对密封圈精度要求极高。” “还有笔帽的密封性与安全性,笔杆材质与重量平衡,抓握的舒适感,都有很大学问。” “我打算给你做活塞上墨系统。笔尖......” 他停下来,盯着图纸不出声。 孙敏之问:“怎么了。” 程时说:“跟很多材料一样,笔尖都有个不可能三角。同时满足耐磨性,弹性和成本。因为要耐磨性好,就要求有一定强度,不然写着写着就秃了。” “可是太硬又没有足够弹性。弹性模量要合适,才能让出墨量适宜。比如笔尖受压时可形变产生笔画粗细变化,就能让书写者有更好的额体验。弹性不足比如陶瓷的就总是断墨。纯银的,弹性过强,则难以控制笔迹粗细,易漏墨。” “还要求抗腐蚀性好。钢笔墨水大多是酸性。” “同时还要考虑成本,因为它只是一支钢笔。所以要在这三者之间寻找平衡。” “所以便宜的钢笔一般用不锈钢。贵的就用合金钢,K金,其他贵金属合金,陶瓷,以后还会有高分子聚合物,非晶合金。” “综合比较之下就是K金笔尖比较适合中文书写。” 孙敏之:“选了K金做笔尖,然后呢。” 程时:“然后把笔尖冲压成0.1mm级薄片在顶端焊接0.3到0.5mm的铱粒。” “笔尖我可以找精密仪器厂帮忙压制。反正他们也要制造k金零件,设备和原料都是现成的。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这个笔尖用的铱粒,国内只有海城的一个厂家能生产。” 孙敏之一笑:“这还不好办,你把厂名和产品类别告诉我,下午我就能叫人送过来。” 忘了她的“钞能力”了...... 程时:“行吧,我一边加工其他部分。” 孙敏之去打电话的时候,程时也在给卢再雪打电话。 卢再雪刚好今天在向东市。 程时就带着孙敏之去找卢再雪了。 不是他想带着孙敏之,主要是怕他们都不在,孙敏之又出什么事。 卢再雪和孙敏之都听说过对方的“事迹”,也算是没见过面的“熟人”。 第449章 所谓的资源 两个人客客气气地相互打招呼。 程时把来意说了一下。 卢再雪:“哦,这个啊,太容易了。我这里有18k金的0.1mm薄片,直接加工成笔尖就好了。要是直接冲压成型,还得另外做模具。” 程时说:“可是我那里只有小型机床,没有微型的。” 卢再雪:“那就直接在我这里加工好。我这里刚到了一个五轴微铣削机床。” 卢再雪这里有熟练的工人,虽然手艺未必比得上程时,但是做笔尖肯定没问题。 程时把参数给他们,就坐在办公室里跟她喝茶聊天。 卢再雪:“时哥怎么忽然想到要做钢笔。” 程时:“今天去逛商场,没挑到满意的笔。索性顺手做一批。做好了送你一支。” 他早就想做,只是一来之前的订单都是小订单。有些连合同都不需要签。 以后他的企业逐步进入正轨,签大合同的时候,还是很需要仪式感的。 二来,之前的原料和设备条件也不成熟。 卢再雪抿嘴笑:“哎呀,那可太好了。你亲手做的笔。一定好用。” 程时转开话题:“最近贵厂的销量怎么样。” 卢再雪:“国外还行,国内.......大部分厂子不舍得花钱......” 这个时候其实国内的精密测量仪器在多种产品类别上都面临着瓶颈。 程时被提起了兴趣,问:“比如呢?” 卢再雪:“比如传感器。因为涉及多学科、多理论、多种材料和工艺以及现场使用条件,设计软件昂贵,过程复杂,考虑因子众多,所以精度和可靠性好的传感器价格就便宜不了。可是国内的用户,似乎接受不了,宁肯用标准比国外同类产品低1-2个数量级的便宜产品。而且那些产品接口,相互之间,跟欧美国家没有统一,所以有些麻烦。” “因为国内同行企业的战略眼光、专业眼光和品控意识不足,所以工人本身的素质也达不到要求。总觉得我们的标准是在故意为难他们。” “要求高,也舍得花钱的企业对我们的信任度不够。” “我父亲本来是怀抱一腔热诚想要提高国内精密测量仪器的整体水平,这两年四处碰壁,举步维艰。” 程时微微点头:“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一些客户。” 孙敏之一直默默听着,这会才出声:“姐姐的目标客户是那些企业,我帮姐姐问问。” 卢再雪一愣:“啊,怎么好意思麻烦孙小姐。” 如果是程时的其他朋友,她肯定欣然应允。 可是偏偏是孙敏之....... 其实她和林雪霁都心里都有些不喜欢孙敏之。 仗着家里背景硬,太能作,一点正事都不做,总给程时添麻烦。 所以,她心中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向孙敏之求助。 