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脑补帝后,恶婢一路高升了》 第219章 虎子,你要有个新爹咯~ “这位大夫,就是今日亲自面诊荷夫人的军医。”燕别山指了指老鞠。 一瞬间,那群百姓的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他们本就特别担心小荷姑娘,一听燕小将说,军医亲自为小荷姑娘看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鞠身上。 老鞠眉心一跳,心头祈祷燕别山这个杀千刀的千万别乱说。 “鞠大夫说,将军特别会照顾人!” “把荷夫人照顾得啊,红光满面、特别滋润!” “噗——”老鞠虎躯一震,没克制住,差点喷了出来。 “这位,是刚刚来的将军亲卫!”燕别山又是介绍。 “他也亲眼所见,将军当真安抚进了荷夫人心里。” “大家放一百个心,荷夫人的身心,都被将军安抚得妥妥的” “呕——”强烈的冲击感,令亲卫没法承受这个刺激,胃酸上涌。 “真的吗?”二蛋率先问道。 “小荷姐姐没事的对吧?”小符盈盈垂泪。 连夏月和踏梅都抬起头,满眼亮晶晶地看向了老鞠和亲卫。 一时之间,两个人就这么被架起来了。 他们敢说“不”吗? 他们敢说,将军把你们的话事人照顾到了榻上吗? 他们敢说,将军就是在玩替身文学吗? “是。”老鞠嘴角发抖。 “嗯。”亲卫牙齿打颤。 老鞠和亲卫相互看了一眼,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可奈何。 “我就说嘛,咱们军民之间,就是该这么水乳交融!”燕别山快快乐乐地龇了个大牙。 神特么水乳交融! 你家将军正在身体力行地水乳交融啊! 老鞠和亲卫又是做贼心虚地打了个颤,明明不是他们做的孽,不知为何,就是背负太重。 百姓们在欢呼,欢呼他们的话事人,是真的受到了这支义军的照顾。 原本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开始欢欢乐乐吃起了锅子。 甚至曾大厨和袁大厨支使徒弟们,给亲卫们倒上了酒,“军爷喝一点,今日累着了,暖暖身子。” “军爷谢谢你们啊,对我们,对小荷总管都那么好。” 曾大厨、袁大厨讨好地给老鞠和亲卫倒酒,“多谢将军啊,咱们这伙人感谢将军一辈子。” 老鞠和亲卫看着两位讨好又善良的笑脸,他们心底一酸,酸到那种半夜起来,都会狠狠打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 看到大家都欢欢喜喜了,朱元宝也舒了一口气。 他和阿香是知晓将军身份的,更知晓,将军铁定会对小荷姐最好最好的。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呀,他们又不能说。 现在看到燕小将大大方方教他们安心,元宝和阿香也是真的安心了。 “哥哥,恩人哥哥医术这般厉害吗?”徐阿香还单纯问道,“比这个大夫爷爷还厉害?” 朱元宝回忆起自己在草丛里看到的那一幕—— 两个久别重逢的有情人,亲得难分难舍、激情四溢…… “大夫爷爷医术虽好,但是恩人哥哥的爱,是无可替代的。”朱元宝委婉又温暖地回答。 他们俩都有好好长大,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人贩子肆意殴打,又饿得倒在地上等待死亡的流浪儿了。 “真好啊……”阿香感叹,“以后恩人哥哥认回大家了,我们一定要给恩人哥哥说好话。” 阿香握住小小的拳头,“恩人哥哥不是故意抛弃小荷姐姐的,他一定有不得不说的苦衷!” 这些年来,小荷姐姐吃了好多苦啊。 她也一定要把这些给恩人哥哥说,他们之间,不要再有分离和误会了。 …………………… 另一边,小符也放下心来,她专门盛了一碗糊糊,走到了一个小角落里。 角落里,放了一双拐杖。 长成了少年的小徒弟,正在温一壶小酒。 更老朽、腿脚更不听使唤的钱老头正抱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乖巧地靠在钱老头怀里,看着大人们欢欣鼓舞。 小娃娃见到小符来了,立马伸出了手,“姨姨,姨姨抱!” 他长得虎头虎脑、黑不溜秋的,眼睛圆溜溜的,像一双黑葡萄,见了小符,咧嘴一笑,笑出两个小酒窝。 小符提起虎子,把他放到了自己怀里,一口一口喂着糊糊。 燕别山跑来和每个百姓碰一杯,正好到了小符这边—— 他一眼看到了这个小娃娃,太安静又太乖巧了,这样的娃娃坚强懂事得让人心疼。 “小符姨姨,娘娘呢?”虎子奶声奶气地问道,“虎子想娘娘了……” “娘娘呀,娘娘在和他们大将军商量大事呢!”小符挺起了胸膛,把小荷塑造得特别高大、特别有本事,“你是两岁多的大娃娃了,不能一味地找娘娘,要多多陪着钱爷爷。” 虎子点了点头,“虎子陪着钱爷爷……” “只是……”小小的脑袋,靠着小符的胳膊,“虎子想娘娘……好想好想……” 燕别山听着一大一小的对话,福至心灵地知晓了,这个娃娃怕就是大姨子的孩子。 “小符姑娘好。”燕别山还是很有礼貌的。 “嘿嘿,虎子好,你爹爹呢?”燕别山用手指戳了戳虎子的小脸蛋。 小符沉下脸,“燕校尉,虎子没有父亲。” 虎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十分认真掰手指道,“虎子没有爹爹,只有娘娘、姨姨、钱爷爷、小哥哥……” 啊,没有父亲啊…… 燕别山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可怜孩子……” 可怜的大姨子。 看小姨子这态度,那男人一看就是个绝世负心大渣男。 只管耕地,把大姨子肚子搞大了,拍拍屁股跑了。 只剩下大姨子,含辛茹苦地把孩子生下来,还悉心养到了两岁多,养到了这么好。 燕别山忽地鼻子有点酸,其实…… 在他内心里,他也更吃有孩妇人这一款,甚至他之前的情人,也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那妇人的孩子跟他差不多大,他用自己的俸禄供那大小子读书。 结果那大小子不过就是考上了个秀才,吃了点官银,就开始以被燕别山这种兵痞子供养过为耻辱了。 那大小子以死相逼,逼迫那女人与燕别山分开。 燕别山还借酒消愁了好一阵呢。 唉,不过男人嘛,总不能一直素着,总要有个知根知底的。 要不下次跟大姨子自荐一下,他比较擅长养孩子,跟他差不多大的都养过。 这种小屁孩子,还不是妥妥拿捏。 “你小子有福了。”燕别山嘿然一笑,十分孩子气地把虎子举高高。 “哇哦!”虎子孩子头一次被这么健壮又开朗的人抱,开心地陪着起来。 “什么福……什么福呀?”虎子奶声奶气问道。 “嘿嘿,我燕某人掐指一算,你要有个新爹咯!”燕别山得意道。 第220章 她变强了,但…… 燕别山第二天就马不停蹄、走马上任。 青州和幽州的情况很不一样,占领幽州后,当地还剩下一些不错的属官、将领,那边情势错综复杂,需要江鹤词这般玲珑心思、手腕柔韧之人去。 而青州,由于长期遭受北鞑侵占,官员豪强们死的死、逃的逃,基本十室九空。 此次谢淮攻打青州,便随行了一批不错的属官,只要攻占青州,便能安排驻扎。 他们一路打,谢淮便一路派遣属官留驻当地。 谢淮已经所有棋铺好,青州其他城邦早已稳妥,燕别山要做的,不过只是云朔一城的财务清点、百姓安抚与属官安排工作。 饶是如此,这对于燕别山来说,已经是一种天大的看重了。 他生得浪荡,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头一次做起除了打仗之外的庶务,燕别山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可云朔虽只是一座城,但其聚集了青州几乎所有的世家豪强,他们带不走的财产、铺面,他们侵占的良田、逼良为奴的奴隶,如此种种,数目繁多。 光是这一项便搞得燕别山一个头两个大。 更别提云朔被穷凶极恶的北鞑清洗,百姓死伤无数,整座城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很多百姓对沧州来的这支义军也不信任,百姓的安抚工作也极为繁重。 就在这时候,小符与夏月带着韦府众人,前来拜见。 燕别山见嫂子来了,还以为这群百姓还有什么需求。 毕竟是真嫂子和小姨子,他虽事务繁忙,却也愿意全力满足。 不想,两人朝他盈盈福身—— 小符伶牙俐齿:“燕校尉,义军救了我们,我们亦想回报一二。” “夏月会算账,若是不嫌弃,可以帮属官们清点财务。” 燕别山一听,眼睛亮了起来,朝嫂子夏月看去。 夏月不紧不慢一手拿起一张账目,一手拿出算盘,当场纤纤长指,以极快速度拨起了算盘。 她长得美,却从不以美貌为傲。 打算盘时,神情极为专注,仿佛沉浸在这世上她最喜爱的事务当中。 打完之后,她抬头向燕别山看去,“燕校尉,您看我打得对不对?” 江鹤词在军营里开班,燕别山也被逼着学了好几节算学,算半个懂行之人,一看夏月算力确实厉害,欣喜点头,“不错不错!” “你……可真愿意做这事?”燕别山又问道,“咱们时间紧、任务重,怕是这几日连觉都没法睡。” “且与属官共事,他们怕是没咱这么开明。”燕别山又隐晦道。 那群读书人,心气高得很。 当初他用俸禄资助的那大小子,就是瞧不起燕别山南蛮兵痞子的身份,才非要拆散他和自己娘的。 燕别山挠挠鼻子,当然还有个小小原因是,那臭小子没法忍他睡了自己娘啦…… 但是男欢女爱,又不在于年龄身份,身为南蛮的燕别山对于中原人这一套束缚自己的礼义廉耻很无语。 