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老地主,开局科举揭皇榜!》 第22章 老兵柴叔 “太爷爷?” 许烈惊讶得叫出了声,不由得连连摇头叫道: “贵儿,你是不是又在消遣我? 你太爷爷他是读书人,极为古板,甚至是迂腐,这一点想必你也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我娶一个青楼女子进门?” 说完这话,他没好气的瞪了许贵一眼,显然觉得对方信口胡诌,是在消遣自己。 许贵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件事情你听我的,你只管去求他老人家,到时候保证你将叶姑娘娶进咱许家。” 见许贵说的认真,许烈心中刚刚被浇灭的小火苗顿时又冒了起来,他看着许贵,心痒难耐般连声说道: “那你快仔细说说,为何去求你太爷爷就一定能成?” 许贵犹豫了片刻,带着一丝神秘说道: “你发现没有,太爷爷他老人家这次醒来之后性情大变,以前他从不去青楼,更不会喝的酩酊大醉,而这次的所作所为完全颠覆了他老人家以往的形象。” “就这?” 许烈都被气笑了,一巴掌就拍在了许贵的脑门之上,没好气的说道: “臭小子,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很显然,他觉得许贵的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就算是老爷子性情有所改变,也不能代表他就能同意这门亲事。 许贵被拍了一巴掌,顿时不服气的叫道: “我有强烈的预感,这件事情你只要肯去说,太爷爷就一定能够帮你!” “预感?” “还是强烈的预感!” 许烈倒吸一口凉气,都有些无语了。 却听得许贵继续说道: “太爷爷叫我以后带他去青楼玩耍,而且还对我说,以后去青楼玩耍报他的名字就行,你动动脑子,如果不是性情大变,他老人家怎么可能这样?” 许烈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老爷子这次醒来之后,的确有些古怪,可即便是性情大变了,也不能表示他就会支持自己,毕竟许家的门槛太高,正经人家的女子都未必能踏进来,更别说叶凌波这样的女子了。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自嘲般说道: “好吧,就算是你太爷爷他老人家能答应,人家叶姑娘可未必会同意呢。” 还是个将军呢,真没出息......许贵撇了撇嘴: “小叔,你若这么说,可就有些让人看不起了,我记得以前四爷爷曾经说过,打仗就凭一口气,你这样还没开战就输了气势,可不像我许贵的小叔!” 许烈顿时被这句话激得有些血往上涌,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叫道: “贵儿,你可别激我,小叔这回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攻城拔寨,摧枯拉朽,一枪定乾坤!” “打住打住!” 许贵双手乱晃,翻着白眼嚷道: “还一枪定乾坤呢,你就吹吧!” 许烈哈哈大笑,心中烦闷尽去,他拍着许贵的肩头笑道: “你看好了,只要爷爷他老人家点头,小爷我只用一枪就能将叶姑娘拿下。” 许贵嘴角抽搐,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叔在军队里学坏了。 就在此时,草丛之中传来一阵狗吠,紧接着杂草晃动,一群狗在草丛之中奔跑跳跃,瞬间就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大黄!” 许烈惊喜叫道,伸手抱住了一颗扑入怀中的硕大狗头。 这只狗体型巨大,四肢强壮有力,两只前脚搭在许烈的肩头之上,竟有一人之高。 只见它尾巴左右摇摆,一颗狗头在许烈怀里蹭来蹭去,显然是高兴之极。 见此情景,许贵没好气的骂道: “好个没良心的大黄,老子天天喂你,这时候你却只顾和许烈亲近!” 那只大黄似乎是听懂了许贵的话,顿时从许烈怀里跳了下来,尾巴一阵摇摆,扑入了许贵的怀里。 许贵的双手和衣襟被大黄的舌头舔的湿漉漉的,顿时嫌弃般的推着狗头,嘴里却是笑道: “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一会让老柴给你加餐。” 一群狗儿围着两人团团打转,嘴里发出嘈杂的汪汪声,让原本有些荒凉的校场热闹了起来。 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瘸着腿从远处跑了过来,他一边冲着狗儿们挥手呵斥,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小少爷, 今儿怎么有兴趣到这里来了?” 说完这话,他盯着许烈打量半晌,顿时惊喜叫道: “烈少爷,怎么是你? 老奴可是有几年没看到你了!” 许烈微微弯腰,冲着这名汉子拱了拱手说道: “柴叔,看您这气色,身子骨应该还硬朗吧?” 柴叔连连点头,明显有些激动。 “这些年咱这校场就柴叔一个人盯着,大黄它们也是由柴叔在照顾。” 许贵说道:“我一个人来此无趣,所以平时也不怎么来。” 闻言,柴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带着一丝唏嘘说道: “可不是,老奴还记得那些年两位少爷时常在这里玩耍,可惜烈少爷走后,这里就变得有些荒凉了。” 许烈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回想起往年在这里策马持枪的情景,悠然说道: “是啊,我还记得当年爹就在这里教我骑马射箭,那时候这里人多马多,可热闹的很。” 听到这句话,柴叔眼中闪过一丝暗淡,颤声问道: “大将军身体可好?肩上的毛病可有好转?” “父亲大人还好,至于那肩头的老毛病却还是一如既往。” 许烈如实答道,想起父亲肩头的暗伤,不禁有些难受。 却只听柴叔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 “大将军性子倔,又极重义气,当年若非为了救老奴几人,又怎会被暗箭所伤,乃至于但逢阴雨,便疼痛难忍。” 说到这里,他用手连连捶打自己那条已经瘸了的腿,巳是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许烈微感诧异,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名瘸腿汉子,有些迟疑的问道: “莫非柴叔也当过兵?也曾与我父一起共事过?” 柴叔双手抱拳,冲着潼关的方向遥遥一拜,这才说道: “共事不敢,老奴当年不过是大将军帐前一名侍卫,梁谷一役,若非大将军仗义相救,老奴早就死在了那里。” 许烈和许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奇,尤其是许贵,一直以为这位瘸腿的大叔不过是许家的一名寻常奴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名老兵,而且还是和他四爷爷许喜猛一起打过仗的老兵。 许烈冲着柴叔行了一礼,带着一丝歉然说道: “小侄失礼,还望伯父见谅!” 此刻他自称小侄,却将对方称作了伯父,态度极为恭敬,就连一旁的许贵都有些动容。 “不过是和四爷爷一起打过仗的一名老兵罢了,许烈这态度也太夸张了吧?” 他在心里叫道,有些想不明白。 便在此时,只听到校场远处有人高声呼叫,一名仆人一边挥手一边跑了过来。 “二牛,你是被狗撵了,还是被火烧着了屁股?” 许贵认得此人,笑着问道。 这名叫做二牛的年轻仆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嗡声嗡气的答道: “老爷命我来寻烈少爷,让他赶快去书房。” 许烈闻言点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又一把扯过了许贵,低声喝道: “把你的银子拿些给我。” 许贵不解,却是伸手入怀,将身上的几张银票一股脑的掏了出来。 许烈接过了银票,转身塞到了柴叔手里,嘴里笑道: “柴叔,劳烦买些好酒回来,改日小侄陪你喝酒聊天。” 说完这话,也不顾柴叔的推辞,拉着许贵冲着校场之外跑去。 一群狗儿发出欢快的狗吠声,冲着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柴叔捏着手里的银票,凝望着许烈的背影,目光深邃且欣慰。 良久之后,他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第23章 背锅 许府,书房! 许三才坐在正中,两旁分别坐着许福荣,许禄山和许寿长三个儿子。 他看着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籍,不由得暗自咋舌: “乖乖,这原主果然是个老学究!” 可同时又在心中奇怪: “都读了这么多书,为何就考不上一个举人呢?看来还是资质的问题!” 对于这一点,许三才是深有感触。 就比如他上辈子的那个世界里,有的人读书就像是玩,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而有的人即便熬更守夜,每天学到凌晨一两点,考试成绩还是一塌糊涂。 不是不努力,而是天赋不够! 见到自家老爹望着书架一直发呆,许家三个兄弟不由得相视而笑,都在心中叹道: “爹他老人家嗜书如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年娘亲就曾经笑他是个书痴,这么多年过去了,果然是一点没变啊。” 许福荣也是很久没来过这间书房了,他四下打量,冲着两个弟弟笑道: “还别说,你们若是不回来,这书房里可冷清的很。” 他说的倒是实情,如今这偌大的书房,除了每日有仆人将其打扫的纤尘不染,就只有许三才的足迹。 闻言,许禄山和许寿长都有些汗颜,他二人久居京城,陪伴许三才的时间自然就不多,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古君臣父子,二者不可兼得。 听到了许福荣的话,许三才停止了思绪,冲着三人摆了摆手,这才说道: “无妨,你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我? 况且我都这把岁数了,不缺吃不缺穿的,平时还有人伺候,这日子逍遥自在,倒也不觉得寂寞。” 许家三兄弟自然听得出许三才这话是在宽慰自己,免得自己心中愧疚,不由得心生感激。 “爹,要不我和寿长接您到京里去住吧,那里热闹,也能让我们尽尽孝心。” 徐禄山说道,一旁的许寿长也是连连点头。 去肯定是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许三才心中想着,冲着二人摇了摇头,叹气道: “岁数大了,就不想动了,你二人不必管我,把官做好就行。” 一旁的许福荣也是点头说道: “此去京城一路舟车劳顿,爹这岁数怕是有些受不了,你二人尽可放心,有我伺候着,爹他老人家绝对没事。” “绝对没事?” 听着这四个字,许禄山和许寿长不由得嘴角抽搐,两人刚一回来就见到许三才酒后落水,这还能叫没事? 看着两人的表情,许福荣有些尴尬,碍于自家老爹的面子,此刻便只能挠头憨笑。 许三才喝了口茶,指头轻敲桌面,冲着许禄山和许寿昌二人说道: “给爹说说,你二人在京城里这官做的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他也想从这二人的口中多了解一下,自己身处的这个大炎国到底是怎样一个国家? 许禄山和许寿长神色一肃,顿时有了一种京察述职的感觉。 许禄山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说道: “儿子自出仕以来,未敢一日忘记父亲的教诲,德行如一,上不敢有负皇恩,下不敢愧对家门,励精图治,洁身自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三才敲着桌子打断了。 只见他略带不满的瞪了许禄山一眼,转头望向了许寿长。 许寿长有些冒汗,他觉得二哥说的挺好的呀,可为啥老爹这表情有些没对?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儿子任翰林院编撰,不及二哥事务繁多,但不敢有忘父亲教诲,平日里钻研学问,一刻也不敢懈怠......” 他侃侃而谈,觉得自己这回一定是没错了。 自家老爹爱读书,那自然要说些学问上的事情,如此才能讨他欢心。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许三才打断了。 “打住打住!” 许三才又敲了敲桌子,皱眉说道: “别净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这些话老子不爱听,就说说你们如今心中的烦恼吧。” 自古朝廷里的关系盘根错节,当官更是如履薄冰,对于这一点,许三才早就在小说里看得多了,若说没有烦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之所以要让二人说这些,就是想通过这些从侧面了解大炎国的状况。 “看来是瞒不过去了。” 许禄山和许寿长都在心中想道,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朝中为官,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轻松,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二人刚才之所以避重就轻,只是不愿意许三才为自己担忧,此刻既然瞒不过去,那便只能如实道来。 徐禄山想了想,似乎颇有感慨,脸上也现出一丝愁云,缓缓说道: “父亲既然问起,儿子不敢隐瞒。 大炎国自高祖创立,不过区区二十年,国力本就赢弱,这几年又连番动兵,国库已然空虚。 儿子身处户部,自然是忧心忡忡,深感捉襟见肘,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南魏战事又起,无异于雪上加霜,日前庭议增加赋税,依儿子看来,简直是饮鸩止渴,愚蠢至极!” 说到这里,许禄山巳是神情激动,就差拍着桌子骂娘了。 嗯,这才有点意思......许三才微微点头,再次问道: “依你的眼光来看,在诸国之中,咱们大炎国能排第几?” 他早已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了自己身处的这个大陆与华夏历史的春秋战国时期十分相仿。 诸国林立,彼此牵制,彼此伤害,时而联合,时而翻脸,反正就一个字:“乱!” 