孙敏之:“不麻烦。姐姐只管写给我。再说时哥也是为了我才做钢笔,还麻烦到了你。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况且资源和人脉,不就是这么用的么?” 卢再雪暗暗惊讶,看了程时一眼。 程时只能点头:“是,她和莫晓溪今年都要上大学,我刚好送个礼物给她们,也给朋友们一人送一支。” 卢再雪眼睛里像是进了星光,抿嘴笑:“时哥真是有心了。” 孙敏之在回去的路上对程时说:“这个卢小姐跟时哥的关系很好呢。” 程时一边开车一边说:“是,我们是非常默契的合作伙伴。” 孙敏之:“你说送她钢笔,她很开心呢。我想她这种家世的,什么珠宝都见过,平时送她贵重礼物的人也不少,可见是特别重视时哥。” 程时说:“有没有可能,是我这支钢笔比较特别呢?虽然我送她的,她很重视,但是这支钢笔,不管谁送她,她都会觉得比珠宝要更好。” 孙敏之:“嗯。我不明白。” 程时:“我问你个问题,如果同时有两个人送你东西,一个送两万块钱的红宝石,一个送的价值两万一套陶瓷和金镶玉复合材料汤勺。你觉得你会更喜欢哪个。” 孙敏之:“汤勺。” 程时:“为什么呢?” 孙敏之:“比较有意思。红宝石,两万块只能买到绿豆大的,我又不缺这个。” 程时:“对,不是两万块钱的汤勺比两万块的红宝石更值钱,而是它属于‘高价值实用品’,打破了你对日常用品的价格认知,跳出框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你会很惊讶,记忆深刻,可能会捧着反复看。” “而且心理学中,独特的事物更容易被记住。在宝石、名表、包袋等常规高端礼物中,汤勺作为‘异类’会被大脑优先编码。就像在一堆红色球中放一个蓝色球,蓝色球的记忆清晰度更高。” “所以,送礼物最重要的不是总价,而是种类。” “而且送对了东西,花小钱办大事,更瘦因为不管多么物质的势力的人,其实都是情感动物。所以要争取用最少的投入,产生最大的情感链接。” 孙敏之喃喃地说:“情感连接......” 程时:“是。你看汤勺,每天都要用。你每次拿起汤勺,就会想起这是谁谁谁送的,会与接受礼物时的情绪绑定。这时候,汤勺就成了个情感触发器。你用得越多,记忆频率就越高,无形中跟送礼物的人建立了感情链接,而且长期积累,形成强烈的情感锚点。” “你要我送你钢笔的时候其实也提到了这一点。不同的是,你是主动要求,而我刚才说的那些,收礼物的人是被动接受。” 孙敏之:“对啊......” 程时:“送日常用的东西,有一个更好的点,就是暗示了一种价值观,那就是‘真正的价值在于使用而非炫耀’。会让送礼者看上去更有思想深度,礼物就已经超越物质层面,形成价值观共鸣。” “而且这种日常用品,可以大作文章。比如,为什么送汤勺,有什么特殊工艺,你怎么发现它的。这些故事又是个记忆载体和情感锚定点。而宝石,包包这些,大家都很熟悉,没有解释空间。” “聪明的珠宝营销商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试图改变。比如说,那些钻石的广告词,就是在冰冷的石头上强加了爱情和家族传承情感。” 第450章 门道真多 孙敏之感叹:“没想到有这么多门道。” 程时:“嗯。商场如战场。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所以,多留个心眼没错。” 孙敏之这才意识到,程时是在教她商场上的经验。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时哥。我不想继承我爸的那些东西。好烦。” 程时:“嗯,那按你自己想要的人生走。” ----- 章启航和韩桑榆今天一共抓了四个盗窃团伙,二十几个贼。 公园附近三个派出所的拘留室都被他们塞满了。 眼看夕阳西下,两个人才意犹未尽的准备回去。 韩桑榆:“今天真是充实而又刺激的一天。航哥,下次我们还来公园玩。” 比保护首长有成就感多了!! 章启航:“好。下次还来。” 说完这句两个人意识到他们这是在约定下次约会的时间。 只是下一次...... 什么时候才会有下一次呢....... 两个人心里都涌上复杂的感觉,羞涩而又失落,都不再说话,一前一后下车进了“时运机电”。 结果看见,孙敏之跟程时在在办公室里忙碌,章启航和韩桑榆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 以孙敏之的脾气,不是应该抓紧一切机会让程时带她去外面玩吗? 