若是夏月嫂子去,那群属官就算会因为将军这层关系忍气吞声,但言行之间,还是会因为嫂子的性别、地位、身份,表现出那种令人不适的鄙夷。 “说句实话,夏姑娘,你们会很好地受到庇护,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就算燕别山很需要帮手,可他也不能坑了嫂子。 谁知夏月规规整整地摇了摇头,“燕校尉,给奴家一个机会。” “奴家不在乎被人看不起,只在乎,有没有一个机会。” 本身为奴,这辈子已经被太多人看不起了,夏月不怕。 只要有一个机会,就能让人看到自己的能力。 小荷姐说过,到了韦府之外,他们每个人都要像藤蔓一样,拼命生长,拼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能力。 依靠身体,会令人短暂沉迷;依靠柔顺,会让人心生怜悯。 可是,只有靠实力,才能让人需要,被人敬重。 他们这群人幸运,遇到了这群义军。 可一时的好心,到底能换来多久的平安呢? 他们必须去证明自己的有用,这样才能换得更大的筹码。 到了沧州,他们才能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好,我会为夏姑娘安排。”燕别山看向夏月,眼中多了对几分真诚的欣赏。 “燕校尉,我这边,可以加入到安抚百姓的行列中。”小符见夏月成功了自己也连忙道,“咱们队伍里,有不错的厨子,能给军爷们做饭;有云朔百事通,能为军爷们解忧答惑;还有养马的、烧水的……” “只要军爷要我们,我们愿为义军效犬马之劳。”小符慷慨道。 他们这群人没有倚仗,自己的能力就是最大的倚仗。 燕别山打过这么多仗,头一次遇到这么配合的百姓,心里暖呼呼的。 他心头可真佩服将军的眼光啊,是怎么在茫茫大海中,选中这么棒的伴侣的。 嫂子人长得绝美,自己能力强、性格好不说,族人也个顶个的给力。 这般贤妻,当真才是将军开疆拓土、逐鹿中原的贤妻良配。 以后,他也能和大姨子这么好,就好了。 燕别山心里又开始美了。 ……………… 头两天,谢淮都腻在小荷身上。 导致小荷都有种被敲骨吸髓的感觉,以前她从不相信牛能把地犁坏,现在—— 她信了。 这三年来,苏世和张文渊对她不可谓不好,不仅教授她四书五经、天文历法、治事之道,还竭尽全力地为她调养身子。 她的身子骨很差,从小到大经历太多磋磨,导致她发育不良、又瘦又小。 表面看上去没事,实则内里早就被掏空了。 谢淮走后,为了完成宋如枝最后一个要求,苏世易容成了一个普通的仆役,与她假装完婚。 两个人着着实实一起过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也足够苏世好好地观察她了。 苏世告诉她,她被曾经的岁月消耗得太过厉害,若是不能及时蕴养调身,很可能活不过十年。 也因着在她身上不可言说的原因,苏世感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在小荷身上栽了跟头,遂这些年把她的身体当研究对象,发了狠地补。 他临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如今这副身子,续命二十年,是没问题的。 续命是好事,只是她如今这副身子,补得有点过了。 她过了好久,才习惯自己这般凹凸有致、曼妙玲珑的体态。 那该死的苏世还说,只有这般模样,才能在未来承受住龙气的冲刷。 还叫她能承多承,这般与龙气交融,吸取哪怕一点也能延续寿命。 小荷以前还觉得苏世太污了,况且能不能重逢还不一定呢。 如今……这该死的苏世不是测命之术都没法用了吗?怎么还说得这么准? 只是有一点他可能有点偏差—— 她变强了。 但没想到,对方变得更强了。 她还是受不住啊…… 第221章 想把这山河湖景都挖回去 直到第三日,谢淮才从这种完全沉迷的状态中拨冗,选择了部分沉迷。 他夜里马不停蹄地处理公务,开始运筹帷幄整个青州的运转调度工作。 白天,就开始处理小荷…… 这导致小荷虽然这几日一直处于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但感觉真的一刻也没闲着。 有时候那坏人明明在桌案上处理着政务,写着写着,那双桃花眼瞥到了她—— 便忍不住三两步走过来攥她的腰,至两个时辰后方才放人。 叫水之后,他又神清气爽地去处理庶务了,只剩下被处理后的她,又软成了一只小鼠饼状态,瘫许久才稍稍恢复。 小荷是真的怕了,就算她被苏世精心补过,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她捂着腰,小心翼翼观察,做着徒劳的严防死守。 可再怎么死守,也挡不住男人的无限精力。 就连两人用饭,也是由亲卫送到门口,谢淮再去拿。 然后还非要抱着她用饭。 “你不累吗?”小荷被抱着喂完粥,见他依旧兴致勃勃,忍不住锁着疲惫的眉眼问道。 她被他锁在怀里,他灼热的胸膛抵着她,仿佛燃不尽的一团火。 “你昨晚睡了整整五个时辰,如今又累了?”谢淮着半敞深衣,嘴角翘起,眼尾讥诮。 就好似十分瞧不起她的体力。 “我夜里处理青州边境的布防,已经卯时,才将将睡了一个半时辰。”他的嗓音要比三年前低哑些,如今带着餍足后的愉悦感,一言一语都诱人极了。 小荷想要推开他,又推不开,“男女之间,体力本就有差……何况是你……这般英武之人……” 何况,是你这般英武非凡、天生精力无限的一代帝王。 “呵……”谢淮听她夸自己,胸膛发出闷闷的笑意,搂得她更加紧了。 他胸膛肌肉比之前健硕,是真正一代霸主的体格,这般裹着小荷,衬得一团雪白的她越加娇小玲珑。 他想到以前听他外公唠叨女人的好处,老人家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若是谢淮身边再没有个把女人,他老顾家真的要绝后了。 “以前总听那死老头子说,女人抱起来又乖又软、又滑又腻,我还不信……”谢淮懒洋洋地以下巴摩挲她顶发,“现在信了……真舒服啊……” 以往不是没见过女人,也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家世好的、长得美的、有才华的……可无论哪一个,仿佛都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他一度认为,自己只是无心情爱,只图霸业。 直至见到了她,哪怕一眼,他心中潜伏了二十年的猛兽开始煌煌叫嚣。 他头一次,感到了渴。 喉头鼓动、心尖鼓噪,一种欲望在心头滋生,那种极度想要将她拆吃入腹、渣都不剩的那种欲望。 于是从心而为,一连数日,他从未有过的放纵,将积聚在内心二十年的樊篱,通通拆除疏解了出来。 “乖乖,我们再来一遭好不好?给我……生个孩子吧……”他俯下身,又开始诱哄她。 “地真的……要犁坏了……让地歇歇好不好?”小荷撒着娇乞求。 他被她逗得又是笑,正要倾身逗弄,电光石火间,一个片段在他脑海间闪回—— 关于那碗极为苦涩的药。 老鞠说,那是碗男性避子药。 谢淮沉重地闭上了眼,该死的张文渊,给他算到了。 只是不知这么多天过去了,到底药效过去没有? 这需要去问问老鞠了。 小荷见他动作停了,抚着胸口松了口气,一点一点地企图挪移开。 谢淮一双桃花眼轻移,显然注意到了小鼠饼的行为,他铁臂扣住她的手腕,“想逃到哪里去呀?” “外衣都没有……” 小荷一听,气得甩手,“这么久了,你不给我买?” 谢淮还第一次见脾性这么大的姑娘,“买了,买了……” “叫人买了一大堆呢。”他头一次哄人,还不熟练。 “为何不给我?”小荷抬起脸,露出那一张充盈了骨架后,秾丽的面容。 薄唇贴在挂着牙印的耳廓,“傻姑娘,现在穿上也会撕烂啊……”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润泽的耳廓,又是爬上了绯红的颜色。 “况且,不穿更好看……” …………………… 待到青州布防结束,各城安插的属官就位,谢淮才下令拔营,班师回沧州。 他果然给小荷带了一大包从成衣店买回来的各类衣裙,走的时候便一手提着那大包袱,一手抱着她。 “等会外面的人看到多不好,你放我下来。”小荷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哦。”谢淮果真放她下来。 她双脚落地之际,腿弯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眼看就要跌倒,谢淮又眼疾手快将她揽入怀中,“看吧,还得要我抱。” 小荷羞得埋进他的胸膛。 坏东西,怎么过了几年,越来越坏了? 走着走着,谢淮忽地停下来,感叹了一句,“这边风景,若是能全部挖回去该多好?” 小荷顿了顿,抬头望着这回廊湖泊、风吹柳荷之景。 谢淮刚好走到游廊之上,他空出手拍了拍游廊上的美人靠—— 美人靠又叫鹅颈椅,专为人在游廊观赏休憩之用。 “你记不记得这美人靠?”谢淮垂首低笑。 小荷不由回想起那些画面,瞬间脸都蒸红了。 她还记得,她的藕臂垂到了美人靠之外,指尖无意识轻颤着触碰妍丽绽开的荷瓣,吓得上面的几只蜻蜓纷纷飞起。 “不想记得……”小荷咬了咬嘴唇。 “那可不行……”谢淮颠了颠怀抱,强迫她远眺,“你看这凉亭、游廊、假山、小船……” 凉亭、游廊、假山、小船,每一样,她都有着极为深刻的体验。 看到它们,她就脸热。 更令她脸热的是,抱着她的男人的话,“挖不回去也没关系,之后遣一名画师来,把这些图景画出来,挂在我们床头可好?” “你说,可好?” 好好好,好你个大头鬼啊! 小荷忍不住心头腹诽,这人是个天生不知羞的,一点也不知! 第222章 燕别山这张滂臭的嘴 小荷允许自己放纵几日,就当做久别重逢的补偿。 