许禄山沉吟片刻,伸出了三根指头: “依儿子看来,如今的大炎国只能排到第三。” “说来听听。” 许三才来了兴趣,冲着许禄山连连招手。 见到父亲感兴趣,许禄山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乾国与虞国这两个国家建国已久,底蕴深厚,几十年来修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一东一西,如两座巍峨大山,令其余诸国只能仰视而不敢生出半分逾越之想。 南魏和北晋虽然建国时间比我大炎国长,但其朝纲腐烂,均发生了庶王夺位之战,致使国力衰弱,与我大炎国相比,尚有一段距离。 至于其余的小国就不必提了,被诸国鲸吞只是迟早的事情。” 说完这话,他有些忐忑的望着许三才,也不知道自己说话到底能不能得到父亲的认可。 “吾儿此言有理,甚合我意。” 许三才冲着许禄山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这具身体的原主一天到晚只知道读书,哪里会知道这些,所以此刻的许三才也只能装模作样。 “唉,儿子身为户部侍郎,每日单是应付那些朝廷用度,便已是焦头烂额。” 徐禄山此刻也不再伪装,既然说了,那就一吐为快。。 他长叹一声,皱着眉头,自嘲般说道: “不怕父亲见笑,我如今就如那激流之中打转的小船,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每日战战兢兢,寝食难安,这种日子着实有些艰难。” 一旁的许福荣不明就里,拍着桌子嚷道: “这些事情与你何干? 朝廷无银,又岂是你一人之过?” 许禄山闻言苦笑: “大哥此言差矣,凡事都需有人担着,若是陛下降罪,我身为户部侍郎当首当其冲,避无可避。” “真是岂有此理!” 许福荣大怒,情绪颇为激动。 许三才冲着他摆摆手,口中淡淡说道: “背锅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说这话的时候,他深有体会,即便是在他上辈子的那个体制内,背锅之事也屡见不鲜,就连他这样的刑警队长,也不止一次成为了背锅侠。 “背锅?” 许家三兄弟齐声叫道,眼中迷茫,不知其意。 许三才也懒得解释,冲着许寿长说道: “说说你的看法。” 第24章 国学之道 见到许三才发问,许寿长也学着许禄山的样子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这才朗声说道: “二哥说的没错,与乾国和虞国相比,我大炎国不仅仅是国力不足,更为糟糕的是没有思想。 没有思想?这什么鬼?......许三才微笑不语,微微颔首保持镇定。 见到自家老爹颔首,许寿长精神为之一振,有些话憋在心中已久,若非在自家书房,就算是把自己憋死,他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半个字来。 他索性站了起来,在书房内缓缓踱步,随即说道: “太祖皇帝以布衣之身起事,不到十年便打下了这大炎的天下,倚仗的自然是超凡的武力,对于文人,太祖皇帝素来是不屑一顾。 这就导致了大炎国自建立以来就一直重武轻文,虽然学术流派众多,却未有一派能自成体系,成为大炎国的中流砥柱,我谓之为国学。 国若无学,如骷髅无肉,有形而无神,不可持久! 当今陛下壮年登基,欲效仿太祖皇帝开疆拓土,自然也沿袭了前朝的重武轻文政策,在我看来,无异于舍本逐末,实为不智!” 听到这番话,书房之中除了许三才较为平静,其余众人都极为惊讶。 他们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许家三郎竟会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言,这种话若是被外人听到,定然是诛九族的大罪。 许寿长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只觉得心中之言如堵塞已久的堰塞之湖,今日得一缺口宣泄,其汹涌之势不可抑制。 “今天下五国分立,大炎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纵然要开疆拓土,也应徐徐图之。 陛下该将心思放在守成二字之上,更应懂得武能制国,文能安邦的道理,若能重文轻武,树我大炎之国学以治天下,如此便能思想统一,民心向背,他日开疆拓土,便指日可待。” 他说的应该是治国之法吧......许三才又点了点头,他上辈子虽然是搞刑警工作的,但对历史也很感兴趣,自然知道许寿长嘴里的国学,应该就是所谓的治国之道。 其实在华夏的历史上,历朝历代都有自己的主流思想,统治者以此治国,教化百姓,为治国之道。 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至秦始皇统一诸国,实行的是“以法为教,以吏为师”的主流思想,即依法治国。 从汉高祖刘邦到汉武帝建元六年,则采用了黄老思想:“无为而治。” 后来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主张君授神权,天人感应,从此儒家思想成为了整个社会的主流思想并一直延续。 许三才不知道在如今这个世界里到底有哪些思想并存,于是问道: “依你所言,那乾国和虞国采取的是哪种国学?” 许寿长不假思索,张口答道: “乾国以佛法为国学,主张往生,以乐施向善教诲百姓,以赴死轮回入极乐净土教诲军队。 其国内寺庙众多,百姓多吃斋念佛......” 许寿长的话还在继续,许三才却是有些愕然,他原来并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此刻听许寿长这么一说,顿时在心中叫道: “这有点牛逼啊! 给士兵灌输战死了就是入极乐净土的思想,那自然是人人悍不畏死!打起仗来猛的一批。 而百姓吃斋念佛,以苦修为乐,好不容易省点银子就捐给寺庙,这样既可以减轻国家的负担,又能让百姓将余钱反馈给国家,这可比增加赋税强多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再次微微颔首。 许寿长似乎是得到了老爹的鼓励,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而虞国的国学是自然无为,清心寡欲,知足知止,崇尚无欲无求,顺其自然,以宁静平和教诲百姓,谓之为宁法。” “宁法?这分明就是道教好不好?” 许三才在心里惊呼:“可以啊!让老百姓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如果都能这样,哪里还会发生诸如农民起义之类的事情? 估计整个朝廷都会是一片祥和,而无党争之事。 牛逼!” 许三才在心里给大虞国皇帝点了个赞,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 “如果都崇尚宁静平和,那士兵在战场上何来斗志?” 听到这话,许寿长微微一笑,似乎是有些感慨般叹道: “佛法讲究往生,有极乐净土一说,而宁法则讲究鬼神之学。 虞国众人皆知,为国而死能入神籍,而龌龊小人却只能沦为恶鬼,甚至于魂魄消散成为游魂。” 听到这个解释,许三才不由得指头连敲,又给虞国皇帝来了个三连赞,心中更是叹道: “我去!敢情这乾国和虞国的皇帝都是大忽悠,人才!果然是人才!”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前者侃侃而谈,后者频频点头,一旁的许福荣完全听不懂,更别说能插上话了。 于是他只能咕咚咕咚的喝水,还不忘在心中腹诽道: “读书人果然麻烦,说起话来绕来绕去,我现在脑子都有点晕了。” 而一直端坐倾听的许禄山顿时来了兴趣,他冲着许寿长问道: “三弟,那依你之见,咱们大炎国的国学该是哪样的?” 说完这话,他眼神之中浮现出一丝期许,觉得对方说的头头是道,想必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谁知道许寿长双手一摊,摇头苦笑道: “寿长愚钝,虽日思夜想却未能开悟,正应了爹那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原来你也没有答案啊......许禄山顿觉失望,耳畔却突然响起了许三才嘶哑的声音: “佛宁二法不过是朝廷用来愚弄百姓的托辞罢了,不足为奇,依我看来,尚不足称之为国学。” 听到这话,许禄山和许寿长两兄弟都瞪大了眼睛,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老爹这话太过狂妄。 “哎!老爹自视清高却久居临县,目光如此倒也是情理之中。” 许禄山觉得可以理解,暗自在心里偷笑,做出来的表情却是一脸严肃,甚至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那意思好像是在说: “爹,您说的很对,咱大炎国就您一人目光如炬,其他人都是弟弟!” 许寿长瞪了自己二哥一眼,觉得二哥没骨气,读书人就该明辨是非,宁折勿弯,哪怕是自家老爹,也不能为了讨好而丧失原则。 于是他不服气的叫道: “您这么说可就有些过了,二法流传已久,深入人心,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愚弄百姓的托辞?” 许三才看了他一眼,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却是懒得回答。 因为他知道这种思想意识形态完全受制于时代背景,自己若不是个现代穿越者,也断然认识不到这一点。 而这种意识形态的东西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的明白,况且即便自己说了,对方也绝对不会理解。 见到许三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轻视与嘲讽,许寿长顿时急了。 他梗着脖子叫道: “既然这二法都不能入得了您的眼,那您倒说说,咱们这大炎国的国学该当是怎样的?” 见状,许福荣与许禄山都有些傻眼了。 今日明明是陪老父亲聊聊天,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这咋还急眼了? 两人豁然起身,一左一右的抓住了许寿长,许福荣顿时在嘴里喝道: “三弟,你休得犯浑!” 许寿长却是不断挣扎,手舞足蹈,嘴里大声嚷着: “爹,您今天一定要给儿子说个明白。” 说个毛线啊,我说了你能听得懂吗?......许三才心中腹诽,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又喝了几口,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了几个字: “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我谓之为儒道!” 第25章 儒术 许三才的话音落下,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许寿长停止了挣扎,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变成了僵硬的木偶。 他在嘴里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儒道二字,脸上的表情时而迷茫,时而惊喜,陷入了忘我的境界。 许禄山稍微好点,表情虽然没有许寿长那么夸张,却也是眉头紧锁,低头沉思,而嘴里却是和许寿长一样,独自呢喃,重复着儒道两个字眼。 许福荣一头雾水,他看了看两个发呆的弟弟,又看了看表情淡然的许三才,嘴里呐呐问道: “爹,儒道是个什么东西?” 许三才微笑不语,刻意维持自己的逼格。 于是许福荣也懒得说话了,他觉得累。 “不就是儒道两个字吗?” “至于这么神经兮兮的吗?” 他在心里叫道,觉得与读书人相处怎一个累字了得。 就像现在这样,书房里两个发傻的,一个装逼的,谁都不说话,要想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啥,那你得猜! 良久之后,许寿长才缓过劲来,他以手抚胸,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许三才刚才那轻飘飘的几个字,就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神秘的大门,里面的东西似曾相识,看得见却摸不着,就仿佛空气中漂浮的一团迷雾,不断变换着形状,熟悉而又陌生。 而一旁的许禄山也深有同感。刚才的那些字他都认得,而且知其意,可若说连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就让他有些迷惑了。 见到两兄弟如出一辙的模样,许三才心中得意。 要知道这儒术可是在华夏历史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就一枝独秀,成为了思想领域里的王者,独领风骚几千年而不衰,你就说牛不牛吧! 而他之所以敢这么说,那是基于这个世界里并没有儒术这一说。 昨晚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他睡得并不好,满脑子都是关于这次穿越的各种猜想,既兴奋,又充满了憧憬,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自己中举这件事情。 然后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他的记忆里,古代科举分三场,分别是八股,应用和策问,可自己的这次考试虽然也分了三场,但内容完全不对。 第一场是诗词歌赋,考生要作出两首诗词。 一首按照考卷给出的题目做出与之对应的诗词,另一首则是自由发挥,内容不限。 第二场考的是兵论,即关于带兵打仗和军事谋略方面的题目。 这就有些搞笑了。 明明考生都是没上过战场的秀才,你却出这样的题目,难道就不知道纸上谈兵这个典故吗? 第三场的题目则更为奇葩,考的竟然是佛义与许寿长口中的宁法。 当时的许三才满脑子问号,完全搞不懂大炎国的这种操作,直到刚才听到了许寿长的解释他才明白。 大炎国重武轻文,这种政策在科举考试第二场的兵论中得到了完全的体现。 至于第三场,那是因为大炎国没有自己的思想体系,自然而然的也就向身旁的两个大国看齐,他们也分不出佛法与宁法到底哪个好,那就干脆全部都考。 所以许三才断定,在这个世界里,儒术并不存在,那些所谓的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乃至于恕忠孝悌都只是一个个简单的词语,分别代表着一个简单的意思,并没有将其发扬光大甚至融会贯通,形成一套完善的思想体系。