怎么被程时抓来干活了? 就连于大东也被叫来了。 程时建厂房的时候就给了他一个小车间,让他有地方做家具。 章启航:“大东,你在干嘛?” 于大东:“做笔盒。时哥说要做一批钢笔,让我帮忙做笔盒。” 张自强和罗红绫在加工零件。 车间里,孙敏之问:“这个铱粒这么小,怎么焊到笔尖上。” 程时:“用电阻点焊。先要把笔尖毛坯和铱粒的表面清洁干净。然后把笔尖毛坯固定在点焊设备的夹具上,通过精确的定位装置把铱粒放置在笔尖需要焊接的位置上。再启动点焊设备。设备会通过电极施加低压大电流使铱粒瞬间熔化就跟笔尖焊接在一起了。” “嘶嘶”响了两声。 程时:“看,几毫秒到几十毫秒就好了。然后用放大镜或显微镜检查一下焊接效果。如果发现问题,可能需要进行重新焊接或修正。你看这个就还要补一下。” “嘶嘶”又响了两声。 “专门的钢笔制造企业会用低压大电流整流器来精确控制电流的大小和时间,确保稳定可靠的焊接。” “再用氧化铬抛光膏笔尖书写面的粗糙度到镜面抛光的效果。本来,如果有金刚石涂层或氮化钛涂层更好,可是现在条件有限,就只有这样了。” 章启航:“要我帮忙吗?” 程时:“你帮着去做外壳吧。” 那个精度要求没那么高,以章启航现在的水平是能做的。 章启航回去换了一身工作服过来,带着面罩就开始用操作。 韩桑榆倒是知道章启航喜欢琢磨枪械,以前空闲的时候,也会自己改一改手枪的细节。 只是她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连机床都学会了。 她搬了个椅子来在旁边看他做。 于大东那个做好的木盒子出来说:“诶,韩桑榆同志,你反正也闲着,帮我把这个打磨一下。这是手套和砂纸。” 他教了一下韩桑榆怎么打磨,就进去接着做别的笔盒了。 蔡爱萍下来叫他们去吃饭,结果看见所有人都在干活。 她看韩桑榆磨那个木盒子,看得手痒,也跑进去跟于大东拿了一个,坐在旁边磨。 程时饿了,下来准备去吃饭,才看见就连蔡爱萍也在干活,哭笑不得,把大家都叫上去吃饭了。 吃过饭,大家又默契地接着干。 孙敏之笑:“时哥,你这里真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所有人都能沉下心来做事。” 程时:“其实只是人做自己喜欢,或者觉得有趣的事情的时候,会更投入。” 程时次日一早就把第一支钢笔组装好了,吸了墨递给孙敏之。 孙敏之在纸上试了试,感叹:“哇瑟,竟然能这么好用,比漂亮国的P和德意志的M牌的都要好用。” 程时:“我也觉得不错。那就开始批量做了。这一支,我......” 他本来想说比较粗糙,留着自用。 孙敏之忙攥在手里:“给我吧。我喜欢。而且我下午也要走了,没时间等后面的了。” 其实程时本来还想在上面刻个一行字什么的,既然孙敏之这么着急,就算了。 她跑下去找于大东拿了个盒子就装了起来,又上来说:“时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程时挑眉:“嗯?” 孙敏之:“如果有一天,你要跟别人结婚,能不能亲口告诉我,不要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 程时微微一怔,说:“哦,这个事还早。” 孙敏之扭着身子撒娇:“你就答应我嘛。” 程时:“行行行,你别扭,我害怕。” 孙敏之低头退了一步,哑着嗓子说:“那我走了。再见。” 她说完就转身跑了。 程时似乎听出了哭腔:“诶,你......” 他起身,追了出去,孙敏之已经跑到车上去了。 韩桑榆冲程时敬了个军礼就忙追着孙敏之上了车。 章启航上来站在程时身边,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上,问:“你又欺负人家了?” 程时:“我哪敢啊。我什么都没做,他们都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 程时把这一批钢笔做好,光给朋友就送出去了十几支。 收到的人都赞口不绝。 于大东:“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时哥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定要用它多写字。” 