如今,这补偿有点过了。 她慢慢找回了理智,开始思量以后之事。 首先,她想要见见小符,问问他们这几日到底过得如何了。她相信谢淮,能将他们这些人安排妥当。 不过相信归相信,一连几日不见,她有些想念大家了。 ……………… 太守府门口,列起旌旗,排起了长长的车队。 谢淮抱着小荷,上了中间的一辆。 他刚将小荷搁到马车中,就听后面一个快活的高喊之声。 “将军,将军!”燕别山追过来。 这次燕别山是带了任务的,小符这群百姓这几日帮了他的大忙,他自然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小符抱着虎子,说虎子想娘娘,求着燕别山把小荷带出来见一面。 诚然小符明白,小荷姐需要修养。 但小符真的很担心小荷姐,哪怕只有一面,确定小荷姐没事,她就安心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燕别山当时就跟小符拍胸脯打包票。 他自己也想多接触接触大姨子,看看双方性格合不合。 他这个人看似随意,其实还是有点挑的。 他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不只看大姨子的形貌容止,最主要的,还是人品和性格。 当然,大姨子也多看看他的,他这个人性格可好了,这几日也有好好跟她的族人们打好关系,连嫂子本人都对他夸赞不已。 燕别山一想到此,就乐得龇了个大白牙。 谢淮听到他的声音,跨出马车,不忘把车帘给拉严实。 他嫉妒心强,不喜欢别的男人多看自己女人一眼。 燕别山只遥遥看了小荷一眼,见她穿着淡绿色的褶裙,配上鸳鸯纹白绫背子,雪肤花貌,尤为美丽。 他正想探进一步说话,没想到将军直接将大姨子抱进了马车之中。 他看得出来,大姨子的气色极好,这几日定是吃得好、睡得好,才这般气色好。 帘子遮起来那一刻,燕别山心生遗憾,甚至生出更进一步探看的心思。 他正想迈步,眼前横出一只铁臂,“燕校尉,此番何事?” 将军的声音,唤醒了燕别山。 “将军,夏月姑娘、小符姑娘她们,想见荷夫人一面。”燕别山觑着谢淮的脸色。 他自是可以说,虎子想阿娘,可是将军根本不认识虎子这个小屁孩子,反而点出嫂子的名字,更能激起将军的关切之情、同理之心。 燕别山说的话,小荷在马车里听得真真切切。 她也很想念小符、夏月他们,还有钱爷爷、元宝、阿香,还有……还有……虎子…… “荷夫人?”谢淮疑惑。 燕别山指了指马车里,“荷夫人呀……将军这么久了,都没问荷夫人的名字吗?” 谢淮这才记起,这些时日以来,他确实没有问她的名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告诉她。 两个人仿佛是在凭借本能一般,火热地痴缠着对方,不知今夕何夕。 他不知道,马车里的小荷听到这句话,早已脸色发蒙。 她这几日见他热情似火,早已忘了从他的角度来思考。 从他的角度来看,她……确实是个陌生人…… 连名字都未知,她就这般交付给了他。 甚至还不是一次,是无数次。 那她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 小荷想到此,心脏渐渐被拽紧。 她沉湎于重逢的喜悦,却忘了他并非从前的夫君,他没有与她的记忆,这三年间他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她亦无从知晓…… 正在这时,她又听外面的人说道: “嘻嘻,您对嫂子真好,跟对沧州那群小嫂子们一点都不一样。”燕别山感叹。 燕别山的原意是,将军照顾了大姨子这么多天,竟然连大姨子的名字都不问。 就算是抱着大姨子走路,不过也只是怜悯大姨子伤重,这般克己守礼到了极致。 可见将军是如何对夏月嫂子用情至深,跟对沧州那群被老爷子硬塞过来的小嫂子们,真的一点也不一样。 他知晓将军洁身自好,虽然杀伐果断、纵横天下,可在感情方面,就是个妥妥的雏儿。 他作为过来人,铁定要多促成促成,以后将军,指不定要多感谢自己呢。 谢淮听到燕别山说“嫂子”一词,想当然以为他指的是马车里这位,但听他提及“小嫂子们”,那双好看的剑眉蹙了起来,“什么小嫂子,别乱说。” 他连看都没看那群少女一眼,双方各自嫁娶,他也别耽误了人家。 “燕校尉,管好你的嘴。”谢淮瞪了他一眼。 不等燕别山再说什么,车帘一扯,便上了车。 徒留下燕别山,挺委屈地挠了挠脑袋。 燕别山显然意识到这句话的问题,大姨子还隔着车帘在听呢,这句话一说出来,不正是明示将军有很多女人吗? 到时候指不定,在大姨子心底,给将军造成怎样的误会呢。 哎,他这个烂嘴巴,不会讲话,就别讲嘛。 燕别山又揉了揉自己的嘴,还是素得太久了。 以前他那位老情人在的时候,他这张嘴老花了,逗得老情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现在呢,只能每天跟那板正着一张脸的小老头江鹤词斗嘴,斗得一张嘴滂臭。 该死的江鹤词。 …………………… 谢淮一进马车,就直觉事情大了。 他的小姑娘缩在车角落里成了小小的一团,浑身气得都在抖。 他长臂伸过去,准备把她捞回来。 筋骨分明的手指刚动,就听到一个吸鼻子的声音,“你别过来!” 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了。 马车骨碌碌地行驶了起来,车内有些颠簸。 谢淮没有退却的意思,他膝盖半蜷,手撑车壁,伟岸的影子笼罩着小小的她,认认真真问,“你姓何,对不对?” “你才姓何,你全家都姓何。”小荷鼻子酸极了。 她心脏突突突地跳,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 燕别山说的那句话,不断在她脑海里回放,什么叫做沧州的那群小嫂子啊…… 意思是,他已经在沧州,嫁娶了很多次,充盈了整个后院么? 怪不得……怪不得他第一眼见到自己,会如此随便、如此放荡,不过把她看做他后院的一员罢了。 睡了便睡了,带回去与姐姐妹妹做伴。 然后又在重新一次的征伐中,结识新的女人,开始新一段的风流韵事。 把她遗忘在孤独的后院中,和燕别山口中,那些没有名字的小嫂子们一样…… …… …… 燕别山的一句话,成功让三个人都误会了。 第223章 铁定是有小嫂子们了! “那你叫什么呀?”男人的声音又死皮赖脸地蹦了出来。 “小荷。”小荷想要捂住耳朵,又觉得这样气势上便弱了下去,于是恶声恶气道。 “哦,肖姑娘,对么?”谢淮不断地进攻着。 他的影子越压越低,那团小小的身影还浑然未觉。 “肖,你全家都姓肖!”小荷气不打一处来,“小是大小的小,荷是荷花的荷。” 小荷没打算在谢淮这里,给自己取一个姓氏。 他们这么大一群人跑出来,以谢淮的能力,很容易就能查到他们奴隶的身份。 故而小荷一直跟奴隶们说,要时刻向别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只要自己能力的价值,大于了身份的价值,就算之后不幸被个别人暴露出了身份,真正的当权者也会因为你的能力不去计较你的身份。 小荷相信,就算她不在,小符与夏月也会带领着大家,为这支义军队伍干下不少实事。 到了沧州以后,这支队伍亦不会亏待他们。 “小荷……”谢淮轻轻念道。 这个名字,仿佛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他的心湖。 咚地一声,荡漾出层层叠叠的涟漪。 明明普普通通的名字,他却抿出了别样的韵味儿,“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真是个好名字啊……”他的嗓音低哑迷人,念出一股缠绵悱恻的味道。 他当然意识到,没有姓氏的她,身份不是被迫卖身为奴的良民,就是实实在在的奴隶。 还有极小可能,是中原化的异族人。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要的从来只有她这个人,“小荷姑娘,本将谢淮,谢是花开花谢的谢,淮是淮水映荷花的淮。” 他故意用自己的名字,去缠绕她的名字。 “从前是个人人喊打的罪犯,现在稍微好点了,不过是个带了几年兵的兵痞子。” “这样的我,可配得上你?” 小荷只听他花言巧语,心头气更甚了,“什么兵痞子,你明明是……明明是……” 她知自己身份低微,用不着他自降身份来哄她。 下一刻,她被猛地揽到一个怀抱里。 那伟岸的影子终于伏下身,猛虎擒住了自己心爱的猎物。 她的耳边浑是他迷人又愉悦的笑声,“明明是你男人,就该和你天造地设地一对,对不对?” 小荷哭都哭不出来,这兵痞子可真可恶啊,他连表达歉意都是这般不断进攻、热情四溢的模样。 她推不开背后的灼热,干脆摆烂,捂住了自己的脸。 “之前是我不对,不该这么久了都不问你名字。”谢淮在她耳廓低语,热气进出,那一片酥麻从耳廓一直蹿遍了四肢百骸。 “非是对你不重视,而是明明与你初相识,却像是故人归来一般熟悉。” “你觉不觉得我很奇怪,可莫名其妙地,就像是和你认识了千万遍这么熟悉。” 谢淮低哑又絮絮地说着,向身下之人倾诉衷肠。 他心机深沉又光明磊落,深知只有真心换真心的道理。 没必要隐瞒任何,他就是想把自己对她那最原始的欲望与情意诉说出来。 这种感觉真是奇特,他聪慧如斯,却是第一遭探入情爱的门槛,宛若最莽撞的少年,大胆地触碰着里面的无边奥妙。 小荷耳廓热乎乎的,心尖酥酥麻麻的,她咬着下唇,心头非是没有触动。 只是她闹不清楚,这到底是他的花言巧语,还是他的真心实意。 她不语,而他就在上方,用灼热的胸膛熨贴着她,结结实实地裹着她。 抱得她浑身又滚又烫。 老天爷,这是初夏! 