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许家兄弟同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感觉。 此刻的许寿长低头沉思,看似平静,实则心痒难耐。 许三才的那句话醍醐灌顶,向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却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如何不让他心痒? 他抬起头,看向了许三才,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位老父亲的形象如此高大,令人仰止。 “以前还觉得父亲愚钝,甚至还暗地里笑他考了几十年举人都没考上,如今才知道他老人家只是韬光养晦,不愿露出锋芒罢了。 与父亲相比,我不过是莹莹烛火,却自诩日月,实在是可笑而又愚蠢!” 他在心中想着,站起身来,冲着许三才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嘴里说道: “父亲今日令儿子茅塞顿开,只是太过深奥,儿子愚钝,不能窥其一斑,还望父亲指点。” 许三才微微颔首,表情甚是欣慰,心里却慌的一批。 要知道儒家思想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他许三才也是托九年义务教育的福,对其了解个大概,若要让他一一细说,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于是他摆摆手,故作深沉的说道: “所谓朝悟道,夕死可矣。 吾儿今日开悟,为时不晚,只是这儒术博大精深,为父也是穷极一生才略有心得,又岂是一两句话能够讲得清楚。” 说完这话,他略作停顿,指头轻扣桌面,似在沉思,半晌之后才接着说道: “你可将为父刚才那十个字分开研究,形成理论,最后再尝试着将其融会贯通,到那时候再来请教,否则我即便是说了,你也不懂!” 许寿长连连点头,觉得父亲这话很有道理,自己此刻面对的是一门新的理论,犹如那刚刚学字的稚童,你连每个字都没搞清楚就想做出文章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许三才那低沉嘶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做学问如烹小鲜,慢火熬制才能入味,今日不妨送你们两句话: “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 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话音落下,许禄山和许寿长两兄弟相顾骇然,只觉得父亲今日的话处处玄机,韵味深长,却又那么的发人深省,最关键的是这语言还那么优美,这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 毕竟许三才考了几十年举人都没考上,平日里所做的那些诗词乃至于文章,在他们看来,实在是稀松平常,昨日那一首词便让两人颇感震撼,今日又来,完全就是爆头连击! 麻了麻了! 一时之间,两兄弟又陷入了沉思,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许三才最后两句话,简直是越品越上头。 小样!这就麻了?老子这还没放大招呢......许三才得意,云淡风轻的端起茶盏细细品味,心中却早已打定了主意。 等许寿长将那十个字研究透彻形成理论,再融会贯通,少说也得小两年,到时候再给他甩个《三字经》之类的,估计又得让对方研究一两年。 如此一来,自己那九年义务教育的知识储备简直是绰绰有余。 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作为一个穿越者的天生圣体,要忽悠这些古代人,简直是不要不要的,实在是太过轻松。 许福荣一直喝水,肚子都给灌饱了,此刻终于逮着了机会,他冲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嫌弃般说道: “爹说的没错,做菜要想入味就得慢火熬制,亏你们还是读书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许禄山和许寿长知道自己这位大哥极会做生意,却就是不喜读书,若是与他争论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所以两人只是相顾苦笑,却也懒得分辨。 许福荣见两人沉默不语,顿感满足,心中险些笑出了鹅叫声: “呵呵,读书人是吧?” “还不是被我一句怼的哑口无言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险些忘了,于是急忙冲着许三才说道: “爹,日前喜猛与我来信,说趁着烈儿这次回乡,让我们一定要给他找一门亲事定下,否则便不允许他再回潼关。” 闻言,许三才像是有些惊奇的问道: “许烈这孩子还没娶亲吗?” 许福荣一边摇头,一边埋怨说道: “爹,您这么说,儿子我都怀疑您到底记不记得咱老许家有哪些晚辈了。”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许三才,这具身体的原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除了自己的几个儿女,其他的小辈他还真的有些记不清楚了。 他昨日在凌波轩听许贵那小子插科打混,说许烈抱了叶凌波,他也只是以为不过是小辈之间的胡闹,根本就不知道许烈还真就是个光棍。 此刻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不由得更加奇怪了,心中暗道: “以许家的排面,要想娶一门媳妇简直易如反掌,况且那小子长的也挺帅,又是一名少年将军,怎么会到这岁数还没成亲?” 一念及此,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迟疑问道: “莫不是许烈这孩子身子有啥毛病?” “这都什么呀?” 许福荣忍不住叫了起来:“爹,您这脑子果然与众不同,许烈那孩子身体壮得像头牛,哪有什么毛病!” 见到许福荣振振有词,许三才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点头道: “这我就放心了,那孩子看起来精神,若有隐疾,还真是有些遗憾。” 一旁的许禄山和许寿长都快憋不住笑出声了,觉得自家老爹这次醒来,不仅性格大变,而且就连脑回路都变得格外清奇了。 许禄山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和自己的老父亲说清楚,于是冲着许三才说道: “此前我与寿长也替那孩子在京城物色了几门亲事,可喜猛专门来信反对,叮嘱我们要在临县替烈儿找个寻常人家的姑娘即可,所以这次我和寿长也都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找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为何?” 许三才有些疑惑,眯着眼睛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 许禄山坐回了椅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又开口说道: “当今太子以仁义自居,实则暗弱,二皇子与三皇子均有夺嫡之心,乃至朝中诸臣党派林立。 喜猛手握兵权,乃军方重臣,所以三方势力均有笼络。 这些年二皇子李承庆和三皇子李承祝都曾派人提亲,喜猛均以烈儿军务缠身为由拒绝,实则是不想盲目站队,致我许家于莫测。” 听到这里,许三才暗自点头,这种桥段在他上辈子的电视剧里见得多了,不足为奇。 身为朝臣,大多时候是身不由己,不站队就意味着身后无人,没有抗风险能力,而且还会被排挤打压,所以有些人索性赌上一把,赌对了前程似锦,赌输了那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想到这些,他冲着许禄山问道: “你身为户部侍郎,又是站在了哪一边?” 许禄山微微叹气道: “昔年我进京入仕,宰相刘元顾及与我许家的情分,于我颇有恩泽。” 这句话点到为止,但其意思已然明了。 许三才呵呵笑道: “小雅是刘元的儿媳,纵然你想洁身自好,在别人的眼里,你也是刘元一党。” 徐禄山点头承认:“相国大人一直拥护太子,所以我也就是一个太子党。” 许三才不予评价,却是转头看向了许寿长: “你呢?又是哪一党?” 第26章 磨刀 听到父亲的问话,许寿长老老实实的答道: “三皇子礼贤下士,谦逊好学,常与儿子谈论学问,故私交甚好,日前举荐儿子入国子监,听他说不久之后便会有圣旨下来。” 原来是三皇子一派......许三才心中了然,觉得自己这两个儿子的做法也还凑合,一个太子党,一个三皇子党,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风险总归要小一些。 至于对四儿子许喜猛的选择,他则是大为赞赏。 打仗就打仗,没必要掺和到党争之中,置身事外,无疑是给老许家留了一个极大的空间,纵然前面两个兄长都有闪失,那也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一条道走到黑。 一旁的许福荣又开始喝水了,不是听不懂,而是觉得没意思。 “不是说烈儿的婚事吗?” “怎么又扯到朝廷的党争之上了?” 他在心中不满,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爹,咱们现在说的是烈儿的婚事,您老人家是怎么看的?” 我是怎么看的?......许三才皱了皱眉,他是现代人,讲究的是婚姻自由,根本就没有古代这一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理论,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此事好办,直接问问烈儿不就行了,他喜欢哪个姑娘,咱们老许家就给他娶哪个姑娘,哪用得着咱们这帮老家伙在这里瞎操心!” 话音落下,许家三兄弟又懵了,甚至于心里都有些抓狂。 自家老爹到底是咋的了? 醒来之后就变得厉害,这婚姻大事历来都是父母说了算,哪有让孩子自己去找的? 这简直就是瞎扯嘛! “爹,您没开玩笑吧?” 许福荣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对方一不小心又冒出一句让他惊掉下巴的话来。 “没开玩笑啊。” 许三才摇了摇头,一脸的严肃,他举起手指冲的三人点点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们简直是愚昧,过日子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当然要找个自己满意的,若是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好比开盲盒,简直就是碰运气。 万一找个他不喜欢的怎么办? 休掉吗? 然后再找一个再休掉?” 许三才语气严厉,说的三兄弟一愣一愣的。 他们虽然听不懂啥叫开盲盒,但也理解其中的意思,可是娶妻本来就是这样,不喜欢自然可以休掉,这不是很正常吗? 见到三人欲言又止,满脸不服气的样子,许三才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上辈子虽然是个光棍,但也反感父母催婚,一次次的安排他相亲,更别说古代这种制度,完全就是对当事人的不负责,甚至充满了对女性的轻视。 不满意就休掉? 那人家女孩子咋办? 古代的女子讲究三从四德,说不定还会闹出人命来。 见到许三才脸色难看,许家三兄弟对视一眼,都不敢再说,可心里却同时叹道: “唉,这件事可难办了。” “早知道还不如不给他老人家说了。” 就在书房里陷入了短暂沉默的时候,许烈和许贵二人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两人一进屋子就感觉气氛不对,只见许三才黑着脸一言不发,而其余三人却是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像极了三只斗败的公鸡。 “这啥情况啊?“ 许烈和许贵脑中同时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顿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许烈,你过来,爷爷有话问你。” 许三才冲着许烈招了招手。 许烈上前,有些忐忑。 一旁的许贵好奇,本想跟上去听听,却见许福荣冲着他一瞪眼,挥手喝道: “大人谈事,小孩子家家的凑什么热闹,出去出去!” 于是许贵只能灰溜溜的转身出去,心中兀自愤愤不平: “都十六了,还说我是小孩子!” “没记错的话,您在这个岁数都有我爹了!” . “来,给爷爷说说潼关的战事。” 许三才开口了,说的却不是许烈的婚事。 他此刻最有兴趣的就是这件事情,至于许烈的婚事,根本就不用谈。 他是许家的老太爷,既然打定主意让许烈挣脱这个时代的枷锁自由恋爱,那这件事就不容置疑。 即使所有人都反对,那也没用! 许烈冲着许三才躬身行礼,这才开口说道: “潼关地势险要,乃我大炎国的南大门,潼关若破,无险可守,南魏必将一路北上。 此次南魏骤然发兵,我大炎仓促应战,自然有些手忙脚乱,尤其是钱粮等一应物质的供应尤为吃紧。” 说到这里,许烈的眼神看向了许禄山。 许禄山自然知道这是许烈在询问自己,因为他身处户部,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不由得在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斟酌着说道: “这件事情牵涉太多,并非只是钱粮等一应物资那么简单。” 许烈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不懂。 在他看来,前线打仗,后方保证大军的吃喝用度是件极为正常的事情,怎么此刻到了许禄山的嘴里,就变成了一件牵涉太多的难题。 许三才却是饶有兴趣,他用眼神示意许禄山继续说下去。 于是许禄山接着说道: “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那就先得说说几位皇子的情况。 