程时:“嗯,你只要会签名和填数字就行。” 于大东咧嘴笑:“那可不是。我特么太牛逼了,我要搞个特别牛逼的签名出来。” 章启航拿在手里掂了掂,挑眉看了一眼程时。 程时知道他看出来了,冲他一笑。 于大东:“要不怎么说航哥够酷呢,笔拿在手里也像武器一样。” 章启航却答非所问:“你要随身携带。这东西的好处,会超乎你的相像。” 蒋郁东本来还奇怪程时怎么会花时间来作笔。 结果他一上手就被彻底惊艳了。 第451章 一支秒杀一切的笔 笔杆粗细合适,手感沉稳,抓握很舒服。 不管那个角度书写都很顺畅,阻力适中,比划均匀。 笔尖如行云流水一般划过纸面。 稍微用力,就能出现完美的笔锋。 墨水稳定输出,不会无断墨、洇墨或爆墨。 哪怕不需要写字,也不由自主地一直写写画画。 蒋郁东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精密机械加工的魅力。 虽然他也见过瑞士制造的精美手表,可是那些东西的精密,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要用好几年,才能知道耐久性。 他周末来看蔡爱萍他们的时候,忍不住夸奖程时:“这个笔是真好用。为什么其他钢笔厂做不到这样。” 程时:“这个笔尖都是我亲手焊接,打磨,用放大镜调整铱粒弧度做出来的,当然好用了。光磨笔尖,我眼睛都要盯瞎了。” 蒋郁东:“我每次拿出来签名的时候,都有人打听这个笔。如果有人要买的话,你开价多少。” 程时:“不卖。多少钱都不值得我花这个时间。我纯粹是做出来自己开心一下的。” 蒋郁东:“我要是说打算作为礼物送外宾呢?” 这支笔虽说不算名贵,但是独一无二又实用。 程时:“那就送瓷器。多好看,那么大一个。而且还能代表中国文化。送不起纯金、纯银的,就搞大师手工定制、珐琅彩、雕刻,描金。一样高端洋气。” 对方拿回去,爱装骨灰装骨灰,爱当花瓶当花瓶,爱做痰盂做痰盂。 蒋郁东:“送瓷器就没办法展示我们工业生产,特别是机械材料的能力。” 这个理由,让程时拒绝不了。 毕竟他最想要的就是中国机械在世界上扬眉吐气。 虽然现在整体上还做不到,这样小小的惊艳也是可以的。 程时干咳了一声:“我要搞机床了,没空做啊。” 蒋郁东:“你手上还有多少支。” 程时:“三、五支吧。” 蒋郁东:“都给我吧。” 程时:“我说了不卖。” 蒋郁东:“我知道啊,所以没打算给你钱。” 程时音量不由自主拔高了:“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不卖给你,你就要明抢啊。” 蒋郁东:“就这样决定,走的时候,记得拿给我。” 程时:“我没说要给你,别发癫。” 蔡爱萍忍不住插嘴:“嗨,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姐夫说话呢。几支钢笔,你姐夫喜欢,就给他呗。大不了再做几支。” 程时苦笑:这是手工制造钢笔,之所以不卖,是因为要真的计价的话,卖一两千,他都嫌太便宜。 结果亲妈说送就送了。 而且亲妈自己磨盒子磨到手酸,这么快就忘了吗? 蒋郁东走之前,从程时手里接过笔盒,说:“别这么不情不愿的。大不了,我用京城的一套房子跟你换。以后你去京城的时候就不用住酒店了。” 程时:“嗯?!这合理吗?虽然我的笔再好,也不可能值京城的一套房子。” 蒋郁东干咳了一声:“有人觉得亏欠了你,想要补偿一下。” 原来是孙家....... “不用了。”程时立刻说,“他家的东西我可不敢要。不然不知道后面有多少麻烦。” 蒋郁东:“我的这些亲戚,有个特点,送出去的东西绝对不会再收回来。所以那个房子已经登记在你名下。就连房产证都在送过来的路上了。” 程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 莫晓溪时不时就会来看程时。 今天程时正好把钢笔送给她。 莫晓溪开心坏了:“啊,谢谢时哥,这个钢笔太帅了。” 程时拿起笔,说:“这个东西,还有个用途。” 程娟刚好端了甜瓜进来。 程时把笔帽摘了,握住笔杆往甜瓜里一扎。 整支钢笔三分之一进入了甜瓜里。 莫晓溪和程娟都吓了一跳。 程时拔出钢笔,微微偏头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脖子上跳动的血管:“这个位置是颈动脉。如果你背对着对方,被挽住脖子,就拔出钢笔直接对着这里来。