最后倒是小荷热得受不了了,“起开——” “不。”他语气粘粘地耍赖。 小荷:“……” “那……沧州那群小嫂子……怎么回事?”她实在被他缠得没办法,嘟囔着问道。 谢淮松了一口气,他的小天爷终于问出来了,他得好生解释,“没有,除了你,一个都没有。” “是我外公那个老家伙胡搞,怕我……” 他故意留了个钩子,他的小姑娘果真抬起埋了很久的脑袋,“怕你什么?” 他眼疾手快,将小乌龟翻了个面,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怕他的外孙绝后啊——” 小荷猛地—— 对上了他那张俊美至极的容颜,心底噗通一跳。 “我的好姑娘,给我生一个,满足一下我可怜六十几岁老外公的夙愿吧……” “油、嘴、滑、舌!”小荷猛地闭上眼睛,免得被他摄去心神。 前些日子,她之所以同意与他胡天胡地。 除了情之所至,还有一点,就是他……实在是太好看了…… 比起三年前,这锋利的美貌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被深深引诱着,与他一同沉沦欲海。 她告诫自己,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不知事的小姑娘了。 不能单单凭借这臭男人的一两句话,就被他拐骗了去。 “小嫂子们”之言,是他那下属所言,最是无心之言,才最具有可信度。 这证明谢淮确确实实是存在过“小嫂子”的,她不能轻信了谢淮,要到了沧州,亲眼所见他后院是否干净,才能整理好心情原谅他、接纳他。 若是真有小嫂子,她当真会退守一隅,再不原谅。 嗯,她得要有自己的原则。 …………………… 一路上,亲卫递来斥候线报,谢淮便在马车上处理庶务、分析局势、下达命令。 三年前抵达沧州之后,外公便毫不避讳地与他密谋成大事。 自此之后,他成了沧、定、司三州的实际统领—— 次律令、申军法、为章程、定礼仪,整饬军队; 开荒地、带头屯田、鼓励生产、休养生息,彻彻底底安稳民生; 甚至挑头挖开当地豪强军户的根,服从者跟随,不服者便找个由头,令其身死族灭、抄家充公。 整整三年,他把三州实力提升了数倍,广受百姓爱戴不说,其境内豪强无不俯首帖耳、唯他是从。 可整整三年,他亦是夙兴夜寐,不敢有一时休憩。 直至广发檄文、起兵沧州,他更要通过斥候战报定略天下局势,变得更忙了。 故而,他只有一边盘腿,在马车内的小桌案上办公;一边轻抚小姑娘的背脊,安慰还在怄气的她。 他的小姑娘还气呼呼的,没关系,他好好哄,能哄好。 见他比三年前更加游刃有余的模样,小荷心头更加憋闷了。 她躲避着他的安抚,她不要这般被当成小宠物一般对待。 第224章 陛下初见虎子 “燕校尉,将军怎么说?”小符见燕别山回来了,连忙迎上去。 “额……”燕别山挠挠头,支支吾吾。 他总不能说,他一句话把将军和大姨子都得罪了吧。 小符见燕别山这副模样,心中更急,“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倒也没有,将军将她照顾得极好。”燕别山连忙解释。 “那……那我现在去找她!”小符就很慌,她以前就听过—— 那种大夫将人治死了,又向家属隐瞒。 致使家属死后连亲人尸骨都找不到的故事。 鬼知道那个将军医术到底怎样啊?! 那位将军打仗厉害,万一医病只是一个三脚猫功夫怎么办? 万一只是人菜瘾大怎么办? 她们虽然只是奴隶,但姐姐是她小符最重要的宝贝,她不允许任何人把姐姐的生命当玩笑! “等等等等!”燕别山赶紧拉住这只小牛犊,“行军途中,你公然前去,扰乱军队秩序,是要受军棍的!” “待军队整军休憩之际,你再去,好吧?” 小符狐疑地看向燕别山,见他那张黝黑浪荡脸上,难得一脸妥协表情。 “嗯。”她不好拂了燕校尉面子。 她这些时日,替燕校尉安抚民众,亦见过燕校尉那雷厉风行的另一面。 不苟言笑,宛如黑面修罗。 他对自己脾气好,不过是本身人好,加之自己确实不是上下级关系。 自己不能就此蹬鼻子上脸,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这三年来,小符亦从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女孩,成长了许多许多。 小荷姐姐努力跟随着两名智者的教导,她亦从旁学习,她不想落后太多,成为小荷姐姐的负担或者拖累。 她以后是要陪伴小荷姐姐一辈子的,成为她最好,也是最强大的助力。 ……………………… 谢淮处理完军务,盯着小姑娘的后脑勺,心头冒出一点思索来—— 那就是张文渊让他喝男性避子药背后的深意。 张文渊说过,他在青州会遇见一位故人—— 会是小荷姑娘吗? 谢淮揉了揉眉心,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小荷姑娘这个人。 不排除他的记忆被人锁住的情况,只是这种针术奇痛无比,须得彻底制住被锁者,且被锁者心甘情愿被束缚,才能完成封锁。 谢淮自问,普天之下无人能锁住他。 就算是睡下,他亦保持警觉,随时能够醒来。 就算被制服,以他的意志力,那施针之人也无法完成其针术。 除非彻底摧毁他的意志,将她变为一只没有思考也没有感情的傀儡。 还是说……故人只是一个托词, 只是张文渊算到,他命中注定会遇到小荷姑娘,而他小荷姑娘的身世与身份,不适合诞下他的长子? 一想到这里,谢淮冷笑一声。 呵,这群医部的无用之人,他们日日只在山中测算。 算来算去,不过是随时随地被他改变的趋向而已。 他就是中意小荷姑娘,就是只想要她诞下他的孩子,那万种命运、千般机缘,又奈他若何? 他的手指,百无聊赖转着小姑娘耳边一缕碎发,转着转着,他的身影便压了下来。 小荷感觉到灼热的气息,身子紧绷,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一炸之下想要退开。 没想被他揽住了腰,卡在方寸之间。 “你……你……你消停消停!!”小荷简直都怕了他了。 她很明显察觉出他释放的信号,亦知晓这人就是精力旺盛到可怕的类型。 可……可……可这是马车上啊! 外面有亲卫骑着马并驾呢,在这里万一被人听到了……那……那多丢人啊…… “我们轻轻的……”谢淮矫健身躯笼罩下来,哄她,“来一个行军简餐那种。” 行军简餐都来了! 小荷坚决不受他的诱哄。 “可是……”谢淮的桃花眼浸着水光,他都被那该死的、没用的张文渊给下药了,也就是说此前的统统不作数,如今可能才能恢复一点……“小荷,你行行好……” 小荷无语地看着他,她不知道他被张文渊喂药之事,只觉得他这人真是心机深沉、狡诈多端,竟然想到跟她卖可怜来达到行事目的。 “我知你担心什么……”谢淮眼尾轻挑,朝她笑了起来。 这个笑若煌煌朝日,车帘下的天光照进来,惑得小荷呼吸一滞。 他太知晓,怎么把握自己的优势了。 旋即谢淮吩咐,整个军队在途中暂歇整军。 而他们所在的马车,则停到了路边一隐蔽处。 这下天时地利了,谢淮正制了小荷的双手,勾着她只动下裙便好—— 就听到车帘之外传来亲卫汇报之声,“将军,小符姑娘求见。” “小符姑娘?”谢淮转念,便想到了那群跟着小荷的百姓。 身下的小姑娘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起来,那一身好不容易诱出来的软哝情致,也扫除得干干净净。 谢淮眼神一沉,把小符这个名字,打入了一列不可名状的黑名单中。 “小符姑娘说,虎子想娘亲了,想见娘亲得紧。”亲卫又道。 “娘亲?”谢淮本想道,这里没有什么虎子的娘亲,没想到身下忽地传来一个令他神魂震荡的声音—— “让小符进来吧,为娘的……也想虎子了。” 谢淮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姑娘脱出他的桎梏。 然后迫不及待地把车帘拉开,迎接那抱着小娃娃的少女。 ……………… 小符一路上都忐忑得不行,抱着虎子的手都濡湿了。 直至那辆马车里传来了姐姐的声音,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她兴奋地奔过去,正巧车帘拉开,露出姐姐那张花容月貌来。 小符仔细观察,看到姐姐的脸粉噗噗的,气色瞧起来极好。 这下她的心彻底放了回去,燕校尉说得没错,将军真的有在好好照顾姐姐呢。 “娘……娘……娘娘抱抱……”虎子一见到小荷,奶声奶气张开了小怀抱。 小荷亦笑逐颜开,连忙引着小符上马车,抱起虎子。 “虎子乖。”她怜爱地把虎子抱进怀中。 “娘……娘……虎子想娘娘……”虎子结结巴巴地说。 “嗯,娘娘也想虎子……”小荷温柔地笑起来。 小符看着这温馨一幕,心头也暖烘烘的。 啪嗒—— 小符听到声音,不经意抬头看去。 发现是一只极为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两只掐着一颗陶瓷骰子,一点一点把玩着。 小符的眼睛慢慢往上移,玄色锦袍、伟岸身形、彪腹狼腰,然后是那张拥有极为锋利美貌的俊颜。 男人一双狼眼,暗沉沉盯着小符与虎子,眼底跳耀着一簇幽幽的火焰。 小符被那摄人的气势,吓得一个屁股蹲,坐到了马车软垫上。 “这位姑娘,这是怎么了?”男子的声音温和笑了起来。 小符只觉这个声音耳熟,再次抬头看去,男人的脸上换上了一副亲切笑意。 第225章 堂堂将军,岂会和她吃醋? 当初苏世那针,是封住一切关于小荷的记忆,就包括了小符以及韦府的一干人等。 谢淮自然也不认识小符了。 小符亦不认识没涂黑膏的谢淮,在她眼里,蛤蟆是个丑陋又不负责任的男人。 白白得了姐姐的爱、钱和身子,留下一堆烂摊子,拍拍屁股便走的大混蛋。 而眼前的谢淮,实在是……太过高贵与俊美,小符不敢逼视。 