太子李承志的外公王崇乃前朝宰相,也就是当朝宰相刘元的老师,门生遍布朝野,可谓羽翼众多,可惜文官居多,军中势力相对薄弱。 二皇子李承庆出自燕妃,其舅赵欢年少从军,三十岁便已声名鹊起,在军中颇有威望,故二皇子一脉在军中的羽翼较为丰满,估计意识到自己势力在文官集团的不足,这些年也加紧了对朝臣的拉拢。 而三皇子李承祝的情况与二皇子相似,当年其外公张陵追随先祖皇帝,屡立奇功,乃大炎国开国十二功臣之一,受封齐国公,麾下旧部多在军方任要职,若论在军方的势力,比二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关键的是这位三皇子自幼聪慧,不仅博闻强记而且敏而好学,在大炎读书人中颇负盛名,皇帝陛下对其尤为赞赏。” 听到这里,许三才八卦之心顿起,插言问道: “照你这么说,皇帝陛下是不是有意将皇位传于三皇子?” 听到这话,许禄山心脏剧烈跳动,额头有些见汗。 还好今日是在自己家里,否则这些话打死了也不敢乱说。 “也罢,既然老爹感兴趣,那就说给他听听。” 一念即此,他立刻接口说道: “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当今后宫虽由皇后娘娘主持,但谁都知道陛下最宠爱的乃是三皇子的生母柳妃,爱屋及乌,陛下每次言及三皇子都是赞誉有加,就连这几年的太庙祭祀和他国使团接待都会偶派三皇子主持。 朝中诸臣个个都是人精,察言观色,岂会不明白陛下之意。” 说到这里,许禄山双拳紧握,脸上露出愤慨之色,带着一丝讥讽继续说道: “太子之位自古便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此乃祖制,这些人投机专营,以博陛下欢心,却不知此举犹如自毁基石,致大炎于危檐之下,更会陷陛下于不义之地。” 话音落下,一旁的许寿长连连顿足,痛恨说道: “名为忠臣,实为贼子,目光短浅,其心可诛!” 见状,许三才脑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冲着许寿长问道: “老三,你不是三皇子党吗?” 许寿长腰板挺直,傲然说道: “我只是与三皇子交好,外人若是认为我是三皇子党,那我也认。 但自古是非曲直不以亲疏定论,儿子更不敢因公废私,不辨是非。 陛下若要废太子而立三皇子,儿子自然赞成,但若为了废太子而做出那些不义之事,儿子是断然不做的。“ 许寿长大义凛然,差点没把许三才给逗笑了。 “呵!你还不如说你既想做**又想立牌坊!” 他在心里吐槽,觉得自己这个三儿子果然是读书人,迂腐! 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你都上了三皇子的战船,却又想着什么也不做,这可能吗? 不仅迂腐,简直就是政治上的白痴! 此刻他还真的替自己这个三儿子有些担心了,就怕这孩子稀里糊涂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想到这里,他冲着许寿长温言说道: “老三,听爹的话,好好研究学问,这些事情你就别掺和了。” 许寿长愣了愣,有些不服气: “我本来就没掺和呀,不过就是经常和三皇子讨论一下学问,三皇子举荐我入国子监,正好学以致用,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好事?” 许三才心中嗤笑一声: “人家三皇子这是在磨刀,等哪天你这把刀磨快了,叫你砍人的时候,你就知道是不是件好事了。” 他此刻也懒得再做过多的解释,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的路自己走。 他这个穿越者是来享受的,可不是来闹心的! 于是他再次看向了许禄山,笑呵呵的问道: “废太子这种事情估计没哪个朝臣敢说,不知道皇帝有没有提起过此事?” 许禄山点头,心虚般的四下里望了望,这才小声说道: “这件事情极为隐秘,我曾听刘元说过,昨年的一次御书房小朝会里,皇帝陛下就将这个意思表露了出来,当时在场五人立刻齐声反对,陛下这才作罢。” 看着他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许三才差点就给他脑袋上来一巴掌,心说神秘个毛线呀,你一个户部侍郎都知道了,那朝廷里其他人能不知道? “不过这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许三才在心里想道。 这种情况在华夏的历史中也曾经发生过,其结果必然是朝廷震荡,君臣不和,直接导致夺谪之战也未尝不可。 总之一句话,若因此引发内乱,彼时再有外敌入侵,那这个国家可就有些悬了。 三个人一番讨论下来,半个小时的功夫又过去了。 许福荣看着手里这碗已经被喝的有些发白的茶水,直接炸毛了! “喂喂喂,当我不存在是吧?” 他站起身来,不满的叫道:“皇帝让谁当太子,那是人家的家事,你二人说了半天,有用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刻意用手指着许禄山和许寿长二人,生怕许三才有所误会。 开玩笑,许家老太爷谁敢惹? 就是给他许福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许三才面前如此放肆。 “爹,这事还得您老做主,咱们现在要谈的是咱老许家的事,可别听那两小子瞎扯。” 许福荣转头,立刻就变成了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模样。 许三才正听得有趣,被许福荣这么一打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还没等他发火,一旁的许烈却是连连摇头说道: “大伯,此乃国事,牵扯到潼关的我爹,你且静下心来,听二伯把话说完。” 一听这话,许福荣顿时没脾气了。 人家许烈说的没错,是不是国事在他许福荣看来不重要,可若是牵扯到自己的四弟,那就极为重要了。 于是他又坐了回去,端起那碗发白的茶水看了看,再次起身走向书房外,吩咐下人重新泡茶。 看着许福荣的背影,许烈笑了笑,重新望向许禄山说道: “二伯,您接着说。” 徐禄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此次北魏犯境,宰相刘元建议太子亲征,以增其军中威望,故太子在朝会上向陛下请缨,陛下也欣然应允。” 看来这位太子也颇有血性......许三才暗自点头,插言道: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若能披甲执锐,砍下一两颗敌军脑袋,可比他在朝中与两位胞弟扳手腕来的省心。” 许禄山连连点头:“刘元当时也是这样劝太子的,况且北魏实力不及我大炎,此战必能大捷,如此一个既能彰显武力又没有风险的机会,太子自然不愿放过。” “没有风险?估计也只有你们这种没见过真正战场的人才会这么认为。” 许烈心中呵呵,嘴角抽搐,却保持沉默。 许三才冲着许禄山摆手,示意对方暂停,然后他站起身来一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道: “让我想想,如果这样的话,那反而有些麻烦。” 他转了几圈,猛然间停了下来,豁然抬头,冲着许禄山一字一句的说道: “没猜错的话,原本应该畅通的军需供应此刻是不是变得有些阻塞了?” 闻言,许禄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却是连连点头应道: “正如父亲所料,北魏犯境的消息一传到京都,我户部即刻开始调配军需等一应物资,命与潼关较近的几个州府立刻组织发往潼关。 然事与愿违,本该半月之内就到潼关的物资却因各种原因迟迟未到,更有甚者,竟然以物资储备不足,尚在筹备之中为由一直拖着。” 说完这话,许禄山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一旁的许烈却早巳是怒目圆睁,恨声喝道: “贼子误国!吾父危矣!” 许三才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在他的理解里,打仗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就是后勤补给,只是没想到就这么随口一说,竟然给他说中了。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惊奇。 他上前拍了拍许烈,以示安慰,然后略作沉吟,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这种事情难到皇帝不知道吗?” “陛下自然知晓。” 许禄山摊了摊手说道: “户部三次上奏朝廷,得到的却只是陛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北魏之事皆由太子权宜,尔等休要烦朕!” 这就有些奇怪了......许三才凝神静思,又开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猛然间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似乎捉摸到了什么,不由得在心里嘿嘿笑道: “磨刀?” “如果是这样,那这血本可下得有些大了点。” 第27章 不能提的旧事 没错,许三才认为皇帝在磨刀。 而太子就是他要磨的那把刀! 理由很简单。 南魏犯境,这是大事,关乎国运。 纵然二皇子与三皇子均有心夺嫡系,也断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既然如此,那会是谁? 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种事情? 谁又有能力让各州府同时放缓了对潼关军需物质的供应?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炎国的皇帝陛下!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要潼关若失,大炎南大门顿开,后果极为严重! 作为皇帝,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可他还是做了! 是什么理由让他不顾大炎国运而做出如此冒险的决定? 答案似乎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磨刀,以太子为刀,不仅磨太子,而且还要磨二皇子和三皇子,甚至于整个大炎朝廷。 想到这些,许三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揉了揉眉心,大脑飞速运转,冲着许禄山有些急迫的问道: “你再给我说说,那日在御书房的小朝会里都有哪些人?” 许禄山略作回忆,答道: “除了宰相刘元,还有礼部尚书王吉,户部尚书汤武,吏部尚书孙和,大理寺卿周厉以及兵部尚书孟疾风。” “我记得你刚才说的是陛下表露出废太子的意思后,这些人立刻齐齐反对?” 问这句话的时候,许三才刻意在“立刻”喝“齐齐”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见到许三才面色凝重,许禄山不敢怠慢,在脑海里又将那日刘元讲述这件事情的原话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这才笃定点头。 “那你再说说,这几人分别都是谁的人?” 这一次许禄山倒是不假思索,直接说道: “宰相刘元师出王崇,自然是太子的人,其余四人就有些看不太清了。” “看不太清?” 许三才有些愕然。 见到父亲眼中的愕然,许禄山再次点头:“这几人与三位皇子关系都还不错,平日里并未表露出对某位皇子的格外青睐,对此朝中诸臣只能暗自揣度,尽管众说纷纭,但也只是猜测。” 说完这话,他有些自嘲的摊了摊手:“况且儿子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这种事情就更不敢妄下定论了。” 许三才再次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CPU有点发烫,对于这几人的反应,他倒是觉得很正常。 这几人都是六部之首,城府就不必说了,政治嗅觉更是较常人敏锐,否则就进不了皇帝御书房小朝会。 即便这四人于三位皇子各有所属,但骤然面对皇帝突如其来的大招,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皇帝的用意,那么按照祖制表态应该就是最好的应对。 因为祖制永远是对的,没有人敢质疑,就连皇帝就不能。 至于接下来这几人该如何应对,那自然是以后的事情了。 “果然都是老狐狸啊!” 许三才在心里叹道,使劲搓了搓脸,让原本松弛的皮肤更加的松弛了,大脑却如一辆飞驰的列车,根本就停不下来。 “那皇帝的用意呢?” “难道就真的只是在表露自己想废太子的想法,又或是有其他的用意?” 这个问题有些烧脑,他停下脚步,又坐回了桌旁,端起那碗新泡的茶水怔怔发神。 见此情景,书房里其余几人都不敢说话,生怕打断了老父亲的思绪,只是有些不太明白,父亲这一惊一乍的,到底是在闹哪一出啊! 许三才盯着茶盏里漂浮的叶子,半晌之后才抬头说道: “老二,你再与我说说皇帝陛下。” “陛下?说什么?” 许禄山吃惊叫道,不知道许三才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说说他这个人怎么样?” 许三才手指轻敲桌面,又补充道: “对了,他当年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闻言,许家三兄弟对视一眼,都觉得今天的许三才怪怪的。 “皇帝还能怎样?” “不就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吗?” “呵呵,反正我也没见过。” 许福荣呵呵笑道,觉得皇帝太遥远,关自己鸟事。 许禄山却是沉吟着说道: “陛下驭下有方,喜怒不形于色,虽年过五旬却雄心不已,常与诸臣言踏平周边四国,一统山河乃平生之志。” 嗯,这些都是当皇帝的基操好吧......许三才心中吐槽,冲着许禄山摆手问道: “那皇帝他文化如何?会不会带兵打仗?” 听到这句话,许禄山笑了,抬眼望向窗外,用一种近乎崇拜的语气说道: “陛下自幼喜文,能作诗词,偶有空闲便与下臣们谈古论今。 至于带兵打仗那就更不用说了,当年先祖创业,陛下追其身后,可谓战功赫赫。” 也就是说能文能武了.......