如果是面对面,对着眼睛扎最有效。一旦对方松开你,就把钢笔拔出来,拼命地跑,不要回头去看他。记得一定要拔出来。” 这也是他把这支笔做得这么结实的原因。 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这个,但是一定要告诉程娟和莫晓溪。 因为只有她们两最弱小。 林雪霁和章启航,压根就不用他提醒,拿到手就明白了这个东西的隐藏功能。 而其他人都有随身护卫,需要自己动手的可能性很小。 莫晓溪脸色发白。 程时安慰她:“不要怕,能用到的机会几乎为零,只是为了防身备着。” 他看莫晓溪,瘦到单只手都能抱起来。 忽闪的眼睛,像个小鹿。 都说孙敏之是城堡里的公主,其实莫晓溪才是小白花,单纯到让程时抓狂。 还好是去大学,这要是社会上,跟被扔到狼群里有什么区别。 程时皱眉说:“要不我教你一些防身术吧。” 莫晓溪一听更害怕了,直往后缩:“时哥,我是去上学,不是去打仗。” 程娟对程时说:“行了行了。你别吓到晓溪。” 程时最让程娟不能理解的一点就是他对莫晓溪的态度。 你说他喜欢莫晓溪吧,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与其说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不如说像长辈对孩子的担忧。 关键程时自己才多大啊,他又没做过父亲,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程时抿嘴:“行吧。反正晚上尽量不单独出门,最好有伴也不学校。” 因为经济转型,人心浮动,很多人失业,生活窘迫就会走极端。 而且,国内现在的枪支管理不严格,欧美文化冲击导致盲目追求刺激和所谓的自由,还有警力资源不足等等问题,导致这几年全国治安会恶化。 这一切要到96年之后才会慢慢转好。 他这两年里遇见劫匪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就是证据。 莫晓溪要去学校报到,程时刚好过几天要去京城参加第一次军用飞机研讨会,决定顺便就送她去学校了。 出发前,程娟打趣程时:“你要实在是喜欢她,过两年娶回来呗。” 第452章 都是垃圾 程时:“慌什么。我现在要以事业为重。” 他没拒绝也没有接受,可见对莫晓溪在他心里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莫晓溪第一次坐飞机十分拘束,生怕自己说错做错什么,让人笑话,小心观察着程时的举动,然后照做。 程时开始没发现,后来注意到平时像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莫晓溪今天格外安静,才意识到她的胆怯。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安慰莫晓溪:“没关系,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谁都有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我一哥们,第一次坐飞机,不知道不能带酒,带了一大瓶,又不舍得扔,在安检外面喝完了,才进去。” 那个人就是重生前的于大东。 莫晓溪捂着嘴笑:“那他不会醉吗?” 程时:“醉了。然后在飞机舱里撒钱,我按都按不住。下了飞机被机场警察弄进去蹲了一个小时,醒酒了才让走。” 莫晓溪:“啊,那你呢?” 程时:“在旁边陪着他啊。还能怎么样。” 进了大学,一路上,女生都回头看程时,以为他是哪个系的学长。 程时把莫晓溪送到宿舍楼下,交代她:“好好学习。注意安全,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莫晓溪依依不舍:“时哥,你要是来京城出差,一定要来看我。” 程时:“放心,放心。” 他心里却在说:等你进了大学,看到那么多高学历,又帅气的学长,那还记得我。 ----- 这一次的研讨会的议题是伊尔-76MD的各项技术。 在京城的航空航天大学里举行。 汇集了全国几乎所有军用飞行器企业和高校,研究院的相关团队。 程时觉得,这么多专业人士参加,其实没必要非要把他这个搞机械的弄过了来。 