但是……那声音实在是熟悉,她又不由好奇去觑他。 “本将谢淮。”谢淮递出一个温和有礼的笑意。 “小符。”小符规规矩矩颔首,然后端正姿势朝谢淮一拜,“多谢将军,救得小荷姐姐一命。” 小荷的眼神从虎子移到了小符,她的手伸出去,停在了半空中,终究没有去阻止。 除去她与谢淮的身体关系,他们之间是该客气一点的。 他失了记忆,后院数量不明,以后他俩指不定走到哪一步。 谢淮终究不是从前的阿松了,而是如今逐鹿天下的英豪,他们应该有身份尊卑的隔阂。 “小符姑娘何必客气,这些时日,也有赖小荷姑娘教予我诸多新知。”谢淮指尖,骰子慢慢旋转。 他的桃花眼光华流转,闲闲瞥向小荷:“对不对,小荷姑娘?” 对个屁! 小荷腹诽,这些时日,她哪有教过他什么新知? 他俩除了吃了睡、睡了吃,不是在不舍昼夜地四处摆弄吗? 摆弄—— 小荷的嘴角一抽,好了,她知晓谢淮指的是什么了。 “嗯?小荷姑娘?”谢淮含着笑又问。 小荷这才着眼望去,却被他如今这个温和、探究又戏谑的笑容吓了一跳。 以前谢淮是眼睛里搞扇形图,现在他进化了,小荷觉得他的笑容都快分层了。 表面是虚假温和的笑意,中间是对虎子身份的探究,内里则是……那浸在幽冥里的暗河…… 小荷看一眼便心如擂鼓。 她一边安抚内心,一边暗骂神经。 也不知,是骂笑容分层的谢淮神经,还是骂强行给谢淮嘴角做阅读理解的自己神经。 却不妨谢淮一撑之下,挪移到了她的身边。 他朝小符微笑致意,又把目光挪向虎子,“真乖。” 小符见谢将军靠了过来,心底亦是单纯开心,以为谢将军在体察民情、与民同乐。 谢淮继续悠悠道,“在此之前,谢某在某方面可谓一窍不通。” “经过小荷姑娘的悉心教学,谢某才逐渐开窍。” “小荷姑娘,可谓谢某的一门之师啊!” 龟龟的一门之师,小荷恨不得就地翻白眼。 可她的好妹妹不懂啊,小符还眼睛亮亮的回道,“我姐姐是很厉害的,谢谢……谢将军能发掘姐姐的才能!” “您以后多挖,多挖掘,我家姐姐当真才华横溢的!”小符赶紧夸赞她的小荷姐。 “听到没,多挖掘……”谢淮嘴角忍着笑,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瞥向小荷。 小荷亦看着他,一双杏眼无声地骂得很脏。 “啊!”她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小荷姐?!”小符紧张起来。 她看向小荷,以为小荷姐姐有哪里不舒服。 她一直很有疑问,这么大热的天,小荷姐姐为何要把披帛往脖子上套,遮得严严实实的。 小荷眉间蹙起,就在刚才,这该死的男人,大掌从侧边摩挲进了裙隙之中,拇指抵在了她的纤细腰间。 “没……没事……”小荷咬着牙。 “娘……为什么娘的脖子……遮着……”虎子倒是问出了和小符一样的问题。 小荷深深呼吸,她那雪白脖颈往下,全是吻痕与牙印,着实见不得人。 在见小符之前,又牢牢用披帛缠了两道才放心。 虎子到底年纪小,一边问,一边胖乎乎的小爪爪,便往小荷披帛挠去。 小荷下意识往后一躲,一下子腰身便全然跌进了谢淮大掌之中。 “小虎子。”谢淮另一只大掌按住了虎子,“小荷姑娘之前受了伤,这里须得遮住。” “对么,小荷姑娘?”谢淮一脸正经回过头来。 看似是在解围,实则大掌顺势引上—— 小荷死死抵御着睫毛的低颤,眼里盈满了水光,“是……” “这么久了,还没好么?”小符担心地看过去。 虎子更是心疼地想要去捂,“包包散、包包散……” “无事……无事……”小荷连忙摆首,她的身子往谢淮这边靠了点,不敢让小符,特别是虎子发现她与谢淮私底下的情事…… 小符总觉得姐姐怪怪的,浑身在细微战栗,连脸颊都染上了病态的红晕。 怕不是和他们待久了,身子不适,又是病了。 正当她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小荷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小符别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大家。” “带着虎子先下去吧……” 小荷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再不下去,她怕露馅…… 她得在小符面前做个好姐姐,虎子面前做个好娘亲,不能让他们发觉异常。 “可是,姐姐你——姐姐若是有事,小符可留下来照顾你。”小符不放心。 “小符姑娘先下去吧,术业有专攻,你在这里也是添乱,远不如谢某在此的作用。”谢淮亦悠悠劝道。 小符一方面觉得这话有道理,可一方面又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感觉平白……醋味儿有点大。 不不不,小符赶紧挥去脑海中的妄想,堂堂将军,怎会跟她吃醋呢? 明明他只是好心救了姐姐和族人,她怎么能乱想他与姐姐的关系……玷污他和姐姐的清白? “谢过将军。”小符去接小荷怀里的虎子。 虎子泪眼汪汪的,舍不得阿娘,可小小的他又不得不听小符姨姨的话。 小荷眼看着虎子肉乎乎的小手一点点脱离了她的披帛,着实松了一口气,正在这时—— “虎子的话,留在这里也无不可。”谢淮笑道。 虎子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亮,“谢……谢……将将……!” “真可爱。”谢淮伸出一只手,慈爱地摸了摸虎子脑壳。 而隐藏起来的那只大手,更加肆意地厮磨起来。 小荷眼看着小符离开,而无辜又可爱的虎子留了下来,满眼星星地望着谢淮。 她心底骂了谢淮千万遍,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小荷很想强撑一会儿,她不想给虎子留下一些奇奇怪怪的印象—— 恰此时,谢淮奇巧地以指腹按了一下她的腰窝。 那里正是这几日里,谢淮所寻到的,小荷仅次于耳垂的敏感处。 “你——”小荷嘤咛一声,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软了下来,谢淮顺势接住了她。 然后当着虎子的面,轻嗅着小荷那馨香的鬓边,沉迷地啄了上去。 虎子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心里完全闹不清如今的状况。 第226章 虎子:谢叔叔和娘娘发癫啦! “你……你干什么,孩子在这里啊?”小荷连忙去推他。 “孩子?”谢淮讽刺地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小虎子,看到了吗?” “谢叔叔这样做,你的小荷娘娘很喜欢——” 小荷这才发觉,这货到底发的什么疯—— 他是故意把虎子留下来的,和一个小孩子拈酸吃醋! “虎子,别看!”小荷连忙想去遮住虎子的眼睛,却被谢淮一把拉入了怀里。 “小虎子乖,好好看着。”谢淮看了虎子一眼,随后当着虎子的面,一手抵住小荷腰窝,软化她紧绷的身体,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强硬地、凶狠地、愤怒地吻了下去。 携着风雷一般的气势,带着说不尽的委屈与怨愤,搓开对方唇齿,狠狠地攻城略地。 小虎子瞪大了眼睛,他胖胖的身体跌倒在了车壁上,他感到车壁都在震颤。 一个奇怪的叔叔,咬着娘娘的嘴巴,啃吧啃吧的…… 他们还发出了类似野兽呜呜的声音…… 可是娘娘没哭,娘娘脸色红红的,像桃子一样红。 所以……娘娘到底是受欺负了……还是没受欺负……? “虎子,别看……别看……”小荷在间歇,气喘吁吁地转头嘱咐。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扯了过去,“虎子,看着,仔细看!” 谢淮强硬要求,随后又是纠缠了上去,将女人抵在车壁上亲。 虎子:“……” 虎子乖乖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脸,然后胖胖的手指叉开,把眼睛露了出来。 ……………… 趁着小荷倚靠在车壁手软脚软,没了行动能力。 谢淮一把轻巧地把虎子抱起来,小荷连忙在后面问道,“你把他带哪里去?” “送回你族人那里。” 小荷知晓谢淮在发疯,却也放心,这人决计不会伤害虎子半点。 下了马车,亲卫们便看到平日里无家无室的将军,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尤其地乖,圆溜溜的大眼睛,坐在将军的铁臂上—— 竟意外和谐。 亲卫们头一次看见将军对一个娃娃这么亲近,心头也被这一幕弄得软塌塌的。 可谁也没有想到,将军肯抱他回族人那儿,不过是为了创造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以便—— “把你方才看到的,去告诉你爹,听到没有?”谢淮恶劣地威胁道。 “爹?”虎子歪着脑袋。 他想回答,自己没有爹爹。 却又听到谢淮道,“还有你这臭小子,少来缠小荷姑娘,她不是你娘。” 虎子还小,听不懂眼前的叔叔在讲什么。 他以为叔叔是个好人,因为一直给娘娘啃吧啃吧的,把娘娘啃得很高兴。 可……可……叔叔怎么能说,娘……娘不是虎子的娘娘呢? “是!”虎子竖了眉毛,争辩起来,“娘娘……是虎子,娘娘……” “不是。”谢淮反驳,“她身体我还不清楚吗?” “臭小子,是不是你本身没娘,你那该死的爹想给你找个娘,所以才死皮赖脸赖着你小荷姨姨的?”谢淮开始揣度。 “叔叔告诉你,你小荷姨姨是我婆娘,你叫你那个死鬼爹好好照照镜子,自己几斤几两敢觊觎别人婆娘。”谢淮警告虎子。 