许三才又点了点头,冲着许禄山竖起了食指: “最后一个问题,他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一旁的许寿长乃翰林院编撰,《太祖实录》早就烂熟于心,闻言立刻答道: “当今陛下乃太祖皇帝第三子,大皇子与二皇子英年早逝,故于太祖皇帝驾崩之后登上皇位。” “英年早逝?” 许三才在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顿时来了兴趣。 见到自家老父亲兴趣盎然,许寿长接着说道: “关于大皇子与二皇子英年早逝的事情在《太祖实录》中均有所提及。 昔年大皇子平定南诏之乱后班师回朝,于京都百里之外的长平受袭,身中流矢,其中一箭更是穿喉而入,当场毙命。” “受袭?” “当场毙命?” 许三才脑中不断闪现着这两个字眼,急声问道:“何人所为?” 许寿长深吸一口气,沉声答道: “事后查明乃南诏余孽所为,当日大皇子回朝,三皇子出城百里相迎,正遇到这件事情,激战之中,南诏余孽皆被剿灭,无一活口。” 也就是死无对证了.......许三才心中疑窦顿生,一字一句的问道: “既无一活口,那事后又是如何查明是南诏余孽所为?” “服饰,腰牌,绝笔血书。” 许寿长答道:“当日袭击大皇子共有百人,皆南诏服饰,腰悬南诏府司腰牌,其中几人怀里更是揣着绝笔血书。” 这证据可够充足的......刑警队长许三才都忍不住笑了,他冲着许寿长挥手问道: “那二皇子呢?他又是如何英年早逝的?” 这个问题让许禄山和许寿长都有些动容,两人对视一眼,见到前者微微点头,许寿长才接着说道: “大皇子去世的第二年,江南地界连降暴雨致洪涝并起,百姓居无定所,苦不堪言。 二皇子奉旨赈灾,却于阳江遭遇风浪,致船沉人亡,随行之人皆沉入湖底,尸骨无存。” 言毕,许寿长微微叹息,似乎有些伤感。 这两人的死可着实有些蹊跷......许三才的脑子里无由来的浮现出三个字:“李世民!” “我去!如果真是第二个李世民,那当今这位皇帝陛下也太可怕了吧!” 他在心里叫道,脊背有些发凉,不由得手一抖,茶水便泼洒了出来。 “爹,您这是怎么了?” 许福荣抢身上前,一边扶住许三才的手,一边关切的问道。 许三才摆了摆手,直接冲着许禄山和许寿长问道: “这两位皇子的死如此蹊跷,难道就没有人怀疑?” 听到此话,许禄山和许寿长两人脸上同时变色,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爹,这种话可千万不能说,否则咱老许家就会大难临头,恐遭灭门之灾!” 许禄山跺着脚叫道,语音急促,表情惶恐。 许寿长也是连连顿足,这两件事情虽然在《太祖实录》中均有记载,但本朝之人从来没有人提起,不是忘记了,而是不敢! 今日若不是见父亲高兴,又在自家书房,他许寿长就是长了一百颗脑袋,也不敢妄自提起这两件事。 “唉,我真是糊涂啊!“ 此时的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自家老爹啥样他不知道吗? 不过是个偏居一隅的读书人,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情的轻重。 而且照现在这样子看,他还爱喝酒,关键是喝完酒之后还发疯。 这要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整个许家可就完了,而自己就是那个致整个许家倾覆的大罪人! 第28章 爹,您算卦呢? 见到两人这副表情,许三才不以为然的呵呵笑道: “行了,你二人不必如此紧张,你爹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岂会不知轻重?” 听到这句话,许禄山和许寿长这才同时松了口气,后者似乎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道: “爹,这些事关乎我整个许家,您老就算是再怎么喝多,也千万要记着,一个字都不能提!” 许三才懒得理他,悠然地抓起茶盏喝了一口,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自言自语道: “平叛后班师回朝却遇袭身亡,他身边的人呢? 难不成这家伙回京心切,撇下大部队就带了几个人往回赶? 呵呵,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是天意了。” 这句话让才松了口气的许家两兄弟嘴角抽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许三才继续自言自语道: “偶遇风浪,船毁人亡,这倒是无懈可击。 只是明明知道天降大雨发大水,为何非要坐船? 这不是头铁吗? 况且皇子的坐船一般又大又坚固,一般的风浪又怎么可能将其打翻? 这特么实在有点诡异啊!” 许三才神神叨叨,自顾自的碎碎念,许家老二和老三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爹,你能歇歇吗?” “再这么分析下去,咱老许家可就被您给分析没了啊!” 许寿长颤声叫道,肠子都悔青了。 他知道自家老爹性格变了,可万万没想会变得这么离谱,直接从读书人变成了断案先生,而且这一断还是整个大炎国都没人敢提起了旧案! 两人眼巴巴的望着许三才,就盼着对方能赶快恢复正常,可别再往断案的路上奔了,否则这心脏可真有些受不了了。 然而此时许三才脑子里的CPU运转的正爽,他上辈子是个刑警队长,在这个世界里遇到这种专业对口的事情,怎么可能一下子停得下来? “按照我的分析来看,当今这位皇帝陛下绝对是和李世民一般的人物,只不过后者是直接干死完事,显得光明磊落。 而前者却是精于谋划,更为阴险狡诈。” 在心里给当今这位皇帝写完了评语,许三才觉得此时再来解释先前那些疑团就显得较为轻松了。 既然皇帝是和李世民一样的人物,那他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几个儿子也如自己一般手足相残,所以他必须要在有生之年消除掉发生这种事情的隐患。 这是其一! 太子之外的两个皇子都起了夺嫡之心,他这样的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整个朝廷到底因为此事发展到了一个怎样的状态,他并不太清楚。 御书房里放大招不过是想看看朝臣们的反应,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们都揪出来现现形,如此一来,太子之外的两位皇子势力发展到了如何一个境地便一目了然。 这应该是其二! 至于潼关之事,就更为有趣了。 如今太子亲征,却粮草不济,就问你怎么办吧? 这就是考验太子的时候了,也就是所谓的磨刀。 至于最后能磨出一个怎样的效果,那就得看太子自己了。 这应该就是其三! 接下来的其四就更为玄妙了。 潼关粮草不济不是秘密,此事在整个朝廷应该是已经沸沸扬扬。 只要是二皇子和三皇子没有参与此事,以两人背后的智囊团,根本不难分析出此事背后站着的一定就是皇帝陛下。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做? 装作啥也不知道,袖手旁观? 出手相助为太子排忧解难? 又或是从中作梗,落井下石? 好家伙,这简直就是道送命题,无论你怎么选,只要做了,就一定会将自己的势力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底下。 “妙啊,这主意果然妙啊!” 许三才忍不住一拍大腿,在心里叫道: “一方面给太子铺路,亲征以助其声望。 另一方面准备替太子扫清障碍,以避免手足伤残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特么简直就是一石五鸟啊!” 想到这里,许三才觉得自己已经将整件事情分析的八九不离十,至于儿子喜猛的安危则完全不用担心了。 此刻,他已经笃定皇帝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后手,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潼关被攻破,南魏长驱直入。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许三才就是眼瞎,刚才的那一番推论就是瞎扯! 而敢拿国运开玩笑,这特么就是个二逼皇帝! 许三才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眼瞎,既然如此,那身处潼关的许家老四自然是安枕无忧。 只是他不担心并不代表着其他人不担心,此刻的许烈双眼泛红,急得团团打转。 作为一名历经大小战事的将军,他可是知道粮草不济的后果,那将会是军队哗变,不战自乱,其后果不堪设想! 他刚才一直耐着性子听三人絮絮叨叨,一直忍啊忍,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许三才面前,嘴里高声叫道: “爷爷,烈儿要马上回潼关,求您恩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含泪,频频顿首。 许三才弯腰,一只手拉住了许烈,另一只手却是捻起衣角,轻轻的擦掉许烈脸庞上滚落的泪水。 “烈儿,起来!” 他温言说道: “你爹是我的儿子,我这做父亲的岂能不关心他的安危?” “这件事情我已经算过了,潼关不会失守,你爹也定然不会有事,你就安心在家多玩几天,不用急着回去。” 许烈的身子抖了抖,也不知是眼泪模糊了视线还是精神上受到了重创,他感觉身子有点软,想倒! 许禄山和许寿长面面相觑,然后都用一种难以置信般的眼神看向了许三才。 就连只知道做生意的老大许福荣都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盯着许三,嘴里喃喃说道 “算过了?” “怎么算?” “掐指一算吗?” 这一刻,许家三兄弟的心态崩了! 自家老爹这变化也忒快了,刚才是断案,此刻又化身算卦先生,这是要把人逼疯的节奏啊! “爷爷,这打仗可不是算命,前者是死人,后者是骗人......” 许烈口不择言,颤抖的声音猛然顿住,他捂着嘴巴想了想,立刻又换了一个说法: “爷爷,烈儿的意思是说如果给人算卦,您怎么算都无所谓,但这打仗可不能靠算,稍有差池,会死很多人的!” 说完这话,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元神震荡,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其实不光是他,书房里除了许三才,其余几个人的感觉就像是被人一板砖拍在了脑门上,嗡嗡的! 奶奶滴,敢情这是把我当成算命先生了啊......许三才心中腹诽,费了老劲才将许烈从地上拉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挑眉说道: “放心,靠谱!” 整个书房无人说话,均感觉精神憔悴,巳无力作答。 “这样吧,我即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往潼关,你爹见了之后自然心安。” 许三才正在兴头上,一点也不墨迹,几步便来到了书桌前。 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他拿起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然后开始挥毫泼墨。 许家几兄弟都围了过来,他们都有些好奇,不知道许三才要写点什么才能让潼关的四弟心安。 许烈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上那张白纸,心情无比紧张。 只见许三才笔走龙蛇,简直是一气呵成,眨眼的功夫,这封信便写完了。 许福荣读书不多,但识字没问题,只见他瞪着双眼,一字一句的念道: “为父夜观天象,吉星高悬,潼关无恙,吾儿当可放心!” 读完之后,他挠着脑袋侧头问道: “爹,这就完了?” “不然呢?” 许三才反问,他可不会将自己刚才心中的那些推论合盘托出,况且即便是说了,这帮傻犊子也未必相信。 许禄山和许寿长默默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努力平复心情。 说实话,对方若不是自家老爹,两人绝对要跳起来骂娘。 什么玩意儿? 还夜观天象,吉星高照,要不要再来个玄武朱雀,青龙白虎? 许烈也不想说话了,他觉得没必要,也没力气了。 许三才刚才那几句话和一封信直接把他击倒了,不仅没了力气,而且心态崩了! 第29章 岁月静好 缓缓的。 书房的窗户外探出一颗脑袋,然后又缩了回去。 许贵揉着自己发酸的双腿直嘀咕: “这都扯了半天,咋还没扯到我小叔的婚事上来呢?” 刚才他被许福荣赶出书房,立刻一猫腰钻进花圃,偷偷摸摸的绕到了书房的窗户下,半蹲着身子侧耳倾听。 他知道今天书房里一定会谈论许烈的婚事,所以铁了心要偷听。 谁知道这都两三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还没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不由得心中着急,偷偷摸摸的探出脑袋,想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书房里再次响起了许三才的声音。 “好了,喜猛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该说说你小子的事情了。” 许三才指着许烈说道。 终于到正题了......窗外的许贵松了口气,悄悄的将头缩了回来,只是心中有些好奇: “为啥小叔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难道是想叶姑娘想成这样了?” 许贵说的没错,此时的许烈的确有些魂不守舍,却不是因为叶凌波,而是被许三才的骚操作给整成这样了。 没办法,刀都要架老爹在脖子上了,爷爷却在这里夜观天象说没事,这谁受得了? 时刻他听到许三才这句话,才像被猛然惊醒般问道: “说我的事情?什么事情?” 见他如此模样,许福荣呵呵的笑了,然后故意板着脸,冲着许烈喝道: “你小子今年都快二十二岁了,别说带娃,连媳妇都没找,你爹可是说了,这次若是不能给你定下门亲事,回潼关你想都别想!” 原来是这事啊......许烈明白了,脑中想起今天和许贵的一番对话,顿时有些紧张。 “难道我真的要说自己喜欢叶姑娘吗?” “如果说了,万一他们全都反对,那可咋整?” “难不成自己还敢一味坚持?” “可若不坚持,万一他们给我找一个自己毫无感觉的女子那又如何?” 一时间,许烈脑中无数念头升起,表情有些呆滞。 众人看着他这副傻傻的模样,都不禁莞尔。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还不好意思来了。” 