再说图纸技术文件都给他们了,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可这一次是吕将军负责牵头,而且点名叫他必须参加。 他只能去。 章启航最近在设计新系列国产手枪。 所以程时没让章启航跟来,已经要浪费他一个人好几天的时间,再浪费多一个人就更不知的。 程时特地晚到了一分钟,悄无声息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打算全程装死,琢磨自己的东西。 会议已经开始了,大佬们和和气气轮着发言,讲述团队对这个飞机的理解。 大家还制作了幻灯片在幻灯机上展示。 不像后来有PPT,直接电脑就能制作播放,这个年代教学和展示用的幻灯片是手工或者摄影,把需要展示的内容写或者画在135mm×135mm大小的胶片上。 然后把幻灯胶片卡在幻灯机片槽里。用光透过胶片,把图像投影在白幕布上,跟早期的胶片电影原理差不多。 制作起来很麻烦。 足以看出这些单位对这一次会议的重视程度。 全场,估计就只有他不当回事了。 程时说:很好。大家都认真一点。 最好就这样讨论完,直接散会。 然后他开始专心写程序。 这个五轴数控机床的插补算法比四轴的真的不是复杂一点点。就拿圆弧插补算法来说。要通过在空间中拟合圆弧段,通过圆心坐标、半径和方向参数控制刀具和零件的运动。 四轴机床,是刀具沿空间圆弧运动,同时通过单一旋转轴调整姿态,刀尖和轴没有相对运动。 五轴却要同时控制刀尖点和刀轴的方向,两个轴旋转,来确保切削效率和精度。 会议室里发言的音量忽然变大,以至于直接把程时的思维从算法里给拉了出来。 “伊尔-76MD的货舱宽度太窄了,甲板宽度都只有3.4米。我们85式主战坦克都宽3.45米了,进去都得卡住。这种运输机研发来有什么用?” “可是人家最大载重能到48吨,我们自己生产的才20吨,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再说别人的全金属半硬壳式机身结构就比我们做得好。” “这款飞机的设计虽然坚固可靠,可是结构限制了货舱内部空间的优化,也就是说,它的载重上限永远都只能是48吨。我们需要的是更大的,可以拓展的运输机。” 原来是搞研发的设计研发部门和专攻生产的企业吵起来了。 这帮老头精神真好。 程时心说,低头准备接着写程序。 吕将军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却响起来:“好了,别吵了。看看程时怎么说。” 程时:嗯?我能怎么说?! 这跟我又没关系。 吕将军转头看了一圈:“程时呢?躲哪儿去了。” 程时只能无奈抬手:“这儿呢。” 所有人都回头,盯着他。 军工厂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他,可是高校和研究所的人好多是第一次见他。 吕将军:“你来说说。” 程时:“我觉得两位专家说得都没错。” 他十分坚决地和完稀泥,就准备低头接着干活。 吕将军:“来来来,你别偷懒,坐我身边来。” 吕将军身边刚好就是上次一起去莫斯科的同僚之一,立刻站起来让位。 程时只能过去坐下。 他本来不想出风头的,毕竟这里都是各行各业的专家。 还是藏藏锋最明智,不然以后来找他白干活和咨询的人会更多。 吕将军:“说吧,关于这个货舱的尺寸,你怎么看。” 好多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浪费时间,这么个学生,能说出什么来? 吕将军是不是老糊涂了。 有人已经开始低声议论,会议室里“嗡嗡嗡”地响。 程时淡淡地说:“其实没什么好争的。讲实话,这一次弄回来的三款军用机都是垃圾,以后都会被我们自研自产的战斗机淘汰。”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死寂。 有人倒吸冷气:哪里来的狂妄小子,口气好大。 你这是否定了我们用几亿外汇买回来的武器啊,你这等于是当着大家的面拿大嘴巴子直接抽吕将军的脸啊。 大家都悄悄去看吕将军。 吕将军却不生气,一脸淡定。 大家又暗暗惊讶:吕将军是出了名的硬脾气。 要是平时,这么个晚辈跑出来质疑,他早拍着桌子蹦起来骂娘了。 今天却像老僧入定一般平静,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