虎子的眼泪花花已经包着了,他比一般的孩子乖,可不代表他不会哭哭。 叔叔好凶凶啊…… 叔叔还冤枉虎子,虎子……虎子真的没有爹啊…… 谢淮根本不会哄孩子,也不会看孩子脸色。见虎子不说话,便也沉着脸,气势汹汹地往小荷族人所在的马车赶。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敢跟他抢婆娘?! “等下,我们到了那处,你便向叔叔指认你爹。”谢淮继续威胁道。 虎子:“……” 好想哭,好想哭,好想哭…… “若是不答应,叔叔便去罚你小荷姨姨,夜里好好打你小荷姨姨几百军棍。” 虎子:“唔……” 听不懂,只听懂了打小荷娘娘…… 虎子不敢哭了,就算眼泪掉到了眼角,也要努力吸回来。 谢淮满以为,能找到那个胆大包天的男人,结果在队伍里溜了一圈,小虎子应是一个都没指认。 不过却也是事实,这里的男人,没一个可以与小荷配上一星半点的。 正当这时,铁臂上的虎子忽地大叫起来,“燕叔叔,燕叔叔!” 声音委屈极了,仿佛在向自家大人告状。 谢淮还以为是谁呢,回头一看,竟是燕别山那家伙,在向他跑过来。 “哎哟,将军亲自送虎子回来了啊!”燕别山见虎子一副要哭要哭的模样,连忙摸摸对方的小脑袋。 “燕叔叔抱——”虎子张开肉肉的小手。 “嘿,小家伙要你抱呢!”谢淮笑着道,一双桃花眼探究地往燕别山身上探去。 燕别山一个纯武将,自然没有谢淮那种一步三探的心机,果然抱起虎子,往怀里哄。 “小虎子怎么了?”燕别山问道。 “燕叔叔,谢叔叔……坏……要打娘娘……”虎子这才大哭起来。 燕别山心底一慌,抱歉地瞧了谢淮一眼,“别乱说,将军怎么可能打荷夫人呢。” 谢淮好笑地看着虎子,鼓励他说出来,“谢叔叔怎么打你的小荷姨姨了?” 他本意是想借虎子的口,挑出他与小荷的关系,震慑燕别山。 可是他高估了两岁多孩子的语言能力,虎子咕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是……就是打……娘娘说……别看……” “那肯定是谢叔叔,在给荷夫人施针问药了。”燕别山安慰虎子。 燕别山很快把小虎子哄住了,又摸出一颗糖来给虎子含着,虎子这才又眉开眼笑起来。 燕别山故意把夏月叫来,把虎子交给了她。 他用眼觑过去,发现将军果然饶有兴致地望着这边,心中越加笃定,他定是又巧妙创造了一次将军与嫂子偶遇的契机了。 令他失望的是,将军所做的,仅仅只是看看。 啧,这不得劲啊! 将军行军打仗勇猛之极,奇策迭出、用兵如神,怎么到了男女之事上,就能如此迟钝了? 正当他决心要教教将军之时,谢淮倏然问到,“这些时日,你可调查清楚了,这群百姓身份?” 燕别山一听,这不就是打听嫂子身份来了吗? 果然,将军虽对情爱一窍不通,可还是真心想进步的。 虎子说,将军打荷夫人,燕别山是决计不信的。 不过是将军太想把荷夫人早日治好,他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第227章 可悲的外室 燕别山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密报,交给谢淮。 他们这支队伍经过严密训练,这群百姓跟他们相处这么久,不背后调查一番是不可能的。 “他们是云朔富商韦府的奴仆。”燕别山换上了正经脸,在那群百姓面前装得蠢一点,也挺难为他的。 不过他喜欢善良之人,装得蠢一点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密报里详细记录了他们的人数、名字、职务,甚至简单勾勒了一下关系。 只是奴仆跟良民不一样,他们没有户籍,调查起来也略显困难。 “虽是奴仆,但他们言行举止,比普通良民更加训练有素。”燕别山不遗余力地为这群百姓说好话,“能力强、性格好,我们不应把他们和良民区别对待。” 燕别山看着谢淮浏览这幅密报的模样,眼看着将军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他心头真的有点担心的,毕竟将军出身皇室,夏月嫂子的身份终究是太低了。 到时候回了沧州,按照身份的话,怕是连个侍妾都捞不到,就是个通房。 可夏月嫂子是将军心尖尖的人啊…… 很快,将军开口了,“这里有问题。” 谢淮的语气十分笃定,“小荷姑娘,尚未婚配,缘何要写已有婚配?” 燕别山:“?” 大姨子孩子都有了,还能不是已有婚配? 燕别山提醒:“将军,您没注意到,荷夫人发髻样式么?” “荷夫人是挽发,属于妇人的发式。” 谢淮蹙眉,仔细回忆着—— 小荷的发髻,在初见时就被他亲得乱七八糟。 后面那些时日,也都是他亲自为她挽上军队的常用发髻,反正都要弄乱,不必太过精致。 就在今日,也是他替她扎的马尾,她脸只有巴掌大啊,扎马尾好看得很。 谢淮:“没注意。” 燕别山:“……” 这都相处了多少天了,将军要不要这么无视大姨子?连大姨子的发型都不关注么? 燕别山为大姨子感到委屈,“虎子没有爹爹,是荷夫人一个人带大的。” “将军看到了虎子,也应明白,荷夫人是成过婚的。” 谢淮反驳,“小荷姑娘她——是这群仆从的首领,收养一两个孩子,也是正常的。” 燕别山:“……” 燕别山想不通,将军怎么就认死理,非要认为大姨子是个未婚呢? 虎子那么大一个孩子,还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将军,说句实话……”燕别山委婉提示了一下,“虎子现在两岁,怕是还没怎么断奶——” “属于奶水与糊糊都在吃的状态。” “这几日,荷夫人不在,小的亲眼见过百姓中的其他妇人在喂虎子奶水。” “您……”燕别山有点不好意思,“您这些日子医治荷夫人,定是也有发现,荷夫人过于丰满,甚至还有……奶水吧……” 燕别山心头臊完了,也都怪将军这方面简直一片空白,还要他一个大男人来提示。 谢淮头脑发懵、浑身一滞,他在这方面可谓一片白纸,想当然以为对方亦是。 可在燕别山的提示之下,他将与她相处的这些时日,再仔仔细细来回品咂。 电光石火中,竟琢磨出一二门道来—— 比如她过于甜美的滋味儿,仿佛熟透了的水果,曾被人捂熟过一般…… 谢淮头晕目眩,眼神越发浓黑、暗沉、痛苦,仿佛燃着一簇越来越汹涌的幽火。 他一点点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燕别山还想说什么,就见谢淮已经转身—— “将……将军……您去哪儿?!”燕别山疑惑。 他明显感觉到,谢淮身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压迫力。 “回去。”谢淮说完,蹑足疾走。 燕别山还想说什么,可那骇人的威压之下,他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 另一边,小荷咬着唇,努力复健着自己发软的双腿。 她不放心,想去看看虎子。 她刚刚做好了复健,颤着手一拉开帘子,便正好撞见了一双眼睛。 一双桃花眼明明这么美,可此时却像狼一样幽深而锐利地盯着她—— “你平时,给虎子喂奶吗?”男人蓦然问。 小荷一紧张,没有反应过来:“……” “你平素每天喂几次?”他又问。 “他……他不喝……”小荷想要解释。 “说谎!”男人打断她。 他猝然上车,唰地一声将车帘拉得严严实实。 然后掐着她的腰,将她逼到了角落里。 小荷刚想要说什么,就见他执住了她侧腰系带,就那么一扯,他俯首埋下—— 胸前痛楚袭来。 小荷想要阻止,阻止不及;想要推拒,也推拒不开。 精致的眉蹙成了一团,她的手指无意识去扯他的头冠。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玉扣头冠,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莲花。 小荷扯开那莲花暗扣,头冠散落,一头浓黑头发四散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身前的人一滞,他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眼尾红得吓人。 他转身,执起桌案上的茶壶,狠狠喝了起来。 入口的浓茶,冲淡了原本口中比牛乳更加清甜的滋味儿。 虎口发紧,手指发力,茶壶壶身寸寸龟裂。 直至这时,他才终于相信,她是个已经嫁过人的妇人,甚至……她的宫房之中,曾孕育过一个别人的孩子…… 一时之间,心里无边的醋海快要将他淹没。 他想要怒斥她,想要质问她,想要讨一个说法—— 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到底算什么? 他一个总领五州的堂堂行军大总管,竟在一个小小妇人这里,当了可悲的外室?! 一双桃花眼,含着无边的委屈,瑰丽得惊人。 他真的很想像这个负心的小娘子问问,她到底置他于何地? 总不能因为他们认识的时间短,她就……她就……只把他当成一段消遣、一个玩意儿吧? 可他到底什么都没有问。 他有自己的自尊。 骨节分明的长指,沾了一点奶水,按住女人的下唇,慢慢研磨、涂抹。 “以后你不许再喂他,我自会为他找个更好的奶娘。” “至于你——” 瑰丽的桃花眼慑来,长指力道加重,按得女人唇角一痛。 “我每日亲自为你处理!” 第228章 虎子的身世 小荷胸口又疼,嘴唇又疼。 听到谢淮说,每天要亲自处理,更是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确实没有喂过虎子,甚至她的那点零星存货根本就没人喝过,除了这该死的谢淮。 这个该死的谢淮,他难道没发现,连他自己也要花大力气去吮吸,才吸得出来吗? 