许福荣哈哈大笑,没好气地说道: “这件事包在你大伯的身上,你爹既然拜托给我了,那我定然要不......什么使命。” “是不辱使命。” 一旁的许寿长忍不住说道。 “呃,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年纪大了,这记性果然不好。” 许福荣挠着头自我解嘲,然后目光中带着一丝和蔼,看着许烈说道: “咱临县的刘经年有个孙女,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五官端正,品行贤淑,虽然这家伙平日里和我不太对付,但若是你喜欢,大伯我亲自去提亲。” 看着许烈面无表情,许福荣摆摆手: “不喜欢?那没关系,大伯这里还有。” “临县肉肆张屠夫的女儿与你一样,自幼不喜读书,却喜欢帮他爹杀猪。 这姑娘七岁捉刀,杀猪的刀法已入化境,我听人说但凡是她杀猪,就绝对听不到猪叫! 而且这姑娘身体健壮,绝对能生儿!” 话音落下,窗户外的许贵直接笑抽筋了,他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见到许烈还是不置可否,许福荣端起茶盏,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继续说道: “要不就是咱临县书院里刘先生的孙女,这姑娘识文断字,模样也还标致,而且一手女红在咱临县是数一数二,做出来的衣裳就连咱们绸庄的大裁缝都赞不绝口。” “对了,还有咱隔壁县开酒楼的王掌柜,他的孙女年方十六,品貌俱佳......” 许福荣索性掰着指头,说的是眉飞色舞。 一旁的许禄山看不下去了,直接打断道: “我说大哥,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咱临县的花媒婆啊!” 许福荣梗着脖子叫道:“为了这事,你嫂子可没少操心,专门拜托咱临县最有名气的花媒婆,一定要给烈儿找一个好姑娘。” 说完这话,他似乎有些生气,用手指着二人数落道: “这件事情就属若华最用心,你们京城里这四兄妹完全就是甩手掌柜,偌大一个京城,莫非就找不到一个能配上咱家烈儿的好姑娘?” 许寿长摇头苦笑,分辨道: “大哥,不是我们不给烈儿找,而是四弟明确表示了要在咱临县找一个普通家的姑娘。” 许福荣切了一声,嘴里发出一声嗤笑: “他就是个大老粗,除了带兵打仗,能懂个啥?” “就算是你们心有顾忌,不找那官宦人家,京城里普通人家的好姑娘也到处都是,我看就是你们不上心而已。” 许寿长知道自己这位大哥素来喜欢胡搅蛮缠,如果要和他讲道理,十天半个月也讲不清楚。 于是他只能转头望向了许三才,带着一丝委屈说道: “爹,您给评评理,明明是四弟点明了要在临县给烈儿找,大哥现在却非要说我们不上心,这不是冤枉我们吗?” 许福荣一拍桌子怒道: “好你个许老三,小时候几兄弟里就属你最爱告状,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改掉这个臭毛病。” 许寿长不服气,这时候也不像个读书人了,他瞪着许福荣回道: “还好意思说小时候,那时候咱家穷,就靠着爹在私塾里教书养活咱们几兄妹,每次爹拿了月钱买点肉回来,你就想方设法的多吃多占,可没一点当大哥的样子。” 话音落下,许禄山顿时也站了起来,他拍着脑门叫道: “对对对,我可以作证,这件事情绝对属实。 那时候我和三弟都还小,你就骗我们说吃了肉肚子会疼。 后来我们懂事了,好家伙,你就直接改抢了,每次还威胁我们说不许告诉咱爹。” 听到这些往事,许福荣嘿嘿憨笑,挠着头嘟囔道: “但你们可别忘了,每次有人欺负你俩,都是我冲在最前面,对了,有一次我的头还被石块打破,流了很多的血。” 许禄山愕然:“我怎么不记得这事了?” 一旁的许寿长却是面露欣喜的叫道: “我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回事。 好像是二毛带着几人翻过院墙来偷咱家的柚子,被我发现了,当时只有我俩在家,二毛仗着人多,还直接和我们打起来了。” 此刻的他满脸兴奋,像个孩子般的双手比划着。 许禄山想了想,一拍巴掌笑道: “我记起来了,那时候大哥刚刚回来就碰到这事,二话不说,抄起一根棍子就把那几人打的屁滚尿流。” “对对对,然后他们在前面跑,咱们就在后面追。” 许寿长一边弯腰做着跑步的动作,一边却愁眉苦脸的说道: “却没想到这几人怀里都揣着小石块,冷不丁的掷过来,顿时把冲在最前面的大哥打的头破血流。” 许福荣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一把就揽住了二人的肩膀,很是骄傲的说道: “怎么样?大哥是不是没白吃你们的肉?” 许禄山和许寿长闻言一愣,顿时也是哈哈大笑。 窗外,许贵探头探脑地盯着书房里的一切,神情间带着一丝错愕。 在他的心里,三个爷爷都是无比严肃的人,怎么此时却像个孩子般的又跳又笑? “有那么可笑吗?” 许贵在心里嘀咕,觉得打架这种事情很平常,既不好玩也不可笑。 可若是不好笑,那为何三个爷爷都笑弯了肚子? 而且...... 还笑出了眼泪! 许三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30章 不清不白 书房里,许家三兄弟又说又笑,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也似乎忘记了刚才的话题。 许烈有些郁闷,明明是说自己的婚事,这咋又聊上你们小时候的趣事了? 良久之后,许家兄弟终于从回忆中走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跑题了。 许福荣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嘲般笑道: “咱们几兄弟光顾着说话,差点忘了今天的正事。” 许禄山和许寿长也是连连点头,将眼神都投向了许三才。 “爹,虽然大哥说了那么多的姑娘,但这件事情还得听您的。” 许禄山恭敬说道。 许三才微微点头,却是冲着许烈招手问道: “给爷爷说说,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女子?” 一听这话,许福荣顿时扯着嗓门嚷道: “婚姻大事自然是您说了算,怎么能听烈儿的?” 许三才瞪了他一眼,满脸的不悦的喝道: “喝你的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见到老父亲生气了,许福荣缩了缩脖子,略带尴尬的笑笑,却不再敢言语。 窗外。 许贵瞪大了眼睛,在心里兴奋的叫道: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他在窗户下呆了老半天,就等着看这一出, 可他看着屋里的许烈扭扭捏捏,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顿时急得抓耳挠腮。 “这家伙,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怂了?” 他在心里急道,恨不得立刻跳进书房替许烈把话说出来。 屋内,许烈一张脸涨的通红,心中不断纠结,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看着他这副模样,许三才心中顿时有数,笑着说道: “看你这样子,心里应该是有人了,别听他们的,喜欢哪家姑娘尽管给爷爷说来,爷爷给你做主!” 听到这话,许烈心里稍安,又想起许贵的话,不由得把心一横,开口说道: “孙儿喜欢叶姑娘。“ “叶姑娘?哪家的叶姑娘?” 一旁的许福荣还是没能忍住,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许烈莫名的有些心虚,可是此刻话都说出去,就犹如那射出去的箭,哪里还能收的回来? “凌波轩的叶姑娘。” 他扭扭捏捏的说了出来,却把许福荣惊得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他瞪着双眼,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许寿长也是一脸错愕,侧头问道:“凌波轩?那不是青楼吗?” 许禄山点头,他对那位叶姑娘的缜密心思尤为记忆深刻,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侄儿喜欢的就是她。 许三才也有些懵,他有过很多猜想,可却万万没想到许烈喜欢的竟是叶凌波。 他虽然是个穿越者,思想开放,没有门户之见,可这时候却有些犹豫了。 “一双玉璧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他脑中顿时想起了这句话,不由得在心里连连摇头道: “不行不行,要是娶了这样的女子,这特么不成绿头乌龟了,我老许家怕是会成为青青的草原。” 其实讲真,许三才不是看不起青楼从业者,相反,对于这些女子,他都是心怀同情的。 上辈子的他由于工作关系,接触过不少做皮肉生意的女子,知道大多数的这些女子都是由于各种原因,迫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 所以很多的时候,他都心生同情,有时候甚至会感叹生活的艰难。 但那也只是同情,你要让他娶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女子为妻,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所以此刻他的神态变得有些严肃,脑海中却浮现出叶凌波娇俏的模样。 “唉,可惜了!” 良久之后,许三才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用一种平缓的语调说道: “烈儿,那姑娘的确长的标致,可谓是才貌双全,你对他心生爱慕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青楼女子的身子不清不白,怕是进不得我许家的大门。” 他这句话说的极其直接,就差明明白白告诉许烈,那姑娘都被很多人睡过了,娶她进门就是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话音落下,许家三兄弟终于同时松了口气。 实在是许三才这两天的变化太大,以至于他们这几个做儿子的完全搞不懂自家老爹的路数了。 按照常理来说,以许三才以往的性格,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他绝对会一口否定。 只是现在嘛? 还真是难说。 最关键的是许家老爷子一言九鼎,他若是说行,这个家就没人敢反对! 所以三兄弟刚才都捏了一把汗,生怕许三才嘴巴一张吐出一个“好”字来,那可就完犊子了。 现在好了,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那就该轮到许烈遭殃了。 “烈儿,你脑子是不是坏了?这种女子你也能喜欢?” 许福荣率先开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烈儿,你是不是对寻常家三个字有啥误会?” 许禄山也开口了,还带着一丝幽默: “咱们要找的的确是寻常家的女子,可那叶姑娘是个寻常女子吗?” 许寿长也不甘落后,他用手指着许烈,直接玩梗: “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你要真喜欢玩刀,那还不如娶了张屠夫的女儿。” 许烈被几人一番连珠炮般的数落得额头冒汗,心里大呼后悔: “完了完了,掉坑里了!” 他想起校场上许贵劝他时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就恨不得踹上对方几脚。 这小子哪里是在劝我,分明是在给我挖坑啊!” 他在心里叫道,眼中更是一片茫然。 窗外的许贵有点傻眼。 他想到了自己的几个爷爷绝对会反对,却没想到太爷爷的态度也如此坚决。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仔细咀嚼着许三才刚才的那句话,猛然间醒悟过来,在心里叫道: “太爷爷分明是计较叶姑娘身子不干净,可没在乎叶姑娘是不是出身青楼,如果只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就有戏。” 他记得自己在校场上就对许烈说过,人家叶凌波冰清玉洁,身子干净着呢。 既然如此,只要许烈把这个情况说出来,估计太爷爷就一定会答应! 想清楚了这一点,许贵顿时有些激动,他将脸死死的贴在窗缝处,就等着许烈接下来的临门一脚了。 第31章 果然成了 许烈觉得自己是掉在坑里了。 许贵那家伙挖的坑! 可既然都已经掉进去了,那还能咋样? 此刻他被许福荣三人数落得血往上涌,面前若不是几位长辈,估计他早就气急败坏的发飙了。 “冷静,再冷静!”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低头仔细回味刚才许三才的那句话,片刻后他抬头说道: “爷爷,叶姑娘虽出身青楼,但如莲藕,并非如你想的那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在心里发誓,若这都还是许贵骗自己的,那自己绝不能轻饶了这小子! 窗外的许贵像是听到了他心里的这句话,身子明显一抖,嘴里喃喃念道: “我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其实对于凌波轩那位当家花魁的情况,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至于身子是否清白,他许贵怎么可能知道。 此刻的他内心着实是有点忐忑,万一太爷爷答应下来,人家许烈将叶姑娘娶进家门,洞房花烛夜才发现对方竟然不是处子之身,那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绝对会被许烈打个半死。 “太爷爷,您可要慎重啊!” 他一颗小心脏砰砰乱跳,本来想着这事若成,自己绝对能在许烈面前炫很久,谁知道现在可好,他却反而担心起来了。 书房内的许三才盯着许烈看了半天,没说话。 不是他耳背,而是这个消息有些让他难以接受。 一个身处青楼的花魁,靠的就是色相取悦男人,你现在给我说她守身如玉,清如莲藕,这特么谁敢相信啊? 见许三才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许烈还真有点慌。 主要是他自己对刚才那句话都没啥信心。 许烈又不是傻子,先前许贵说叶凌波守身如玉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想,因为心里就期盼着这样一个结果。 