一个小孩子,哪有这么大的牛劲? 哪能像他一样,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儿? 这头该死的牛,根本就不给她一点点解释的机会! 当年那事,完全是一场乌龙,是苏世和张文渊抹不去的黑历史。 苏世曾断言,在西域神药的加持下,她有九成九的可能怀孕。 当年谢淮走后,她、张文渊、苏世,他们每个人都期待着,半个月后的诊断。 甚至半月后的那日,苏世还小小地请了一桌,搓搓手准备揭晓她到底怀了几个。 小荷非常受不了苏世的变态,但是没办法—— 那时候苏世已经答应,易容成一个仆役,跟小荷假装成婚,以完成对宋如枝的最后一次承诺。 甚至以后,她与孩子,还要有赖苏世的照顾。 对方有恩于她,她也有求于人,自然要对人家的诡异性格多多理解、包涵、宽容。 直至那个下午,苏世真正把如冰如玉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的时候,他的情绪还是很高涨的。 下一刻,苏世的表情,龟裂了。 他仿佛不相信一般,再度把爪子放在了她的手上,一连搭上、断开、搭上、断开了三四次。 “怎么了……?”小荷当时赶紧捂住肚子,以为肚子里的孩子出问题了。 苏世抬眼,一双原本无欲无求的眼睛,头一次沾染了惊恐。 “你没怀?”苏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不会吧,师兄,你是不是诊错了?”张文渊疑惑,“你之前不是判断,铁定怀了吗?” 张文渊的声音,如同一把钢刀,刺进苏世脆弱的心房。 “你的判断,从未出过错啊……”张文渊又是嘟囔。 钢刀直接转了个圈。 苏世这变态,可以说是百毒不侵。 他平生最为骄傲最不容置疑的就是一身医术——只此一生,从未出错。 殊不知他唯一破防的点也就在这里。 从前别说诊断错,连判断错都必不可能。 苏世说了,小荷受孕的几率为九成九,那就是十成十的意思。 苏世人虽不靠谱,做事确是十分靠谱的。 这个推断,是根据那西域神药的奇效,与他家小师弟强悍的实力测算出来的。 首先西域神药失手的几率,几乎就为零了。 再者,是他家那厉害到可以撅祖师爷坟头的小师弟,他亲自为师弟引过毒,对师弟的身体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不仅矫健健康,且能力之强悍,是世间仅有、有目共睹的。 神药加师弟这种双重保障都不能令小荷受孕,那出问题的,必定在小荷的体质—— “你身体出大问题了!”苏世一脸严肃,外加一丝很易察觉的气急败坏。 丢了大脸之下,苏世仔仔细细替小荷诊断了一番。 不诊断不知道,一诊断吓一跳。 以前小荷一身烂命,身子看似无事,实则内里千疮百孔。 她早年间受过太多苦,可以说从小到大,忍饥挨饿、鞭打责罚、几乎睡不了一个好觉。 这样严苛的环境之下,她外面看是好的,甚至稍微养养还能有个几两肉,实则内里是虚的,这种虚又被烂命给掩盖住,成为一个空心人。 张文渊是医术不行,而苏世,则是烂命隐藏了小荷的病情,外加从未认真给小荷这般看诊过。 直至小荷换了命,一切从好的方面发展,她内里的顽疾才一点点浮出水面。 看起来身体是往坏的方向发展了,可是顽疾不显,几年之后各种因素倾轧,她的痼疾爆发出来那天,就真的药石罔效了。 故而贵命仁慈,给她的坏身体搞出了一点苗头。 而苏世立马抓住了这个苗头,狠狠顺着这个线头扯下去,“算是老天爷怜悯你,没有令你受孕。” “你这烂身体,就算是受了孕,也决计生不下来。”苏世抽着嘴角道。 小荷这才知道,并没有什么孩子,她的身体已经差到了承受不住孩子的降临。 哪怕上辈子,就算她没有下毒被捕、没有被韦惜雪推出去送死,以她的体质,她也撑不过三年。 怪不得那时候,她身体各处常常出现病痛,甚至整夜整夜地难以入眠。 有时候一个起身,眼前一黑,便能昏过去一两个时辰。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坏事做太多了,所以老天爷给了她的惩罚。 原来并不是这样,是她自己本身就要死了啊…… 由于在她的身体上栽了大跟头,苏世痛定思痛,便开始给她日夜滋补。 那么大一个神医,不仅扮成一个小厮模样,和她假扮夫妻。 还专门以她的身体为研究对象,立了一个档案,记录每一日的变化。 三年来,他替她整整续了二十年寿命不说,还替她调养到了一个能承受小生命到来的状态。 就是……补……补得太过了…… 胸有点大了,甚至补出了她这个阶段,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小荷扶额,能怪苏世吗? 还真不能怪他,这些年,他什么好东西都紧着给她用,甚至把这世上最好的药材,都堆到了她的身上。 两个人假成婚的头一年,苏世假扮小厮,出去出工的时候,在乱葬岗捡到了一个奶娃娃。 他扮仆役扮得真的很认真,连木工都要出,她哭死。 “喏,拿去。”苏世把奶娃娃装进背篓里,和他的龟甲、蓍草、小黄狗逗狗棒、银针夹放在一起。 见到小荷,就把包好的奶娃娃扔给小荷,“养着,当你生的。” 小荷连忙接住娃娃:“……” 苏世真的对自己判断失误,执念很深。 既然养不了小师弟跟小荷的爱情残渣,他就捡了个别人不要的残渣来自己养。 张文渊对此一个头两个大,到处去打听这个小娃娃的身世。 直至韦府之中,一个丫鬟跳井自杀,他们才知晓—— 这娃娃是青州封锁期间,滞留在韦府的一个客商,勾引了韦府的丫鬟生的。 封锁解除,那客商拍拍屁股跑了,留下了再也遮不住大肚子的丫鬟。 丫鬟在一个静谧的夜晚,生下了娃娃,痛恨地把他扔到了乱葬岗。 自己则选择在一个微雨天,跳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小荷曾经很多次和这个丫鬟打过照面,只记得这个丫鬟有一双有神的眼睛,却从来不清楚她的名字。 直至她死后,小荷才头一遭知晓她的名字—— 微雨。 微雨燕双飞。 第229章 他最真挚的爱 “这个娃娃的身世,怕是没这么简单。”苏世掐指想算。 没想刚刚想摸那天道的门,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自从张文渊泄露天机,苏世被天道反噬之后,他已经不能再测命了。 至少五年之内,绝不能碰测命之术。 “别测了!”小荷及时扶住他,“至少这个娃娃不是什么韦惜雪的种。” 这个小娃娃一看就是个早产儿,而按照时间推算,韦惜雪就算是生孩子,那孩子也是个足月的。 而韦惜雪,也已经在半月之前死在了韦府的庵堂里。 “无论他的身世如何,他走过乱葬岗这一遭,前尘已断。”小荷抱着小娃娃,小娃娃含着她的手指,“剩下的日子,无论出身,皆是新生。” 小荷除了跟着苏世养生,还要跟着张文渊学习。 不过短短时日,她已经可以用所学来安慰两位师长了。 苏世颔首,张文渊欣慰。 接下来的日子,苏世天天背着小背篓,背篓里装着孩子,做完木工就去逗猫惹狗。 韦府里的仆役们都认识他,他是那该死的阿松走后,小荷总管伤心之下,娶的下一任倒插门女婿。 大家本来还不熟悉这一任,可是前面一任实在是太不负责了,导致这一任虽然性格略显跳脱古怪,不过大家还是很好地接纳了他。 起码,前一任虽然身材好,但确实是丑。 这一任,身材虽没前一任好,胜在长得还算正常。 这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仆妇们会把自己剩余的奶挤出来,喂养这个名叫虎子的小娃娃。 苏世每天都往不同的仆妇那里打秋风,今天这人挤一碗,明天那里挤一碗,晚上还和小荷两人熬可口的糊糊。 虎子虎子,就像小老虎一样生龙活虎地长大了。 时光匆匆,三年一晃而过了。 苏世见时机成熟了,小虎子也能跑能跳了,就提出告辞了。 “朝廷逃到蜀中,里面又有几番政权斗争,不知有多少好戏可看。”苏世收拾行李,“你们娘俩耽误我太多时间了,不能再耽搁了,再晚点戏台子都要拆了。” 苏世还是那个看遍世间好戏的性格,暗戳戳地想要去搞事。 “能不能别去啊……”小荷担忧地问他,她让小符带着虎子玩儿去了,“你不能测命了,到那里再跳脱一点,很容易出事。” 尤其是大夫,高危职业。 “啧,舍不得我?”苏世易了容,不再是银发白衣的模样,而是一身常服的小厮样。 他说话的时候,眉角微微上挑,好不容易有了一丝活人样。 小荷无语得想翻白眼:“……” 苏世见她模样,也不见外,“祝你和我那背时的小师弟早日重逢。” “你俩一见面,我和文渊又要吃草,我可不受那罪。”苏世嘟嘟囔囔。 临走时,他送了虎子一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木雕,钱老头是一副梨花木拐杖,小符是一把银质的小匕首……每个人都有了礼物。 直到小荷,他留给小荷一个小盒子,要等他走了才许打开。 “喂,苏世,真的要走吗?”小荷又是挽留。 蜀中真的很危险,苏世不应该为了玩,把自己命不当命。 “好啦,我又不像是你们,有家有室、麻麻烦烦……”苏世挥了挥手,留下一个背影,“权策天下是种活法,脚踏实地是种活法,游戏世间亦不失为一种活法。” “走啦,有缘再见!” 苏世就这样潇洒地走了,一如他来时,亦潇洒地来。 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见。 小荷在张文渊的陪伴下,打开了那个小匣子,上面放着三样东西—— 两片龟甲,一把蓍草,还有一根小黄狗逗狗棒。 