可如今看许三才这眼神,他越想越觉得不靠谱,甚至觉得自己将这样的话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弱智。 半晌之后,许三才说话了: “那叶姑娘怎样,你是如何知道的?” 简直是直击要害。 对呀,你不是一直在潼关吗? 怎么连叶姑娘是不是处子之身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许贵告诉我的。” 许烈想也没想就把许贵卖了,他可不想落下个弱智的名声惹人笑话。 窗外的许贵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奶奶滴,又拿我挡枪!” 他在心里愤愤不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内。 哪知道屋内的许三才还没表态,许福荣却直接炸了。 只见他拍着桌子怒道: “好你个许贵,竟然还敢跑去逛青楼,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窗外的许贵瑟瑟发抖,感觉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然后自己扑通一声掉进去了。 许禄山和许寿长相视一笑,在他们的心里,许贵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说出来的话自然就是儿戏。 “纯粹是小孩子瞎胡闹。” 两人同时在心里想道,觉得父亲许三才也一定会这么认为。 其实许三才还真是这么认为的,许贵那孩子他见过,放在他上辈子那个世界里,就只有一个标签“妥妥的败家富二代。”属于人傻钱多那种。 这样的孩子满嘴跑火车也实属正常。 只是出于他上辈子的职业习惯,对于许烈的回答,他并没有给予直接否定,而是沉吟着说道: “那姑娘是否如你口中所说,还有待考证。” “这样吧,反正你也不急着回潼关,这段日子不妨多与那位姑娘接触,待我查明之后再做决定。” 话说完了,许家三兄弟又懵逼了。 “查明之后?” “怎么查?” “这可不是查案,而是查人家一个姑娘的身子!” 三个人脑中顿时升起几个大大的问号,心里更是无比抓狂的叫道: “老爹啊老爹,如此荒唐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许烈可没想这么多,他好像从许三才这话里看到了希望,小于是心翼翼的问道: “爷爷,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叶姑娘真的守身如玉,您就同意她进我许家的大门?” 许三才点点头,一点都没犹豫。 只要姑娘身子清白,许烈又喜欢,他才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出身呢。 许烈眼中露出惊喜之色,说实话,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么容易,心里还真是有些佩服起许贵来了。 只是一想到叶凌波的身子,他又高兴不起来了。 “唉,要指望一个青楼的花魁能守身如玉,这难度可真是有点大啊!” 他在心里叹道,一时间喜忧参半。 许福荣早就坐不住了,他觉得父亲荒唐! 不管那姑娘身子是否清白,只要是出身青楼,就绝不可能进得了许家的大门。 这种事情要是真的发生了,他许大掌柜哪还有脸做人? 这老许家也怕是要被人指着嗤笑了。 他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想再顾着许三才的面子了,正准备大声理论,却见对面的许禄山面带笑容,冲着他微微摇头。 这啥意思?......许福荣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察言观色是基操,他顿时从许禄山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寻常,可一时又想不明白不寻常在哪里? 一时间,他面带疑惑,愣在了当场。 见状,许寿长站起身来,将嘴巴凑到了许福荣的耳边,语调急速的说道: “大哥,你怎么如此糊涂?” “咱爹明明是在给烈儿留面子,到时候此事一明,烈儿自然无话可说,至于那婚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许福荣怔了怔,脸上的笑容一丝丝绽放,再次看向许三才的眼神里,却是充满了敬佩。 没错,他觉得自己悟了。 叶凌波十四岁出道,短短几年之内便名列大炎国五大花魁之一,若说还是处子之身,鬼都不信! 虽然他这三年没怎么逛青楼,但平日里关于叶凌波的八卦可听的多了。 凌波轩有个规矩,但凡有客人的诗词被叶凌波看上,就有机会进入到凌波轩内庭与其一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只是谈论诗词这么简单? 这特么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 许福荣拍了拍自己的头,暗骂自己糊涂。 许三才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先前的那番思考让他觉得有些疲惫,他冲着窗外招了招手,笑着说道: “小贵儿,别鬼鬼祟祟的,进来陪太爷爷说说话。” 我去,被发现了......许贵心里咯噔一下,脑袋一下子就消失在窗户外。 其实他哪里知道,书房里其余几人都是背对窗户,面朝许三才坐着的,只有许三才是直接面对着窗户。 他那一番缩头探脑的动作,早就落入了许三才的眼里。 俄顷,许贵带着一丝讪笑,小心翼翼的挪步,来到了许三才的面前。 他心里有点发虚,偷偷瞄着许福荣,时刻准备着撒腿就跑。 见他这副样子,许三才笑了,招了招手说道: “来,小贵儿,扶爷爷起来,咱们去凌波轩看看那姑娘舞排的怎么样了。” 许贵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可瞄见一旁许福荣那张黑脸就有些犹豫。 “不用管他!” 许三才喝道,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 许贵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许三才,还冲着许福荣挑了挑眉。 “臭小子,气我是吧?” 许福荣大怒,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贵搀扶着许三才走出了书房。 许烈愣了愣,二话不说,抬脚就向书房外追了过去。 书房里一时很安静,许家三兄弟面面相觑,均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二弟三弟,刚才咱爹说喜猛定然无事,你们是怎么看的?” 良久之后,许福荣才开口问道。 作为大哥,他其实心里有些着急。 “我也不知道。” 许禄山摇了摇头,他就是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对两国之间的战争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发言权。 况且刚才许三才说自己是算出来的,这叫人如何评价? 一旁的许寿长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笑着说道: “其实咱爹有些见解是很独到的,就比如那儒术,让我这个做儿子的都感到难以望其项背。” 说到这里,他摊了摊手,呵呵笑道: “至于其他的,可不敢妄加评论。” 许禄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颇有感触的说道: “只要咱爹身体好,性子怎么变都无所谓。” 说完这话,他拉住了许福荣的手,一脸严肃的说道: “大哥,我与寿长不能久留,咱爹就拜托你照顾,他这岁数爱怎么折腾就随他吧,只要他老人家高兴就行!”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再次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对了,关于朝廷的事情,大哥你千万要叮嘱咱爹,可不能随便乱说。” 一旁的许寿长连连点头,想许三才刚才的那些话,他现在都心有余悸,忍不住在嘴里喃喃念道: “若是那些话传到了陛下的耳中,咱老许家可就全完了!” 第32章 到底谁疯了? 遥远的京城,太子府! 太子李承志站在窗前,眉头紧锁,望着窗外开始凋落的树木发呆。 身后的太子妃云裳面带愁容,看着李承志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自己的夫君。 作为大炎国开国十二功臣之一云放的孙女,她自然知道此刻李承志心里在想些什么。 太子亲征本来是件好事,却没想到出了幺蛾子。 关键是其他的幺蛾子还能接受,这粮草不济算什么鬼? 两国交战又不是小孩子打架,不仅会死人,而且还可能亡国。 都要领兵出征了,你现在告诉将士们有可能饿肚子,这不是开玩笑吗? 云裳出身行武世家,爷爷云放昔年追随高祖皇帝东征西讨,立下了不世战功,获封厉国公。 父亲云镇子承父志,在大炎国也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出生于这样一个家庭,她自然知道粮草不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厉国公云放是个暴脾气,知道此事后直接拄着拐杖就进了宫,想要问问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而皇帝陛下的回答还是那句话,此事由太子权宜,问就是啥也不知道。 这不是耍赖吗? 云放气的不行,差点就披上铠甲,要陪太子一起出征。 众人好说歹说,才把老爷子劝下来,然后这几日整个厉国公府就不断传来云放的咆哮声,大骂皇帝昏庸,弄得整个国公府人人噤若寒蝉,说话都不敢大声。 三日之后便是太子出征的日子,如果粮草问题得不到解决,那此次太子不仅无法获胜,还有可能凶多吉少。 云裳好学,又极其聪慧,本朝的《太祖实录》她小时候就读过,如今做了太子妃,有些事情不用任何人说自己就明白。 太子即便是战死沙场,那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云裳自小读史,如今身为太子妃,更是深明大义,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可若发生了《太祖实录》里的故事,那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 所以十天前她就修书一封,命云家飞鸽传书,将自己的担心告诉了远在冀州的父亲。 三前日收到父亲云镇的飞鸽回信。 在信里,云镇让女儿不必担心,他已派心腹猛将孟虎和车布率领一万冀州最精锐的骑兵赶往潼关。 这一万精锐骑兵不参战,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战事不利的时候,保太子李承志的周全。 见到这封回信,云裳才稍感心安。 此刻她看着在窗前站了很久的李承志,终于忍不住上前说道: “夫君不必烦恼,凡事尽力则可,大炎国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此事,若真是因为粮草不济导致战事失利,那责任也不在你。” 李承志转过身来,看着这几日愈显憔悴的云裳,勉强笑道: “既然出征,自然竭尽全力,结果如何皆听天命,我只是一直有些想不明白,父皇此举意欲如何?” 说到这里,他望向皇宫的方向,嘴角上扬,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云裳温婉一笑,上前拉住了李承志的手,柔声安慰道: “陛下乃大智之人,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臣妾倒是觉得,夫君不用在乎什么局与不局的,以不变应万变,泰然处之即可。” 李承志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云裳秀挺的琼鼻,打趣道: “太子妃的意思是咱们就学那乌龟,管他八方风雨来袭,只管缩头即可?” 云裳吐了吐舌头,咯咯娇笑道: “乌龟有什么不好? 背着一身龟壳,行动虽缓,却悠哉悠哉,最关键是龟壳坚硬,常人可伤不了它半分。”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起玉手轻掩红唇,娇笑间,模样如少女般娇憨可人。 李承志顿时被云裳这话逗得笑了起来,只觉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伸手将云裳揽入怀里,凝望着窗外参天的树木,良久之后,自言自语道: “这些年我韬光养晦,处处谨慎,即便面对两位皇弟的咄咄逼人也处处忍让,倒的确有些像只乌龟了。” 说完这话,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突然神经质般的笑道: “不过乌龟当得久了也甚觉无趣,这次,我想做一只猛虎,一只会吃人的虎! 云裳抬头,美眸中异彩连连,她凝望着眼前的这张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若咆哮,我云家定为你撑起身后的那一片森林!” . 与此同时,宰相府的书房内,宰相刘元缓缓踱步,其余坐着的三人均是面色凝重。 片刻之后,刘元停止了踱步,望着书房里其余三人咯咯笑道: “诸位,陛下既已出题,咱们可不能干坐着,还需解题才行啊。” 吏部尚书孙和捻了捻胡须,摇着头叹息道: “当日御书房小朝会,陛下就流露出对太子的不满,我等皆不敢言,如今粮草不济显然是陛下为之,难不成是铁了心要打压太子!”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充满了愤慨之意。 兵部尚书孟疾风情绪有些激动,他拍着茶几叫道: “陛下乃行武之人,岂有不知粮草不济的后果,他这么做难不成要致太子于死地而后快!” 这句话太过直白,完全是大逆不道之言,好在其余众人皆是太子一党,虽觉刺耳,但也只是莞尔一笑。 宰相刘元摇了摇头否定道:“此事关乎国运,陛下必有后手,太子的生死不必担忧,只不过如此一来,若败,太子声望大损,必受人诟病,这才是老夫最担心的。” 听到这话,孟疾风索性站了起来,不服气的叫道: “相国大人此言差异,须知战场之上变数颇多,意外往往令人猝不及防,若太子有失,你我等皆为罪人!” 