苏世的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 张文渊看到这个,难得垂下了眸子,“小荷呀,他把他最重要的三个老婆都交给了你。” “这可是三样绝无仅有的好东西。” “龟甲是千年老龟死后所取,能够逢凶化吉;蓍草沾染了天道的气息,佩戴在身可以防大部分的毒药;至于小黄狗逗狗棒,你打开这一头看看,这是一种很巧妙的暗器,或许会救你一命。” 小荷果然旋开包裹着布团的这一头,竹筒里,藏着几十支泛着冷光的银针。 “那他没了这几样,岂不是更加危险?”小荷担忧起来,“他为什么……要送给我啊?” “你还不懂吗?”张文渊斜眼觑她。 “他虽然是个游戏人间的狂人,可他终究是个人啊……”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是人,就注定会在某一瞬间爱与被爱。 或许是在田坎上,她挥着手,迎接做工回来的他; 或许是在沉沉的夜里, 她起床和他一起熬煮一碗,并不那么香甜的糊糊; 更或许是她抱着小娃娃,在昏灯之下,唱起缓缓的歌谣,他抬眸那不经意的一眼…… 三年里,有太多太多的一瞬间—— 他总会记得她的,记得溪光摇荡,记得明月如钩,记得清风吹过梨花香; 就像一颗游戏人间的心,曾为一个干净纯洁的灵魂短暂地停驻。 “小荷,别装傻了,你肯定懂的。”张文渊不忍某人的一腔情意化作夜里的清风。 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早就在这些平凡的日子里,超过了他的三老婆、二老婆、大老婆。 “你就要和你的那个他见面了,苏师兄他留在这里,对他来说不失为一种残忍……” 他是知晓那两人中插不进的爱意的,他也从没想过去破坏…… 他只是把自己最重要之物留给了她—— 从此以后,青山在、绿水流,我们若有缘分,终会相逢。 小荷捧起了那个小盒子,轻轻捂在怀里。 她没法去回应苏世的爱,她明白,他曾经那些轻浮的、肆意说出来,引得别人随意发笑的爱,或许都是真实的。 因为只有这样,用最玩笑的话语说出来,才能掩藏起那颗最真的心。 才能最不给她造成负担。 她不用回应,只需要跟张文渊一样,翻翻白眼,一笑了之。 这就是看透世间,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苏师兄啊…… 第230章 她有她的抱负 小荷是明白苏世用意的。 一开始收养虎子,并不是苏世临时起意,也不是他判断失误非要犟一次。 而是他怕,小荷得知自己没有怀孕,在离开谢淮的年年岁岁里,会熬不下去。 他想给小荷留一个念想,起码有个小娃娃陪伴在身边,她不会在夜深人静时那样寂寞。 苏世走后,有了虎子的存在,也会给小荷抵挡不少狂蜂浪蝶。 可能男人们会觊觎小荷的身体、容颜、财产,可他们一定不会想要一个现成的大好儿。 …………… 马车之中,小荷转过身,轻轻拢起自己的衣裙,她想重新把系带系好,可扯过来,发现系带已经断了。 谢淮这个狗东西,她咬牙切齿。 “穿新的。”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捧了一条湛蓝色的雪花纹纱裙。 “你方才用咬的,破皮了,这个材质穿着痛。”小荷气呼呼道。 “转过来,给你擦药。”后面传来愧疚声音。 小荷赌气不转,那人亦来气了,干脆他自己挪了过来。 转眼间,男人身躯,又把小荷抵在了一个角落里。 不同的是,这一回两个人心头都有气,眼睛都红红的。 瑰丽的桃花眼,对上了倔强的杏眼,两个人都犟得发邪。 谢淮给小荷涂抹药膏,那一丝丝的痛意,令小荷隐忍咬住了下唇。 “痛,就出声。”谢淮埋着头,眼睛不看她。 小荷:“……” “别憋着。”他又道,明明是关心,语气却硬得像教训。 再足智多谋之人,面对心爱之人,总是失了分寸。 小荷:“……” 她杏眼泛红,咬着唇骂他,“都是你害的,臭男人!” 谢淮也被她气笑了,之前还温柔小意,怎么被戳穿了妇人身份,就原形毕露了? 到底是谁先隐瞒已经成婚有孩的事实,把他置于不义境地的? “对,都是我害的,对不起……以后我会收敛……”谢淮承认自己气急之下,确实咬了下去,“只是这里——” 他指下稍稍重了点,“从此以后,只有我能碰。” “你那孩子,以后想都别想!” 小荷听了,亦是气急。 这人三年不见,卧薪尝胆,铁血治军,自是与三年前不同。 可也太欠教训了吧? 她自是不会惯着他,“你怎么这么霸道?纵然他是我的孩子,他的出生就有错么?” “他既要去沧州,就是你的子民。谢将军,你平素的教养呢、道德呢,你的爱民如子呢!” 一声高过一声,声声掷地地叱责他。 那清亮的声音,若醍醐灌顶,彻底打醒了谢淮。 在此之前,谢淮看到过她的冷静沉着、足智多谋。 可这一连数日,两人除却情爱,再无其他。 今日她的一番责骂,令谢淮回想起了她原是一个多么智慧又狡黠的小女子,他……他心底怦怦跳,他该死地更加心动了。 男人有一瞬间的怔忪,为他可悲的爱情,亦为他失了的分寸。 他闭上了那双桃花眼,“抱歉……” 猛虎在她面前垂下了脑袋,小荷亦有一瞬间的动容。 她的指尖,轻轻挠过他的鬓发,鬓发垂落下来,给他那张俊美无边的脸庞增添了一丝脆弱感。 她心生了几分怜惜,不由想告诉他真相,“如果我跟你说,虎子其实不喝呢?” 这里,本来就只有他一个人碰过…… “你以为我会信?”谢淮睁开眼,“那虎子还在用奶,你若是有,为何不给他喝?” 因为她本就没生过子,全是药物作用,没有的东西怎么给呢? 可下一刻,他不由分说得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吻她的指尖。 他讥讽又痛彻的眼神,以及手腕那强硬到睁不开的触感,又令她一瞬间清醒过来。 虎子母亲的身份,恰恰好救了她,给了她一个距离感。 谢淮不再是曾经的少年了,两人的情谊亦被封在了他后脑那枚碧玉针里。 那里面,藏着他所有的小心翼翼、怦然心动、柔情婉转。 那糟心的碧玉针,根本没法当即解开,若找不到契机,反而会越陷越深,越封越多。 而现在的谢淮,是逐鹿天下的霸主,他与她相识不过十数日,她充其量不过是他所救的子民、他的战利品,他怦然心动的对象。 她害怕他过度的占有欲,会令她成为他的禁脔,从此被困囿于一方天地。 更害怕如那黝黑小将所说,他当真有了一院子的“小嫂子们”,她最终成为他后院平平无奇的一员。 她与他不该只有身体的缠绵,更要有真心与真心的交付,尊重与尊重的对垒。 小荷咬了咬唇,她不能就这样把自己所有的牌都打出去,张文渊教过的,她要懂得藏! 对方揭了一张牌,她才能揭; 博弈之间,要么她进他退,要么他进她退。 他有“后院的小嫂子们”,她亦有一个“亲生的大好儿”,需得到沧州他先澄清他的,她才能澄清她的。 否则,两人不过是成年男女的短暂欢愉而已,谁都没有真正交付。 小荷此时捏住虎子母亲这一身份,便可真当自己是空闺寂寞的少妇,也把他当个消遣罢了。 一个消遣,别说控制她、占有她了,她连名分都可以不给他。 到时虽然没了身子,至少她的心还在、自尊还在,主动权还在。 况且,此番跟他走,并非只是为了欢爱,更重要的是为奴隶们找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她信任谢淮的能力与人品,更信任他治下的沧州,绝对是现今乱世之下最好的去处。 若是可以,以后两人不能成为爱侣,还可以退到君臣的这一步。 思及此处,小荷别过头去,“不信就不信呗。” 谢淮见此,以为她默认了自己少妇身份,亦默认自己每日会为孩子喂奶,心头更气了,“哼。” 好好的两人,就这般冷战了起来。 谢淮沉默着为她换好了绸缎衣裙,便自顾自地坐在桌案旁看书。 而小荷呢,靠在车壁边闭目休憩,时不时掀开车窗帘子,探看后面队伍的行进情况。 谢淮板着脸看书,却时不时借着翻页瞥向她—— 这个可恶的小女子,他揭穿了她有夫之妇的真面目,没想到她破罐子破摔演都不演了,整整这么一长段车程,她竟没有一次转过眼,看他一次。 一、次、都、没、有! 谢淮气饱了,干脆真的不理她了。 …………………… 行至驿站之时,已经临近夜晚了,整个队伍整顿休息。 马车外面,亲卫正汇报事宜,谢淮起身,准备下车—— “将军。”正此时,小荷喊了谢淮一声。 谢淮矜持了片刻,傲娇回过头来,“何事?” 他以为,她是想通了,要向他解释、道歉、呵护,至少维持维持两人的关系。 “今日,我想与我妹妹小符一起住。”小荷提出要求。 谢淮气笑了,装都不装,拍拍屁股想走了? 他面上不显,只觑了她一眼,“本将的女人,不跟本将住一起,想住哪里?” 谁知这小荷根本不惧他的威势,“小女子有夫有子,与将军不过露水情缘,怎么就叫将军的女人了?” 小荷刚说完这句话,肩膀就被大力握住。 她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男人桃花眼红得吓人,仿佛在以极大地意志力,克制着自己的力道,“你、说、什、么?” “你与那人……还……” 谢淮有点说不下去了,勉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还未和离?” 小荷被迫又与他对视,见他眼尾似有濡湿,她不敢再看,只得垂下眼眸,“那人……出了远门……” “呵——”她忽听了一声,他从胸腔里逸出的嗤笑。 “呵呵——”嗤笑里,几分心碎的味道,他死死盯着她,“原来如此啊,那人出了远门,你就守不住啦?” “呵呵,挺好的……” “你去跟你妹妹住吧……” 他颓然放开,仿佛失去了所有阻止她的理由。 小荷咬咬唇,听着他的声音,她亦存了几分不忍。 可是一想到,他失了记忆,与她的感情不过是占有欲作祟,还没到三年前的真情相付,便也忍了下来。 如今他把她困囿在自己的地盘,她什么都做不了,长此以往定为他的禁脔。 她不能这样,跟随她的人还需要她,她的抱负还等着她去伸展。 想到这里,她拢好披帛,朝他点了点头。 头也不回地下了车,直奔仆役们所在的车段。