说完这话,他猛然顿住身形,眼中寒芒闪过,阴恻恻的自语道: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在场众人皆是千年狐狸,怎会听不出这句话里的意思,想起前朝两位皇子的蹊跷死亡,不由得均是心中一凛,感觉背心有些发凉。 “无妨。” 刘元摆了摆手:“冀州云镇已派麾下猛将亲率一万精锐骑兵,星夜赶往潼关,以为太子后援,不战,只为护太子周全。” 闻言,孟疾风有些愕然,疑惑道:“老夫身为兵部尚书,为何不知此事?” 刘元顿时笑了:“陛下既言南魏之事皆由太子权宜,那太子就可调兵,即便不经过你兵部也是合情合理。” 孟疾风挠了挠头,呵呵笑道:“冀州铁骑天下闻名,但也只有区区两万,云镇为了自家女婿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这下子他放心了,身为兵部尚书,他自然知道,若只是保护太子一人,那这一万冀州铁骑绰绰有余。 即便真的发生了前朝两位皇子类似的事情,那也丝毫不用担心。 理清楚了这些,他这位兵部尚书顿时大为放松,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似乎剩下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其余几人都知道这位兵部尚书是个大老粗,说打仗可以,若是说权谋之事,则完全就是对牛弹琴,于是也不再理会他。 户部尚书汤武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一个极难的问题,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 “我至今还有一事不明。” “半年之前陛下就命户部将潼关附近州府存粮调往江南各地,给出的理由是江南夏季易发洪涝,需早做准备。” “我当时并未多想,江南雨季易发灾害是常态,往年也有类似操作,只不过此事回头再看,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的意思是说,陛下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在谋划此事?” 礼部尚书惊得险些跌倒。 汤武摇了摇头,眼中一片茫然,众人心中皆是一寒,均在心中叫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陛下的心思未免太过可怕了!” 一时之间,书房里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宰相刘元才摇头道: “此事断不可能!” “半年之前陛下怎可预料南魏出兵?” “而且是直指潼关?” 话音落下,众人心中都闪过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 “陛下......难道是在和南魏做戏?” 孙和颤声说道,身子摇摇欲坠。 这个想法太过荒谬。 不仅荒谬,而且可怕。 极其的可怕! 孟疾风霍然起身,拍着茶几叫道: “这如何可能?” “天下哪有联合他国攻打自己的国家的皇帝,你们这帮读书人是不是疯了!” 书房里顿时又陷入了可怕的沉寂,良久之后,刘元才独自呢喃般叹道: “没错,如果陛下没疯,那就一定是我们疯了!” 第33章 不同的书房 二皇子府! 尽管夜已深,但书房里的烛火依然明亮。 庆王李承庆面露愤慨之色,他一边来回走动,一边冲着书房里其余几人叫道: “南魏出兵,为何舍近求远?况且潼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难不成是南魏皇帝得了失心疯?” 礼部尚书王吉询问道:“莫非庆王还是坚持己见,认为南魏必有内应,才会导致导致此次南魏出兵直指潼关?” “不然呢?” 李承庆忍不住嘿嘿冷笑道: “为将帅者,但凡有脑子之人都会选择贺州,那里离南魏最近,便于补给,且地势平坦,无险可依,只需渡过怒河便可兵临贺州城下。” “若非早知我潼关及附近州府存粮不足,岂会舍易求难而选择潼关?” 听到这话,一旁的大理寺卿周厉皱眉沉思,片刻后才抬头说道: “朝廷每年都会从各地调粮以备江南洪涝,此事原也平常,可今日庆王这么一说,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话说到这里,书房中所有人心中都闪过了一丝可怕的念头,顿时脸上齐齐变色。 都察院正史何明诚思虑着说道: “如果只是有内应,知晓潼关附近州府存粮不足倒还可以接受,但如果能做到在出兵之前,刻意将潼关附近州府存粮调动可就太过可怕了。” “这不可能!” 大理寺卿周厉拍着桌子断然否定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整个户部就都是南魏的奸细,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的都是南魏奸细,为何不调贺州之粮?” 这句话很有道理, 既然有能力调动潼关附近州府存粮,那就一定可以调动贺州存粮,南魏何必吃饱了撑的选择易守难攻的潼关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些头晕,纵然心中有无数的猜想,却感觉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 庆王李承庆是个暴躁脾气,见状顿时火冒,他指着窗外的某个方向骂道: “鉴查院里的那帮人平日里神神秘秘,装神弄鬼也就罢了,怎么到这个时候就哑了,难不成要等到我大炎朝廷都站满了他国奸细才满意?” 众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暗自打了个哆嗦,礼部尚书王吉更是直接跳到窗前,手忙脚乱的关上了窗户。 鉴查院是个什么地方? 那特么简直就是个人间地狱,但凡进去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而且不属于任何部门,领导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说好听了是个院,说直白点就是一把刀。 皇帝的刀! 前朝大皇子二皇子在一年之内离奇死亡,太祖皇帝彻查无果,之后郁郁寡欢,此事也成为了前朝两大悬案。 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旧事重提,说是要查出真正害死两位皇兄的幕后之手,为此专门成立了鉴察院。 结果查来查去,幕后之手没查出来,却是把两位皇兄在朝中的余党全部查死了。 此后再也无人敢提及此事,而鉴察院也成为了朝臣们心中闻之色变的恶魔。 此时庆王大骂鉴察院,在场众人怎么可能不心惊胆跳。 他们心里可是门清,即便是在庆王府,也不敢保证就没有鉴察院的人。 庆王李承庆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屑说道: “鉴察院听到了又如何?” “花怒老头名字里虽然有个怒字,平日里却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装腔作势,我看着就讨厌。” “半死不活?” “装腔作势?” 听到这两个词,众人心中都泛起一丝苦涩,在心里摇头苦笑道: “庆王啊,你怕是年纪太小,真不知道花怒发起怒来有多可怕。” 当年先祖皇帝与虞国太子决战山海关,花怒手撕虞国猛将胡满,漫天的血雨令虞国将士尽皆胆寒。 此后更是单人独骑,于万军之中将陷入重围的先祖皇帝救下,此战虽以大炎战败告终,但花怒从此名震天下,皆知花怒之怒如万钧雷霆,世人莫不敢挡。 就这样一个人,你却说他半死不活,装腔作势,这不是开玩笑吗? 其实并非李承庆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他太狂,时常感叹自己生不逢时,未能生在先祖创业的那个年代。 在他的眼里,即便是号称万人敌的亲舅舅赵欢也不过尔尔,就更别说如今老态龙钟的花怒了。 良久之后,王吉才开口问道: “此次太子出征,庆王有何打算?” 李承庆嘴里发出一声嗤笑: “本王能有何打算? 父皇知我熟读兵书,有万夫不当之勇,却舍我不用,不过想以此助太子声望罢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在一边看着,太子此战若胜,那是运气。 如若战败,本王自当向父皇请缨,届时有舅舅赵欢相助,南魏之兵不过土鸡瓦狗,定会一击而溃。” 说这话的时候,李承庆背负双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显得极为自负。 其余众人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庆王这话虽然有些自负,但似乎也并不太过分。 他们素知面前这位二皇子自幼喜武轻文,幼年时就长随舅舅赵欢在军中历练,武力过人,说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不为过。 至于兵书韬略更是烂熟于胸,即便是在这庆王府里,也常备沙盘以供其研习。 朝廷此次用兵,纵然要皇室成员亲征以示决心,那庆王本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太子,那是大炎国的储君,岂可轻易涉险! 这个道理谁都懂,皇帝陛下岂能不知? 可他还是同意了太子亲征的请求,这就有些让人无语了。 半晌之后,王吉皱着眉头问道: “既如此,那粮草之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承庆摊了摊手,呵呵笑道: “筹粮运粮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告诉咱们的人,此事宜缓,出了事由我庆王一人担着。” 众人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都在心里笑道: “是啊,庆王说的没错,筹粮运粮只要在做就行,至于快慢,关庆王何事?” 俄顷,众人告辞而去,书房里恢复了平静,李承庆缓缓来到那幅巨大的沙盘前驻足凝视。 良久之后,他拿起沙盘上的一根檀木小棍,在沙盘之上指指点点,嘴角缓缓的露出一时狞笑,口中自言自语道: “兵败如山倾潮退,大哥啊大哥,你若慌乱之中有了闪失可真怪不得别人。” 说完这话,他手中的檀木小棍猛地点在了沙盘中的某处。 啪嗒一声! 檀木小棍应声而断! . 与此同时。 齐国公府的书房内也是灯火通明。 张陵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将军有些精神不济,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熬夜了,只是如今这事情有些复杂和棘手,以至于他不得不亲自下场。 “祝儿,说说你的看法。” 他冲着一旁的三皇子祝王李承祝说道。 此刻是在齐国公府,他自然不用称自己的外孙为祝王。 祝王李承祝长得眉清目秀,身材修长挺拔,平日里说话总是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如谦谦君子。 而此刻的他却一反常态,英俊的脸庞之上带着一丝阴鸢,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答道: “孙儿还是有些不明白,如果真如外公所料,潼关必失,那太子此次亲征又有何意义? 如此颜面尽失,难道真是父皇愿意看到的结果?” 张陵抓了抓自己花白的头发,对李承祝的话不置可否,自顾自的说道: “我已派人查明,潼关的情势不容乐观,许喜猛纵然勇猛,最多也还能坚持半月,不出所料的话,太子纵然急行军,至少也要二十天才能赶到潼关,只是到那时候,他怕是也只有望关兴叹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总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却又无迹可寻。 见此情景,李承祝笑了笑,冲着张陵安慰道: “外公不必为此烦忧,此事不外乎几个疑点。 第一,半年之前的存粮调动看似平常,实则令人怀疑。 第二,南魏出兵潼关的方向耐人寻味,若非有内应知晓了潼关附近州府存粮不足,断然不可能舍近求远,舍易求难。 第三,潼关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若失,我大炎南大门顿开,其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乃马上皇帝,深知兵法,这一点他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他却选择了泰然处之,对运粮迟缓一事不闻不问,其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 第四,太子乃储君,轻易不可涉险,此次太子请缨,父皇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应允了下来,此举也是让人琢磨不透。” 说完这话,他摊了摊手,呵呵笑道: “既然想不明白,那还不如不想,孙儿的意思是不如泰然处之,静观其变。” 张陵乃军武之身,性子极为豁达,闻言也是哈哈一笑道: “孙儿言之有理,既如此,运粮之事万不可从中阻扰,但也不可太过于积极,否则的话,这大炎国各州府哪些是我们的人,外人便一目了然。” 李承祝应道: “这件事情已经吩咐下去,外公不必担心,孙儿只是有些好奇,您说我那二哥会有怎样的反应?” “庆王?” 张陵一愣,随即捻着胡须笑道: “庆王会怎样老夫不知道,但老夫一定知道,他若是敢乱动,其后果必然是一个惨字收场。” 说完这话,他收敛了笑容,看着李承祝正色说道: “祝王,陛下帝王心术炉火纯青,不可妄自揣度,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你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这句话他直呼祝王,显得极为郑重。 李承祝面色凝重,缓缓点头,他整理衣冠,冲着张陵深深一礼,口中说道: “外公之言,孙儿谨记!” 张陵甚感欣慰,他拉着李承祝来到了窗前,用手指着漆黑的夜空叹息般说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黑夜看似平静,你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在黑暗里紧紧的盯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